一贝于海 发表于 2017-5-29 14:20

只听“噌”地一声脆响,那李义之手中的匕首居然应声飞了出去,显然是有人用暗器手法击落了那把匕首。李义之失魂落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众没看明的海盗叫嚷起来:“李义之,你是在做戏吧?”“我们还以为你是条汉子,没想到要死还是怂了!”突然听到徐世杰喝道:“住嘴!”那些海盗们一愣,就静下了来,徐世杰道:“小李,我可什么都没有答应你,话没说清楚你就想死?别以为你那条贱命有多金贵!”

众人心中皆是一惊,刚才大家的关注点都在那李义之身上,也没看明白是谁救的他,听了徐世杰这么一番话,就都觉得是徐世杰出的手,于是都沉默起来,谁也不敢再嘲笑那李义之了。

这时那赵专却叫了起来:“徐少,这都是我做的孽,赵专一人做事一人当,李义之的老婆是我强迫于她,本来没有她的错。老大你要责罚就处死我一个人好了!”

这一下子更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大家都没有料到这两个男人居然抢着为了一个女人去死。众海盗们又开始议论起来,那徐世杰的神情就更阴沉了,对那赵专冷笑道:“小李虽然忤逆我,但也不敢太乱我的规矩,你居然要我三个人里保两个?你这有罪之人,有什么资格教我该怎么做?”

赵专道:“徐少,那婆娘是我逼她的,赵专做错了事就该去死,但你要杀了她,小李兄弟也活不成,这是要教我们三个人都死。如果徐少觉得赵专受的惩罚不够,就把沉海改成凌迟。求你,放过小李夫妻两个吧!”

这些海盗们听了赵专的话,不禁都沉默了,这凌迟的刑罚就是千刀万刮,死得极是痛苦,比沉海要严峻多了。也有的海盗希望死得快一点,而行刑的海盗也颇不乐意执行这种又繁琐又血腥的刑罚,于是就将受刑的人用一条绳子拴了,扔到大海里从船头拖到船尾,让他在海里被船体上的木屑钉子或角铁刮擦,几番下来也是血肉模糊,一命呜呼。但这样死得快,比起真正的凌迟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所以就在海盗群里渐渐成了凌迟的执行方式。饶是如此,赵专选了这么种刑罚加诸己身,也可以看出他是多么迫切希望徐世杰饶过那女子的性命。

一贝于海 发表于 2017-5-29 18:20

本帖最后由 一贝于海 于 2017-5-29 22:55 编辑

李义之听了那赵专的言语,不由心中剧震。他本来甚是愤恨这人趁虚而入,背着自己与老婆偷情,但如今赵专宁可选择最残酷的死法,也要保全他夫妻二人,想来也是有所悔悟,所以最初对赵专的憎恨,此时消解了一大半去。再看向自己的妻子,却见她只瞧着赵专泪如雨下,不由得心又灰了大半,于是惨然道:“徐少,就算你处死了赵专,我这老婆的心也不会留在我的身上,要了她回来又有什么意思。这家丑说到底还是我愚憨无能,治家无方,都是我一人的错,求徐少干脆赐我一死,逐他俩个回陆地去。来世李义之再生作牛马,结草衔环也要报答徐少的恩情!”

那赵专和李义之的老婆听了又是一愣,赵专恼怒起来,叫道:“李义之,你发个什么傻?你以为不要自己的命,徐少就听你的话会放过我们?你最好给我闭嘴!徐少,你快快将我处死,求你饶了李义之两夫妇吧!”

这李赵二人就这么你顶我撞吵了起来,一众海盗越听越奇,他们本来甚是鄙薄把女人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的男人,却没想到这两个人一开始为了个女人抢着要去死,后来又演变成为了成全他人抢着去死。这群海盗渐渐地有些人对李赵二人生出些敬意来,就收了喧哗,不再对他们嘲笑讥讽了。

徐世杰喝止了李赵二人,并不回应他们,只对那李赵之间站着的女子冷然道:“李周氏,你可有什么话说?”

黎华也不由得打量了一下这李周氏。她走入场中之后一直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看她的姿容也就中上之流,不过在这女子奇缺的海盗岛上也算是个美妇,也难怪李赵二人为了她连性命都可以不要。

李周氏依然不抬起头来,低泣道:“小女子无话可说,一切由徐少裁夺便是。”

徐世杰道:“李周氏,你能耐不小哇,弄得李义之和赵专两个人,今天都抢着替我拿主意。三天两头出几个兄弟这般犯我的规矩,我这老大还要不要做了?”

三个人听那徐世杰言语不善,不由得心中皆是一凛,但听了徐世杰接下来的话,众人更是震骇万分:“李周氏,倘若今日我要你选他俩一人与你同生共死,你选哪一个?”

这徐世杰的话颇值得玩味,他貌似给了李周氏一个选择,但实际上却是给自己留有余地,不管李周氏怎么选,被选上的那一个男人也可能与她一起生,也可能会与她一起死。众人都安静下来,只听得远处海涛阵阵,此地却悄无人声,一众海盗都齐齐盯着那李周氏,看她接下来会怎么选。
李周氏沉默良久,才擦了擦泪水,抬起头来,对那徐世杰道:“义哥娶我为妻,小女子得他养家撑户,才能存活于世,今日他不计前嫌,舍命保我性命,于我有恩。赵郎待我情深意切,不要性命也要成全我,于我有情。我怎么能只顾着自己的意愿,不管他们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人呢?今日之事,都是小女子糊涂自私,结果让两个大哥都为了我惹祸上身,我才是罪孽深重的人,请徐少不要再逼迫小女子做什么选择,只让我去死,放两个大哥一条生路吧!”

她这一番话说出来,更是出乎群盗意料之外,场上所有的人,对李周氏由最初的憎恶,也都生出几分敬佩来,许多人都不禁在心里想:“她现在这话倒是说得明白,可当初怎么要做出这等糊涂事来!”但这三人的纠葛,真是清官难断,于是众人又将目光投向徐世杰,看他接下来又如何处置定夺。

徐世杰面上却显出嫌恶之色,怒道:“你们这些女人最是可恶!死到临头也是不肯说清楚的,到了这步田地还要吊着两个男人不放。其实但凡选了一个,这两个人就都解脱了!”

一贝于海 发表于 2017-5-29 19:55

本帖最后由 一贝于海 于 2017-5-29 22:22 编辑

群盗听了他这番言语,觉得话里似乎还有话,皆是不明所以,有些知道内情的人却是面色一变,但也不敢言语什么。徐世杰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于是赶紧咳嗽两声,续道:“你们三个今日都在这里充英雄,却教我来为难。不过你们的意思我也懂了,就是都愿意让自己死,留另外两个人活。这么一来,我徐世杰的规矩就变乱了。不过规矩也是人定的,要怎么处置你们,弟兄们发个话吧。”

这些海盗们面面相觑,过了一阵就三三两两有人嚷嚷起来:“怎么处置还是徐少说了算,我们没任何意见。”“对!这事儿还是徐少来裁决吧!”

徐世杰冷笑道:“今日之事,你们三人中必须有人要死!如果没有人付出代价,以后大家都以你们为例,这岛上不就乱了套?!我看大家也都乏了,赶紧寻个干脆的法子发落了你们,我们也好快些去歇息!”

这三人和众海盗皆是一震,都竖起耳朵听那徐世杰的言语,看他到底如何裁断此事。那徐世杰道:“我们做海贼的,在海浪里讨生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今日既然你们三个都有些义气,我徐某人服气,就改改规矩,教老天爷来代我裁夺!这样无论谁死谁活,大家也都无话可说。李义之,赵专,你们两个过来!”

李赵二人应了一声,走上前去,那徐世杰道:“你们两个就比比手劲罢!一局定输赢:谁胜,谁就去死;败了的那个就带着女人赶紧滚出这个岛,以后再也别在我们眼前出现!”

一贝于海 发表于 2017-5-29 22:20

本帖最后由 一贝于海 于 2017-5-30 03:16 编辑

于是就有海盗取来了木桌木凳,李赵二人就对面相坐,徐世杰就坐在二人之间做裁。原来这些海盗在海上行船,最是忌讳窝里斗。徐世杰为了防止出现这样的状况,也有一些规则要求海盗遵守,诸如海上的矛盾上岸解决,禁止海盗带女人上船,禁止在船上赌博。可是长期行在海上也颇无聊,所以海盗们就热衷于掰腕子。虽然不带彩,但是允许输了的人给赢者做喽啰。这李赵二人用掰腕子的手段来解决三个人的问题,倒也颇符合海盗的身份。

两人活动了一下筋骨,坐定立腕,握上对方的手,调好了各自的姿势。众海盗们从未见过这种赢者即去死,输者则得生得女人的赌局,个个都对李赵二人存了佩服之心。形势是显然的:赢者虽然会失去生命,但是会赢得所有海盗的敬意,成为这个海盗岛上的传奇,从某个意义上来说,李赵二人赌的已经既不是女人,也不是性命,而是做男人的尊严和光荣了。

徐世杰一声令下,两个人就发力使劲,力图将对方压倒。他们俩口中呼喝有声,气势上互不相让,两个人也都是颇有经验的掰者,力图将手腕转过来改变劲力方向,想将形势变得于己有利。有几次眼看其中一人将要压倒对方,但又被敌手死命地扳了回来,两个人面上臂上皆是青筋暴出,但说什么也不肯轻易放弃努力,一定要取得胜利。

那一众海盗皆是热血沸腾,各选了一方为之呐喊助威。唯独李周氏浑身皆抖,看着这两个拼命的男人暗泣不已。可众人怎么也想不到,就在李义之将赵专的拳头又要压下去的时候,这支撑二人手臂的木桌突然垮塌了下去,二人结结实实地摔倒在了地上。

这一变故出现后,一众海盗皆是目瞪口呆,那赵专爬起来叫道:“这个木桌不济事,再换一张来重新比!”李义之虽然没有出声,但也做好了再来比试的准备。

有的海盗正打算再去搬桌椅,徐世杰突然叫道:“且慢!”众人疑惑地看向他,不知道他又要作何打算,只听那徐世杰说道:“我们已经明言在先,此番比试交给老天爷裁决,一局定输赢。这个结果既然我们都看到老天的意思了,我看就到此为止了罢!”

这些海盗们皆是一愣,随后都省悟了过来,叫道:“对啊!这就是老天爷的意思,如果不是这样,好好的桌子怎么会垮塌了呢?”“是啊是啊,这桌子明明就很结实,不是神迹哪里会这样呢?”他们叽叽呱呱议论了一阵,都转过身来纷纷叫道:“徐少,既然是这样,就放他们三个人走吧!”

徐世杰哈哈大笑,道:“老天和弟兄们都偏着这三个人,我徐某再不识相不就犯了天怨众怒么?”随即收了笑,面色一冷,喝道:“你们三个,今天晚上就离开此岛!如果明日天明这里任何一人见到你们,杀无赦!”

李赵周三人皆是一惊,随即拜倒在地,称谢不已,那徐世杰也不再搭理他们,就屏退左右,与黎华一道离去。

二人行到无人处,黎华淡然一笑:“你居然想出这么个法子,教我暗中在桌子腿上做手脚。我倒想知道,如果这桌子没有垮塌下去,你果真会放了另一个人走么?”

徐世杰道:“你既然已经救了小李一次,就无所谓再出手救第二次。如果他们不出全力,这桌子是垮不掉的。果真这样的话,赢的人我会第二日生个法子赦免了他;至于剩的两个人么,我送他们一艘漏水的船就是了。”

黎华不由得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心里暗暗为这徐世杰的心机手段感到吃惊。当下二人无话,行到宿处,作礼而别。

一贝于海 发表于 2017-5-31 18:50

黎华就在岛上住了一段时日。那徐世杰虽不再亲自出岛劫掠,但也事务繁多,所以来访他就数次而已。黎华倒是乐得清静,徐世杰一直没有告知到底需要他做什么,他也从来不去问。也许就这样逍遥着逍遥着过了一个月更好,虽然他也知道徐世杰肯定不会这般便宜了自己。

这一日傍晚,黎华去海边上散了阵心,正打算往回走,忽见到一群海盗抬了几个担架上船,那担架上卧着几个老病的海盗,看样子也已经离死不远了。这群人中有几个抬扛的年轻人,一路走一路低泣不已。

黎华觉得有些奇怪,但他素来不喜多事,于是就立在当地远望。这些人未几就悉数登船,起锚远去。

黎华一时悟到这些人打算把那担架上的海盗全部沉海。这黎华也是在江湖上行走多时之人,连他自己也曾在死亡边缘徘徊过,所以对生死之事,看得算是极淡了。但见那些海盗年老体衰,病苦无依,最后不得不如此了结了自己的一生,不禁也生出多少无常弄人的感慨。他在阵阵海风中伫立了一阵,就回过身去,打算返程。

一贝于海 发表于 2017-5-31 18:53

“黎兄,你也来此地消遣,真是巧哇!”

黎华抬头一看,原来是徐世杰站在高处向他喊话。那徐世杰身后还站着一名蓝衫女子,雪肤花貌,娇小玲珑,黎华认得正是徐世杰的如夫人汪碧。

这汪碧当初被掳到岛上来,就做了徐世杰的近身侍女,时日渐深,虽然徐世杰并未对她行聘娶之礼,但这岛上的人已把她视为了徐世杰的压寨夫人。待黎华走上高地,徐世杰就教汪碧独自回返,自己就和黎华继续闲谈起来。

徐世杰道:“我自小是在日本的平户长大,那时的我是个孤儿,同乡见我可怜,就把我领到同城的甲螺徐思齐大人那里,于是他做了我的养父,我就随了他的姓。后来在日本呆不下去了,我们就逃亡了出来,依海为家。但是父亲死了后,手下的人渐渐开始不和,你争我斗,我就带了一群弟兄们来到这个岛上,远远避开了他们去。”

黎华对这海枭徐思齐也有所耳闻,此人早年流亡日本,通过各种渠道经商,逐渐积蓄了巨大的财富。后来因参与武装反抗德川幕府,受到日本政府的搜捕围击,于是率众出逃到台湾,劈荆开土,并大规模组织漳泉移民迁居台湾,成为一代“开台圣王”。这徐思齐死后,势力和财产都被其女婿郑芝龙接管,想不到这徐世杰就是徐思齐的养子。

(注:)
1、徐思齐的原型人物是明末倭寇首领颜思齐,其人事迹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百度。因为徐世杰的缘故,我就把他的姓改了XD
2、“甲螺”就是倭寇首领的称号。

一贝于海 发表于 2017-5-31 19:46

本帖最后由 一贝于海 于 2017-5-31 19:48 编辑

黎华心道:“怪不得这徐世杰年少老成,一众海盗都服他统领。原来他自小就跟在徐思齐身边,在海上怎么讨生活,耳濡目染地自然都熟悉了。”

徐世杰早就习惯了黎华的少言,话题一转,又道:“黎兄,你刚才也看到那些担架上的人了吧,他们去了大海,就再也不会回到这岛上来了。你……会不会觉得徐某是个狠心人?”

黎华道:“为什么一定要把他们都沉海呢?”

徐世杰方回答道:“从我们来到这个岛上,前前后后已这般送了四五百个人出去。他们都是生了很重的疾疫,我们岛上既无良医,药草也是有限,最后只能这么做,不然岛上的人都被传染了的话,结果就更无法收拾了。刚才那上船的人,也有几个是儿子亲手送父亲走的,时势如此,也是无可奈何啊!”

他见黎华不答,又续道:“黎兄,这些弟兄们随我多年,渐渐江浙闽沿海都知道了小弟的存在。每年都有许多人在陆地活不下去,设法前来投我们,但是常年在海上为寇,始终也不是个长远的法子。”

“人活一世,总有生老病死;到了一定的岁数,是男人都有成家立业的心思。这岛上有许多人过了壮年也是孤身一人,年岁大了最怕的就是生了治不好的病。这些时日来,黎兄在岛上想必也都看得很清楚了。”

黎华点了点头,开口问道:“那你跟我说这些,到底是想说什么呢?”

徐世杰方肃了神色道:“依小弟看来,不能不为这一岛的兄弟做做长远打算。现在日本和朝鲜都已经封锁了全国,因了先父不让小弟归去依附;那郑芝龙虽是小弟的姐夫,却早就断了亲友之情,在东海以南扫平了旧日别的弟兄,就对我们这里虎视眈眈。如今小弟有意带着弟兄们去琉球落户安居,但不破开姐夫的封锁,保不准哪一日也要被他们所灭。”

黎华道:“既然郑芝龙是你的姐夫,难道你们就不能设法让郑家招抚了你们么?”

徐世杰道:“这里有个不便明说的缘故,所以姐夫容不得小弟。若他肯招抚,小弟求之不得,就只怕他根本没有这样的心思,非要对徐某赶尽杀绝。”


一贝于海 于 2017-5-31 19:57:02 补充以下内容

呵呵,大家就知道秀晶嫁的是谁了吧?

一贝于海 于 2017-5-31 21:45:37 补充以下内容

另外再问一句,甜蜜乐章有徐秀晶的图吗?想看看这个把徐少迷得神魂颠倒的女子长什么样儿~

一贝于海 发表于 2017-6-1 04:21

本帖最后由 一贝于海 于 2017-6-1 04:23 编辑

黎华听到这里,不由得双眉蹙了起来,心里暗忖:“这郑芝龙和徐世杰到底是什么过节,居然水火不容到了这种地步。我也知道这徐世杰必然会有桩棘手之事要我参与,现在看来,比我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于是便开口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这徐世杰对黎华虽然一直礼敬有加,可黎华却是对他言语甚少,开口也并不客气,一概以“你”直呼之。徐世杰则觉得江湖异人自然会有几分傲骄,所以也不计较,听了黎华这么一问,就开口答道:“小弟一个多月前,就已修书一封,差人去了晋江安平投给姐夫,申说小弟投诚之意。但是一直没有收到回信,所以不太清楚姐夫的想法。兹事体大,估计没有那么快解决,但是黎兄又等不得,所以那日在归岛之时,小弟便飞鸽传书,再命留驻厦漳的弟兄们再去安平探问。”

黎华方才问道:“那你要我做什么呢?”

徐世杰微微一笑,道:“我已邀了姐夫去另外一个岛上相谈,他必会带着手下一起登岛的。如果一切顺利便罢;但是他要想在岛上制住我,黎兄就替我劫了他,我们就以他为人质,待我岛上的人都平安到了琉球,自然就放他回去。”

他见黎华沉默不语,便又说道:“姐夫手下有一支三百人的昆仑奴护卫队。但是若登岛相谈的话,他是不会带这么多人上来的,估计也就二十来个人。这些昆仑奴皆是黑肤人,擅用火枪,气力不小。此外,还有一个剑师虚鹤子,据说乃是武当派掌门离情道长的亲传弟子。这昆仑奴我们可以一开始用暗器击倒他们,但是虚鹤子就非得要借黎兄的助力来制服了。灭了这两拨人,姐夫要擒在手中,也是易如反掌了。”

黎华淡淡一笑,道:“倘若来者不是你姐夫可又怎么办呢?”

徐世杰道:“姐夫这人,行事周密谨慎,黎兄想到的境况,到时候也不是不可能的。不过就算是他不来,也必然是郑家来个分量不轻的人物。姐夫这人也是极重宗亲血缘的,不会让他们郑家人白白牺牲。万一出现了最坏的状况,我们就把他们引到这个岛上来,再如此如此……”于是低声对黎华耳语了一阵,黎华听了默然不语,良久才点了点头。

徐世杰见他如此,心中的大石才落了一半下来。天光渐晦,两人静静站在当地,只见那翻涌的乌云笼罩不住的地方,夕阳依然放射出灿灿的金光,投射在海面上。那海水犹如沸腾了一般,呼啸着冲向海岸,一处岸边的孤树,脚下的泥土终于被涨潮的海浪击得崩溃,那树一头栽下,须臾即被海水吞没。

一贝于海 发表于 2017-6-2 20:55

十来日后,一座小岛上。

徐世杰依旧着了一身紫袍,带着一众海盗在一处高地上静静地等候。这岛上草木丛生,此时已是三月初,有些树上已渐渐有花朵绽放出来,他们所在之处,周匝环绕了茂密的大树,却有一面可以俯瞰大海。“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此情此景,往往令人感到喜悦而幸福,可岛上诸人,却是个个神情肃穆,严阵以待。

徐世杰那日与黎华议定之后没多久,居然就收到了郑氏家族的回复,约定此日来岛上相聚和谈。徐世杰见信后不敢怠慢,立即开始调派人手,安排他们各行其事,数日之后才一切准备停当。到了约定之日,徐世杰就带了众人,先行登岛,只待郑芝龙的到来。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远方的海平面上出现了点点帆影,当这些帆影都化作可辨的船形时,徐世杰不由面色一变。原来来的战船艘艘皆有三五百料大小,排列有序,如黑蚁一般,溯浪而进,目测也过了六七百之数了。那船上更是军容整肃,刀枪林立,在红日的映照之下只见银光点点,杀气腾腾。

徐世杰虽然也是有备而来,但他目下手中的船只也不过两三百艘快船而已,且大小俱不及这只庞大的舰队。他不由微微眯了眯眼睛,心中暗忖:“看来郑一官(一官是郑芝龙的小名)还是不肯轻易放过我。”

一贝于海 发表于 2017-6-2 20:57

未几,这支舰队就行到岛前近海之处,抛锚停泊。因为船身巨大,无法泊在这个小岛边,所以巨舰上不一会儿就放下几艘鸟船来,徐世杰料想那郑芝龙等人就在那船上面,即将登岛了,不由得心跳加速,手心里也开始隐隐渗出汗水来。

待这些船靠了岸,里面的人都登上岛来,徐世杰看了更是心中暗惊,于是便按照事先与黎华的约定,双手交抱在胸前,暗示来的人中并没有郑芝龙。

这些人看到了徐世杰所站的方位,就一齐望高地上行来。待他们行到近处,徐世杰恭恭敬敬一抱拳,朗声道:“六哥,小弟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这群人中为首一人中等身材,着白色双龙战袍,一身亮银文山甲,头戴一色的红缨兜䥐,脚蹬银色卫足的铁网战靴,鹤眼针髯,威风凛凛,正是徐世杰口称“六哥”的郑芝燕。

这郑芝燕乃是郑芝龙的同宗堂弟,排行老六,徐世杰既然是郑芝龙的妻弟,就称他为“六哥”。这郑芝燕哈哈一笑,声如雷震:“徐小弟,久别重逢,如今你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于是两班人会在一处,那徐世杰与郑芝燕打了招呼,又对他身后两个冠巾蓝褂的道士抱拳道:“虚鹤道长,世杰见礼了。”

其中一个星目长须的道士,正是虚鹤子,见徐世杰也与他见礼,就笑着还礼。徐世杰与他叙谈了几句,就顺着问道:“敢问这一位道长是?”

那虚鹤子笑道:“这是我的同门师弟离尘子,他近日正好云游到闽南,所以我就带他出来逛逛。”

徐世杰心道:“出来逛逛?多半是一起来逮我。”随即又忖道:“看他那样子和辈分,想来也是武功不弱。来一个黎华可能还有些把握,两个一起上不知道结果会怎样?罢了罢了,箭在弦上,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当下依旧笑容可掬,与那离尘子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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