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taieChan 发表于 2014-3-22 17:59
好吧，基本上已整理好了，1~3個小時吧...加油更完吧﹗
天啊~~~
我這陣子忙得又忘了上來更了@@
(跪求原諒)
這就來完結喔~@@
[專屬天使 第十五章]
杜雲芊一抵達桃園機場，還未出關就已經在海關境內被不少民眾認出來，幾位歌迷向她索取簽名，她親切回應。領完行李，一出關，就瞧見大批歌迷拉著大字報守候在外頭，媒體也大陣仗，十幾台攝影機一字排開，就為了捕捉這位從百老匯返台的新星。
離開台灣一年，她竟一夕之間成了眾家媒體爭相報導的知名藝人。
多日後，全球製片的王瑞恩大導演甚至親自上門向她邀約，希望她參加他執導的新片的試鏡。杜雲芊是後來看了報紙報導才知道，原先王瑞恩似乎已經內定了女主角，但她在百老匯的表現傳回台灣，震盪了演藝圈，唱作俱佳的表現讓王瑞恩決定邀請她公開試鏡。
媒體用各種角度解讀王瑞恩取消內定的原因，還有媒體質疑王瑞恩此舉是否明智，直指杜雲芊即便在百老匯表現出色，演技與名氣終究還是不及原先內定的方若綺。但王瑞恩卻只是不溫不慍地說，演藝圈良性競爭是好的，方若綺固然是票房保證，但適時提拔新秀也是重要使命之一。
「杜雲芊小姐，對於王導的邀請，您有何看法?」這是她出關後第一個面對的問題。
但她才剛下飛機，剛抵達台灣，她根本什麼都還沒聽說。因此她只是對著攝影機，留下一個專業的笑容，便隨著杜司臣走出機場。
回家的路上，杜司臣沒有說半句話。到家時，杜司臣要她將行李全部交給管家，直接跟著他進書房。他遞給她一疊資料，裡面是天晴出道以來所有剪報、唱片銷量及年收入。
「哥!你調查天晴?!」她激動地說。不確定自己的語調是質問還是責備。
「我只是要確認他到底配不配得上妳。」
杜雲芊正想為天晴說上幾句話時，杜司臣的手機忽然響起。他從容地接起，簡短地應了幾句便掛下電話，對她說: 「雲芊，換套禮服，我們要出門。」
「出門?去哪?為什麼要換禮服?」她滿臉狐疑。
「妳現在是媒體追逐的焦點，任何時候都被注目著，不管上哪都該穿得正式得體。」杜司臣理所當然的回答，口吻有些嚴厲。
她乖順地回房換了一身粉色小禮服，默默地跟著杜司臣上車，好幾次想開口問杜司臣要帶她去哪，卻終究提不起勇氣。
車子駛出杜家大門時，杜司臣從胸前口袋抽出一封信。
杜雲芊認出信封上的字跡，心頭不禁顫動了一下。信封上寫著，給我的專屬天使。
她困惑地看了杜司臣一眼，但杜司臣兩眼直盯著前方，表情嚴肅，沒有回應杜雲芊的眼神。
她拆開信封，天晴用他的道歉作為信的開頭，並緩緩述說她的百老匯演出他為何缺席，以及最後幾個月他杳無音訊的理由。
當她讀完天晴的信時，車子也停了下來，車外迎接他們的是周映彤，她一下車便認出這兒是小巨蛋。
司機讓她下了車，卻沒有幫杜司臣開門。杜司臣搖下車窗，向周映彤輕輕頷首。
「杜先生，您費盡心思做了這麼一連串的安排，難道不想見證收成的一刻嗎?」周映彤在他離去前問他。
但杜司臣只是微微一笑，沒有回答。
「哥!這是怎麼一回事?」杜司臣將她送出台灣，又將她從百老匯帶回來，她從頭到尾都沒有弄懂杜司臣背後的用意。
「雲芊，去吧!趁我改變心意前。」杜司臣拋下這句話便吩咐司機開車，揚長離去。
「映彤姐…」她轉向周映彤尋求解答。
「雲芊，來，我先帶妳去後台。」她隨著周映彤走入小巨蛋，一個男子的歌聲和歌迷的尖叫聲一陣接一陣傳來。
儘管穿越層層牆壁傳來的歌聲不是很清晰，但她仍然聽得出來這是天晴的聲音。
周映彤領她到天晴的休息室，她一走進去，便看見牆上掛著她出演的音樂劇的海報。海報四周貼滿了她演出期間的大小新聞報導。
「杜先生來找過天晴一次。我不知道他們談了什麼，但杜先生來過之後，天晴就變了。」
「他投注從前的兩、三倍的精力與時間在音樂創作上，並主動要求參與好幾位藝人的唱片製作。
每次站上演唱會的舞台前，他都會盯著這面牆，喃喃唸道:我不能輸。
他沒有去看妳的演出，我知道妳一定很失望。但是，不要責怪他。
相信我，他的沮喪絕對不比妳少。」
周映彤指了指牆上的剪報，再從梳妝台的抽屜取出一疊光碟片。
「他或許沒有到場，但妳的每一場表演，他從來沒有錯過。」
杜雲芊望向那一面牆，卻因為淚水模糊視線，什麼也看不清楚。
「大概再兩首曲子就是中場談話時間。妳緩一下情緒再上來沒關係。」周映彤將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輕輕按了一下，便走出休息室，留下杜雲芊一個人。
周映彤那席話，迴盪在她心頭，她抽出天晴的信，打開來重讀了一遍。
「芊芊，
對不起，沒有到現場去，與妳分享妳登上百老匯舞台的喜悅。
兩個月前，妳哥來找我，他說，我配不上妳。
他告訴我，妳正在百老匯發光發熱，努力的往上爬，而我出道多年來卻總是安逸於現狀，所以我配不上妳。
當時，我無話反駁。妳哥說得沒有錯。
可是我好不容易遇上一個這麼美好的女孩，我不想就這樣放手。
妳哥走了之後，我想了好久。
我記得妳告訴過我，我們也許都還沒有足夠的力量，獨自飛翔，但只要我們一起努力，即便只有一隻翅膀，也可以一起飛向高空。
妳曾經給我一對翅膀，教我飛翔，然後妳率先張開翅膀，努力地往上飛了，現在我也想要陪妳一起向上飛，和妳一起從高空俯瞰世界。
所以，我決定，我也要用自己的力量，試著飛出去。
妳哥希望我在妳登上百老匯演出期間不要打擾妳，好讓妳全心投入音樂劇表演，所以我沒有接妳的電話、沒有回妳信。
請妳原諒我。請不要責備我無情。
因為我決定向妳看齊，當妳振翅飛翔時，我也想要一起揮動翅膀。
我不敢寫信到美國給妳，只好將這封信寄到妳台灣的家裡。
不知道妳何時會看到這封信，更不確定這封信會不會到妳手上。
但是，如果妳有看到這封的話，如果妳需要一隻翅膀的話，請記得，
我會在這裡，
等妳。
天晴」
＊ ＊ ＊
她走入觀眾席時，天晴剛唱下最後一句。
天晴放下麥克風，看向台下，目光在觀眾席中來回掃射，最後停留在正站在走道上望著他的杜雲芊身上。
然後他露出了一個極為燦爛的笑容。
在他開口前，他看了一眼貴賓席上的周映彤，周映彤輕輕點了一下頭，給了他一抹鼓勵的笑容。
他再次打開麥克風的開關，深呼吸了一大口氣。「謝謝你們今天來參加我的演唱會。」台下響起一陣尖叫聲與掌聲。有好幾位歌迷熱情地喊了他的名字。
「謝謝。」他笑著向台下揮了揮手。
「今天，我想藉這個場合，向大家做一個重要的宣布。
這個演唱會將會是我最後一場演唱會。」
歌迷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鼓譟聲四起。
「我決定退向幕後，全心當一個專業製作人。」
台下轉為一片沉寂。
杜雲芊詫異地看著天晴，她沒有想過天晴竟然會退居幕後。
「曾經，有個人告訴我，不能飛翔的天使，不是不能飛翔，而是選錯了方向。
現在，我找到了我的方向。
所以我想要朝著屬於我的天空振翅飛翔。
我不敢奢求你們的支持，但我希望你們可以守護我的決定。」
整個會場沉靜了幾秒後，響起一片掌聲。
天晴露出安心的笑容，然後轉向杜雲芊的方向，站在台上注視著她。
「三年前，我遇上了一個天使。
一個像天使般美好的女孩。
我相信，只要跟她一起，哪怕我只有一隻翅膀，也能夠飛翔。
這一生，遇見妳，是我最大的幸福。
請妳讓我當妳的翅膀，陪妳飛翔。」
歌迷大聲地尖叫與鼓掌，「天晴，我也愛你」的呼喊聲此起彼落。
很多人以為這段話天晴是對著歌迷說，表達他對歌迷們這幾年來的支持。
但是杜雲芊非常清楚，說這話時天晴的目光未曾從她身上移開。他們四目相交，那一瞬間，彷彿只有台上的他與台下的她。
她無法抑制地流淚了。每一滴都是感動的淚水。
她繞了一圈，又走回這個原點。這一路上不安、寂寞、懷疑、害怕，都曾有過。但是，聽到天晴這番真情告白，看見他眼底耀眼的光芒，她覺得一切的艱辛都值得了。
杜司臣對她的演藝成就有再多意見、開再嚴苛的條件，她也不怕了。
她會跟天晴一起勇敢面對。
單翼天使不再是只有一隻翅膀。
(全文完)
後記
先來談談角色。
這部小說出場的角色比較少，因為我首先把女主角的設定給改了。上一部小說是遵照遊戲的設定:經紀人兼藝人，所以故事中會有女主角的旗下藝人登場。但是遊戲中天晴並不是可以簽約的角色，本來就不會屬於女主角經紀公司，那麼女主角其實也沒有必要要開一家經紀公司了。畢竟一個大學畢業生開了一家經紀公司，這個設定實在是太不實際了一點。所以這部小說裡，我就讓女主角僅僅是藝人。
我自己覺得上一部小說裡，我把杜雲芊這個角色寫得比較強烈、鮮明一些，很有主見很獨立。但在這一部小說裡，杜雲芊少了那些個性，變成了一個比較溫柔(?)的女孩。
在朔造角色時，我還是一樣，想先釐清天晴為什麼會喜歡上杜雲芊，杜雲芊又為什麼會喜歡上天晴。
這兩個人的戀情其實很簡單，就是一段兩小無猜的可愛戀情。
杜雲芊是被天晴天真可愛的樣子吸引，而要吸引這樣大男孩的天晴，女主角也要單純一點，沒有太多心思。
我想天晴會喜歡上杜雲芊，無非就是覺得她像天使一般吧。
上一部”從接吻開始”開始連載後，有再經過修改，這部小說其實也有修改、增補一些。唱歌那段就是一個主要的修改點。
主要是我覺得第一版裡面，杜雲芊的角色個性有點不夠鮮明。
修改過的這個版本裡，這部小說中的杜雲芊與其說是獨立，我覺得是孤獨。
會為她塗上這樣的色彩，其實是我後來忽然覺得杜雲芊唱歌給天晴那段有點不明就理。他們的確是培養出一些友情，可是杜雲芊哪裡來的那些體認?
她怎麼會歌唱一唱就唱出這樣的想法了?
即便遊戲中設定杜雲芊是個高材生，智商高過常人，但是她卻是個沒有戀愛經驗、沒有什麼人生歷練的大小姐，這樣的她，怎麼能說出那些深刻的大道理。
所以我忽然覺得，她要孤獨過，嚐過類似天晴在感情上受挫的滋味，才能說出那番體悟，也才足以打動天晴的心。
於是我就將杜雲芊寫成一個有著孤獨童年的女孩。正因為她從小被家人丟在國外，少了親情的關愛，一次又一次的努力卻又換不來親人的肯定，所以當毫無心機、天真開朗的天晴出現在她眼前時，她才會感覺到溫暖，才會喜歡上他。也正是因為她有段失落的童年，才能了解天晴努力付出卻挽不回愛人芳心的痛苦與無助。
而如果問我天晴跟杜雲芊是從何時喜歡上彼此的?我想天晴應該很明顯，他是從杜雲芊唱歌給他，鼓勵他，才開始被杜雲芊的溫柔吸引。
而杜雲芊呢?我覺得她對天晴的感覺是漸進式的。
天晴沮喪無法工作時，她會擔心，並不是因為她喜歡天晴，那時的她純粹是站在朋友的立場擔心。所以她聽到凌瑋翎跟天晴交往過，聽到席若芸說凌瑋翎是天晴傷心出走的原因時，她的反應不是嫉妒也不是心酸，而是”不解”。不懂得兩人如果在交往的話，凌瑋翎為什麼會忽然退出這段感情。
而她會去安慰天晴，唱歌、說一些想法鼓勵天晴，也仍舊不是因為她喜歡他。
她當時只是覺得像看見了自己的影子一般，所以忍不住想要幫他打氣。
我覺得，杜雲芊會喜歡上天晴，應該是在唱歌事件之後，有了一些比較親密比較像情侶的相處，才漸漸被天晴的爽朗所吸引。
她從小過慣了孤獨的生活，會不自覺靠向天晴的溫暖，我覺得是很合理的。
接著談一下整部小說中兩段很長很長的對話。
第一段是杜雲芊唱歌給天晴後開始說她的體悟。
我覺得遊戲中杜雲芊唱歌給天晴那一段很棒。文字也很棒。所以在小說中，我也大致保存了這個設定，不過對話我有重新消化過，用我自己的解讀去重新詮釋，有些部分甚至順著自己的劇情，稍作修改。
最後一段杜雲芊跑去日本找天晴的橋段也是，有大半我都保留了遊戲中的台詞。因為我覺得這一段也很棒啊XD
當然我還是有照著自己的劇情去添補一些東西。
像是遊戲中其實杜雲芊是追去英國倫敦，但我改成了日本。沒有什麼特殊理由，純粹是英國是個我沒去過的國家，而日本我比較懂，所以我就改成了日本，這樣寫起來至少我比較安心。
遊戲中，天晴跟凌瑋翎還有路敏都有過一段情。我對路風路敏這一對兄妹實在是無感，玩了好幾輪，從來沒簽過他們一次。跟路敏太不熟的關係，這部小說我直接把她給省略掉。而明星志願三中凌瑋翎是個大家公認的討厭角色(喂)，可是寫天晴的故事免不了要寫到這個角色，我只好輕描淡寫地帶過。本來小說中最後她帶著天晴的信出現時，想要讓她為自己說幾句話，比如說她嫁給郝友乾並不是大家所想都是為了錢而已。
但後來又覺得實在沒有必要幫她漂白，對劇情發展又無影響，於是我就放棄了。她就繼續在我的小說中當一個很平淡的扁平人物吧。
這部小說寫了不少明星志願二的熟面孔，周映彤、席若芸、關古威、方若綺。
周映彤跟席若芸是劇情需要，無法避免，但我承認阿威跟若綺是我硬寫進去的XD看能不能喚起一些只玩過明二的玩家的遙遠記憶嘛!
這篇小說寫起來很輕鬆愉快，上一篇為了堆疊丹尼斯跟杜雲芊之間的感情，為了處處埋伏筆，讓兩人的戀情發展看起來理所當然，我費了好多心思去構想。但這一篇卻沒有想太多。因為其實在遊戲中，這兩個人會交往起來也是沒有太多軌跡可循。丹尼斯跟杜雲芊，會是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但天晴跟杜雲芊，就是平淡中帶點甜度的小戀曲了。
最後，給各位看到最後的讀者一個大爆料。其實這部小說原先是在第七章就收尾的。就跟遊戲設定一樣，女主角在倫敦見到天晴後，就完成了攻略，兩人最後就修成美好結局。但是前陣子我腦海中忽然浮現兩人在異鄉相見後的故事，仔細一想，故事結束在那兒好像有點太夢幻，應該給他們兩個人多一些考驗，這樣兩人的感情才會更有說服力。所以我就提筆寫了第八篇以後的故事。完全超脫遊戲的情節，完完全全原創。有了這一段考驗，這兩個人的感情應該會更堅定一些吧。(笑)
小說臨時增長，還有一個很大的改變就是”杜司臣”這個角色多了很多戲份。寫他的時候也好開心啊~出場給他安排得帥氣不說，我覺得我根本是在幫他塑造君王的形象啊(母哈哈)個人非常喜歡他最後在百老匯送上那束比主角都還要囂張的花，”充分展現他對妹妹幾近跋扈的愛”這句。(喂，哪有作者自己說的!!!)
不過因為這部小說的主軸是雲芊跟天晴，而且我又設定雲芊是個沒得到家人關懷與愛的孤單小孩，所以就讓杜司臣多一些嚴厲跟冷漠感，不要讓他跟雲芊的關係有太多曖昧空間。但是寫他真的寫得好開心唷(灑花)其實我可能是個隱形的兄嫁控?不過我是不可能寫兄嫁同人的(笑)
總之，寫天晴的故事非常愉快。因為天晴實在是個相當陽光可愛的角色，常常寫一寫我也會不自覺的泛起甜蜜的笑容，或者是對著自己寫出來的劇情傻笑XD寫作過程非常順利且愉快。
想寫的兩部小說都完成了，算是了了一個心願，謝謝所有看到最後的讀者。(雖然中間空窗太久，現在貌似所剩無幾)
請各位看到這篇後記的朋友都留點言表示點心得吧><要哭要罵要批都好，請給我一些回應吧><~~~~~~~~~~~~~
我是SF，我先整理好再看吧﹗
NataieChan 于 2014-4-5 11:27:38 补充以下内容
囧，敢問該用神馬方法上傳？
NataieChan 于 2014-4-5 11:32:53 补充以下内容
好吧，俺看完，剛回味了另一部幾十萬字的同人，才發現乃的更新，讓我平伏一下情緒﹗
isly86616 发表于 2013-3-7 21:11
终于等到你的天晴X云芊了~
大大～
我前陣子太久沒上來
這部連載停擺一陣子
現在已經更完了
快來看喲
天堂鳥 于 2014-5-4 08:06:43 补充以下内容
@florence1104 雪雪～
有空來看喲！！
這部終於完結了
專屬天使 作者：天堂鳥
第一章
進演藝圈這檔子事，她可是費了好大一番工夫，上演了一場家庭革命劇，才總算換來哥哥杜司臣有條件的同意。
杜雲芊大學一畢業，杜司臣便幫她安排接管杜家企業下一間子公司，先從經理做起，等她累積些經驗，兩三年後便打算將整間公司交給她管。在這般經濟不景氣的年代，如此安排想必煞羨不少人吧。
但杜雲芊一點兒也不喜歡。
她壓根不想當經理、不想接管杜家企業的公司。
杜家是杜家，杜雲芊是杜雲芊。
她從小到大已經有多少人生都是家裡人去安排去鋪路?
從小便被安排各式各樣的才藝、禮儀課程不說，國中高中都是在家人未跟她商量下就被送去國外讀書；升大學時，她拼了命的考上了英國頂尖學府，卻又被家人招回台灣取學位。
現在好不容易大學畢業，有點一技之長，有能力可以自己去爭取一份工作，為什麼她仍然沒有為自己的人生作選擇的權利?
從小到大，對於家人的安排，她總是乖順的服從，儘管心底有千百個不願意與不解，卻從未頂過半句抗拒之詞。這一回，積壓多年的情緒終於滿溢出來，一向溫順的她頭一次向哥哥反抗，爭論了好幾天，杜司臣才總算讓步，答應讓她進演藝圈，這個用實力決勝負的世界。
「我給妳三年的時間。既然是杜家人，要做就要做最好的。如果妳三年內沒辦法成為國內最知名最頂尖的藝人，妳就要放棄演藝圈，回來接管杜家企業。」這是杜司臣開給她的條件。
她自幼便修習鋼琴，小三時初次學小提琴，上了國中又加修了長笛。為了讓她能夠更加符合名門大小姐身分，這些被從小栽培的音樂技能與素養，現在倒成了她前進演藝圈的一大籌碼。
杜司臣雖然開出了高門檻的條件，但終究是疼愛她這個妹妹的。砸了大錢請來國內外頂尖的老師，為她安排密集的歌唱訓練課程。歷經兩個月的魔鬼訓練後，杜雲芊拿著DEMO帶四處走訪唱片公司毛遂自薦，吃了幾次閉門羹，總算在EAMI唱片公司簽下合約。
「咳咳…」從早上七點就開始錄音，一直錄到現在都下午兩三點了，杜雲芊喉嚨乾得要命。
「杜雲芊，喝口水，休息一下吧。」錄音師幫她打開了錄音間的門。
她倒了一杯水，一屁股陷進錄音室的沙發。
這三個月以來，都是如此。從早到晚。她總是第一個到EAMI報到，然後最後一個離開。
錄音師見她累癱在沙發椅上，便好心地提議:「要不今天先錄到這裡吧。明天再來錄一個早上應該就OK了。」
「不!沒關係!我馬上就來!」
這是她的首張專輯，她的出道作品，她不能怠慢。
好不容易抓住一個機會走自己的路，她斷不能在此輕易繳械投降。
她一定要在三年內交出一張能讓哥哥心服口服的成績單。
繼續在錄音間奮鬥了三個多小時，杜雲芊總算把最後一首歌曲錄完，一走出錄音間她才發現錄音師身邊還站了一位女士—EAMI的音樂總監，周映彤。
「映彤姐，妳什麼時候來的?我都沒有發現…」
「雲芊，辛苦了!第一張專輯錄完啦!為了慶祝妳順利錄完第一張專輯，今晚一起去19號酒館吧!我會叫上幾位藝人跟工作人員，也算是給妳開一場歡迎會。」
「好的!謝謝映彤姐。」
拖著疲累的身子走出錄音室、下了樓梯，走到大廳時，有幾位身穿工作服的男子抱著大大的紙箱走了進來。帶頭的男子走近杜雲芊，問道:「小姐，我們送音響來，要放哪?」
她四下張望，正煩惱著該向誰求救兵時，一位站在櫃台邊，身穿天藍色T袖的男子馬上走上前來。
「大哥，這邊請。」他一邊說，一邊一把抱起其中一個紙箱，領頭往樓上走去。
「嗯~新來的櫃台服務人員嗎?…以前沒看過他…」杜雲芊望著他的背影自言自語了幾句，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錶。「糟了!快七點了，得趕快去酒館才行!!!」
這是她頭一回來19號酒館。聽說老闆娘席若芸以前也是演藝圈紅人，還曾被稱作是演藝圈三大美女之一呢。幾年前忽然退出演藝圈，改行開起了酒館，也許是因為老闆娘也曾是圈內人的關係，19號酒館便成了藝人們忙裡偷閒時最愛出沒的地方之一。
花了點時間找路，杜雲芊抵達19號酒館時，桌子已經坐了將近八成滿。周映彤招手叫杜雲芊坐到她旁邊，為她介紹了在座的幾位工作人員和藝人，她捧著酒杯繞了桌子一圈，向每一個人打了招呼。正當她要回坐時，酒館的門又被打開來。
推門進來的，是剛剛在大廳那位穿著天藍色T袖的男子。
男子一走進酒館，席若芸便從吧檯走出來迎接他。
「天晴!你來得正好!你瞧，我這個燈管又不亮了，你快幫我換換。」席若芸指著天花板上一條發黃的燈管。
「好，我去拿梯子跟燈管。」男子爽朗地笑了一下，便直直走向吧檯後方的小房間。
『誒，原來他白天在EAMI當櫃台人員，晚上在這邊打工呀!』真是個努力工作的好青年。杜雲芊心想。
杜雲芊坐回位子時，周映彤正談著樂壇的最新動向，她趕緊湊上去聽。聽了一會兒，穿著天藍色T袖的男子不知何時換好了燈管，走到周映彤身旁。
「映彤姐，不好意思，我來晚了。」他不好意思地捎了捎頭。
「天晴，你來得正好!我跟你介紹一位新人。」周映彤站起身來，杜雲芊也識相地跟著站起來。「她叫杜雲芊。下個月即將發行首張專輯。」接著，又轉過身看著杜雲芊，為她介紹道:「雲芊，這是天晴。天晴是創作歌手，以後妳或許有不少機會錄到他寫的歌，他算是你的前輩，有什麼問題可以向他請教。」
聽了周映彤的介紹，杜雲芊眼睛瞪得又大又圓。「你、你好，我叫杜雲芊。請多多指教。」
『原來他是歌手!我實在太失敬了，居然以為人家是櫃檯服務員、打工小弟。』杜雲芊羞愧地想鑽個地洞躲起來。
天晴絲毫沒有察覺出她臉上尷尬的神情，爽朗地笑了笑，伸出手與她相握。「妳好，我叫天晴。」
第二章
唱片錄完後，杜雲芊也不敢鬆懈，宣傳活動緊鑼密鼓，週間四處上電視台錄製綜藝節目，搶盡曝光打歌的機會；一到周末便全台走透透，上午在台北車站舉辦歌友會，下午在天母，隔天又拉車到中南部辦見面會。身為新人，為了提升名氣、讓更多人認識她，只得一個活動接著一個活動的參加。
馬不停蹄的宣傳了一兩個禮拜，在Sosa電視台錄完節目後，杜雲芊難得有個空閒的下午，原想找間咖啡廳坐下來喝杯茶、休息片刻，走著走著卻來到了19號酒館，她累得沒有力氣再去尋覓別的餐廳，便推門走了進去。
晚上的酒館打的是稍微昏暗的燈光，放著帶點藍調的爵士樂，慵懶中又有幾分浪漫；白天的酒館則是仰賴日光，窗邊拉上一層薄紗，外頭的陽光含蓄地灑進來，光線不會太強烈，讓酒吧有著咖啡廳的敞亮卻仍保有一股神祕感。
下午時刻，寬敞的酒館裡只坐著零零星星的幾位客人，眼見吧檯是空的，杜雲芊便不假思索的往吧檯走去。
「歡迎光臨。請問要來點什麼?」她一坐下，服務生馬上遞上一杯冰水。
她正想詢問有什麼推薦的菜單，一擡頭卻認出了眼前這位掛著爽朗笑容的男子:「天晴!你怎麼在這裡!」
「誒，妳是…那天映彤姐介紹的新人嘛!我記得妳叫…」天晴尷尬地摸摸頭，努力想回憶起她的名字。
「杜雲芊。我叫杜雲芊。」她笑著說。心想，這男子害羞起來的樣子也真可愛。
「啊，對對對!雲芊!」天晴輕輕拍了一下手，露出一副『對啦!我就記得是這個名字嘛!』的表情。
「天晴，你…在這邊上班嗎?」杜雲芊見他站在吧檯裡邊操弄著餐盤酒杯，相當熟練。
「對啊，我沒事的時候就來這打工。嗯…說是打工好像也不太對…反正，就是來幫席老闆娘忙囉。畢竟我出道前四處流浪沒有工作時，就是席老闆娘收留我的。」天晴笑著說。
「難怪上次修燈管時，看你進出吧檯像自己家一樣。」原來天晴還真的是酒館的打工小弟呀，雲芊一邊想著一邊又偷偷笑了一下。
天晴從櫃子裡拿出幾瓶酒，又從冰箱裡取出幾罐飲料，在吧檯底下左一勺右一杯的調製飲品，沒三兩下，便端出一杯水藍色的雞尾酒到杜雲芊面前。
「來，嚐嚐看我特製的調酒—『天天天晴』。」天晴像個大男孩一樣，笑得非常得意，等著看杜雲芊嚐一口後的反應。
「天天天晴，怎麼取這麼逗趣的名字。」
「對啊，天晴特製調酒。妳不覺得這名字很貼切嗎?」天晴天真地說。
的確是簡單明瞭。
杜雲芊舉起酒杯，在燈光下欣賞這漂亮的水藍色，然後將杯子湊到嘴邊啜飲一口。
「嗯，很清爽!」就如同總是面帶微笑的天晴一般，喝起來像一道陽光灑進來般溫暖。
「嘿嘿，不錯吧。」天晴得意地笑了笑。
吧檯只有杜雲芊一個人，天晴偶爾走出去收拾客人離去後的桌子，但大多數的時間都站在吧檯，一邊忙他的事一邊與杜雲芊閒話家常。
天晴一下說起他來19號酒館前曾經四處流浪的際遇，一下又聊起他過去長居國外所以中文說得不是很好。天晴天南地北的聊，沒有一個條理，但杜雲芊聽得有趣，不時被逗得咯咯笑。轉眼間，酒館裡的客人多了起來，杜雲芊才驚覺她竟已在酒館坐了五個小時。
「哎呀，我竟然從白天坐到傍晚!我得先走了，你慢慢忙!」杜雲芊匆匆背起包包。天晴則走到收銀台邊幫她買單。
「這邊氣氛真好，好舒服。以後，我可以再來嗎?」杜雲芊接過發票時輕聲問道。
「當然呀!隨時歡迎!」天晴爽快地回道，微微一笑。
於是，往後每當杜雲芊覺得疲累，不知該去哪消磨時間，便會到19號酒館，點上一杯天晴的特製調酒，與他聊上幾句。她才剛進演藝圈，認識的人不多，天晴便成了少數她可以傾訴酸甜苦辣的對象。
而天晴雖然不會說什麼大道理或為杜雲芊解惑，但杜雲芊只要一看見他那天真爽朗的笑容，便可拋去所有煩惱，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
過一陣子，宣傳活動告一段落，杜雲芊暫且恢復悠閒的生活，但她仍然三不五時往19號酒館跑。
一開始，這兒對她來說只是個放鬆心情的好去處，但久而久之，去19號酒館倒成了杜雲芊的一個習慣。
某天在EAMI跟周映彤談完新專輯的事後，杜雲芊迫不及待地再次來到了19號酒館。
一推開酒館的門，她便看見天晴正與一位坐在吧檯的男子談天。男子身穿酒紅色襯衫，一把吉他斜掛在他的高腳椅旁。
天晴一邊講話，雙手上上下下的揮舞著，好像那些熱愛籃球的男孩子，一與好友談起精彩球賽便藏不住興奮、雀躍之情，像個大男孩。
杜雲芊悄悄走近吧檯，與男子隔了一個座位，坐了下來。
「哎!雲芊，是妳!」
「嗯，你們在聊什麼?這麼開心。」
「哦，沒有啦，我在跟阿奇談創作。」
「喔~~」杜雲芊瞄了一眼酒紅色襯衫的男子，忽然覺得男子有些面熟，似乎在哪裡看過。男子則是用著『這是誰?!』的神情盯著天晴。
「啊!我還沒幫你們互相介紹!」天晴恍然大悟。
杜雲芊好笑地點了點頭。
「他是姚子奇。也是創作歌手。這是杜雲芊，EAMI的新人。」
姚子奇…難怪她覺得面熟。姚子奇可是當今樂壇火紅的新一代音樂小天王呢。去年出道以來，就屢次以他獨樹一格的搖滾樂問鼎排行榜。那個姚子奇跟天晴私交如此好，可真令杜雲芊意外，畢竟兩人的音樂、個性，都是那麼地截然不同。
「雲芊，今天也要來杯天天天晴嗎?」天晴掛上他爽朗的招牌笑容問道。
天晴送上特製調酒給杜雲芊時，見她翻看著一本資料，頭左右擺盪著，嘴裡似乎哼著歌，心情甚是愉悅。
「嘿~今天心情很好喔!」
「嘻嘻，對啊~我今天去跟映彤姐談了新單曲!」
「喔，真的嗎?!這次選什麼樣的曲子?」
杜雲芊神秘地笑了笑，將攤在桌上的樂譜遞給天晴。
天晴接過來，看見曲名後既驚訝又開心地看著杜雲芊。「這…真…真的嗎?」
「嗯哼。」杜雲芊笑著點了點頭。
「什麼啊?我看!」坐在一旁的姚子奇看不出兩人在打什麼啞謎，一把抽走天晴手上的樂譜。「不能飛翔的天使…詞曲，天晴…」
「我好開心唷!!!!雲芊，妳知道嗎?我一直希望這首曲子能上市，映彤姐一直在幫我找合適的演唱人…」
此刻天晴又像個興奮的大男孩，臉上又掛起方才她進門時看到的雀躍神情。
✽✽✽
「不能飛翔的天使」開始錄製後，杜雲芊更常上19號酒館。每個禮拜至會去兩三次。天晴一見她來，總是興奮地問她錄音狀況如何、進度是否一切順利；杜雲芊有時會聊聊當天錄音時對曲子的感受，有時也會向天晴這個作曲者討教，談談某幾段旋律的詮釋。
錄音進入尾聲時，天晴甚至跟杜雲芊分享了一些他當時創作這首曲子的心境。
「不能飛翔的天使」錄完那天，杜雲芊一走出EAMI便直奔19號酒館，她迫不及待要第一個告訴天晴這個消息。
平常這個時間，天晴總是在的，但她推門進去卻看到吧檯站著另一位女服務生。
她猜想天晴可能是外出買食材了，或是在後面的倉庫幫席若芸整理東西，但她在吧檯坐上了好幾個小時，依舊沒看到天晴。
往後的一個禮拜，她每一天都去19號酒館，卻始終沒見到天晴。
只是一天不在也就罷了，連續一整週都不見人影實在是太奇怪了。
天晴也沒有在錄專輯，會是上哪兒去了呢?
正當杜雲芊百思不解，失落地走出酒館時，席若芸叫住了她。「雲芊!妳是…來找天晴的吧?」
第三章
「席老闆娘!...天晴最近是生病了嗎?」杜雲芊擔心地問。
「那孩子呀，跟我說大概會休息好一陣子。」
「為什麼??天晴怎麼了嗎???」杜雲芊略為激動地追問。
席若芸搖了搖頭。「他是去療傷了。」
席若芸話語中滿是憐惜之情，杜雲芊卻不知所以然。
席若芸向她招了招手，示意要她走道吧檯邊，杜雲芊將門帶上走回酒館裡。席若芸拿出了一張報紙，手指著一則新聞要杜雲芊看。
杜雲芊接過報紙一看，這幾天圈內傳得沸沸揚揚—模特兒淩瑋翎即將嫁給富商郝友乾—的新聞。
這跟天晴有什麼關係?杜雲芊滿臉疑惑地將報紙還給席若芸。
「天晴跟淩瑋翎交往一年多了。當初天晴會出道當歌手，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她。」席若芸解釋道。
「喔…」杜雲芊似懂非懂。如果說天晴跟淩瑋翎是男女朋友的話，那她怎麼忽然要嫁給別人了呢?而且對象還是大了她20多歲的中年男子…
「唉，天晴那孩子也真是傻。這一年多來，總是追在淩瑋翎身後跑。我勸過他好幾次，淩瑋翎這女孩不是不好，但就是不適合他。可他就是一片癡情。」席若芸搖搖頭，嘆了一口氣，將報紙隨手塞回吧檯下。
幾天後，報紙上又登出「無心工作天晴萌生退意」的新聞，杜雲芊更加擔心，但連周映彤也不知道天晴上哪兒去了，只說願意耐心等待天晴回來。
又隔了沒多久，「不能飛翔的天使」上市，杜雲芊再次展開宣傳活動。某個平日下午，錄完節目回家的途中，保姆車經過市區內一個公園，園內開著一長排盛開的櫻花，相當漂亮。櫻花花期短，盛開時期更是可遇不可求，加上天氣又好，杜雲芊便一時興起，說要下車去散步賞花。
她緩步走在公園裡，陽光從樹葉間灑下來，偶爾一陣微風拂來，將花瓣吹得滿天飛舞，像是細雪紛飛一般。這樣悠閒恬靜的景致，她怕是有好幾年沒見到了。杜雲芊一路仰著頭欣賞櫻花，看著看著，竟不知不覺走到了公園深處的湖畔邊。
陽光灑在湖面上，波光粼粼，耀眼得讓她一瞬間睜不開眼。
她伸起一手遮著眼，往前走了幾步，赫然發現有位男子站在湖畔邊。
男子穿著天藍色的T袖、寬鬆的卡其褲，兩眼出神的盯著湖心看。
杜雲芊踮起腳尖，不作聲響地走向男子，接近他時才輕聲開口:「平靜的湖水倒映著藍天，好美的畫面!」
男子聽見身旁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嚇了一跳，驚訝地轉過頭來。
「雲芊!妳怎麼在這裡?!」
「我都不知道，這邊櫻花開得這麼美!」杜雲芊裝作沒有聽見他的問題。走到一旁的櫻花樹下，撥弄落在地上的花瓣。
天晴不發一語地看著她，沒有說話。兩人沈默了好一會兒，杜雲芊又走回天晴的身旁，輕輕地說:「『不能飛翔的天使』已經上市了。」
「嗯，我知道。」天晴簡短地答道。
杜雲芊沒有接話，靜靜地站在一旁，凝望著湖面。
過了好一會兒，天晴又開口補上一句:「妳唱得很好。我很高興是妳唱了這首歌。」天晴對她笑了笑。但那抹笑容卻有股說不上來的落寞感。
「我也很高興，能唱到這麼好的歌。」杜雲芊回道。
爾後，兩人便沒有再說任何一句話，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因陽光照射而閃閃發光的湖水，直到夕陽西下。
✽✽✽
隔天，杜雲芊又來到公園，她沿著昨天走過的櫻花道走向湖畔。
如她所料，天晴跟昨天一樣，站在湖畔，若有所思地望著湖心。
杜雲芊一邊慢步走向天晴，一邊說道:「櫻花，再過幾天就會凋謝了吧…」
天晴聞聲轉過頭來。
「花開得再美、再茂密，也總是有凋零的一天。人生中很多事，是不是也都是如此…」她攤開手掌想去接幾片落下的花瓣。
天晴沈默了一會兒，看了看在風中漫天飛舞的櫻花花瓣，又看了看杜雲芊，伸手指著湖心，緩緩開口說道:「『不能飛翔的天使』就是我在這邊，望著湖水以及偶爾飛過的水鳥，寫下來的。」
「過去，我曾經用心喜歡著一個女孩，但為了她的將來，我選擇了離去。
「可是，到頭來，我就像那個不能飛翔的天使一樣，以為張開翅膀就可以飛向空中，以為只要能夠飛翔，終有一日能夠飛到心愛的人身邊，守護著、保護著她…但我…終究沒能飛到終點。
「我不懂…如果愛上一個人必須這麼痛苦，那麼為什麼還要愛上人呢?如果不能飛翔就必須失去一切，那麼還不如一開始就不曾擁有翅膀，那麼我就不會去冀望那些其實根本無法實現的奢望…」
這是杜雲芊第一次聽到天晴談心底話，更是她第一次看到如此喪氣、悲傷的天晴。
從小到大，在杜家的嚴禁管教下，她沒有談過任何一場戀愛，所以天晴對於愛情的絕望與痛苦，她不懂。但她看著他失落的神情，彷彿像在看過去的自己，那個乖順聽命於家人，希冀自己的順從能夠換來家人一點憐愛的小女孩…
她很想要回些什麼話，為天晴打氣，但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她只是站在天晴身旁，默默看著他憂傷的臉龐。然後，過了許久，不知道哪兒來的一股念頭，她開口清唱起「不能飛翔的天使」的副歌。
天晴也對杜雲芊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感到驚訝，但他靜靜地聽她唱歌，沒有出聲打斷。
歌詞雖然寫著天使不能飛翔的悲痛，但杜雲芊唱出來的旋律卻是溫柔中帶有一股希望。
唱完後，杜雲芊停下來看了天晴一眼，微微笑了笑:「當初在錄這首歌時，剛開始我只感覺到這是首悲傷的歌，我極力想詮釋出天使無法自在飛翔的無奈與絕望。有好幾次，我以為我抓到了那個感覺，真正唱出來、對上旋律後，又總是覺得少了些什麼…
「反覆試了好幾種唱法後，我才終於明白，這首曲子不是在述說天使不能高飛的絕望，而是要告訴世人，每一個絕望的轉角，必定存在著另一份希望。
「天使不是不能飛翔，而是選錯了方法、飛錯了方向。
「每個人都有一對名為希望的翅膀，只是我們總以為有翅膀就一定要往高處飛，卻不懂其實天空並不是唯一的目的地。就像歌中那位落入凡間的天使一樣，他一心想回到天堂，而沒發現人世中也有許多美好的事物在等著他。」
「其實天晴你也有一雙翅膀。它或許還很小，羽翼或許還不夠豐厚，導致現在的你，即便用盡全力振翅，也飛不高飛不遠…但是，沒關係的。不要灰心，不要著急!天空這麼廣闊，不是只有一個方向可以飛去，只要你慢慢地、一點一點地飛，或許比別人慢了些，但有朝一日，你也會抵達屬於你的終點的。
「在你找到你的終點前，如果你需要力量的話，我願意作你的專屬天使。」
「雲芊…」
當她說這段話時，眼底有一道耀眼的光芒，像是一盞明燈般為他點亮了迷茫的前路，也照亮了他的音樂。
他寫的歌，杜雲芊以自己的另一番詮釋將之昇華，賦予了它新生命。
天晴驚喜地望著杜雲芊，無法言語。
第四章
之後，杜雲芊沒有再去公園湖畔找天晴，也沒有去19號酒館看他是否已回來工作。
她決定跟周映彤一樣，選擇等待。
一個禮拜後，她在EAMI錄音時天晴出現在錄音間。天晴走進來時，她專注地錄著音，沒有發現。好不容易錄完一個段落後，她摘下耳機、揉了揉耳朵，一擡起頭才發現天晴正隔著玻璃窗站在錄音間外，笑著向她揮手。
是她熟悉的陽光般的笑容。
她趕緊走出錄音間。「天晴!」
「我帶了幾首歌來，想拿給映彤姐看。」天晴邊說邊從提袋裡拿出幾張樂譜。
杜雲芊微微一笑，滿是欣慰。
「我是要來跟妳說，我已經開始專心工作了。多虧了妳。」天晴的臉稍微紅了起來。
「我好像讓大家操心了吼…」天晴傻呼呼地笑著，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
杜雲芊搖搖頭，笑著說:「天晴，歡迎回來。」+V)o7{(p.L1U&x0w
杜雲芊指著天晴手上的樂譜，要他談談他新寫的這幾首歌。他們坐在沙發上，有說有笑地談了好一會兒。天晴要走時，杜雲芊送他到門口，兩人揮手互相說了一聲掰掰。杜雲芊輕輕地把門帶上，將桌上的水喝完後走向錄音間準備繼續與她的音樂奮鬥。
此時，身後又傳來了敲門聲。叩叩兩下，那人便輕輕將門推開一道細縫，只將頭探出來。
「天晴!怎麼了?忘了什麼東西嗎?」杜雲芊快速瞄了一眼沙發。但除了她剛剛喝過的空水杯以外，沒別的東西。
「芊芊，跟妳聊天好舒服、好自在，我可以…再來找妳聊天嗎?」他小小聲地問道。
「嗯，當然可以。」杜雲芊想也不用想，立刻笑著回答。
「那…我可以叫妳芊芊嗎?」他有些膽怯、有些羞澀地接著問。
杜雲芊笑得更開懷。
她心想，你剛剛不是已經喊過一次了嗎?
「嗯。」她輕輕地點頭。
「耶，那我有空再來找妳玩喔!芊芊~」天晴像是收到喜歡的禮物的大男孩一般，心滿意足地關上門，笑容相當燦爛。
從那之後，天晴每一、兩個禮拜就會來邀杜雲芊；有時候去公園散步、野餐，有時候去海生館或遊樂園玩。
他們第一次去海生館時，杜雲芊在禮品販賣部的玩偶區看了好久。天晴看她挑得入迷，湊上去說:「芊芊，有看到喜歡的，我買給妳。」
沒想到杜雲芊卻指著一隻小企鵝說:「天晴，我覺得這隻好像你唷!」
「咦~?會嗎~?」天晴瞪大眼睛，拿起那隻小企鵝，左看右看。
「有啊!」杜雲芊抓起玩偶，放在天晴臉旁兩相比較。看了幾秒後便忍不住噗哧一笑。「真的好像!」
天晴害臊地抓了抓臉頰。
「決定了!我要買這隻!」杜雲芊笑著將玩偶抱入懷裡，正準備去結帳時，天晴伸手拉住了她。
「芊芊，等一下嘛!妳要買那隻的話，我也要買一隻…」他嘟起嘴，彎下身子，認真地看起滿櫃的玩偶。
「天晴，你也要買玩偶嗎?」杜雲芊不可思議地問道。
「對呀，我也要買一隻像妳的玩偶…」天晴聚精會神地找著。
杜雲芊忍不住捧著肚子笑了起來。
「芊芊!妳笑我!!!」天晴紅著臉抗議。
「哪有，我是覺得你好可愛。」杜雲芊笑著牽起天晴的手，輕輕地捏了一下。
天晴的臉頰更加通紅，隨手抓了幾隻玩偶起來，「芊芊，這隻怎麼樣?」
「咦?海豹?哪裡像了!」
「那這隻咧?」天晴又抓起一隻北極熊，拿到杜雲芊臉旁比對。
「我覺得…這隻比較像吧!」杜雲芊左看右看，挑了一隻海豚放到天晴眼前。
天晴接過來，看了看那隻海豚，再看了看杜雲芊，笑著說:「好，那就這一隻。」
還有一次，天晴約杜雲芊去圖書館，杜雲芊相當意外。「天晴，你也喜歡看書啊?」
她印象中的天晴，不是那種窩在圖書館念小說的文藝青年，而是喜歡接近大自然，趴在草地上與小狗小貓玩耍的陽光男孩。
「誒，我常常來圖書館耶!」天晴邊說邊拉著她走進圖書館。
「那…你都看些什麼書?」
「書?不是啦，我不是來看書的。我都是來這裡寫歌的。這裡很安靜，不想被打擾的時候，就來這裡坐上一下午，有冷氣可以吹、還不用付錢，多棒呀!」
杜雲芊聽他這麼一說，便會心一笑。
這就對了，這才是天晴。
天晴拉起她的手，走到窗戶邊的桌椅。「我都在這裡寫歌。下午陽光照進來，很溫暖。」
天晴拉了椅子坐下來，看了看窗外的藍天。「啊，不過今天陽光好強、好刺眼唷!」天晴半瞇起眼，轉過來笑著說。
杜雲芊看著天晴的笑容，也輕輕地笑了。
『天晴，你知道嗎…你的笑容才是最耀眼的。你那無時無刻都燦爛無比的笑容，總有一天會把我曬傷的…』
第五章
除了天晴會來約杜雲芊以外，杜雲芊下了通告得空閒時，也仍然會光顧19號酒館。偶爾也會碰上姚子奇，杜雲芊便坐在一旁，聽兩個喜愛音樂的大男孩，暢談自己的音樂理念。
一天下午，杜雲芊帶著她的創作，想要第一個給天晴過目，門才半開便興沖沖地嚷著:「天晴，我跟你說!...」但她話還沒說完，就注意到天晴眼前的吧檯坐著一位客人，馬上將嘴邊的話都給吞了回去。
天晴看見了她，笑著揮手大聲招呼她:「芊芊，妳來了!」
吧檯的客人轉過頭來看了看她。
是姚子奇。
杜雲芊慌忙地將手上的樂譜藏到背後。
在姚子奇眼中，她這曲子根本是小兒科，她哪好意思在這個音樂小天王面前獻醜。
「芊芊，怎麼了?妳剛剛要跟我說什麼?」天晴注意到杜雲芊把右手藏在背後，神情不太自然。
「沒、沒什麼。」杜雲芊尷尬地笑著，悄悄地將樂譜收到桌底下。
「嗯?妳剛剛手上是不是拿著什麼東西?」天晴好奇地追問。
「沒、沒有啊。」杜雲芊趕忙用雙手蓋住，卻被眼尖的姚子奇瞥見一角。
「嗯?樂譜?」
「樂譜?!妳去找映彤姐談新專輯了?新歌?什麼曲子?我看看…」
杜雲芊抵不住天晴的請求，只好害羞地將樂譜遞給他看。
「原本是想帶來給你看，請你給點意見的…」她小聲地說，不自在地瞄了姚子奇幾眼。「但是…姚子奇在，我就不好意思…」
「幹嘛?什麼歌那麼見不得人?!」
「放心啦!阿奇不是那種愛閒言閒語的人。」天晴邊說邊打開樂譜，瞄了幾眼後便驚訝地看著杜雲芊。
「芊芊，這是妳作的曲子?」
杜雲芊漲紅了臉，羞澀地點了點頭。
「誒，原來妳還會寫歌，看不出來唷~」姚子奇也湊上去瞥了一眼。
「哇!芊芊!這真是讓我門戶大開耶!!!」天晴雙眼瞪得大大的。
姚子奇跟杜雲芊則是滿臉困惑地看著天晴。
「天晴…你…你是不是...用錯詞了?」姚子奇率先點破。
坐在一旁的杜雲芊，終於憋不住笑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她一手撐在桌邊，笑了許久，好不容易停下來，才擦一擦眼角因笑得太用力而流出的淚水，說道:「天晴，你是想說『大開眼界』吧。」
語畢，三人便一同放聲大笑。過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
杜雲芊跟姚子奇坐在吧檯品嚐天晴的特製調酒，天晴則站在吧檯裡邊，拿著樂譜仔細地讀了好久，右手手指不時上上下下的撥動，像是在彈奏鋼琴把旋律彈出來一般。
天晴來來回回看了好幾次，才擡起頭來對杜雲芊說道:「芊芊，這首歌，可以送我嗎?我想收錄在我的新專輯裡面。」
杜雲芊受寵若驚。「咦?...可以嗎…我的作品…」
「嗯，我好喜歡!『晴天娃娃』，曲名也取得好巧。天晴跟晴天，多配!」
坐在一旁的姚子奇似乎冷笑了幾聲，笑天晴的想法太天真、沒有邏輯可言。
但杜雲芊完全不在乎，姚子奇笑她也好、笑天晴也好，天晴不嫌棄，對她來說就已經是一大肯定；甚至還說要把這首曲子錄成歌曲、收進專輯，她簡直連開心都來不及。
八月，所有音樂人最期待也最緊張難耐的一個月—一年一度的樂壇盛事，金曲獎將在這個月舉行。
所有音樂人用心唱好歌、作好曲子、錄好音樂，無非是希望自己努力的成果能得到金曲獎的肯定。
杜雲芊以「不能飛翔的天使」入圍最佳新人獎，天晴則入圍了最佳男演唱、最佳專輯獎，並以「不能飛翔的天使」入圍最佳詞曲創作獎。
頒獎當天，周映彤領著這兩位同門師兄妹一齊走星光大道。
天晴平日總是穿得休閒，完全沒有明星的架勢，但為了金曲獎這大場面，也穿起筆挺的西裝，一下由大男孩搖身變成帥氣的大明星。
杜雲芊則是穿著杜司臣特地為了她向米蘭名設計師下訂的晚禮服，及膝的米色小洋裝，剪裁跟顏色都既不失高貴又符合她的年紀。
「哇!芊芊，妳穿起禮服好漂亮唷!真是讓我…」
杜雲芊沒讓他說完，便搶著接話調侃他:「不會又要說門戶大開了吧?」
「哈哈，我已經學起來了!是大開眼界，對吧!」
兩人有說有笑地走過星光大道，兩旁媒體的鎂光燈不停閃爍。
音樂界的大牌都來了，媒體的快門沒有一刻是停歇的。
三人走到一半時，身後忽然爆起一陣如雷的尖叫聲，杜雲芊轉頭一看，是超級天后方若綺和天王關古威手挽著手相偕入場。
「哇!關大哥跟方大姐感情還是這麼好!星光大道也出雙入對，完全不避諱。」關古威兩年前曾與老東家因理念不合鬧得不愉快，沈寂了一陣子，那段日子他常在19號酒館駐唱，天晴便是從那時候起認識他的。
「若綺姐出道那麼多年了，還是在演藝圈屹立不搖。真是厲害…」杜雲芊敬佩地說。
她要是能爬上跟方若綺一樣的地位，哥哥一定不會再反對她待在演藝圈的。…但是方若綺這麼完美，哪怕是花五年也追不上的吧…
周映彤彷彿看穿了杜雲芊的心思，拍了拍她的肩膀，笑著說:「若綺以前也是從新人作起的。她當年推出首張專輯時，銷售成績不是很理想，很多樂評都唱衰，說她恐怕又是一片歌手。但妳看，她現在已經是演藝圈舉足輕重的天后了。」
「誒~若綺姐也有這樣的過去呀~!」看著那些熱情地喊著方若綺的名字的粉絲們，杜雲芊簡直無法想像她也曾經是乏人問津的小小藝人。
走完星光大道後，杜雲芊和天晴便在周映彤的帶領下入席。杜雲芊僅僅入圍一個個人獎項，並沒有太大的期待，比起自己她反倒是為天晴感到緊張。
獎項頒了大半，總算來到最佳詞曲創作獎。她雙手緊扣，不停地祈禱，希望天晴可以得獎。
對一個創作歌手而言，拿下這個獎，無非是至高的肯定、莫大的殊榮。
眼見主持人就要公布得獎名單，杜雲芊緊張地閉起雙眼。
「得獎的是…『不能飛翔的天使。創作者，天晴。』」
她睜開眼，看見螢幕上放著她大大的單曲封面，不禁開心地尖叫，起身一把抱住身旁的天晴。
天晴更是驚喜，走向頒獎台時還搖搖晃晃的，踩不穩腳步。
杜雲芊像是自己得獎一般歡喜，絲毫沒注意到她入圍的最佳新人獎已經開始念名單了。
「雲芊!雲芊!!」她目不轉睛地盯著捧著獎座走回位子的天晴，一旁的周映彤喚了她好幾聲，她完全沒聽見。
她只見天晴忽然快步跑向她，抓住她的雙手，將她從座位拉起身來，興奮地說:「芊芊!快呀!!快上台!!」
「啊?」杜雲芊一頭霧水的被天晴拉上走道。
天晴指著頒獎台，大聲說道:「輪到妳了!」
她這才發現，大螢幕上依舊放著她的「不能飛翔的天使」的封面照，但上面寫著鬥大的五個字:最佳新人獎。
杜雲芊捧著獎座從台上走回位子時，演藝圈的前輩們沿途向她恭賀，坐在她前排的方若綺跟關古威甚至在她入座時轉過頭來與她握手道喜。她一坐定位，便發覺包包裡的手機震動了起來，取出來一看，來電顯示著「杜司臣」，她趕緊彎下身子去接電話。
「雲芊，最佳新人獎，恭喜。」電話那頭可以隱約聽見前幾秒她剛在現場聽到的主持人聲音。
杜司臣今天出差到法國談公事，無法出席金曲獎頒獎典禮，但他還是鎖定著網路轉播，第一時間掌握最新消息。
哥哥終究還是有在關注她的。她欣慰地一笑。
「謝謝哥。」
「今天我人不在台灣，沒辦法幫妳慶祝。等我回去再補妳，嗯?」
「嗯。」她乖巧地點了點頭，儘管杜司臣在電話另一端看不見她。
「但這只是一個開始，距離我們約定好的目標，妳還得加倍努力。」通話結束前杜司臣還是恢復了不得妥協的嚴肅語氣。
「是。」
區區一個新人獎是不夠的，要得到杜司臣認同可沒這麼簡單，她清楚得很。但是，今晚就讓她暫時忘記那三年的約定，好好享受這屬於她和天晴的夜晚吧。
天晴和杜雲芊為了慶祝彼此各拿下一個重要獎項，頒獎典禮結束後，便一起來到了19號酒館。
酒一送上來，兩人便立刻舉杯。「乾杯!」
「芊芊，妳實在太棒了!最佳新人耶!!一生只有這麼一次的機會呢!」
「那也是歸功於你呀!多虧你寫了那麼棒的曲子，『最佳詞曲創作人』!」
「嘻嘻，沒有啦…」天晴害臊地抓了抓頭。
「你才厲害呢!最佳詞曲創作，多少音樂人夢寐以求的獎呀!」
「對啊，其他入圍者都那麼厲害，我真的沒想到會是我得獎。害我都沒準備好得獎感言，在台上一直亂說話。」
「真希望我有一天也可以像天晴一樣，不只是歌唱，在創作上也能獲得肯定。」
「會的，芊芊那麼用心，一定可以的!」天晴笑著鼓勵她。
「啊!對了!!!!說到創作…」杜雲芊忽然想起了什麼，低下頭去，在包包中翻了老半天，拿出一份樂譜。
「天晴，這首曲子送你。」
天晴接過樂譜，低聲念出曲名:「…單翼天使…」
「我們現在可能還沒有足夠的能力，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飛翔。但天使不是不能飛翔。哪怕只有一隻翅膀，只要我們倆湊起來便成了一對翅膀，只要用心，我們一定可以一起振翅飛翔。」
其實當初天晴因為淩瑋翎的事消沈時，她雖然說了要給他力量，要作他的專屬天使，但杜雲芊一直在思考，她能帶給天晴什麼，好給他力量繼續奮鬥下去。
上回天晴稱讚了她的創作，並高興地說要拿來唱、錄在專輯裡，她才頓悟，能給天晴重生力量的，非音樂莫屬。
她花了兩三個月，修修改改，字字雕琢，才總算完成這首「單翼天使」。
天晴盯著樂譜看了好久，感動地說:「芊芊，謝謝妳!這是我收過最棒的禮物了!!!妳真的是我的專屬天使!」
他緊緊握起杜雲芊的一隻手。「三個月後，等我回來，我一定馬上錄這首歌，收進專輯裡。」
「咦?三個月後…?天晴…你要去哪裡嗎?」杜雲芊納悶地望著他。
「咦?我沒有告訴妳嗎?」杜雲芊搖了搖頭。
「下個月我要參加『世界巡迴義演』，跟著慈善義演團隊走遍五大洲，走訪落後國家、偏遠地區跟災區，去唱歌給無家可歸或沒有父母照料的小孩聽。」
聽起來是非常有意義的活動，杜雲芊自然沒有理由，也沒有立場阻止天晴。但是…
「這麼重要的事，怎麼都沒聽你提過?突然就說要走了…」她既好氣又難過。
「對不起…我不是刻意要瞞妳的，芊芊。我以為我已經跟妳說過了。真的!相信我!」天晴見杜雲芊難過的樣子，不禁慌了起來，極力安撫她。
「要去三個月…?」
「嗯，三個月。三個月而已。三個月後我一定回來。」天晴向她打包票。
三個月…雖然說長不長，可能一眨眼就過去了，但一想到三個月都無法見上一面，她不禁惆悵了起來。
「要不然…要不然，妳也可以一起去呀!我相信他們一定會很歡迎的!」天晴提議道。
杜雲芊看著他天真的表情，不禁苦笑了一聲。
如果真的有那麼簡單，她又何嘗不想放下一切，跟著他去?但是，這可不是旅行，說走就走的呀。
「天晴，你忘了，我十二月要開演唱會呢…」她淡淡地說。
「啊!對吼!」天晴懊惱地敲了一下自己的頭。
杜雲芊抿起嘴唇，沒再說話。她兩眼瞪著天花板，以免一低頭淚水就不爭氣的落下。
天晴伸手握住杜雲芊的雙手，認真地說道:「芊芊，等我三個月。我保證三個月後，一定會回到妳的身邊。還有，我每到一個地方一定會寄明信片給妳!一定。三個月後，我一定回來參加妳的演唱會!」
杜雲芊將目光慢慢地移到天晴身上。
天晴對她輕輕一笑。
她真是拿他沒轍。
這個想法總是又天真又單純的大男孩，究竟懂不懂分開三個月的意義呢?
第六章
轉眼間，天晴已經離去了兩個月。
這兩個月，杜雲芊為了首場個人演唱會，又是練唱又是排舞，還三不五時上健身房練肺活量；滿滿的行程，讓她沒有太多的時間去計算沒有天晴在身邊的日子過了多少。
但每當她一靜下來，她總是會猜想天晴現在在哪個國家，看到了什麼樣的風景。
分開時，天晴答應過她每到一個地方就會寫明信片給她。
但兩個月過去了，不要說是明信片，連個紙條或一句問候的話語都沒有。
第一個禮拜過去時，她告訴自己，天晴剛踏上巡迴之旅，一定忙著安頓忙著熟悉團隊，所以沒空寫信給她。
第二個禮拜過去時，她安慰自己，可能四處奔波太累了，過一陣子稍微習慣了巡迴的日子，便會寄明信片給她。
但她這樣等著盼著，一個月過去了，仍然杳無音訊。
邁入第二個月時，她開始擔心，天晴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某天在錄音室練唱時，周映彤來探班，她終於忍不住問周映彤有沒有天晴的消息。
她原先害怕會聽到周映彤告訴她沒有任何天晴的消息，她又會更擔心；沒想到周映彤的回答，與她所想的不同，但卻讓她加倍難過。
「天晴?喔…有啊!他去巡迴義演嘛!我記得他上次寫明信片給我時，好像在非洲喔。」
「映彤姐，天晴…天晴他，有寫明信片給妳嗎??????」她驚訝地問。
「嗯，對啊。他說義演一切都很順利。還說非洲雖然很熱，但他很喜歡那裡。」
天晴有寫明信片給周映彤，代表他安然無恙，杜雲芊自然是放下心中一塊大石頭。
但是，為什麼天晴卻沒有寫明信片給她呢?
她難過了好一會兒，但又立刻振作起來，安慰自己說，天晴可能也有寄明信片給她，只是晚一點送到而已。
國際郵件嘛!難免會有些落差，或許過幾天就會收到。
但一個星期過去了，她依舊沒有收到天晴的明信片。
某天在訓練中心排舞時，姚子奇正巧也在隔壁的教室練團，杜雲芊趁著姚子奇休息時去找他。
「找我?什麼事?」姚子奇將吉他往後一背便走出來。
「姚子奇，你有沒有天晴的消息?」她知道姚子奇不喜歡拐彎抹角，因此她劈頭就問。
「天晴?有啊，我昨天才收到他從埃及寄來的明信片咧。」姚子奇對於杜雲芊的詢問也沒有多做揣測。
「喔…我知道了…謝謝你。」杜雲芊簡單的道了個謝，便垂頭喪氣地離去。
然而，這還不是讓她最洩氣的。
天晴離開剛好滿兩個月的那一天，她莫名地想念天晴的調酒，便不知不覺地來到19號酒館。
明明知道天晴不在這裡，她的雙腳還是不自覺地走到這兒來。
她無精打采地坐上吧檯，席若芸為她送上一杯冰開水，體貼地問道:「怎麼了?這麼沒有精神?」
杜雲芊搖了搖頭。
她很想笑著說，沒事。但卻沒有力氣。
「天晴不在這邊，很寂寞吧?」杜雲芊跟天晴的互動，席若芸一直是看在眼底的。
「席老闆娘…妳也有收到天晴的明信片嗎?」她有氣無力地問。毫無心緒去旁敲側擊。
「喔，妳說這個嗎?」席若芸彎下腰，低頭找出兩張明信片。
杜雲芊一眼便認出天晴的字跡。她看了看天晴在文末留下的日期，以及郵票上的郵戳。
一張是一個月前從澳洲寄出的，一張是上個禮拜從西班牙寄出的。
她匆匆瞄了一眼內容，無外乎是向席若芸問好、詢問酒館的狀況，以及描述澳洲跟西班牙有多有趣。
沒有半句提到杜雲芊。
「天晴，好像過得很充實呢!」杜雲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故作堅強的將明信片還給席若芸。
「雲芊…妳該不會…沒收到天晴寄給妳的明信片吧…?」但心思細膩的席若芸，馬上察覺出杜雲芊的不對勁。
杜雲芊正苦惱著該如何回答席若芸時，後方的桌子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
「天晴現在不知道又到哪個城市去了吼?巡迴義演聽起來似乎滿有趣的!」說話的人是關古威，他正和方若綺在用餐，在一旁聽到席若芸跟杜雲芊的對話，便感興趣地加入話題。
「阿威，你也有收到天晴的明信片啊?」方若綺問道。
「有啊，兩個禮拜前，他有從希臘寄明信片給我。」
聽到關古威這番話，杜雲芊心瞬間涼了一大半。
席若芸收到天晴的明信片兩次，連關古威天晴都有記得寫明信片。
大家都有天晴的消息，為什麼唯獨她沒有?
她一直不願承認，一直自我安慰，但是，看來…天晴是真的把她給忘了。
第七章
個人演唱會的日期漸漸逼近，杜雲芊雖然還是會無端想念起天晴，但是她不停地在心裡告訴自己:天晴已經忘了妳，妳就不要再想他了。
她將心力投注在演唱會，希望藉著滿滿的排練，將所有不快樂的情緒拋在腦後。再加上杜司臣竟破天荒地告訴她，他已經吩咐秘書去買了第一排最中間的位子，預備出席她的首場個人演唱會。這更讓她不敢怠慢，畢竟這不只是她進演藝圈以來，杜司臣第一次表態現身活動會場，更是她自幼以來杜司臣第一次親自出席她的表演。
念國中時，她代表學校出賽，參加全英國鋼琴大賽，決賽那天杜司臣只請秘書代勞獻花外加隨時回報比賽狀況，本人並沒有出席。念高中時，她曾在學校禮堂舉行小提琴發表會，杜司臣原先已訂好機票要出席，卻因為臨時要與新加坡的合作夥伴會談，在前一天更改機票飛往新加坡，無法到場。
這一次她沒有主動要求杜司臣出席，杜司臣卻自行買了票。她雖然不敢肯定杜司臣行程不會臨時變卦，更沒有把握杜司臣會從頭看到尾，但哪怕只有一首歌、一段舞也好，她一定要拿出百分百的表現給哥哥看，給他看看她這幾個月的成長。
就在她下定決心要忘掉天晴，全心準備演唱會衝刺演藝事業時，有名女子卻抱著一個紙箱找上她。
「妳是杜雲芊，沒錯吧。」女子沒等她回答，便一腳踏入她家門，直直走進屋內，砰地一聲將紙箱放在桌上。
「請問妳是…」總覺得在哪看過她，但一時實在想不起來。
女子沒有理會她的詢問，逕自說起話來:「這三個月來，天晴三天兩頭就寄信啊明信片的過來，我一封都沒有拆開，都在這兒了。」
杜雲芊聽到『天晴』兩個字才想起來，眼前這位女子，正是去年忽然說要嫁給富商郝友乾，讓天晴失魂落魄的淩瑋翎。
「既然是寄給妳的信…為什麼要拿來給我?」杜雲芊話語中帶有一分怒氣。
她是來向我炫耀天晴到現在都還有多麼掛念她的嗎?
「問題就是，這不是寄給我的信呀。」淩瑋翎沒好氣地說。隨手抽了一封信，塞到杜雲芊眼前。「喏，妳自己看。」
杜雲芊定睛一瞧，信封上收件人的一欄寫著『我的專屬天使』。
「每一封都是這樣，沒有寫名字，只寫著『給我的專屬天使』。他有跟我提過他認識了一位像天使般的女孩，我打聽了一下，我想…那個女孩，應該就是妳吧?」
杜雲芊從紙箱中抽出一疊信封跟明信片，的確如淩瑋翎所說，每一封的收件人都是『我的專屬天使』。
「嘖，天晴那個傻瓜，要寄信，地址沒寫對也就算了，連收件人也不寫清楚。真是個專添麻煩的傢夥…」淩瑋翎抱怨了幾句。「好啦，信送到了主人手上。我這代理郵差也算可以交差了事啦。」
「謝、謝謝妳。」杜雲芊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擠得出這三個字。
「不用謝我。倒是麻煩妳下回記得把地址寫好給天晴。我好歹也已經嫁作人妻，他要是再寄這種東西過來，我可是很困擾的。」淩瑋翎說完便轉身離去。
杜雲芊盯著箱子裡滿滿的明信片跟信封，不知道該從何讀起。
天晴每到一個地方，便先寄一封明信片報平安，過幾天再補上一張明信片，告訴杜雲芊義演的狀況、分享他在當地看到的人事物。
然後他每離開一個城市前，又會再寄上一封信。
信封裡面沒有任何紙條，只有一張樂譜。
天晴每到一個城市，就會把他的心境寫成音樂。有時是一首短曲，有時只是一段音樂。2
但每一字每一句每一個旋律，都標出了他對她的思念。
杜雲芊看著一整箱的明信片與信封，不確定她應該生氣還是開心、感動。
✽✽✽
她花了將近一整天的時間，才把每一張明信片讀完，又把每一首歌曲看完。
她讀著讀著，一會兒笑一會兒流淚。
天晴真的是傻瓜。連一封信都寄不好。
等天晴回來，她一定要好好罵他。
杜雲芊一邊想，一邊拿起最後一張明信片。
郵戳上蓋著「仙台」兩個字。看完明信片時，她倏地起身，從衣櫃中隨手抓了一件大衣、提起包包，邊穿起大衣邊衝出家門。
等她回過神來時，她已經搭上前往日本的飛機。
她哪等得了天晴回來。
她現在就要飛去找他。等她一見到他，一定要好好罵他一頓，讓他知道他有多笨，這三個月來的明信片跟信件全部都沒有寄對地方。
飛機抵達日本成田機場，傳進耳朵裡的盡是她聽不懂的語言，杜雲芊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在衝動之下就飛來了日本，毫無準備。
從小到大跟著杜司臣出國好幾次，遊玩過數十個國家，日本自然也造訪過好幾次。這個國家她雖然並不陌生，但一向都是杜司臣帶著她跑遍各地。學生時代在英國留學時，她幾乎都窩在住處苦讀，鮮少出門，儘管要出門也總是管家派車，不要說她沒有一個人在異鄉搭過車，就連台灣的大眾運輸工具她也沒搭過幾次。
更何況她現在一個人身處日本，一個英文無法完全通的國家。
杜雲芊硬著頭皮，與機場的服務人員用英文雞同鴨講了大半晌，才總算弄清楚「仙台」位在日本東京上方的東北地區，而她若要從成田機場出發，必須要先想辦法搭車到東京都內，再轉新幹線才能抵達。
走到車站購票處時，她又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好不容易買到一張通往東京車站的車票。歷經一波三折抵達東京車站，一問之下，才發現當日最後一班開往日本東北地區的新幹線已經離站。她只好在附近隨便找了一家商務旅館過夜，隔天一早搭了第一班新幹線，直奔仙台。
但抵達仙台車站時，她才驚覺，她這一趟真的是來得太過衝動、草率了。
即便知道天晴最後一站是在仙台又能怎樣，仙台這麼大，她上哪兒去找人?更何況，說不定天晴早已離開仙台，準備起程回台。
然而，人都來了，她不能什麼事都沒作就離去。
她試著去打聽看看有沒有人知道義演團隊在哪兒表演，但語言不通是一個難關，問了好幾處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稍稍能說英文的人，卻只換來令她失望的答案。
根本沒有人聽過什麼巡迴義演。義演團隊是以個人名義探訪去年東日本大地震的災區，到受災社區或是幾間小學校表演。這種非對外公開的活動，杜雲芊自然是問不出個所以然。
她在仙台街上隨意亂晃，商店街上琳琅滿目的商品，女孩子來日本最愛逛的藥妝店，她像是視而不見，提不起半點兒興致。
無計可施的她甚至嘗試前進災區，但她半句日文都不會說，問不出該搭哪班公車，只好在仙台車站前的巴士轉運站隨意跳上一輛進站的公車，從起點坐到終點，又從終點坐回市區。
她試盡各種方法，但她真的不知道，能上哪兒去找天晴。
大海撈針，原來就是這種感覺。
第八章
在仙台待了整整三天，杜雲芊一無所獲。
想見天晴的心急切，但她的理智也同時提醒她，再不回台灣，不要說周映彤要急得跳腳、演唱會恐怕要開天窗，而她好不容易步上軌道的演藝事業只怕也要前功盡棄。
離開台灣的第五天早上，萬念俱灰的她早早退了房，拖著沈重的步伐走向仙台車站。
她拖著小行李箱，站在售票機前研究前往東京的新幹線票價。好不容易找到對應的票價後，按下按鍵，轉過頭去要拿錢包時，身後忽然有個男子開口喊了她的名字。
「芊芊?」杜雲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度懷疑自己是太想念天晴而幻聽了。
「芊芊，是妳嗎?」但身後的男子又再喚了一次。
她轉過頭去定睛一看。
這如果不是幻聽的話，就是幻覺了。
站在她眼前的，正是那個害她擔心了三個月的笨男孩。
「芊芊…?…芊芊…!真的是妳!」天晴驚訝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雙眼，好確認自己不是在作夢。
「芊芊，妳怎麼來了??」天晴驚喜地問道。+
「我…我是來罵你的!」
「咦?」
「你這個大笨蛋!你知不知道你把信寄錯地方了!你讓我等了好久!三個月以來，都沒有一點你的消息。
我以為你發生什麼事了?
我以為你忘了我…
分開時說好會寫信給我，結果你居然一封信都沒有寄到我手上!
寄錯就算了，還寄到前女友的地方!
你好歹也寄到EAMI或19號酒館嘛!!!
你…你這個少根筋的笨男人!」杜雲芊氣得亂吼。
「芊芊…對不起嘛…我不知道那個地址原來是小翎家。我忘記我沒有問妳地址，我看我的記事本上就寫著那個地址，我以為那是妳的地址…我真的不知道我都把信寄到小翎那了…」被杜雲芊罵了一長串，天晴慌亂得不知該從何安撫她，急著解釋寄錯信的理由，都忘了掩飾，更不曉得要修飾說詞。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杜雲芊邊罵，一滴滴的淚水一邊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我最~~~~~~討厭你了啦!」杜雲芊氣得撇過頭，偷偷用袖子擦去眼角的淚水。
「可是我最喜歡妳了!」
天晴一邊走向杜雲芊，一邊說道:「該怎麼說呢…明明看到的是生氣的臉龐，可是在我見到妳的那一瞬間，突然覺得胸口滿滿的感情好像要溢出來似的。」
「這三個月的巡迴義演，雖然每天都過得很充實，內心深處卻有一個地方老是空著一個洞，怎樣都沒辦法填滿…直到現在，看到妳出現在我面前，我終於知道那個空洞感是怎麼一回事了…」
杜雲芊轉過頭來望向天晴，眼淚依舊不聽使喚地流下來。
「芊芊，我喜歡妳!真的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
「妳曾經說過，單翼天使或許還沒有能力自己飛翔，但兩個人一起的話，即便只有一隻翅膀，也可以一同飛得又高又遠。現在，我可以很肯定的說，我的另一隻翅膀就是妳。非妳莫屬。」
天晴走到杜雲芊跟前，用手抹去她臉頰上的淚水。「芊芊，妳知道嗎，有妳在我身邊，我真的好幸福。
我要告訴這個車站裡的所有人…不，我要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天晴最喜歡的人是杜雲芊。」
杜雲芊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再次潰堤。
「芊芊，你等我，我過幾天就回去。等我回去，我要一直待在妳的身邊，不再離開妳，好嗎?」天晴睜大眼睛看著她。
「不行!」杜雲芊大聲地說。
「…芊芊?」天晴以為杜雲芊不要他了，這下換他急得要哭了。
杜雲芊深深吸了一口氣。她從口袋裡抽出手帕，把兩頰的淚水都擦乾。
這個笨天晴，害她平白無故操了那麼多心，她怎麼可以這麼簡單就饒過他。
「…我要你現在就回來!你寫了那麼多音樂，你不趕快回來，誰幫我編曲啊?況且，你寫的歌只有你懂，你不在身邊指導，我哪唱得好。」杜雲芊嘟起嘴，倔強地說。
天晴聽了她的話，破涕為笑。他走上前去，輕輕抱住她。「芊芊，我回來了!」
車站裡來來回回的人潮，緊緊相擁的倆人，引來不少側目。
有些人經過他們身邊時，還念了幾句話。
杜雲芊雖然一個字也聽不懂，但她一點都不在乎。她只懂得，這一刻，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
而這對緊緊相擁著幸福的戀人，自然也料想不到等著他們的路竟會是崎嶇難行。
第九章
杜雲芊回到台北兩天後，天晴也隨著巡演團隊歸國。
放下演唱會將近一個禮拜不管，免不了被周映彤訓了一頓。
「雲芊，妳知道妳一時的衝動，給多少人添了麻煩嗎?」
「是的，非常抱歉。」
「演藝圈的工作不是說走就走的。演唱會籌備已經進入最後階段，妳才剛出道沒多久，妳的第一場售票演唱會要是出了什麼差池，妳怎麼跟歌迷交待?」
「是的，我知道我錯了。」
「演藝圈是很殘酷的，舞台上少了妳一個人，隨時會有另一個人上來填補。妳鬆懈，就是別人往上爬的時候。」
「是的，我明白。」
杜雲芊再三低頭道歉。她非常清楚自己的過錯，因此她並不想多做辯解。周映彤也看得出來她有所悔改，深深嘆了一口氣，收起武裝的臉孔，輕聲問道:「在日本見到天晴了嗎?」
「嗯。讓您擔心了。」
周映彤輕輕一笑。「心中的疑惑與不安都解開了?」
「是的。」
「很好。那麼，期待你們的表現。最後兩周，好好衝刺吧。」
「是的。」她深深一鞠躬才走出周映彤的辦公室。
杜雲芊再次全心投入演唱會籌備。她總是最早一個到會場走位、熟悉場地；舞蹈練習也比舞團早上至少兩小時，放著音樂、對著鏡子修正自己的舞步。
天晴則是一回台灣就將自己關進錄音室編曲，演唱會開演前兩天，他拿著樂譜衝到彩排現場，迫不及待地告訴杜雲芊他將「不能飛翔的天使」重新編曲、改詞，作成了雙人對唱曲。
經過一番溝通，周映彤才答應在安可曲時安插這首歌。
「但是你們只剩兩天的時間準備。如果這兩天無法跟樂團配合好，正式開演當天就不準唱這首歌唷!」她嚴正提醒道。
「謝謝映彤姐!」兩人齊聲道謝。
然而杜雲芊的演唱會不僅獲得了不少好評，臨時加入的合唱曲更成了演唱會一大亮點。兩人同台演唱的畫面，佔盡了隔天各大報的影劇頭版。
兩人在台上深情款款的對唱，手拉著手、眉目傳情，戀情的滋生不言可喻。
他們的誹聞馬上傳遍整個演藝圈。
「天晴，曲子改編得不錯唷!很適合你們!」杜雲芊去19號酒館用餐時，正巧碰上關古威和方若綺。
「關大哥過獎了，論作詞作曲還是您比較厲害。」天晴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
關古威拍了拍他的肩頭，以示鼓勵。
方若綺也給予杜雲芊支持。「雲芊，加油唷!期待你們的新合作。」
但是姚子奇卻不改毒舌個性，搶過登著兩人鬥大的親暱合唱照的報紙，對天晴挖苦道:「合唱就合唱，黏那麼近幹嘛。又不是跳黏巴達。」
但天晴卻天真地一笑。「阿奇，不要羨慕我。你也會找到你的天使。」
「誰、誰說我羨慕你啦!」姚子奇邊吼著，邊兩手交叉在胸前，擺出一副毫不在乎的姿態。「什麼天使的，噁不噁心。」
但姚子奇越嘲諷他，天晴就笑得越開心。
他們的朋友都給予祝福，就連周映彤也為他們感到高興，說期盼他們昇華彼此的音樂。
唯獨一個人非常不贊同這段戀情。
那個人在她和周映彤談完新專輯，走出EAMI大樓時，突如其然地出現。
一輛香檳色JAGUAR轎車停在EAMI正門口，車子一停妥，司機便小跑步地走向後方，打開車門。一雙漆黑得發亮的皮鞋穩穩地踏在地上，男子下車時司機用手遮在門邊，以確保他步出車門時不會有任何不必要的碰撞。
「雲芊。」男子輕聲喚她。
「哥!」她驚訝地叫出聲。
杜司臣穿著剪裁合身的Armani白色西裝，定睛看著杜雲芊，下巴微微擡高。他挺著身子站在原地，沒有移動半吋，眼底有分他不移動半步旁人也會自動上前的篤定。
杜雲芊踏著小碎步順從地走向他。
演唱會結束後，她在後台問了幾個工作人員才知道杜司臣是演唱會下半場才現身，他聽了幾首歌，在歌迷喊安可前就提前離去。昨天晚上慶功宴過後回家，也未見杜司臣的身影，因此她都還沒能問杜司臣對於她演唱會的感想，沒想到杜司臣竟先來找她。
「哥，你怎麼來了?」她謹慎地問。杜司臣的現身，她雖然訝異，卻不敢表露出來。
「雲芊，上車。」沒有商量，沒有徵求意見。杜司臣是個習慣發號司令的男人。
她不敢反抗，只向他拋出一絲困惑的神情。
「怎麼?工作還沒結束?」杜司臣挑了挑眉。
她搖了搖頭。杜司臣便滿意地一笑，走回車邊，讓杜雲芊先上車。司機為她關上車門後，又快速走到另一側，讓杜司臣從另一邊上車。杜司臣一坐進車裡，便將兩份報紙放到他與她中間的空位上。
她順勢低頭一看，是影劇版頭版。
她不禁倒抽了一口氣，心跳得很快。但她盡力用平淡的語氣說道:「你看到我演唱會的新聞了。」
杜司臣眉頭抽動了一下。
「沒有，我只看到這張照片。」他指了指她和天晴的合照。臉上平靜地毫無表情。
「那是安可曲。天晴把我之前唱過的歌改編成雙人對唱曲。那首曲子是他作的。就是我拿下金曲獎的那首呀。他是我師兄，算是幫我站台。我還只是個小小新人嘛!總需要有力的前輩撐腰。」她東拼西湊，慌張地解釋了好幾句。
杜司臣緩緩撇過頭來看她，微微一笑，柔聲說道:「雲芊，我什麼都還沒說。」
杜雲芊挺直背脊將身子往前移了一些，嘴巴微微張開，似乎想再多說些什麼，卻又馬上縮了回去。
在哥哥面前，她永遠都是拙於言辭的那一方。
第十章
她保持緘默，杜司臣也沒有說話。車子漸漸駛近杜家大宅。穿過大門後，車子沿著一段樹蔭車道，緩緩駛向宅邸的正門。
司機拉起剎車桿，下車為杜司臣開門。走出車子前，杜司臣拋下一句話:「而且，天晴稱不上是一個有、力、的、前輩。」
車門砰地一聲關上，杜雲芊的心也被打入了最底端。
回到家，杜司臣直直走向書房，一句話也沒說，但杜雲芊乖巧地緊跟在後。
進了書房，杜司臣坐在書桌邊，杜雲芊則安靜的站在他前方，雙手交疊放在腰前，像是等待著主人開口吩咐的僕人。
「找位子坐呀。」杜司臣口吻極為溫柔。
杜雲芊搖了搖頭。
「哥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她問。
要發落要責備，儘管來吧。她咬了咬嘴唇。
「天晴不適合妳。」他一字一句說得清晰，杜雲芊卻滿臉不解地看著他。
「他配不上妳。」見杜雲芊沒說話，杜司臣又補上一句。
「哥!天晴是很優秀的音樂人。他作的歌都很棒。我拿下金曲新人獎的曲子就是他作的呀。他還拿了最佳詞曲創作人獎…」她邊說邊激動地走近杜司臣的書桌邊。
「我知道。就是這首，不是嗎?」他用眼光比了比兩人對唱的照片。
「嗯…」她退縮了回去。
「我答應妳進演藝圈，但我不記得我有答應過妳可以談戀愛。」
「哥!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要跟誰交往是我的自由吧?!」
杜司臣眉頭皺了一下，似乎對她的反駁有所微辭。
「妳跟我承諾過，要成為一位頂尖的藝人，不然就退出演藝圈，回來接管杜家企業。」
「是，我正努力著。」她小聲地說，話語中有些許委屈。
「跟著這小子?妳覺得妳作得到?妳看看報紙，妳的首場演唱會，關於妳的歌聲、舞台表現的報導，只有短短一段，但妳跟他的照片，卻登了半版!這就是妳說的努力?這就是妳要給我驗收的成果嗎?」
「哥!你答應過要給我三年的!」她激動地說。眼角微微泛淚。
「是。我的確答應給妳三年。但是妳如果繼續這樣被感情沖昏頭，三年過去了，妳也不會有所成長的。」她想辯駁，杜司臣卻沒有給她開口的餘地。
「妳拋下演唱會籌備追去日本，我不是不知道，我只是沒有說而已。我答應妳進演藝圈，但這不是我想看到的成果。」
她靜靜流了一滴眼淚。
「不要這樣說天晴…他的音樂給了我好多力量，我們的音樂，會因彼此而成長…」杜雲芊用近乎懇求的眼神望著杜司臣，他回望她濕潤的雙眸，沈默了半晌。
「如果真如妳所說，那麼，證明給我看。」
她擦去臉頰上的淚珠，定睛看著杜司臣。
「如果他的音樂真的可以讓妳成長，真的有那麼好，那麼，妳認為他的音樂有好到能獲得金曲獎的肯定嗎?」
「當然，天晴已經拿下上一屆的最佳詞曲創作人獎。」
「那麼，下一屆金曲獎，妳用他的音樂，換一座金曲獎獎座來。最佳女演唱人獎。我就認同妳跟他交往。」一瞬間，她屏住了呼吸。
「但是，如果妳沒做到，妳就要聽話，放棄他跟演藝圈。」
這是一個多大的賭注。
她相信他的音樂，也知道他有實力，但是演藝圈同樣有才華的人何其多，要摘下一座金曲獎又豈是這麼容易。
但她堅定地點了點頭。
除此之外，她還能怎麼做呢?面對家人給她的安排，屢次插手她的人生，她從來就沒有選擇的權利，不是嗎?
第十一章
跟杜司臣這場賭局，她並不打算告訴任何人。
她只跟天晴說，她想唱他的歌，並希望他參與製作。天晴沒有多問什麼，爽快地答應。巡迴義演期間他寫給她的音樂，足夠她錄將近兩張專輯。稿量不成問題。
接著，她又再三懇求周映彤允許她新專輯曲目全部換新，一律改為天晴的曲子。
所幸錄音工程都還沒開始，要抽換曲目都還來得及。再者，有了「不能飛翔的天使」這個成功的例子，周映彤自然樂見兩人再次合作。曲目、製作都敲定後，杜雲芊便投入了錄音工作。
首張專輯，她花了三個月錄製，這一回她花了將近兩倍的時間。
天晴包辦所有作曲又兼製作人，杜雲芊的錄音工程他幾乎全程參與。
天晴監督下的錄音，對杜雲芊來說，是輕鬆自在的，卻也是時時倍感壓力的。
天晴已經越來越了解她，知道如何引導她唱出最恰當的音色，知道如何協助她詮釋歌曲，因此錄音過程是很輕鬆的，不需要太多溝通，便可快速達成共識。
但一意識到天晴就站在錄音間外，每一句天晴都聽著，並透過耳機檢查她的音準，她就全身緊繃。
這個音有沒有唱準，尾音收得夠好嗎，這一句詮釋符合天晴的想法嗎?她腦中總閃過這些念頭。
但天晴的存在，是甜蜜的包袱。有他看著，她才可以投入最真的感情唱。有他監督著，她只會更加謹慎地處理每一個音。
她要用這張專輯向杜司臣證明，她跟天晴在一起，只會為她的演藝事業帶來加乘效果，不會減分。
五月，經過再三監修，她的新專輯終於隆重上市。天晴包辦所有作詞作曲一事成了媒體的焦點。專輯推出首周便擠進排行榜；一個月後，她甚至穩站各大排行榜的前三名。媒體大大讚譽兩人的合作，樂評人也給予肯定，甚至有人說天晴的音樂讓杜雲芊展露實力唱匠的一面。
「芊芊，太好了!我就知道妳適合這些曲子。能幫妳製作這張專輯真是太好了!」銷售突破兩萬的慶功宴上，天晴興奮地對她說，像是自己的專輯大賣一般，為她高興。
「多虧了你!天晴的音樂真的是最棒的!」她笑著說。
她誠心感謝天晴，但是她很清楚，這個銷售數字，這些讚譽，都不足以滿足杜司臣。
她還差一步。
＊＊＊
七月，杜雲芊的新專輯在兩個月內突破了五萬張。在盜版猖獗與數位下載當道的年代，這是個連樂壇寵兒都不見得衝得破的數據，出道僅一年的杜雲芊，卻在第二張專輯就交出如此亮眼的成績單。媒體大肆吹捧，說她有機會當樂壇天后接班人；七月中旬金曲獎入圍名單一公布，媒體更是爭相預言杜雲芊的星途。
出道一年就入圍最佳女演唱人獎，這似乎是史無前例的。
但與她角逐獎座的全是已在樂壇唱出一片天、有一席之地的天后級歌手，入圍名單出爐後，圈內人雖然紛紛向她道賀，卻也像是已經預見了結果，順道安慰她說，入圍就是肯定，來日方長。她制式性的一笑，禮貌道謝，心中只想著，我只有這麼一次機會了呀，哪裡的來日可言呢?
頒獎典禮當天，一如去年，她在周映彤的帶領下和天晴一同走星光大道。不同的是，去年媒體對他倆的出現輕描淡寫，今年媒體卻搶著捕捉她與天晴的畫面，鎂光燈不停閃爍，閃得她都要睜不開眼了。
「杜小姐，有把握拿下最佳女演唱人獎嗎?」一位電視台記者在星光大道旁大聲問道，握著麥克風的手盡力往前伸。
天晴靠近她，輕輕握起了她放在背後的手。
鎂光燈對著她閃了好幾下，她擺出一個自覺最能展露自信的笑容，說道:「我相信天晴的音樂。」便挺起胸，踏出堅定的步伐，與天晴一同前行。
而她的話語，似乎在不經意之下成了預言。
天晴以她的專輯主打歌，拿下最佳單曲製作人獎和最佳詞曲創作人獎；而她，並未如願摘下獎座。
典禮結束後，周映彤為他倆舉辦了慶功宴，她打從心底為天晴感到高興，卻無法展露真心的笑容。
「芊芊，妳怎麼了?不舒服嗎?」天晴發現坐在角落無精打采的杜雲芊，便走到她身邊，摸了摸她的額頭測試是否有發燒的徵象。
杜雲芊輕輕搖了搖頭。「沒事。大概有些累了。你去吧!」她努力擠出笑意。
至少在這屬於天晴的夜晚，她不能掃興。
「芊芊，不舒服的話早點回家休息吧。要不要我送妳?」天晴擔憂地看著她。
「沒關係，我叫計程車就行。這裡可不能少了你。」
「喔…好吧…那妳要好好休息喔。」
「那…明天有沒有空?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出去了。」
「嗯…」她應了一聲，沒有點頭。
「耶，那明天見唷!」天晴笑著，心滿意足地走回人群中。
天晴的笑容好天真好耀眼，杜雲芊卻覺得心好痛好痛。
第十二章
回到家，杜雲芊一走進客廳，便瞧見杜司臣坐在沙發上等她。
「雲芊，回來了!」杜司臣笑著迎接她，示意要她坐到他身旁，但杜雲芊選擇了離杜司臣最遠的位子坐下。
杜司臣靜靜地看著她，彷彿在等她開口。
但她從小到大的經驗已經教會她，當家人心意已決時，她費盡嘴舌也無法改變既定的安排。
見杜雲芊不說話，杜司臣便打破沈默。「我都看到了。」
「嗯。」
「妳的表演還不錯。」
「謝謝哥。」
「但是妳沒有達成我們約定好的目標。」
「是…」
「我說過，那小子不夠好。」杜司臣冷冷說道。
「哥!他拿了最佳單曲製作人獎和最佳詞曲創作人獎!是我不爭氣，是我不夠好。天晴的音樂是真的很棒的!」她忍不住為天晴喊冤。
「最佳單曲製作人獎和詞曲創作人，我知道。妳這張專輯的銷售數字，我也看過了。樂評人的評價也的確不差…但、是、!」杜司臣加強了語氣。「約定就是約定。」
即便是預料中的事，杜雲芊的臉色還是沈了下來。
杜司臣掏出一箋信封，放到杜雲芊面前。
「這是往美國的機票，明天晚上出發。」
她接過機票，瞪大眼睛盯著杜司臣。
「紐約有個劇團在策劃一部新的音樂劇。一開始會先由地方巡演作起，反應夠好，就會爭取打入百老匯。裡面有個要角是亞洲人的角色。我已經都幫妳安排好了。去美國的劇團磨練一下吧!」
她詫異地看著杜司臣，猜不透他心底打著什麼算盤。她原以為杜司臣會叫她立刻退出演藝圈，回歸杜家企業。
「哥!」
「約定就是約定。但我也不得不承認，妳這張專輯確實有非凡的表現。所以我願意給妳三年，最後這一年半，能有什麼成就，能不能站上百老匯的舞台，全看妳的表現了。」
＊＊＊
「芊芊!妳來了!」天晴大老遠就認出杜雲芊細小的身影，站在植物園門口大力向她揮手。
杜雲芊小跑步走向他。
「天晴，等很久了嗎?」眼見天晴滿臉通紅，想必是在烈陽下站了好一會兒。
「沒有、沒有，我才剛到而已!」天晴猛力地搖頭，故作輕鬆地將雙手插進腰間口袋。
「是嗎?那你臉頰怎麼曬得好紅?」
「咦?有嗎?」天晴趕緊用手摸了摸臉頰，彷彿是想測測是否真的被曬得發燙。
杜雲芊又疼惜又有趣地笑了笑，伸出手將他的手從臉上拿開，緊緊握著。
「走吧!」她牽起天晴的手往售票口走去。
他們去了展望台，又繞到花圃。中午一過遊客多了起來，為了避人耳目，兩人便走到湖畔邊，找個幽靜隱密的地方坐下來，偶爾聊聊天、偶爾靜靜地看水鳥飛過湖面。
一直到閉園前幾分鐘，他倆才起身離開。走出植物園大門，杜雲芊便看見一輛香檳色轎車停在大門口，一名身材高晀的男子站在車門邊，一手叉在口袋裡。
「雲芊，差不多該出發了。」男子對她說道，像是沒注意到站在她身旁的天晴一般。
「哥!等我一下。請再給我半小時。」她低聲哀求。
「哥…?!芊芊，這位是妳哥?」
「嗯。」杜雲芊苦笑了一下。
「啊…杜大哥，你好!我叫天晴…」天晴稍稍走向前，笑著打招呼，但杜司臣始終沒有看他一眼。
「我去對街咖啡廳坐坐。」杜司臣說完，便轉身離去。
「芊芊，怎麼了?你們家裡有事嗎?」杜司臣走遠後，天晴納悶地問道。
看著天晴天真的雙眼，杜雲芊忽然哽咽得無法言語。
陸續有些遊客走出植物園，幾個人認出了他們，指著他們議論紛紛。
「大小姐，您上車慢慢談吧。」司機體貼地為她打開車門。
兩人都坐上車後，杜雲芊從包包裡抽出一張紙條，遞給天晴。
「這是我的地址。這次，你可別再寄錯地方了喔!」她笑著說，心頭湧上一陣酸楚。
天晴接過紙條，盯著一長串英文字的地址，一臉困惑。
「我要去紐約。有一齣音樂劇…有個亞洲人的角色…」
「音樂劇!」天晴眼睛一亮。「哇!好酷唷!芊芊!」
「這一去，恐怕一年內都不會回來…」她低下頭，聲音變得非常微弱。
「一年…好像有點久吼…不過，沒關係啦!我會寫信給妳的!有空我也可以去看妳!音樂劇上演時一定要通知我唷!我一定飛去看!」天晴樂觀地說。
杜雲芊擡起頭來，看了看天晴誠摯的雙眸，心緊緊揪痛了一下。
她知道一年雖然可以眨眼就過去，但卻也可以改變好多。天晴的承諾，她聽得窩心，卻也覺得好飄渺。
一年後，如果還能讓她看見天晴爽朗的笑容，就好了。
「天晴，說好了唷…要寫信給我唷…」
「嗯，當然!」
「不要再寄錯地址了!不然這次我可不饒你!」
「不會的!」
「有空…真的要來看我唷...」
「一定!」
她撇過頭去，靜靜流下一滴眼淚，然後靜靜將眼淚拭去。
「天晴，我會努力站上百老匯的舞台，你也要加油喔!」她轉過頭來時臉上帶著笑容。
「嗯!等妳回來，我再幫妳作一張專輯，這次一定讓妳拿下金曲獎!」
天晴也笑了，笑得好天真好燦爛。
杜雲芊緊抿著嘴唇，憋住呼吸。她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沒有讓淚水滑出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