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anca 发表于 2017-5-7 08:09

(十八)
方若绮手扶在门上,快站足一分钟。在一分钟之间,她明白了,什么叫“近乡情更怯”。
门牌上,是大大的“绮丽”二字。童靖阳的店面,名叫“绮丽”。
方若绮既怕这两个字是因为她,又怕不是。

下足了决心,推开门。
咖啡厅的布局并不华丽,有适合一个人消磨整个下午的方桌、沙发,也有适合朋友聚会的大桌、木凳。间隔用书架隔开,摆了书籍与杂志,也提供了一定私密性。墙上挂着各色电影的海报。又有小册子,供客人记下建议,或不着边际的只言片语。

童靖阳在窗前的座位帮客人点单。
他穿熨帖的白衬衫、黑色西裤。没什么表情,眉眼间有一种无法言表的平和。全然没有注意到作为客人的两个小姑娘,名为喝咖啡,实是对着他发花痴。
方若绮从没想过,有生之年可以用“平和”二字来形容童靖阳。也许每一个青年都将在生活的打磨下褪去执拗的外衣,也许她扭曲的记忆并未还原童靖阳的真实面貌。
就算不被施加外力的干扰,认识一个人需要都么久?一生都太短。
方若绮狷介地溜墙边,找了一个角落落座。

咖啡厅的生意不好不坏,音乐不疾不徐,客人三三两两的谈话不咸不淡。
这样的平静,令方若绮心醉。

一天中的至大危机,是有位客人抱怨食物发霉发臭了。
店员很委屈,对童靖阳说:“他点的是蓝纹芝士诶!臭就对了啊。居然抱怨,不是找茬就是土。”
童靖阳正做咖啡,头也不抬,说:“换份马苏里拉给他。”
店员不服气:“可是…”
“如果他懂,不需要解释。如果他不懂,解释也没用。开门做生意,不是为科普。以和为贵。”童靖阳说。

方若绮如观电影一般的“偷窥”生涯,终结在两小时后,童靖阳拿着菜单到方若绮面前站定,说:“小姐,last order,厨师要下班了,您要不要点些什么?”
方若绮接过菜单,从头翻到尾,问:“没有龙虾焗饭吗?”
童靖阳说:“会做的人不在。”
方若绮抬起头,问:“老板,还请人吗?”
“有推荐啊?”
“是,形象好、气质佳,手脚很勤快,哪里需要往哪搬,并且会做龙虾焗饭。”
童靖阳说:“请是可以请。但有个硬性条件。”
“什么?”
“必须名叫方若绮。”
方若绮低着头吃吃地笑:“她符合。”童靖阳也笑,在她身边的座位坐下来。
方若绮问:“你不问我,怎么会来?”
童靖阳平静地说:“我怕问了,你又要走。”

bianca 发表于 2017-5-7 08:10

(十九)
假设“同理心”不是一个虚构的概念,假设人与人真能易位而处…假设她是童靖阳。那么,对着一个害他受十年牢狱之灾的、背弃誓言、另嫁他人的女人,对着一个在他的生命中说走就走、想来就来的女人,她会说些什么?
方若绮不知道。但无论如何,不会是一句认命的、甚至知足的、毫无为自己不值的“我怕问了,你又要走”。
方若绮不由得心酸,对童靖阳说:“这样的女人,留她不值得,请她走也罢。”
童靖阳指一指自己的心口:“可惜,这里不舍得。”

方若绮留了下来。
一楼是店面,二楼就是童靖阳的住处。
童靖阳的住处,是一处老式的两居室。租的。两间卧室门对门,中间夹着卫生间,外边是一间门厅,一间厨房,厨房连着阳台。

童靖阳收拾主卧,要让给方若绮,自己则搬去客房。
方若绮对此并不置喙。
论情分多绵多长,论名分什么也没有。
她还是旁人的法定妻子呢。

方若绮倚门站着,看童靖阳换被罩。
童靖阳换被罩的方法很奇怪。他将整个衬里都装进被单,自己也钻进去,钻在被单里面将衬里的四角抻平。

感到方若绮在看他,童靖阳抗议:“女人,一直盯着我看,也看不够吗?”
他这是被看毛了。
当童靖阳尴尬了、没有安全感了,就会呛声或开玩笑。这是他的自我保护机制。
咦?她都记起了?
有些事在脑海中刻得太深,也许从未忘记,也许只是忘记了想起。

方若绮笑,莫名想逗逗童靖阳:“这样看你,蠢蠢笨笨的,很难尊重呢。”
童靖阳果然不服气地从被单里钻了出来,表情只能用“横眉立目”来形容。哪里还是之前在咖啡厅里用面瘫表演平和的帅老板?
童靖阳问:“你说,该怎么换?”
方若绮挨着童靖阳侧身坐了下来,轻轻抱了抱他,说:“交给我就好了啊。”

安顿好了,方若绮去洗澡。
卫生间大概三四平米的样子,没有整体浴室。洗手台与马桶在外侧,浴帘隔开热水器。马桶盖上摆放着洗发液与沐浴露。
童靖阳沉着脸说:“我知道你住惯大房子,委屈了。”
方若绮回过身,平静地问:“你嫌弃我曾委身他人吗?”
话音未落,童靖阳急着打断:“当然不。”
“我当然也不会委屈。”

自此,两人再也没有类似叙旧的对话。
童靖阳是怎样度日如年,方若绮不问也知道。方若绮有怎样的苦衷,童靖阳知道方若绮不想解释。
只当那十年凭空蒸发了吧。
也许,两人都惧怕触碰过往的伤痕,更惧怕揭开冥冥之中某样已知的不可知。
像借来的时光,每一日、每一秒,都金贵无比。
舍不得试探、舍不得虚度、舍不得不快乐。

做生意是件很辛苦的事。要亲身经历,才体会得到。
早晨八点开张,六点就要打扫、准备。晚上十一点打烊,清点完、拢了账就过凌晨了。午、晚餐时忙到脚不离地是正常,少人的时段一样要盯着。
日复一日,将人栓得死。

方若绮的拿手好菜,龙虾焗饭,并没上得菜单。
童老板认为此味只应家里有,不愿与客人共享。
方若绮乐得做甩手老板娘。嗯,非官方老板娘。

每周仅有的不那么快乐的时光,是周三下午。

每周三,古芊菁会开两小时车,从T市到X市。在下午两点,踏进“绮丽”的大门。风雨无阻。
她喜欢做转角处靠窗的位子。点莎朗牛排和希拉红酒。

方若绮用她为数不多的、尚未归还数学老师的几何知识算了算,认为古芊菁的位子,很适合偷眼观瞧柜台后的童靖阳。心下不由得以指数级增长出许多不爽。于是,特意关照厨房将牛排煎到十二分熟。亲自送到古芊菁面前。

古芊菁慢条斯理地切牛排。当然,客观条件是煎到那么老,想快是不能的。
古芊菁垂着眼睛说:“你知道我来这不是为了吃牛排。我是乐得慢点吃,多看小童一会儿。”
方若绮也不恼。她一双翦水大眼,特别适合扮无辜:“吃不到,难道还不让你多看一会儿?我是诚心帮你的。“
古芊菁盯着方若绮说:“我是真看不上你。鬼晓得你哪里好。”
“鬼晓不晓得我不知道。小童是晓得的。”
古芊菁居然笑了:“是,他晓得。”

一会儿,古芊菁说:“王瑞恩不会善罢甘休的。听我爸说全球影业业已草木皆兵。这里距离T市不过两小时车程。他找到你是早晚的事。”
方若绮不说话。 她不见得天真到忘记,她在过的,是借来的日子、偷来的时间。是借,就有期限。 是偷,难免落网。
古芊菁继续说:“也不要想出境了。王瑞恩已布置好。你到海关,就是被带回去的时候了。”

bianca 发表于 2017-5-7 08:10

(二十)
方若绮苦笑:“一条活路也不给呢。”
古芊菁说:“总会有办法的。”
“真轻巧。”
古芊菁笑:“事不关己,当然轻巧。”
方若绮哭笑不得:“你这张嘴。”
古芊菁正色道:“这张嘴要告诉你,这次,不管你怎么做,希望不要再伤害小童。他这一生,为你也太苦了。”

古芊菁告辞后,方若绮还心事重重。对着做好的拿铁,加了足足半杯香草糖浆,还不肯罢休。
童靖阳抱住她,夺过杯子,头搁在她的肩膀上,笑着问:“你想甜死谁?”
“啊?”要到此时,方若绮的元神才复位。她双手附上童靖阳揽在她腰间的手。
就算是借是偷,这时光多令她心醉?想不到对策、看不到出路,她也想暂时麻痹了伺机而动的恐惧,只活在这一刻。

童靖阳问:“怎么了?表情怪怪的。是不是见古芊菁来,吃醋了?”
方若绮从怀抱中挣出来,见童靖阳贱贱地偷笑,居然干脆地认了:“是。”
“这么爱吃醋?”
“是。亚洲醋王,谁与争锋。怎么,后悔啦?”方若绮板着脸问。
童靖阳忙摇头,笑得快比那加了半杯香草糖浆的拿铁还甜:“不会,不会。醋多好啊。软化血管,延年益寿。”
方若绮定定地望着童靖阳。心中有千言万语,说不出口。
若真说出口,也不过只得用一万种方式诠释的同一句话:小童,你不后悔,我就不后悔。

这一万遍也说不腻的话,终于没出口。
童靖阳牵着方若绮到店内墙上的一副油画下,摘下挂在下边的小册子,翻到一页,递过去。
方若绮接过来,那一页写着:童靖阳加油。别再放手了。祝生意兴隆、生活和美!别让我失望!别让我觉得自己从前眼光很差!
落款是古芊菁。

童靖阳说:“如你所见,古芊菁只是支持生意,我对她更是从没别的想法。”
方若绮冷着脸说:“哦,没别的想法,你对她很关注嘛,人家随手写了几笔,你倒熟得很。”
“你是不是重点抓错了…”童靖阳无奈地说,“每一位客人的反馈,我都要看啊,要吸取意见、改进服务…”

方若绮当然不肯轻易松口。直到童靖阳答应歇业一天,带她出门约会。
提前一天,童靖阳做好了约会企划,用楷体字打印得一丝不苟,呈给方若绮。
方若绮哭笑不得地翻开,这十页策划,大致意思是:玉渊潭赏樱、旋转餐厅晚餐。

翌日清晨,方若绮着意打扮了。用衬衫配牛仔A字短裙,SW的5050长靴,外搭了一件格纹斗篷。头发熨直,珊瑚色的唇膏,纪梵希的散粉与腮红铺出好气色。
童靖阳在门厅等她。她推门出来,见他明显的眼睛一亮。顿时觉得放弃睡懒觉,全值了。

公园里,层层叠叠的樱花晕染出各种色度的粉,花瓣纷纷扬扬,美极了。
春天又来了呢。
再见童靖阳时,还是上一年的盛夏。上一次与童靖阳约会,更如隔了一辈子那么久。

游人很多,但童靖阳兴致不减。拉着她东跑西逛,他的手真暖啊。又敦促她摆各种姿势,恨不得在每一个角落都拍下她的照片。
方若绮傍着一株樱花树,童靖阳绕着她和树,三百六十度环绕型地拍了一个遍,还没停下的意思。
也等着拍照的老先生看不下去了,说:“小伙子,我要从七十九站到八十岁了。”
童靖阳对老先生洋溢着笑,说:“抱歉抱歉,一时忘记了。你看,我妻子是不是很漂亮?对着她,我还能记得什么?”
方若绮涨红了脸。

两人走开一段距离,方若绮才嗔道:“谁是你妻子?”
童靖阳笑笑的,拉过方若绮的手,答非所问:“我们去划船啊?”

两人租了一叶小舟,手划的。
方若绮要帮忙划船。童靖阳不肯。将相机递过去,说:“你看看照片吧。有喜欢的不吝夸奖,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方若绮坐在童靖阳身旁,回看刚刚拍摄的照片。一边看,一边将动作不好的、正说话的、闭眼的残片,删去了。
她想在童靖阳的记忆中,只留下最美好的样子。
不想这小动作,竟被童靖阳发现了。

童靖阳急了,面瘫脸又破功,说:“你看就看吧,干嘛删了啊?”
方若绮被问懵了,怔怔地说:“我只删了些没拍好的。对、对不起。”
童靖阳也意识道口气很冲,缓和了一会儿,说:“是你的照片,所以都想留着。”

bianca 发表于 2017-5-7 08:10

(二十一)
心软成一泓春水,大概就是如此。
说什么都多余, 说什么又都不够。于是,方若绮什么也没说,只是侧过身,抱了抱童靖阳。
这一抱不得了,她刚刚只当童靖阳温暖,哪里是温暖?分明是滚烫。
方若绮赶忙摸了摸童靖阳的额头,声音都变调了:“小童,你发烧了诶。”
童靖阳事不关己一般地,说:“嗯。”
“烧得很厉害诶。”
“嗯。”
“我们回去啦。要去看医生。”
“不要。”

方若绮很气闷,什么叫“不要”?但怎能跟病人计较?方若绮耐着性子,哄道:“不去看医生,回家休息,好不好?”
“不要。”
“为什么?”
童靖阳给了一张严肃脸,说:“因为要约会啊。”

“约会换个时间也可以啊。”方若绮努力将这句违心的话,用真诚的语调说出来。
童靖阳笑:“看医生、休息,这些事情换个时间也可以啊。”
方若绮还想说些什么,又觉得找不到突破口,推翻童靖阳的逻辑。

沉默了一会儿,童靖阳忽然说:“那年,也是樱花的季节。我想带你去日本。顺便到富士山,堆个大雪人。我一直记着的。机票都订了。”
方若绮问:“你记得的。我问你,是不是一起去欧洲。你又说没有。”
“眼所不见、心所不知的事,是不存在的。”童靖阳看向方若绮,“我也好奇你怎么会问。但如果你记得,我不需要多说。如果你忘记,忘记也罢了。你是要回到王瑞恩身边的。”
方若绮叹气:“你就是这样,不喜欢解释。”
童靖阳说:“不解释,你也终归会懂。被你惯坏了。”
方若绮说:“这种自食恶果的感觉,好讨厌啊。”

童靖阳笑。他蓦地咳嗽,咳了好一会儿,方若绮去扶他,他示意没事,又沉浸入往事去了:“后来,你忽然被王瑞恩提携,从配角到主角,档期排不开。只能取消了。”
方若绮心虚:“怎么这么怀旧?”
“会怀旧,是过去的记忆中,有你啊。“童靖阳说,“我当时想,没关系啊,樱花明年也会开,日本随时都可以去。谁想,再看到樱花开放,是十多年后的事了,日本也一直没去成。”
方若绮苦笑:“似乎遇到我,是你的不幸。”
童靖阳摇摇头:“以前读唐诗,觉得最伤,不过是一句‘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虽然隔了那么久,虽然不是在日本,我们终于还是一起看了樱花。我已足知足了。”

童靖阳固执地坚持要带方若绮到旋转餐厅吃了饭,才肯回家。

方若绮正托腮观看童靖阳解剖龙虾,两位侍者托着一大束玫瑰走了过来。
方若绮登时头皮发麻,瞪圆了眼看向童靖阳,童靖阳无辜地摇头。
这时,侍者已经越过两人的座位,把花搬到了窗口的位子。
有高富帅要向女友求婚。

若绮目不转睛盯着玫瑰花看。
童靖阳问:“花不是我送的,你是庆幸,还是失望呢?”
方若绮收回目光:“只是觉得浪费啦。一天一朵,都好过这个有诚意。”
童靖阳说:“但有冲击力啊。如果这花是我送的,我有胜算吗?”
“什么胜算?”
“请你嫁给我。”
作为有夫之妇,哪有被求婚的机会?方若绮垂下头:“已太晚了。”
童靖阳默然。
方若绮笑:“在公园里,你已经将我介绍做妻子了啊。”

童靖阳回家就闷头大睡。

方若绮十分踌躇。虽然她的职业生涯,大部分在家庭主妇届沉浮。但对于照顾病人,她是十分缺乏实战经验的。
很年轻的时候难免娇气,多是童靖阳照顾她;后来对着王瑞恩,王瑞恩那么要强,怎么会允许自己病倒?

求告无门之际,方若绮甚至在雅虎上搜索了“如何照顾生病的男朋友”。
令她欣慰的,是网页反馈出七八页条目,证明她不是一个孤立的笨蛋。
从热心网友给的清单来看,首先当然是药,其次是汤,再次是温情脉脉的问候,并偎依在身边陪伴你的“小可怜”。

托热心网友的福,童靖阳睡个好觉的渺小愿望,全然落空了。
他先被弄醒吃药,又被灌了味道奇怪的姜汤。如果这些尚可忍受,当方若绮从身后去搂他,并一口一个“小可怜”时,童靖阳已完全放弃抵抗,臣服于寒颤的统治了。
如此折腾了半夜,童靖阳的烧居然退了。
上天果然有好生之德。

凌晨两点,童靖阳醒来,见方若绮蜷缩在他身后,睡得正香,不由得笑了。
他轻轻地替她,把被子向上拉了拉。
方若绮本来浅眠,这一动,就醒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半坐起来,摸了摸童靖阳的额头,高兴地说:“哇,烧退了诶。”
童靖阳说:“嗯,我命不该绝。”
方若绮不满意了:“怎么说话呢。我照顾了你大半夜。一句感谢也没有。”
童靖阳笑:“被你照顾大半夜,还能活到现在。我真是福大命大。”
“喂,我是按群众的智慧、科学的方法照顾你的,好吗?”
方若绮颠颠地拿过床头柜的“护理清单”,递给童靖阳看。

不看不要紧,一看,童靖阳就喜上眉梢,说:“怎么没见你执行第五条?”
方若绮的脸涨红了。
只见,纸上的第五条,赫然写着:爱爱是最好的良药。如果令男友尚未病到将死,他多半会很感兴趣、忘记病痛。
方若绮气急败坏地问:“现在,你承认这清单的科学性啦?”
童靖阳笑:“就第五条最科学。”

话音未落,童靖阳就顷身向方若绮蹭了过来,方若绮十分窘迫,十二分紧张,不自禁向后退了退。
床有多大?再退就掉下去了。

方若绮向来是个压力型选手,重压之下,反而发挥超常。
她见退无可退,忽然横生了勇气,反客为主,手向童靖阳身上的某处伸过去。
毕竟,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他穿的睡裤,是极松的。

童靖阳一心攻城略地,全没守势。疏于防范的要害,一下子落入方若绮的掌控。
方若绮环起手,只在要害的顶端,上下撩拨。
干柴烈火,一点即燃。不意外,事儿搞大了。
在方若绮的倾力扶持下,童靖阳的要害之处不负所望,如朝阳产业一般,蓬勃壮大。

花逐 发表于 2017-5-7 11:54

有两天没来又有新作品了~赞!支持!

bianca 发表于 2017-5-7 17:10

花逐 发表于 2017-5-7 11:54
有两天没来又有新作品了~赞!支持!

谢谢支持~

bianca 于 2017-5-8 09:21:49 补充以下内容

(二十二)
童靖阳放弃了抵抗,为什么抵抗?
他转而开启新的疆场。凑过去亲吻方若绮的嘴唇,从嘴唇到脖颈、到胸脯,还不肯停止攻势。
童靖阳发现,方若绮的文胸,搭扣在前边。

团结互助是,童靖阳致力于用嘴唇丈量方若绮的肌肤,方若绮一心要让童靖阳在她手中屹立不倒。
所有的前导性工作,当然是为了最终的对接。

童靖阳抱紧了方若绮,问:“若若,可以吗?”
方若绮将头埋在童靖阳的脖颈,点了点头。
得到允许,他抱她越来越紧,某一处进入她的身体,越陷越深。

缘分法度太奇妙,方若绮业已想不起,童靖阳是怎样进入她的心了。
但进入了,就是进入了。
犹如他的滚烫的某处,确凿地没入她的身体之中。
深入地、完全地融入她的身体。

最紧密的契合,在兴致的顶端,化作一连串不足为外人道的低吟,融掉了烦恼、融掉了恐惧、融掉了过去的伤与明天的太阳。
天地万物,熔成鎏金色的蜜,包裹着两个人,熔成一次又一次向珠穆朗玛峰的进攻,熔成春宵一刻值千金。
那一夜,两人共登顶三次。

bianca 发表于 2017-5-8 09:22

(二十三)
方若绮是在凌晨四点,离开童靖阳的。

两人水火交融,奋斗结束,业已三点多。方若绮满身疲惫,但忍着没睡,怕一睡下,就不想醒来。
那就误了大事。
方若绮静静躺着,望着天花板。
灯是关着的,但渐渐习惯了,黑暗也不觉得了。

童靖阳睡得很熟,一只手臂搭在她腰间,头埋在她的肩窝。时不时会不自知地,为她向上拉拉被子。
方若绮从没这么近距离地看童靖阳的睡颜。
年轻的时候,她喜欢睡美容觉,童靖阳总是比她早起。后来,就更没机会了。

这一瞧,还真是可爱呢。
童靖阳的鼻子很直很高,太阳穴饱满,嘴唇紧紧抿着,眉毛英气十足。
但怎么睡着,眉头还是紧紧蹙着呢?

小童,小童,你并没做一个好梦吗?
哪怕只有片刻,我多希望你快乐。
方若绮想。

方若绮不自禁地用手指去触碰童靖阳的眉头。
他的眉毛很浓,甚至是有厚度的。
摸上去,有趣极了。

他的睫毛也是浓浓、长长的。
网上评价某位男演员,说睫毛长的男孩子,运气不会太坏。
方若绮默默地笑。
小童,希望此语成戳。
你的后半生,远离潘多拉一般的我,一定时来运转。

四点很快到了。
方若绮轻轻地,将童靖阳揽着自己的手摆开,生怕弄醒了他。
方若绮站起来,不敢看童靖阳。
但站了一会儿,丝毫没有动静。
方若绮庆幸童靖阳没醒,心里又刺刺的。
也许也遗憾,他并没醒吧。

方若绮回到主卧,穿戴整齐。
并没有收拾行李。
最不舍的也带不走,有什么可带?

方若绮用快的软件叫了出租,车载着她到长途汽车站。
她买了最早班的车,返回T市。
手机是到X市后买的。快的软件是为了今晚,特意装的。
她也算计划周密、蓄谋已久了。
方若绮笑。

她摸着手机,她在X市并不认识很多人。
这个新号码,平时也只有童靖阳会联系她。
然而,就在昨天,一个不被记录的号码,发来信息:
若绮,玩够了就回来吧。或者,两天后我亲自去接你。顺便与童靖阳叙旧。请慎重考虑。
落款是,王瑞恩。

再美妙的梦,总有结束时。
方若绮居然笑了。
车站的广播提示,开往T市的客车,要出发了。
方若绮随着并不拥挤的人流,排队上了车。
直到发车,方若绮一直没有回头看。

从前,童靖阳给方若绮讲过一个故事。
故事中,俄尔普斯感动了冥王冥后,准许他带本已去世的妻子回到人间。
只要一个要求:走出地府前,他不准回头,看他的妻子。
俄尔普斯没有做到。他的妻子永坠地府。

明知不能回头,怎么回头?
回头,会害了最爱的人。
人,是要认命的。

方若绮没有回头看,自然没看到,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童靖阳。

在方若绮调皮地抚弄他的眉毛时,童靖阳就醒了。
他装睡,是忍俊不禁,想看看下一步,她会做什么。

童靖阳没想到,那样温馨的小动作,下一步竟是挣开他。
也许不是没想到,只是一直不想去想。
童靖阳望着方若绮决绝的背影。她一丝回头看一看的留恋也没有。
他忽然很迷茫。
他该挽留她吗?他可以挽留她吗?他能留住她吗?

客观地讲,在杀人前科犯、负债小业主童靖阳,与华语电影之光王瑞恩之间如何选择,并不是一道难题。
他该以什么筹码挽留她?
同情吗?内疚吗?
但他怎能以这样的负情绪消磨方若绮?
她也不欠他什么。

能相识一场,也是运气。
即便,分别在所难免。

童靖阳在方若绮出门后,发动了车子。隔着适度的、不被觉察的距离,悄悄地护送方若绮到车站。
直到,她搭乘的客车开远了。

返程的路上,童靖阳居然笑了。
真不齿,偷窥犯一样。
好在还有担心女孩子一个人夜半出门不安全这样的遮羞布,容他藏起自己的私心。
不舍得,真得不舍得。

方若绮到达T市后,即刻搭乘出租车返回王瑞恩的住所。
天还没大亮,若绮战战兢兢地开了门,门厅的灯没开。
沙发上,一个被阴影笼罩的影子,笔直地坐着。
她听到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说:“你还知道回来。”

方若绮的脚涩在地上,踌躇了一分钟,终于走过去。
她跪在地板上,打开双臂,抱住了坐在阴影里的人。
方若绮说:“王大哥,我回来了。你别生气。”
“要我不生气?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一个有夫之妇?你还记不记得什么是妇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是谁的妻子?”王瑞恩的情绪更激动了。
方若绮将王瑞恩抱得更紧,轻轻地说:“王大哥,你听我说,我选你啊。”
王瑞恩僵了一僵。就听方若绮继续说:“我会一直陪着你。Till death do us apart.”

bianca 发表于 2017-5-8 09:22

(二十四)
方若绮回来了,带着一夜的奔波、仆仆的风尘。
她的身体有不熟悉的味道,但她的体温是确凿的。
她对他说:“王大哥,我选你。”

这想也不敢想的好听话,王瑞恩怀疑自己是幻听了,整个人僵住,动弹不得。
紧接着,不思议地,他听到她说:“我会一直陪伴你,Till deaths do us apart.”

从发出威胁的短信,三十七个小时,王瑞恩一直在等。他相信,方若绮会回来。
他在赌什么?赌方若绮会被童靖阳的安危束缚手脚?赌方若绮对童靖阳的一往情深?

要到她软软的、温暖的臂弯中,王瑞恩才知道,他只是在赌他的运气。
他早已不介意做一个坏人,他也不管她的心中藏的是谁。他要她的一生一世,陪在他身边的一生一世。
王瑞恩回抱了方若绮,他将头埋在方若绮的颈子,说:“好,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一分、一秒也不能少。”

从此,王瑞恩与方若绮又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

王瑞恩主外上班,不忘回家陪妻子吃三餐。
方若绮主内做家事,饭菜越烧越精致,闲来种花弄草搞园艺。
园丁也辞退了,绝对的桃花源内,二人世界也不过如此。

童靖阳似乎从没出现过。两人默契地对他绝口不提。

没过多久,就是王瑞恩与方若绮的结婚纪念日。

那天,方若绮烧了一大桌菜。醋鱼羹、蟹粉狮子头、大煮干丝…都是王瑞恩喜欢的杭帮菜。
王瑞恩没去公司,一直跟在方若绮身后,惬意地看她忙里忙外。
方若绮要他去工作,开饭再叫他。一转身,他还是带着笑意站在她身后。
方若绮无奈,只好支他出去买酒。

王瑞恩出门后,方若绮快速地冲了凉,化了裸妆,换了一条无袖的天蓝色连衣裙,头发微微熨了卷。
做好这一切,王瑞恩刚好回来,他带回一瓶云岭冰酒。

两人守着偌大的餐桌,许久都没说话。
方若绮分了酒,两人饮下第一杯祝酒,甜而清冽。

和着酒意,方若绮说:“王大哥,你还记得我们的初见吗?”
王瑞恩笑:“怎么忘得掉。”

王瑞恩初见方若绮,实际很早,比童靖阳要早。
那时,他刚刚获封影帝,还没有转向幕后做导演。
片约很多,难得偷闲,一个下午,他到河滨公园散步,走累了,就干脆躺在草坪上晒太阳。
谁哼了一只不具名的歌,王瑞恩倦倦地睁开眼睛。
看到一个女孩子穿着一袭蓝色的连衣裙,带着宽檐的帽子。

说起来,那不过是万千怀抱明星梦的少女之一,长得不错,有一付好歌喉,未必多么出众。
但她是生动的。
她认出他来,没有追星少女的狂热,依然不卑不亢地与他聊天。他表达赏识,她也没被狂喜冲昏头脑,惟妙惟肖地模仿曾经接触过的星探,表明不肯拍性感写真集的底线。

从此,方若绮,这个名字印在了王瑞恩的脑海中。

方若绮又将酒填满:“我知道你忘不掉。”
王瑞恩一愣。
方若绮哚一口酒:“女孩子,谁对自己有好感,不会无知无觉的。
“你想说什么?”王瑞恩问。
"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单纯。”方若绮说,“后来,你拍《月光宝盒》,请我进组,是一个配角的角色。那是你执导的第一部电影,你力求完美,为宝盒的道具一筹莫展。我偶然得到过一个小黑木盒。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那个小黑木盒是欧洲游玩时,文青童靖阳在一个古董店里淘到的。
非文青方若绮起初对这个其貌不扬的盒子很看不上,因嫌弃行李重,甚至打算背着童靖阳将它撇下。盒子摔到地上,却放出光芒,方若绮里外研究,又找不到电源。好奇之下,才留了下来。

但也只是留了下来,扔在杂物中不得其用。
直到王瑞恩发出道具征集令。方若绮才将它翻了出来,擦洗干净。
抱着它,放若绮喃喃自语道:“希望能沾你的光,助我事业进步,追上小童的脚步,更配得上他。”
又一次,盒子放出了光芒。

方若绮装作花费很多功夫的样子,电影开拍两周后,才将盒子递给王瑞恩。
事情依然是小事。但看在对方若绮早抱有好感的王瑞恩眼中,便交织成了演员的敬业与对他的关心。
王瑞恩力排众议,方若绮如愿成为了《月光宝盒》的女主角。也成为了王瑞恩生命的女主角,不管如愿与否。

方若绮笑了,笑得突兀,呛出眼泪:“王大哥,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故事,也许不过是一个女演员借导演上位的故事,一个你被已有了男朋友的女人玩弄感情的故事。我不过是玩火不当、赔上了自己,你何苦对我一往情深?”
王瑞恩沉静地说:“故事已经发生了,探讨故事是怎样发生的,没有意义。”
王瑞恩用酒杯碰了方若绮的杯子,笑:“若绮,如果你的盘算,是用自轻自贱,动摇我对你的感情,那就开错了药方。人们的刻骨铭心,往往不是被对方,而是被自己感动了。我爱了你那么久,付出那么多,后悔已来不及,此生至死不渝。”

方若绮叹一口气,夹了一个狮子头,分一半给王瑞恩,自己也尝了尝,说:“烧得蛮好吃,你多吃点。”
王瑞恩迟疑了下,慢慢吃了起来。

方若绮说:“我最近听到一首歌,唱给你听啊。”
不等王瑞恩阻拦,方若绮到客厅的钢琴边,坐下,手里的酒杯放在钢琴上,弹唱起来:

我想陪你出去走走,让你知道我在乎你
但天气那么冷,我们能去哪里呢?
我想送你满园的水仙
但不是春天,它们不肯开放
我想亲吻你,给你安全感
可我太累了,只想一个人
我想要哭泣,我也想去爱

但我的眼泪已经流干了,都给了另一份爱情
我的眼泪已经流干了,都给了另一份爱情

我不想你受到伤害,我想要努力给你幸福
但我的心已经伤痕累累
我用最粗鲁的语言让你离开
但我还是输给了你
我想要送你一首只属于我们的歌
但我心里满满,装得都是他
我想要为你哭,想要试着爱上你

但我的眼泪已经流干了
都给了另一段爱情
我的眼泪已经流干了
都给了另一段爱情


歌越唱越急促,方若绮的呼吸也愈来愈急促。她的眼睛渐渐涣散了,心跳得很快,业已坐不住了。
她看到王瑞恩奔过来扶她,她气喘吁吁地倒在他怀中,说:“老王,对不起,狮子头里加了除草剂。我不是成心害你性命,我答应了要陪你到死,不想失约。可一辈子那么长,我撑不下去了。”
王瑞恩的表情很奇怪,毫无惊讶,只有不舍与释然交织而成的哀哀的眼光。
王瑞恩的唇角渗出血来:“若绮,不必抱歉,你不告诉我,我也猜到了;就算你告诉我,我也甘之如饴。我终于,不必担心你会离开我了。此生,再也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

血,滴滴答答地落到方若绮的蓝色裙摆上,分不清是她自己的,抑或王瑞恩的。

方若绮枕在王瑞恩的臂弯中,这一刻,竟然无比放松。
她已经没有时间考虑,在她的与童靖阳和王瑞恩的十几年的纠葛中,究竟是谁错了,谁错得更多。也没有时间考虑,谁没有遇到谁,大家都会过得更幸福。更没时间考虑,她该怎么做,对童靖阳与王瑞恩都好。
她终于,不必考虑了。

在她失去神志之前,她没有看到不长不短的一生在眼前闪过,只看到了童靖阳的幻象。
逆光之下,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到他跪在她身边,脸凑过来,像要给她一个吻。
就像曾经,每个清晨,他等待她醒来时一样。

方若绮想,上天终是待她不薄。

bianca 发表于 2017-5-8 09:23

(二十五)
映入眼帘的,是无尽的白色。
不需要精妙的推理,也知道这里不是天堂。
方若绮知道自己不配升入天堂。
并且,胃部抽搐的疼痛,如果身故,怎么体会得到?

不是天堂,就是医院了。
方若绮看到童靖阳关切地凑过来。

童靖阳看起来狼狈极了。
眼睛布满了血丝,眼窝在黑眼圈的映衬下,更加深陷了,两腮有泛青的胡渣。
方若绮怀疑,他早晨没有洗脸。
关切,在童靖阳的脸上一扫而过,他皱着眉,面色冷峻极了,唇角却极不相配地勾出微笑的弧度。
他冷冷地说话,声音是沙哑的:“出息了,方若绮。”

这一夜一天似故障中的过山车,大起大落,毫无套路,颠到童靖阳七荤八素,情绪混乱。担忧是什么?心痛是什么?愤怒是什么?怨世道不公是什么?恨自己无能又是什么?
他业已分不清了。

这一夜一天的开端,与往常无二致。
虽然童靖阳没有忘记,这是个特别的日子,方若绮的结婚纪念日,与别人的。
十一年前的这一天,童靖阳在监狱内打了一场群架。
起因是他无端摔了监狱老大的杯子。故意的。
群架阵势十分恢弘,童靖阳挂彩异常严重。
他只是想要铭记,痛是什么感觉。

但那是二十多岁的在押犯童靖阳,如今他大可以躲在守法小业主的身份后,用日常工作麻木本已如影随形的疼痛,已证十多年的光阴,没有虚度。
人总要有长进。

童靖阳例行公事地翻开记录客人建议的小册子。却在接近末尾处,看到熟悉的笔记:

小童:
我该悄无声息地离去,既然一定要离去。
我该做一位好前任,但我注定不是好前任。

我会永远记得你灰绿色的眼睛。
记得你长长的睫毛与浓眉毛。
记得你微笑时略歪的唇角。
记得书写你深邃轮廓的浅浅皱纹。
记得你站立时挺直的背。
记得你的黑色皮衣与牛仔裤。

我会永远记得你等我醒来时的凝视。
记得你换床单的蠢蠢样子。
记得你对我凶,记得你对我笑。
记得你的围巾总是衬我更好看。

我会记得你欠我十一个雪人。
我会记得我欠你一生陪伴。
我会记得我们被时光省略的吵吵闹闹。
我会记得我们不可磨灭的从前。

我会记得我是小童的若若。
你不必记得你是若若的小童。

小童,希望你的下半生平安快乐。
十分平安,七分快乐就好。
剩下三分,以慰我可悲的好胜心。

我也许不是一个好姑娘。
但爱你的时候,我是最好的自己。

请你记得,你曾被一个人深深地爱过。
你就明白你有多好。
小童,你是我一世最好的际遇。
我愿还你半生好际遇。

读到最后,童靖阳心慌到手已拿不稳本子。
戏剧中常说的“不详的预感”,凿凿地笼罩着他。

童靖阳即刻驱车赶往T市,到方若绮家。
从敲门到砸门,没有人应答。
他砸了窗子得以入室。
玻璃碴划在皮肤,却不觉得刺痛。
他只看到倒在地上的方若绮,沾了血污的裙摆,惨白的面色。

童靖阳对方若绮冷嘲热讽:“杀人大概会上瘾。连自己也不放过了。早知如此,当初我决不为你顶罪。”
方若绮问:“王瑞恩呢?”
“没死。送医及时,洗胃后已经出院了。”童靖阳递给方若绮一封信:“王瑞恩给你的。”
方若绮展开来看,上面写着:

若绮:
要经历生死,我才知错。
以前是我做错,以后不必再见。
我活下来了,但王瑞恩不必。
王瑞恩即日已死,也算与你做足一世夫妻。
我决定换个环境、换种方式生活。
勿念。

信封中,除了字条,还有王瑞恩已经签字的离婚协议书。

方若绮收起信,笑了:“看来只能算杀人未遂。还不够出息。”
童靖阳冷着脸:“什么都拿来开玩笑。女人,别忘了,我还在和你生气。”
方若绮说:“你那么爱生气,我每每都紧张,一生怎么过?”
童靖阳抓到重点:“你说‘一生’?”
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出来。方若绮不肯开口了。

童靖阳顺势单膝下跪,说:“戒指再补,方若绮,你愿意嫁给我吗?”
方若绮泪盈于睫,怕眼泪溢出来,只好将头抬起来,不看童靖阳,说:“我是离婚女人。本事不大、心气不小。做事又极端,曾经杀过人,也试过自杀,情绪状况堪忧。童靖阳,你确定要和这样一个人共度一生?你想清楚了吗?”
童靖阳维持着单膝下跪的姿势,拉过方若绮的手,握在手心中,说:“若若,你在我眼中,是最好的。”
方若绮叹气:“真是违心啊。”
童靖阳坚定地摇头:“不是的。因为我爱你。我所爱的,自然是最好的。”

童靖阳郑重地又问一遍:“方若绮,你愿意嫁给我吗?”
方若绮转过脸,对着童靖阳,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终于洒了出来,淋在笑容上。
放若绮决绝地说:“我愿意。”
事情太过顺遂,童靖阳反而愣住了。

很久以后,童靖阳拿这件事打趣:“准备长期作战,不说服你不罢休。你却那么痛快地答应了,反而有点失落呢。”
方若绮笑:“本就愿意的,何必骗你骗自己。”

一个月后,方若绮与童靖阳往民政厅公证结婚。
之后三年内,又添一儿一女,从此,两人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
骗你的,谁的人生,能用“幸福快乐的日子”七个字概括呢?

十多年后,一华裔导演问鼎奥斯卡最佳导演大奖。该导演名叫Ryan Ong。
举国一片欢腾,方若绮的心是平静的。
毕竟只是华裔,又不是中国籍。

王瑞恩怎么肯放弃王瑞恩,接受Ryan Ong的出现?
童靖阳不曾提及,方若绮也没追问。

放过,是对故人与过去的生活,最好的致敬。

方若绮与童靖阳的婚后生活,一如他人,不如意处,也有许多。
儿子确是惹祸精,比起童靖阳有过之无不及,十三岁已懂翘家打架,十五岁女朋友交了一个排。
女儿是方若绮的胖版翻版,自十四岁天天减肥还天天肥。
童靖阳的右腿,终归落下风湿,对阴天下雨的预报,比气象台准多了。
金融危机后,生意不景气,家里的咖啡馆裁员裁到只剩夫妻档。
五十岁上,方若绮又生癌,病情在几轮放化疗下得以控制,但只怕复发指日可待。

但日子再艰难,方若绮始终记着,她所拥有的,已是最好的。

那个可能有魔力、可能并没有的木盒子,随着童家几次搬家,终于搬丢了。

某日,杜云芊与几个同学逛街,逛到一家不起眼的古董店。
她不经意地,拿起一个其貌不扬的木匣子,匣子打开,放出七彩的光芒。

老板凑过来,神秘地说:“小姑娘,这个小盒子,据说有魔力的哦,只有有缘人才能打开,可以帮有缘人实现愿望。”
杜云芊的一个同学说:“说得好悬哦,说不定就是个靠太阳能发光的盒子。”
另一个同学说:“况且,杜大小姐有什么愿望,直接与她哥说不就好了。还用对着盒子许愿?”

杜云芊绰号“杜四好”,长得好、家世好、学习好,更有一个疼她疼到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好哥哥杜思辰。
的确,这样的杜云芊,有什么愿望,需要魔盒实现?

杜云芊捧着盒子,脑海中映出哥哥笔挺的身影。
哥哥其实不是杜云芊的亲生哥哥,是父母收养的孤儿。
杜云芊莫名地想,如果哥哥能够不仅仅将她当作妹妹看待,该有多好。

(已完结)

cookingin 发表于 2017-5-16 16:12

Bianca(若能稱呼為搖搖)的文章,一向是最佳品質的保證,絕不玄虛。
七年前讀,七年後的現在也讀,讀文章堪比學習讀心,將筆者想要展現的面向讀得微妙,大概不能說真切,但是有某種共同的感覺而不點破真是非常美妙。
以前沒有留過言,一來是不好意思怕露怯,一來是我真的太喜歡太喜歡太喜歡喜歡喜歡了。
以前拉著基友說,你一定一定要讀「我在雲上愛你」,一定一定要讀「再擁抱一遍」,太美妙了,無法言喻。果然「愛人贈我月光匣」,這麼溫柔的名字同這麼暴烈的因緣。仍然是故事好讀字又好看,總是在篇幅之中抓住所有多面體的特徵。太感謝Bianca還在寫故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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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爱人赠我月光匣(童方,王方) (2017-05-08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