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米兰我洗完澡出来，史蒂芬正坐在沙发上读着什么，鼻梁上架了一副黑框眼镜，专注的样子十分赏心悦目。见我站在那，史蒂芬示意我坐到他身旁。“在看什么？”我靠着他坐下。史蒂芬伸出一只胳膊环住我，另一只手把本子送到我面前。“之前发来的剧本。”我接过剧本，舒服地靠在史蒂芬怀里。剧本我看过，一共两个，一部是老王的文艺片，另一部是李恩光导演的奇幻冒险动作片。老王最近不知怎么了，好像回到了明2，一部接一部地拍片……难道是恋爱的作用？《威尼斯之恋》杀青后不久，他就传了新作剧本给我，邀请我和史蒂芬再次出演一对情侣。这部新戏两个人不再是青春校园恋爱，而是分别在不同的时代重逢，各种相爱相杀、虐心虐身。两人甜的时候让人觉得不忍心看他们分开，虐的时候又觉得这两个神经病快快一起终老，别出来祸害别人。老王这次似乎要走高（哔——）格文艺片路线，台词相当少，大多数时候都是靠肢体语言表演，十分地考验演技。在另一个世界里阅文艺片无数的我已经脑补了各种长镜头……其实我还挺喜欢这种片子的。我想起那句总结文艺片女主角特点的话：胸小、话少、表情屌。也不知道老王看上了我哪点。李恩光导演自拍完《纽约客》这种硬派动作片之后，这次不知抽了什么风，开拍童话般的冒险商业片。这次的剧本有刀剑，有魔法，有公主王子骑士女巫，品种齐全。男主是一个比女孩子还漂亮的美少年王子，可惜空有善良美貌，却胸无大志、性格软弱。女主虽是女性，却打遍骑士团无敌手，年纪轻轻就做了骑士首领，而且是个毒舌属性。整部片子讲这两人的冒险故事，笑料很足，最后男主终于成长为合格的国王，放弃迎娶邻国公主，而是娶了女主，迎来了大家喜闻乐见的大团圆结局。应该是一部适合吃爆米花喝可乐轻松看完的片子。李导演也是口味清奇，要强悍有路敏，要身材有聆香，要反差萌有新名公主，要耍酷有小桑，他都不找，偏偏来找我。我不禁反思了一下自己在荧幕前的形象……两部片子，风格迥异，几乎可以预见到，一部叫好，一部叫座。“你想演哪个？”我回头问他。单说外表，善良美貌让人有保护欲的王子，那不就是史蒂芬本人吗？然而根据“小天使切开都是黑的”定理，说不定性格复杂度更高的文艺片男主才是真正的他。“你想演哪个？”史蒂芬反过来问我。就我个人来说，倒是都可以。老王那部比较有挑战性，但是看上去就容易拿奖；老李那部迎合观众口味，人气估计会涨。唔，轻松和挑战，我还是选……挑战吧。“王导演的那部比较考验演技的样子，应该会很有趣。”“我也这么觉得。而且……”史蒂芬皱起眉头，“我有些不喜欢第二部的形象……”“被保护的废柴美丽王子吗？”史蒂芬环住我的腰，声音闷闷地，“像看到了我自己的翻版。”“噗……”我笑出声，“你怎么会这么觉得？”是啦我刚刚也有这么觉得过……“因为我就是这样长大的。”史蒂芬叹了一口气。“被称赞’比女孩子还漂亮’什么的……一直以来都很困扰。真不想再听到了。”“我觉得史蒂芬很帅也很man，而且’废柴’什么的，无论怎么看都跟你完全不搭边嘛！”我放下剧本，转过身，捧起他的脸，“长得美是优势啊。你看黎华蜀黍，完全看不出真实年纪，全凭年轻时的美貌~”“哈……黎华知道你叫他蜀黍吗？”史蒂芬笑起来。我把手指竖在他唇前，“不要告诉他喔。”手指接触到嘴唇，温凉而柔软的触感。史蒂芬看着我，在我的手指上轻吻一下。我倒吸一口气。“小芊……”腰上的手收紧。剧本掉在地上。史蒂芬靠近我。吻落在我的唇上、脖子上、肩上，然后一路蔓延向下……温暖而迷乱。………………
-艾瑞克是一个很有才能的人，他能用最简单的英文完整表达清楚他想要表达的东西，与来自世界各地的模特沟通毫无障碍。时装秀的排练极有效率，朝九晚五准时结束。周五晚上，模特们相约去酒吧开party。一群长腿帅哥美女，场面非常有震撼力。作为一个163的小短腿，跟在后面的我表示压力略大。史蒂芬作为180俱乐部的一员，则是毫无违和感地融入了画面。跟着当地模特，一行人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他们最爱的酒吧。喧闹热烈的音乐，昏暗的光线中跟随节奏一下下闪着耀眼的光。喜欢跳舞的鱼贯而入舞池，剩下的在旁边喝酒聊天。我和一个长了一头美丽的浅金色头发的瑞典小哥正聊得开心，忽然手被史蒂芬握住，用力一带，把我拉进他怀里。我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深吻便落下来。“唔……！！”令人惊讶却无比甜蜜的吻。我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只能靠在他身上。一吻结束，史蒂芬抱着我，对对面的人说，“抱歉，我在和她交往。”我这才看清他对面的人。一个浅棕色头发，十分漂亮而艳丽的女孩子。我隐约记得她似乎叫宝拉，是个典型的西班牙美人。宝拉遗憾地耸耸肩，“真可惜，原来你们是一对。”嗯，是哟，真是不好意思呢。我面带微笑。“其实三个人我也不介意啦。”宝拉抛了个媚眼，走进舞池，还不忘回头送上一个飞吻。一直站在史蒂芬旁边的意大利小哥失望地大叫一声，也冲入舞池。“……”我和史蒂芬对视一眼。“史蒂芬你真是受欢迎啊……”“吃醋了？”史蒂芬笑了。“有点……”又一个让人眩晕的亲吻。“这回呢？”“好了……”药到病除。
周五晚上party的一个惯例就是不停地换酒吧，每个地方喝一杯，跳一支舞，然后换下一家。在喝完第三杯，带着微醺感向第四家进发的时候，我听到旁边模特们兴奋的叫声。“天哪，朝我们走过来那个人是谁，太帅了吧！”我抬头一看。天，杜司臣。我吓得酒全醒了，下意识地松开拉着史蒂芬的手。“哥……你怎么来了？”杜司臣在一群人的注视中走到我旁边。“我在罗马开会，顺路过来看看你。看样子，适应得还不错？”“嗯……很顺利……那个……他们要去酒吧，哥你要不要一起？”我脑子一热，竟然对杜司臣发出邀请。杜司臣抬起下巴，笑了。“小酌一杯也无妨。”
11 小酌
我一直知道杜司臣的魅力。他什么也不用做，只是坐在那，就会成为人群的焦点。
酒吧昏暗的光线，在他脸上变成了暧昧不明的阴影，让他显得更加神秘莫测。
意大利男人见了美女最爱献殷勤。而杜司臣是那种让美女都想要对他大献殷勤的类型。
俊美的长相，配上淡漠的表情、倨傲的神态，让人有种飞蛾扑火般，想要争取到他哪怕片刻注意的冲动。
我在吧台拿酒的功夫，已经有不少人来向我打听情况。
“云芊，他是你认识的人吗？好帅啊~直的弯的？单身吗？我能去认识他一下吗？”
诸如此类。
我诚实地回答：是，应该是直的，大概不算单身，请随意。
我端着两杯龙舌兰，一杯啤酒，挤开人群，回到座位上。
龙舌兰给杜司臣一杯，啤酒给史蒂芬，我默默地坐在他们中间，喝着另一杯龙舌兰。
我其实不喜欢龙舌兰。一切白色的烈酒我都不喜欢，比如伏特加、白酒、马提尼……在我喝起来它们都是同一种消毒酒精的味道。但是今天我忽然想体验一下，杜司臣喜欢的味道。
喝了一口。
好苦……
为什么会喜欢这种味道呢？
我眯起眼睛看着杜司臣。
杜司臣礼貌地应付着模特们，看起来对这种场面十分熟悉。
说起来，第一次听杜司臣说英文……这一口性感的带一点posh的bbc口音真是挑战我的控制力，以后一定要禁止他开口。
“怎么这样看着我？”杜司臣说。
“你以前在英国读书？”我问。
“是。大学的时候。我还带你去伦敦和巴黎玩过，你都忘了？”杜司臣露出微笑。
“一点也记不得了……”因为我根本没有这个记忆。
“那有机会再带你去。”
我笑了。“嗯，我还挺想去伦敦的。”
“当时让你去英国读书你不肯，偏要回国。现在却想去了？”
“是吗？”因为她想跟你在一起吧，那个杜云芊。
“史蒂芬呢，据我所知，你很小就出道了？”杜司臣转头问史蒂芬。
“是……读完高中就签了经纪公司。”史蒂芬笑笑。
“为什么？”杜司臣挑挑眉，表情颇为不以为然。“你家里人不反对？”
“他们……很反对。”
“如果是我也会反对。”杜司臣淡淡地说。
“哥……”不想让杜司臣再说下去，我举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然后灌了自己一大口。
杜司臣还算给我面子，喝光了杯子里的酒，没有继续追问。
“我再去帮你拿！”我愉悦地跑去吧台再度充当服务生，拿了两杯酒回来。
趁我不在的功夫，杜司臣又被周围的模特们缠住了。
他这种发光体的体质让我觉得有些好笑。而他虽不回应但也不拒绝的态度，让我有些不爽。
我坐在座位上，假装看室内装饰，余光却一直盯着杜司臣那边。棕色头发的妹子一名，即将化身八爪章鱼；金发妹子一名，眼里电力足有八百万伏特；黑发妹子一名，嗯……黑色妹子怎么变成了两个……
大概因为之前喝了太多啤酒，这次又混了两杯龙舌兰，一阵头晕，我向旁边倒去。
本以为会靠在史蒂芬肩上，没想到，我的脑袋刚和史蒂芬的衣服接触，一股巨大的拉力就把我往另一侧拉去。
回过神来，我已经被杜司臣抱进怀里。
“哥……？！”头枕在杜司臣的胸口，我能听见自己的“咚，咚”的心跳声。
“刚才喝了多少？”杜司臣低声问。
“就……一两杯啤酒……”我虚报了数字，抬头偷瞄杜司臣的表情。
“然后现在在喝这个？”杜司臣扫了一眼桌上的龙舌兰，皱着眉头，“你本来酒量就不好，不要混着喝。”
“没事啦，才两种嘛，我还很精神……”我试图挣脱他的怀抱，未遂。
“是吗，你还想混几种？”杜司臣眉眼间有些隐约的怒意。
“没……”我连忙否认。
“我送你回去。”不容置疑的语气。
“诶？不要嘛……大家都还在……”我失望地抗议。
“听话。”
一阵天旋地转，我被杜司臣直接抱了起来。
“哥……？！放我下来啦！”我脸上滚烫。
“你乖乖跟我回去，我就放你下来。”杜司臣笑了。
“……你先放我下来嘛……”撒娇。
杜司臣松开一只手，我总算双脚沾地。他的手放在我腰上，禁锢着我。
“走了。”杜司臣说。
“杜先生。”没想到，史蒂芬站了起来。
杜司臣微微抬起下巴，倨傲地看向他。
“小芊不喜欢的话，就不要勉强她吧。”
杜司臣皱起眉头，难以理解地看着史蒂芬，好像史蒂芬刚才说的不是中文。
他大概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阻止他，尤其是，在关于他妹妹的事情上。
从他身上散发的压迫感越发强烈，像是空间的密度都改变了。
而史蒂芬像是没有感觉一样，一脸云淡风轻地站在那里。
酒吧喧闹的声音、摇动的人群，仿佛都在我耳边静止了下来。
我的左边，站着小天使史蒂芬；我的右边，站着大魔王杜司臣。
这个场面，有点……头疼。
12 进击的兄长
有一个很经典的问题：清华和北大，你想上哪个？
……不对，重来。
红玫瑰和白玫瑰？
……还是哪里不对。
To be or not to be?
……彻底跑偏。
我好像真醉了。
怎么没直接晕过去，那样就省事多了。
回到现实，酒吧的声音一点点恢复。
妖艳、流动的光下，两个人看着我，等我的回答。
回去？还是留下？
不行，头好晕，不能思考了。
在我犹豫的时候，杜司臣冷冷地开口了。
“这是我们的家事。”
“抱歉，是我逾越了。”史蒂芬说，“我只是关心小芊。”
杜司臣挑起眉，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连真实姓名都没有的你，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的？”
……这个槽我给满分！
“哥……他是……那个……我……男友……”我弱弱地提醒他。
“现在不是了。”杜司臣说。
诶……？
诶？！
等一下！！
“哥？！”
“有问题？”杜司臣睨我一眼。
当然有问题！大大有问题！
你是霸道总裁我知道，可是为什么连我男友你都可以说炒就炒如此理所当然啊？！
头更晕了，我有些乱。
“哥，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谈。”我抬起手，安抚一旁无语的史蒂芬，“史蒂芬，我之后再联系你……”
就这样，我跟着杜司臣走出酒吧。
深夜的米兰，酒吧门口聚集了各色人群。意大利语的调笑声，像是异国电影的背景音一样，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哥……那个……”
“taxi！”不等我说出来，杜司臣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
“先上车。”
我只好乖乖坐进去。杜司臣陪我坐在后座上，给了司机酒店名片。
好像全世界的出租车司机都一样热情好客。
这位大叔从发动油门开始，操着一口带浓重意大利口音、混着意大利语的支离破碎的英语，用洪亮的声音，从米兰欢迎你、聊到中意关系、国际形势、天文地理、娱乐八卦……无所不尽其极。
可能因为喝多了反应慢，我听得一愣一愣，而杜司臣竟然能完全无障碍地跟他交流，也是厉害。
车子在一座古老而壮丽的建筑门口停下，大叔意犹未尽地再次表示米兰欢迎你们，以后多来玩，祝你们幸福快乐，新婚愉快。新婚？！
被他这么一搅，我刚才想说的话全忘了。而且不但头晕，还开始耳鸣。
我无力地把额头撑在杜司臣肩上。
“累了？”杜司臣扶住我。
“我现在耳边萦绕着司机大叔的话，感觉已经不会说英语了。”
“噗……”杜司臣笑了。“外面热，进去吧。”
宾馆的冷气吹得我打了个哆嗦。杜司臣伸出手环在我肩上。
“冷吗？”
“还好……”嘴上这样说着，身体却忍不住往热源那里缩了缩。
进了房间，总算温暖了。
杜司臣放开我，说：“一身酒气，先去洗澡。有什么想说的之后再说。”
好吧……
我乖乖地去洗了个澡。
洗完，我穿着宾馆的睡衣走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四处打量。
房间宽敞又华丽，是杜司臣一惯的风格。
“哥，你住这里？感觉不错嘛。”
“我住隔壁。”杜司臣说，“从今天开始，你住这里。”
等一下……
“我自己有订宾馆……”
“取消掉。”
喂……
“还有，米兰回去之后，把SD解约。”
啥？！
“等一下……”我按了按额角。
“如果担心赔偿金的话，我可以资助你。”
根本不是这个问题好不好……
“我说啊……”
“怎么？”杜司臣抬起下巴。
你还问我怎么？！
“我不要啦！”
“不要住这里？这间宾馆还有其他类型的房间，等一下我可以带你去选。”
“不是这个问题……”
“那还有什么问题？”杜司臣眉毛一挑，不解地看着我。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啊？！
“为什么我一定要把自己的艺人解约？”
“我是在帮你。”杜司臣走到我面前，“刚分手，免得尴尬。”
不提还好，提到这个我就……
“对，还有这件事！为什么你可以决定我的男友是谁啊？！”
“我没有决定你的男友是谁。”杜司臣淡淡地说。
还说没有！
“但我可以决定你的男友不是谁。”
“……”
……他的语气过于理直气壮，我竟无言以对。
……怎么办，好想揍他。
“我会派仲瑄来帮你打理公司的事情和赔偿事宜，你不需要操心。”
“等等，”我忍无可忍，双手放在杜司臣肩上，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凭什么要由你来决定我的人生？！”
与我的愤怒不同，杜司臣冷静地看着我。
“我是你哥。”
“你是我哥我就必须得按你的来吗？！”我简直气笑了。
“对。”
苍天啊……
哪位神仙快下来收了他……
“我说……这件事情很没有道理诶。而且，你又不是我亲哥！”
咚——！！
我只觉得脸旁一阵风，然后一声巨响。
杜司臣的手重重地落在我旁边的墙上。
我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圈在了他和墙之间。
杜司臣离我很近，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冷冷地勾起唇角。
“我不是你亲哥吗……那么，这么晚了，穿成这样，跟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在室内独处……能告诉我你的理由吗？”
13 无人之境
一滴汗珠，痒痒地从我的额角流下，沿着脸的轮廓，滑到脖子上，最后消失在胸口的浴衣里。
我被杜司臣问得哑口无言。
“我……”
“没把我当成你哥哥的话，你是在引诱我吗？”杜司臣冷冷地说。他的视线从我的脸上向下移去，在穿得不甚整齐的浴衣上停下。他勾着嘴角，却不像在笑。
如芒在背。
“不是……”
“还是说，你在期待什么？”杜司臣的目光重新回到我的眼睛上，眼里有一丝嘲讽，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我被他的眼神彻底惹火。
不要开玩笑了！
“我没有！”我愤怒地想要推开他。
杜司臣紧紧抓住我推在他胸前的手，用力按在墙上。
砰——
剧烈的撞击，我觉得腕骨要断了。
我痛苦地皱起眉头。
“放开我！”
杜司臣的另一只手捏住我的下巴，轻轻一挑。
“才这样就生气了？”
我狠狠地瞪着他。
杜司臣看着我，我眼里的怒意对他似乎毫无影响。然后，他收起笑容。
“芊……不喜欢我了吗？”
忽然变得柔软的语气，还有温柔而落寞的眼神，与刚才危险的样子判若两人。
变化这么大，我已经猜不透哪个才是真正的他了……
然而我还是条件反射般地心里一紧，整个人的气势没来由地弱了下去。
“喜欢上别人了吗？”
我别过头，试图避开他的眼睛，却被下巴上的手强迫着，重新面对他。
细长的凤眼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看穿。
我不敢直视他，再度反抗，想要挣脱他的控制。
一番挣扎，宽松的浴衣向下滑落，露出了肩和大半的胸口。
杜司臣的视线落在我的肩上，眼神一凝。
我心里一惊。
糟了，那里是……
一块小小的红色印记。
杜司臣眯起眼睛，捏着我下巴的手上用力，我觉得下颚几乎要碎裂。
“你已经这么喜欢他了啊。”五味陈杂的语气。
我鼻子一酸，有点想哭。
杜司臣眉头紧锁，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像是在强行忍耐什么。
握着我的手变得越来越紧。我的双手几乎没有了知觉。
好痛……
然后，在我惊愕的眼神中，我的嘴被结结实实地吻住了。
……
W·T·F
无法拒绝、无法逃走，只能承受他的侵略。他像是一只愤怒的狮子，大肆掠夺，转而，又像是温柔的情人，浓情蜜意。
亲密的唇舌交缠，令人心悸的触感……
如入无人之境。
时间过了多久？我不知道。
一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一个世纪？
漫长的、短暂的，强硬的、温柔的，粗暴的、怜爱的……
我所乞求、渴望已久的，曾让我舍弃骄傲、低到尘埃里，颤抖、疯狂而绝望，却像永远都触不可及的……
杜司臣的吻。
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望他。
我不得不承认，如果在这个时候，地壳崩陷、世界坍塌……
我也……
了无遗憾。
终于，他离开我的双唇。而我，早已泪流满面。
“他这样吻过你吗？”杜司臣的眼里布满血丝，声音是强压暴怒的沙哑。
我无法回答，只能一边流泪、发抖，一边看着他。
见我不答，他眯起眼睛，吻印在我的锁骨上。
“这里呢？”
浴衣被扯开。身体暴露在微凉空气里，我打了个哆嗦。
连绵的吻一路向下。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
……
不要……
不要这样……
……
“不要……哥哥……”我哀求他。
杜司臣身体一震，停下动作。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松开我。我脚下一软，差点跌坐在地。
见状，他又伸手接住我。
“你究竟要我怎么样？”我抓着他的前襟，泣不成声。“我爱你，你不接受。你说我们只能是兄妹。我怎么乞求都没有用……现在我死心了，接受了兄妹的关系，你又这样……”
杜司臣静静地看我哭泣，泪水朦胧中，我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我委屈、伤心、惊且惧、又痛又累、惶恐、不知所措、自我嫌恶，又自暴自弃，像是要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尽。
过了很久，他长叹一口气，伸手帮我整理衣服。
理完，他像平时那样，温柔地拥我入怀。
“芊，我不得不承认，我一直爱着你。抱歉，我从来不知道……我也会失控至此。”
14 巴黎
杜司臣的怀抱，温暖得如同幻觉。
听到他这样说，我哭得更凶了。
这就像是小时候摔倒，一个人的时候还好，妈妈一过来安慰，马上就鼻子酸了。
因为知道自己被爱着，才能肆无忌惮地撒娇。
-
有时候，人真的是很奇怪。
夙愿达成的时候，一点真实感也没有。
在巴黎Ritz酒店醒来的时候，我是这样想的。
装修得如同凡尔赛宫一样的室内，连一个门把手都能淋漓尽致地体现“骄奢”二字。
为了保护隐私，黎华也真是下得去手。
时间倒回三天前。
法国，巴黎，第一区，早上七点。
Ritz酒店客房门口。
门开了，黎华穿着睡袍，懒洋洋地斜靠在门边。
“杜云芊。”
“黎华，你娶我吧。”
砰——！
门迅速关上。
“……喂！！”
砸门。
门再次打开。
黎华站在门口，从头到脚审视地打量了我一番，然后露出一抹笑。
“可以。”
……
…………
………………
“……喂，你也太随便了吧？！！”
“刚才求婚的不是你吗？”
“我说说的啊！！”
“啧……”
“竟然还装出很失望的样子！！戏瘾过够了没！”
“还差一点。”
“竟然承认了！”
……
不管怎样，我还是成功进入了黎少的房间。
“所以说，你是逃来这里，不是来求婚的？”听我前言不搭后语地讲完，黎华用一句话做了个总结。他手上端了一杯红茶，优雅地用勺子搅开方糖。
“要是这样真能解决问题倒是也可以考虑。”我有气无力地瘫在柔软的沙发上。一夜没睡，加上坐飞机，整个人都要累残了。
“呵……”黎华笑意渐深，“不过我真是没有想到，你的魅力还挺大的。”
“……听到你这样说我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生气……”
“杜司臣也就算了，史蒂芬……”黎华摸了摸下巴，笑得意味深长，“嗯，史蒂芬啊……”
“史蒂芬怎么了……？”
“你口味跨度还蛮大。”
“……真是不好意思啊。”
“所以，你究竟为什么会逃？”黎华坐到我旁边的扶手椅上，喝了一口茶，“这样的两个男人都爱你，你不但不高兴，竟然还会吓跑？我真想看看你的大脑是怎么样的构造。”
“因为不论选了哪个，另一个肯定会难过……”我伸手拿了一个羊角面包。
“他们既然决定告诉你，就做好了会被拒绝的打算。”黎华慢悠悠地说，“关键看你喜欢哪个？”
“我……”我默默地把面包塞进嘴里，又灌了自己一大口咖啡，还是没想出来。
说是没想出来，其实脑子根本就一团混乱，接触到这件事的时候，像是失去了基本的思考能力。
“要不你还是娶我吧……”
“呵……”黎华笑出声，“同一天被求婚两次，即使是我也是第一次。”
“……骗人的吧！你的狂热粉丝那么多！”
黎华笑而不答，站起身来，“我今天要去开个会。你自己慢慢想吧。”
“那个……”我翻身也站起来。
“嗯？”
“我能在这住几天吗？”
黎华手托下巴，想了一下，说，“婚礼前双方理应是不能见面的……”
“……你够了！！”
于是，我就这样被黎少收留，住进了Ritz酒店。
拉开窗帘，巴黎清晨的光线有些清冷。我走到阳台上，靠在白色的栏杆上，盯着街道发呆。
是的，我又一次从杜司臣身边逃了。好像在我没办法选择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逃跑。
一周前，我买了一张米兰到巴黎的夜机票，在飞机起飞前给杜司臣发了一条短信：“不要找我，我想静静。”又给史蒂芬发了一条短信：“不要理我哥，他发酒疯。我这段时间会不在米兰，你排练加油。回国见。”
然后就根据从黎华那问来的地址，一路找了过来。
一周过去了，我还是没静出什么结果。
时间再往前拨，米兰的酒店房间里，杜司臣抱着我。
我不得不承认，我的心里从来都没有放下过他。我可以把对杜司臣的所有感情都装进一个巨大的盒子里，锁起来，埋好，假装它不存在。然而杜司臣的话，强硬地破坏了所有枷锁。浦岛太郎的盒子，潘多拉的盒子，月光宝盒，我的盒子……它的所到之处，摧枯拉朽，所有盒子都不堪一击。
我吻了他。
我试探性地轻轻碰触他的嘴唇。
杜司臣扶住我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气息紊乱。杜司臣深深地凝视我。
然而，我终究还是推开了他。
我深吸一口气，制止杜司臣说任何话。
然后我说，抱歉，到此为止。
我做不到伤害史蒂芬的事。
如果连想要守护史蒂芬的心情都舍弃，我真不知道我在这个世界上还剩下什么。
杜司臣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这一段的记忆已有些模糊不清。
酒精的作用，加上感情上的冲击，让我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
他让我好好休息，明天再谈。
然而我下意识地不想跟杜司臣谈。等回过神来，我已经在米兰飞往巴黎的飞机上了。
这几天我倒也没闲着。每天跟黎华一起到处跑，大事小事全包，俨然成了他的助理。这样下去，是不是有望把他签下来了？
即使感情出了问题，还是不影响职业病发作，我这样妄想着。
黎华在跟法国的导演谈一部电影，中国大少和法国萝莉在越南的爱情故事。嗯，这个故事怎么有点眼熟？不过明志世界出现现实中的通告也算是正常啦……
除了陪黎少在外面跑之外，晚上还陪他一起研究法国电影。
一部一部片子看下来，各种类型都有。黎少话很少，偶尔我问到时会讲解几句。他对于电影和演技的看法很独到，可以用字字珠玑来形容。几天下来，我觉得自己演技似乎进步不少。
偶尔我也会走神。实在因为黎少随意地靠在沙发上的样子太美。
没有招牌笑容，淡漠又带着一丝骄傲的脸，眼睛专注地盯着屏幕。头侧向一边，露出了精致的耳环，深红色头发凌乱地散在沙发上，颇有种桀骜不驯的意味。
这种时候，我心里只有朴素的一句话：只有他才称得上天王。
“天王”就是黎华，只有黎华。
手机上杜司臣和史蒂芬的短信已经达到两位数，还有一串杜司臣的未接来电。
我想了想，给杜司臣回了一条短信。
“我不会跟SD解约，这是底线。如果你认同这一点，那么我们可以谈谈。”
15 帝国
建筑公司里的装饰品总是建筑模型。杜氏虽是地产公司，也大概在合作公司汇报时扣下了不少模型回来。通往杜司臣办公室的走廊两侧，玻璃格子里，像是陈列品，又像战利品一样，摆了大大小小的模型。它们全部都是杜氏集团开发的项目。从高层办公楼，到大型公建，像是位列两侧的护卫一样，耀武扬威地宣告着杜氏集团帝王般的地位。
杜司臣不在办公室。秘书见是我，直接让我进去等他。
杜司臣的办公室里，摆着早在杜氏集团成立初期的第一个项目，好像是爷爷那辈的事情了，一座小小的住宅模型。装在玻璃盒子里的纸板已经有些泛黄，能看到早年手工切割的痕迹。项目的手绘图纸挂在墙上，有着干净细墨线的施工图，用黑色和红色墨水详细地做了批注；有钢笔和水彩画的概念图和渲染图，可以直接当做艺术品看待。图纸边上，还有一些标注了不同年份的黑白照片。有一张里，大概是杜家爷爷样子的老人，非常有范，戴眼镜，穿西装，拿手杖，领结一丝不苟，跟几个同样装扮的建筑师围着图纸讨论。据说杜家的爷爷原本是做建筑师起家，后来转做地产，也依然保留着建筑师的气质，使得杜氏集团的开发项目都重视设计、文化多过商业利益。这让杜氏的发展比其他地产集团艰难很多，另一方面，却维系了公司的声誉、形象和项目品质。后来，杜司臣的爸爸接管了公司，一直到现在都担任董事长。他延续了爷爷那一辈开始的，体面的老派精英路线。
我也是不久之前，才从城仲瑄那里听到。正是因为这样骄傲、不妥协的做派，成就了杜氏集团的与众不同，也让他们几次陷入困境。杜氏集团的风格，就像是老爷子的性格一样，固执倔强，目标坚决，毫不动摇，像个坚守旧日荣光的老贵族。
据说，杜氏的长辈都赞杜司臣有老爷子当年的风范。听城管描述杜氏风格，我大概是懂了。原来他这种性格不能怪他，是家族遗传……
杜司臣的桌上放了一张全家福。杜司臣大概只有五六岁的样子，还没有杜云芊。三代人站在一起，美丽而优雅的家族。不久后爷爷就去世了，又过了几年，杜云芊才加入这个家庭。
全家福旁边，摆着一张杜云芊的照片，看上去很眼熟。我拿起来仔细端详……这不是我拍《在星空下》时的宣传照吗？与其说是杜云芊的照片，不如说是我的……心里暗自有些开心。
放下照片，杜司臣还没出现。于是我又回到图纸边上，仔细阅读上面的说明。
“这是爷爷留学归来后设计的第一个项目。”身后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一个英俊儒雅的大叔站在那里，面带微笑，眉眼间有些熟悉。
这、这难道是……？
我想起刚才看过的全家福，心里一惊。
“可以说，这是我们家业的起点。”大叔走到图纸前，看着图纸，用怀念的语气说，“父亲的天赋是我所不能及的。我和司臣如今所做的，只是尽力守护他留下的事业罢了。”
没等我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又有两个人走了进来。
一个是杜司臣，另一个是一个气质高贵的中年妇人。
我简直下巴都要吓掉了。
妇人看我呆呆的样子，笑出了声。
“你看云芊惊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声音轻轻柔柔，十分动听。
“爸、妈，你们突然回来，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云芊。”杜司臣接过妇人的外衣和手包，挂在衣架上。
我了个大去……
果然是父上和母上！
感觉隐藏Boss被我刷出来了啊！一不小心就会团灭啊！
母上对我张开双手，“云芊，这么久没见了，快来让妈妈看看。”
我走到她面前，任她抱住我，么么哒四下，行了个莫名其妙的法式贴面礼。
“妈……爸……”
然后换父上，也是一样的礼仪。
“今天晚上司臣定了餐厅，我们一家人好好吃一顿饭，好吗？”母上温柔地问我，态度虽然温柔，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气势。
“好……”我笑得很心虚。
高级餐厅。
杜家父母对我的态度十分得体。过于得体意味着不亲切。他们的行为像是电影里的完美父母、画上的和睦家庭，就是不像真正的双亲。杜云芊在这样客气的环境里长了这么大，难怪会缺爱。而面对杜司臣时，又是另一番样子。差别这么大，这么多年，杜云芊从来没怀疑过自己不是亲生的吗？
好消息是他们根本分辨不出来我是真的杜云芊还是穿的。也许他们从来没在意过这个养女应该是怎样的性格吧。
我安静地听着杜家父上和杜司臣聊着公司的事情，有些走神。
“云芊？”杜家母上忽然唤了一声。
“嗯？”我抬起头。
“你父亲刚刚说，你的电影我们看了，演得很棒！我们都为你骄傲。”
“啊，谢谢！”
杜家母上把手放到我手上，温婉地笑着。
“这次我和你父亲回来，其实还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
“妈！”杜司臣皱起眉头。
“什么事？”我好奇地看着他们。
杜家母上看了一眼杜司臣，并没有理睬，继续说。“云芊，你先记住一点，无论发生什么，我和你父亲、你哥哥永远都是你的亲人，永远都爱你。”
“嗯，我知道……”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回想这些年来，陪在你身边的日子不多，我们都觉得很愧疚。你能这么独立，有自己的事业，我们都很为你高兴。能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女儿，我和你父亲都很欣慰。现在你长大了，有些事情应该让你知道了。”
我好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其实你不是我和你父亲亲生的女儿……”
果然。
“虽然这样，但我们把你当亲生女儿的心，是一点也不比旁人父母少的。”
才怪……
“你的父母是我们的朋友，在你六岁那年，发生了一场事故……”
我静静地听杜家母上讲述着杜云芊的身世。杜司臣大概没有预料到他母亲会突然说这件事，眉头紧锁，脸色很不好。
而我，心里满满地充斥着一个想法：以后，再也没有任何留在杜司臣身边的理由了啊。
也许，本该是这样的吧……
“云芊，你还好吗？”
“我很好。”我摆出礼貌的微笑。“这么多年……谢谢你们。”
“芊……”杜司臣担忧地看着我。
“云芊，我告诉你这件事，只是觉得你有权利了解自己的身世，不希望你有任何其他想法。你还是我们的女儿，跟从前一样，这一切都不会改变。”杜家母上说。
“我知道。谢谢妈。”我站起身，“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
站在镜子前，我看着自己的脸，不小心流了眼泪。虽然早就知道杜云芊的身世，忽然发生了这仿佛划清界限一样的事情，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以前，至少还有虚假的亲情和温暖。
以后……
其实，这样自欺欺人的自己才是最可悲的吧。
我擦干眼泪，补了妆。走出洗手间，拐进通往餐厅的走廊，杜司臣正站在那里等我。
“芊，你还好吗？”
走到他面前，我想径直走过去，却被他拉住了手腕。
“为什么以前不告诉我？”我眼睛看着地面，“我问了你那么多次……”
“我……害怕。”杜司臣低声说。“抱歉……”
放在以前，我可能无法理解。然而现在，我却跟他有了同感。
我抬起头看他，“不用道歉……我懂。”我甚至露出一个笑容，“现在一切都知道了，我再也没有任何理由留在你身边了吧。”
“芊，你永远都可以在我身边。一切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抓着我的手握紧，杜司臣的表情有一丝难得的紧张。
我摇摇头。
“说和以前没有不同，只是在自我安慰罢了。我应该把你当作什么呢？哥哥？朋友？不，我没办法跟你做朋友，这太荒谬了。”
“只要你愿意，你永远都是我妹妹。”
“是啊……你有未婚妻嘛。”我自嘲地笑笑。“要是我不愿意呢？”
“芊……”
“回去吧。”我挣脱他的手，走回座位。
杜家父母讨论着新项目的招标，我机械地嚼着食物，不知道是怎样吃完这顿饭的。
之后他们把我送回住处，亲切地与我道别。不用再演亲情戏码，大概也是松了一口气。
我站在黑暗的房间里。
安静的，没有任何声音。
就像是，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16 沉默的告别
金曲奖入围名单公布。
《星空》不出我所料地入围了最佳新人，史蒂芬的《突如其来的爱恋》和黎华的《我可以忘记你》双双入围最佳演唱人，SD的《舞台风暴》入围最佳团体，同时《突如其来的爱恋》作为纯真年代的自制产品，还入围了年度专辑。可以说是大丰收。
给沈惟真探班的路上，一路遇到认识的人，都在恭喜我。
我也是心情愉悦，干劲十足，跑片场再跑广告公司，天黑了才回家。
然后，眼前突然出现一块白布，捂住我的口鼻。刺鼻的气味之后，我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杜云芊当年被绑架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我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住时，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仔细环顾四周。
四面雪白的墙。没有窗，只有一道铁门。我坐在房间正中的椅子上。
我回忆了一下最近开罪了哪位，并没有想出什么结果。
那么，静静等着对方出现吧。既然绑了我，便会有交换条件，总不可能是忽然精神病发作吧。
不出我所料，门开了。
绿头发的徐世杰走了进来。
原来是你……
“你很冷静嘛。”徐世杰从角落拖了一把椅子，坐在我对面。
“不然我还能怎样？”
“我叫徐世杰，初次见面。”徐世杰对我伸出了右手，然后笑起来：“诶呀，不好意思，忘记了你现在不能握手。”
“……”好想再给他脑后来一下。
“这次请你过来呢，是有件事情想要请你帮忙。”
“你这是请人帮忙的态度？”我看向自己被绑住的手脚。
“这个嘛，怕你太激动，所以做了一点小小的防护措施。”徐世杰笑眯眯地说，“毕竟，如果你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伤了自己就不好了。”
真是谢谢你啊……
我翻了个白眼。
“那我继续说了。”徐世杰根本没有受到我的态度的影响，自顾自地说着，“其实呢，这次是想请你的哥哥帮个小忙。但是恐怕他不愿意，所以我只能拜托你了。希望你哥哥看在你的份上，能卖我一个面子。我本来没想到找你，不过金曲奖的报纸倒是提醒了我。”
金曲奖：怪我咯？
“没用的。”我说。
“嗯？”
“我说，没用的。”我大声重复了一遍，“我被绑架这种事，对杜家不会有任何影响。他们既不在意我，也不会为我放弃任何利益。基本上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吗？”徐世杰嘲笑我。
“我被绑架又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我笑笑，“小时候，大概八九岁吧，就发生过一次。”
“你现在完好无损的样子，不就证明他们救了你吗？”
“不是。”我摇摇头，“正相反。那次杜家毫不犹豫地舍弃了我。后来绑匪绝望地意识到这一点，把我放了。”
“这不可能！”徐世杰的声音有些急躁。
“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查那件事，如果你查得到的话。”
徐世杰怀疑地看着我，“杜家不可能对自己女儿这么无情……”
我耸耸肩。
因为我并不是他家的女儿啊。而且，他们刚跟我划清界限，你还不知道吧？
“估计你要失望了。”
“为什么？”
“呵呵……”我笑而不语。
“我不信。”徐世杰冷冷地说。
他拿出手机，播了一个电话。
“杜司臣，你好。”徐世杰看了我一眼，“传给你的照片收到了吗？看出了不是后期加工的吧？很好，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你妹妹在我手上，如果你还想见到她，就按照我的要求做。我最近呢，心情很忧郁啊，因为以欣都不愿意见我……什么？说重点？好吧，重点是，不如你把以欣带来，跟你妹妹交换如何？这样吧，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半个小时后我会告诉你地址。再半个小时后，如果她不出现呢，每十五分钟，你会收到一段你妹妹的视频。内容嘛，保密，到时候你就知道啦。对了，我们的交易要对以欣保密哟。如果有警察出现，你今后永远都别想再见到她。你也知道我家的势……靠！竟然挂了！”
徐世杰愤懑地放下电话，坐回椅子上。
“你这样究竟有什么意义？如果他不出现，就算你给我拍一套韩剧那么长的视频，他照样不会出现啊。”
“闭嘴。”
徐世杰暴躁地瞪我一眼。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夏以欣是他们重要的联姻对象、合作伙伴，比我宝贵的多。杜司臣是绝对不可能让她陷入危险的。”
“我说，闭嘴！”
“夏以欣无论如何都不会出现的。结局只有两个，第一，杜司臣带着警察出现，咱们俩同归于尽；第二，杜司臣根本不出现，最终你要么杀了我，要么放了我。”
徐世杰站起来，愤怒地踢了凳子一脚，摔门出去了。
虽然嘴上说的很强硬，我的心里其实很害怕。
试图挣扎了一下，绳子太紧，没有用。椅子立在房间正中间，没有任何可以让我借力的东西。
我只能呆呆地盯着地板。
如果在这个世界死掉，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是回到原来的世界吗？还是，就真的死掉了……
我不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门再次开了。
徐世杰走进来，重新坐在我面前。
“我按你说的，去查了一些资料。12年前，因为抢地，确实发生了一起绑架案。最后不了了之。”徐世杰怜悯地看着我，“你就是被绑架的那个小女孩吧，为什么杜家对你这么不在意？”
“好问题。”我冷冷地说，“我也想问他们。”
徐世杰打量我一会儿，开口了：“我和你倒是无冤无仇。我也不是无缘无故喜欢虐待人的变态。折磨你对我也没什么好处。不过现在要是放了你我会很不爽。”
“……”
“所以我还是会按照原计划进行。如果不成功，到时再说。”
……所以你根本还是个变态啊。
半个小时后，徐世杰再次拨通了杜司臣的电话。
“地址已经发给你了。考虑的怎么样啦？作为福利，给你听听你妹妹的声音吧！杜小姐，来，打个招呼。”
徐世杰打了个响指，把手机放到我嘴边。
我瞪着他，不开口。
徐世杰冷冷地看着我，“真是不乖啊。”
一个耳光重重打了过来。
我闷哼一声。
“还不说话？”
又是一个耳光。
我咬紧牙关。
徐世杰凑近我，一只手放到我的脖子上，逐渐用力。
“唔……！”我痛苦地扭动身体，试图逃开。然而他的手像铁钳一般固定着我。
不能呼吸了……
氧气渐渐消失。
就要这样死掉了吗……？
我绝望地想。
……
意识一点点模糊。
……
我像是被抽离了这个身体，漂浮在不可知的地方。
……
目之所及，一片漆黑。
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
不知道……
见到了很多熟悉的人……
发生了很多事情……
快乐的……
难过的……
不可思议的……
这些事情像是走马灯一样，在我眼前掠过。
……
我看到自己在哭，在笑。
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上，那个空荡荡的房间。
橙色的路灯下，杜司臣的侧脸。
首映会被骂。
雨中的黎华。
绝望的告白。
目眩神迷的吻。
……
再见，哥哥……
再见，黎少……
再见，老王，若绮，安妤……
史蒂芬……
如果……还有什么遗憾的话……
……
……
……
史蒂芬，还想再见你一面……
17 枪声
徐世杰突然放开手。氧气重新涌入我的肺。我像是被扯回身体里，瞬间清醒，剧烈地喘了起来。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愤怒的女声。
“徐世杰，你这个没种的东西！想要见我？好啊，你给我洗干净脖子等着！”
“以、以欣？！你怎么在？你听我解释……你……”徐世杰顾不上我，慌张地试图辩解。
对方直接挂了电话。
徐世杰重重坐到椅子上。
“杜司臣这个小人，竟然选以欣在的时候接电话！”
我咳了几声，声音嘶哑地开口了，“你原本计划不让她知道吗？”
“对啊！原来没打算见她，等她遇到危险，对杜司臣失望的时候，我再上去英雄救美……”
“……”
在这种危险的情境下，为绑匪的智商感到担忧，是因为我性格太脱线吗……
“我说，她既然会来，可以放了我了吗？”
徐世杰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
“这种时候你怎么这么冷静啊？我都要怀疑我跟你谁才是坏人了。”
我翻了个白眼。
徐世杰凑到我面前，伸手用力弹了弹我的脸。
痛……
我皱起眉。
“呐呐，你很有趣嘛。”徐世杰笑了。“跟我一样，都是爹不疼妈不爱。我觉得我们会相处很愉快。”
……谁要跟你相处愉快啊……
“我觉得啊，杜司臣还是在意你的。所以我不能放了你。你可是我的保命符。”徐世杰冲我眨眨眼，打了个响指，“我偷偷告诉你，这个房间外面我布置了好几层火力。要是他想硬闯……呵呵……我很期待呢。”
徐世杰离开了房间。
他的话，像是一道惊雷。
我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冷汗沿着我的额头流了下来。
是我太天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黑道背景的徐世杰……枪战什么的根本就是家常便饭吧……？
杜司臣……
我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每一秒都是煎熬。
我竖起耳朵，试图听到外面的声音。
一片寂静。
只能听到我的心跳。
我焦躁不安地挣扎，奋力想要挪动身体。
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
好痛……
被压在椅子下的手臂，已经没了知觉。
我绝望地躺在地上。
像是过了很久很久，突然，一声枪响。
然后重归寂静。
我紧张地盯着铁门，急切地想要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什么也看不到。
什么也听不到。
究竟发生了什么？！
又是一声枪响。
嘈杂的人声。
撞击声。打斗声。
然后，门开了。
杜司臣冲进来，紧紧抱住了我。
“哥……？”
“芊，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杜司臣的声音在颤抖。
我摇摇头。
“我没事……”我看着杜司臣，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杜司臣给我解开绳子，又把我紧紧抱入怀里。
“对不起，芊，让你遇到这种事……”
“杜小姐，让你受惊了，实在对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我抬头一看，夏以欣和另一个女子走了进来。
那个说话的女子紧绷着脸，手里拿着一把大得夸张的枪。
第一次见到真枪，还是这么大号的，我几乎呆了。
“云芊！”夏以欣满脸泪痕，“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杜小姐，初次见面，我是徐秀晶，徐世杰的姐姐。”持枪女子沉着脸走到我面前，“这次的事情，实在深感抱歉。徐家会对此事负全责。愚弟我会带回去好好管教。我希望……他没有愚蠢到真的对你做出什么来。”
这时，徐世杰走进来，一瘸一拐，脸色苍白，唇角肿起，流着血，却勉强地咧嘴笑着。
“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
咚——！！
杜司臣一个闪身，把徐世杰压在了墙上，一把手枪出现在他手中，枪管抵着徐世杰的下颚。徐世杰被顶得低不下头，只能用眼睛艰难地向下瞥。
“管好你的嘴。”徐秀晶冷冷地说。
徐世杰靠在墙上无法动弹，依然在嘴硬。
“不如你杀了我。”
“除了嘴硬你还会什么？”
“呵……开火吧，还等什么？”
砰——！！
一声剧烈的枪响。
所有人都惊呆了。
子弹擦着徐世杰的头发飞过去，打穿了隔墙，传来了惊天动地的爆裂声。
火药的气味在空气中爆炸开来。
徐世杰的脸色惨白。
徐秀晶端着枪，冷静地把偏了几公分的枪口移到徐世杰的额头上。
“烫吗？”
徐世杰冷汗涟涟，艰难地点了点头。
“烫的话，就记住。这种事，如果再发生，下一次我不会打偏。”
杜司臣看了一眼徐秀晶，放开徐世杰。
“你现在给我滚回去，这一个月我不希望看到你出门。等我回去跟你算账。”
徐世杰面如死灰，凄惨一笑，带着半边烧焦的头发，跌跌撞撞地走了。
原作里，他好像……是爱他姐姐的吧……？
看到他这样，我甚至有些同情他。
徐秀晶把枪收起来，背在身后。
“杜先生，以欣，对不起。我们先离开这里吧。搞出这么大响动，估计等会警察会过来。”
“我送芊去医院。”杜司臣冷淡地说。
夏以欣点点头，跟随徐秀晶走出了房间。
杜司臣抱起我，准备离去。
砰——！！
令人心悸的枪声，又一次响起。
一瞬间，仿佛时间变慢了。
像是慢镜头一样，我看着那枚子弹穿过空气，慢慢飞来，消失在杜司臣的背上。
连我也能感到的剧烈冲击。杜司臣全身一震，向前倾斜。他单膝跪在地上，然而抱着我的双手，却牢牢地保持原状。
本该离去的徐世杰站在门口，手枪漆黑的枪管直直指着杜司臣。
不要……
不要！！
我惊恐地看着杜司臣因为痛苦而流下的汗珠。
“哥——！！”
18 杀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杜司臣，最终还是我赢了！！”
徐世杰的脸扭曲了，他泄愤一般地把枪砸在地上，疯狂地大笑起来。
下一秒，那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我从杜司臣的口袋里拿出了手枪，正指着他。
“不要动。”我说。“举起手。”
徐世杰看着我，没有动。
砰——！
我一枪打在他脚下。
“我从来没用过枪，这是第一次。如果你不配合，下一次我不知道会打在哪。”
徐世杰沉着脸，慢慢举起手。
“很好，就是这样。把你脚下的枪踢过来。”
徐世杰盯着我，慢慢地把脚移到枪上。然而，他并没有把枪踢过来，而是试图把它捡起来。
砰——
砰砰——
砰砰——
我开枪了。
一次、一次、又一次，直到打空一管子弹。
枪每响一声，徐世杰的身体便随之剧烈震动。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我。
子弹没有什么准头，却仍然射入了他的身体。
徐世杰仰面倒了下去。
我不知道射到了哪里，也不知道徐世杰的身体会变成怎样。
事实上，连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我都不记得了。
我机械地扣动着扳机，即使手枪只能发出“咔，咔”的声音。
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杀。
“芊，够了！”
宽阔的胸膛。有人紧紧地把我抱住，巨大的力量制止了我的挣扎。
“够了！”
熟悉的气味。
熟悉的声音。
……杜司臣？
我猛然回到现实。
我……做了什么啊？
迟来的恐惧感淹没了我，我甩掉手枪，紧紧缩在杜司臣怀里，闭上眼睛，剧烈地颤抖。
我……
究竟……
耳边的声音变得含混不清。
杜司臣的声音、似乎还有女人的惊叫声……
然后，我失去了意识。
-
醒来的时候，我在医院里。
杜司臣坐在我的床边，握着我的手。
“哥……”
“芊，你醒了。”
“你的伤……？”
“我穿了防弹衣。”
“……是吗？那就好……”不论怎样，总算松了一口气。
杜司臣面色复杂地看着我，把手轻轻放到我的脸上。
“你啊……怎么变成了这么冲动的性格？”
“我……是不是……杀了人？”
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我颤抖着，闭上眼睛，像是等待宣判一样，绝望地等着杜司臣的回答。
“徐世杰后来被送去抢救了，已经度过了危险期。”杜司臣擦干我的眼泪。“你射的不准，大多是擦伤，唯一一颗进入体内的子弹，也不是致命伤。”
他俯下身来，抱住了我。
“芊……答应我，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泪流不止，我试图克制自己的呜咽，却在接触到杜司臣身体的那一刻，失去了全部的控制力。
我抓着他的背，大声地哭了起来。
“没事了，没事了，芊。别怕，有我在……”
-
检查结果，我除了精神上受到惊吓外，并无大碍。
杜司臣仍然不放心，强制我留在医院再观察几天。
检查完，我躺在病床上。
可能因为之前消耗过大，又累又困，昏沉沉地只想睡，然而精神却仍处在兴奋状态，根本睡不着。两种感觉互相撕扯着，让我倍感煎熬。
我闭着眼睛，默默地与自身做着斗争。
“芊……”杜司臣轻轻地叫我的名字。
我懒懒地不想答。
“芊？”他又叫了一次。
还是不想答。
大概是确定我睡着了。杜司臣靠近我。我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气味。
他的手抚上我的脸。温暖的触感。
“芊，对不起，十二年前我就说过要保护你，现在却没有做到……我是个无能的哥哥……对不起。”
他轻轻地亲吻我的额头。
然后，一滴液体落在我的脸上。
我惊讶地睁开眼睛。
杜司臣的眼睛红红的。
大概是没想到我会突然睁眼，他整个人僵住了。
“……我以为你睡着了……渴了吗？我去给你倒水。”语气有些慌乱。杜司臣背过身去，试图掩饰刚才的尴尬。
我抓住他的手。
“我……有一瞬间以为永远都见不到你了。”
杜司臣的双肩一颤。
“芊……”他转回来，看着我。
“但是现在，我很满足。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与正文无关的正直小剧场~
徐世杰在医院里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大骂杜司臣。
“娘的！我就打了你一枪，你妹差点把我打成筛子！！你妹啊！！”
光是骂还不解恨，抓起一个枕头狠狠丢了过去。
见枕头被轻松躲开，徐世杰火气更大，抓了桌上的苹果、花、书、手机、钱包……一切能抓到的东西，通通被他丢了过去。
杜司臣优雅地避开苹果，接住花，挡掉书，让手机和钱包掉在了地上。
“谁叫你在她面前开枪打我？”
“屁咧！你还敢说！！你会不穿防弹衣吗？！我出口气都不行啊？！你竟然还跪了，是有多爱演？！”越想越气，东西却扔完了，又不能下地，徐世杰只好瞪着杜司臣。
“就算穿了防弹衣，子弹的冲击力还是很重啊。”杜司臣把花重新插进花瓶里。
“还有啊，你竟然把我姐给叫来了，你是想我死吗？！”
“绑架了对方妹妹的人有资格说这种话吗？”
“我又不会对她怎么样！”
杜司臣眯起眼睛，“芊似乎被打了。”
“喂，我轻轻拍她两下，红都没红！小爷我打人你又不是没见过，真要打她她还能这样？！而且你不是全数还回来了吗？！”徐世杰伸手扯住杜司臣的领带，指着自己的脸。本来也可以勉强称作一张帅脸，现在肿了老高，一块块淤青惨不忍睹。“我的脸，你打的。”他又掀起衣服，指着缠满了绷带的地方，“肋骨断了一根，你打的。”最后，他掀开被子，指着腿上的伤，“腿上中弹，你妹射的。娘的！大的小的都这么狠！”
想到杜云芊开枪时的表情，徐世杰打了个哆嗦。
“不，你妹比你还狠……你究竟怎样把她养大的啊，那么吓人？！”
“她自从自己开公司，性格变化很大。话说回来……”杜司臣忽然拎起了徐世杰的领子，靠近他的脸。
“你……你要干嘛……”突然离这么近，徐世杰的脸颊有点烫。
“如果以后再让我知道，你对云芊做什么……那就不是一条腿、一根肋骨的问题了。”
细长的凤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徐世杰出了一身冷汗。
“知，知道啦……”
“很好。看你这么精神，估计暂时死不了。能出院的话，你给我滚出国去，我不想再在国内看到你。听懂了吗？”
“……懂了……”
杜司臣放下他。
“听懂了就好好养伤，早点让我眼前清净。”
说完，杜司臣离开了。
“真是的，拽什么拽……”
人都走了，徐世杰才敢继续发脾气。他看了一眼杜司臣插进花瓶的花，全数扯出来摔到了地上。
“啊！气死我了！！杜司臣！！你给我记住！！！”
~小剧场，完~
19 恐惧
我做了很多噩梦。
我梦见杜司臣在我面前倒下去，血迹一点点扩散开来，沿着地砖的缝隙，流到我的脚下；梦见我举着枪不停射击，我面前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被我杀死，我却无法停下来；梦见杜司臣和夏以欣的婚礼上，他温柔地亲吻她，我被锁在白色的鸟笼里，成为了婚礼上的装饰；梦见史蒂芬悲伤地看着我，然后离我而去，我怎样呼喊都不回头；梦见杜氏帝国轰然崩塌，杜家爷爷愤怒地用拐杖指着我，质问我为何就是不肯放过杜司臣。
我在黑暗里惊醒，再也不敢睡去，一闭上眼睛就会重回梦境。
像是配合我的恐惧一样，窗外下起了暴风雨。呼啸的风声、雨水撞击在窗上的声音，震耳欲聋。
医院的白色墙壁平淡、无趣又冷感，在暴雨天还有种阴森的意味。
我坐在床上，呆呆盯着窗外的雨。
天色渐明，然而在暴雨中仍然是阴沉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几点，有人敲门。
“请进。”
门开了，杜司臣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不用工作吗？”
“有点不放心，所以去公司前来看看你。”
杜司臣带了一束粉玫瑰来。他拿起花瓶，打算去换水。
“不用麻烦了！”我制止他，“我今天就想出院。”
杜司臣放下花瓶。
“不再观察几天？”
“我没事。而且我不喜欢这……”
“那么，回家来住吧。你这么虚弱，需要有人照顾。”杜司臣走到床边，坐下来。
我沉默了。杜司臣也没有继续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
虽然在遇到危机的时候感觉不到，一回到日常生活，问题就重新回来了。
“你……究竟是怎样看待我的？”我不敢看杜司臣的眼睛，只盯着他的衬衫看。
“你呢？”杜司臣把问题抛回给我。“还当我是你哥吗？”
“我……”无法回答。
“这么犹豫，看来是没有了。”杜司臣说，“那么，我对你来说是不相干的人吗？”
我抬起头。
杜司臣平静地看着我。
“还是，你爱着的人？”
窗外一道闪电，强光把室内照亮了一瞬，接着是轰鸣的雷声。
怎么能……带着这样平静的表情，说出这种话呢？
无论在我的心里是怎样，我所能回答的，只有唯一一个答案。
“是……不相干的人。”我一字一字挤出回答。
杜司臣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
“我不相信。”
“……那我也没办法。”我硬着头皮说。
“你会为不相干的人开枪把子弹打空吗？”
“那你想要什么答案？”
“你原来那么坦率，现在怎么不敢承认了？”
“……不早了，快去上班吧。”
“你在怕什么？”杜司臣忽然靠近我，我的心脏漏跳一拍。
俊美的脸出现在危险的距离，我侧过头，不去看他。
“这样戏弄我很有趣吗？”
“我没有在戏弄你。”杜司臣伸手把我的头重新转向他。“我是真的想知道答案。”
他的手心贴在我的脸上，让我几近颤栗的温暖触感。
暧昧的姿势。
凤眼盯着我，牢牢锁定着我的视线，让我无法逃避。
熟悉的气息，带着诱惑力，扰乱了我的呼吸。
杜司臣，杜司臣。
我的欲念之火，混乱之源。
我必须冷静下来。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跟夏以欣求婚？”
杜司臣愣住了。“什么？”
“对于一个有未婚妻的人来说，你不觉得你现在的举动不太合适吗？”我冷淡地说。
杜司臣皱眉。
“你希望我去跟以欣求婚？”
“她是一个很好的结婚对象，又是你事业上的伙伴，不是吗？”
“是。”
“那你还在等什么？”
杜司臣微眯着眼睛，抬起下巴，似乎有一丝怒意。
是我……无理取闹了吗？
不，这是一个逃不开的问题。
我强迫自己回视杜司臣。
不能退缩。
杜司臣开口了。
“因为，有一个人对我说过，只有跟我在一起她才能感到幸福。”
重重一击。
“我想知道，现在这句话还算数吗？”
我闭上眼睛，拼命压下心里的汹涌。
“没有人……会一直站在原地等你的。”
“是吗？我知道了。”杜司臣站起来，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去公司了。”
诶？
就这样？
“……喔。”
“失望了？”薄薄的嘴唇微微勾起弧度。
“怎、怎么会？”
带着浅笑，杜司臣伸手抬起我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从米兰回来后我想了很多。这次更确定了这个想法。”
“……什么想法？”
“你是我的。”
“……哈？！”
“晚上我来接你出院。”
措不及防，唇上落下了轻轻一吻。
“我去公司了，晚上见。”
等一下，我、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刚刚发生了什么？
啊啊啊……
这个突然出现的连邪魅一笑都学会了的霸道总裁是谁啊？！作者你出来我们聊一聊人生好吗？！
保持着尔康伸手的姿势，我目送杜司臣走出房间。
这时，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小芊，我回国了。你现在在哪？我想见你。”
史蒂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