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aniu 发表于 2012-5-13 21:56

LZ快回来啊~~~~~~~~~·

六合 发表于 2012-7-9 17:06

狗。

小小的,

白色的,

毛长的快要挡住眼睛,

蜷起来,

像个雪团子。

那是杜云芊从小就喜欢的一种狗狗,

却因为有中度的过敏症而办法自己养,

甚至,过久的接触都被父母禁止。

但越是禁止,越无法磨灭她对那团白色小球的渴望,

它蜷在树下面,

白色毛被风微微吹着,

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瞅着她,

小舌头不时的舔舔鼻子,

细听似乎还有呼哧呼哧喘气声——

所有的一切,都在跟她传递着一个消息,

抱抱它吧,

很容易,

只要走过去,就能把那个可爱的小生命揽在怀里,用脸贴住它的皮毛,感觉皮下面一跳一跳的血管和独特的温热,

是的,

那种触感,如此清晰。

她满足而满意的深吸口气,

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只是抱一下,

悄悄的抱一下就好,

再抱一下就马上回车上去,

爸爸妈妈不会说什么的,

兴许,他们根本都不会发现……

然后,打断小姑娘独有的那种私密而美好梦想的,

是一声巨响,

气浪,

回过头,

冲天的火光。



“啊——”

杜云芊猛的睁开眼,耳边静的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有那么一会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回过头,玻璃窗外一片火烧的明红。

额角的血管突突的跳着,她用力抹了一把眼睛定定神,才确定那不是火光,而只是晚霞,很快的,那红就黯淡下去,变成了一层发灰的紫。

太阳下去了,没有开灯的房间显得格外昏暗,她闭上眼深深吸口气,

没有白色的小狗,没有爆炸,没有气浪,也没有火光,

这儿是纯真年代,地上散着几张乐谱,自己刚刚是躺在唯一的一张沙发上,睡着了。

所以,是噩梦。

一手遮住冰凉湿漉的额头,杜云芊有些虚脱似的无力瘫靠在沙发背上,仰起头长长的吐口气。

她不确定,这种梦是不是第一次,

模糊,却又清晰,连接,却又片段,

而即使努力的回想,也完全弄不明白这梦是什么意思,又代表了什么。

可要说一点都不知道百分百的陌生,也不正确。

狗,爆炸,火,气浪,

一堆熟悉又陌生的乱七八糟的关键字在脑海里游荡似乎在自动而拼命的寻找本该有的位置却不得,带来的,只有僵硬的疼痛——

“怎么不开灯啊。”

忽然一亮,杜云芊猛地睁开眼,愣愣的看着出现在门口刚刚按着电灯的姚子奇。

——别哭!跟我走!

——我宁可在就在那场爆炸中被炸死!

——芊,我……用生命发誓……

瞬间,脑中一片白光,

所有清晰模糊琐碎完整的画面记忆场景片段在0.01秒内发生聚变反应炸成了一团蘑菇云,神经牵连着一条条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叫嚣着冲向那个藏在无法忍受的剧痛背后的所谓真相,只是,在她被撕成碎片之前,却注定无法到达——

“云芊,你没事吧!”

耳边传来姚子奇焦急而担忧的声音,她试图睁开眼,却发现视野依旧空白,直到手的温度覆盖上她的肩膀感觉到谁的血管在跳动,一切在瞬间骤然褪色,还原出的,却不知道是现实,抑或梦境。

她努力的眨眨眼,张开嘴,新鲜的空气涌进来,驱散湿热和僵闷。

“没事。”

她摇着头,也许甩掉了一些冷汗,本能的握向了他的手,很快就得到了想要的温暖干燥和支撑,于是,来自现实虽然冰冷却可靠的踏实最终融化了最后一丝提心吊胆,杜云芊长嘘口气,喃喃的嘟囔,

“现在没事了……”

眼前清晰的,是半蹲在她面前的姚子奇微微仰起的脸还有眼底依旧不散的一丝担忧。她想扯出一个笑容给他,竟然发现那并不容易。

接着,倒是他先笑了,多少有点促狭和揶揄。

“啧,脸都睡出印儿了,你是有多邋遢啊。”

杜云芊反射的伸手摸了摸脸颊,发现的确有些凹凸的痕迹,瞅了瞅沙发,才发现旁边放着那个十字绣的抱枕,于是想象出自己脸上现在大概已经印出了个棋盘,不知怎的,也就扑哧的轻笑了一声。

“好啦,没事就过来吃点东西,我换了两次地铁很辛苦拿来的,不吃光可饶不了你。”见她笑了,姚子奇也就顺势托起她的双手领她到桌边,杜云芊没有更多时间惊讶自己顺理成章的笑意,目光就被那些揭开盖子后热气腾腾的香味吸引了。

“馄饨?”

被按在一张椅子上——平常是姚子奇的位置。她有些意外的看着那一个个饱满的小东西浮在清澈鲜亮的汤里面,榨菜葱花都还很鲜嫩,味道看起来就好极了。

“三鲜馅儿的。”姚子奇拉过学长的椅子坐在旁边,递给她勺子,“我知道你吃不下太油腻的,又不爱外面卖的东西,所以就特意回家拜托妈妈做的。”

“真是让她费心了,替我谢谢阿姨。”大概是坐地铁坐了一段时间的缘故,已经不烫而是温热,她舀起一勺放进嘴里,然后抬起头笑了笑。

“很好吃。”

姚子奇不是瞎子,就算他真是瞎子也看的出她的笑意有多么的苍白,他发觉自己没办法跟杜云芊那样掩藏起真实的情绪脸上摆出另外一幅样子,他怕他会直接吼她想哭就大声哭出来他一定会借肩膀给她,

——让她一个人冷静冷静吧,别给她压力。

沈惟真的话还在耳边,所以,此刻姚子奇只能扭开头去,不看那强颜欢笑的姑娘,然后闷闷发的说:

“好吃就多吃一点。”

“嗯。”她也就低下头,认真的吃了起来。

安静了一会,姚子奇忍不住移回了目光,看见她撩起一缕垂下的长发,隐约可以看见尖尖的下巴,心里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渐渐涌了上来——有点酸,有点苦,还有点痛。

才几天而已,她就消瘦成这个样子。

虽然他明白,这个女孩子遭受的打击是外人永远无法体会到的。

因为,眼前的纯真年代,已经不是三天前的纯真年代。

几个大文件柜被搬走了,那些账本文件几乎凡是带字的东西甚至连抱怨墙上贴的字条备忘录记事清单都无一幸免,全被那个天杀的清算小组清空,所剩无几的柜子箱子抽屉只要能放东西的地方上都有封条贴过的痕迹——的确贴了,包括大门,只是后来被都杜云芊一把撕掉。

所以,本来不大的开放式办公室——之前跟她斗嘴时还嚷嚷地方不够——现在一下这样空荡荡了,谁心里能好受。

签约才半年的姚子奇尚且如此,更何况杜云芊。

这里又何止是她的心血。

他就是明白,所以才如此担心她——

三天前那个兵荒马乱的下午过后,傍晚就接到杜云芊的电话,说她已经搬进了纯真年代,并且发誓要守住纯真年代跟纯真年代共存亡。

被吓了一跳的姚子奇立刻赶过来在门口碰到了同样气喘吁吁的学长。

而他们看到的,是一张苍白但坚决的脸。

不但没有眼泪,也没有任何悲伤懦弱犹豫和痛苦。

平静的,有些让人害怕。

所有关于陪伴或者提供借宿场所的建议都被否决,她只是笑着拜托学长能不能帮她那些枕头被子之类的过来,沈惟真跟姚子奇对视一眼,才反应过来她这次是真的离家出走到连行李都没带。

孑然一身。

然后,杜云芊就真的在这个七零八落的办公室里安营扎寨了。

而所谓坚守,也从两个字眼化为了行动——整整三天,没有出门一步。那架势似乎是在向全世界宣告,谁再敢动纯真年代一步,就先从她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学长和子奇轮流为她送饭,却每次想多陪她一会都被赶了出去。

——你们又不是无业游民能整天在这儿陪我,该唱歌唱歌该演戏演戏,我的电影是停了公司是被查封了但你们还是艺人,不能吃闲饭不干活!

振振有词中的霸道和自我解嘲,多少化解了些许沉重,可接下来的那句,却又让沈惟真和姚子奇的心抽在一起。

——而且这个时候,谁都别被我连累。

这就是杜云芊,姚子奇眼里的杜云芊。

对于她,比起沈惟真浓厚的心疼和怜惜,他也许更复杂——有心疼,有同情,也有气,气她自己都到这个份儿上了还想着别人还不肯示弱甚至不愿意在人面前掉眼泪。

干嘛,要拼命到这个地步。

“对了,子奇,这个给你,另外一份是学长的,你先带回去给他,详情他来的时候我再跟他谈。”

杜云芊有些突兀的话一下拉回了姚子奇的思绪,他回过神,就看到两份文件已经递在他面前。意外又疑惑的抬起头看过去时,杜云芊已经起身拿着保温饭盒到茶水间去清洗了,。

“条款什么的我都已经看过很多遍了——其实不看也OK,金大哥是我的好朋友,人品也是绝对信得过。他能答应是卖给我好大的人情——要知道签半年的经纪约这在娱乐圈也是头一遭吧——”

“这到底是什么?”

姚子奇略显阴沉的口气让杜云芊手上的动作停了停,她闭上眼吸口气,然后用干净的抹布擦干饭盒整理好,转身回来放在桌子上,自己也就在他对面坐下。

“白纸黑字写的很清楚了,子奇,我知道你看的懂。”她的态度很镇定,眼神和声音都很稳,只是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脸颊的消瘦越发明显,原本丰腴的双颊如今已经凹了进去,黑眼圈反而都不算什么了。

“那就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突然让我跟学长去跟翱翔天际签约?纯真年代不要我们了?!”姚子奇的愤懑几乎一分钟都克制不住,他灼灼的目光让杜云芊一阵心痛——这是来自一种在意,她知道子奇在意纯真年代,学长也同样,应该说谁不在意这个小小的公司呢,所以……心好痛。

“没人说不要你们,就算死我也不会不要纯真年代不要你跟学长!”她闭上眼,深深吸口气。姚子奇眉头锁成了一个结,想说什么又忍住。

“只是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杜云芊的确不知道‘怕’字怎么写,但是这次的对手是我那强大的哥哥,我没把握这场战争要持续到什么时候会是什么结果,我自己无所谓,就算僵持一辈子也没关系,可既然已经波及到你和学长我就不能再把你们的前途搭进去。所以我跟金大哥商量,你们只是先跟翱翔天际签半年,好歹暂时脱离开这个漩涡,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即使你们不愿意回来我也会强行拉你们回来。”

这些话说的如此苦口婆心,情真意切。姚子奇咬了咬牙,他忽然又恨又怒,恨的是这样艰难的时刻他帮不上任何忙只能选择逃跑,怒的是为什么这一切都要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用她柔弱的肩膀去担——明明是兄妹来的,明明是亲人来的,到底是什么原因非要这样敌人相称战争以对?

“我知道了。”

最终,他还是忍下了。

姚子奇风风火火有一说一,可不代表他是傻子。她如此为他们着想,在她自己陷入困局的时候还能体贴的考虑到别人。这份心意,不能被浪费,更不能被糟蹋。

于是果断的摸出钢笔,在文件的最后一页签上了名字。

“学长那里我去跟他说,你放心好了,我们俩都会加油努力,不会给你这个经纪人和纯真年代丢脸。”姚子奇深吸口气。

是的,学长比他更早就知道杜家兄妹之间的事情外人插不上手,所以,比起强行介入逞英雄给她添麻烦,还是顺从她的安排让她至少在这方面可以安心更好。

但是,姚子奇之所以是姚子奇,也就在于他从来不会只是顺从而已。

“杜云芊,我也得告诉你,纯真年代不只是你一个人的,而是属于我们三个,我跟学长就当暂时外借一阵,我们一定会回来。所以不管多难,你要守住这里,不管多累,记住,你还有我们给你当后盾!”

有那么一会,他觉得她哭了,虽然她没有眼泪,虽然她的眼睛干的像沙漠,嘴角那丝弯起的笑的弧度难看的要命,

可是他知道,她的心里,此时,一定是泪如雨下。

“好了,饭也吃完了,工作也安排了,该是休闲的时候了。”他咬着牙把所有痛心难过无奈愤懑都压回内心的角落,让一种执着和坚定的精神充满自己的头脑,

即使痛苦,也要大大方方的痛苦,他看不得她总这样萎靡不振。至少他能陪她的时候,让她能够稍微放松一秒也行。

“子奇?”杜云芊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就这样被抓住,然后整个人被姚子奇拽着拖着走向门口。“要去哪里?”

本能的抗拒——多少天了,她没离开过纯真年代一步,她不愿,也不敢,仿佛只要走出去,这里就会消失不见,再也找不到。

“出去散步,”姚子奇抓起门口衣架小背包挂在她脖子上,替她把凌乱的长发用发带系起来——虽然也是系的乱七八糟,但好歹比散着要清爽些,只是显得的她脸更小更瘦。

“我不去,”杜云芊摇头,眼里一闪而过的脆弱让他皱了下眉。

“散步而已,这儿是钢筋水泥的大楼,你还怕它会跑不成。就算再有人封又怎么样,封条不是没撕过大门不是没撬过。”

姚子奇抓紧她的手。

“你看你的脸都苍白什么样儿了,再不呼吸点新鲜空气我怕你憋死。法人没了纯真年代才真没了。”

一番话说下来,总算让她有了些许松动,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大门,楼下是一如既往平常的街道,夏天的傍晚,人不算很多,白天的闷热这时也已经消散许多,天色很暗了,路灯亮起,周围的一切都平静的可爱。

姚子奇也不太敢带杜云芊往远的地方走,所以只是在纯真年代的附近转转。看她的表情从地抵触慢慢变得放松,他也就松了口气。

两人就这么并肩走着,也没说太多话,偶尔聊两句姚子奇的新歌。气氛平淡但温馨。往回折返的路上,看到道边有个流动的摊点在卖老式冰淇淋。

“等我一下。”他朝她笑笑,直接走过去就买。杜云芊看着那充满活力的背影,不禁笑了笑。有这样的朋友真好。

不得不说,散步的确可以让人紧绷的心情暂时缓和,杜云芊站在路边深深吸了口城市夜晚的空气,觉得一直浑浊的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小姐,给几个钱吧,老天保佑你大吉大利身体健康……”

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个乞丐出现在了杜云芊身边,看起来年纪不小,穿的衣衫褴褛,又黑又瘦,一瘸一拐的像是个残疾人。

这事倒也没什么稀奇,她于是在她的随身小包里翻起来,试图找几个零钱,不远处姚子奇还在选着冰淇淋的口味——

一切发生在瞬间,谁都没反应过来。

“啊!”

杜云芊惊呼是因为有人从背后握住了她的肩膀,瞬间她条件反射的是用防身术中的一招直接用脚后跟猛的朝后面人的脚踩过去,但是踩空。

挣扎只维持了一秒,晃动的视野里对面那个乞丐也被两个穿着黑体恤黑长裤的男人扭住,堵住了嘴拖到了一边。

“放开我——”

“杜小姐,请冷静。我们是你的保镖。”身后的男人十分有力,也很有效的制止了她的挣扎,而且力道拿捏的很有分寸,并没让她疼痛或者受伤,。

保镖?!

这个词几乎是一下刺进了杜云芊的心,她一下愣住。

“喂!你们什么人,放开她!!!”

姚子奇听到声音,大步跑了过来,但是没等靠近,方才那两个小个子男人已经幽灵般出现把他拦在距离她五米远的地方,而那个乞丐早不见了踪影。

“姚子奇先生,请您先冷静,暂时不要靠近大小姐。”云芊身后的保镖声音冷静,然后眼神示意,另外又有一个人在四周巡视了一番,那两人才放开了姚子奇。

“云芊!你怎么样,没事吧!!”他冲到她身边握住她的胳膊,上下打量,又戒备的看向那四个黑衣人,把她掩在身后。

“大小姐,姚先生,很抱歉让你们受惊了。现在危险已经排除,两位可以继续散步。”打头的那个人很有礼貌的说了一句,眼看四个人就要离开。

“等一下,”云芊突然开口,从子奇的背后走了出来。事发突然,姚子奇也是没太反应过来——杜云芊是大小姐他知道,只是一向觉得做朋友看人又不是看钱,所以从没把她的身份放在心上,如今这兴师动众架势十足的保镖往那里一站,还真的很难让人一下就接受。

“大小姐,还有什么吩咐么。”

杜云芊深吸口气。

“是我哥派你们来的吧,他怎么说的。”

声音很冷静,冷到带着冰气。

四个人对视了一下。


不能有任何差错。”

“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哼。”

那声冷笑让姚子奇一下紧张起来,担心的看向她。虽然不知道理由,但是他感觉到她大概是生气了。

应该说,作为豪门大小姐,二十多年来杜云芊跟保镖打交道的日子绝对不少,尤其她还是有过被绑架史的,父母和哥哥有段日子都杯弓蛇影到派了十二个人在她身边。

也许一开始是有过抵触情绪的?杜云芊忘记了。反正后来她对保镖已经是习惯的有些麻木,即使他们偶尔会干涉和影响到她的生活,她也不是十分介意——人家职责所在,也是为了她的安全,不是没事找茬又何必计较。

但是今天,眼前这些保镖,却前所未有的引发了她来自浑身血液的,愤怒。

杜云芊深吸口气,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那四个人不明所以,也不敢就这么离去,一时六个人就站在街边,气氛有些诡异。

“喂,仲瑄么。我是杜云芊。”电话接通了,明晃晃的大小姐范儿不仅电话那边的城仲瑄察觉到了,周遭的五个人包括姚子奇在内都无法忽视,大家在同一时刻感到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大小姐,有什么吩咐。”不愧在杜司臣身边五年的秘书,城仲瑄的声音还是很淡定,恭敬的回答。

“我现在就在纯真年代的楼下,五分钟内看不见你的人影。我就立刻解雇这四个保镖,你准备违约金吧。”

再没多一个字,干净利落的挂断电话,杜云芊抬起头看着那四个人,饶是训练有素但面对这种突发情况,扑克脸也掩饰不住一丝情绪。

“放心,我不是要难为你们。”杜云芊一笑,优雅姿态的绝对衬得起她大小姐的身份,然后马上又做了件不符身份的事情——直接屈膝坐在了路边,很认真的看了下腕表。

“就请各位陪我等这五分钟了。”

她又回头,看向姚子奇。

“子奇,我没事,你先回家也可以——”

“开玩笑,用脚趾想我也不可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吧。”他很干脆的打断她的话,拎了下裤脚在她旁边席地而坐,潇洒大方的态度一如他的作风。杜云芊也就一笑,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抬起头吸口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五分钟并不长。快到时限的时候杜云芊干脆对着手表开始倒数,那四个保镖暂且不说,姚子奇的眉间也都掩饰不住紧张的神色,

她应该是生气了,如果大喊大叫勃然大怒也就罢了,越是现在这样,越是恐怖。姚子奇决定跟她说点什么,否则他真怕她会憋的崩溃——

话还没说出口,只听由远及近一阵引擎的咆哮,接着是刺耳的刹车声,一辆别克商务车停在了路边,门打开,下来一个身影,没有半刻迟疑的大步朝这边走来。

即使是夏天依旧西装革履,眼镜,严肃中有些刻板的公式化表情,正是杜氏集团总经理杜司臣的秘书,城仲瑄。

“大小姐。”

他站在她面前,微微躬身。声音中全是恭敬。

杜云芊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抬起手腕,

“过了五秒,我就先不跟你计较了。”

城仲瑄面无表情,也不抬头。

“谢大小姐。”

“让他们四个先撤了吧。”杜云芊的声音很平板,但是却带着少见的轻飘和高高在上。莫说姚子奇没见过这幅千金大小姐特有的蔑视蛮横,即便城仲瑄,也是第一次见。

他不着痕迹的抿了下嘴角,回头给他们一个眼神,保镖就都离开了,动作迅速而安静,很快不见人影。

“大小姐,还有其他吩咐么。”城仲瑄当然不敢走,依旧躬着上身。虽然是晚上但到底是盛夏,他一身西装打扮只站了一会额头便布满细汗。

杜云芊却好像视而不见,慢条斯理的理着衣角,若是别人这种态度,姚子奇早就第一个跳起来打抱不平了,可现在这是杜云芊,从来没见过她有过任何架子的经纪人,好朋友,女孩子。不知为何,他只觉得一丝心酸。

“回去告诉我哥,要想二十四小时贴身监视我,让他亲自来。”她挑起眉,斜着眼角瞄向城仲瑄。“这样偷偷摸摸,不嫌龌龊么?”

某个词汇像是刺到了秘书的神经,他的眼睑颤动了下。

“大小姐,经理是为了保护您的安全——”

“仲瑄,看来我哥给你的薪水里面也包括替他撒谎的份儿是么。”她笑了笑,站起身,优雅的掸了掸衣角的灰,走到城仲瑄面前逼近他的脸,笑容可掬的一字一字说出来,

“把监视说成保护,你就一点都不心虚?”

“大小姐——”

“好了,不用解释了。我又不会扣你薪水。”杜云芊转开身去,背着手看着那川流不息的车流。

“大小姐,经理真的是为了保护您。”

如果杜云芊够冷静够理智,她应该能察觉到这个秘书不同以往的执拗和坚定,以及提高的声音里几乎含着迫不及待的提醒。

可是现在的她,不冷静,也不理智,不管她表面上多么的平静。

“仲瑄,”她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的叹息,“到这个时候了,为什么不把一切都摊开来说,为什么还要掩饰还要找借口,承认就那么难吗……纯真年代已经封了,哥想要做的事情已经做了……”她突然转身伸手指着一侧的大楼,明亮的目光直射城仲瑄的脸,掷地有声

“这几天我一直就在那个房间里半步没出门你们心知肚明我还哪里需要什么保护?!”

姚子奇看着这样的她,拳头攥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城仲瑄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汗水已经滑落脸颊他却不擦,只是深深吸口气。

“大小姐,请您相信,经理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够了!这些话还轮不到你说!!”

终于,爆发了。

城仲瑄和姚子奇几乎同时闭上了眼。一个是清楚多日的压抑终于冲破了藩篱,一个是甘愿承担多年来第一次被咆哮的滋味。

“为我好?是啊,为我好,关掉我的公司是为我好,无视我的心血为我好,亲手打碎我的梦想是我为好,绞灭我的希望是为我好,明知道我会痛不欲生却还是这样一意孤行都是为了我好!!”

“大小姐——”

“你闭嘴!”她索性用手直接指着城仲瑄,“你也是哥的爪牙吧,你也是坚持这些都是为我好是吧,对,还不够,这些都还不够,还没二十四小时监视我呢怎么能算是为了我好?!因为我还没低头,我还没退缩,我还没投降,我还没答应就要这样被打包去瑞士跟那个什么春夏秋冬的家伙结婚!!!!我还没顺了哥的意如了他的愿,所以他得看着我,他是怕我跑了还是死了?!!”

“大小姐!!”

“够了,我受够了,我受够了这种为我好了。”她后退着,颤抖着,“去告诉我哥,请他随意吧,随意的处理我的心血我的梦想我的爱情,随意的撕碎了浇灭了化成灰扔了吧,监视我摆布我抛弃我都可以,但是,别再打着为我好的旗号了,别再说这种话了,我唯一不能忍受的就只剩下欺骗了。”

闭上眼,两颗泪珠啪嗒的掉在地上,她几乎是拼劲了全部的力气忍住颤抖,却忍不住哪怕嘴唇的颤动。

“因为我骗我自己太久了,我骗我自己说哥他在乎我,他爱我,哪怕他不说他不承认但是只要我努力总有一天我能站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可是,这些都只是骗局,只是错觉,只是我给自己编造的谎言和梦境。现在我醒了,就别再骗我了。让我看清事实吧……事实就是我对他来说一文不值,比不过家族的名誉,比不过集团的利益,比不过他兄长的面子和尊严,我对杜司臣来说根本什么都不是……”

泪如雨下,终于从心里来到了脸上。

那是一场无法压抑的痛哭,在这个仲夏夜晚的街角,一个女孩子就这样抱着自己的胳膊,呜呜的哭出了声。

就算知道自己是外人,就算知道他的怀抱无法给她任何安慰,可是姚子奇还是决定过去抱住她,他受不了,他受不了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这样痛苦。

是,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他只是不明白,那个人到底有什么样的理由,为什么要这样辜负一个女孩子的心。

然而,没给他机会走到她跟前,有一个人已经抢先抓住了她的手腕。

城仲瑄。

泪眼模糊的杜云芊看不清他的表情,否则她不会错过这位向来冷静而有分才的秘书百年难得一见的失态。

“姚先生,抱歉,我现在必须带大小姐去一个地方,再见。”

不由分说的态度和行动让姚子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已经告别了同样懵懂的杜云芊。他愣愣的望着别克商务车扬长而去的背影站了一会,挠了挠脑袋叹口气。

云芊,祝你好运。


六合 发表于 2012-7-9 17:06

车上。

“大小姐,请先擦擦脸。”红灯,城仲瑄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递过湿巾,

因为突如其来的惊讶而被强制冷静的杜云芊虽然满脸泪痕,目光却灼热而有力,城仲瑄皱着眉,不敢说自己完全没有逃开视线的冲动,但是另外一种更坚决的力量支持他面对着她,面对这个伤痕累累却倔强不肯低头的小姑娘。

“抱歉,大小姐,我自作主张了,请您原谅。”

僵持了好一会,杜云芊才接过湿巾,默默的擦着脸颊。城仲瑄暗暗吐口气,低沉而恭敬的说道。

“我也要为自己的态度跟你道歉。”话是这样说,但是她的态度却不见放松。眼神中的愤怒丝毫不减。“除此之外,仲瑄,我跟哥哥之间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不只你,任何外人都——”

“的确有人在监视大小姐。”

话没说完,城仲瑄已经打断了她,这句话,和这样执着到近乎执拗的侧脸表情,让杜云芊有了片刻的讶异。

“但不是经理。而是其他人。”

“其他人?”她愕然出声,什么意思。什么叫其他人。

“抱歉,我也不知道这些人是谁,我只负责整理保护大小姐的保镖搜集到的消息,另有人负责调差。”

杜云芊愣了,彻底的愣住,因为这些事情是她完全没听过的,或者说,从来就没想到过。为什么会有人监视她,又是什么人要监视她?

刚想提问,城仲瑄的手机铃声响了,蓝牙接起,他简短的交谈了一下便挂断。然后,深吸口气。

“是保镖。他们已经问出结果,方才跟大小姐乞讨的那个乞丐有来历。”

“什么来历?”

杜云芊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是个白痴,只会不断的问问题。明明在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却毫无头绪的失控感,如此清晰。

“帮会成员,或者说低级打手。给钱就什么都做。”城仲瑄迟疑了下,但还是回答了,不过没多做解释。

“大小姐,您刚才听到的内容已经属于我所签的保密协议中规定绝对不许泄露的部分。请原谅我不能再跟您多说,或者说其他更多的我也不知道了。我只是希望你明白,大小姐现在的处境,真的算不上安全,甚至就是危险。经理为您安排保镖,也真的不是为了监视,是为了保护您。”

这次,他脸上少见的执意和凝重也不再掩饰。

而杜云芊眼中的愕然,不解,困惑,一路演变成最后让人看不懂的深深褐色,她低下头,沉默着。

城仲瑄也不再说话,车子平稳而快速的飞驰在街道上,朝着那个谁也不知道结局的目的地驶去。

二十分钟后,别克在一个大厦门前停下。三十层的高度,通体玻璃外墙的装饰都让这座楼既气派又典雅。

城仲瑄下车给杜云芊开了车门,她站在空旷的楼前广场上,仰着头,晚风吹乱了鬓角几缕散落的长发。

“仲瑄,如果你是想让我见哥的话,我不见。”

——因为这幢大楼就是杜氏集团在国内的总部。

城仲瑄抿了抿嘴角。

“大小姐——”

“谢谢你刚才肯跟我说实话。我知道你不但是个好员工,这多年来也已经是我们兄妹的好朋友……当然哥那里我不敢保证,但至少在我这里,城大哥三个字不是白叫的。”

城仲瑄吸了口气,那种表情不能说不为这番话而动容。

“但就是如此,城大哥,你就该明白我计较的不是什么保镖什么监视,所以就算这件事上哥的确为了保护我的安全,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偏开头去,咬住嘴唇,有那么一会他觉得她在哭却又拼命的忍住泪意。

“仲瑄,你还不明白么,哥他根本不在乎我——”

“不是的,大小姐,你听我说——”

“不用说了。”她转过头,眼里是干的,干的发疼。“能说的我已经跟自己说了无数遍了。我反复的说服自己,反复的安慰自己,反复的欺骗自己……可终究只是空中楼阁。现在冷冰冰的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在哥的心里,我比不过家族的利益,我比不过金钱的数字,我比不过荣誉和面子,我,什么都不是……”

她抱着双臂,像是在给自己最后一丝力量,

“所以,对于见这样的哥哥……我再没有任何兴趣!”

最终,杜云芊抬起头,一字一字的无比肯定的回答。

两人对视,一时就僵住了。难得的城仲瑄竟然也毫无退缩,可以看的出,他在咬牙。

“抱歉了,大小姐。”

然后,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他用一种绝对不容置疑的态度直接握住她的手腕,一路拖拽着她进了大门穿过通透至三楼的天井大厅,此时早已下班很久,在保安紧张而注视的目光中到了电梯门口。

“仲瑄,你放手!”

“抱歉,我不能。”

电梯上了二十一楼,门口,杜云芊终于挣脱,对秘书怒目而视。

“城仲瑄,还让我说几遍,没人能介入我们兄妹之间,你也根本没有这个立场——”

城仲瑄一言不发,转身进了一个办公室,杜云芊一愣,还没来得及下楼,就看他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本子。

“上个月二十日,参加金曲奖的PARTY,推掉与高盛总裁会面晚餐,涉及资金120亿人民币,理由,杜云芊。”

他随便翻开一页,用机器人一样公事公办的口气念出来,

只一句,就让杜云芊立刻愣在当场。

“2011年五月十五日,大小姐龋齿手术,推迟杜氏集团年度董事会,涉及董事级别以上人员二十四人,动议六项,资金76亿美金,理由杜云芊。”

“2009年九月十四日,与大小姐发生争执,临时回国,取消香港项目签约仪式,涉及资金22亿港币,理由,杜云芊。”

“2007年七月十一日,大小姐暑假,取消新加坡投资会议,涉及资金13亿美元,理由,杜云芊。”

一条一条,一件一件,就这样像播报新闻似的念出来,条条简单,件件形似。

杜云芊就这么听着,听着自己的名字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后缀的位置,到最后已经数不过来次数,她发现自己无法思考,整个世界仿佛什么都不剩,只有这些冰冷的,却无比真实的数字。

“还需要继续念吗,大小姐,”

反应过来的时候,城仲瑄已经将那个本子放在她的手上,几乎是无意识的翻动,每一页都整整齐齐的记录着那些看起来简单却真实到残酷的事实。

每一句的结尾,都是同样的名字。

杜云芊,杜云芊,杜云芊。

“请不要误会,我并没兴趣记录经理和大小姐兄妹之间的事情。这些只是作为秘书的职责之一,我必须忠实记录每一次会议的推后,每一笔在外人看来大到无法想象的生意和资金的取消。如果大小姐还想看,我可以说不只这一本,而且我只记录了五年,五年前发生的我无法得知。”

她像是没听到他的这番话,她只是机械的翻着那个本子。

城仲瑄深深吸口气。

“大小姐说的对,我只是秘书,我也没有任何资格介入您与经理之间的问题,但如同您也当我是朋友一样,作为一个秘书,作为在经理身边工作五年的人,我对我的雇主,也有一份感情。这是人之常情,因为我不是机器。”

他看着她。然后,杜云芊抬起了头,眼睛黑的发亮。

“所以,今天即使冒犯了大小姐,我也必须要说,大小姐,您说的不对。或许您对经理的任何评价我都没有评论的资格,但是,您说经理不看重您,不在乎您,你说您不如集团的利益和经理的面子,我无法苟同。这本记录就是最好的证明。为了您,哪怕只是您的一个电话一个口讯,哪怕只是您发烧了失眠了牙疼了,经理都可以把十几亿的资金事如无物。多少董事对他这种行为气到当着他的面拍桌子您都没有看见,杜氏集团五年来为此错过多少绝佳投资机会损失多少收益您也不清楚——当然,一半左右的损失而后都被经理通过其他方式弥补。但就是这样几十亿的生意都可以轻描淡写的经理,却能因为一条跟大小姐有关的信息就烦躁不安,您吃什么您穿什么,你跟什么人交朋友,你看什么书用什么电脑您的过敏症你害怕打雷您冷了您热了,只要任何一点点关于您的变动都足以让经理焦躁失眠半夜叫我过来连夜处理还务必不能惊动您不能干涉您不能让你有任何的不快——”

他依旧是公事公办的口气,却是第一次在用自己的心说话。

“当然,也许这些只是冰山一角,也许这些都不能彻底解决大小姐所说的问题。但是,大小姐,我希望您不要轻易对您不清楚事情下结论。用一个旁观者的个人的观点来看,经理的确有些事情武断,不了解您的想法,但是您,同样没有真正了解经理的所想所为。”

这句话,让杜云芊猛的抬起头看向他,就好像有什么醍醐灌顶一般直接击中了她神经的某个环节,让整个世界瞬间颠倒了。

“因为人总是习惯性的先看到自己的痛苦,而忽视了对方的。”

一滴眼泪掉在那个笔记本上。

手腕再次被握住,牵引着她进了电梯。

“大小姐,抱歉,我知道我今天越界了。”城仲瑄的声音让她飘浮的思绪落回到地面,“只是无论作为下属或者朋友,看到您跟经理这样的僵持,我都无法无动于衷。”

他很长的叹了口气。话说的似乎非常的艰难。这种艰难来源于一种沉默的体贴和关怀,杜云芊为忽然自己刚刚说他没有立场的话感到懊悔万分,可是这份歉意却说不出口。

“大小姐,很多事情,您不知道,但这不是您的责任,因为有太多的事情经理始终隐瞒着您。我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长期的共事让我明白,经理做事一向有他的理由和原因,即使一开始不明白,但是到后来总会发现他的正确性。”

电梯停在了顶楼,城仲瑄带着杜云芊走了一段楼梯,最后停在了一个铁门跟前。

“我只是一个外人,很多时候经理的初衷我也不能理解——我只能带小姐来看,结论,还需要大小姐您自己下。”

他握住了门把,最后看了她一眼。

“从您搬进被封的纯真年代开始,经理每天晚上都要到这里来,一个人一待就是一两个小时,不管多重要的会议和工作他都不理。”

沉重的铁门被拉开的时候,并没发出什么声音。

而当空旷的大厦顶楼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她的心再次被狠狠的撞击了——

——哥你不要开玩笑了,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名字叫“对不起”的星座好不好。你还当我是小孩子那么好骗么?

——谁说没有。据说是专门为了那些做错事却不好意思道歉的人而命名的。只要在这个星座下面说对不起,就会得到对方的原谅,

——……哥……你该不是想为了错过我十四岁的生日而道歉吧?

——咳,这事自己去想。

——哈哈哈,哥,可是比起直接跟我对不起,和跟一个理科女生杜撰一个星座,哪个更不好意思一点啊。

——总之,我道过歉了。不许再生气,也不许再翘课,好好吃饭,否则下次就要你在对不起星座下面给我鞠躬道歉,听到没有?

——喂,哥,你这就不是道歉的态度了吧……不怕“对不起”星座会哭吗?

——贫嘴。



这些对话,清晰的就像在昨天。

多年前,就是在这个顶楼,他跟她并肩站在那里吹着风,看着城市天空中那并不算清晰明亮的星星,听他说着难得一见的笑话逗她开心……

而现在,他依旧在那里。

一个人,站在那里,微微仰着头,看着天幕上那已经被污染遮盖到看不清的星光。

只是一个背影,

却那么孤独。

无数说不清的画面同时冲出的脑海,以眼泪的形式。

她几乎无法呼吸。

成千上万的情绪凝成一个结,死死的堵住了她的心。

愧疚,感动,爱恋,痛苦,纠结,自责,愤怒,思念,

喷薄而出。

“对不起”星座,在哪里。

又该谁说对不起,该谁来道歉。

人总是先看到自己的痛苦,而忽视别人的。

一切,调转了方向。

她突然觉得她的痛苦究竟是哥哥造成的,还是源于自己的矫情和自怨自艾?

除了满脑子“我被亏欠”的痛楚,

关于哥哥,关于那个叫杜司臣的男人,

她到底还看了什么,想了什么,理解了什么,

她是不是始终都仅仅执着于表面上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而从没有真的去想过他的心里,到底有什么。

不是没看到他的付出,

不是不知道他的体贴和温柔,

可是当一切矛盾来临激化的时候这些付出体贴和温柔为什么在她这里都如此经不起打击。

苦衷这两个字,

为什么这个时候她想不起。

信任这两个字,

又去了哪里。

她以为自己爱她,

可是她有真的去相信他,了解他,靠近他么。

她总是以跟他并肩替他分担为目标可实际上她是不是一直都是他的负担还不自知。

她到底,都做了什么,

爱他,

还是仅仅要求他来爱自己?

她是不是只是傻,幼稚,自私,以及无知的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活着,

把所有的不幸的原因都推给他而仅仅因为一些表面上看出来的理由。

她甚至没有怀疑过他动机如此奇怪还妄自觉得相信他的人品,

当纯真年代被封的时候,

她想的只是他明知道那一切是她的心血还如此对待,却不肯再去想想他既然明知道是她的心血还这样对待是为了什么?

这些年来,她只看到自己承担的痛苦,

那他的呢,他承担的一切,又有谁看的到?

在那个莫须有的星座之下,

黑的,变成了白的。

杜云芊知道了,

知道了很多她以为自己知道其实不知道的事情。

她想通了很多,

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此时此刻,她只是奔了过去,

奔向那个如此寂寞消瘦的背影,

紧紧的抱住。

眼泪,落在他的背上。

“哥,对不起……”

几乎细成一条线的声音,

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

对不起我一直以自我为中心,

对不起其实我从来没真正为你想过哪怕我自诩我爱你,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有一只手轻轻的替她擦掉眼泪,她只是哭着,抓住那抹温暖。

然后,被揽入一个更温暖的怀抱。

到底,怎样才能化解这让人无奈的僵持,

到底,怎样才能化解你的痛苦?

到底,怎样才能通达幸福的彼岸。

“哥,我该怎么做……”

怎么做才能回馈你为了付出的一切,

怎么做才能真正算是为了爱你而勇敢的承担起我那一份责任。

“傻瓜……”

他只是摇头。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你能过的平安,快乐,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六合 发表于 2012-8-2 10:11


——豪门联姻,订婚在即,杜云芊或将退出娱乐圈?

——从夏杜两家的世纪婚礼,历数娱乐圈中的“豪门”

——豪门千金近日即将订婚,众明星微博送祝福。


看着手中IPAD上显示的各大网站娱乐新闻头条几乎都被这些相似的题目占据,杜云芊的嘴角不禁弯起了一丝弧度——不是苦笑,只是有些嘲讽,或者说,自我解嘲。

仰起头叹口气,脸上也不见什么悲伤的情绪,反而有些感叹自己进娱乐圈将近一年,引起最大的轰动也就这一次了吧。

想必也是经过了哥的默许。否则以杜家一向低调的作风,若不是他吐口,没人敢这么大肆报道。

他是不是还对她答应嫁给夏以军这件事,有些不放心?

真是傻瓜,

她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再反悔的。

不会。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杜云芊抬起头,看到了倚在门口的那个身影——依旧是浅粉色衬衫和白色的长裤,玩世不恭的表情,慵懒的气息。

夏以军的一只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虽然那扇橡木门本来就开着一半,另一手环在胸前,脸上的笑意若有若无。

“HI~”

他随意而略带亲昵的打了声招呼。杜云芊也就嫣然一笑,应的自然。

“HI。”

夏以军扬扬眉,不知道是否代表着对她如此理所应当的接受他态度中的亲昵而表示些许玩味。不过,一如既往,任何情绪都只是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剩下的,永远是不同程度不同角度的笑容可掬。

“我是来看看我的小公主行李收拾的如何?”他踱步进来,优哉游哉的说,“需要帮忙吗?”

云芊怂了下肩膀,从一直坐着的那张缎面椅上站起身,把IPAD放进床上的一个小巧而精致的帆布袋。

“不用了,大件的管家早就准备好了,我只是来归拢些小玩意儿。”

居然没有吐槽她之前最不喜欢的称呼——夏以军的笑容越发显得深邃起来,看着她拎起袋子走了过来。

“车子准备好了?”她问。那态度就仿佛他们是相敬如宾了数十年的老夫老妻。

“万事俱备,猎鹰已经在机场候命了。”夏以军做了个颇为绅士的手势,接过她手中的小行李,尽管那一点都不沉。

云芊稍稍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猎鹰是指自家的私人飞机猎鹰2000EX,没办法,一直以来接送她出行的都是哥的那架湾流G650,也许不是最大最豪华,但是低调,稳重,而且最重要的是快。是哥一向的作风……

“那就走吧。”

她抬起头的时候有点过于用力,像是想甩开某些念头似的,迈开的步子同样决绝,但很快发现夏以军并没跟上来。

于是带着一丝不知道哪里开的愤怒感回过头,却意外的发现他站在原地是在饶有兴趣的打量她的房间。

“这可是之前无论如何都不被允许进入的Quentina的房间啊。”也许是发现了她的情绪,他的话里带解释和抱歉的意味,可也无法冲淡那丝调侃就是了。

“毕竟,下次来也许要一段日子之后了。”他笑着走向她。

是要很久之后。

因为今天,她就要跟她的未婚夫,眼前的这位夏以军先生一起飞去瑞士,拜见双方父母,然后开始着手准备一个月后在纽约的婚礼,到时候她会正式成为夏家的媳妇,他的新娘。婚后,他们大概也是要定居在美国。毕竟夏家的家业基本都在那边。

是的,她,杜云芊,一个星期前终于对这桩反抗了将近两年的婚事,点头了。

“反正你以后会拥有随便进出的权利,什么时候看都可以。”她索性踱回两步站在这个生活了二十几年的房间中央,仰起头——虽然真正住在这里的日子加起来并不算长,但是充满的回忆,却是上千个杜家大宅那么大的地方也放不下的。

可就是这样环视这个房间的杜云芊,表情却平淡到有些漠然。

夏以军仿佛愣了一下。

“我们马上就是夫妻了,不是么?”她看向他。

他们彼此站在一条直线上却朝着两个相反的方向,然后同时侧着头望着对方,她的眼睛清澈到有些空灵,空灵到几乎让人无法直视,却也无法就这么挪开目光。

“所以,你也最好整理下你房间中以前那些女人留下的东西,因为从今往后,我也拥有同等的权利。”她终于笑了,眼神也有些了浑浊,夏以军忽然有种松口气的感觉,潜意识似乎在说谢天谢地,因为总觉得再被那种眼神看一会,就会发生一些谁都无法预料的事故。

“放心好了,我从来不往家里带女人。”他这样说,然后马上就后悔,头一次觉得自己开玩笑开的如此不是时候不合分寸。

云芊却只是一笑,转过身背着手走到床边,端端正正的坐下,理了理裙角,微微侧着头看着他,说的一字一句。

“你也放心,我会做个识大体的妻子。”

夏以军的世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安静过。

因为她的话让他所有高速旋转花样百出的心思,暂停了一秒钟。

“其实并没想现在就跟你说这些,毕竟有些兵荒马乱,又准备婚礼又要见家长,千头万绪的。所以我原打算把跟你培养感情的事情放到婚后。”

她笑了,口气如此自然,自然到连那个向来都是 “春心荡漾”的男子都有些受不了,

“呃,Quentina……”

“可以先听我说完,好么?”她轻声问。

怎么能不同意。

“……好吧。”

她又笑了,深吸了口气。

“既然已经决定嫁给你,那么我会尊重你,照顾你,体谅你,维护你,尽到所有妻子该尽的责任,做夏家合格而尽量完美的儿媳妇,我会为你生孩子,好好的教育他们,我愿意跟你一起建立一个家庭,维系我们共同的血脉,而这些所有,都出自真诚,绝无违心——”她停顿了下,像是为了换气,也更像是表示一种态度。

然后发现,他原来有跟她一样的深褐色眼眸。

“我愿意把你变成我的亲人,最亲密的朋友,但是——”

“Quentina,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

这次,那个总是随意到有些浪荡的人用一种不由分说不用质疑的态度的打断了她,这种态度和过于明亮的眼神让杜云芊稍稍迟疑了下。

“当然,没人能勉强我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

“那Aaron 呢?”

她的表情让夏以军觉得自己有点残忍,因为那个名字仿佛一把剑直接刺进了她心里的某个地方。但是,他不打算退缩。

于是她垂下头,好一会,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只有笑容,眼睛晶莹的像一滴泪。她就这样看着他,苦笑着。

“所以,你唯一不能要求我的,就是忘了他。”她咬住嘴角,仿佛不这么做颤抖就会无法控制,“因为,我做不到。”

有那么一会,他以为她会哭,会掉眼泪。他不确认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某个恶趣味的角落是不是有个念头在期待她梨花带雨的模样。

可是终究,什么都没有。没有哭泣,也没有眼泪。

“那就不要跟我结婚。”

夏以军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立场跟说出来的话很有反差的笑果,可是他又觉得这完全不好笑。他也许并不想把自己弄的很严肃进而破坏一直用来示人的不羁形象,可是又清楚他非得严肃不可。

“反正你也一直在反抗不是么,反正不也有那个什么三年之约么。反正你从第一次见我不也大胆坦率的直接说不会嫁给我的么。现在这是怎么,屈服了?我不觉得这会是我认识的Quentina——”

“如果你不想娶我,可以直接说。”面对眼前他百年难得一见的认真,云芊反而笑了。然后更难得捕捉到了夏以军眼中瞬间闪过的阴沉。

“Quentina你明明知道——”

“是,我知道。”

她做了个用力的手势表示理解,她当然不怕他,但是她也不想惹他,尤其是一个即将共同生活的半陌生人。

“那我也想你知道,我没有屈服,但是我会嫁给你。这是我自己的意愿,没人勉强。况且我跟你结婚,是对所有人来说的最佳方案,如同你之前所说,纳什均衡。”

夏以军的紧绷已经消失,他叹口气,不再掩饰皱起的眉。

“OK,让我们都简单一点,别把事情弄的更复杂。什么最佳方案纳什均衡家族利益暂时让给他们先去见我们的祖先——”

“祖先?”

“就是去见鬼!”夏以军承认他有点烦躁了虽然只是一瞬间——这丫头倔强的像头驴!他吸口气,正对着她。“总之,你爱Aaron,对吧。”

她闭上眼吸口气,然后无比郑重的点点头。

“嗯。”

“然后,你现在却答应嫁给我,对吧。”

她又点了点头。

“好,Quentina,那我可以告诉你,你不必要非得这么做,先不说你即使不嫁给我也根本不会影响家族利益和纳什均衡——上百年建立的牢固关系让我们已经无法分割和对立,你跟我的婚姻只是为这种关系锦上添花而并非生存所需——”

“我没想到,你真的这么不想娶我。”她的口气和微微蹙起的眉间显示她是真的这么认为。

夏以军再次叹口气,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泄气。

“我没有不愿意娶你,或者说,从很早之前开始结婚这种事对我来说是无差别的,利益的交换而已,所以不客气的讲娶你跟娶一头驴子没有任何区别——呃,当然你比驴子可爱的多。”

云芊承认她没忍住笑。即使自己被跟驴子相提并论。

“但我想知道为什么。”

他坐在她旁边,扳过她的肩膀对着自己,似乎额头上写着“我很认真,仅此一次,如要围观,还请尽快”的字样。

“为什么你心里明明爱着Aaron,却要心甘情愿的嫁给我——”

“那你又为什么非得想知道为什么。”她也就毫不客气的直视他的眼睛,审视他的认真。“这不像你的作风。”

“不会比今天的你更不像。”他很快的接话,然后直接盯住她的眼睛,仿佛答案就在里面,“Quentina,我是个相当自私的人,我不喜欢弄不懂一件事的感觉。我承认我的生活中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爱着一个男人的女人。”

这仅仅是一句话,却含义太过丰富,有那么一会她好像是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全部理解,于是侧开了头,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住了。

良久。

“哥他……很辛苦。”

她没有回答他,也没有顺着他的思路,而是突然跳脱开了,就这样开口,阳光从白色窗纱中透出来落在她脸上,斑斑驳驳。那张脸上美丽的线条,也被掩盖在那平静却无限深邃的眼神里。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他几乎是一个人担起了所有的一切。工作,家族,还有我。他总是殚精竭虑,总是耗尽心血,总是默默的承担下所有的压力,再艰难再折磨,都从来不会诉苦,一个字都没有。”

她就这样述说着,好像话里说的人跟自己无关。

“想想都觉得挺累的,是不是?”

甚至还能笑着反问。

夏以军当然没有笑,也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她,也许有生以来是第一次用这样的眼光去看一个女人。良久,他开口,没有戏谑和调侃。

“好在Aaron还有你,你能明白他的一切——”

“不。”

她闭上眼摇头,嘴角那丝笑还在,却不知道是在笑谁,笑什么。

“你错了,我不明白,我什么都不明白。在一个星期之前方才那些话根本就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一个星期之前在我眼里他只是一个自私,跋扈,有爱不敢爱从来不考虑别人感受的混蛋哥哥。可现在,现在我终于知道那个真正自私的,跋扈的,自以为是从来不考虑别人感受的混蛋——”

她睁开眼,笑的像一朵昙花。

“是我,杜云芊。”

夏以军不确认这轻的仿佛蜻蜓落在水面的声音是不是让他心里瑟缩了一下,他也没有时间确认,因为她没停下,没停下那絮絮叨叨却清清楚楚的叙述。

“我一直说我爱他,我一直这样说,可事实上,事实上明明是他在爱我。我是瞎子,我是聋子,我听不到我看不到,虽然他很会掩饰可是那样深邃的眼神里除了爱意根本没有别的可我就是看不懂。我只会怀疑,只会任性,只会索取,只会自私的不断的去要求他,只要他做不到我的要求我就会大发雷霆,我说我相信他可从来没有站在他的立场去为他考虑甚至从来没去想过他做每一件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夏以军一句话说不出,他只能就这样看着,看着眼前这样一个内心汹涌到极点却依旧面无表情的女孩子。

“他会为了我付出一切,他早就说过,对哥来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可是我不信,我也看不到那是男人对女人的爱,因为没有兄长会像他那样无底线无要求的为妹妹付出所有。”

“那就守在他身边——”

他打断的未免有点决绝,也许什么维护形象的矜持想法已经抛到九霄云外,他不明白,他真的一点都不明白这种感情,这种做法,这种念头。还是说,这就是爱情最玄妙也最令人费解的地方?

她只是笑着摇头,

“哥让我嫁给你。”

于是,夏以军终于彻底糊涂了,他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摊开手。用无言以对来表示他对这种事情的无法理解。

“我知道他爱我。所以对他来说一定是有什么强大的理由让他非得放弃我不可,非得逼我嫁给你不可,一定是有什么理由让他甘愿忍受痛苦只能推开我甚至不承认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不能拥抱,不能接吻,必须死死守住最后兄妹的底线……难过的,从来不只是她而已啊……

“所以你就答应了。”

夏以军只能重复,在他看来,这个逻辑太神奇,也太愚蠢。

“因为我发现我所谓的坚持和执着,只是在伤害他,让他更痛苦。”

她低下头,注视着自己纠结在一起的手指。

“哥一个人承受的太多太久了……该有人为他着想,替他分担了,不能总让他一个人站在那里……而这大概是我唯一……能替他做的。”

她深深的吸口气,夏以军没办法告诉她此时此刻她眼里充满的那种爱意,是什么样子。

“其实,一直以来,他……才是最难受的那个吧……”

从头至尾,她就这样淡定的说着,没有起伏,也没有眼泪。尽管到了这个时刻,微笑差一点碰落了一滴水痕。但终究是差一点而已。

而夏以军脑子里转悠的,是一百句以上想骂醒她的话,比如:你这个笨蛋,你这个圣母,你这个神经病你这个幼稚的不可理喻逻辑混乱的傻姑娘。

可是,最后他发现他一句也说不出来。

因为就是这个愚蠢的,笨蛋的,圣母的,不可理喻逻辑混乱的傻姑娘,跟那个也许同样蠢笨执拗又神经错乱的男人,已经构成了一个完美相接的圆,

没人能够介入,没人能够指摘,因为他们彼此相爱,所以他们为对方做任何蠢事都不愚蠢即使愚蠢也没有外人说话的余地。

好吧,夏以军承认,这的确就是爱情。

他一辈子都不想沾不想要的该死的爱情。

敲门声。

“什么事?”

杜云芊轻轻擦了擦眼睛,声音依旧很平稳。

“大小姐,夏少爷,机场刚刚打电话过来,想要再次确认下起飞时间。”恭敬的展开门口说话的是管家,话是说给杜云芊听的,但是明显问的却是夏以军。

他有片刻迟疑。

“正常时间吧,我们马上过去,应该不会迟到。”回答的是杜云芊,肯定的口气里也带着询问的意思。

夏以军看了下表。

“如果现在走的话还OK,但是Quentina,没关系的,如果你想我可以告诉他们推迟——”

“不用推迟。我没事。”杜云芊笑了,拿过帆布袋交给管家。“再说为什么要推迟,爸爸妈妈都等着我们。”

她吸口气,看着他。

“我说了,以后我要跟你建立亲人一样的关系,亲人就要彼此坦诚,信任,刚刚的一切我想是个很好的开始,不是吗?”她笑的很直接,很简单,也真如她所说,很坦诚,“而且,让我说出来,也比闷在心里好。谢谢你,Derrick。”

他还能说什么,他只能叹气。

夏以军跟自己说,只有今天,只有今天他原谅自己这么多次的无言以对。

“但是……”

就这么走了,真的可以么?

毕竟,杜司臣不在。

今天夏以军到杜家大宅就发现了男主人的缺席。但是如果说之前他还有点好奇为什么,毕竟杜云芊这一走估计有段日子两兄妹不能见面。

可是现在,他不需要问了。

“好吧,如果都收拾好了,我们就走吧。”他轻轻揽住她的腰,她并没排斥或者反感。

“夏少爷请放心,都已经准备好了。”管家后退一步,恭敬的说。

夏以军深吸口气,嘴角终于又挂上熟悉的笑,看向她。

“走吧,我的小公主。”

杜云芊只是抿嘴,淡淡的笑了,然后,这种始终淡然的在她转过头的时候,发生了变化。

夏以军没有忽略手臂中她瞬间身体的僵直感。

他平静的看着那个出现在走廊另一端,呼吸还隐约有些急促仿佛经过奔跑的男人。

长发,刀削的一样的脸部线条,坚毅的嘴角,深邃无底的眼神。

杜司臣。

今天这个名字背后对夏以军来说似乎有了新的东西,也许是羡慕?

夏以军不知道,他只是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个女孩子如此的,这样的,深深的,爱着他。

转开头看向窗外,感叹阳光真是十分灿烂,也许是不忍心,不忍心看他们彼此对视的眼神,因为他看不懂,他也不想看懂。刚才他曾试着去理解这样一种爱情,可现在他觉得还是做个局外人更好。

“哥,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这周都要待在英国吗?”

杜云芊的声音自然大方,夏以军觉得自己应该为她的演技和控制情绪的能力鼓下掌——刚才那个痴到让人无法理解的女人已经消失不见,眼下的,是杜司臣完美的妹妹。

“是啊,如果忙的话不用特意赶回来送我们的。”他没放开揽着她腰的手,神情自若的跟杜司臣笑道——他已经是她的未婚夫不是么,所以理所应当介入这场戏,不然她一个人演多辛苦。

“有些事情需要回国一趟。”杜司臣的表情和声音让夏以军嘴角的弧度越发明显——好吧,他承认,演技这种东西在场的三个人都不缺。

“哥就是爱死撑。”云芊侧着头笑了,“不能总是一天到晚工作工作工作,要多注意休息。”那模样如此的乖巧可人。

“嗯。”杜司臣慢慢走了过来,站在她面前,即使他的目光依旧平静无波,夏以军还是感觉揽着自己未婚妻的手臂多了莫名的压力。他忽然觉得未婚夫这个名头真不是那么好担。

话题中止了,三个人就这样默默的站了两秒,气氛艰难之极。

过了一会,兄长开口。

“到了瑞士给爸妈带好。”

“嗯。”

妹妹应的乖巧。

“要听话,好好准备婚礼。”

“嗯。”

“按时吃饭,别睡的太晚。”

“嗯。”

“纯真年代我会派人打理,你不用分心。”

“嗯,”

“婚礼之前我恐怕没有太多时间,也许不能去看你……”

“呵,哥,你越来越罗嗦了。”

杜司臣的嘴角挑了下,不知道算不算是笑,他只是飞快的伸手抚了下她的长发,然后转头看向夏以军,神情又是坚毅而紧绷的了。

“Derrick,云芊就交给你了。”

未婚夫同学花样百出的脑子里有无数的俏皮话,但是面对这样的情景这样的人,他看了看身旁的女孩儿,忽然百感交集了,于是说出口的只是一个字:

“嗯。”

外加郑重的点头。

杜司臣松了口气,或者也可以说,叹了口气。

“走吧,我送你们出去。”

外面,阳光灿烂的有些耀眼。

杜司臣的宾利停在夏以军的车子后面,似乎表明他也不会再大宅过久的停留。

“路上注意安全。”

杜司臣站住脚步,看着杜云芊,最后嘱咐了一句。

“放心吧,”云芊笑着,“我先走了,哥,婚礼上见。”

他没说话,目送着她转过身走下台阶,一步步的远去。

然后,她突然猛的折返回来,在他带着意外的目光中直接扑过来抱住他,踮起脚尖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脖子脸颊贴住他的鬓角。

杜司臣愣了一下,缓缓的抬起手,轻轻的放在她的脊背上,然后慢慢的,慢慢的收紧,把头,埋在她仍显单薄稚嫩的肩膀上。

夏以军站在那里,被阳光耀的眯起双眼。

他们就这样拥抱着彼此,一瞬,抑或,万年。

“哥要好好保重自己,不能总是熬夜。”

她在他耳边小声的嘟囔。

“嗯。”

他的回答不是听到的,而是紧贴着所以感到的来自胸腔的共鸣。

“好好睡觉,不要总在睡前还看报告。”

“嗯。”

“少喝咖啡,对胃不好。”

“嗯。”

“婚礼前我大概会很忙,就不跟你见面了。”

“嗯。”

“以后……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别担心……”

“嗯……”

她用抱紧的他的手指抹掉眼角的一滴稀薄的泪,在他的脸颊轻轻的按了一个吻,然后贴在他的耳边轻轻的说了最后一句:

“哥,我用生命发誓——”

她转身决绝的离开时,像一只蝴蝶。

那个瞬间,仿佛世界上所有的花,一齐凋谢了。

离开大宅的车里。

后排座上杜云芊,毫无顾忌的,哭的像个孩子。

坐在旁边的夏以军终于满足了他的恶趣味,看到她泪如雨下的模样,还有无法压抑的哭声。

他伸手想将她揽进怀里,

她却躲开。

他重重的叹口气,两只手过去想要抱住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至少他还能给个安慰的肩膀,

可是她不肯,

她执拗的像跟老竹子,怎么都不肯靠向这份安慰。

这个倔强的女孩不要,她不要这个世界上任何其他人的安慰除了那唯一的一个。

因为除了那一个,其他任何人都无法安慰她此时此刻的伤心欲绝。

她只一个人坐在那里,孤独而无助的哭泣。

而夏以军只能看着,看着她哭,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



杜司臣站在杜云芊的房间里。

这里跟之前似乎没有任何改变。

但是又已经面目全非。

因为人不在了。

以后也不会在了。

她已经彻底走出了他的世界,按照他的意愿。

该高兴,是吗。

他却只是在床边坐下,带着一丝难掩的脆弱。

她不在了,

已经顺利把她交到一个更加安全的地方去了,

他也再不需要掩饰他的脆弱了。

颓唐的,仿佛瞬间苍老。

“大少爷。”

管家在敲门,他抬起头,看着他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这是大小姐让我交给您的。”

上面摆着的是一张折叠好的便条,还有一个小小的IPod。

他有些机械的接过来,戴上耳机。

不知道管家什么时候走的。

音乐响起的时候,世界孤单的安静了。



(插入曲)
http://fc.5sing.com/6967183.html



我坚持的 都值得坚持吗

我所相信的 就是真的吗

如果我敢追求 我就敢拥有吗

而如果都算了 不要呢

或许吧 或许我永远都不能拥有他

或许吧 或许我太天真了吧

属于我的昨天之前的结局

我决定我的决定

属于我的明天之后的憧憬

我迷信我的迷信

属于我们点点滴滴的伤心

我们要各自忘记

属于我们闪闪发亮的爱情

我们再一起努力

属于风的 那就去飞翔吧

属于海洋的 那就汹涌吧

属于我们的爱 该来的就来吧

为什么不敢呢 不要呢?

是他吧 命中早就注定了的那个他

是他啊 他一直就在这里啊

属于我的昨天之前的结局

我决定我的决定

属于我的明天之后的憧憬

我迷信我的迷信

属于我们点点滴滴的伤心

我们要各自忘记

属于我们闪闪发亮的爱情

我们再一起努力



便条上龙飞凤舞写着的歌词,姚子奇作曲,杜云芊作词,

落款是日期是三个月前。

那时的杜云芊,

还没有听从他嫁人的命令

那时的杜云芊,

还没有屈服爱情的安排。

那时的杜云芊,

还只是一味自私的痴恋着,

那时候的杜云芊,

即使受伤即使痛苦但还抱着永不熄灭的希望充满信心,

那时候的杜云芊,

还在他的世界里用她倔强而有力的眼神告诉他,我要你爱我一辈子。

那时候的杜云芊……

那时候……

那时候……

反复的旋律,反复着她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侧,

那么清晰,那么真实,

近在咫尺,

仿佛睁开眼一伸手,就可以抓住她的指尖。

她用这歌声里所有的决心,坚定,和蔼,反复的把他包围在她的灵魂中,感受她的心跳和呼吸,诉说着她对他不变的爱情,

只是这一切,却都是在她,离去之后。



城仲瑄拿着电话走到门口准备敲门的时候,手又放下了,然后悄悄的离去,就好像从来没来过。

屋里,杜司臣仰面躺在床上,那张纸盖在他的脸上,

没人看见,

一滴眼泪滑过鬓角,

消失在无声的旋律里。


六合 于 2012-8-2 10:13:08 补充以下内容

插入曲《属于》

作曲:鸦片丹 ,作词:陈没 , 歌手: 梁静茹 。

在小说中的词曲作者改变纯属虚构,仅为情节虚拟需要,与现实无关。此歌版权属于原词曲作者和演唱者。

文中插曲翻唱者:素雪染纤尘。

感谢好友的大力支持,为了录制这首歌还特意去租了很贵的录音室。各种感动各种感谢。应该说我觉得她唱出了文中大小姐的心声。

也谢谢我所有读者的不离不弃,我爱你们

r23415 发表于 2012-8-22 16:08

哥哥也是很心酸的,雲芊很心酸~

還有如果這樣結婚了,那子奇和學長呢?

我很喜歡那首歌~

六合 发表于 2012-8-29 22:32


——司臣,这就是你的妹妹,云芊。

黑白的画面,

不晃动,也没有雪花点。

很清晰,很稳定,很安静,

只是没有颜色,

但他却能分辨的出系在她那头看起来就很柔软的长发下端的缎带,是一团火焰。

妹妹,

太陌生的词汇。

他站在那里,淡漠的看着畏缩在自己母亲身后的小小的身影,

脑中略带嘲讽的盘旋着四十分钟前父亲跟他讲述的关于她的全套传奇。

——芊,来,还记得么,这是你哥哥。

她被人推了一下,踉跄着朝他靠近两步,

一双乌黑的大眼,让他忽然想起去年跟父亲在美国打猎的时候抓到的那只陷在陷阱中的鹿。

皱了下眉,

不喜欢这种突发的跳脱思绪。不受控制,不合逻辑。

——哥哥?

于是,当那头“鹿”带着一脸确认他不会咬人的表情,惊恐变成了好奇,呼扇呼扇的睫毛,就像忽闪忽闪的疑问。

他也许有一丝嫌恶,却绝没有任何表露。

因为不喜欢不受控制,不合逻辑。

——嗯。

因为,从今以后,她就是他的妹妹。

妹妹而已。

然后,

这个觉悟很快,

被打破了。

她忽然扑了过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惊讶了。

瞬间,

接住是本能,

想要推开,也是本能。

——哥哥,我不记得你了……但你是我哥哥,我有哥哥!

耳边的欣喜,

柔软的,纤细的,小小的躯体,

嚅喏的呼吸,

清晰真实。

他抬起的想要推开的手,

放下了。

也许这个瞬间,

控制,逻辑,嘲讽,淡漠,全部消失。

他允许了。

也许在这个瞬间,

重重意志的壁垒被打开了一道缝隙,

他放纵了,

又或者,

坚冰一角的融化,总是只在一秒之间。

自然的,

像一滴水,落在另一滴水上。

嗒。

轻轻环住她,

就仿佛手臂中间的,

是一样珍宝。

妹妹,妹妹,

——我已经不能再当你的妹妹了。

这个世界上,对于他来说,再没有任何人或事比她还有重要。

——我要创造能配的上你的,跟你并肩的,不只需要你保护而是能给你带来幸福的世界。

他会为她做任何事不惜代价只要她能平幸福。

——能让我有归属感的,只有哥一个人,

除了,

——哥,我用生命发誓……




啊。




杜司臣猛的睁开眼。

有那么一会他感觉自己完全处于一种懵懂的状态,梦境的延续如此强大,几乎淹没了所有的理智和意志,他知道他在做梦,可是却发现醒不过来,于是本能的深深吸气,像是极度恐惧会窒息,两秒后,飞机发动机的低鸣终于带回了现实的冰冷气息。

“杜先生?”

耳边是空姐礼貌而亲切的低声问候。

“需要给您提供一条毛巾么?”

显然她并不知道此时杜司臣的那强大的理智和意志力已经回归,而只是根据看到的现状——有些苍白的脸色,额头细细的微汗,紧闭的双眼——出于周到的服务和体贴做出的询问。

“嗯。”

他微微点头。

“请稍等。”空姐笑着离去。随着她背影散开的,隐约一声叹息,低不可闻。

“仲瑄,还要多久会到。”

坐在斜侧位置的助理兼秘书马上称职的回答了问题,假装没看到上司那略带掩饰的将掉落在肩上的耳机收起放进口袋。

“经理,大概一个半小时之后会抵达肯尼迪机场。”

声音很平稳,虽然眼里还有一丝没有马上褪去的担忧——城仲瑄比空乘小姐更早注意到自己的雇主那不太安稳的睡眠,以及,惊醒。

应该说,这不是最近这段日子的第一次。

他很清楚这点。

一个月来,杜司臣的睡眠少的可怜,平均下来大概每天四五个小时,这还是上限,熬夜和连轴转已经成了主流,虽然作为助理他不觉得他的工作量有明显的增加,可是杜司臣就是不睡。

城仲瑄觉得,也许,他是睡不着。

而那些仅有的,稀少的,难得的睡眠,还有一半是在工作椅上的打盹,也许他的枕头都已经不记得自己主人的皮肤长什么样子。

而只要他闭上眼,必然会带着一副耳机。

起初,城仲瑄并没注意这个细节,他虽然尽职而细心,但不是变态也没有同性恋的倾向,不会注意自己的上司到丝毫入微的地步。

直到,那个新来不到半年的小助理,因为这副耳机而惹怒了杜司臣。

城仲瑄没有目睹当时的场景,只是,那个二十七八岁将近而立之年的大小伙子复述起来声音还会发抖,他只能叹气。

谁敢说自己就能在咆哮的杜司臣面前走一遭安然无恙的?

也许除了大小姐,再无第二人。

少见的自作主张的把小助理暂时安排去新加坡培训一个月,算是补偿。城仲瑄也弄懂了这个虽然平常冷静冷酷但并非轻易动怒更不会乱发脾气的杜经理,到底被触了哪根神经——

其实,也不难猜,不是么。

——我,我只是看经理好不容易睡着了,还带着听音乐的耳机……我就想别吵到他……

好吧,这还不是重点。

——但是,那个耳机根本就没有音乐声啊,经理根本就没在听歌啊……

说起这个委屈,那个大男生几乎要哭出来一样。

城仲瑄对此困惑了一阵,直到他偶然有个机会看到了杜司臣的手机——他其实很少随身听音乐,所以没有专门的设备,耳机是手机原厂配带,以前也从来没见他用过。如果说不听歌戴耳机只是为了隔音的话,也说不过去,因为第一隔音效果未必好,第二,杜司臣所在之处也根本不会有什么噪音。

于是,城仲瑄做了一件不是很有职业精神的事——不是故意的。

手机解除待机状态,跳出来的,就是音乐界面,里面只有一首歌。

他只听了两句,就放下。

然后逃开远远的。像是被刺到。

城仲瑄为此后悔了很多天。

因为他知道,他越界了,

他知道那首歌,是杜司臣心底最深处的世界。

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踏入的世界。

他决定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然后沉默的看着他的上司每当陷入那些并不安稳的,甚至不久就会惊醒的睡眠时,耳边那沉默的耳机。

沉默的音乐。

如果说在这之前城仲瑄从不认为杜司臣惧怕什么,

现在他会说,

他怕的,仅仅是按下播放键。

“接下来的日程安排是什么。”

一成不变低沉冷静的的询问,简洁,清楚,没有废话。也听不出任何一丝虚弱。

但是助理却少见的迟疑了。

杜司臣微微转头看了眼他,一般情况下,这种注视的含义就是询问,带着某种责怪的质询。

城仲瑄没有闪躲,甚至回应了一种“你确定要听么”的眼神。然后,在杜司臣的责怪升级之前,他垂下头,翻开了记事本。

“今天傍晚达到纽约,跟老爷夫人和大小姐吃饭,明天上午仪式,下午专机返回英国。您一共将在纽约逗留24小时——”

好吧,说出去谁会相信这位杜司臣杜经理是来参加妹妹的婚礼而不是躲债的。屁股都没坐热就走了,跟有身后有追兵似的——城仲瑄刻意避开了“婚礼”两个字,这么做,当然是有原因的。

“加一项——在Blunt定位子,我约了高盛的经理吃饭,。”

“是,经理,您想定在几点。”

“晚上五点。”

“经理,这与您现有的日程冲突,要取消哪一项?“

“家里晚饭取消,跟爸妈还有……芊……说一声。”略显迟疑的语速跟斩钉截铁的口气相当冲突,助理同学只是低头当没听见。

“是,经理。”

“住的地方安排了么。”

“请放心,已经订好酒店。”

杜家在美国产业比较分散,纽约有两处房产,各司其职,未必十分庞大但都精致高档,一处在市中心,为的是每年大概一两个月在美国的应酬、工作和生活——主要是工作。因为杜家父母不太喜欢纽约市中心的快节奏和嘈杂。另一处在郊区,环境清幽,才是专门度假用的。

这次杜云芊要在纽约结婚,为了方便筹备,半个月前就随父母从瑞士来住进位于上东区的豪华公寓中。

当然,对于她这样的大小姐,嫁的还是跟她旗鼓相当的大少爷,说是准备,也不需要她多费多少力气。忙到不亦乐乎似乎更像是为了满足双方家长的趣味。

如果说,杜司臣硬是延迟到婚礼前一天才到纽约,会被外人认为这对兄妹感情相当淡薄的话,那么他只逗留的唯一一晚还不肯跟家人一起住在自己的房子里宁可跑去四季酒店,就更不会有人理解了。

当然,城仲瑄理解,他真的理解。

因为他见过类似情况下的杜云芊。

他们不是亲兄妹,性格秉性行事作风都相差甚远,

可是为什么总是拥有如此相似的精神内核?

绝望,痛苦,压抑,如出一辙。尽管,他们都不允许自己表现出来。

只是,他想说他更同情自己的上司。

大小姐至少还会哭,哭的时候还会有个叫姚子奇的朋友真诚的想借给她肩膀上虽然她不想要。

可是杜司臣,他的一切,永远被关闭在自己的城堡内,谁都不知道,谁也看不见。

“……仲瑄,晚上把东西送过去。”

一天之内出两次迟疑的口气,这绝对不是杜司臣,当然,现在的他也并非寻常的他。

命令多少有点不清不楚。不过秘书听的懂。

“您放心,我一定送到。”

“嗯。”

他不再说话,闭上了眼。

城仲瑄在心里叹口气——所谓那件东西,就是经理给大小姐的结婚礼物。他不知道是什么,因为那个盒子始终没有在他面前打开过。

他只是知道,一直以来一心想让大小姐嫁给夏以军的杜司臣,现在却连婚礼这种字样都不愿意提——是的,这一个月来,在他周围所有关于这件事的消息全部屏蔽,就仿佛从来不存在一样。没人提半个字,也没人敢提半个字。

对此,城仲瑄只能在内心报以一声叹息。然后在笔记本上认真的修改了日程,在时间表上晚上5点旁边做了”gift”的标注。

飞机,呼啸着降落在纽约最繁忙的机场。


Blunt是一家小饭馆的名字,如果不是纽约城的老餮,大概不会知道这个地方。缩在平民区的一个角落里,门脸很小,装修简单,却因为独特的风味和悠久的历史而备受熟客的欢迎。其中大部分都跟店主成了朋友。

杜司臣跟高盛经理威廉•霍姆斯在这里吃完招牌的烤牛肉,已经晚上8点多。

应该说这位银行家不仅仅是杜家大少爷的工作伙伴,更是难得的被划在好友范围之内,彼此交往已经超过十年,是大学时代的同学,威廉大他两界。只要来纽约,时间又允许,两人都会尽量抽空见面吃个饭,Blunt就是他介绍给杜司臣的。

威廉•霍姆斯是犹太人,精明,冷静,这也许是为什么能跟杜司臣成为朋友的原因之一。两个人在一起聊的往往还是工作,或者是旁人觉得深奥难懂的经济问题——虽然在他们自己看来这不过是闲聊。

可是今天,连这位算是志同道合的朋友都看出,杜司臣把5点开始的晚饭一直持续到8点,是有点没话找话说的嫌疑。

不,应该说,他大部分都在沉默,挑起一个话头后就沉默,看着威廉说个不停,等威廉觉得时间差不多该结束话题告辞的时候,他又会挑起下一个……

——Aaron,你这是在躲着谁么。

终于,他端着咖啡杯似笑非笑的调侃了一句。

杜司臣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的哼笑一声。

——如果你是只是想打发时间我绝对乐意奉陪,不过你确定今天晚上你可以就在这里消磨么。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真的来源于犹太人某种察言观色的天赋,威廉也没有说出“婚礼”这个词儿。甚至杜司臣自己的脑海里也不会出现明确的出现那两个字,只是他总会看到一扇半开的窗,旁边放着一把原木靠背椅,上面搭着一件乳白色的婚纱。

直到银行家的女儿打来电话撒娇,这顿难免沉闷的晚饭才算告一段落。Blunt门外只是一条很窄的小巷,车子都停在比较远的地方。威廉自嘲还请不起私人司机之后说了句明儿见就先行离开,杜司臣一个人站在街边等着车开过来。

秋风并不冷,他难得没穿正装,只是一件商务休闲类的外套,却依旧微微瑟缩了下,像是被某句话刺到——对,作为他的好朋友,威廉也收到了请柬。

车好一会都没开过来,杜司臣并没有催促——作为国际大都市,纽约的交通并不完美,堵车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或者说,此时此刻,他更想就这样站在路边,甚至希望,车永远不来。

偏僻的巷子,一盏装饰用的老式路灯晕开昏黄的光,显得静谧而悠然,几乎让人觉得这不是在纽约,当然,如果不是有人煞风景的话——

杜司臣终于无法忽视耳边稀稀拉拉的噪音,皱眉看向旁边。

几米开外的地方,站在一个拿着吉他的男人,穿着破烂,头发蓬乱,胡子拉碴,跟前摆着一顶又脏又旧的礼帽,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唱什么。

应该说,纽约最不缺的就是各式人等,即使最莫名其妙的人也能被理所当然的接纳,卖唱的,行为艺术的,做实验的,反正站在路边唱个歌没什么了不起,平常也绝对入不了杜司臣的耳——他那是那种心如止水则世界如无物的人。

可惜今天,不一样。

这歌,实在太难听了。

难听到无法忍受。

“哇哦。”

拿吉他的犀利哥伙冷不防看到礼帽里突然多了一张100美元的纸币,忍不住又惊又喜的吹了声口哨,抬起头看见一张淡漠而冰冷的东方面孔。

“这些钱买你闭嘴,足够了吧。”

话很不留情面,一如他的表情,杜司臣转身时拿出了手机——他必须加快离开的速度,他需要安静。

“嘿,老兄——”

回身几乎是来自本能的条件反射,接着一样东西飞过来,伸手接住,却发现是一颗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再看向那位始作俑者的笑嘻嘻的街头歌手时候脸色已经不太好看,杜司臣从来都不喜欢那些不合礼貌随意轻浮的行为。比如朝陌生人扔糖果。

“吃吧,这可是我妹妹婚礼上的赠品,高级货。”

那男人笑着,露出一口白牙,自己也掏出一颗放在手里把玩,却迟迟不放进嘴里。叹息着。

“她是我最爱的女人。”

然后,像是发现了那位东方男人表情的些许变化,又自顾自的解释,

“继父的女儿。我爱她胜过一切,”他低下头看着那颗巧克力,苦笑而自嘲的耸耸肩,“可是,我却永远不能跟她一起了,她已经属于别的男人……”

至于歌唱家后来又说了什么,杜司臣并没有听到,他也没有再给司机打电话,他只是站在路边,手里攥着手机,和一颗巧克力糖。

三十天了,

终于有人在他面前说出了“婚礼”两个字。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他从来没有真正脱离开这个主题词。

她要结婚了。

这个事实,不是决口不提某个字眼某个句子就能真正屏蔽的。

就算他不给芊打电话,就算他有意无意的回避了所有筹备婚礼的细节,

就算他可以无视夏以军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发来的邮件里写着“云芊的性子太执拗了说什么都不肯穿我为她选的礼服难道就真的那么讨厌蕾丝吗”,

可是他无法真正遏制住自己跳动的,走向压抑边缘的神经。

她要结婚了。

就在明天。

他终于亲手送她走向了另外一条人生轨迹,

该满意了,

不是么。

“在一起,不在一起,又能怎么样,只要她过的平安幸福,就够了。”

突然冒出的,略显冰冷的句子,眼神的余光里,是卖唱同学愕然的表情。

“Are you sure?”

(你真的这么想?)

这个反问几乎瞬间激怒了杜司臣,他猛的转头看向那个陌生人,虽然理智照常镇定而笃定的判断这只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说出一句毫不重要的话,可是情感却在叫嚣着一种不安的愤怒,认为,这是一种挑衅。

而挑衅,从来只对那些底气不足的人有效。

应该说能坦然接受杜家长子怒目而视的人,并不多。但是此时,眼前就有一个。

那位犀利的吉他手只是笑了,依旧不吝惜他那口白牙,接着,吉他的声音响起——这次,完全没有任何难听的感觉,甚至,是惊艳。

他就那样自由自在的在吉他弦上拨动流连,节奏有力而慵懒,仿佛之前那个唧唧歪歪唱歌的是另外一个人。

成熟中带着沧桑,沧桑中带着自嘲,自嘲中带着苦涩,苦涩中带着自励的歌声,回荡的到处都是。


http://www.songtaste.com/song/12792/



My life is brilliant.

(我的人生如此灿烂)

My love is pure.

(我的爱如此纯真)
  
I saw an angel.

(因为我见过天使)
  
Of that I'm sure.

(对此,我深信不疑)
  
She smiled at me on the first day

(她在初见时对我微笑)
  
She would be with another man.

(虽然她即将属于另一个男人)
  
But I won't lose no sleep on that,

(我却不会为此辗转难眠)
  
'Cause I've got a plan.

(因为这就是我的安排)
  
You're beautiful. You're beautiful,

(你这么美,你这么美)
  
You're beautiful, it's true.

(你就是这么的美,如此真实)
  
I saw your face in the wedding place,

(我在婚礼上凝望你的脸)
  
And I don't know what to do,

(忽然不知所措)
  
'Cause I'll never be with you.

(因为,我将永远无法和你在一起)
 


——哥,我喜欢你。

她第一次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杜家大宅,他的书房。

他在工作,她就坐在窗前那把靠背椅上陪他,膝盖上摊着一本书。

抬起头,看到她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

——不是妹妹对哥哥,也不是女孩儿对兄长,是女人对男人的喜欢。

双颊上透出的红晕,剔透明亮的眼神,还有一丝羞赧却毫不怯懦的笑意,

阳光笼在她身上,坚定而灿烂。


You're beautiful. You're beautiful.

(你这么美,你这么美)
  
You're beautiful, it's true.

(你就是这么的美,如此真实)
  
There must be an angel with a smile on her face,

(拥有天使一样微笑的脸庞)

When she thought up that I should be with you.

(当她也觉得我们应该相爱)
  
But it's time to face the truth,

(却是该面对事实的时候了)
  
I will never be with you.

(我将永远,无法跟你在一起……)




车子掠过纽约斑驳的街头,

后座上,有一颗沉默,而无从告白的心。







PS: You are beautiful

原唱:James Blunt

根据剧情需要,对歌词进行了下调整(文中为卖唱犀利哥的即兴修改),歌词中文翻译为意译,未必准确,请大家领会精神即可。

kettpping 发表于 2012-10-15 00:17

等楼主更新~」」」!

kettpping 于 2012-10-15 00:17:49 补充以下内容

等楼主更新~」」」!

雪地阳光 发表于 2012-11-24 00:26

太棒的文了,赶快在一起吧!

VANESSA 发表于 2012-12-4 22:27

哎。。。估计这文是坑了。。。可惜都到婚礼了

j5032103 发表于 2013-1-7 17:51

這麼好的文怎麼就坑了5555
求更新阿!
页: 1 2 3 4 5 [6] 7 8 9
查看完整版本: 沉默的告白(杜司臣&杜云芊)(2019年10月18日更新64-67楼) (2013-10-18更新于 67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