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後篇 V – 執子之手7 c ?, I" g5 s
: H9 {: \: y+ E4 G+ H. \ k2 b# P) ?' E* \5 F. j$ L
若綺醒來的時候,晨光才初露面。 一看床邊的時鐘,剛剛五時。
3 o& j. G5 k3 R! s
4 M$ {* m8 a& f6 C( x4 C, C$ t她轉了個身,望著躺在她旁邊的王瑞恩,這時候他睡得正酣。 來到邁阿密才第二天,王瑞恩已經適應了時差,若綺反而還沒習慣,昨天累得很,現在卻又不想睡。# N8 A: r0 d b% |
2 `% P+ A, ~3 ?在微光中,若綺定定地看著丈夫俊朗依舊的輪廓,這時看不到他髮上已暗暗駐足了幾年的銀絲,若綺彷彿又看到了二十年前那位曾叱吒藝壇的影帝……
+ K- Y1 a9 h" s( x, c" y* f" V6 I4 R; W. g* ]$ t- R6 H! d o
她輕輕的起床,小心的不吵醒丈夫,走進浴室裡去。 靠著室外流進來的點點微光,若綺隱約的看到了鏡子中的倒映。 她才看到自己那張曾顛倒眾生的臉,已經忍不住別過頭去了。 然後就這樣摸著黑,為自己梳洗。& q' ^4 k" g) r8 f" ?; r
9 x: s) @1 |: r/ z! Z出來的時候,整個天色已經亮了起來。 她拉上了窗簾,不讓太陽騷擾丈夫安睡,然後自己下樓去喝了杯水,慢慢的走到外面專屬於他們的渡假屋的泳池。& y# M }3 Q; X K7 G0 S6 u
5 t2 _+ ^0 V- ]* o: G# g9 |
上個月,王瑞恩忽然說想去渡假。 當時她在花園裡忙著打理玫瑰沒有空應他,倒是女兒在旁邊舉腳贊成。
/ ?6 Z- c* A4 X4 U) U G
$ S8 j5 e; o5 ^+ d B! A& T% P. O; a「媽,你跟爸也很久沒去玩了,你來來去去的不是回台北探親就是回英國老家,這次跟爸爸去二人世界吧。」曦怡聽到爸爸的提意,立即從太陽椅上跳起來,跑過去摟著母親的肩膀。5 g3 e& H# @' e& Z+ }1 m4 j |
% Q! H7 q6 D; X2 }
「我倆去了玩,然後讓你跟哥在家裡造反?」若綺看了一眼女兒,又繼續澆水,不理她的撒嬌。 在她眼裡,這兩個二十多歲已經大學畢業的兒子女兒,還是跟十多年前活潑跳脫的孩子沒兩樣。
# r3 `8 N6 T7 ` t5 U$ w+ R) z7 T3 [! h4 M
「媽,我下個月都回宿舍了,哥哥又要出差,我們怎麼造反?」女兒嘟著咀巴,想不通怎麼他們兩兄妹都廿多歲了,媽媽還老是放心不下。8 h$ z, X4 C, v. h+ ] o* g; w/ U
7 L* R7 D7 y0 Y! @
「而且還有瑪莉與麗莎,你不用怕家裡會沒人照顧吧?」瑪莉與麗莎是他們家裡的傭人。
3 \: A& Z7 s( f0 J1 i
' ^) p# e/ x- K7 E4 Z+ ]9 \於是,在兒子女兒與丈夫的推波助瀾之下,兩星期的邁阿密之旅,就這樣開始了。' c! A' W" d7 r
4 b1 g3 X/ v" p. U0 h& X. D3 D邁阿密,位處於美國佛羅列達州的東南角,是一個貨真價實的渡假天堂。 整個地區充滿了拉丁式的食物與音樂。 海灘上總穿梭著俊男美女,以及各地的渡假人士,更多的,是來這裡退休的富豪。8 v z- W, l6 V
$ r+ x2 z* t! Q3 v- C
這是一個沒有絲毫負擔的城市,來這裡的人目的只有一個,就是享樂。 當年,王瑞恩就選了這個漂亮的海岸作為他與若綺渡蜜月的地方。 兩人每天就是潛水,跳舞,吃東西,睡覺。 兩星期的密月之旅,把若綺因為安排婚禮而悄悄溜掉的五公斤,統統乖乖地歸回原位……
/ v6 d. U& k& L0 Y6 C# {
! O4 p( d! h) Z+ g9 @, W廿多年前,兩人結婚的時候,是他倆事業的最高峰期。 那時王瑞恩已是中外知名的導演,他的作品在影壇裡有著舉足輕重的份量;而若綺也不再是個偶像派演員,一次又一次完美的演釋,讓她贏得觀眾的掌聲,更登上了影后的寶座。* J3 l8 H+ R+ M
$ N, B2 J; L$ T! Y) q" { l- S兩人宣佈結婚的時候,眾人都衷心的祝福他們。 在他們眼裡,王瑞恩與方若綺,就是神仙眷屬的一對。 水銀燈下有很多離離合合的情侶夫妻,只有他倆,經歷了那麼多,依然願意跟另一半緊緊地靠在一起。- Y1 l* d: l# {7 L' H$ o1 b
+ J% t3 B2 U2 J2 `4 E$ v* `想到這些往事,若綺的咀角不禁向上揚。 轉眼間,歲月就這樣流過了。 現在兩個孩子都已經大學畢業,妹妹繼續當其碩士生,而哥哥則已經在大學裡開始生物研究的工作。 王瑞恩也在八年前成立了全球影業,當了總裁,直至這兩年才開始半退休。
5 A9 r& B9 r5 \9 U
3 R( x$ }& [: F: F; t3 g+ D! _; d( u若綺低頭看著泳池上碧波蕩漾。 從池水的倒映中,若綺又看到自己那不再年輕的容顏。 她忽然感到煩厭非常,立即抬起頭來,卻又被大西洋的陽光大刺刺地刺激她的瞳孔。 她回過身,想躲回室內。3 P2 V2 s, l5 }% W
8 H0 a4 Q3 z* T「若綺,起床了怎麼不叫我?」才一轉身,若綺就看到丈夫站在自己身後。; o% k K) F1 N% M$ F% x `
3 U S" R Z! z( I$ g「你還在睡嘛,我打算吃早點時來叫你。」一看到王瑞恩,若綺立即放鬆本來緊皺著的眉頭,展開一貫的笑容。
: L. `7 M9 y+ Q( a5 ]- w& G) H- E8 }9 K% Y# F
不過那個神情沒有逃過王瑞恩的眼。 他裝作看不到,只是搭著妻子的肩,兩人回到客廳裡。
* I" _: }4 I( z) P% d/ ~& e8 d# x) H# t% n$ T$ J5 R
兩人坐在沙發上,就像往常一樣聊天。 說著說著,王瑞恩忽然定定地看著妻子,直看到若綺不自然地別過頭去。
8 K6 W* y; c% x4 K/ ^5 I
& Y% \! C5 o9 }: B; J「別這樣看我…… 有什麼好看?」若綺低下頭去。1 Z6 E* A, k% U5 X! t6 Q
3 ?8 v9 f/ `2 }4 @9 k9 H: g j# a
「當然好看,你是我的妻。」) R2 m8 s7 N6 ^& {. `
* b7 ~7 V. ^3 _: f「現在都老了,」若綺嘆了口氣:「我怕你再看會看膩了。」
0 Z. z( L' e# \4 }
4 v [! c- }7 S: V0 h; q% O# M6 V「老婆老婆,不就是要看到老的嗎?」王瑞恩莞爾。
& D% @0 Y& d; K% A5 w: B1 E
6 z s# P8 E3 R2 S這傢伙,越老越口甜舌滑。 若綺瞪了他一眼,不理他。
! s4 `" G; f5 t" F/ {" m4 x8 G% X/ b
「你這一次為什麼不帶泳衣來? 」王瑞恩忽然問:「我昨天收拾行李的時候發現的。」
% [3 W. H) d) {2 H/ ]% e |/ ^7 H: |, @( f" ^% T
若綺一愣。 她才想問他為什麼要選這裡來渡假呢?
J! ~+ E- ~3 D1 [3 i* z/ t1 M2 m* |* p; Z% H' B
*****
5 B/ c. m- k9 e- n* |3 N0 I1 c0 O) x# n" z9 P, q
在兩年前,若綺陪王瑞恩回台北出席電影頒獎禮。 那時的王瑞恩已經不是坐在台下等待領獎的導演了。全球影業是那次頒獎禮的主辦機構,而總裁王瑞恩,也理所當然的成為那次晚會的主席,在會場裡忙著與各路人馬應酬週旋。9 K: F$ R; K2 C2 G3 P* u
6 N& |) `: B* Q) i2 i# g而方若綺,作為王瑞恩的賢內助,如此重要的場合她固然有出席。 在眾記者的鏡頭下,站在丈夫身邊溫婉地微笑著的方若綺,雖然年已四十有多,但依然美貌如昔。 婚姻與孩子並沒有令她的魅力消減半點,妻子與母親的身份,反而讓她比年輕時多了一份近乎聖潔的美。 在眾人眼裡,方若綺,永遠都是他們心裡最漂亮的影后。
$ O5 u9 x, h+ `% N/ o6 G3 x9 y- W* ~2 Q1 B" S% {' J/ @
然而兩人忙完了公事,回到英國當天,便接到了惡耗。7 X j8 T- n0 P
" B& O q$ R9 \" L
「王太太,我是Dr. Smith,你早前的身體檢查已出了報告,我想明天跟你與你的丈夫見一次面。」5 E6 Q. k* F( S2 D5 S2 r
. V# V* V' U; s
兩人面面相覷,心裡都有不好的預感。 果然,第二天坐在醫生的面前,聽到了最難以相信的消息。2 T9 N5 W( b! I/ S! }( p
4 R; w |* P' a, E, V「王太太,化驗結果是第二期的乳癌。」醫生遺憾地說。: Z/ T/ d! U5 f4 h
' L9 a6 o( P- h4 M, V: p* [王瑞恩嚇得透不過氣來,他緊緊地握著若綺的手。 若綺看向丈夫,卻只看到一張慘白的臉孔。0 H& X' z: f6 j
1 c, b- z4 ?3 d. r3 ^* k
「現在我們應該怎麼做?」王瑞恩顫抖著問。
/ {4 p+ s2 j) W! V$ ?: K. U# l; S0 {. {( O, x
「首先我要再做複檢。 然後根據病情嚴重程度決定療程。 如果還未到嚴重的地步,我們會用電療及化療;但如果是嚴重的話,我們便一定要做手術了。」8 [* H+ ]7 \! Y
- f4 x4 r& \) X0 _ N然而複檢的結果並不理想,醫生決定要做手術。 王瑞恩與一雙子女立即安排若綺入院,然而,病人卻遲遲不願面對。: b B9 ]0 S# R0 [2 ?/ a. ~6 r
' F5 ^5 c2 K% r, [$ i2 _
「若綺,癌症拖不得的,你為什麼不肯做手術?」王瑞恩急得如熱窩上的螞蟻。
2 d; W6 b' L! S3 ?4 t9 @
( g7 i2 C: ]. H" \) x' v: O「我不想做手術。」她還是這句。 她願意接受電療及化療,但是手術……' }/ w# Z5 r9 _, S5 n5 V% }
+ p1 P w& d8 a0 n3 ?# C「不行! 醫生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這次非割不可!」王瑞恩不禁大聲地說。 他從沒試過對愛妻這樣大聲地說話,但這次他真的急了,他不可以讓若綺再拖下去。, w+ N% R8 j4 \
2 V6 J% ]1 W" h* F; t但若綺還是咬著唇,堅決地搖頭。" I- h0 F8 R8 k5 ~0 g) P
$ y% D3 V9 l; R3 O
「若綺,為什麼?」王瑞恩忍著焦慮,蹲在倔強的妻子面前輕輕地問。 但其實這刻他心裡急得只想大叫。* A; B" d8 n( b5 t- u& |
# S6 z5 G6 H$ I過了一會,若綺才緩緩開口:「王大哥,這次讓醫生一碰,我割掉的,又豈止是那顆腫瘤? 而且萬一手術不成功呢?」她說完,眼淚在眼角上流了下來。8 C; |8 V7 T4 l+ }9 M5 b
5 k2 J7 w* w7 Y L1 h「若綺,不要再顧累這些了,Dr. Smith介紹給我們的醫生很有名的,你一定要對他有信心。」王瑞恩又再重新說那些千篇一律的話,然而,若綺還是搖頭。
; J# t2 h: \" X
1 z8 r0 Y( @5 j) W. E/ {3 \5 ]「你要我怎麼做……」終於,王瑞恩崩潰了。 他緊緊地抓著若綺的手,伏在她的腿上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T; O2 ]6 O0 e
* `1 N# G0 I" _
「若綺,讓我們陪你一起去面對好不好? 小晨已經急得六神無主了,小曦這幾天不在你面前就躲在房間裡哭。」王瑞恩拿起了妻子的手放在臉上:「現在我們三人心裡只有一件事,就是一定要讓你去醫院。 不管要付出什麼代價,我也一定要你康復。」
5 ]$ Z0 |% ?% v$ l3 G$ y3 C& `8 e9 q" C& j' l! ~+ Y
「王大哥……」若綺哽咽地叫著丈夫,她也是第一次看到王瑞恩流下眼淚。7 P2 K! I3 e, }+ c8 _
- A- s& k8 J& k8 d* w「若綺,我還想跟你一起去很多地方,吃很多你做的東西,看著孩子結婚,抱孫子,陪孫兒上學。 我們在八十歲的時候還得一起牽著手去市場買菜,一起去配老花鏡,配假牙,然後看著孫兒結婚生子……」
' B8 {! x I7 g: }1 k* [3 a5 ]$ C# D: m
「若綺,我沒有你想像的堅強。 或許你可以離開我,但是我不行,我不可以失去你,不可以……」王瑞恩抱著若綺,把臉孔埋在她的肩上。 若綺感到溫熱的液體從她的衣服滲進肌膚,彷彿一直往身體裡滲,直透進她的血液,她的心臟……- m: U8 ?; f- S9 n2 Y
. |& R) U7 h: r- Z! u2 K- r6 Z就在當天,她答應了做手術。
& S' w4 k) h; E; b) I7 W* O, ^# b" N( }+ l
一個星期後,醫生宣佈手術成功,若綺在手術後又進行了一個時期的化療。
% G' w/ y, l! K3 [: D p( A; [( M1 y( f) v t" S$ J" Y
三個月後,醫生認為病情已穩定下來了。 若綺抓回她的生命,王瑞恩得回他差點要失去的妻子,楚晨與曦怡的母親又重新回到家裡。
8 i- ?3 K1 W) P, ]5 r4 J( o8 I6 S3 x" J! M& q& R- c6 W+ y6 Q; E
然而,化療讓若綺掉了很多頭髮,皮膚變得乾燥暗黃,整個人瘦了好幾公斤;而手術,更讓她失去了半邊胸脯。
2 J7 g2 ?$ B* S0 E4 N) f' r2 O$ ?9 _$ _; y7 M2 h. T3 ]# y& }
精神漸漸回來後,終於有一天,若綺在洗澡時鼓起勇氣站在鏡前看著自己的身體。 這一看,竟爾嚇得半響作不得聲。 在她心裡,王瑞恩那位嬌美可人的妻子,再也不復見。 @; w+ Z' Q. F
1 v' f0 a3 ?, I6 f*****
7 V+ W& O$ u* F1 R# Y- n7 z% [* Z* @$ B; E! ?: v6 M V y
在手術以前,若綺是游泳健將。 她的泳術與潛水技巧都是王瑞恩教的。 一家人移居到英國以後,若綺與王瑞恩更會每天都在後花園的泳池游上一小時,所以兩人人到中年,身形依然保持得極好。" M, A, d3 j, j2 J( b
* f/ h/ L6 G, `2 y+ i/ n
但自從手術後,她就沒有再游泳了。 失去了一邊乳房的她,除了洗澡睡覺,都會緊緊地戴著義乳。 她看著這樣的身體,再也不願意讓自己穿起泳衣。5 }6 G8 ]) G5 q" N: ^
" I& s; k3 F: u) `
這一點,王瑞恩不是不知道的,為什麼還要再帶她來邁亞密?, _ F; s1 O3 D
6 z. I+ J' U* _* v5 f7 R% [# E王瑞恩看著愛妻,他當然記得妻子自從手術後就不願意再游泳。 而且她不願意的,又豈止是游泳?; C2 [- b+ y& `6 {
3 K& v/ e6 g7 ]" K' U' ?/ L' }
若綺根本在逃避自己。 作為她的枕邊人,王瑞恩再理解不過。 她在治療後出現在身體上的副作用,經過長時間的調理,已經復原得差不多。 然而她的心,卻還是在生病的邊緣。% f, d: S$ F$ Z6 g8 Y, v W$ F$ {
- R6 U- Y5 w$ P
「若綺,你要逃避到什麼時候?」還沒等若綺問出口,王瑞恩就反問她。$ A$ f" V D! e5 G; L7 [
6 F# n/ ^0 R) j! e# I
若綺一怔,隨即別過頭。4 _) w( ]" }. p6 i4 g4 ]7 }
" `6 n" x' h' _2 O- M3 l「你不願游泳,不想打扮,害怕照鏡,甚至逃避我的……」王瑞恩說到這裡停了一下,隨即從後抱著若綺:「傻瓜,所有難過的日子已經過去了,你還在介意什麼?」8 V- L# M" B- ~/ ?& g2 F1 T
# T/ d" Y2 {: U# ~ ?/ H過了很久,若綺都沒有作答,然而她輕輕晃動的兩肩,卻讓王瑞恩知道,她正在哭泣。
; P ~, y0 Y/ K4 [- o, `3 Y: [+ z F9 D: n# i7 Z
哭吧哭吧,王瑞恩心裡想。 他安排這次的渡假,就是想讓若綺把心事都說出來,讓他幫她把所有的結都解開。9 f1 [# ~# |0 ]4 }- @
" L1 V+ i3 p) d$ G* b* r
他把她抱得更緊了一些。9 x0 o7 f4 e& A+ s! _' v
% D5 R6 A$ m1 x# z, C& `
「王大哥……」終於,若綺開了口。0 i8 P# ^3 J/ `# O8 g, R: H0 l
3 _& E# t$ Z; G' j「對一個男人來說,只有一邊乳房的女人,還算是女人嗎?」她輕輕地吐出這個心底話。
! O; _/ T7 K7 j5 D4 m
( O- {1 _ @2 Z, |: j5 ^5 M「若綺,你把我看得這樣膚淺?」王瑞恩苦笑著說。
/ w8 @1 h" u: o" c8 S. k- d
$ ?" u) V( U' I" J( R「我知道我應該對你有信心。」若綺擦了擦眼淚:「但是不行。 我已經不是那個青春貌美的小姑娘了。 我已經不再年輕,治療讓我差不多掉光了頭髮,我連自己看著也覺得難看,更何況是別人…… 更可況要你每天都對著這個枯黃沒有生氣毫不吸引的妻子……」7 A2 |2 r% {0 j( e( }3 ?, F
`7 G7 H, k( B% ^ e+ B5 J「在以前,我可以連續三天三夜不睡工作;在健康的時候,我可以一個人帶大兩個孩子,可以陪你到處飛到處跑去工作,打扮漂亮陪你去各式宴會…… 現在呢? 多做一會事宜也累…… 我覺得,自己跟一個癈人沒分別……」0 l" {, \$ p) C' Q! |( K4 p
1 [& c. m6 E) Q
「不要再說了……」王瑞恩心疼地擁著她。 原來她的心事,竟是這麼的讓人難過……, g9 g } [: s5 B0 q
* ?; H% E; _: P+ P8 x1 u; p
「不,我想說。 王大哥,我還想,雖然我已經沒什麼能力去做別的事了,但至少,我該讓你生活的很愉快,所以我總是在你面前笑,我不想你擔心我…… 但,我連這也做得不好,你還是知道我不快樂。 王大哥,我很恨這樣的自己。」% G4 t; h3 |! [6 @ c4 r
$ }4 _) o, D# _* O* x
「而且,我這樣的身體,還怎麼服侍你? 雖然你不介意,還願意抱我親近我,但我總是無法刻服,我這樣的身體怎麼可能讓你滿足……」若綺雙手掩面,痛快地哭起來。 m, v" @' x# K! [
/ B* l6 R; {/ f7 K5 f# ?& \8 t
「這個,就是你從來不讓我碰你的胸部的原因?」王瑞恩輕輕地問,他看到妻子顫抖著點頭。
+ ~5 D0 q/ _6 E1 t, {$ y: z# L
8 s) |% Y- |' C% y2 v: |% ^他太息一聲。 這兩年來,他倆親熱的時候,若綺總會乖巧地取悅他。 但無論如何,她總是不願除下上衣,更不會讓他碰到自己的疤痕。 直到現在,他都無法得知她的傷口到底有多長,復原得好不好。
$ B3 f, }4 [ T4 {; N! `1 K! |
1 o; q( R- n7 V* E) d4 s這一點,很讓他難受。 難受的不是在於他無法得到真正的滿足,王瑞恩最心痛的,是他心愛的妻竟不願意跟他分享她的痛苦她的軟弱她的眼淚……
% N' Q; h$ e7 |4 l/ U2 z- U7 G/ F
「若綺,我做了什麼讓你這麼不信我?」
) x5 h/ R! ~; \6 k
+ ^7 z7 ~" X' d: O「你沒有,你很好,問題是我……」若綺搖著頭。
5 X+ Y$ w8 W8 M6 B* c8 B- C6 K9 ~ M& \4 X7 q" j
王瑞恩卻打斷他:「不,你也很好,你很盡力很堅強地讓自己復原,我知道的。 既然你很好,我也很好,那些小問題為什麼不能解決?」
2 u' `& b' [. k: F2 L! a% x: U: a/ N% ]
「我不知道……」% \. W4 F2 f% s+ ~+ h
. d0 @% O2 L7 j6 Q% I0 L
「若綺,你以前很有自信,很有活力,很有主見,你是孩子們也是我的依靠。 我曾經很害怕癌症會奪走你的生命,但現在它奪去了你的活力自信,我同樣難過。 你知道嗎? 我以前一直認為是你依賴著我多些,所以我要好好照顧你,然而你在手術室的時候,我就清楚肯定了,一直以來到底是誰依賴誰更多。」
" j! Q1 }: C. p9 N, d, j. p6 ]2 t; h
7 i' ^4 E+ K t「你的頭髮或許沒以前的柔順漂亮,你的身型或許沒有以前的婀娜多姿,你的臉或許沒以前的精緻迷人。 但那又怎樣? 你是我的妻,我唯一的女人,一生一世都是。 再過幾年,我也會掉頭髮,也會生病,也會駝背腰彎,再也不是現在這樣子。 你還是會愛我如昔的,是不是?」說著說著,王瑞恩竟有些哽咽。; U9 Q% [% p0 O
1 M9 ]" i4 l/ L( \6 A
若綺再一次哭起來,她的眼淚一串串的往下掉,然而在落淚的同時,她不斷的點著頭。. O5 i$ O6 R5 }# q7 S! i4 _
" |, J4 r; x8 ?8 j+ W' ^6 W
「若綺,我娶你,是因為我想跟你共渡餘生,我希望我的未來有你,而不是因為我想要一個完美的太太; 我跟你擁抱親熱,是因為我想用身體的方式表達我有多愛你,我希望你得到快樂,而不是要你滿足我……」
9 b, M2 {7 W& o" h1 @
* B! J1 E8 s: h$ A' @; q這時候,王瑞恩決定了一件事。 他其中一手放開了若綺,然後單手抱著她的腰,另一手,輕輕地但堅決地放到她左邊的胸前。 那裡是若綺失落了的一半。) T9 l. m4 K8 m( a0 }/ K0 |+ `
6 m! J$ X7 Z- l, h7 ^: C
「不要……」她感到他溫熱的手隔著衣服來到她的禁地,於是輕輕掙扎。
; [2 _+ l+ Y* o% k* r& Q4 p7 s' N! g. s. I9 [
「不,我一定要。 在我期待你照顧髮搖齒落的我以前,我一定要學會真真正正的保護你。」" u# d+ w7 B/ c, W. l9 m
+ K6 N2 \7 c( |% B, V「真的不要,那疤痕真的很難看……」% T0 X7 X& w" T
5 P) z- o* J/ \9 D. O「那是你的一部份,也是我所愛著的一部份。」王瑞恩不理會若綺的反對,他把手探進她的衣裳裡,用他溫暖的大手覆蓋在她凹凸不平的疤痕上,緊緊地溫柔地抱著她,然後再也不動。
- o8 q G8 F- s, D# ]/ J. f8 E
! Q5 ?9 w, |) x" l3 c/ f若綺在丈夫身前,依然抽泣不斷。 但這兩年來忐忑著的心,竟漸漸平穩下來。
7 d! h& {. e" i o+ M: r: M0 Z: V$ v6 m' D Q$ @+ t
在手術後很長的時間,若綺總覺身體因為失去一邊乳房而變得不平衡,甚至心裡彷彿也有什麼隨著乳房一起被永久埋葬,她以為自己的身與心再也回復不了以前的模樣。1 v! J8 X( K1 l' F0 l! `& `: h
* v, j6 i: O: N5 K/ E, P: N
然而就在這個早晨,在丈夫溫熱的輕撫下,她竟然重新感到自己的身體再一次回到應有的平衡,得回應有的活力……
0 x( |4 W2 a9 {5 k: T7 ? T
7 Q* Z) r7 ]$ W' K, e' r. D7 C是的,不該讓癌症奪去更多。 已經為此失去身體的一部份,再為它賠上夫妻間的感情與信任,那就太不值……
4 u$ j- W# Y& E. f7 E6 D6 K; D7 Z6 I5 i0 S$ x% C7 Y5 y9 C
「王大哥……」過了一會,若綺抹掉了自己的眼淚。
. y% m. @. m" Q+ q- W9 E3 V {4 F4 [* l0 z5 M! c' d
「嗯?」
- D: \9 T! [) Z9 F2 i6 O5 K6 d6 d! {4 P, p4 M0 c, x: J
「一會兒可以陪我出去買泳衣? 我其實想游泳很久了……」
& r3 R8 s# L4 q; g: S9 j" f# _ j/ ~/ v; q# g: t
「好。」聽到這話,王瑞恩滿足地笑了。 他把若綺的身體轉過來,然後深深地吻在她的唇上,熱烈得就如新婚的那個晚上一樣。" W+ ^# ^6 P0 X' u
" {7 C4 ^" _$ |3 m5 N
屬於他們兩個人的路,已經走了大半了,兩人也不知道還可以一起走多遠。 但王瑞恩明白,他心裡唯一的願望,就是可以一直牽著若綺的手向前走。
% @- R- ~+ G8 ~7 h% u! V9 N& E4 k; ~1 c* J- x6 D( k, S, f( I( i
假如有一天,她走不動了,他希望自己可以揹著她,一直走向世界的盡頭,走向再也無法把他倆分開的地方……+ V* p3 V2 G+ K: U; r
1 Y3 O+ U! ~9 x
*****
% ^* Z* F4 }/ G; C* ?% X4 t% SPosted on 17/07/2006
3 m; ^# r6 _, D; o7 j {
" E; o3 P" \7 g: E! P% A9 E5 {2 V- J
** 寫這篇的原因,是因為自覺新婚夜這系列裡兩人該享的福都享得很多了。 人生裡,婚姻裡,總有不如意的事,風花雪月以外,他們也得面對生老病死。 剛巧,早前香港有一套電影上映,是講一個女人如何面對乳癌。 電影我沒有看,但卻信手拈來這樣的題材,讓若綺與王大哥共同面對人生的一個大難關。 這一次他們捱過了,將來再有什麼困難的事,相信他們也能走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