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黎华又一次复合后，我陷入无法自拔的不安。总是梦到，他在一个如常的清晨离开我。一条短信也不留，一个电话也不打。等到我发现属于他的东西已搬空，只在冰箱门上，找到一张便笺，上面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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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l0 g( `/ N' n: e0 I1 l) h, \2 |若绮，
( Q* K/ {- l+ u. F( \" W 希望再不相见，比永不更不。6 F( g0 N Y! w4 D4 V! p
不再爱你的， 黎华。2 [) c2 {' j& q
我把这事告诉黎华，他只能干笑。没办法，信任危机，大概是分手后又在一起的人，必须面对的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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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k$ j2 g/ `# o# H最初与黎华在一起时，我初入演艺圈，歌艺平平演技不行，代表作是一支卫生棉条广告；而他已是光芒万丈三栖天王，比两栖动物所向披靡。
1 M1 I6 e& i" j" j8 [' v没有人将黎华与方若绮关联。我们的维系，是彼此默契。直到一天，某纸媒发布一张照片，是我与黎华在保龄球馆约会。
1 X% M5 s% c) s) g/ ^7 h s' h2 ?* m一石激起千层浪。我从无人问津，一夜暴红，家知户晓。小小公寓也被粉丝来信淹没。
7 @9 s: Y t) n不过，粉丝是敌对粉，来信是恐吓信。' P6 |0 J+ L9 K. Q
种种措辞，诸方舆论，努力说明我配不上黎华。劝我知难而返，或他回头是岸。 [+ _5 g& i0 Q( x& ]3 j
何用费心，我岂不知，我有一万个配不上他？: P ~! Z9 }" |, m7 [
可他不这么认为。. j: d' `7 A4 U; D2 p+ } C: F8 R
出乎意料，那一天黎华冲破诸多阻拦到我家。他扮作快递员，粘了络腮胡子。我见他的乔装，笑得不可自抑，笑到蹲在地上，眼泪流出来。他过来抱我，比平日更紧，用温厚手掌抚摸我的头发，用平缓声调，一遍又一遍地说：不要怕，有我在；不要怕，明天一切会好起来。0 e( ^8 Y0 C. X/ J }$ l) T) |
我缠他许诺：“你保证？”
; k) \2 [6 b( A* j3 V他好脾气地收拾我的眼泪：“我保证。”
6 M( v% a8 p& v5 T% @有这一句，我不再害怕。# U# A3 z- }) [4 n' d: N, L2 n
我愿意相信黑暗会过去。我愿意相信明天是新一天。我愿意相信黎华。我愿意相信，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 ]9 Y# u& ?8 |7 B. ~; j$ L3 T这信念弥坚，不可转移。直至第二日。3 g5 H) {8 N) T" K+ q* D/ u
第二日，黎华发表单方声明，否认恋情。他说，我们只是即将合作，我只是他欣赏的新人。
* w" P& H& k. n& K! ?! K7 Y原来那许诺，是他骗我。
. Q0 ]! ^6 x* d; V" u事后，他传一条短信给我：这是对你最好的方式。2 [( ~1 o9 w( M! E% K$ Y* @# a
我想，他是偶像剧演太多，演到脑积凡尔赛粉红香槟；他这么做的时候，一定被自己感动了。
8 I$ X6 ?% I7 L/ S. ]5 p我一通电话追过去。
$ `- O% B) D0 B* X; ^很久之后，黎华对我说，他最爱我的与众不同。$ X( E5 u6 u' ?9 Y% p
我完全相信，我与众不同。( l+ U1 ?) [, i+ ~% C
黎华曾调侃我：从没遇过第二人，自告奋勇要作我的地下情人。( o" H* o6 P5 t* M5 I3 o
我或不是他爱过的唯一。但她们终于顺从他的方式。
) q/ a% M2 e( w6 H7 u我与她们不同。我不要好的方式。我只要黎华。
9 d, H' t4 O! _: m于是，经这一次兴师动众的分手，我们不过由绯闻情侣，变成抵死不互认的绯闻情侣。
$ t8 O( l6 M0 h! v( z* v$ S3 j两年时间一晃而过，黎华捧一束香水百合接我庆功，贺我成为金像影后。
$ B I7 f& k- U2 T( E喝倦了，他拉着我去看星星。他抱着我的腰，不介意我将双臂挂在他的脖子几乎使他窒息。
' r+ K% U4 h- Q" Q% F& g' S也不介意附和我一遍一遍的念叨：黎华、黎华，我终于配得上你。黎华、黎华，再没有人能阻止我们光明地在一起。$ a m$ J) O6 d0 ~2 B, X# I4 a7 n
如果永远能被嗅到，大概就是那么一种晨露、青草和我所不骄傲的呕吐混杂成的气味。3 I3 E6 Y4 P; D0 F
接下来的记忆变得很模糊。6 w* q T! @0 S4 A+ i) q
仿佛是我摸到黎华脖颈的肿块，央他去检查。他要我放心，说不会有事。我神经质地问，是癌怎么办？他骂我乌鸦嘴。还开玩笑说，如果是癌，更不能放开我；他横竖需要一个人喂他吃饭，帮他洗澡，时刻照顾他⋯⋯ % a0 @6 m! @+ k
那时我真得相信，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 V2 T$ ]2 K' U然而，我又被骗了。$ z' J7 _) Q3 D' S' K+ y! @, i6 Q
隔一周，黎华打电话给我，仿佛说到要我放心，那个肿块是花粉过敏。沉吟后又说：替我好好照顾自己。
: n: A! L5 G1 O电话挂断后我查通讯纪录，59秒。
( J( A& w2 s% V3 |6 W没有如上次的好运，这次当我回拨，他的号码再打不通。% h5 V. R! K6 d% @$ y# b7 a
我花了一个星期，才想通，那一句“替我好好照顾自己”，不是温存，而是权责交接：他不会再照顾我。- A# u5 ^$ F5 _. e6 @
我八方打听，得知他去了百老汇发展，他要做四栖全能，他要甩两栖动物八条街。
. b! I5 o- n( N我决定恨黎华。: Q) W: m$ ], w2 Z6 e& b
我恨他不理我那么辛苦。我恨他不肯教我追上脚步。- z8 E0 t* A8 x
会一直恨他吧？
, \6 j+ D( a0 C: n g$ F5 C这种恨意，促我奋发，撑过一年半高强度舞蹈、声乐训练；给我勇气，同公司、同经纪、同导演，博得舞台剧登台机会；也必将一如既往，在即将的赴美航班上，为丰富我的精神文化生活，作出卓越贡献。
6 B* t5 e) V$ j& f如果不是这时，黎华回来了。( {, K4 L4 K' h' _% w
黎华回来了。他站在我家门前。脸色被欣喜照亮，盖不过形销骨立。
3 ]. Z! }, T; Z* s: C后来我知道，当初一语成戳：所谓“花粉过敏”，真是皮肤癌。. a4 v) E+ t$ z9 W5 \4 U
他不理会我目瞪口呆，将我收入怀中，求我原谅。他说，他只是不想我难过。! P4 P$ Z: N, ~0 e) n
偶像剧大师黎华，擅长欺骗，隐瞒，失信，自以为是，持“为你好”的论调，与女孩子反复分手⋯⋯
4 ?7 `" L3 p; x, j9 v0 g2 P我有一万个理由不与他和好。
5 X5 Q4 r: h) r+ r8 }, L& `5 X5 L" K可是，他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经历手术化疗的折磨终于痊愈了；可是，我再也没有遇到、再也不想遇到比他更好的人；可是，他是我的黎华。
( C" W8 _6 q/ K我认命地又回到黎华身边。即便无法逃开他将再度离开我的噩梦。- w7 M4 o9 Z! F9 Z
我安慰自己，也恐吓黎华说：这是最后一次；下一次骗我，就再无以后。# z4 c( p3 t2 L( ^6 W8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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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华不断对我解释，他已不是那么年轻莽撞，情况不是当初那么迫不得已；不断地对我发誓，这一次我若不离，他定不弃。可我始终不能释怀。4 p2 |2 f3 P4 w: y% U$ O- S
这对我们的生活，不是没有影响的。 J5 W' U( B# y# V, e
我想是一天，黎华买早餐回来，我正坐在厨房的地板上大哭。6 W7 o8 b2 {8 y) C# Q$ A) ~6 D
只因我醒来，四处不见他。我以为他又离去。* g w: Q4 q( |
他哄我说：我的衣服东西都在，怎会不回来？
2 r9 Q% Z* Y3 a7 \我却和他吵：衣服东西扔掉再换也一样，没什么大不了，就像我一样。
- N* h- n2 u* f$ r之后，黎华将自祖母的祖母传下的红宝戒指，放到了我家给他腾出的抽屉。并且，每一回出门，不管多短，总会在冰箱门上留下便签：; M$ Y6 c5 e8 |/ E% B7 |
6 e5 a8 s) v% @7 z( _若绮， P* A. p# V# v& x8 B4 e* u- i
我去⋯⋯做⋯⋯$ P& _7 V0 e) P% y! N5 Z5 G, Q
我们的再见，比很快更快。
; k2 v/ K3 Y) b' Q0 P3 b) U# Z1 B V 爱你的， 黎华。
- g% ]5 Y- A- X; q0 g/ Z/ c9 k& R; l不是不甜蜜的，可我得陇望蜀。我追问黎华：什么时候将戒指真得送我？/ }/ w1 [1 Q) }( v
他含混地说，还不到时候。
2 j; O, p o+ D1 P) J% J }什么时候才是时候呢？
; [; P: A) @# F: v* c4 b5 _, Y我们在一起，离离合合七年了。
9 i, h' h" | F( X我想他是欺我。欺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欺我小半生毫无二心地耗在他身上，欺我的消遣是为我们的梦想小屋画设计图。2 m. u% u) X7 f9 b9 k) ]
但是这件事，男方只字不提，女方毫无办法。; A: ~2 V8 o1 u; d+ D4 I
不到送戒指，偏又到分别。" h% H. ~6 b4 k: O% U. D
黎华要去古晋拍外景。 t! @3 d0 ]- ?& U
只是三日小别，这一次，我却十分不想让他去。
2 T; q* w0 S. c0 G) m {* h3 b* e: ^+ n- ~我扯着他：“万一你在古晋遇到一个名叫布兰达的美女，祖传的戒指也送去讨好她，再也不回来，我要怎么办？”1 P+ C& T$ k0 @
黎华无可奈何：“古晋哪有那么多名叫布兰达的美女？”( N1 X, w U& a# }" V6 l1 `* k
“你该说，不管古晋有多少名叫布兰达的美女，你只要在台北等你的方若绮。回答错误，不许你走。”$ n0 I% c0 _$ K" U& i6 b
“我这周不去，下周就排不出时间。某人梦寐以求的马尔代夫假期不想要了？”
, {% T3 [4 E+ T( R; I7 y' ]“不要了。和你挤在家里叫外卖看影碟我就很开心。”
& h8 a' V: A3 X8 n“你啊！”, P( ], l; r9 W8 O7 p: w7 q
黎华推我的头，我飘飘然。恍惚中听到他答应，明天不走了。* @( J# B9 o, G. d: P8 `2 x
但我几乎确定，他是在骗我。于是提着神不想睡着，想着一定拦住他；可终归被困意击败。
) X* [9 _6 a) ~) Y第二天醒来，太阳已过窗，在我的脸上投上点点光斑。
1 l& U6 ~' P6 o8 P. S& ^+ q我侧过头，黎华不见了；拉开抽屉，戒指不见了；我跌跌撞撞地跑去厨房，冰箱门上没有他留的便签。1 g5 O/ \0 C5 G- h2 c1 m& t( o* m' l8 G
我一直有一个噩梦：黎华会再一次离开我，短信不传，电话不打，细软收干净，只在厨房的冰箱门上，留一张便笺给我。
0 V7 `% y _4 k; d6 z2 E想不到，他连便笺也没留。/ p/ \; c9 Y& r. o" d+ [8 E; i*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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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方若绮的不幸遭遇，似乎传播得特别快。" x) i' j) b8 H7 }* }; [( p5 _
到傍晚，语音信箱中积攒了好多声讯。人们变着花样，敏感地措辞，要我别伤心，要我接受，黎华不会再回来，这不是世界末日。- H7 E* {1 {* w8 M" P" _* a
我为什么要伤心？这当然不是世界末日。黎华一定会回来。就像之前那么多次一样。- ~1 p ]- |8 F" u2 g7 N/ a
我可以不再磨人，我阻止自己将黎华电话打暴的冲动；我可以不再懒惰，我一个人将家里家外收拾干净然后一个人去超市；我可以不再天天减肥、逼黎华陪我啃苹果，我用全脂椰奶煮他爱的椰香米饭和黄油鸡。
$ F8 \+ ~+ Z- p' r5 C( \6 V& P9 K我乖乖地等黎华回家。5 d @! Q+ Q5 h' |' E( Z. r
天黑了，天亮了，天又黑了。不知等了多久，黎华终于回来。8 u5 c8 C8 ?4 M7 D# O: m8 @
他的衣衫褴褛，形容憔悴，身上有大海和松枝的味道，还有一股异样的甜腥。0 j* f' u6 k* g: Y7 ]2 [! ` `
可他是我的黎华。; t( l& N* c' T5 s4 K
我不在乎他看起来怎样。我不在乎之前的赌咒。我只要我的黎华。我只要他回来。, L- \( d" m9 d4 d V
黎华轻轻地抚摸我的头发，轻不可触；轻轻地叹气，轻不可闻。
- f) l' L1 L4 p, W0 f2 P& Q我几乎确定是在做梦；于是分外提着神，不想醒来。
/ d- _% e2 x, R' B/ @" E6 C! I终归被门铃吵醒。/ U1 y9 L) Q4 ?3 y# q3 k4 [
桌上已成残羹冷炙。四下不见黎华。7 D# Q: k6 b5 V7 H$ K, `$ `3 o
我没好气地开门，是蒂芬妮的送货人员。笑容可掬地递上，是黎华家传的戒指，已改好我的尺寸。盒子中同时散出一枚钥匙、一张便笺：# T1 m% M# h2 t" B3 q+ @" V+ q% @"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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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绮， |5 |; q8 s' s+ n `3 V
嫁给我，好吗？
9 ~7 V4 Q4 C/ W. k$ _9 j别急着回答。, o, p/ D; ^; N' C2 g
我在马尔代夫，布置我们的公寓。 l, a$ r' p1 ?! r4 m
南北通透，出门是海。1 S# @& U/ P# P; M7 W P: z @
我想你会喜欢。
# }; B' a4 P& \4 u等我三日，等我回去带你过来。
7 O8 y) `9 W4 T1 a* a到时，告诉我答案，好吗？: S2 i6 i, H( I, [" v
看过这份礼物，我的胜算会大一些？# Y6 W- c5 _" ]' z0 E, T# Z' X
原谅我谎称在古晋出外景。3 I+ r! L9 t" ~+ [$ ^ O
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1 J$ K ^1 `" `
我保证，我们的再见，比很快更快。4 w& a7 q$ z# p$ d4 p, d9 c4 [
永远是你的， 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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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v# }, h6 ]( f7 E) `9 v我该说些什么。可喉头拥塞，发不出声音。
1 n/ J' h5 L9 F我已很久未说话，自接到马来航空的电话起。* _$ E# H" Q! P0 h& |
黎华离开的那一日，马来航空致电说：14日由台北往马尔代夫的航班遭遇空难，全员无一生还。. _2 F( J1 i- V. ?" k(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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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的黎华，你怎么又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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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8 23:38
唔。。。唔。。。。7 t# ~8 I' s3 r, Z6 c" R
. P9 w8 K) Y& [0 R) K1 }5 Z
哈哈+ k9 g; D2 V- {2 y9 P/ o
抱住～～～我虽写臭长的文，却也更喜欢短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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