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贝于海
发表于 2017-2-11 10:37
几日后的一个夜晚,嘉兴城中的月宫浜。
万中奎是嘉兴城中一个药材商,最近得了一个玲珑紫玉夜光壶,视为珍宝。那玉壶呈淡紫红色,通体透润,水色可鉴。一只秀巧的凤鸟立于壶顶上,即是壶盖;壶身上雕一梧桐,暗喻凤鸟择木而栖,非梧不止;壶嘴拟流水之形,暗喻凤凰非醴泉不饮;壶把手呈半耳未闭型,依形雕出一串修长的竹米,即是凤凰只吃的“练实”了。形态优美,寓意丰富,最妙的是到了晚间熄烛之后,在黑暗的居室里会发出淡淡的荧光,难怪万中奎爱不释手,怎样也舍不得轻易与了那钱永富去。
他知道对方是扫风堂的二当家,不好正面回绝,免得伤了和气,保不准那人日后会给自己一个鱼头去拆。思来想去,只得与对方游戏式地打了个赌:十日内他没法子拿了去,就绝了对这宝贝的念想。所以立约之后,他日日把壶抓在手边上,连睡觉都不敢轻易放脱,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宝贝就飞走了。
这一夜他正坐在房中,用那壶盛了酒来细品,桌上有两三碟小菜佐酒,一边的小妾正立在身后给他捶背。
他闭了两眼正在慢慢享受,那小妾见他心情不错,就开口替本家哥哥讨情借钱,这万中奎听了心中顿时烦堵起来,就抢白了她几句。那小妾一恼,就扔了他不管,赌气回内房歇了。万中奎肚中更是厌恼,都不想随她上床歇宿,打算待她熟睡了再入内房,省得那女人在枕边絮絮叨叨,于是酒就灌得更多了。
自斟自饮,不知不觉二更将过,夜色深浓,万中奎渐渐眉高眼低,困倦起来。但他却万万没有料想到,正在自己顶头的房上,早就被揭去了屋瓦,露了个天窗出来,两个身着黑色夜行衣的人正伏于其上,正是高明权遣来的关古威与方若绮。
一贝于海
发表于 2017-2-11 10:38
这高明权允了钱永富的求请,第二日即召来关方二人。原来山庄弟子有刚开始行盗的,被称为“试水”,最初三次成例上自然要有一个老手相随,因关方比较熟稔,所以就着关古威做了方若绮的引路人。这次嘉兴城中除了万家的紫玉壶,正好还有一单货要取,于是高明权索性就都指派了给他俩。方若绮得了第一单差,心中振奋不已,立即打点行装,随了关古威来。他俩筹划完毕,是夜即先入万家开盗。
两人皆黑纱蒙面,不出言语,仅用眼神相互示意。关古威见了万中奎盹着了,就对方若绮示意,表示时机已熟。那方若绮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见他点头,立时从怀中掏出一条细绳,一端拴了枚银钩,就轻悄悄地缒了下去。
方若绮的手脚极是轻巧伶俐,那银钩被她准准地投到玉壶的凤鸟揭盖上,只在凤尾的一处虚眼上一勾,那壶盖就升腾而起,方若绮三两下就将那壶盖给拉了上来,随即向关古威丢了个眼色,极是得意。
关古威给她比了个赞的手势,随即将一根细细的竹竿拿过来从天窗洞中伸了下去。那竹竿中空,前端早就套紧了一个猪膀胱,关古威将那猪膀胱准准投进了壶身,就望竹竿里吹起气来。
原来那壶身上的把手是半耳的,如果依旧用方若绮的法子勾上来,那壶多半在半路上就摔落下去跌得粉碎,所以就得换个法子去取。未几,那猪膀胱就被吹得肿胀起来,关古威见火候到了,赶紧封了竹竿的这一头,那猪膀胱就如同一个拳头般卡在壶身里,关古威三提两拽,也把那壶给吊了上去。
正得意间,没料到那万中奎猛醒过来,蓦地发现火烛未灭,那玉壶已连身带盖都没了踪影,四下里一看都找寻不得,吓得“呀”的一声叫了出来。他一抬头,看到那壶正被吊到房顶上去,不禁大叫一声:“有贼,有贼呀!”立时冲了出去。
一贝于海 于 2017-2-11 10:38:46 补充以下内容
关古威急急将壶交了方若绮去收取,教她隐伏在屋顶,自己立起身来,极轻捷地落了下去。万宅中的人见屋顶上的贼落了下来,立时拥过去追捕,却万万没料到屋顶上还有一个。那方若绮见关古威将万宅中人引得远了,才按照既定的路线,飞檐走壁,极顺利地越出万宅,就奔事先定好的集结点而去。
待她赶到,关古威和一个山庄弟子早就等在那里。关古威对她哈哈一笑,道:“大姐,你怎么这么磨蹭,小弟我们都等得打了好几个呵欠了!”
方若绮“噗嗤”一笑,道:“呵欠?你明明气都还没有喘匀,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随即赶紧掏出那紫玉壶,递给那个弟子。原来银钩山庄行盗和销赃,都是有专人去做的,关方既是盗者,就不管销赃的事情,那弟子正是遣来的一个承应,因十日将至,不敢违了高明权的限期,于是取了紫玉壶,当即就与关方作别。关方即望第二处行盗的所在而去。
一贝于海
发表于 2017-2-11 10:39
本帖最后由 一贝于海 于 2017-2-12 15:00 编辑
此时已是三更天后,方若绮随关古威到了一处重门深院的所在。他们寻到物事所在的地方,见那房中依然是烛火盈盈,不由得心内暗奇。两人如法炮制,攀上屋顶开了个天窗,只见屋中一女子偷偷取了一个小纸包,恨声道:“老娘明日在汤盅里下了这个物事,看你还怎么给我嚣张!”方若绮因了昔日母亲中了席若芸的暗算,最恨的就是这种暗地里下药毒害他人的行径,见了顿时气都要冲上顶去。她与关古威好容易捱到那妇人躺下,就悄悄从屋檐上落下。方若绮轻轻地破开了房门,就溜进了房去。
原来她这番要盗的物事,乃是这妇人头上一枚宝簪。那妇人睡了也没摘下,只绾在发上酣眠。方若绮恼她心地歹毒,索性取了一把锋利的短刀,一下子就将那妇人的青丝割落下来,只存了一头短发,那簪子就落了下来,被她一下接在手中。这妇人兀自未醒。方若绮离去时,索性连她的毒药都取了,待与关古威奔出屋外后,就散进了污泥烂塘之中。
待得他们返回了银钩山庄,已是一日之后,两人到得正堂来见高明权。高明权对方若绮笑道:“你取了人家的东西,怎么连她的头发都割了去?闹得那个苦主不肯干休,一定要告官缉拿你哩!”
方若绮才撇了撇嘴,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道了出来,那高明权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即便如此,戚姑娘今后还是不要这般意气用事。”关古威才在一边笑道:“即便如此,我也知道若是权哥亲去,定要将那女人的头剃个精光才罢休的。”听了他这么一说,在场众人,都掌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一贝于海 于 2017-2-11 10:39:44 补充以下内容
那方若绮在山庄中一月间接了三四单物去取来,因了她修为高强,所以都顺利结了单。可待到发放薪酬的那日,她得了银钱就忍不住去找关古威抱怨:“怎么我得的这么少?!”
关古威奇道:“大姐,你一下子就得了一百多两银子,还嫌少?!”
方若绮道:“我一单才就二三十两银子,要什么年月才能筹足费用啊?”
关古威撇了撇嘴道:“大姐,若是山庄弟子,权哥都要抽成的。大姐走一趟就落二三十两银子,别的弟子都没有这样的待遇。权哥完全是将人家的薪酬全与了大姐拿去,大姐还不知足么?”
方若绮道:“这般生财,实在太慢,那你教我个法子,怎样也得教我攒得快点儿!”
关古威叹道:“大姐,如果你这么爱钱,就要冒冒风险咯!你想一单就收大几百两银子,就得跟权哥讨这样的单来做。不过依你的经验来看,保不准会出岔子,权哥也未必肯放心交了你去做。”
方若绮不禁秀眉深深蹙了起来。
一贝于海 于 2017-2-11 10:49:05 补充以下内容
一贝于海 发表于 2017-2-11 10:39
此时已是三更天后,方若绮随关古威到了一处重门深院的所在。他们寻到物事所在的地方,见那房中依然是烛火盈 ...
一百多两银子,相当于两万多块了。
月薪两万,方若绮初入职场真是起点高!
一贝于海 于 2017-2-11 15:08:32 补充以下内容
这一日,方若绮行出山庄去,寻到镇上一家当铺。
原来那日盗宝簪,她才想起当初席若芸赠与自己的簪子。本来她女孩心性,对这美丽的物事非常钟爱,但是后来席若芸成了自己的仇敌,她几次三番都想将这簪子毁去,眼不见为净。她想到自己目下非常需要银钱,所以就拿了那簪子去了当铺,打算换一些银两,也可将这可憎的物事出手,一举两得。
当铺规矩向来是贱买高卖,于是一枚宝簪,最后只换了五两银子。方若绮只求脱手,也懒得与他们讨价还价,拿了银子就走。
一贝于海 于 2017-2-11 15:08:52 补充以下内容
行到街上,无意间看到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在追打另一个孩子,那个被打的早已是鼻青脸肿,只能抱着头承受周围的拳脚。方若绮看不过去,就冲上去叫道:“你们干什么这样打他!会打死人的!”
一个孩子叫道:“他抢我们讨来的钱,怎么不该打!”
方若绮一时语塞,方开口道:“我想他应该也不是故意的,大家都要讨口饭吃,实在饿极了没办法才做出这样的事来。”
“那就该饱了他,饿死我们么?”
方若绮一愣,见那群孩子一个个都穿的破烂烂脏兮兮的,有几个稚气满满的面庞上还拖着几痕鼻涕,不由得心中一阵酸软,就开口道:“你们别打他了,姐姐今日请你们吃顿好的,完了再去买几身新衣服穿吧!”随即就将自己五两银子全掏了出来。
那为首的一个孩子盯着方若绮笑了笑,说道:“好啊,今日看在姐姐的份上,就饶了这臭小子!”
方若绮急道:“唉,你们别只顾着自己,也要照应一下他呀!”
那为首的孩子索性就把那个被打的孩子从地上扯了起来,笑道:“好啦好啦,我这就带他一起去,多谢姐姐好心啦!”方若绮还想说点儿什么,那些孩子早就一哄而散,让她一时追都不知道望哪个那里去追。
一贝于海
发表于 2017-2-11 15:09
她有些搞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样,愣了半晌,她才叹了口气,正要离去,突然听到身后有人笑道:“原来戚姑娘出手这么阔绰,怪不得背地里抱怨自己没钱。”
方若绮一惊,转过头去一瞧,却是高明权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不由得没好气道:“我以前从来没这般阔绰的,做做善事,不行么?”
高明权双眉一挑,道:“行,行!只是那几个孩子是做局骗你的,你瞧不出来么?”
方若绮又是一惊,顿时激气起来,随即又疑惑地抬起头来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一伙儿的?”
高明权笑道:“这几个小孩子被聚在一处,有人教他们在街上做局讨人家的钱财。不过戚姑娘这么做也没错,如果他们今日得不了银钱去,回去也会被责打。一人挨打和大家一起挨打哪个合算,这些孩子很清楚。”
方若绮听了,一肚子恼恨立时又化为乌有,不由得为他们感到悲郁起来,半晌方道:“唉,如果他们一世都如此,岂不可怜?”突然想到一事,道:“我倒是知道平湖那里有个归月山庄,应该会收留这些小孩,如果有什么法子教他们离了这里投到那儿去,岂不是他们的造化?”
高明权道:“哦?姑娘也知道归月山庄?”
方若绮被他问得一惊,随即敛了容色道:“嗯,我是听说的。”
高明权见她不肯多谈,也就不再把这话题继续下去,两人就一起往银钩山庄返去。方若绮因了刚才这桩事情,心里总觉得不很好受,一路上都是郁郁怏怏的,高明权见她如此,就开口道:“前几日少威告诉我你想接大点儿的单,我手头上正好有一个愁找不到合适的人,你愿意接了去么?”
方若绮听了,顿时转忧为喜,笑道:“好啊,我当然愿意!”
止慈
发表于 2017-2-11 23:38
这么长(虽然这句话好像什么用都没有,但是对于我来说,真是)
另外是古风的~好像论坛上这类很少,都不记得有什么(当然我也没看过很多就是)
读起来有点意思——难道我喜欢古风?
继续~
止慈 于 2017-2-11 23:39:03 补充以下内容
花逐 发表于 2017-2-10 23:57
我今天论坛格式有点问题。。看帖子只能看一半= =换浏览器也不行,怪怪的,明天来看~早点休息哦 ...
现在好了没?昨天论坛出了点故障,一直在修,到晚上修得差不多了。看你发帖的时间,应该好了呀?可别还有问题。。。
一贝于海
发表于 2017-2-12 14:57
止慈 发表于 2017-2-11 23:38
这么长(虽然这句话好像什么用都没有,但是对于我来说,真是)
另外是古风的~好像论坛上这 ...
鸣谢止慈大大的按爪
最好的方式就是赶紧上文~~~
一贝于海
发表于 2017-2-12 14:58
本帖最后由 一贝于海 于 2017-2-12 15:05 编辑
银钩山庄正堂大厅。
高明权递了份图影给方若绮,开言道:“这一单做下来就分你三百两银子,你先看看吧。”
方若绮打开一看,原来是一柄极精美的黄金花丝折扇,扇面上镶嵌着七颗宝石。高明权道:“这柄扇子是前辽国成天皇太后的六星拜月折扇摆件,这太后生了六个子女,在她四十大寿时,长子天辅皇帝耶律隆绪代表自己和其他几个同胞弟妹一起敬献给母亲的。中间的圆月象征母亲,其余六颗小星即是六个子女,形成了这众星捧月,母子连心的图样。它最后成了这太后最珍爱的收藏品。”
原来这花丝镶嵌,又被叫做细金工艺,花丝选用金银铜为原料,采用掐、填、攒、焊、编织、堆垒等传统技法;镶嵌以挫、锼、捶、闷、打、崩、挤、镶等技法,将金属片做成托和爪子型凹槽,再镶以珍珠、宝石。工艺繁复,成样极尽精美,历来为皇室所钟。这扇形摆件由十五个扇骨组成,每个扇骨都是由六种粗细不同的金片金丝构成,雍容典雅,让人观之惊叹,又兼寓意丰厚,怪不得为成天皇太后生前至爱。
一贝于海 于 2017-2-12 14:59:09 补充以下内容
高明权顿了顿,见那方若绮已经已经看得发呆,便又笑道:“你不听我说完么?”
方若绮才猛醒过来,道:“我在听呢!”
高明权方肃了神色,道:“这宝贝现在就在杭州城中前太守刘秉谦的私宅里。这个刘秉谦以前为官时贪赃枉法,中饱私囊。杭州遇上大旱,他只教别人捐款赈灾,如果有大户人家的,他上门催请两次,如果别人不应,就做出一个‘为富不仁’的牌匾给人家强挂上去,收来的钱银却大把捞去自肥,为此得罪了不少人,两年前就丢了官职。”
“但是这个刘秉谦丢了官,根基却没动到多少。这把宝扇是他做官时搜刮来的奇珍,就藏在家中的一处阁楼里,专雇了四个高强的保镖,日夜轮替值守。现在有人以前被他欺负,怀恨不过,就托了我寻人来盗取这宝扇。”
方若绮撇了撇嘴道:“这扇子这么金贵,怎么才出三百两银子这么小气!瞧不起本姑娘是么?”
高明权笑道:“这扇子价值不低,但是风险并不是那么大,若真让人擒住了,他们也不会害你性命,只是有些难取。戚姑娘自然是技艺高超,权当练练手,如果你觉得酬薪太少,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
方若绮听了,心里又急起来:“我说说而已,但并没有讲我不接呀!你且说说看,这扇子怎么难取?”
一贝于海 于 2017-2-12 14:59:27 补充以下内容
高明权道:“阁楼之中并无他物,这黄金扇子高高吊在数丈高的房顶上,一般的人无法攀援拿取,更难的是,那吊宝贝的绳索与串了无数铜铃的绳网相接,一旦触动,众铃皆响,会引起别人的警觉,你可有什么法子去取了来?”
方若绮蹙了蹙眉,问道:“那宝贝的顶上可有房梁么?”
高明权道:“探知说有房梁,但是离那绳网甚远,常人是够不着的。”
方若绮半晌方道:“那我先接了试试看吧!”
高明权盯着她瞧了一阵,方笑道:“好罢,那么刘宅的图纸你就拿了去罢,高某就在海宁静候姑娘得手归来!”
一贝于海
发表于 2017-2-12 15:04
杭州城余杭塘。
方若绮前一日已来到此地,她见着了银钩山庄安排在此地等这一单货的承应,接下来就按照那弟子的指点,自己望刘宅寻来,想开盗之前看看周边的环境风色,然后与承应的弟子当日拟定取宝的方案。
余杭塘河古称“运粮河”,又名“官塘河”,流经余杭镇、仓前镇、五常街道至杭州,汇入京杭大运河,全长近四十里。余杭塘河在历史上商船云集、航运发达,反映了以漕运文化为中心,并随其发展而来的治水文化、商贸文化乃至建筑文化,是记载杭州历史变迁的重要组成部分。
那方若绮行到一处余杭塘河边,只见那河水蜿蜒前行,沿岸堆叠了无数大小形态不一的长石,岸上绿草茵茵,垂柳依依,不由得暗叹这处景色的秀媚。沿河而行,突然看到一大群乞丐立在一户人家门前乞衣乞食,原来这户主姓柳,也是有财之人,因了近日家中添丁,所以在其气派院墙门前,立了几张告示,发愿在这日自出新旧衣衫八百余件,一千贯铜钱和米粮若干,给予附近的难民乞丐,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上门的人络绎不绝,每人都得了100个钱,两件衣服和两斤米,还可拿两个馒头,这柳家人看东西不够给,就又添了些出来,于是门户热闹非凡,路过的人见了都称叹不已。
方若绮见了这个情景,不由得心内一动,于是暗暗把告示的内容记下,就又望刘宅行来。
刘宅也是一处九进的大宅子,方若绮在外院绕了一圈,暗暗记下门户所在之地,然后偷偷攀上近后门的外墙,见那锁宝的阁楼正在后院,值守的两人正在前后巡行,暗暗记在心中,于是就翻身下墙,望宿处行去。
一贝于海
发表于 2017-2-12 15:06
第二日黄昏,刘家宅子的后门异常哄闹,一群乞丐和穷户都拥堵在门前吵闹。那刘家的管家匆匆带着一群厮仆赶到后门,对着那帮乞丐喝道:“这里是私人宅第,你们想干什么?”
有几个乞丐叫了起来:“干什么?你们明明贴了告示说今日有衣食发放,怎么把我们诳来了却又说没有?大伙儿说说看,这是个什么道理?”
顿时一大群人起哄起来,那管家气急败坏,好不容易才把这些人都弹压下去,他怒喝道:“发放什么东西?我们几时贴过告示?”
这一下子犹如捅了马蜂窝,那群人更是大声鼓噪起来,有人干脆就将揭下来的一张告示送到管家眼前,管家看罢顿时变了颜色,怒道:“这是假的!我家的主人根本就没有贴这样的告示,是有人在背地里阴我们!你们赶快给我们走开,否则我们就要报官了!”
突然有个乞丐大叫起来:“弟兄们,昨天的柳老爷家多好,有吃有拿。这个刘老爷家怎么就这么吝啬阴险,把我们召了来偷个好名声,然后转头就把大家打发走,什么都不给,你们说,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么?”
这群人就欠着这么个领头羊,既然有人发话,更是附和起来,声浪一阵高过一阵,那管家怎么吆喝都抑制不住,顿时气得面如土色。
那作领头羊的乞丐见众人的吆喝渐渐下了下去,就又对管家道:“大老爷,我们都是手穷人,饥一顿饱一顿,走到你家门前来,也是要花力气的。做人做得这么困窘,求大老爷发发慈悲,今日也与一点银米衣衫,我们就感念大老爷的恩德,兄弟们,我的话可是这个理儿?”
那管家怒道:“哪有这般上门讹诈的恶心人?你们每日这般来一次,我们还要不要过活了?快滚快滚!”
那发话的乞丐见他如此,立马叫道:“好哇,弟兄们,这老爷这么狠恶阴险,既然他不肯给,我们就自己去拿,怎么样?”
一时那些乞丐个个叫好,见那发话的人径直往里冲去,也个个争先恐后,拥了进去。那管家恨得操起一棍就望领头乞丐身上打了下去,那乞丐赶紧闪过一边,大叫道:“打人啦!打人啦!”于是后面抢上来的乞丐们就将这管家和其他的厮仆都推倒在地,冲进门去。那管家等人哪里拦得住,混乱中,被冲进的乞丐们趁乱还踢了几脚,踩了两踩。
一贝于海 于 2017-2-12 15:10:41 补充以下内容
刘秉谦正在家中饮宴,没料到涌了这么多乞丐进宅,当下气得浑身发抖,一边打发家人去寻官兵,一边带了仆人跑来迎挡,这些乞丐个个乖滑,皆知道该去哪里寻衣食,零散开来在刘宅中乱窜,逮之不尽,一时刘宅上下,乱成一团。
方若绮早就变装为一个乞丐孩子,内里着夜行衣,背着一个包裹趁乱奔了进来。她入宅后故意怂恿几个乞丐冲进阁楼去,慌得两个守楼人奔前忙后,到处拦捕。那方若绮见了一个空当,迅捷地跳了进去,冲到第三层上,正见那宝贝装在一个匣子里,高高吊在屋顶。
那装宝的匣子果然如高明权所说,系吊的绳索上,是如网般的铜铃阵。九条大索,一端牢牢顶在墙内,一端用铜圈固定,与吊宝匣的绳纠连载一处,每条大索上都系了几十个铃铛,如蜘蛛网一般铺散开来,只要撼动一分,即会百铃齐响,惊动楼下守卫之人。
方若绮蹙了蹙眉,将包袱里的一条极柔软的厚垫取出,又叠为三层,铺在宝匣正下方,然后极速弃了乞丐衣服,从顶梁柱上攀援上去,直达横梁之上,紧接着轻轻地行到宝匣正上方,从背囊中取出一个拴了银钩的绳索,随即翻下身去,倒勾在横梁上,就将银钩缒下,望固定大索和宝匣绳子的那个铜环上勾去。
一贝于海
发表于 2017-2-12 15:12
待她勾好了铜环,她极轻极慢地将铜环提了上来,边提边收绳。可这百铃阵着实沉重,她提了一会儿就觉得体力有些不支,手酸足软,血液顶涌,不由得心中暗惊。可好容易提上了一些绳索来,她又不甘心放弃,结果只好拉一阵,停下来歇一歇,喘几口气再拉一阵。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她渐渐觉得丹田里似有一阵热气蹿升起来,既而流向全身,只觉得越往后越是通体舒泰,不由得心中暗暗称奇。
方若绮却是不知,她体内蓄积了森枝夫人七八成的内力,但是因为她从未修习过内功功法,所以不懂得收蓄后如何运动此力。这森枝夫人的内力并非是她所习练,所以她并不晓得如何转为己用。而她目下的状态,却歪打正着,暗合知岁木流的入门修习之法。原来这门功法,入门一阶名为“破土昭苏”,就是要在一闭塞负力的状态下运调内息,蓄养内力。当年席姝在这一阶习练时,森枝夫人即命她沉在海水中修运内力。没想到方若绮这么一单货盗下来,倒把森枝夫人的内力转化了一些过来。
费了好一阵功夫,她总算是小心翼翼,将绳索提拉上来,而没有引动铜铃阵。带扣住铜环,她从发髻上把插好的剪刀取下,一把剪断了吊匣的绳索,那匣子飞落而下,稳稳落在了软垫之中。
外面的喧闹渐渐散去,想来那群作乱的乞丐已经被撵出了刘宅。方若绮就轻轻地将铜环勾住,依然极慢地放落下去。只听外间那刘秉谦气急败坏地责骂不已,继而问有没有人冲进阁楼。方若绮心里着急,但是手里却不能放快速度,只能暗暗祷告他们千万别寻上来。只听那两个守楼的人道:“老爷,没有人奔进去,铜铃阵也没有响过。”那刘秉谦依然不放心,就带人行了进来。
方若绮听他们上楼的声音,情知不妙,当下也顾不得那铜铃阵了,索性一撒手,翻身而起,即落下地,抓了宝匣就望窗外一跃,跳到第二层楼的屋檐上。那铜铃阵待方若绮一松手,就落了下去,登时在半空里弹了几弹,乱响了起来。刘秉谦等人一听,大惊失色,立时加快了脚步,奔上三楼去,却只见地上弃了一条软垫,几件乞丐的衣服,顶屋上吊着的宝匣早已不翼而飞。刘秉谦气得望窗外看去,那方若绮早就三跳两跳,消失得踪影皆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