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度足以撞沉泰坦尼克的童靖阳摇身变为恋爱雷达,爱情真伟大。
曾为眼神毫无爱意频频NG的童靖阳以直觉看透我的伪装,爱情真伟大。
独来独往心无旁骛的童靖阳竟有余暇关心我和黎华的花边情事,爱情真伟大。
啊——爱情真伟大。
去它的。
我一点也不想被强大的粉红能量打败——要是身边再多几个恋爱中的男女,岂不是全天下都将知道我和黎华虚情假意?我对他只是还不大了解而已,并不是演技不佳。
天王是个出名敬业的人,我要向他学习,演出到没有破绽。
对,这就是为什么我第一次在非约定时间主动拜访。
管家看见我有些吃惊,大概因为主人不曾交待有这样一位来访者,她告诉我说黎先生从昨天下午就出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但“方小姐是贵客,您在这里别客气。”
眼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手里拿着一把刚摘下来不久的郁金香,枝叶上闪着零星水珠,我心中一动:“带我去花园看看好吗?”
午后的郁金香园很安静,花儿悠闲的蜷曲着,仿佛大家都睡了,连风声都听不到。管家沉默的走在前方,偶尔回头看看我是否跟得上。
突然想起节目上的问题:“这是黎华最喜欢的花?”
我爱这花瓣生涩绸缎般的触感。
“黎先生他不喜欢花。”她停下脚步,回头朝我笑笑。
答案有些出乎意料,我环顾四周:“那这个花园……”
“现在都是我和老头子在打理。”管家弯下腰,熟练的伸手摘下路边一片委靡的黄叶。
“这是……?”顺着她的手,我看到小道边沿路排列着暗青色块。
她慢慢扶了扶腰部:“夜光涂料。有次晚上停电我一下子找不到方向,好半天才摸出来,黎先生第二天就叫人刷上了这个。”
这个花园不算大,但也颇具规模,老人家年纪大了眼睛不灵光,黎华总是想得那么周到。
“客人们都很喜欢这个花园,方小姐你好象也是。”她重新缓步向前:“以前黎先生还会陪客人一起逛逛,这几年他连在阳台上看都不肯了。”
难怪书房里的门锁几乎生锈,大概很久不曾被主人碰过。
不知不觉绕过花园一周,黎华还没有回来。我不愿意再打扰管家,决定回到客房小憩——翻翻杂志看看报纸,顺便等待。
然而脚步在客房门口停下了,我意识到走廊尽头就是黎华卧室,这宅子里自己唯一不曾跨入的地方。
有人说过,如果你想了解一个人,那么去看他的卧室——这里一向是纯私人领域,所以极少伪装。我知道私自窥探不道德,但是对于外壳厚重如黎华者,也许是最直接的方法。
卧室里保持了一贯的简约风格,明媚的日光愉快的透过整面墙的玻璃窗,洒在白与灰蓝相间的床上。床前是大幅贝尔纳卡特林的复制版画,银色合金的伸缩灯立在墙边,身姿优美。
他的房间收拾得异常规整,说明他或许有洁癖;
他的杂志架上有许多波洛克艺术的内容,说明他可能内心敏感激烈;
他的床头柜上有一只高脚酒杯,说明他似乎喜欢睡前来上一杯;
他的玻璃杯里有一条项链,说明——他其实不用它来喝酒。
那条项链我在哪里见过,说明……说明我真的见过,
火焰般的六角星,
袁佩琪的“memory”。
——TO BE CONTINUED——
[ 本帖最后由 risa 于 2006-2-21 00:58 编辑 ]
HOHO,自己抢占100楼~
(四十二)水果报啊水果报,你们果然还未够班。
抓到匿名潜伏的直线条童靖阳,却不曾发现真正大鱼早就悠游入海。
仅仅凭借一首曲子的微妙失误就把黎华和袁佩琪联系起来的我,应该称赞自己直觉敏锐吗?
我想现在不需要等待黎华回来了。
最好是立刻转身离开。
本想找一些小小答案,不料却遇见慷慨结果——太丰盛了,让人消化不良。
黎华床前出现袁佩琪设计的首饰,能够说明什么?
一、他会上网竞拍,而且比童靖阳有经验;
废话。
二、他喜欢“memory”的样式,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它。
我觉得喜欢波洛克的人不大会对这种设计感兴趣。
三、他只是在路边捡到,货真价实的主人不小心把它遗失了。
即使没有拾金不昧,也用不着放在床头水晶玻璃杯里日日欣赏吧?
四、事实上他内心阴暗,被袁佩琪得罪后想买回所有物想对她下蛊。
论得罪,最应该被下蛊的人应该是我。
那么只好结合以前的揣测,产生第五种可能,
是的,黎华喜欢袁佩琪。
他们也许以前交往过,也许现在还在交往。
彩虹电影那幢26层大楼比我上次来时灰暗不少,二楼窗下的霓虹灯年垂颓下一大片,挡住褪色“rainbow”招牌,足足占去四分之一。
和王瑞恩分手后我尽量不去接彩虹电影,连这块街区也极少踏入。反正得势的王金导演和我不是一路风格,也就谈不上有所损失。记得他在一次片约被婉拒后公开在报纸上抨击我平胸兼缺少风情,“男人看了没性趣”。
既然观众不感冒,为什么要找我演《台北最后一个舞娘》?
还好所谓的纪念电影为了青史留名,往往考虑艺术优先。如果不是牌坊比票房重要,导筒不会被递给王瑞恩,我也不用走这一遭。
今天是《赤壁之战》的第一次制作会议,让目前接洽的演员和工作班底打个照面,领走连夜印刷完毕的剧本。新片制作的消息还没有发放给媒体,演员既不齐全,也没有签约,变数依旧很大。
王瑞恩没有出现,制片说他临时接到通知说片场搭建的吴国宫殿出了点问题,“导演他不去不放心”。
事必躬亲是完美主义者贯有作风,因为始终觉得他人能力不达理想。
我说不出自己是庆幸还是失望。
前一晚整夜失眠的设想今日遇见,泪水滂沱也有,面无人色也有,冷若冰山也有,云淡风轻也有,情况好一点我可以微笑:“王导演,听说你要做爸爸了?”要是实在紧张得不行我就学古芊菁赏他一巴掌走人。
只是没料到他不见人影。
一直到我在盥洗室狭窄隔间里盯着白茫茫的天花板,还在思考他的缺席究竟是否故意。
“看见了吗?今天方若绮来了。”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听声音似乎是剧组成员。
另一个声音很快接过去:“方大小姐谁看不见啊,她的手腕可不是我们能比的。”
我屏住呼吸,想弄个明白。
“听说本来这个角色是经理内定给温宁珊的,结果王导演坚决不肯,一定要让方若绮来演。”
“这女人的本事大着呢,听说她以前被电视台封杀,黎天王亲自登门去向曹兰求情,你们以前谁听说过这事?那只老狐狸要求黎华把以后MV的首播权全部签给PSTV,他竟然答应了!”
“以后咱姐妹在片场可得小心点,别惹了她吃不了兜着走……”
嘈杂人声渐渐远去,我呆立原地,无法动弹。
难怪PSTV对我和煦如风,难怪lee看我厌烦透顶。
奇怪的黎华,他爱的是一个人,为之牺牲的是另一个人。
不值得。
——TO BE CONTINUED——
[ 本帖最后由 risa 于 2006-2-22 03:56 编辑 ] (四十三)
夏日豪雨。
床上的我舒张躺成大字,听激越水声与暴雷横相撕杀,淋漓尽致。
我在想黎华,猜想他和袁佩琪的过去,猜想他琢磨不定的如今,猜想他在漫无天日的此刻是否找到地方躲雨。
我在想王瑞恩,回想当初河边的机缘巧合,回想那个心碎彻骨的夜晚,回想我拿不顾一切换得狼狈仓皇的回生医院。
他的面目一直模糊,实在记不起来的时候我就继续揣测黎华,黎华的脸清晰稳定,合眼就能见到。
似笑非笑,志得意满,态度端正体贴,眼中却有讥诮。
出现的总是这张脸,
定格如同一张照片。
电话适时微弱响起,唤醒我丢失在沉思中的神志。
缓缓抬起手指,被惰性控制的大脑告诉我放弃下一步行动,反正电话可以录音,不用担心有任何错过。
“方若绮不在家啦!”我轻声对自己说。
电话沙沙的播放录音:“你好,我现在外出中,有事请留言。”
来电人有着短暂迟疑,“……若绮,还没回来吗?”
我猛的直起身,一时间头晕眼花。
“外面雨好大,”我听见他自嘲笑笑,背景是淅沥哗啦的喧嚣:“我还在片场里,搭好的场景正在漏水,看来要在这边通宵了。”
片场一直是他第二个家,到现在也没变,但通不通宵何必跟我报备。
“很抱歉,今天开会我没出席,实在走不开。”
我静静坐在原地,只是听着他说话,一直听下去。
“若绮,”他自然叫出我的名字,像在身边时一样:“我说过,有机会我们还会一起拍出好电影,”
“彼此加油吧。”停顿了一秒钟,他接着快速的说。
电话慵懒发出“嘟——”的长音,爽快切掉留言。
我茫然看向四周,他就这么突然的出现,然后毫无预兆的消失,空气中找不到留下的一丝痕迹。
“彼此加油吧。”我反复按下录音播放键,他的声音好象闷在嗓子里,放不开。
“彼此加油吧。”“彼此加油吧。”“彼此加油吧。”
加油?我要加什么油?用力伪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然后说“导演,请多关照”?
突然觉得前路艰险。
我还有办法在他面前发自内心毫不设防的表演吗?
我还有办法和他一个表情一个手势就明了指示内容吗?
我还有办法透过摄影机坦率注视他凝望的眼吗?
那些往日片场值得我们骄傲的东西变成了叵测猛兽,拥挤着冲入头脑。所有吵闹、争执、欣喜、热情的记忆鲜活,仿佛一回头就能看见。
王瑞恩,你为什么一步一步逼我想起你。
双手紧紧环住自己肩膀,我止不住泪流满面的发抖。
发现的事实让人绝望。
原来我依然爱他,即使时间已经把它冲刷得残缺不清,但留下的沟壑永远刻在那里。
原来我竟然恨他和爱他一样多,恨他和我分手后不曾挽留,恨他依然不断打乱我的生活,甚至恨他比我过得更好——曾经觉得它们会阻止遗忘,于是不敢承认自己有恨。
原来忘不了。
狂风呼啸着吹走浮沙,被湮没的就显露出来。
泪眼模糊中,关古威送我的“芬兰妖精”微微笑着,保持着最轻盈的舞姿。
它不是可以带来幸福吗?
又被骗了。
——TO BE CONTINUED——
[ 本帖最后由 risa 于 2006-2-23 05:12 编辑 ] (四十四)
PSTV的招牌综艺《快问乱答》有着悠久历史,我小学时每逢周末必定搬好凳子钉在电视机前,专门挑剔节目里回答错误的嘉宾,觉得他们不学无术全是笨蛋。
看来我打小不讨人喜欢。
总之,也许是报应,现在轮到我被人挑刺了,《快问乱答》的制作人终于在日前找上门来,和brandy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气势把档期定在今天。
不知是儿时心理作祟还是brandy因故先行离开,我在专用休息室里等待,竟有些没来由的紧张。
门被很沉的敲响。
我咽了咽口水,抚抚自己咚咚跳的心脏,快速跑去开门。
是差点认不出来的关古威——他的脸被涂满浓重的舞台油彩,活像中世纪教堂镶嵌画里的查士丁尼。
我早就想好再见关古威绝对要大说特说关于“芬兰妖精”的坏话,抨击那是他在赫尔辛基小地摊上随便拿的廉价品,只会让人霉运连连。但眼前这张五颜六色的脸让人什么也说不出来,唯有捧腹大笑。
“哎呀,刚刚上完节目脸忘记擦了!”他恍然大悟的用手背慌张磨蹭,却让表情更加滑稽。
“哈哈哈哈,”我上气不接下气的指着他:“有事吗?”
“大姐,你别笑了,”他口气变得焦急:“你要参加《赤壁之战》?”
我的脸部肌肉一下子僵硬起来:“你……你怎么知道的?”
“彩虹的人也有找我,”关古威下意识的擦擦手:“他们告诉我女主角是你。”
“哦……你知道了。”我慢慢点头,退回座位。
他上前一步:“你真的打算拍吗?”
“有什么不好?彩虹50周年纪念企划,这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我皱着眉头冲他直笑:“你的经纪人难道不为你高兴?”
“能够和你一起拍片子我比他更高兴,但……”他摸了摸头,小心翼翼的接下去:“导演是王瑞恩不是吗?”
“关古威!”我猛的站起身:“你认为我是那种把感情工作混在一起搞不清楚的人吗?”
他被我吓得倒退一大步,委屈的样子看上去很可怜:“……我只是觉得你遇到他,判断力可能会出问题。”
“不可能!”我瞪着他斩钉截铁的否认:“工作是工作,如果我身为演员连这个都做不到,那就太可笑了。”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
“何况这是个进军国际的好机会,怎么可能有人放弃。”我意犹未尽的大声补充。
“大姐,”他的眼光变得柔和:“你的表情看起来很不情愿呢。”
多亏了关古威录影前的拜访,我在《快问乱答》上完全状态外,不停的恍惚,不住的走神,一路过关斩将顺利拿到节目最低分。好在越来越有先见之明的brandy早跟在场记者约好两套方案:要是得分顺利,明日新闻标题就写《方若绮头脑机敏获得满堂彩》;如果颜面扫地,那就换成《方若绮性感装扮艳惊全场》。
“若绮!”媒体拍照时远远有人叫我的名字,不知是谁语气这么亲热。
曹兰如风一般从后门卷进来,对记者象征性打了个矜持的招呼,接下来马上一把搭住我的腰,让我可以清晰数出她眼角鱼尾纹。
“怎么来PSTV都不来看我,太不够意思了。”她乐呵呵的张开血盆大口,露出被香烟渍黄的牙。
我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
“这是黎天王在我们这里几个节目的样带,”她自顾自的把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塞给我:“麻烦你见到他的时候转交给他啦!”
对了,我还是黎华有名无实的女朋友。
怎么这几天突然忘了。
——TO BE CONTINUED——
[ 本帖最后由 risa 于 2006-2-25 21:31 编辑 ] (四十五)
在光线强烈的摄影棚,人很难对时间敏感。
那里仿佛永不磨灭的白天。
头昏脑涨的走出PSTV大门,有凛凛夜风肆意着穿过街道,让我惊觉此刻已是晚间十一点。
握紧手中牛皮纸袋,犹豫间还是拿出手机拨通了黎华号码。
他几乎是立刻接起电话:“小姐,晚上好。”
“晚上好……”我不由自主的跟着回答。
“你不会半夜打电话给我就为说一句晚上好吧?”耳边传来低低笑声:“我终于有点作为男朋友的感觉了。”
“不,不是的,”我连声否认:“有几盘PSTV的节目样带要交给你。”
他换上遗憾语气:“真残忍啊,否认得这么坚决。”
“……我还有话想跟你说,”他帮我度过危机,无论如何得当面道谢:“最近什么时候有空?”
“现在。”他语调轻快:“在哪里?我开车过来。”
我快速打断他:“不用了,是我打扰你,我自己过来。”
“也好,”他略微停顿:“我在家。”
眼前的黎华穿了一件画满草本植物的斑斓衬衣,一条充斥着印地安条纹的海滩裤,躺在沙发上悠哉游哉的翘着二郎腿,晃悠着脚上棕红的人字拖。
“刚从夏威夷回来?”这是我能做出的唯一揣测,如果再配上墨镜和草帽,行头就全了。
他冲我藐视的摇头:“不,这是我的睡衣。”
对于此人私下的着装品位我无言以对,但即便这样花哨的海滩游民装扮也仍然无损他英俊形象,甚至比以往更加年轻开朗。
随手把整包样带递到他面前:“曹兰托我转交的。”
他点点头,伸手接过:“你上次来的时候我不在家,是为了它?”
我干笑,说不出擅自拜访的原因,何况还有那样的结局。
“你家总是这么干净。”环视四周扯开话题,我回想起他异常整洁的卧室。
他皱了皱眉,做出无奈表情:“宋嫂有洁癖,每天不打扫彻底不肯罢休。”
有洁癖的不是他?
“咦,你喜欢波洛克的画!”那些杂志特辑不知什么时候从房间里移到了茶几上。
黎华用力拍了拍封面铜板纸:“头痛着呢,下个月要配合永振做波洛克记录片的解说。”
“功课做了几个星期,完全没好感,”他指着页面左下方那幅著名的《蓝色无意识》:“从内容到名字。”
似乎我之前的卧室即兴推理破绽百出。
“原来天王也有艺术盲点。”首次发现他的小缺陷,我忍不住抓紧机会嘲笑。
“天王没有,”他慢条斯理的纠正:“我有。”
一时之间想不出如何接话。
“你说有话要和我谈?”他再次靠上沙发背:“是什么?”
终于要正正式式的感谢他,我却突然觉得困窘至极:“那个……PSTV……曹兰……”
“嗯?”他表情迷惑,却用眼神鼓励我说完。
“你为了帮我和PSTV和解,把以后MV的首播权签给了曹兰,”我硬着头皮盯着地面说下去:“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好。”
“这个啊,”他轻松的站起身来:“首播权签了以后也省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谢我。”
“可是……”不敢相信他竟如此轻描淡写的回答。
黎华施施然走上楼梯:“今天就在这里休息吧,现在回去不太安全。”
等到第二天大梦方觉,已是日上三竿,模糊醒来时看见似曾相识的房间摆设,才蓦然想起身处天王宅邸。梦里隐约听见有人在争执,我用力揉着双眼,想让意识更加明朗一些。
方位判断的神经尚未完全苏醒,勉强能够分辨出喧闹来自楼下,好象是个女孩子的嗓音。
有女孩子,在这里?
一激灵从床上跳起,真的有人争吵,我确实听见了。
屏住鼻息,蹑手蹑脚的半蹲着到走廊,我强压住沸腾的血液,小心的从栏杆花纹的缝隙里向下张望。
黎华脸色惨白,正带着从未见过的痛苦又复杂的神色,直直盯着他面前的访客。
那访客背对着我,但我立刻知道她是谁,
中午好,袁佩琪。
——TO BE CONTINUED——
[ 本帖最后由 risa 于 2006-2-27 05:50 编辑 ] (四十六)
袁佩琪右手死死捏住一张报纸,我看不清上面的文字,却能听到新鲜纸张摩擦的哗哗响声。
“你可是把我侮辱够了,黎华。”她冷冷开口,嗓音有些嘶哑,想来该是我刚刚错过的争执所致。
天王依然穿着那套五颜六色的海滩睡衣,却全然没有昨晚满不在乎的闲适。他的神色沮丧而惊慌,整个人傻掉一样不能动弹。
“我已经逃到慈善院去了,你还不肯放过我?”袁佩琪肩后的长发随着她语气加重而不停抖动:“亲爱的天王大人,你一定要我连那里都呆不下去吗?”
黎华终于忍不住开口:“琪琪,你听我说……”
“你不配这么叫我!”她毫不留情的立刻打断:“三年前你就没资格了!”
眼前的男人似乎被当头打下一棒,我看见他瞳孔中好不容易燃起的光正一点一点消失。
“你想证明什么?证明你永远很伟大?”她的语气越咄咄逼人,身体就抖得越发厉害。
黎华空洞的张张嘴,仿佛已经丧失回答的力气。
“你让我这三年好象一场玩笑,”女孩子摇摇头,嗤笑出声:“谢谢你,黎华,你真了不起。”
他看见她笑了,条件反射般抬起嘴角,却比哭还难看。
“我以为自己也许还有点价值,还可以帮老人孤儿做点事情,原来真相是这样的……”袁佩琪的头低下去,伴随着浓重鼻音。
黎华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感觉摇摇欲坠。
他是多么爱她啊,躲在楼上的我第一次深刻的感觉到,即使被激动的袁佩琪指责得无法招架,他的眼睛也总是一秒不放过的胶着在她身上,带着爱情中才有的宗教般狂热,好象她是他飘荡汪洋间的唯一浮木。
女孩子说话已经是明显的哭腔:“当初我不应该高攀你,是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皱巴巴的报纸从她指缝间飘下,伤感的旋转着落到茶几和沙发的罅隙。
“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她的声音淹没在断续的抽噎里,双手捂住应该泪水泛滥的脸。
黎华何时突然行动的我不清楚。
回过神来他已经紧闭双眼,两手求生般努力抱紧袁佩琪,想要把她锁进生命里。
“别碰我!”她的反应比想象中更加激烈,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来推开黎华,让他狠狠跌上沙发。
我现在才看清楚袁佩琪的侧脸,大滴大滴的泪水从她眼眶里汹涌出来,鼻尖红肿。
她就这样对着黎华掉眼泪,而他的表情让人觉得掉眼泪甚至比较幸福——对自己的愤怒和由此带来的痛苦已经缠绕不休,整个灵魂却投注在另一个人身上,投注的结果让他更加无助凄凉。
“请你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在我双脚已经蹲得麻木的时候,袁佩琪舒缓了情绪,冷静说出句子:“请你忘记世界上有我存在。”
她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口。
打开的门被风“砰”的用力关上,震撼中的我被吓得惊跳起来,而楼下黎华竟没有任何反应,像被时间凝固。
谁说天王永远应付裕如?
那只不过因为你离他距离太远。你哭也好,你笑也好,你威吓也好,你恳求也好,他对你所有表现从不挂心,当然游刃有余。
谁说他人生完整没有瑕疵?
他的裂痕自内心开始,你根本无从体察,也触摸不了。
客厅的钟敲响三点,一个小时后公司还有会议要开,必须出席。换好衣服心虚走下楼梯,黎华还在沙发上发呆。
他迷失在回忆中反复背上更多枷锁的神情让我不忍。那双眼睛没有焦距,只是困难的张着。
“黎华,”我走近沙发,轻轻叫他。
他好象听见了,又好象没听见。
揉皱的报纸映入眼帘,我按捺不住好奇,将它拾起。
所有秘密就印在头版头条,黑体大字清楚写着《天王原是长腿叔叔?黎华三年为圣心慈善院秘密捐款上百万》,连正文都不用详细去读。
“我看见了。”放下报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出这样没头脑的话。
他缓慢回答:“你看见了。”
“我……”我想向他告辞,却不放心他一个人。
“抱歉我不能用车送你到公司了,”他接下去恍惚的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四点有个歌迷会。”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这样去得了吗?”
黎华遥远的看着我:“没问题。”
——TO BE CONTINUED——
[ 本帖最后由 risa 于 2006-2-28 04:36 编辑 ] (四十七)
漫不经心听老板宣讲完下季度远大规划,我推辞掉集体晚宴,马不停蹄的飞车回家。顾不上同公司艺人指桑骂槐的批判方若绮故作大牌,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在眼前。
迫不及待甩掉高跟鞋,我猛扑到电视前按下开关。时机正好,晚间娱乐新闻刚刚开始。
黎华下午的小型歌迷会果然排在头条,他的新唱片发售在即,宣传攻势愈发凌厉。
画面在几秒钟后跳到活动现场,狂热的人群在台下拥挤得水泄不通,少女们热泪盈眶的比着统一手势,齐声高呼天王名字,偶有搔首弄姿的大龄阿姨在镜头前惊鸿一瞥,抛给全国观众一个含羞带怯的媚眼。
黎华毫无异常的出现在聚光灯的中心,甚至比平常更有活力——新的主打歌采用火辣辣的拉丁曲风,免不了在台上劲歌狂舞。他带着俾睨一切的骄傲,肆意挥洒着汗水,挑逗得全场热浪滚滚。他面对哪里,哪里就传来刺耳到让人休克的尖叫。
这和几小时前面如死灰埋头沙发上的男子判若两人。
不,应该说现在才是我所理解的他,之前的那人我不大认识。
我开始有点了解袁佩琪为什么会恨黎华,她看不到走后留给黎华的一片狼籍,她只能看见电视中收拾得滴水不漏的所谓天王。也许黎华自己认为工作中抛弃私人情绪是敬业的必要表现,但对这情绪的始作俑者来说,永远只会收获挫败感,导致情况持续恶化下去。
女人总是希望男人会为她偶尔失常,越不容易失常的男人就越被这样希望,所以只能失望。
黎华一定爱惨袁佩琪,但袁佩琪一定不知道他有那么爱她。
而且我认为黎华爱得最惨的是工作。
回想中午听到的内容,如果没有记错,他们两人以前交往过,但是三年前因为某种原因分手,大概这就是女方在演艺事业上突然偃旗息鼓的原因。此后黎华一直关注着她,只是这关切似乎造成了反效果。不知如今的袁佩琪对黎华是怎么感觉,虽然她在节目后台帮我回击过质疑天王床上功夫的爱莉丝,但那问题人人见而诛之,何况谈论的对象是曾经深情款款的前男友。
赫然发现自己开始泰然自若的分析黎华的感情生活,就好象早已对一切了然于心一般。我想起在电视上发现袁佩琪以相同错误演奏时的震惊,想起在黎华卧室看到六角星项链的愕然,虽然不是真正男友,一下子得知他心中有其他人存在还是免不了泛起酸涩。
这酸涩很快消失无踪,当我发现黎华客厅有女声争执,下意识已经默认是她来访。随着他们的过去渐渐揭开,仿佛是我最近新认识一对情侣,他们吵架冷战,互相折磨,而我宁愿这只是暂时分开。
之所以接受得这么快,大概因为我早就隐约明白,黎华的幸福从来不在我身上。
他帮助我完全不要回报,他全然超脱,而超脱是种潜意识的拒绝。
他让我感谢,也让我感动,却不曾让我产生爱恋的激情。
他自我保护得太好,我也是。
擦不出火花,或者说,根本擦不到一起。
对了,他为什么要帮我?
他为什么要破天荒地的承认和我交往?如果他依然爱袁佩琪,不可能不知道这对她会有影响,甚至是伤害。一时冲动吗?一时冲动也得有个理由,他也不像是会一时冲动的人。
还有三年前分手的原因,看他如此恋恋不舍,应该是被提分手的一方,从袁佩琪的话来看,又好象是黎华对不起她。
仍然一片迷雾重重,深入探索得越多,疑问也就越大。
我想得头都痛了。
——TO BE CONTINUED——
[ 本帖最后由 risa 于 2006-3-5 01:30 编辑 ] (四十八)
我在交通拥挤的立交桥下悠闲的堵着车,听四周鸣笛叭叭乱响。
手机铃声已调到最轻,避免无辜的出租车司机被brandy擅长的夺命连环call吓得落荒而逃。
清早6点她就打来电话,痛斥我昨天一散会就不见人影,连近日工作安排都不闻不问。而彻夜胶着于黎华问题的可怜人睡眠不足四小时,低血糖导致的头晕眼花让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些什么。
总之随后每隔一刻钟,brandy就会电话质问一次我怎么还没到公司。
公司电话也是钱啊,别把公费不当钱——我看着手机屏幕上闪动的熟悉号码感叹着,老板一定很高兴知道我有这样想法。
一进办公室她立刻挥着黑色文件夹冲过来:“下周六演艺协会年度庆典,你和黎华都要去。”
我想起来,演艺协会每年夏末都会举办晚宴总结年度最佳表现。对艺人来说,能被邀请出席即是身份象征,而且此活动保密极佳,内部情况从不对外界开放,每年有无数地下情侣在此现身,堪称最佳八卦场所。
“还有,《赤壁之战》的合约昨天彩虹派人送过来了,”brandy把文件夹递到我面前:“我看过,没什么问题。”
我情绪复杂的把它打开。
“要现在签吗?”抬头发现经纪人正殷切的盯着我。
她点头:“签好马上开始筹备新闻发布会。”
我漫无目的的掀起纸张,最后一页明白写着“导演:王瑞恩”。
这白纸黑字瞧起来特别刺眼。
“我带回去仔细看看。”咬牙站起身,我看见brandy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文件页数不多,十页以内。
我却看了整整三天。
三天以后我忐忑不安的站在黎华家门口,心中暗自检讨随便杀向他家已经成为习惯。一贯温和的管家打开大门,忧心忡忡的望着我,欲言又止。
心头升起不好预感,顾不上和她有理寒暄,我快步奔向房内。
“黎华!”猛的推开沉重木门,禁不住气喘吁吁。
他就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hello,”他背对着我慢吞吞的说:“小姐,你动静未免也太大了。”
一切正常,我尴尬的抹了抹额上汗水,注意力随即被电视屏幕吸引过去——脂粉未施的袁佩琪在团团记者的包围中,毫不留恋的宣布暂离娱乐圈出国进修。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事情。
这正是我从家里急急冲出来的原因。
“袁佩琪她……”我嗫嚅着开口,又想不出话接下去。
黎华的背影纹丝不动:“嗯,她打算出国。”
“她没说回来的时间。”我轻轻提醒他。
“是啊,”他的声音听不出感情:“大概不回来了吧。”
我忍不住提高嗓音:“你就这样放她走吗?”
“啧啧,”他嘲讽着摇头:“小姐,这是你对你男朋友说的话吗?”
“黎华!”没有心情和他开玩笑,我满脑子都是他那天失魂落魄的脸,和比压抑更冰冷的空气。
“她走比较好。”良久,他仿佛艰难的说出这五个字。
“可是……”我深深呼吸,鼓起全身勇气:“你爱的不是她吗?”
黎华啪的关掉了电视。
“我爱她?”他回头恶狠狠的瞪着我:“我如果爱她三年前还会主动分手?”
“一张绯闻照片算什么?几个记者算什么?艺能天王的头衔又算什么?爱情多伟大呀,小姐,你肯定同意我的,对吗?”
他的目光充满野生的攻击性,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爱她?谁说我爱她?我爱她怎么会默许经济公司处处压制她,不许她曝光?要是你的公司不让王瑞恩拍电影,你一定会跟他们拼命,是吧?”
他杀气腾腾的冷笑着俯视我。
“我爱她?真的爱她怎么会在她哭着求我不要分手时理都不理?小姐,那天拍广告时,亲爱的王导演一个眼神就让你心都碎了,我说的没错吧?”
我倒抽一口凉气,他的瞳孔放着锐利的光,冷冽的刺过来。
“不好意思,我还得回公司一趟,你慢坐。”他眯起眼,拿起沙发上的外套,面无表情的从我面前经过,视若透明。
出门的一瞬间黎华突然犹豫了,好象是被阳光晃过眼睛,需要费力判断前方位置。
“她早就恨透我了。”
我听见他自言自语。
——TO BE CONTINUED——
[ 本帖最后由 risa 于 2006-3-5 01:37 编辑 ] (四十九)
黎华出去了很长时间,天色渐暗。室内光线稀薄微弱,偏偏我还不想离开。
总觉得和他的交谈被蓄意断裂在关键位置,再进一步,答案有就可能呼之欲出。
如果现在放弃,我会懊恼余生。
傍晚的紫青色烟霭慢慢渗透得深了,我不愿开灯,也不希望继续留在黑压压的客厅里呆坐。三步并上两步踏上楼梯,扭开书房里吱呀叫唤的生锈门锁,扑向空旷阳台的白色围栏。
楼下花园在夜色中挑着几蔟高矮不一的玻璃立灯,安宁的静寂着。郁金香的颜色已经看不清楚,只有明润的乳黄灯光均匀覆上每一片花瓣。
我被这平静逸致所吸引,目不转睛。
不知黎华现在在哪里?是否依然带着被说中心事的怒气冲冲?
突如其来的暴躁让我更加清晰的认定他深爱袁佩琪,虽说是我擅自按下他隐痛的开关,可那反常的愤怒与其说是针对我,不如说是针对他自己。一直以来折磨他内心的挣扎随着按捺不住的爆发倾礴而出,那些连接得如此流畅的反问句,他一定自问了很久。
他当初汲汲于登峰造极的事业放弃袁佩琪,却没想到放弃不如想象中容易。
你以为你可以忘记,你以为你可以过去,其实你只是闭上眼睛。
现在的黎华会当凌绝顶,终于发现高处不胜寒。
无人会,登临意。
艺能天王的头衔不再给他压力,因为他开始敢于公然宣称我是她女友。
可是他依然没有承认袁佩琪,“她早就恨透我了。”他这么想。
爱之深则惧。他根本不敢尝试要她回来,因为他欠她的,他担心自己永远还不了。
他就一直默默看着她,自以为是的笨拙的赎罪。
我忽然觉得非常生气,我想起自己和另一个人。
所有那些备受煎熬的日子里,也许王瑞恩比我更痛苦,可我无从知晓。我只知道我们说再见了,而且永远没有挽回机会。
懦夫!我在心底骂黎华,我痛恨一厢情愿陶醉在痛苦里不知解决。
何况他和袁佩琪只是两人间的问题,还存在一丝希望。不像我。
满目灯火在刹那间熄灭,四周堕入黑暗。停电了,这很少见。
我随即看见了真正罕见的东西。
我紧紧捂住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重现光明的时候大概是九点二十分,重新回到客厅里的我打开电视,惯性收看PSTV播到一大半的娱乐新闻。
又是袁佩琪。
此时的她出现在机场,拖着巨大的行李箱,带着墨镜向记者挥手道别,目的地斯德哥尔摩。
我死命盯着镜头的边缘,急切盼望不由自主的天王在某一刻能如狗血八点档剧情般现身。
“不然你没机会了不然你没机会了不然你没机会了,”我念咒一样重复。
“什么没机会?”
他果然适时出现,
在我背后十米开外的门边。
——TO BE CONTINUED——
[ 本帖最后由 risa 于 2006-3-5 22:41 编辑 ] (五十)
我从沙发上跳起:“你怎么在这里?”
他皱起眉头,莫名其妙的看着我:“这里是我家。”
“呃……”发现自己的贸然语句没头没脑,我脸上一阵发窘。
“什么没机会?”他踱进房间,重复刚才的问题。
又出现了,面无表情的黎华,带着看透一切的漠然,看透一切的尖锐。
这视线让人无所遁形。
“她坐的是今晚飞机。”我咬住下唇把心一横,大步迈到电视机前:“再不去就没机会了。”
他快速反问:“我为什么要去?”
“你……”我一时语塞:“你不能放她走。”
“奇怪了,小姐,你对我和袁佩琪的事情兴致还真高。”他歪着头看着我:“我能不能放她走关系到你的切身利益吗?你很期待对着媒体哭诉黎天王劈腿?我想善良的民众们会同情你的。”
我使劲压抑心底怒气,不停告诫自己这就是他失去日常理智的表现之一。
“喏,真的没机会了。”他对我努努嘴,电视里的袁佩琪正消失在国际线的登机口。
他语气讽刺,目光却紧紧盯住屏幕画面,直到切回节目内景也不愿放弃。
“你追去国外吧。”我下意识脱口而出。
他忍无可忍的转过头,仿佛认为我不可理喻:“小姐,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就这么希望我和她破镜重圆?”
“真正希望破镜重圆的人是谁,你自己清楚。”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强大力量,让我出奇镇定。
“哈!”他气得说不出话,原地跺了好几脚。
“你一直为圣心捐款是为了什么?你买下她设计的项链是为了什么?那天她走后你游魂一样又是为了什么?”我连珠炮般的发问,无法控制自己停下来。
他的脸上阴晴不定,整个人烦躁不堪。
“你明明就是还在爱她!”我大声宣布。
“不!”他负隅顽抗:“我只想尽力补偿。”
“你为什么不敢承认呢?你以为仅仅是罪恶感会让我们伟大的黎天王混乱成这样?”愤怒的血液让我头脑发热,情绪激动:“你以为她需要你所谓的补偿?”
他死死盯着我,恨不得将喋喋不休的我千刀万剐。
“你总说她恨你,根本是逃避现实的借口!”我毫不留情的说下去:“你催眠自己说被她憎恨无法挽回,只不过是害怕被拒绝罢了。”
他摇摇欲坠。
“明明有希望,为什么要放弃呢?”一层水雾悄悄蒙住双眼:“你以为一个人独自痛苦很高尚吗?”
眼前一片模糊,我看不清他在哪里。
“如果是我……即使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我也会当成百分之百的去尝试……”终于还是忍不住,痛哭失声。
可惜啊,那个人连百分之零点一的机会也不给我。
一只温暖大手轻轻拂上来,拭去我脸上决堤泪水。
黎华那双浅棕色眼睛在温柔注视着:“我知道。”
“袁佩琪……她,她爱你。”我断断续续的抽噎。
他苦笑着摇头:“真希望你不是在安慰我。”
这鸵鸟心态实在根深蒂固。
“跟我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我拽着他奔向二楼。
黑漆漆的书房里我反复催促黎华通知管家关掉花园灯火,他的声音听起来迷惑不解,但还是老实照做了。
“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他闭着眼,被我拉到阳台上。
深吸一口夜间微凉的空气,我拍拍手:“可以睁眼了。”
“搞得这么神秘……”话说到一半,他僵立当场。
黝深的郁金香园,沿路不规则的夜光涂料静静散发出幽暗的光。从阳台上俯视,那片荧光绕成轮廓弯曲的六角星,如同在燃烧。
是袁佩琪的“memory”。
她不愿意忘记的,和黎华的memory。
回忆在时间中平缓流过,有一些冲淡了,有一些却更加深刻。
“小姐,”身边男人缓缓开口:“周末的晚宴,我大概不能陪你去了。”
我微笑着点头。
“我知道。”
——TO BE CONTINUED——
[ 本帖最后由 risa 于 2006-3-7 20:20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