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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也纳的春天还来得迟迟疑疑，空气中还有着浓重的冬天的味道。女孩的耳中塞着耳机，背着小巧的双肩背包，轻快地从广场喷泉旁走过，她身上那抹靓丽的浅黄稍稍驱赶走了一点阴冷的感觉。
: _; z+ K4 O- [0 a 维也纳音乐学院庄严地出现在她眼前，仿佛正倚老卖老地诉说着自己的年龄。女孩不管它，调皮地一吐舌头，趁着门口的胖警卫挺着肚子威风凛凛地踱到另一边去时，悄无声息地溜了进去。
2 |' E% ^% B5 x Q0 N8 ` ——潜入成功！她暗暗做了Ｖ字手势。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已经是她第八次顺利潜入了，呆会儿记得和法蜜莉校长说一下这个防卫措施也未免太差劲了，完全形同虚设。; D7 L: d9 h x. }/ _
她放缓了脚步，抬起头深深呼吸着冰凉而干净的空气。仿佛连空气中都有着音符在跳跃。
9 W; K& G: I* w7 ] 一凝神，敏锐地捕捉到那一丝旋律，女孩的嘴角露出笑意。
5 D8 V8 {0 `7 I 哦……这次是帕格尼尼吗？
" g9 F: p* j, e2 k1 ` 她信步向若有若无飘来音乐声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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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r7 M; R3 G/ y “……好吧，今天就到这里。”# {- S+ w+ E& g) ]9 D6 |) X
不大的教室中，中央站着的男子放下琴弓，在众多羡慕的目光中旁若无人地宣布下课。学生三三两两地离去，女学生们打量着这位相当年轻的小提琴教师，偷偷地交头接耳，不时发出傻笑。& u) R& q9 d" W5 t* G6 Q
美国来的女学生比较大胆，在其他女伴的注视下走到教师身边，用卷舌头的美式英语轻松地发出邀请：“嗨Mr.Ji，今天晚上有空吗，我想……”
) h7 o& J" M+ o8 A! C. U) ^4 u( Y 男子抬起眼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翘起嘴角：“今晚？我没做过那么远的打算。”$ L: y) W6 |3 t& a0 I9 a
美国少女呆了一下，门口的她不禁扑哧笑了出来。$ N1 ^. J% L& f0 u) G* w) [4 a2 j
男子叹了口气，转过头瞥了她一眼：“又是逃过门卫的眼睛溜进来的？”% _/ h5 v4 p8 ?% ~7 o* H, s
女孩笑着走了进来：“你该怪那个门卫实在太没用，安全措施怎么这么差，如果是企业的话……”
: `2 e- F3 w: Q1 ~ L" [ “停，一扯到企业你就没完没了。”男子将琴弓放入琴箱，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教室。女孩回头瞥了一眼，满教室的女生用一种嫉妒到简直愤恨的眼光死命盯着她——她们当然听不懂中文。她悄悄吐了吐舌头，嘴角噙着浅笑追上男子的步伐。. {3 C# Q" |' H+ t
“不要走那么快嘛纪翔，后面很多人都还眼巴巴看着你呢。”她故意说。
( X* H. X, n, H) a9 H 纪翔伸手在她头上拍了一下：“少来。我要去找法蜜莉校长，你也去吗？”" { B% q$ u! E3 w& S, y7 \$ T4 a
“去！我要跟她反应这么差劲的防卫措施。”语气很是严肃。( k+ m- v+ U8 Y- Z
“不要把什么地方都当成你们家公司啊……”" } r2 N: O: z. k7 K- L% W
“呐呐，呆会儿我们去Difa Cafe吧，很久没去了。超级怀念那里的提拉米苏。”; T: y: Y9 [% u+ {6 r1 L% `
“甜食女王。”" C4 \0 ~! r4 R9 f. t
“嘻嘻……”2 y% P5 }; y# I4 M' n*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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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z1 k2 x2 g+ i4 `# B1 n Difa Cafe对于她来说太熟悉了，熟悉到一想起来就会有种幸福的感觉。每一次乐队完成表演后，都会去那里开庆功会。而她每次必点的当然就是提拉米苏，那种被纪翔说成“甜得恐怖的诡异蛋糕”的小点心，在她的记忆里，和梦想有着若有若无的联系。6 y+ F3 E* W& d; z7 P
作为家族企业继承人，整个大学时代一边在学习企业管理，一边在搞乐队，尤其是她看起来还是个乖巧可爱的东方女孩，一切一切特别的不搭调。她知道自己终将会成为欧氏集团新总裁驰骋商场，而且她也没有抵抗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但这并不阻碍她表达对音乐的热爱！尤其身边还有……# f& T0 g) Z: {( Y% y
她偷偷看了眼坐在对面的纪翔，小心隐藏起脸上的一丝骄傲。即使是大学里的乐队，要拉到维也纳音乐学院的高才生、还是欧洲最年轻的音乐教师来做成员，也是天方夜谭呢。
o7 `, _1 s) t3 \ “每次都吃这个，你不腻吗？”纪翔看着她心满意足地品尝，皱皱眉头问。
/ V! B/ X5 I! a7 E “不会呀，很好吃。你要不要？”她举起小匙。5 V, w% Q; g. ^) g! Y& c
对面的人只好装作没听见。他一向对甜食有种天然的恐惧。
+ _" |4 u7 c: h. m$ y3 m 于是女孩笑嘻嘻地把小匙收回来，继续享受。4 p9 c& p5 Z! D5 q: w
“……说起来，很快就吃不到了呢，Difa Cafe的提拉米苏。”
$ Z- c1 K, A% E6 h: I1 K 清淡的一句话飘进纪翔的耳朵，他不禁一怔。; d! V; g/ c- k) G. ^
“你刚才说什么？”
5 k' H/ f5 N+ A' g, F1 @ 女孩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我要离开欧洲了。”# f- V$ I: @; T: C' p2 a'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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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K% [, }, e* @& X+ U; y “台湾？”
! f. [: P5 M: Q+ K 语气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惊讶。酒红色的眸子里映照出她认真的表情。
& K+ z, h" e% K8 ~: J “怎么会想去那里？”
* o3 J l) Y* r, C% l- k “我和父亲说了我喜欢音乐，想当职业音乐人——他说，给我两年时间让我完成我这个梦想。”女孩把帽子往下压了压，“我决定到台湾去，赌一下这两年，看我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W, k4 G# K! P; a$ C9 G3 k
“……但是为什么一定要去台湾，在欧洲也可以啊。”话一出口，纪翔自己都觉得有点无力。
/ D! ]( z- o6 N$ v: w “在欧洲……”女孩笑了，“我对自己的水平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哟，想在欧洲立足我的实力还差了那么一点。而且……”她沉默了一下，“纪翔……你不想回去吗？”2 h0 i* a( f9 G# v* r2 K
——回去。) ]5 `; M5 I4 \- H- A1 A5 \
这个词有点陌生。从小就是在欧洲长大，接受欧洲的教育，台湾对自己而言，或许不过是“母亲的故乡”而已。 a$ y7 b) \) v/ B/ B" e
“虽然我在台湾呆的时间也很短，但是总是感觉……怎么说呢，如果到了那里，心或许会平静一些吧，和自己一样的肤色，一样的母语。纪翔，在乐队里我一直都是用英语和德语在写歌词，可是，其实我也很想用中文来写。那种感觉，一定会更加内敛深沉吧？”
9 t- e3 @: s: n0 G; }$ c “所以，你想回去？”; A& [$ T! d" i! ^
他不知不觉地跟着她用了“回去”这个词。3 ^- q2 r. u. o* _; z0 A
“我想去完成我的梦想，在我自己的土地上。”
0 f, ?2 [% k1 ^* B4 G |$ {6 h 纪翔轻轻闭上了眼，而后睁开，脸上是别人几乎无法见到的的温柔的微笑：“那么就按照你的梦想去做吧。无论怎么样，我都会支持你的。”
5 B0 Q& J4 h* m8 {* F0 D 女孩淡淡地笑了：“谢谢。”3 r2 i5 @& B7 D3 Y& h8 A" O6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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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其实她并不想离开欧洲。比起那个遥远的东方岛屿，这里的空气是她更为熟悉的。甚至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对于台湾这个出生地，究竟有什么执念让她那么想回去。+ Y7 Q1 k# I6 f; h* U
但是依然有那么些不舍……
) `- E/ p1 Y( y( d 庭院里青草的香气；从她的房间里望出去能够看见的风景；经常使用已经显出些微陈旧痕迹的Diskman；CD架上排得满满的碟片；父亲在15岁生日那天送的吉他；习惯穿的T恤和钟爱的帽子；学校里组织的乐队；每次排练时的认真和热闹；还有，酒红色的眼睛……
N* a8 W4 j! A+ W( d 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摇动，空落得十分不习惯。) N7 x% ?0 J7 ?7 A
她决定要去一个新的世界寻找梦想，但是为此割舍的东西又将是什么。
# V8 s9 e' ?# X1 ?% X; a 她一向很理智，明白得到什么就会失去什么。但明白归明白，没有人会在做这样的抉择时无动于衷。3 o/ H2 Z$ y; M) M* J4 `: l6 D
她不是没有动摇过。% Q1 r& k7 |2 u+ o1 ^, b2 U$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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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也纳国际机场。
% q% Y, P! d7 { }' O 没有人为她送行，除了纪翔。父母早已知道她的独立个性，何况整天在欧洲大陆飞来飞去的他们也没有时间。其余的朋友倒是想来送送她，她微笑着说不用。她不想让自己在机场看见他们的时候，会再一次不舍而动摇。0 y) s7 w2 z. L! K9 I" s, k6 x- J
只有纪翔是她拒绝不了的，也……不想拒绝。+ `; Y5 b3 ~' l$ t2 j
即使在他面前会哭出来，也没有关系。
% Q4 Y. t. i) ` 他不会说“留下来吧”。
# h# t% Y! G( e. f 事实上她并没有哭。纪翔在她身旁帮她提着大部分行李，一路走过都沉默无言。: N% D) y! g# E% y5 N T% d0 @+ C
为什么不说“一路保重”或者“要自己小心”这样的话呢？
* Q9 z ?9 ?" T! Y1 |7 S ……自己又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有说“再见”呢？" [: T* C. P. H
“怡青——”
4 j& q' y2 ?4 n- _3 h 她猛地抬起头。" z6 V: G. H4 p/ P* I2 g
“一个人在台湾，不要哭啊。”
" }& G. P1 }2 F! z, P% } 瞬间就红了眼圈。她狠狠咬着下唇，拼命不让眼泪掉下来。3 S/ B/ M0 {" n) W# _& k, {
当初以为在他面前哭也没有关系，现在才发现，他是她最不想在面前哭泣的人。9 b6 q' n6 a) [5 A% W
在他面前，即使显露出软弱也没有关系；可是，唯有他，是她最不想显露出软弱的人。
; M2 J4 i" }9 r1 R1 i; S “……才不会呢！”( `6 i2 a" m0 x# s1 ^$ f
赌气般憋出一句话。
2 e4 |" r5 w( }/ Y$ u1 L, \ 纪翔笑了笑，和往常一样，拍了拍她的头——她曾经抗议过这种明显凸现身高差距的动作，说是太过分——但是现在，他掌上的温暖，透过帽子和发丝，似乎隐隐约约传到了皮肤上。/ W$ Y: f! W- G4 r' M
“时间快到了。去吧。”
) _. A8 _ c7 \$ M 她点点头，朝入口走去。
( [8 a! F+ i* m( d 然而在五步的地方她停下了，忽然转过身，下了决心般大声说：“纪翔！——和我一起去台湾吧！”6 n( k& s$ I0 W
纪翔双手插在口袋中，似乎并没有对她这句话感到惊讶，只是扬了扬下颔：“什么？”' J/ w: |$ p9 c, W: J
“我们一起去台湾好不好？你不也很喜欢尝试各种音乐风格吗？一起到台湾去，我们搭档，好不好？反正只不过两年啊！”
! j3 _6 R( d# G. `& D) Q E 她知道自己任性。对她来说，这两年只是个插曲，她的未来早已被注定；但是她有什么理由要让纪翔花费两年来陪她呢？
. Y' V5 w( l! O8 Y' J! _ 纪翔静静地看着她：“对，反正只不过两年，你就会回来啊。”
1 f& S F) p0 l, W2 H 她呆住了。1 B( F* [1 G; Z" K6 L8 Y
……但是……我们就要有整整两年见不到了啊……0 c2 i% n* w/ h% D$ e
瞳孔黯淡了一瞬间，她轻轻笑了下，嘲笑自己的任性。转身，这一次再没有任何犹豫。
8 Y: g0 L0 h9 _' ^. s% k! [ 但是她依然背对着他大喊了一声：“纪翔你这个大笨蛋！”
0 f7 d ^2 ] }0 x4 _ 酒红色的眼睛愕然了一下，而后流露出一丝苦笑和三分温柔。
6 k( H7 S* o8 ?9 V' q5 k 2006年2月20日，她开始去寻找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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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个月后。 y- ]0 L2 G0 c) a, j
“纪翔～给我一个答案，过了今天我再不来烦你。”5 h a: C! r, F8 L9 c
躺在床上的男子叹了口气。半夜三更不顾时差从地球另一端打来电话，内容不过是两个礼拜来重复的话题，除了她以外也没有人敢这么招惹他。% W8 I k+ t. @6 X1 e/ f( d
偏偏他对她没办法。
) G( D! [9 e. o4 w' L 自从到她了台湾以后这类的国际电话就没有少过，果然是千金小姐，巨额话费不在考虑范围内。问题是，天天接这样的电话，时间还是定在半夜1点左右，向来生活习惯良好的他经受不住。# l* Y, G' H6 b2 X+ r7 l7 T6 }/ u8 j
——她或许就是要这种效果才专门拣这个时间打的吧？
: C" K' a5 i: [# o 忽然打了冷战。
4 L" M1 M( @: Q+ V8 Y) n8 e8 N 好，小丫头，算你狠。
$ J2 X' \& j* f4 i “……我知道了。那么你去跟你那个金大哥说……”1 J7 x3 i1 M0 K( s
心里叹了口气。早知道这样，当初在机场就该答应她。* h+ v2 m" K* t- k' H3 k: y
听见电话那头瞬间变得振奋的欢呼声，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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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H: n9 @' e" n0 y! A+ g （完）" @7 f& U# v# A.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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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yanaict 于 2006-7-23 18:14 编辑 ] | 
发表于 2006-6-24 11: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