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台灣三月，春暖花開。
“愛在花開的季節”劇組及主要演員已返回台灣，電影的拍攝在黎華和方若綺的感情持續發酵下，進展得非常完美。他們二人自從巴黎回來後，幾乎每個星期都約會，剛開始是吃晚飯，偶爾會約去打保齡球，就像把戲內的愛情戲帶到到戲外那樣。工作人員僅以為二人是好朋友，畢竟他們是歷屆的金像獎影帝和影后，是當紅搶手的藝人，同屬演藝圈最頂尖的一群，交情匪淺並不奇怪，因此眾人並沒有多想什麼——除了一個人。
王瑞恩坐在導演椅上，認真地觀看黎華和方若綺對戲。
他與他們兩個合作過很多次，對他們十分了解。身為導演的敏銳觸覺告訴他，二人根本不是在演戲，而是把真實的情感毫無保留地表現出來——他們真的戀愛了。
身為一個導演，他的確很欣賞黎華；就算以前身為一個演員，他也十分佩服黎華的演技和敬業精神。可是，他實在不想看到若綺跟黎華交往。那個在河邊哼唱的女孩，那一天在風中飛舞，沐浴於陽光下，如同天使般出現在他眼前。他這麼大的人，第一次嚐到一見鐘情的滋味。認識了她兩年，他一直小心呵護這段介乎於兄妹與男女之情的曖昧關係，他不急於告白，只怕感情未夠深厚，隨時會把她嚇走。
他早有心理準備，隨著她在演藝圈愈攀愈高，她終有一天會遇見黎華，而這一次更是他一手促成的。但是，他只預料過這部戲將會叫好又叫座，萬萬沒有想過她居然會愛上黎華，剛好黎華又愛上她，而且還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發生。
他只能眼睜睜地目送她投入黎華的懷抱嗎？
“若綺！”收工時，他叫住她。
“王大哥？有事嗎？”
“三月二十六號是我的生日，要不要一起去吃飯？”他趁黎華不在，乘機向她邀約。
“可是……那天我已經有約了……”
她面有難色地苦笑，黎華約了她那天去跳舞。
“那就沒辦法了，以後有機會的話再約吧！”他溫和地打圓場。
“嗯！王大哥拜拜！”她愉快地向他揮手道別。
他神色複雜地目送她輕快遠去的身影。
雖然她沒直說，不過想也知道與她有約的是黎華。
在他第三十三個生日當天，他孤單一人過，而他們去約會。
這次是吃飯、打保齡球還是其他？
他昂起頭，用手掩住雙眼，嘲諷的笑了。
XXX
跳舞約會的日子終於來臨。
這是黎華第一次約方若綺去跳舞，她為了今天的約會精心打扮，特意到服飾店買下一套深紫色的晚禮服，還跑到精品店買了一條鑲鑽項鍊和一瓶玫瑰香水，三者合計五十萬台幣，連她自己也覺得會不會太誇張了。她把香水輕輕噴在手腕和脖子附近，對著鏡子練習了幾個笑容，希望能在意中人面前表露最漂亮動人的一面。
黎華依時來接她，在駛過一道沿河的高速公路後，他把車停泊在一幢佇立在河堤的三層高洋房。洋房呈長方型設計，外牆是金色和米白色的配搭，上有柱子和拱門的裝飾。夜燈從牆身的下方照射上來，一束束金黃色的燈光在黑夜中將洋房襯托得極奇華麗。洋房面向河的一方是落地玻璃，賓客可以透過玻璃門抵達半圓形的陽台，盡情享受夜裡風光。
“這是我朋友的家。”
黎華為方若綺拉開車門，然後緩緩牽著她進入會場。
舞會廳的格局能媲美豪華酒店，地板是晶亮的米色雲石地板，從天花板垂吊下來的一盛盛的水晶燈，把大廳每一個角落都照耀得富麗堂皇。
“你的朋友很有錢……”她輕聲說。
“他是證券行的老板。”他邊低聲解釋邊向從身邊經過的人微笑點頭。
她不時從新聞上見過這些臉孔，認得他們是社會名流。
他牽著她穿梭會場，與認識的人寒暄，她緊跟在他身邊，不時點頭陪笑。
與黎華那泰然自若的表現相比，她突然覺得自己與這個地方格格不入。雖然她是明星，在演藝圈稍有名氣，現場的人都認出她，但其實她很少出入這些上流場所。她有點後悔答應赴這個約，不過幸好她今天的打扮至少不會失禮帶她來的黎華。
他察覺到她的侷促不安，與正在交談的人道別後，便貼心地把她帶離舞會廳來到陽台。
在一片夜色之間，她才稍覺放鬆些。
“不喜歡這裡？”他問。
“不是不喜歡，只是這裡太豪華了，我覺得很不自然……”
她喃喃自語道：“早知道去幫王大哥過生日好了……”
“王導演？”他捕捉到她的語音，眼底閃過一絲異色。
她吐了吐舌頭，沒想到他會聽見這番話。
“王大哥本來約我今天陪他過生日，不過因為你先約了我嘛，我只好拒絕他了。”
“如果是我生日，他與妳有約在先，我後來才約妳，妳也會拒絕我嗎？”
“這根本不會發生啊，因為你早就會來約我了！”她笑說。
“不敢回答？”他故意用激將發。
“誰不敢了？”她轉過頭，看著他那深邃的雙眸：“如果王大哥真的來約我，我會先來問你生日那天要不要我幫你過，你說不要我才回頭答應王大哥。”
他的唇角牽起一抹笑：“這個答案聽起來不怎麼令人滿意。”
“你……要求很多耶！你本來就應該先……”
她話未說完，就被他突如其來的吻封住了雙唇。
她瞬間呆住，不知如何反應——
這是黎華第一次吻她！
他們在戲中還沒接過吻，現在卻先於戲外接吻了。
她覺得自己就像缺氧，快要昏倒過去。
他慢慢地放開她的唇，然後一把將她擁入懷中，在她耳邊低喃：
“若綺，就算我沒空，妳也不能跟他出去。”
她雙頰微紅，心意迷亂地點了點頭。
黎華不光第一次吻了她，而且還第一次叫她做“若綺”。
這一夜，她真慶幸有來赴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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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啊 因為寫得糟不敢PO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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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日子在忙碌中匆匆渡過，轉眼間到了七月。
“愛在花開的季節”剛在六月底殺青，電影趕在暑假上檔，黎華和方若綺上星期六才出席首影會，今天就收到彩虹的消息，報稱第一個星期票房破億，打破了歷來台灣電影票房的紀錄。男女主角的人氣雙雙急升，通告如雪片般飛來，令作為方若綺經紀人的林立翔應接不瑕。
“是、是……”
林立翔快速地查閱記事簿，手上的筆飛快地作記錄。
“不好意思，若綺七、八月的通告都排滿了，實在沒辦法抽空出席。”
“是，真的沒辦法。”
“非常抱歉。”
他放下電話，筋疲力盡地攤坐在沙發上。
“唉……”
“妳嘆什麼氣？”
嘆氣的並非林立翔，而是方若綺。
每個星期天晚上，方若綺都會到林立翔家等候通告安排。然而，今天她的心思並不在工作上。
“黎華他……到底怎麼了？”她一臉悶悶不樂。
上次跳舞被狗仔隊拍到後，黎華反常地沒有否認戀情，連朱莉也說“天王這次玩真的”，六月時她還幫他過生日！可是為什麼電影殺青後，他就像失憶那樣變了個人，就算她到他常去的地方也找不到他，看起來就像刻意與她保持距離？
“唉……”
“若綺，別嘆氣了。妳看！”林立翔打開報紙的影劇版，指著頭版給她看：“我很看好妳今屆能成為藝能天王喔！”
她了無心機地掃了眼報紙，上面大大的標題寫著：藝能大賞預測排行榜。
排在首位的是黎華，預測指數是五成；第二名是她，預測指數是三成五，第三名是林立翔，預測指數是一成五……
“唉……”
看了這排行榜後，她更想嘆氣。
她對林立翔投以同情的目光，做她的經紀人真的這麼委屈嗎？她知道他跟以前D-MAX的團友有約定，他比任何人都想成為藝能天王。看過這篇報道後，明明他才是最需要被安慰的人，現在卻為了安慰她說出那番話。
“立翔，其實我不介意能不能成為藝能天王，我加入演藝圈純粹出於對表演的喜愛。”她解釋：“比起藝能天王，我更在意黎華對我的態度。”
難道戲散情也淡了？她以為黎華喜歡她的，該不會是她自作多情了？
林立翔瞄了眼像貓般捲縮在沙發一角的旗下藝人，不禁搖頭嘆息：
“不愛江山愛美男……”
XXX
“若綺！”
方若綺甫踏出林立翔的公寓，便聽見街角傳來一道熟悉沉穩的聲音。
“王大哥？”
王瑞恩靠在馬路邊的欄杆上，昏黃的燈把他的輪廓照得立體鮮明、俊美非凡。恍恍惚惚間，她才悠悠想起，王大哥以前也是明星，就在他們於河堤邂逅的前一個月，他才從黎華手上奪走影帝的殊榮，之後他便退居幕後成為導演。現在想起來，王大哥的確是她認識的導演之中最帥的一個，完全不比黎華、立翔這些當紅搶手的藝人遜色，只是他在那略顯古板的西裝下，有時候會令人忽略了他優秀的外型。
“跟立翔談公事？”王瑞恩直起身來走上前問。
“對啊，最近好忙喔！”她抱怨：“好想出國旅行啊！”
他笑著搖了搖頭，對她孩子氣的反應感到好笑。
“下個月十七號是妳的生日，要不要放自己一天假去海邊？”
“海邊？”她眨了眨眼。
“不瞞妳說，我有一些潛水裝備，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潛水？”
她看著他溫柔的笑容，心底油然升起一股淡淡的憂傷。
不知道黎華會不會來約她過生日？
上個月她才跟黎華慶祝生日。那天他慨嘆連生日也要在工作中渡過，她安慰他該慶幸有這麼多人替他慶生，因為很多人努力了一輩子連名字也沒有被人記住。
想到這兒她不禁苦笑。
人多不一定就是好，即使有很多人記得自己的生日，若然最愛的人忘記了，也很難高興得起來吧？
“算了，最近工作很忙，立翔說我的通告已經排到兩個月後。”她無奈一笑：“我想我的生日要在工作中渡過囉！”
就算黎華不來約她，她也不能因為這樣就答應王大哥，王大哥可不是黎華的替代品。
接下來是一段意料之外的沉默。
她原以為王大哥會一如往常地打圓場，笑著說下次再約。
她疑惑地抬眼，看見王瑞恩的眼中夾雜著淡淡的憂傷與哀愁。
“若綺，妳……”他遲疑一會，然後把放在心中許久的疑問提出：“妳跟黎華在交往嗎？”
她聞言，心一酸。
她也說不清楚到底是不是跟黎華在交往？最近她連他的人也找不到。
“沒有啊，我哪有跟他交往了？”她語調落寞。
她知道黎華的個性，不喜歡被人知道太多的私事。雖則上次被記者偷拍到他們後，他沒有出面澄清，但她感覺到他對那件事有所迴避。
王瑞恩無視她的否認，神色認真地說：
“我了解黎華的個性，為了維持他的形象，他絕對不會承認你們的關係的。”他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肩膀搖著：“若綺，和他談戀愛會是件很辛苦的事！”
她心裡一震，想到電影首映日後連日來她與黎華的緋聞鬧得沸沸揚揚。
“真的沒有，我真的……”她垂下頭，心虛地輕輕撥弄頭髮：“我真的只是工作忙而已……”
他鎖著眉頭，對她受了委屈卻還處處維護黎華感到於心不忍。
“無論如何，這只是我個人的意見。該怎麼做，就是妳自己的決定了。”
他緊握她肩膀的雙手輕輕鬆開，沉重的腳步聲漸走漸遠。
她仍然處在原地不動。
昏黃的街燈照在她身上，她盯住地上自己的影子。
黎華，會來約她嗎……
第七章
粉紅色的被窩裡，有一條大毛蟲死賴在床上不願起來。
陽光自窗外斜照入屋，時間正是下午四時。餓了大半天的NP雞，此刻終於按奈不住，對大毛蟲展開強烈的攻勢。
雞吃蟲，天經地義。
“……不要來煩我，NP雞。”
幽怨的女聲把NP雞嚇得退避三分。
NP雞張大牠那可憐兮兮的圓眼，希望大毛蟲——牠的主人方若綺，能施捨牠一點食物，即使是吃不飽的蔬果也好——
“唉，好了，對不起啦！我不該忽略你的。”
方若綺不情不願地走下床，到廚房把三個漢堡拿出來放在盤子，然後擺到地上。NP雞頓時雙眼放光，像火箭般沖上來，不顧形象地大啃一頓。
“今天是你主人我的生日，就讓你吃好一點吧。”她蹲在地上，撫摸NP雞粉紅色的毛，喃喃地說：“壽星今晚看來只能吃泡麵了。”
NP雞抬頭看著牠的主人，圓圓的黑眼珠閃著憐憫的淚光。
她對著NP雞苦笑。
最後黎華還是沒有來約她。
上星期天她已預料到黎華不會來約她，事實上這兩個月以來他也沒有來找過她，所以她跟林立翔說過生日那天不用給她放假，但她的經紀人就愛自把自為地硬給她放假。與其孤單一人過生日，她寧可忘情在工作中。
“咯咯咯！”不滿的雞叫聲。
“對喔！我不孤單，因為有NP雞陪我嘛。”她笑了笑。
此時，門鈴叮噹一聲響起。
誰？
她緩緩直起身，帶著一絲困惑去開門。
一抹熟悉的人影出現在門口。
“王大哥？”她不敢置信。
“我只是來碰碰運氣，沒想到妳真的在。”
王瑞恩語帶輕鬆，就像上次的事沒發生過似的。
“嗯……”
“工作完了？” 他眼裡飽含溫柔。
她心虛地點頭。上次她以工作做藉口婉拒王大哥幫她過生日，她一直覺得過意不去，沒想到他一直放在心上。
“之後有空嗎？要不要去海邊走走？”
她看向他身後，太陽已快將西沉，看來黎華不會來的了。
這一次，她不再在這兒傻傻地等了。
“好。”她回他一笑。
XXX
當他們來到月光海灘時，紅日剛沉落了一半。天邊綻放紫紅色的彩霞，一縷縷雲宛如隨風飄動的絲帶般縈繞天際。海浪沙沙地拍打沙灘，漾起一波又一波的小海浪。落日斜暉在海面上，泛起道道金光。
他們隨著海浪邊緩慢地並肩而行。
“若綺，妳進入演藝圈多久了？”
“快三年了。”
“時間過得真快。”
“對啊，這樣又一年了！”
“今天是妳二十三歲生日吧？”
“王大哥，不要隨便在女孩子面前提起她的年齡。” 她佯裝生氣地瞪他一眼。
“哈哈，對不起、對不起。”他被她那趣怪模樣逗得開懷大笑：“可是妳在我心目中，永遠就像我們第一次見面那樣。”
她心裡嘀咕，怎麼連王大哥說話也變成那樣了。
“王大哥對我第一次的印象是怎樣？”
她仰起臉，一副十分得意的表情望住他。
王大哥應該只是隨口說說，這麼久的事怎可能還記得！
他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凝視她，眼中漾起一絲暖意。
“我到現在還記得妳當時在河堤那種怡然自得的神情。”
海風吹起他的髮梢，斜陽為他的輪廓渡上一道金邊。
她與他四目交投，看進他的眼，是滿滿的溫柔和鼓勵，如同第一次見面時那樣。
就是這個眼神，把她帶進演藝圈的。
“若綺，我……”
“王大哥，謝謝你對我這麼好。”她硬生生地打斷他的話，怕會聽見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她垂下頭，輕輕踢著沙灘上的沙，那幼沙就像星河，她想起了夜巴黎、想起了黎華：“我很珍惜我們之間的關係，我希望你能做我一輩子的王大哥……”
她知道王大哥喜歡她。
在拍攝“愛在花開的季節”之前，她不知道王瑞恩對她的是男女之情，只在跟黎華交往後，黎華向她點明了，她才隱隱約約感覺到王瑞恩對她似乎比一般的兄妹多。
就因為她重視他這個大哥，她更不能再像這樣，明知故犯地玩弄他的感情了。
他凝視她很久很久，宛如海礁靜謐地凝望海的盡頭，瞬間渡過千萬年。
隨後，他把目光從她臉上轉移到海上。
“電話。”他說。
“什麼？”電話？
“記得嗎？我在巴黎跟妳說過。”他回頭，對她揚起一抹溫暖無比的笑容：“‘找不到回家的路就打給我吧。’”
她記得這句話，那時候她說想自己一個人探險，王大哥因為擔心她，臨別前對她囑咐了幾句。
“這句話不光在巴黎有效，即使回來了，也一輩子生效。”
她心頭一震，一股酸意湧上鼻子。她使勁抿著唇，將微微發抖的手握緊為拳頭。
“‘人家’……”她的眼圈泛紅，強忍要奪眶而出的淚水，聲線微微顫抖：“‘人家才不會那麼笨迷路呢’……”
王大哥，對她真的太好了……
“一個人探險雖然好玩，但壓力太總會累。如果有朝一日不想玩了，就回家吧。”他眼底泛起無限溫柔：“身為妳的大哥，隨時可以讓妳依靠。”
她再也按奈不住了。她把頭靠到他胸前，眼淚一發不可收拾地落下。
淚水沿著她的臉頰滑落，掉落地上，滲入幼沙。
“王大哥，謝謝你……”
謝謝你的包容、你的愛護……
第八章
王瑞恩跟方若綺在餐廳吃過晚飯後，已經是晚上十一時。
他開車送她回家，與她揮手道別後便離開。
她掏出鑰匙開門，左腳才剛踏進去，頃刻間，有一道強烈的燈光從她身後照過來，把大門照得光亮。
她轉身，看見一輛黑色跑車停在她門前。由於車身顏色的關係，她一直沒發現它的存在。
她定睛一看，坐在駕車座上的人，正是她找了兩個月也不見人的黎華。
“要不要一起開車出去兜兜風？”他探頭出車外問。
“你怎麼會有這種閒情逸致呢？”她眼中流露出疲倦的神色，語氣也不知是自嘲還是怪責。
盼了幾十天的人終於出現，她本該開心興奮的，但天色已經這麼晚，他現在才出現，完全就像剛巧路過、心血來潮隨意來看她那樣。更何況，今天下午跟王大哥經歷過那樣的事，她現在真的覺得百感交雜、心力交瘁。
“今天是妳的生日吧？我有個地方想帶妳去。”他挑了挑眉：“怎麼，不想去？”
原來他還記得。
她深深吸了口氣，輕輕吐出二字：
“我去。”
XXX
一路上他們也沒有說話。
黎華把車駛往山頂，車窗拉了下來，夏日晚風吹進車廂，拂過方若綺的臉龐。她輕撩長髮，望向窗外滿天星斗，這又讓她想起夜巴黎的小船，想起黎華的眼眸如何把她牢牢套住，想起她心動的一刻。
現在身處相似的景緻，她的心卻被滿腔委屈填滿。
黎華把車停在山上某處草地，車內一片寧靜。
“漂亮嗎？星空。”
“嗯……”她含糊應道，心不在焉。
他看穿她的心思不在此，便將上身探過她的座位，一手按在座位的靠背直視她。
“告於我，妳今天去了哪裡？”
她先是感到錯愕，隨之而來的是氣憤、冤屈。
她才去半天就被他質問，那他消失了兩個月，不是更應該被她質問嗎？
“我才想問你這兩個月去哪兒了！？”
第一次，她對黎華發脾氣。
他挑眉，對她的問題不置可否：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剛才送妳回來的是王瑞恩。”
那輛藍色的車經常在彩虹影業出現，他不可能會認錯。
“王大哥約我過生日，有什麼問題？”她的聲線不自覺地高了半度。
“妳答應過我不會跟他出去吧？”他不悅地瞇起眼，聲調冷酷地質問：“妳叫我放心，卻背著我跟他出去？”
“放心？背著你？”她啞然失笑：“放心你就可以不理我了？你以為我是什麼，我是你的女朋友不是嗎？就算是NP雞，我也會三不五時陪牠玩，你呢？”她的淚珠如斷線珍珠般串串落下：“今天是我的生日，這段時間我一直等你來約我……我跟王大哥根本什麼也沒有，你卻一口咬定我背著你……”
他看見她的眼淚，立刻後悔起來。
“若綺，對不起，不要哭了……” 他溫柔地捧起她的臉，眼裡充滿憐惜與不捨：“我等了妳一個晚上，打妳的電話沒人接，問林立翔他說妳今天沒工作。我擔心妳不知所蹤，所以語氣重了些……”
“那……為什麼你最近都不來找我呢？”
“若綺，妳知道這兩個月內我們的緋聞差不多天天見報吧？這段時間還是少見面比較好。妳懂吧？”
她腦中霎時閃過王大哥對她說過的話。
“我了解黎華的個性，為了維持他的形象，他絕對不會承認你們的關係的。”
“若綺，和他談戀愛會是件很辛苦的事！”
她努力斂住眼淚，對他淒然一笑：
“我不懂。”
“若綺……”
“我喜歡你又怎樣、你喜歡我又怎樣？這段感情根本不能見光，只能偷偷摸摸。”她抬起頭直視他：“我們又不是犯罪，為什麼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陽光下？”
他眉頭微蹙，沉默回望她良久。
皎潔的月光照在他的俊臉上，琥珀色的眼眸染上一層霧，疲倦的神色溢於言表。
她才想起他的工作很忙。身為演藝圈通告最多的明星，每晚只能睡兩三小時，卻花了一整夜呆等她，不免得有點心疼起來。
“黎華……”她不想他覺得她不懂事、無理取鬧。
“夜深了。”他別過臉，避開她的眼神。
“我送妳回家吧。”
第九章
黑色跑車把美人安全送抵家後，直達另一所公寓。
一聲清脆門鈴劃破深夜的寧靜。公寓主人透過窺視孔認清來人，沉思片刻，然後慢慢地開門。
“真是稀客。”王瑞恩唇邊掛起抹職業性笑容。
“還沒睡？”黎華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探身走進屋內，徑直來到沙發前坐下，雙臂施施然地靠在沙發上。
“還沒，要準備明天的拍攝工作。”王瑞恩把門關上，走到工作桌前整理散放雜亂的文件。
“是嗎？還以為你吃太飽撐著睡不著。”
王瑞恩聞言扯了扯嘴角，約莫知道黎華的來意。
他走向酒櫃彎身探看小方格：“你喝紅酒的吧？”
他記得黎華每次殺青宴都喝紅酒，而且千杯不醉。
“我的喜好你記得很清楚嘛。”黎華斜睨著他：“我倒是不知道你的口味原來跟我一樣？”
王瑞恩抽出一瓶紅酒，取出兩個玻璃酒杯，打開酒瓶，將玫瑰色液體緩緩倒進杯內。
酒在杯子裡順著杯底滑過一個弧度，激起驚心動魄的浪花。
王瑞恩把一只酒杯遞給黎華，他一手接過。
黎華拿起酒杯向內搖晃，注視玻璃裡的紅酒迸出美艷的色彩。
“紅酒很多人都喜歡，但真正懂得欣賞的人不多。”
“懂得欣賞之餘，也要懂得保存。”
“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紅酒了？”
“看第一眼的時候。”
“最好是。”
“千真萬確。”
王瑞恩把酒杯放到嘴邊淺嚐一口，黎華滿不在乎地瞄了他一眼。
“今晚還喝不夠嗎？”他冷哼一聲：“還是你沒喝過，全用來灌人了？”
王瑞恩唇邊泛起笑意。
“小酌兩杯而已，我有叫她別喝那麼多。”
黎華挑了挑眉。
這種毫不迴避的態度，是要向他直接宣戰嗎？
剛才方若綺從王瑞恩車上下來時，她雙頰泛紅、兩眼迷濛，他心裡頓時酸溜溜的。他從山頂送她回家時她就在車上睡死了，酒氣很重，車內現在還一陣酒味。
“不止兩杯吧？上次她幫我過生日，高興嘛，她一個人連喝兩瓶都沒醉。”
“她今晚喝了不夠半瓶。”
“卻醉得語無倫次？”
“酒入愁腸愁更愁。”
黎華提起酒杯一飲而盡，把杯子隨意放到茶几上，面不改色。
“自以為是。”
“有空來找我說這些，不如多陪陪她。”王瑞恩又給他倒了半杯。
“不愧是導演，對任何事都有一套見解，即使事不關己也會主觀地指手劃腳。”黎華冷笑：“職業病發作嗎？這麼喜歡做導演，建議王導多拍幾部戲，別像蒼蠅那樣在別人身邊繞來繞去。”
“深夜直搗別人家的是誰？”
“有人乘人之危。”
“這叫公平競爭。”
“未跑先輸。”
“這不是我們決定的吧。”
“答對一半。不是你決定，而是由我決定。”
王瑞恩失笑，雙臂環胸地靠在大門上。
“你跟很多女人交往過吧？為什麼是她，你真的愛她嗎？”
“什麼時候轉行做八卦記者了？”
“這麼緊張她，就不要整整兩個月丟下她不管。”
“你知道不少嘛。”黎華抬起下巴道：“你還打聽了什麼？”
“我不是八卦記者，不能隨便出賣別人的情報。”
黎華冷哼，漠然地說：“勸你盡早放棄，不管你做什麼也不可能得到她。”
“不論她最後選擇誰，我也不會怪她。”
“真是煩人的蒼蠅。”黎華皺了皺眉頭，站起來輕蔑地掃了他一眼：“沒空對牛彈琴了 ，你好自為之。”
王瑞恩側身讓開大門的位置。
“不送了。”
黎華把門重重摔上，頭也不回地快步離去。
聽見樓下轟轟的跑車聲疾馳而去，王瑞恩看了看時鐘，已經是凌晨兩點。
他收拾起酒瓶與酒杯，拿起黎華喝過的杯子凝視一番。
他以為激將法對黎華起不了什麼作用，沒想到效果不錯。
今晚這一會或許是件好事，至少在這之前，他從未見過黎華如此緊張一個人。
說什麼競爭比輸贏？他已經放下了。激將法，是他身為她大哥唯一能為她做的事吧。
他瞄過茶几上的報紙，眼光定在一張醫院的照片上。
或許他真如黎華所說的多管閒事，他自己本身也分身乏術，有一堆頭痛的事未處理。
第十章
星期天在PSTV參加完快問亂答後，方若綺心滿意足地收好獎金，正欲離去之際，被一道活潑的女聲叫住。
“若綺！”
朱莉充滿朝氣地打招呼。
“嗨，朱莉。”
方若綺對朱莉報以微笑，心裡卻盤算著如何逃脫。
她對這位“八卦公主” 始終很避忌，雖說能從朱莉那裡取得不少實用資訊，但相對地朱莉也很有可能對其他人出賣她的情報——
“來參加快問亂答嗎？”朱莉問。
“嗯。”早知道就寧願被阿威和曉愛敲詐一筆，至少不用在大門被截堵。
“羸了？”
“嗯。”
朱莉看了她好一會，偷笑著說：
“妳呀，天后！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天后’？”她反問，百思不解。
縱使她早於去年就成為戲劇天后，今年也接連拿下其餘的三大獎項，不過向來只有人叫她“漂亮寶貝”，沒有人稱呼過她做“天后”。
“天王的老婆，不就是天后囉！”朱莉的笑容狡猾。
方若綺強顏歡笑，心裡直冒汗，知道朱莉又要問她跟黎華的八卦了。幾個月前她跟黎華被狗仔隊偷拍時，朱莉就曾指著她直說，黎華的緋聞很多卻從沒承認過任何人，這次跟她鬧緋聞卻一反常態不澄清，看來是玩真的，叫她自己看著辦。
“若綺，我聽人說啊……”
方若綺心想，每個傳言的開頭從來都是這樣的。
“上次妳生日的時候，有人看見黎華在妳家出現，是真的嗎？”
朱莉裝可愛地眨眨眼。
“沒有啊，哪有？”
方若綺想起上次跟黎華最後的見面，他對他們的關係百般迴避，儘管她不想閃爍其詞，但也要尊重他的意願，不可輕舉妄動地公開他們的關係。
“若綺！我把妳當作好姊妹，跟外面的人不同，妳不要敷衍我！”朱莉噘起嘴巴在嚷。
方若綺笑著搖頭，沒有答話。
朱莉眼見問不成了，便乾脆主動爆料：
“看妳一副為愛痴迷的樣子，我告訴妳一個秘密好了。”她左看右看，深怕被其他人聽見似的，俯在方若綺耳邊悄聲說：“妳知道回生醫院的歐凱文嗎？”
“嗯，知道啊。”
林芬芬的主治醫生，當初她就是透過他才認識立翔的。
“他是黎華的親弟弟！”
朱莉眼睛骨碌骨碌地轉，一副發現新奇好玩事物的表情。
“妳在胡說什麼，不是說好不散佈謠言的嗎？”她不相信地撇了撇嘴。
“我說的都是真話！”朱莉難忍被人質疑她的專業，便把所有所知的如數家珍地搬出來：“妳知道歐氏家族嗎？他的掌舵人是回生醫院的院長，是歐凱文的爸爸，也就是黎華的爸爸。”
朱莉見方若綺的神色由不相信漸漸變為驚訝，便得意洋洋地接下去：
“妳不覺得黎華總是跟人保持一定距離，一副無法相信任何人的樣子嗎？我猜那跟他的過去有關！據說他是歐家的私家子，可是一直不被家族承認，因為歐家始終是名門望族嘛！他出道前的生活很亂，還曾經自殺，所以有潔癖的歐凱文似乎很討厭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
朱莉搖搖頭慨嘆道：“沒想到啊真沒想到，原來天王神秘的背後竟是如此黑暗的人生啊……所以天后，妳自己看著辦，要麼偉大地拯救天王，要麼趕快抽身，不要連自己也捲下去了……”
“天后？”
朱莉從她滔滔不絕的發言中醒過來，方若綺早已經失蹤了。
她看著PSTV的大門喃喃自語：
“想拯救天王，也要有一定的本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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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方若綺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站在回生醫院的大門了。
她是從PSTV一路跑過來的，抵步時還直喘著氣。
她怔怔地望著“回生醫院”四個大字。
從朱莉那兒聽到這個轟動的消息後，她卻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
她該找院長理論，怪他沒好好養育自己的兒子？還是該感謝他把身為私生子的黎華生下來，她才能夠遇上他？
可是，黎華本人什麼也沒有跟她提過。
他沒有要求她為他做些什麼，如果她妄意行動，他會不會怪她多管閒事？
她是不是太衝動了？
“方若綺？”歐凱文輕喚，從醫院內走出來：“真的是妳，我還在想是不是眼花了。這麼晚了，妳在做什麼呢？”
她吃了一驚，沒想到還沒進醫院就在門口遇到歐家的人。
她認真地審視歐凱文，把他的臉對比黎華的五官。
經朱莉這麼一說，看起來真的有點像……
“妳怎麼了？”
歐凱文看她的樣子極不尋常，十分擔心。
“歐醫生，你現在有空嗎？”她走前一步，眼神堅定地說：“我剛好有事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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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凱文把方若綺帶到他專屬的會客室，為她端上一杯咖啡。
“不好意思，只有即溶咖啡……”他靦腆地笑一笑。
“沒關係。”方若綺回他一笑，拿起咖啡輕輕呷了口。
她看著歐凱文微紅的臉，暗忖雖然黎華跟歐凱文是兄弟，但個性卻是迥然不同。黎華總是一副自信十足、意氣風發的樣子，歐凱文卻是很低調、動不動就靦腆臉紅。
“方若綺，妳找到我有什麼事？”歐凱文坐在她對面，上身微微向前傾，皺起眉頭問：“難道妳身體不舒服，有什麼難以啟齒的病？”
她連忙搖頭笑道：“不是，我沒病，身體好得很。”
“是嗎？這就好。”他露出單純的笑容。
她注視那鏡片背後的純真雙眸，開始猶豫要不要問他關於黎華的事。
像歐醫生如此單純的人，雖說年近三十了但比她還更像小孩，他能承受得住她提問有關他家族的黑暗史嗎？不過，黎華處世圓滑的技巧也是被逼出來的吧？如果他跟歐醫生一樣在大家族中長大，那麼他就會跟歐醫生同樣單純了。黎華的童年到底是在多麼不堪的環境下掙扎求存呢？
她的耳邊此時響起朱莉的話：
“妳不覺得黎華總是跟人保持一定距離，一副無法相信任何人的樣子嗎”
這就是她跟黎華之間的問題癥結所在了。她感覺到黎華對她的感情，但她同時覺得他對她很沒安全感，不能坦率地向她表露他的感受。所以，在某些問題上，比如要不要公開他們交往的事，他總是選擇保護自己。
這樣下去，他們不會有結果的。
“歐醫生，我就不轉彎抹角了。”她放下咖啡杯，正色地問：“黎華……他是不是你的親哥哥？”
他的臉色瞬間變了樣，彷彿聽到什麼壞消息般垮下來，間接肯定了這小道消息的可信性。
他沉默不語，她鼓起勇氣繼續追問：“我聽說黎華跟歐醫生你是同父異母的兄弟。我不是想八卦，只不過……”她頓了頓，語帶堅決：“原本我不想說的，但既然這次談話是我引起的，我不想單方面對你有所隱瞞。請你保守秘密……”她深吸了一口氣：“我跟黎華正在交往，我想更了解他。”
歐凱文聞言一震。過了半晌，他推了推眼鏡。
“這本來是我家的秘密，但因為是妳，方若綺……”他目光認真地正視她說：“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會對妳說。”
“謝謝你，歐醫生。”她欣慰地笑了笑。
“他的確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不過他一直以來都不是跟我們一起生活。”
“是因為大人反對嗎？”
“對，因為他母親的出身比較……”他停頓下來，思索片刻，換另一種方式接著說：“我的祖父母反對父親跟他母親往來，本來他們想以孩子來逼祖父母就範，打算先有後婚的，不過……”
“不過他們連黎華也一同拒絕了？”
“因為祖父母很重視出身問題。據我所知，在他出生後，父親在某個地方安置好他們母子，每個月也會定期給他們家用。祖父母對這件事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條件是他不能姓歐，除了血緣這一點，他並不是歐家的人。”
“可是……”她蹙眉，想起朱莉的話：“既然每個月都有家用，為什麼黎華以前的生活會很亂，還曾經自殺呢？”
歐凱文笑了笑：“妳查得還蠻徹底的，為什麼還要來問我呢？”
“這是小道消息聽回來的。如果你沒有向我坦白，我根本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不清楚他的生活到底有多亂，他在我們家裡向來是一個禁忌的話題。不過據我所知，當時他是醫院的常客，父親曾經探望過他，後來還把他送出國。至於自殺的原因……”他再次推了推眼鏡，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我推測與他被拒絕有關吧？被親人拒絕承認他的存在，即使有多少錢也無法抵償的。”
方若綺看進他的眼睛，發現了一點柔和的光。
“歐醫生……你喜歡你的哥哥嗎？”
他一怔，然後輕聲嘆息。
“妳沒發現剛才的對話中，我沒提過他的名字嗎？要不是妳要求，我連提也不想提起他。他是我討厭明星的原因。”
“為什麼討厭他？”她鍥而不捨追問。
他開始收拾起桌上的咖啡杯：
“在鏡頭前總是那麼光輝耀眼，但是背地裡的過去卻如此不堪入目。明星都是那樣，鏡頭前後表裡不一，我不能接受一個會欺騙觀眾的人在台上接受萬人的歡呼和掌聲。”
他站起身來，對她展露溫柔的笑容：“除了妳，方若綺，妳是個例外。”
她按住他正欲拿走的咖啡杯，成功地把他的視線轉移過來。
“我也是明星，為什麼你不討厭我？”
“妳是表裡如一的明星。”他笑了笑：“林芬芬那件事，讓我看到妳在鏡頭後也一樣耀眼。”
她一時語塞。
“我的休息時間到了，今天請回吧。”
他禮貌地拉開門，單手示意她回去的路。
“歐醫生，謝謝你告訴我這麼多。不過，”她昂起頭，目光堅定地直視他：“不管你們多麼討厭黎華，多麼想否定他的存在，就算全世界與他為敵，我也會站在他那一邊的。”
她丟下這句話，點頭道謝，便起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