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阿威走了，却没有带走他最爱的满天星。那一片白色的小花依旧在他屋前斑驳而肆意地绽放着。那天晚上吻别之后，我们什么也没说。阿威带我来到了海边，那个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崩溃落泪的海边，我们就这样默默地坐在车子里，仰望天上繁星。清晨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身上再次披上了那件大衣，脖子上还多了一条熟悉的浅蓝色围巾。“回去吧！”阿威终于打破了沉默，看来他一夜没有合眼。“让我来吧！”我握住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我刚考了驾照。”他没有拒绝。我把车子停在他家的庭院里，满天星的香气四溢，我却只嗅到感伤的气息。转过头，我与身旁的人四目相接，“为什么不睡一下？”“我还想多看你几眼。睡觉的话，什么时候也可以。”“……保重。”我别过脸，脱下大衣还给他，选择在眼泪再度落下之前抽身离去，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回到家，我把头埋在膝盖上，泪水渗进了那条忘记物归原主的浅蓝色围巾里。× × × × ×冬天似乎是一个适合离别的季节。收到王大哥从欧洲寄来的告别信，是在黎湘离去世一个月后。从黎湘离生病到过世，他始终没有去看他一眼。我知道他无法轻易对黎湘离释怀，只是没有想到他会选择以这样的方式去逃避。尽管熟悉的人一个接一个离我而去，可日子还是要过，我已不是当初那个容易变得脆弱与无助的方若绮。工作，是我目前最大的依靠。工作量的增多，使得我与黎华见面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且每次约会总会免不了被八卦记者捕风捉影。随着三年一度的艺能大赏逐渐逼近，不少艺人开始施展浑身解数，争夺“艺能天王”这个演艺圈的至高荣誉。然而每天过着家和工作场所两点一线生活的我，已差一点忘记时间到底流逝了多少，直到某天那个名字再次猝不及防地闪进脑海，然后直达心底最深处，我才再次感受到了那种会呼吸的痛。× × × × ×筱筠和高明权的婚礼定在五月五号，那天也是筱筠的生日。“明权知道我喜欢低调，所以只邀请了你们几个相熟的艺人，其他都是圈外的一些亲朋好友。”筱筠一边把她的婚纱照拿给我看一边说，“对了，晓爱说她和阿威也会尽量抽空来哦！”翻照片的手顿了一下，我含糊地“嗯”了一声。“若绮，你……有跟他们联系吗？”她状似无意地问道。“没有。”“阿威在那边发了新专辑，据说销量还不错呢！”“是吗？那太好了。”“至于晓爱……”筱筠撇了撇嘴角，“听说她跟阿威住在一起。”“哦。我马上要走了，还有通告呢！”我合上相册站起来，却不慎把一旁的水杯碰倒，水洒在了我的衣袖上，筱筠连忙拿过纸巾帮我擦拭，我不以为然地笑道，“算了，很快就会干的。”筱筠头也不抬地反问：“湿了衣服可以弄干，可是失了心呢？”“筱筠……”我无奈地看向她，“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呀，还是安心做你的新娘子吧！我真的要走了。”“你如果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就不会……”我假装没有听到她的叹息，带着最后一丝微笑离开。× × × × ×阿威和晓爱还是没有出席筱筠的婚礼，只送上了一段VCR表达祝福。视频里阿威的模样没有多大改变，只是笑容好像变得比以往单薄，不再如以前阳光般灿烂。是太劳累了，还是在那边过得不好？我的心在隐隐作痛，却明白已无力去改变什么。一对新人在众人的祝福和簇拥下走出了礼堂，我正要跟过去，视线忽然被装饰在礼堂两旁的花束吸引。那些点缀在粉红色玫瑰下的白色小花，正是满天星。“你很喜欢满天星？”我收回欲触摸那些满天星的手，看向不知何时站到身边长得跟洋娃娃似的的女生，“袁佩琪？”“你好，若绮，好久不见了。”她朝我露出温柔的笑脸。袁佩琪也是圈内的知名艺人，曾以一曲《散播爱心散播爱》获得最佳女歌手奖，而她更是身体力行，在慈善活动中总能看到她的身影。我以前空闲时在慈善院做义工，跟她打过几次招呼。“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她笑着把问题重复了一遍，“你喜欢满天星么？”“嗯，它们……占据我记忆中很重要的一部分。”“那么你知道满天星的花语吗？”“清纯、关怀和思恋。”就像阿威给人的感觉。“其实满天星还有一个很特别的花语，是‘甘做配角的爱’。”袁佩琪轻轻拂过某片白色的小花瓣，“因为它们总是作为某种花的陪衬品，很少有人会注意到它们的存在，就像影视剧中那些不起眼的小角色，没有几个人会记住他们的名字，但却是片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甘做配角的爱？”我出神地重复着她的话。这是他曾经想要向我表达的吗？那么我和他之间，到底谁才是谁爱情里的配角？× × × × ×“若绮姐，你又瘦了。”小伊帮我拉上礼服后面的拉链，“这裙子我已经帮你改过两次了。”“可能最近太忙，不知不觉在工作中就瘦下来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设计的衣服呢！”“谢什么呢？我答应过要免费给你做一套衣服的嘛！没想到你要穿着它去参加艺能大赏，我都紧张死了！”我不禁笑道：“该紧张的人是我吧？”“若绮姐，安啦！你是今年金曲奖的最佳女歌手，还是蝉联两届的金像奖影后，艺能天王非你莫属。”“别再拍马屁了，时间差不多，助理在外面等我。”她暧昧一笑，“不是黎华吗？”“到了会场，自然会有人安排我们一起走的。”“说的也是，你们不但是绯闻情侣，还是旗鼓相当的竞争对手，绝对会是今晚的焦点。”很快，小伊的话便得到了印证。当不断逡巡于黎华和我之间的探照灯最终停留在我身上的时候，我有种比第一次得到金像奖还要晕眩的感觉。鲜花、掌声和镁光灯，还有黎华的拥抱，一切的一切，真实而虚幻。真实的，是握在手中闪闪发亮、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艺能天王奖座；虚幻的，是我察觉怀里多了一束不作为任何鲜花点缀的满天星，还有台下那一道即将消失在入口处、戴着帽子的熟悉背影……
40“在东京铁塔 第一次眺望看灯火模仿 坠落的星光我终於到达 但却更悲伤一个人完成 我们的梦想你总说 时间还很多 你可以等我以前我不懂得 未必明天 就有以后想念是会呼吸的痛它活在我身上所有角落哼你爱的歌会痛 看你的信会痛连沉默也痛遗憾是会呼吸的痛它流在血液中来回滚动后悔不贴心会痛 恨不懂你会痛想见不能见最痛”（梁静茹《会呼吸的痛》）某个电台节目正播放着大家耳熟能详的情歌，我已不记得驾着车在街上游荡了多久。此时本应身在艺能大赏后台接受记者采访的我，不顾助理的劝阻，提前离开了会场。这不是方若绮一贯的作风。然而，在捕捉到那一抹身影时，我的身和心皆已失了方向。恍然发现，那被刻意封存的思念，其实一直流淌在四肢百骸，从未断绝。“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我好想你，好想见你……”脑中只剩下这个疯狂的念头，驱使着我漫无目的地前进。把车子停靠在马路边，我掏出了手机。当那个我以为早已废掉的号码再次拨通的时候，我感觉到内心有根弦，正随着那一遍又一遍的“嘟嘟”声越绷越紧，直到声音一下子静止，弦断了。“阿威！”“我是晓爱。”对方的声音很平静，那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我在你家门外。”× × × × ×车灯打在蹲靠在我家门前的那个小小身影上，晓爱抬起头，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晓爱！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把她拉了起来，“先进来再说。”“我回来有一段时间了。”晓爱跟着我走进家门。“那阿威……”我把一杯温水递给她，带着试探问道。“我也想知道阿威在哪里。”她接过水杯，紧盯着我，“他失踪了。”“失踪？怎么会……”“你不是应该比我清楚吗？”她的眼神忽然让我觉得好陌生，“对了，差一点忘记恭喜你得奖了，方天后。”“……谢谢。”她的目光渐渐变得疏远，“当初在艺员培训班认识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这样的女孩子一定会红。结果你只用了短短三年时间，就从一个默默无名的临时演员蜕变成为艺能天王。你轻而易举地获得了所有，而我放下一切，千里迢迢跟到日本，得到的又是什么？他们根本就不看好我，日夜不停地培训，一年了，都没有给我发过一张专辑。等我回到这里时，大家都已经把‘范晓爱’这个名字忘得一干二净了。唯一可以让我在那边坚持下去的，只有阿威。”我握住她冰凉的手，“现在回来也不晚啊！小熊不是很欣赏你吗？只要你愿意——”“别再给我假惺惺了！”她甩开了我的手，毫不留情地把水泼到我脸上，“你还不懂吗？要不是你，要不是你的出现，阿威就不会一心放在你身上，我也不用为了让他远离你，费尽心思把他弄到日本去！”脸上的妆容跟水混和在一起，我眨了眨眼，让附在睫毛上的水滴滑下脸庞。“为什么？明明已经有了天王和大导演周旋在身边，为什么偏偏要来抢好朋友的男人？”听着她的声声控诉，心头涌上了一股莫名的酸楚，不是没想过有一天会摊牌，只是想不到她对我的怨恨竟然这么深。但不可否认她说的话都没有错，自己的确罪无可恕。我苦笑，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怎么？无话可说了吗？”她上前一步逼近我，“阿威到底在哪里？”“我不知道，他没有跟我联系。”我抬起眸，迎上她的咄咄逼人，“其实你真不必这样患得患失地针对我，不管是在明，还是在暗。”“你……”她的表情开始变得僵硬。“有些事情没有说破，不代表我不知道。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无论你怎么想，我一直都真心把你看作是我的好朋友。”× × × × ×要蜕变，必须先学会生存。也许每个人一开始进入演艺圈，都只是为了当初那单纯的梦想，但当真正融进了那个五光十色的大染缸，才发现自己早已不再单纯。自从劈腿郝友乾那个有意抹黑的新闻出现后，我便怀疑这一切的背后有人在一手操控着。直到在即将离开纽约时，临时助理小陈抵不住心中的歉疚找上了我。“要在这个圈子里生存，靠的不仅仅是实力，还需要有手段和人脉，不然你以为天王是那么好当的？”这是黎华跟我说过的一番话。和他在一起，我才见识到一个占据演艺圈顶峰多年而屹立不倒的天王的生存法则，也渐渐学会了如何在这个大染缸中沉浮。他并没有牢牢把我保护在他丰满的羽翼之下，可他却总能轻而易举看透我的心思，适时地引导我操纵一切。就像这一刻，他站在我家门口，望着脸和发梢上犹挂着水滴的我，沉着声说：“不要告诉我你提前退场，只是为了回家休息。”“……黎华，对不起，我也累了。”望着他清冷的表情，我心中充满了愧疚，“我想……我还是没有办法跟你在一起。”“你在说什么？”“真的很抱歉，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唯独我的心。”我吸了一口被冻结的空气，用力抱着他，“今晚之后，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好吗？”“好，很好。”下一秒，他把我反压在墙上，霸道而强悍地侵占我的唇。我能感受到那惩罚性的欲望，几欲要把我的骨头压碎。我闭上眼睛，任由他的手把我的衣服一层层解开，却阻止不了眼角溢出的泪。黎华停住了动作，眼神复杂而冰冷。良久，他抬手抚过我嘴角，拭去我的泪，“不要弄得好像我在欺负你一样。”我张开眼睛，看着他帮我重新穿上衣服。“我不会再这么做了。”不带任何感情的话语随着脚步声远离，屋里再次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倚着墙慢慢滑坐到地上，伸出双手紧紧环抱住自己。或者，这才是我要的结局。× × × × ×“若绮，继成为艺能天王后，你的下一个目标是迈向国际吗？”主持人露出职业性的笑容问我。“不，我想暂时休息一段时间。”我淡定地对着镜头微笑。“你的意思是，你会暂停所有演艺工作？”不仅主持人，就连现场的其他人都面带讶异地看向我。“没错。”“可以透露一下原因吗？”主持人马上转了口风，“是不是跟最近你和绯闻男友黎华分手的传言有关？”我从容答道：“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与其他人无关。不是有一句话说，休息是为了走更长的路吗？”结束了节目录制，我来到EAMI，映彤姐早已等在办公室门口。“若绮，你确定你真的要这么做？”我郑重地朝她点点头，“映彤姐，我想出国一阵子。”她看了我一会儿，最后低低叹了口气，“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那么你出国的这一段时间，我该怎么联系你？”“你可以找王大哥。”“王瑞恩？”“嗯。”我抽出纸条写下联络方式，“我会和他在一起。”
41巴黎左岸，塞纳河畔。“沿着这里往前走，就是著名的埃菲尔铁塔。”王大哥和我并肩走着，并为我介绍。我遥望那座高耸入云、在夜色中泛着金黄色光芒的铁塔，“在那上面，能很清楚地看到星星吧？”王大哥不禁失笑，“上到那里的人都迫不及待地俯瞰脚下的美景，你却想看天上的星星？”我也跟着他一起笑，“难得可以看见你这么放松地笑，我总算没有白来这一趟。”“游历了一些地方之后，很多以前想不通、放不下的事情，似乎渐渐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回去以后，我还要继续拍摄更多好电影，为了自己，也为了外公。”“你的选择没有错，巴黎真是一个好地方。”“在欧洲的这段时间，我一直都有关注你的新闻。从你成为艺能天王，到和黎华的事情，我都有留意着。”他看了我一眼，“到了如今，你还是不愿告诉我你突然要出国散心的原因吗？”我能猜到他的心思。“王大哥，有些事情，我没办法用三言两语跟你说清楚。我只能说，这跟黎华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担心。”王大哥没有追问，只是轻轻一笑，“看来我真的不够了解你，难怪……”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我却心知肚明。“怎么会呢？你就像我的亲哥哥，虽然有点气你当时不告而别，还写信让我不要找你，可是我知道你不会真的就这样丢下我不管，不然也不会在收到我E-MAIL的第二天主动打电话给我了。”他笑意不变，路边的灯光映着他越发成熟刚毅的脸，“好妹妹，我们该回去了，还要赶最后一趟公车呢！”× × × × ×王大哥的私人别墅临近巴黎近郊，从阳台远远望出去，还能看见潺潺流动的塞纳河、两岸的梧桐树以及矗立在远方的埃菲尔铁塔。“早点休息，别呆太晚了。”王大哥拍拍我的肩膀，回自己房间去了。我习惯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上网。这阵子的娱乐新闻终于不再围绕“方若绮为情伤远走他乡”、“天王工作如常丝毫不受失恋影响”这种话题上，“SUN唱片面临重组，YOGO即将被收购”的消息给整个演艺圈带来了不小冲击。我自然而然地联想到这一切是否和晓爱有关。我知道她有着强大的家族和经济后盾，她父亲还是SUN的股东之一，与郝友乾更是保持着密切的合作关系。签约SUN唱片之于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如果说她当初加入艺员培训班是为了刻意接近我，但那时候的我与阿威还没真正认识，为何她一开始便要处心积虑地针对我？脑袋和心房再次隐隐作痛，倦意不断侵蚀着意识，我已经懒得去想这个中的复杂原因。就在我要下线时，筱筠的头像亮了。“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餐厅帮忙吗？”我马上发了消息过去。“巴黎现在很晚了吧？你怎么还不睡？”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应，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准备去睡，就看见你来了。”“那你早点睡吧！熬夜对身体不好。”直觉告诉我有些地方不太对劲，于是我试探着问道：“莫叔身体好些了吗？”“莫叔生病了吗？”我直直盯着电脑屏幕，手指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你，不是筱筠，你是谁？”对方久久没有回答，头像依然亮着。“我知道是你，对不对？”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着，犹如我的心跳，“告诉我你在哪里。”“我想见你。”待我发送完这一句话，才发现MSN列表上唯一的头像的已经暗了。我呆呆地在电脑前坐了一夜。× × × × ×“那个，是明权首先联系到他的。”筱筠在电话里头对我说，“他也不肯说他去了哪里，只是问你过得好不好，我就把你在巴黎的事告诉了他，还有我的MSN账号和密码，让他跟你联络。”挂上了电话，我一个人坐上公车，决定到外面走走。清晨的塞纳河畔不乏一对又一对拥吻的法国情侣，为这座充满浪漫与激情的城市增添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方若绮？”熟悉轻柔的声音成功拉住我有点虚浮的步伐。回过头，徐心宁一脸讶然。“真的是你？！你怎么也来了？”“心宁……”“走，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她带我来到左岸的一家露天咖啡馆，一路上和我聊了不少她在这里的生活。“凯文来看过我，他没有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只是陪我玩了几天。我们去了好多地方，那几天真的很开心，他走的那天，我开始想念台北了。”徐心宁脸上漾着淡淡的红晕。“想他就回去啊！”我了然一笑，“放下以前的一切，重新开始。”“那你呢？”她只手撑起下巴看向我，“你来这里，该不会真为了治疗情伤吧？”“你也相信那些八卦报道？”“我不相信，所以才要向你这位当事人求证啊！”“我说过我只是想休息。”“可是我怎么觉得你在逃避什么呢？”她勾起嘴角轻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后来又跟黎华纠缠不清，换做以前，看我会如何收拾你。”我无奈地道：“我倒还希望你能像以前一样教训我。”“得了，我现在只想好好教训一顿姓范的那个女人。”“……”无视于我的沉默，她漫不经心地搅动着面前的咖啡，换了个话题，“SUN和YOGO的事情，你知道多少？”“我什么也不知道。”“幕后干这一切的人，是我爸。”迎上我不解的眼神，她缓缓道，“我家虽然有钱，但我爸并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这样做完全是为了我。”我仍存在着一丝疑惑，“如果收购YOGO是为了打压钱永富，那么SUN呢？”“我怀孕的丑闻，是范晓爱放出来的。”“晓爱为什么这样做？”“你还记得你被推下楼梯那一次吗？我是当时唯一一个亲眼看见她下手的人，她在报复我，因为是我把真相告诉关古威。”“你是说，阿威也知道？”“他不是曾经怀疑我就是那个伤你的人吗？他第一次主动找上我时，我什么都说了，他竟然也相信我。那时候我也搞不懂，为何他明知道范晓爱是这样一个人，还若无其事地和她走在一起？直到最近我才明白，他是要静待时机，一举击破。”“什么意思？”一段话听得我云里雾里。“意思是，名义上对付SUN和YOGO的是我爸，可是在暗地里出谋划策的是谁，你又能想到么？”我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丝毫不掩饰内心的震惊。“没错。据说关古威的外公还是加拿大数一数二的企业家呢！”徐心宁轻呷了一口还冒着热气的咖啡，继续说，“对了，还有一个消息相信你会更感兴趣。为了找到我和我爸，他早就到巴黎来了。”
42“您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酒店的过道上，一位经过的服务生非常有礼貌地用英文问我。“不，谢谢，我只是想找一位朋友。”在来这里之前，我就把看到阿威时要说的话在心中演练了无数遍。然而当意识到自己与他只有一门之隔的时候，我却开始踟蹰不前。“您是要找住在这个房间的人吗？他今天早上已经退房离开了。”我愣了一下，“那请问你知道他要到哪里吗？”“对不起，我不知道。”离开了酒店，我走在香榭丽舍大街上，脑中一片晕眩。从商店橱窗中望见一张失魂落魄的憔悴脸庞，才想起昨晚一夜未眠。忽然，我从玻璃倒影中望见一陌生的身影向我靠近。“这不是我们新出炉的方天后吗？原来真的躲到法国来了，怪不得半点消息也没有。”陌生男子朝我绽出讨好的笑脸，“我是水果日报的特派记者，请问方小姐现在有空接受专访吗？”我拿出随身携带的墨镜戴上，转过身对他笑了笑，“不好意思，我现在不想接受任何采访，有什么问题等我回去以后再说行吗？”“你脸色不太好，莫非真如传言一样，你到这儿来是为了躲避情伤？”他不顾我的漠然，锲而不舍地跟在我身旁追问。“请给我一点私人空间，好吗？”我有点不耐地加快了步伐，忽而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正要抓住什么稳住身形，一只手从我身后递了过来，揽住了我肩膀。“我们是约好一起过来的，这个答案你满意吗？”在记者微怔的片刻，我已被连拖带拽地拉进一辆出租车。× × × × ×“你怎么……”我撑起身子想要脱离那再也熟悉不过的怀抱。“你就这么急着离开我吗？”慵懒而低沉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我们好像还没有正式说分手吧！”我只好乖乖靠着，不再乱动。在他面前，我总是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那般惴惴不安。后来我还是抵不住浓重的睡意，迷迷糊糊地在他肩上沉沉睡去。醒来之后感觉脑袋不再那么沉重，我站在一个陌生而豪华的房间里，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从落地窗望出去，还可以清楚地看见埃菲尔铁塔。“醒来了？”黎华悄无声息地来到我身边，“医生说你感冒了，低烧，加上睡眠不足，需要多休息。”我不甚自在地点点头，“嗯，谢谢你。”“收拾一下，我带你出去吃饭。”“黎华……”我叫住转身欲走的他，“你应该知道，我们回不到以前了。”“我想你误会了，我来这里只是纯粹为了工作。”他回过头，嘴角噙着一抹泰然自若的笑，“你可以不去吃饭，可是我饿了。”× × × × ×埃菲尔铁塔的中层瞭望台有一家非常出名的全景餐厅，经常人满为患，我不知道黎华是怎么预定到座位的。据说这里是欣赏巴黎夜景的最佳位置，在我看来却不是观看星星的最佳角度。“请问……你们是黎华和方若绮吗？”一个年轻的中国女子脸带羞怯地来到我们桌旁，以一种饱含崇拜和仰慕的姿态注视着黎华。“是的。”黎华放下手中的高脚杯，朝她勾起一贯迷人的微笑。女孩清秀的小脸显得更红了，“你们好，我是你们的忠实粉丝，虽然在这里留学，可是我有经常关注你们的消息哦！”“谢谢。”“嗯……那个，可以给我签个名吗？”她有些笨拙地翻找着包，也许是因为紧张，包里的东西随她的动作散落了一地，“啊！真丢人……”“没事，我帮你。”我离开座位，替手足无措的她收拾。“谢谢方小姐。”她感激地朝我露出腼腆的笑。“小璇！”不远处传来另一把女性声音，伴随着渐行渐近的脚步声，“你怎么还是这么冒失啊？”我笑着把一支圆珠笔递给女孩，直起身子，笑容就在那么一瞬间定格在脸上。有着一头酒红色及肩卷发的高挑女子向这边快步走来，而她的一只手正亲昵地挽着一个男人。“咦？你不就是那个方……方若绮吗？我没有认错人吧？”红发女子第一眼就看到了我，然后以询问的目光投向身旁的人。还没等到对方作出回答，她再次看了过来，“奇怪，怎么黎华也在？你们不是传分手了吗？”脑袋似乎又开始变得昏昏沉沉，就在我不知该不该回答时，她猛然惊叫了一声：“小璇！你怎么了？是不是胃痛又发作了？”我转过头，看见那个刚才向我们索要签名的女孩正表情痛苦地手捂小腹，白皙的脸上满是细密的汗珠。一旁的侍应生连忙走了过来，“我们有休息室，请问需要送这位小姐进去休息吗？”“好。”红发女子小心翼翼地搀扶起被唤作“小璇”的女孩。“我和你们一起去。”黎华在这时站了起来，对那个一直站在她们旁边一声不吭的人说，“阿威，你替我送若绮回去。”“可是……”“她还在发烧。”我分明看到了那双清澈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紧张，但我仍假装不在意地道：“没关系，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哥，你就先送若绮姐回去，我会照顾好小璇的。”红发女子朝我回眸一笑，“对了，简单介绍一下，我叫关古莉，她是我的好朋友芷璇，要记得哦！”关古莉说完便搀着芷璇随侍应生走了，黎华回头看了我一眼，随即紧跟在她们身后。× × × × ×“你先走吧！我还不想回去。”在等待升降梯的空档，我淡淡开口打破彼此之间长久的沉默。“你生病了，应该早点回去休息。”“我没事。”尽管此时此刻站得如此接近，但从他透出丝丝冷淡的语气里，我感觉到心中那小小的缺口，又一次被封得死死的，很多想问的、想说的话，就那样不上不下地堵在那里，堵得我的胸口无比难受。他看了我一会儿，轻笑着说：“你还是这么倔强。”电梯到了，一大批游客从里面涌出来，我正要走到一边，他却握住了我的手。我意外地发现他的手比想象中冰冷。“我和京风解约了。”人们络绎不绝地与我们擦肩而过，阿威清瘦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也和晓爱分手了。”我默不作声地静待他接下来的话。“明天我就要离开巴黎。”电梯里的人尽数散去，他放开了手，“我知道你过得很好，就已经足够了。不要找我，也不要……再对我有任何期待。”
本帖最后由 云小纤 于 2012-1-10 14:19 编辑
43巴黎近郊的早晨总是这么宁静祥和，我翻了个身，看见从窗帘透进来的几缕阳光。“昨天晚上睡得不好么？”走出大厅，王大哥坐在餐桌旁打量我的脸，“眼睛都肿起来了。”“没有啊！”我扬起嘴角朝他笑了笑。“若绮，你忘了我是谁吗？你的演技骗得过所有人，唯独骗不了我。”“……”我低头拨弄着盘子里的食物，想起了昨晚的事情，提不起食欲。“你已经今非昔比，而我也有自己的打算。当然，若你愿意，我永远都会是你的好朋友。”阿威离开前疏离的话语，硬生生在我和他之间构筑了一道厚厚的无形的墙。时间果然能够改变一切，只有我还傻傻地等在原地。我不知道自己最后那一声“再见”，到底是再见，还是再也不见。从出租车的后视镜中望着那个伫立在街角的身影离我渐远，眼泪还是落了下来。整整一年，我用满满的工作来麻痹自己，仍不忘每天去照顾那被遗下的满天星。如今看来，我这么做都是多余的吗？还是，早在你离开的那一刻，就决定要把它们彻底遗弃？回到别墅，浑浑噩噩地钻进被窝里，身体仍止不住地发抖。过去的点点滴滴如潮水般涌进脑海，逼得我头痛欲裂。“若绮？”王大哥关切的声音迫使我回过神来，一只温热的大手覆上了我额头，“发烧了为何不早说？”“我没事，昨天看过医生，现在感觉好多了。”“你还要让人担心到什么时候呢？”他移开手，带着点点无奈道，“刚才周小姐有来过电话，不过我见你还没睡醒，所以没有叫你。”“映彤姐有什么事吗？”“她说……有报道说你和黎华双双出现在巴黎街头，这几天也许会有不少媒体找到这里来，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还是尽快回台北去。”“我知道了。”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我昨天的确碰见了黎华，要不是他，我可能早就晕倒在街上了。”“只有这样吗？”“不然你以为呢？”我坦然迎上他深究的眼神。王大哥给我一记安心的笑容，“其实我也有回去的打算，毕竟那边还有外公给我留下的事情要处理。”“嗯，那我和你一起回去吧！”我看向窗外，巴黎的天空依然蔚蓝。他，已经离开这座城市了吗？× × × × ×吃过午饭之后，王大哥有点神秘兮兮地出去了，说是要找个朋友。为免碰到记者，我没有外出，一个人在房子里面收拾行李。接近傍晚的时候，有脚步声自楼梯处传来。不知是否过于敏感，我嗅到了一丝陌生的气息。“王大哥，是你回来了吗？”我推开门走出房间，走廊上空无一人。脖子后面忽感一阵寒意，等我发现不对劲时，腰肢已被人从身后抱住，紧接着一股刺鼻的药水气味充斥在鼻端，然后我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后，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环顾四周。手腕被麻绳勒得生疼，我知道这不是在拍电影或者电视剧。周围黑漆漆的一片，我什么都看不到。“啪”的一声，头顶上一盏黄色的灯亮了，适应了光线之后，我才看清这是一个粮仓，而门口正站着一个人。“晓爱？”“你没有看错，是我找人把你绑来的。”晓爱的脸上挂着冷漠。“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找他找得快要发疯，你却和他在这里风流快活，你还问我为什么？”她慢慢走近我，眼中掩藏不住的妒恨。“如果你要报复的话，我不会有任何怨言，可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当然知道。”她在我面前蹲下，“你放心，我暂时还不会对你怎么样，我还要利用你把阿威引出来呢！”“没有用的，他今天就要走了。”我无力地道。“你以为当他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他还会走吗？我已经把你被绑架的照片发给了他，他一定会来的。”“……他不会来的。”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昨晚亲口对我说的那一番话。疲惫地合上双眼，身体越来越烫，感冒似乎又加重了。× × ×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迷糊中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有人用力摇了我几下，“他来了。”张开眼，我怔怔望向晓爱身后的人，那张在昏黄灯光下风尘仆仆的脸，此刻竟显得有些不真实。“你是不是疯了？”压抑着的清朗声音让我重新清醒过来，他真的来了。“呵呵，我知道你们都以为我是疯子。”晓爱站起来，直直地盯着阿威，“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为了你，我可以不顾一切，我可以什么也不要，她可以吗？她为你做过些什么，让你值得这么死心塌地？”我默默看着阿威，企图从他清澈的眼底看出些什么，然而什么也没有。“我呢？我可是从小就喜欢你。你说你喜欢的女孩爱看星星、爱吃草莓蛋糕，我就特意三更半夜从被窝中爬起来找你去看星星，我还放弃了最喜欢吃的巧克力蛋糕，把草莓蛋糕作为至爱。后来我终于查到你念念不忘的那个女孩是谁，于是故意去接近她，看看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没想到就算我故意坐在你们中间，你的眼中还是只有她，更没有想到，你会为了不让我继续伤害她而假装和我交往。然后呢？在日本那段时间，我天天跟你住在一起，你却连碰也不碰我一下。对你来说，我到底是什么？！”“你是我妹妹，一直以来都是。”阿威的目光扫过我的脸，对晓爱说，“在很久以前，我就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是你始终不明白。”“妹妹？多么有爱的一个名词啊！”她忽然诡异一笑，“谁是谁的妹妹还不知道呢！”“你闹够了！”阿威眼中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慌乱。“闹？你真的以为我在闹着玩吗？”我看着她把手放进了口袋，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不安。“若绮，你一定很想知道，阿威为什么会突然远离你吧？”她转过头，微笑着看向我。阿威正要走过来，晓爱对着门外喊了一声，一个高大的外国男人立刻冲过来挡在了他跟前。“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一张照片轻轻地甩在我面前。画面仿佛定格在我望向照片的那个瞬间，本来滚烫的身子就那样迅速降至冰点。那是一家三口，照片上的阿威还是我第一次在家乡遇到他的模样。坐在他两旁有一男一女，男人有着与阿威相似的剑眉星目，而那个女人，那个有着温婉笑容的美丽女人，那个我曾经爱她至深，也曾经恨她入骨的女人，那个在多年前离我而去的……妈妈。
44“看来上天给你们俩开了个大大的玩笑，你们命中注定不能在一起哦！”晓爱得意地指着那张照片，笑着对我说。阿威一挥拳，外国男人应声而倒，“大姐，你听我说——”“关古威，你是笨蛋吗？！”我狠狠瞪着冲到我前面的他，“你以为你在拍偶像剧？什么命运，什么上天的玩笑，我一点也不在乎！”我再次看向地上那张照片，“如果你是因为这个而决定再次离开我的话，说什么我也不会允许。”阿威的身子轻轻一震，可他什么都没说，在我面前蹲下，解开我手上的绳子，慢慢伸手抱住了我。我累极地靠着他胸口，“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走了。”“你们……当我不存在吗？！”晓爱疯了似的扯开我，“方若绮，你上次口口声声说还把我当朋友，那你现在又在干什么？”“晓爱，你不要一错再错了。仔细想想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快乐吗？你假装没有看到他的痛苦，那你自己呢？”“不要再说了！”我忽然看见她眼底那一抹残忍的笑意。“阿威是我的，任何阻碍我的人，我都要、亲手把他们毁灭。” “若绮，小心她有——”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我根本没有弄清楚晓爱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一旁的阿威已经在电光火石之间扑到我身上。自那以后，我还是会无数次地在心底自责，假如我没有来巴黎，假如我没有在那里遇见他，假如他早在我被绑架之前就离开，假如我没有烧坏了脑子对晓爱说出那些话，假如……假如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他就不会倒在那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泊之中。“我……我不是故意的……”晓爱“扑咚”一声瘫软在地上，手中的刀早已掉落到脚边。我愣愣地紧抱着阿威下滑的身子，颤抖的手触到他背后鲜红的濡湿，与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形成了强烈对比。“哥！若绮姐！”这时关古莉领着一批警察闯进来，惊恐万分地盯着倒在地上的我们。“我没事，快给阿威叫救护车，快！”我有点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关古莉点头跑了出去，警察一拥而上把晓爱和晕倒在地上的外国男人扣押起来。“别哭，你先听我说……”阿威抬手抚过我的脸，“昨天对你说那些话，不是我的真心话。”“我知道，我都知道了。”我小心翼翼地扶着他，顾不上那不停冒出眼眶的泪，更不忍去看那还在不断涌出血的伤口。“我对你说那些话的真正原因，不是那个。”他看了那张照片一眼，“大姐，如果……如果我说，我是拆散你家庭的元凶，你会不会恨我？”“什么？”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当初是我怂恿我爸去重新追求你妈，他本不想介入你们的家庭，是我鼓励他给彼此一个机会。就在那个我发现我们以前认识的雨天，我在家门口捡到了你落下的纸条，上面有我在加拿大的家的地址，于是就找人帮忙调查，等了很久都没有回音，我就渐渐把它忘记了。直到帮忙调查的人找到我时，我已经到了日本，而晓爱那时跟我在一起，也就知道了这件事。”疼痛使得他紧皱着眉，吸了口气，他继续说，“其实我早该想到的，你和你妈长得太像了。但就算知道你会恨我，我还是忍不住偷偷回来看你。我知道你经常工作到很晚，我知道你一直在替我照顾那些满天星，这些我都知道……”他知道，他竟然都知道。我看见我的泪滴落在彼此相握的手上，与斑斑血迹混和在一起。“大姐，真的很对不起……”“我不会原谅你的。”他怔了怔，然后苦笑着松开手，“我早就料到了。”我一把反握住他的手，“除非你答应我，要在以后的日子里弥补我曾经因为你而失去的幸福，所以你不能就这样死掉，否则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大姐……”他的眼中难掩惊讶，更多的是动容。“你到底答不答应？”我问他。“我答应。”原来小时候的那次相遇并非偶然，原来一切真的早已注定。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我微笑着靠进他怀里，任由知觉被倦意和晕眩侵蚀。× × × × ×在医院醒来后看见的第一个人，居然是关古莉。“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她露出和阿威有几分相似的纯真笑容。“阿威呢？”“放心啦！没有伤到要害，他死不了的。”“那就好。”我悬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下，又问道，“那么晓爱她……”“她那样对你，你还担心她干什么？”“……”“虽然被警察带走了，可是她家势力那么庞大，她不会有事的。”关古莉没好气地道，“你们俩，一个中枪，一个高烧到差点成肺炎，醒来后的问题却几乎都一样，真是天生一对。”“你怎么不在你哥那里？”我有点不自在地转移话题。“他现在还不能随意走动，叫我过来看看你呀！”她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你想去见他吗？”“我……”我刚坐起来，便发现黎华正站在门口。“是你！”关古莉也看到了他，“你到底对芷璇做了什么？自从那天你把她送回去之后，她就经常魂不守舍的。”“我只是邀请她当我的临时助理。”黎华朝她礼貌地笑了笑走进来。“哼，就算你是她的偶像，我还是要跟你说一句，我们小璇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孩子，别想玩弄她。”关古莉瞥了他一眼，对我说，“若绮姐，我哥的病房在楼上，你可以随时过来看他，我先回去了。”“关小姐似乎对我有所误解。”关古莉离开后，黎华笑道。“你喜欢芷璇？”“为何这么说？”“你身边本来就不缺什么助手，你更不会无缘无故请刚认识的人当助理。”“我可以看作你很在意这件事么？”他弯腰靠近我。“你应该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眸中的情感藏得太深，我实在无法看出他刚才是否在开玩笑。“你不觉得她很像当初的你吗？”“当初的我？”“就是那个被我撞跌在地上、睁着无辜的眼睛仰望我的你。可是我知道，谁也取代不了你。”他直起身子，又恢复了天王那股淡漠和优雅，“映彤说的事情，你不用担心，那个记者按下快门的时候只拍到了我们的背影，我自有办法澄清，你不用急着回去。”“映彤姐找你谈过了？”“是你的王大哥找我谈过了，就在你被绑架的那一天。”原来王大哥说的那位朋友，就是黎华。“他还是很关心你呢！”他淡然一笑，似自嘲，又似轻叹，“只可惜我们都输了。”黎华走后没多久，王大哥也来了，而且看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原来黎湘离在临死前立了一份遗嘱，把生前所有的财产还有在乔亚的股份全部留给了他。“我想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影业王国，连同我外公的份，把国产电影发扬光大。”他告诉了我他的决定，“若绮，知道你没事，我也可以放心先回台北去了。”“嗯，谢谢你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王大哥，无论如何我都会支持你的。”“好好保重，我会在那边等你回来继续当我的御用女主角。”王大哥留下这一句话后就离开了，没有过问一句关于我和阿威之间的事情。× × × × ×看来真的躺了太久，半夜爬下床的时候我感到自己的双腿软弱无力，一不留神便跌倒在地上。“那么大一个人，还是这么不小心啊！”还未来得及看清来人的身影，我已被人打横抱了起来。一阵天旋地转过后，我又一次坐回到床上。“你不是——”“嘘！安静点！”“你想干什么？”我看向穿着一身便服的阿威，压低声音问。“等一下你就知道了。”他拍了拍我的头，“快去换衣服，我在外面等你。”“你要带我去哪里？”我拉住正要出去的他，“你疯了吗？我们不能随便偷溜出去的。”“大姐，你真的很啰嗦！”他有点无奈地赏我一记白眼，“要不要我、帮、你、换啊？”“……你给我出去，马上。”
45“大姐，你走快一点，就要过开放时间了！”阿威拉着我的手走在前头。“你别走那么急，小心伤口裂开。”我在他身后悄悄看了一眼我们十指紧扣的手，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意直达心头。“在发什么呆？”头被拍了一下，我总算回过神来，瞧见眼前的埃菲尔塔，“为什么要来这里？”他笑了笑说：“来看星星啊！”电梯在第三层停下，瞭望台满是观光的游客，我们找了个人比较少的角落，并肩站在一起，巴黎城市的夜景在我们脚下一览无遗。“他……有带你上来这里吗？”站在透明的玻璃窗前，阿威问我。我摇了摇头，知道他口中的那个“他”是指黎华。“到了现在，你还不确定你在我心目中的位置？”“我只是……”“你只是对你自己没有信心。”我淡淡地戳破了他。“没错。”他坦然地道，“若他是一个普通人就算了，可他是黎华。”“的确，爱上黎华是极其容易的事情，曾经我以为我可以做到。刚开始的时候，我仰慕他，以他为演艺圈的奋斗目标，却不明白那其实不是爱。直到认识了你，我才慢慢了解到爱一个人的心情。”我看了他一眼，“或者是因为我跟黎华在某些地方很相似吧！我们都在同一个圈子里孤独地挣扎，所以才想要相互依赖。不同的是，他爱上了我，而我却没能够爱上他。”我抬头望着星光璀璨的夜空，继续说：“那天去酒店找不到你，我以为你已经离开了这里。我没有想到黎华会来，更没有想到会在那个时候遇见你。就算你身边有别的女孩，就算你对我一反常态，我还是非常高兴……”第一次在阿威面前剖白自己的心情，我有点忐忑不安地等待他的反应。“我早料到徐心宁会把我在巴黎的事情告诉你。”他轻舒了一口气，“我承认我是故意收买了酒店服务员，让你以为我已经离开。我想尽办法躲开你，以为就算我不在，你的身边至少还有他。那么我就可以放心去为你摆平一切，虽然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心疼地望着他清瘦的侧脸，刚要伸出手，便被他先一步拥住。“那段时间真的很累，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一点也不亚于演艺圈，我都变得不像是自己了。”“你大可以不必做这些。”“我不可以。晓爱的个性我很清楚，只要她一天还留在这个圈子里，她就有更多机会在你背后搞小动作。”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仿佛怕我下一刻就会消失，“为了不再让你受到伤害，我必须这么做。”我默不作声地埋首在他怀中，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我急着离开巴黎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怕晓爱有一天也会找到这里来。在机场，我被她发过来的短信息吓得六神无主，要不是古莉及时拉住我让我冷静下来，我真无法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但你还是不顾一切地赶来了。”我轻捶了他肩膀一下，“你这笨蛋，最终受伤的还不是你？！”他随即露出痛苦的表情，“大姐，伤口还在痛啊！我说了那么多你也不感动一下，还打我！”“你还好吧？”我紧张地凑过去想要检查他的伤口，却再次被他带到了怀里。他低下头，像触碰一件易碎的瓷器般，小心翼翼地吻住了我。我近距离看着他微微颤动的睫毛，闭上眼睛回应他的亲吻，用心感受这来之不易的甜蜜。他收紧了放在我腰间的双手，让彼此更加贴近，似乎要把之前错过的部分悉数弥补回来，久久舍不得放开。我有一种落泪的冲动。我爱眼前这个人，很爱很爱。是他，让原本不相信永恒的我，开始迷信天长地久。在感觉到眼眶快被泪水盛满之际，他放开我，俯身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Je t'aime.”“什么？”唇舌间还残留着缠绵过后的余温，我有些迷糊。“我只说这一遍。”他狡黠地笑着抬起头，“看，天上的星星多美丽。”我不甘地道：“你这分明是在欺负我听不懂法语！”“这样吧！你再回我一个法式深吻，我就把那句话的意思告诉你。”“我才不要！”我没好气地转过头，抬手抚过自己微微上扬的嘴角。从埃菲尔铁塔望上去，今夜的星星确实很美丽。× × × × ×回医院的路上，阿威把外套脱了下来披到我身上，“你才刚退烧，不能着凉了。”“我不冷。”我正要把衣服还给只穿一件单衣的他，一张照片忽然从外套口袋中滑了出来，打断了我的动作。阿威慌忙把照片捡起来，不过我早已把照片看了个一清二楚。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把它收起来的，那是我们从刚才见面便一直避而不谈的禁忌话题。“你是不是生气了？”他带着点点的不安问我。“为什么要生气？”我稍稍隐藏起心中的思绪，“我早就不恨她了。”他想了想，又问：“你想见她吗？”我没有直接回答，“她过得还好吗？”“嗯，我爸对她很好。”“那就好。”我假装不甚在意地道，“其实你也很喜欢她吧？”“她待我和古莉像亲生子女一样。”他的表情有些凝重，“我跟你说过，我的亲妈妈，在古莉出生没多久就过世了。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爸的心里住着一个人，但那个人不是我妈。我父母的婚姻属于商业性质的联姻，也就是说，他们之间没有爱情。直到我爸遇见你妈，我才从他的画中看到了重新燃起的灵魂。”“我爸却在她离开的那天起，失去了灵魂。”略带嘲讽的一句话就这样冲口而出，迎来了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才猛然发觉，无论我有多爱眼前这个男人，一旦触及了内心深处那道伤口，我还是无法做到真正释怀。“你还是很介意，对吧？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不会选择跟我爸到那个小镇，那样我就不会遇到你，也没有机会去拆散你的家庭。不过现在想想，我早就遭到报应了不是吗？你后来忘了我，也把我们的约定忘得一干二净，害我白等了你那么久，这一切都是我在自作自受。”阿威看向我，笑容里面多了些许苦涩，“你现在后悔的话，还来得及。”“你说得没错。如果你没有到那个小镇，就不会遇到我。如果你没有鼓励你爸去追求我妈，也许我到现在都会是那个快乐单纯的女孩。”看到他的脸色黯了一下，我接着道，“然而，要是那一切都没有发生，我就不能在那一年遇见你，也许我们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在一起了吧？”“不一定哦！”他再次牵起了我的手，“我相信不管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相遇，总有一天我也会爱上你。”“所以，为什么要后悔呢？”我握紧了手中的温暖。巴黎的夜晚，一点也不冷。
46“天王恋上新任女助理，是新欢还是烟幕？天后目前去向成谜，是疗伤还是隐退？”关古莉把她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杂志给我看，“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台湾的媒体那么喜欢把你和黎华摆在一起……”“那是因为大家都喜欢看天王身边的八卦啊！”“可你们明明已经分手了啊！虽然没有明说……”她撅了撅嘴，“小璇那傻丫头也被美色冲昏了头，怎么说也不听，还打算今年一毕业就回台北见她的亲亲天王了呢！”“其实你不必对黎华那么的……呃，反感，他没有你认为的那么坏，而且我觉得芷璇是个懂事的女孩，她有自己的想法，谁也左右不了她。”“你们是在说我吗？”就在这时，芷璇从门口探头进来。“你怎么现在才来？”古莉白了她一眼，“不要告诉我又是为了那个黎天王。”“我……黎华他今天回国，我要送他到机场啊！”没有了第一次见面时的拘谨，她吐了吐舌头走进来，“看到方小姐现在没事，我也放心了。”“小璇，谢谢你。其实可以不用这么客气，直接叫我若绮就好。”“嗯。”她坐到我身旁，目光停留在我手上的杂志上，脸色变了变，“若绮姐，这个……你要相信我，我和黎华真的只是工作上的关系。”“别紧张，我又不是八卦记者，你不需要跟我解释什么。”我了然一笑，打断了她，“芷璇要好好加油哦！”芷璇的小脸随即涨得通红，“我看得出来黎华还是很关心你，你看这花也是他在路上陪我挑的。若绮姐，恭喜你出院。”“谢谢你们。”我接过她手里的薰衣草，然后看向在一旁盯着手机脸色古怪的关古莉，“古莉，怎么了？”“我哥发简讯说……说他要忙到很晚，让我先送你回去。”我注意到她游移的眼神，试着问：“你和阿威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当然没有，若绮姐你要相信我哥！”古莉紧张地站了起来，“来，我们帮你收拾一下东西。”“……”偷溜回来的第二天，阿威便跑来跟我说医生批准他出院了，而我还需要留院观察一天。尽管心里感觉怪怪的，但我并没有多想什么。× × × × ×把我送上出租车后，古莉和芷璇便赶回学校上课去了。回到小别墅，王大哥早已经回国，我试着拨了一通电话给黎华。听到熟悉的低沉声音，我有些意外，“你还没有上飞机？”电话那头的人一声轻笑，“还没听到你为我送别，我怎么舍得走？”习惯了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调侃，我平静地问：“那个绯闻是你故意放出去的吗？”“要阻止某个新闻曝光，就要用另一件更有价值的新闻去交换，我相信这个道理你也懂。”“可是你也不应该利用芷璇……”“这是她先提出来的。”“啊？”“你到现在还不相信我挑选助理的眼光吗？”“原来……无论如何，谢谢你们保护了我的行踪。”电话里面一阵异常的沉默。“怎么了？”“关古威现在和你在一起吗？”“没有啊！怎么忽然问这个？”“我刚才好像看到他了。”“在机场？”“嗯。”黎华顿了一下，“和一个女人在一起。”这回轮到我无言以对。“你还好吧？”“嗯，没事，我相信他。”自我安慰似的，我笑了笑。“我要走了。”“好吧，那再见。”“若绮，”他又低低地唤了我一声，“我们还是好朋友吧？”“当然。”挂上电话后，我依然无法压制内心的忐忑与不安。我知道黎华不可能随便编这样一个谎言出来，但此时我只希望他是在骗我。和一个女人在一起。这句话让我无法静下心来，而所谓的信心就在那一点一滴累积起来的忐忑不安中渐渐瓦解。我好想立刻见到阿威，我要他亲自给我证明，相信他，没有错。× × × × ×在去酒店的路上，我又开始说服自己，是黎华看错了，或者这一切只是误会。然而当我找到阿威，看到他脸上露出的复杂表情和刻意掩饰的手足无措，我那所剩无几的信心便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挑衅和侮辱。“大姐，你……怎么会突然过来找我？”“难道我不能过来找你吗？”我不着痕迹地朝他扬起笑容。“当然不是，可是我……我在忙。”“在忙什么？”“那个……”阿威不知所措地杵在房间门口。“既然这样，那我不打扰了。”我气结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大姐！”他追上来拉住了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现在的确不太方便，晚上……晚上我再找你好不好？”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为难，我收回了手，深呼吸，试图平伏自己一团乱的心情，“对不起，我只是想见你一面，你不用来找我，晚上好好休息。”我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若绮！”阿威在情急之下喊出了我名字，“我告诉你，她来了。”“她？”我停下脚步，正要进一步理清“她”是谁，一道惊疑不定的女性声音就在我们身后响起。“若绮？你真的是若绮？！”那声音很轻很柔，却听得我浑身一震。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它还是会时不时萦绕在我的脑海中，如顽强的梦魇一般死死纠缠，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一下子，我全都明白了。黎华说看到的那个女人，我终于知道是谁了。阿威定在原地拉着我，我感觉得到他的手心在冒汗。轻轻甩开他的手，我从容地对那个人微微一笑道：“您好，我是方若绮。很高兴见到您，伯母。”我故意加重最后两个字的发音，如愿瞧见了她煞白的脸色。“我们进房间再说，好吗？”“不。”我转身躲开了阿威递过来的手，“还是不打扰你们母子叙旧了。”“大姐……”把阿威无奈的呼唤和那个人热切的眼神远远抛在脑后，我迅速逃离到楼梯的拐角处，一手撑着墙壁，一手紧握着拳头，不让泪水就此决堤。
本帖最后由 云小纤 于 2012-1-17 22:05 编辑
47“若绮姐，对不起，是我告诉妈你和哥的事情……就在你们从医院偷溜出去那个晚上，妈打不通哥的电话才找上了我，我一时口快就把他有女朋友的事抖了出来，结果她在听到你的名字之后就问哥在这边的地址，我那时还不知道你和妈的关系……真的很对不起！”古莉在手机里不停地给我道歉，“若绮姐，你不要生我哥的气，他是怕你会不高兴才不告诉你的……”“没关系，我知道了。”关掉难得开一次的手机，在外面吃完一顿没有味道的晚餐，我一个人回到了那幢小别墅。当看到那个挺立在大门前的身影时，我的心头莫名地涌上一阵烦躁，并没有立刻走上前去。那张清俊的脸隐在夜色中忽明忽暗，似乎在出神地想着什么，又像在回味着什么。倏地有水滴落在我的睫毛上，一滴两滴，渐渐密集，原来下雨了。尽管到了春天，巴黎的天气还是阴晴不定，而那个痴痴站在梧桐树下的人却仍旧一动不动。我终于忍不住冲到他面前，“你笨啊！都不会躲到屋檐下么？”他却只是一语不发地透过雨帘看我。雨水把我们的身子都打湿了。“先进去吧！”我拉起他的手，他一声不吭地跟在我身后。他的掌心微凉，我的心不由自主地刺痛了一下。× × × × ×等我换好衣服从房间里出来，阿威依然坐在沙发上发呆。我把衣服递给他，“王大哥那还有几套衣服，你先换上吧！”“哦。”他站起来，接过衣服往房间走去。我望着他的背影，湿透的衣料底下，隐隐可见肩上缠着的绷带。“你……需要换药吧？”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笑道：“你要帮我换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他作认真思考状，“嗯……如果你可以比古莉温柔那么一点点的话，我是不介意啦！”我一个靠垫丢了过去。然而在看到他背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后，我的心还是漏跳了一拍，不难想象那个时候伤得有多重。“大姐，你该不会是看我的身体看呆了吧？”“我才没兴趣。”我脸上一热，赶紧别过头，才想起他在前面看不到我的表情。“若绮，对不起。”他忽然认真无比地说。“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我若无其事地坐在他身后给他包扎。“我本来想把妈安顿好再把这件事情告诉你的。我知道她来这里的目的是见你，但我也知道你现在还不能完全接受她，所以才瞒着你做这些。”“我知道，古莉都跟我说了。”他低低地叹了一声，“你转身走的时候，我多害怕你就这样一去不回。我来到这等了你很久，以为你真的不回来了。”我又怎么会不明白呢？一直以来我都在刻意忽略他的感受，明明知道他夹在我和母亲之间左右为难，却只会一味把心底的不甘和埋怨发泄在他身上。“大姐？”也许是长时间没有听到我的回应，他转过身来看我。我微一低头，又怕压到他的肩膀，便轻靠着他道：“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这是我们迟早都要面对的问题，我不会再逃避了。”“嗯。”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我头发，渐趋紊乱的呼吸掠过我头顶，“大姐，我该走了。”“外面还在下雨呢！”我懒懒地靠在他身上，温热的体温熨帖着我的脸，既舒适又暖和。可当我想更进一步往那热源蹭的时候，阿威却推开了我。“怎么了？”我不解地望着他。直到他把我按倒在床上，我才惊觉他还赤裸着上身，而我的手正紧紧环住他的腰，正在上升的炙热温度透过贴合的皮肤互相传递着。我有点慌乱地移开手，却被他轻轻反握。从他迷离的视线中，我看到了悠悠滋生的情欲，还有犹豫。“可以吗？”他俯视着我，声音透出一丝沙哑。我用力回握住他的手，坦然迎上他的眸，“关古威，Je t'aime.”雨打在窗户上落下噼里啪啦的声响，但这一刻我的耳边只剩两个人剧烈的心跳。他缓缓地俯身亲吻我，从眉眼到脸颊，再到唇角，然后用略显生涩和笨拙的动作解开我的衣服，吮吻着我的锁骨。“……我也爱你。”我沉浸在他深情的话语和亲吻中，直到那撕心裂肺的疼痛猛然自下身传来，我禁不住倒吸一口气，眼泪随即掉了下来。几乎在同时，他的身体也震了一下。“你……我不知道……我以为……”阿威抬起头看我，有点语无伦次。泪水依然止不住地落下，却不是由于那深入骨髓的痛，我只想再一次拥抱他，感受他带给我的温暖。我用颤抖的声音对他说：“抱着我……”他没有再说话，极其温柔地亲了亲我眼角，吻去我的泪，似要用倾尽一生的力气般把我抱进他的怀里……× × × × ×“再给她一点时间，好吗？嗯，我知道……我会尽快回去的。就这样吧！”我刚起床，就见阿威站在阳台打电话。他一转身看到了我，“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你刚才在跟她讲电话吗？”我走到他跟前，看进他闪烁不定的眼里。“……嗯。”“带我去见她吧！”“啊？”他显得有些愕然。“她是你的家人，也是我的，不是吗？”他弯起嘴角，爽快地点头道：“嗯，她知道了一定很高兴。”再见到她时，她和古莉正在餐厅里谈论着什么，看见阿威带着我进来明显地怔住了。“若绮姐，你怎么也来了？”古莉第一个反应过来，“哦，难道说……你们从昨晚到现在都在一起？”“多事！”阿威不自在地避开她探究的眼神，揽过我的肩对另一个人说道，“妈，若绮说想来见见你。”“真的吗？”她看着我，既欣喜又不安。“哥，陪我去选自助餐好不好？”古莉把阿威拉了过来。“可是……”“去吧！”我用眼神示意让他放心，“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顺道帮我选就好了。”“那好吧！”阿威和古莉走开后，她便率先开口道：“阿威已经把你爸去世的事情告诉我了……”我苦笑着问她：“所以呢？你现在是想要给我弥补什么吗？”“你还在怪我当初抛下你们离开，是吗？”虽然那双美丽的眼眸透着黯然，但她仍竭力保持优雅的微笑，“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父女俩，其实在去了加拿大没多久，我曾经回过那里一趟，可是你们都搬走了。”“你不需要感到愧疚，我承认我是有怨恨过你，但今天再看到你，我发现我其实并没有那么讨厌你。”我平心静气地说，“更何况，我不想让阿威为难，更不希望看到他痛苦。”“听到你这么说，我很高兴。”她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我看得出来，你和阿威都在为对方着想。关于你们交往的事情，我想阿威的爸爸也不会反对的。”我真心诚意地对她一笑，“谢谢你们。”“可是有一件事，我想还是有必要让你知道。阿威爸爸这几年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家里的人都希望阿威能放弃艺人身份回加拿大帮忙打理家族的事业。如果你确定和他在一起，就要做好心理准备。”她的话犹如一记惊雷，我过了好半晌才消化过来，呐呐地问：“阿威同意了吗？”“他……还在考虑。”告别演艺圈，于我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这也意味着阿威一旦选择回加拿大，我们就必须暂时分开。“我不想成为偶像，只想当个平凡的歌手，唱属于自己的歌。”我还记得当初认识时他对我谈过他的“理想”，还有他在那一片满天星前谈及家人时脸上流露的无奈。赫然发现，我似乎从来没有认真了解过他。
48“你已经消失两个月了，若绮，你可知道作为艺人这两个月的空窗期代表什么？”我可以想象得到映彤姐此刻的严肃表情。“映彤姐，再给我一些时间好吗？我保证会尽快回来的。”“若绮，这一次我不是在催促你，而是要求你必须回来。”“发生什么事了吗？”“你跟EAMI的合约快要到期了。”“我知道啊！映彤姐你放心吧，我肯定会续约的。”“可我不打算续约。”我吃了一惊，“为什么？”“时代不同了，你们应该找一家正规的经纪公司，有个专职经纪人给你们打理一切，而我只是一个唱片制作人。”“可是，你一直都把我们规划得很好啊！”“若绮，我只是一个女人，我也会累，我希望放更多心力在每一张高水准的唱片上，你懂吗？”“……我知道了。”“所以你赶快回来处理一下你的合约吧！”“又被催促回去了？”阿威出现在我身后，揉了揉我的头发。我放下电话，转身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加拿大？”他微微一愣，“你都知道了？”我点了点头，静待他的回答。“你有什么想法？”“我希望你可以一直留在我身边，可是……”我看了他一眼，“你已经决定了，不是吗？”“我也希望能够呆在你身边，但我不得不回去。我还是会在那边坚持我的梦想，你也要和我一样，知道吗？”“嗯。”我想对他微笑，却怎么也无法会心笑出来，因此我转过了身，不让他看见我的表情。“大姐，相信我，只是暂时分开而已嘛！”他像个孩子一样从后面抱着我说。“你会回来找我的吧？”“嗯，你要等我哦！”“一言为定，谁也不许耍赖皮。”我朝他伸出了小指头。“好，谁也不许耍赖皮。”我侧过头看着两只紧扣在一起的小指头，他趁机低头吻上了我的唇。有什么温热的液体自脸颊滑过，尝在嘴里咸咸的。× × × × ×隔天早上，我便坐上了回台北的飞机，阿威那时还没有睡醒。我故意告诉他登机时间在下午，然后在前一天晚上逼着他给我讲了许多他小时候的事情，直到凌晨时分我们才相拥而眠。我给他做了早餐，尽管他老是嫌弃我做得不好。在去机场的路上，我料想着他醒来后暴走的模样，不由得微笑起来。我才不要他到机场送我，因为那样我一定不会舍得离开。当我悄然避开所有记者的耳目回到台北，才知道这里发生了如何惊天动地的变化。YOGO和SUN的时代正式结束，取而代之的是一家叫日月光的新唱片公司，而日月光的负责人正是当初把晓爱带入行的小熊。原本被郝友乾控制的乔亚影业，在王大哥接收了黎湘离的股权之后，也正式与彩虹合并成了一家傲视群雄的电影公司——全球影业。不少经纪公司在得知我与EAMI正式解约之后纷纷抛出了橄榄枝，不过自回归后便忙得焦头烂额的我，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考虑。即使在难得的休息时间，我也在和阿威聊电话中度过。“我今天写了一首曲子，你要不要听听看？”“大姐，你就老实承认是写给我的吧！”阿威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活力充沛。“少臭美了，你到底要不要听？”“好好好，我听着呢！”我把刚写好的曲子哼了一遍，等待他的评价。“你要我给你填词么？”“可以吗？”我知道他很忙，因为每次通话总能听到有人在他旁边问这问那，电话那头的他基本没有一刻闲着，即使他从来没有向我抱怨过一句话。“大姐，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想当年你第一首曲子还是我帮你修改填词的呢！我可是人气小天王，你要对我的实力有信心。”我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好吧好吧！你要填就填，我待会儿把曲子发到你邮箱。”“你那边很晚了吧？快去睡觉，我可不想在回来之后看到一个样子比我还要老的大姐。”“关古威！”我跟往常一样生气地喊他名字。“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就这样吧！”“关古威……”我放软了声音再次唤他。“大姐，又怎么啦？”我抱着电话，与强烈的睡意作抗争，“我想你……”他在那边轻轻地笑了声，“我也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声音成了伴我入眠的唯一良药。即便如此，我对他的思念依旧无法减少一丝一毫，甚至还有与日俱增的趋势。× × × × ×最近不晓得是不是太累，经常感到疲惫不堪，拍片频频NG不说，甚至在和阿威聊天的过程中也会不知不觉睡着，总是被他取笑。今天是父亲的生忌，我意外地在父亲墓前遇到了黎华的母亲。她见着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若绮？”“伯母怎么会在这里？您认识我爸？”“他是你爸？”她看看墓碑上的照片又看看我，满脸的不可思议。“嗯。”“怪不得我第一眼看见你时就觉得你特别有亲切感，现在才发现，你长得很像你妈妈。”她把一束花放在坟前，感慨道，“我和你爸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我不禁讶然，“我怎么没有听他们提起过你？”“大概因为在你爸和你妈结婚之前，我们闹翻了。”她苦笑，“我从小就喜欢你爸，听到他们要结婚的消息，我就气得抓狂。我何尝不知道你妈也是身不由己？而且她那时心里早就有了别人。可惜当时的我年轻气盛，一怒之下就和你爸妈断绝了联系。”“你刚才说，她在和我爸结婚之前就已经爱上了别人？”“嗯，虽然我没有见过那个人，但我还记得你妈妈经常和我说他的事情，她看起来很喜欢那个人，只不过你妈妈的家人不认同这段感情，不顾她的意愿就给她和你爸定了婚约。”“他们……不会反抗吗？”“在那个年代，作为一个深受道德和家庭束缚的弱女子，有什么资格说反对呢？”她无奈地道，“我不太清楚你妈当年和那个人说了什么，只知道那个人后来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那个人，莫非就是阿威的爸爸？我在恍然中有些晕眩。难道说，自己真的错怪了她？“后来我找人四处打听，才知道你爸妈已经离了婚，但我还没找到机会来见他们一面，就听到你爸去世了。”她带着些许难过和欣慰看向我，“真没想到他的女儿就是你，这也是一种缘分吧！”“伯母，其实我和黎华……”我犹豫着该不该把我和黎华分手的事实告诉她，却被她先一步打断。“你们分手的事，华都跟我说了。”她握了握我的手，“虽然有点可惜，但这是你们的决定，我不会过问，你也别想太多。”“那……他和伯父和好了吗？”她浅笑着摇头，“以华的个性，怎可能会主动和好？这孩子跟他爸爸一个样，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前阵子他爸爸出差，我把他叫来吃了顿饭，本来还想让他把你一起带过来，才知道你们没有在一起了。”“对不起，之前忙着工作，都没去探望过您。不过看到伯母现在的身体比以前好多了，我也放心了。”“年纪大了，总免不了出些小毛病，倒是你，脸色怎么看起来这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关切地问。“我没事，时间不早了，您也早点回去吧！”我正要携着她离开，忽然感觉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自己和阿威之间的关系会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新生命更加紧密地连在一起，也无法料到，在未来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