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寂寞的日子
: _5 t! W& A" |, E6 K- H) c ]我叫齐眉,姓氏很长,年幼的时候总也记不住,一直被大人骂笨,非常惶恐。长大以后才知道,其实这根本无所谓。我们这些女人永远不会有被人连名带姓称呼的机会。在父母嘴里,我们是女儿,丫环唤我们小姐,到了门外的人那儿则变成了左都御史大人的千金等等,结了婚之后,理所应当的冠上夫姓。命好的作了原配,差一点的便是姨娘。一个小名用足一世,也未必有人记得。
: L9 E% j7 l* i" B“如果长得美,或许还会成为一种传奇,但我只得中人之姿,注定一辈子平庸。”说这话的时候,我和夏濛坐在花园的瓷凳上对弈。她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原本的身份应该是户部尚书的女儿,一场大病,昏迷了三个月,醒来之后则坚称自己是另外一个人。全家上下都把她当成疯子。照他的说法,她应该是生活在200多年以后的人类,一场车祸使得她的脑电波与身体分离,不知什么原因居然进入了夏濛的体内。我愿意相信她的话。第一,她没有骗我的理由,第二,她的思想言语非常有意思。
5 B) \: a, B5 F; I7 ^“你已经很漂亮了,况且与众不同有什么好处。普通人才最幸福。”; `: b! X" Q( T+ q+ e
她的棋下得比我好,我讨厌任何棋类游戏。" w3 ?) ~) P# F* C/ |) `
“不下了,下十盘,你输十盘,太没意思了。”棋盘上已是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 D& h) P% }5 u0 @7 J1 w8 X( g! D
“可见任何游戏都要旗鼓相当的两人在一起玩才有意思。”我们移步到凉亭里坐下,丫环清心立刻换上了新鲜的龙井。
% G4 U7 ]+ W# y* a& b. L' @0 |5 R“其实凭你的聪明,要学好下棋不是什么难事。”
, Z: o+ M- q! b8 z“我不喜欢这种游戏,什么都要分出输赢,非得把人踩在脚底才甘心不可。”0 q2 B3 ~ b5 |6 J$ |3 `
“你和别人做生意不同样尔虞我诈。”她揶揄我。
* u% `. z/ f& x我苦笑:“那是无可奈何的事,你也知道。我父亲不过是老安郡王的四侧福晋所出。老安郡王一死,我们这一房人立刻被“流配江舟”。我祖母大人又没存几个体己钱在身边,要不是有书行这一处生意在,一家大小,二十几口人,指望着我父亲那点子宗室月例早要饭去了。”
# ]! f6 A6 J& X5 }$ q; h忍不住叹口气:“我父亲那个人吟诗作对,斗鸡弄狗,调鸟养花是好手。做生意却只有赔钱的份。家里又只有我和我妹妹两个女儿,不学着尔虞我诈的和别人做生意,成吗?”6 |. y I( B+ e7 Q( z Z2 L
“想开些,总比你那些个一表三千里的姐妹们,永远不出二门一步要好很多。”
6 q& N% j' R4 j& n1 G' w X我看夏濛一眼,一直以来我都欣赏她。要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这么生存下来,是非常不容易的,她的生命力真是顽强。和她比起来,我那点子遭遇算不上什么。0 ~6 u% w8 W; h5 v( w7 w+ p2 k8 P
她像是猜到我在想什么,微微一笑:“你也不赖,一个人撑着一大家子人。”2 `+ b q$ A- ?, i4 u; e- C
顿一顿:“最近书行生意不错,不如考虑开家分店。”4 C: J; ?1 l: N" n9 I: z
忘记说了,我和夏濛是生意上的合伙人。她苏醒后,父母为了让她散心,任由她像匹脱缰野马四处乱逛。因此她主外,我主内,合作无间。+ [0 Y8 t) _' @1 [% r6 y( Z! ^$ O
当然我们出外见人时一律得换上男装。不为别的,图个方便。两个达官贵族小姐抛头露脸做生意的消息传出去,没准全北京城的人都得拥过来看热闹。我不是怕,只是不愿意惹这种麻烦。夏濛常说:“你若自己都不爱护自己,谁还会来爱你。”她的话一向有道理。
5 ]; q; o D, I9 [0 Z8 A“根据调查,北京城里珍版书与高档书以呈饱和趋势。中低档市场则还有很大潜力。”我口里的专业术语都是从夏濛那儿学来的。开始觉得新鲜,后来也就习惯了。没出事前,她是剑桥大学经济系的学生。我羡慕她,虽然明知个人自修个人福,但她们那里的女人,应该是比我们幸福的。她们活得那么干脆磊落,不像我们,连说句话也必须截成三段,徐徐道来,否则就是不守妇言。( O: X) V4 Q/ a) @$ h* J2 F* ^
“我们一向只做珍版书与高档书的生意,现在走中低线,会不会做坏牌子。”
7 ?7 e' F, x% w. o& C“那另外创个牌子买高档胭脂水粉好了。”夏濛的主意最多。
; B8 U( m1 f7 p, M- G0 c我白了她一眼:“卖给谁去,京城里各大府邸的贵妇人们只光顾几个老字号。”
7 V- c0 H; j9 @* N+ `0 ]" b“怕什么,还有你那些表姐妹哪,你又不是没见过她们的妆容。一个个用起粉来,好像拿石灰刷墙似的。”( A$ [+ ?" e6 |* J; {
我忍不住笑:“你这张狗嘴。”/ |% ~' t K" ]1 k" f8 O
“依我看,干脆买些价高质好的胭脂水粉,同时附赠如何根据不同特点化不同妆容的小册子。你同我放心,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再过八百年一样有钱赚。”2 F& Y$ c* f F4 u+ `+ o6 ]3 O% A
“哪里去找专做胭脂水粉的人,又请谁来教授化妆技巧呢?”
' c$ u0 {8 e/ O* L“有钱自然请得到老行尊。”她大眼睛里满是兴奋的光彩。9 t7 M4 D8 A' _' U3 a
我笑,这就是我和夏濛最大的区别。她是永不言败的,那么努力地生活。而我?我一直被生活逼迫着长大,站立,奔跑。无时无刻不想着要停顿下来。只是停顿下来又能怎样?嫁一个男人?宗室里身份背景能力具佳的不是没有,但他们又怎会看得上我。和我同一出身又或者比我差的嫁来做什么。我嫁人,无非是希望转换到一个更好的环境里去,希望丈夫有能力帮助我。不然的话,何苦两个人相对着拉长脸为家计烦恼。我父母就是最好的例子,贫贱夫妻百事哀。, U% Z+ x, V8 S3 p
如果我是个没有能力的女人,或许我会随便找一个男人嫁掉,然后躲在他背后,懵懂地睁大眼睛。但现在我有一家大型书行,每月都有足够的收入可以维持富裕的生活。所以我只能这么走下去。
7 Y- i( a1 X: N& t8 v1 r- n* l“我先走了。”夏濛起身告辞,“我会调查一下胭脂水粉的市场情况,你也去各个府邸打探一下。”* t) y8 b0 [1 A+ T& s
她没走几步又回过头来:“齐眉,你真是个很美丽的女人。”; s- g- c d# \3 V2 ~; U
我笑了,由一个女人赞美另一个女人?同性的眼光与异性的相比,很多时候是不同的。! X5 @- u2 }: s# u! [
院子里又静了下来。我从袋中掏出一只挂表,那还是当年祖母最得宠的时候,祖父送给她的。男人表现爱的方式大概都是如此。我感叹,那么多年来,这只由英吉利人制造的表始终没有停过。停止的,只是他们之间的感情。* k6 O5 P. j5 g% |1 x# V; V `0 K
挂表的指针指向未初二刻。% C" i. Z# v c7 p" @ P% E8 ?2 l1 Z$ G
每天的日子都那么漫长。无所事事,只得学些琴棋书画来打发时间。日子一长,自然成了才女。我随手拿起搁在一旁的《庄子》,翻上两页。据说怡情院的姑娘们也同样精通这些,良家妇女和青楼女子有什么区别。
. ^# n$ d! D/ c! A- V# _( S4 x“小姐。”清心轻轻走到我身边,“夫人让你去她房里。”% u# v' U- q$ @
我不理会,母亲大人每天要为芝麻绿豆大的事找我三百次。她是个连一支簪子找不到也会惊慌失措的人。这种柔软原本应该用在强壮的男人身上,可她的丈夫,我的父亲根本无能为力。于是她只有找我,我是她的女儿。
. `, n- T8 b/ S“小姐。”清心见我没有任何挪动的意思,有些着急地再叫我一声。7 _3 w! I, A% n) s' ?, K3 J# O
我叹口气,起身。何必让她为难,她不过是个下人,刻薄她对我有什么好处。
7 D7 x4 @. \# a& K; P6 h& o- H我缓缓走到母亲的院落,不,不是那种能逃避一刻就逃避一刻的心理。我没有那么幼稚。只是我的力气另有别的用处,不愿意随便浪费。
0 D2 h- @1 Z' y1 |“眉儿,快来,有好消息告诉你。”一跨进屋子,就看见母亲喜滋滋地招呼我。/ D( ~! E: \/ b9 ]% Q5 z
我依顺地在她身边坐下,她十六岁时嫁给了我父亲,隔年生下了我。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只为父亲添了一个女儿,之后再无所出。但这对她的地位并没有什么影响,有钱有本事的男人才能纳妾娶小老婆,我父亲尚未这个资格。细细打量她,近四十岁的人了,居然还这么美丽,我到了四十岁,只怕连她一半都及不上。
# L2 G2 t+ c' T7 F3 D: |" u! Z6 y母亲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心很软。从来没有经历过任何风雨的女人的手大概都这样。她最大的失误是嫁给了我父亲,不过这也并不是她的错,因为她从来没有做过任何选择。万幸的是,她生下了我,足以弥补一切。
& L- u( M; G" }“眉儿,宫里有人传消息来。”* P, o/ {4 o! N' [& `5 D% J3 X. P7 |- O
我一惊,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夏濛不止一次地说,她最佩服我这种“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的坦然。我告诉她,我已经没有其他表情了。那么多年的经验告诉我,当命运猝不及防而来的时候,我可以做的惟有干脆乖乖躺下,听任它的安排。) S$ O6 F3 R3 a) M* F( g
“宫里?”7 O6 V% _$ j% Q, x8 _) s- W
像我们这种宗室旁支,父亲又不担一官半职,除了每月月例银子,连年末光禄寺的“皇恩”也轮不上。宫里有消息传来是破天荒的稀罕事儿。# l! F+ M$ S) d4 _9 t% o' N
“皇上念多年来你祖父劳苦功高,因此特旨加封你父亲为固山敬贝子,另外追封你为多罗敬格格。虽然现在尚未下昭,但已经是金口一开的事了。”
1 h) P/ z8 z; h8 R6 B' v) }我完全愣住了,如果夏濛此刻在场,一定会忙不迭地要为我照相留念。( i+ @1 B: F$ {( N; U
许久,我才问:“要我学昭君出塞和亲吗?”; }! K+ n; I% n
笑话,反常即为妖,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莫说多年来我祖父老安郡王只有入关时那点子战功,就凭他老人家七八个儿子中,我父亲是最不得宠的一个,这种好事就没有任何理由会掉在我们头上。我不是母亲,要哄我才没那么容易。
0 ^+ M* t5 F/ K“不,不,皇上亲自赐婚,将你许配给怡贝勒。由太后亲自主婚。”
5 G: t# _/ E' O( }" N) L令人震惊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多罗怡贝勒胤祥,当今圣上的第十三子。正经的黄带子阿哥。总理刑户两部。有身份有权势。让我嫁他,是太高攀了。
6 o7 z7 w. ]; [, a. D( w9 A7 ?“眉儿,你会答应的吧。”母亲小心翼翼地问我8 H9 C4 d0 ~! n0 v; k% z
我冷笑,我有选择的余地吗?不用想也知道,他们一定一早已经应允了下来,直到万事已成定局才告知我。! l6 y9 o/ P. y5 v) r7 ]' ^
“你们还有什么要求,不妨现在提出来,他们一定会答应的。否则,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到时,后悔也来不及。”+ `5 m9 E7 D4 f
“你说什么。”母亲尖叫,雪白的面孔涨得通红,“你以为我和老爷在卖女儿。”声音越来越低,“我们也是在为你打算,嫁给怡贝勒总好过你在外面营营役役。”
- F2 P- ~$ Q0 Z8 J# ?我静静地看着她,突然发现她满头青丝中竟然夹杂了几根银发,她老了,再美丽的女人也会老,父亲从来没有给过她安全感,由我来弥补,也是应该的。+ v) s) V, G& S. M+ o" U5 B
“你放心,我答应就是了。”8 B0 H- `" L3 X2 y
母亲抬头看我,大约诧异于我语气中的平和,一脸惊愕。' M0 p ?' ^+ H
我轻轻叹口气,想想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先回房了。所有细节的事麻烦您了。”语气客气得连自己都觉得假。
% r& H; d) @4 @- [但母亲却笑了,她愿意相信她给我提供了最好的机会,而我则是由衷地欢喜。
' J/ X% h& I/ J1 v, j我不怪她,我们总是宁可相信我们愿意相信的事,人的本性如此。
5 q: Y6 `# o) j J( G1 K回到房里,我嘱咐清心让小厮备妥马匹。她跟了我很久,立刻明白我是要出门,拿出了男装替我换上。3 j# K* d, s7 C; f8 D
“小姐……”她欲言又止,“你别难过。”' o8 D& d, d% A3 Q
我笑,真是个好心的姑娘。6 V' X! [: l' b
“每个人都有难处。”我安慰她。
2 `( @# V F7 X, W难过?不,我已经不再有这种无谓的情绪了。即使哭上一百次又如何,什么事都不会有改变。
O6 c y9 e( q) p, T一路策马来到书行,店里的伙计见到立时迎了上来,扶我下马,赔笑道:“爷来了。”
B* Y/ p- y* W, P5 y1 O$ C真的,每个人活着都不容易,连做个伙计亦复如此。我一下子原谅了父母,他们不经风雨已经那么多年了,不见得可以从头学过。
. H1 B9 U3 g, P! t& l. o我走到里屋,只见夏濛正与一个男人商量着什么。她抬头看到我,诧异:“你怎么来了。”4 U6 h u& F5 T! v6 N) |4 e, u* u2 _# K
“我来找你。”
( l, l0 e" N7 n% P2 _# d聪明如她,一听就知道发生了大事。她转头对那人道:“我们改天再约时间。”
% a! D* ]3 y. Z那人点头,起身,一言不发。我欣赏他的沉默。最厌恶那种到处打探吹牛的男人。眼前这一个并非如此。
1 }/ t' y# W& f7 D, N: b9 G, W他从我身旁走过。我一愣,他有极其高大挺拔的身材与极其英俊的侧脸。呵,今天一天叫我惊讶的事太多太多,我简直怀疑自己是否太过孤陋寡闻。4 s, u6 ]. e- V
“出了什么事?”夏濛倒了杯茶给我,“你要与我拆伙,令找拍档?”
, K9 `# m- A; B: c! \“我要嫁人了。”
9 T6 n" h3 N2 I# L s1 a她点头。+ K, l/ z" w7 v y& a4 ?
“你倒不惊讶。”
) y) X( l* @0 g. @% f“你已经二十岁了。旗籍女子选秀的年龄是十三到十六岁,照这种算法,你早就是个老姑婆了。”
( p% W6 | b4 v' n, e W3 F“你不问我他是谁。”5 E1 z" N5 ^8 o- i
“自然是个男人,你又不会嫁头牛。”
; x& J, d$ K* _& E我忍不住笑,她真是个化繁为简的高手。1 u; I$ x) {) e, r, Y
“不过我愿意洗耳恭听这件事的始末。”6 ~$ f5 V( ^& L1 i+ W6 {
“咄,明明好奇还要硬装。”我被她弄得啼笑皆非。
* z% i) n1 N; w" @: n( V5 m% k“要不是关心你,我才懒得好奇。自有那种自称是你朋友,临事却忙不迭撇清的人。”
. |% W7 x! P5 _8 H* W我一五一十地把事情首尾告诉她,她静静地听,没有插一句话。
8 L: K3 z% y2 V, X! t“就这样,事情一早就决定了,而身为当事人的我今天才知道。”3 _" s, d/ o3 q9 q5 a
她沉吟良久,问我:“皇子的福晋不是应该从秀女中挑选的吗?怎么会突然选中你。”
& n: j8 a; |2 z: v( F我反问她:“这重要吗?即便我问了,又有谁会告知我真相。”
+ n0 W( [- X0 u; N6 g/ p) Z9 v“你哪天出阁?”
" o8 J( p' _( Y u. q“我不知道,不过想来也快了。他们不会让我拖的太久。”, X2 B, K& S" B& l! {! q
“其实你可以拒绝的。”
. d9 L' V$ g0 s; J" d- E“为什么要拒绝?你说得对,一个二十岁的女人,还未嫁人,是让人惊讶的。”我笑,“那么好的价钱,一辈子也碰不到一次。”" o- w1 G# T- e$ {) E+ Y
“你是个美丽的女人。齐眉,如果你立志嫁人,自然一早就嫁掉了。” w- l; E H! v1 V
“哪里有机会,我不过是个没落的贵族小姐,又没有妆奁。哪个宗室子弟会看得上我,新近权贵又嫌我父不过是个闲人,一点权势也没有。”1 E& J- E8 Z" J
“一入侯门深似海。”她喃喃自语。
4 V" o; ?3 \0 m9 R: k4 P: U$ A% [“嫁了人以后,你势必不能再经营这盘生意了。”
5 q( N, D8 ^ ]) o, o. {, W“我一直在找一个可以停下来的机会。夏濛,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总算有一个男人愿意照顾我和我的家人。侍侯他一个,不会是件很困难的事。”
/ B5 p2 K7 h2 K: z“你还要兼侍侯他全家,替他生儿育女,为他笼络各方人马。”/ |, L/ b5 M5 j Q* ]
“可现在对我们来说,结果也无非是为人妻,有时太过与众不同是不行的。”
9 B% }4 O9 {! r1 E( W“你想要努力做一个好妻子,自然难不倒你,连那么一大盘生意都被你经营的这么好。”她笑笑,“果然是和我拆伙的。我三天内算清帐目给你。”她想了想,追加了一句:“好好守着这一半,你嫁到那种地方,没点妆奁,牛鬼蛇神都爬到你头上来。”0 P5 P! f+ f G
我感激地看着她,她是个好朋友,始终关心我。上前和她拥抱。
0 ?( y- m9 q" h$ _% ~6 E) d“如果现在有人进来,一定吓个半死,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成什么体统。”夏濛一贯幽默,“安心,我会经常来看你的,女人探访女人,总比男人探访女人容易。到时你别把我拦在门外就成了。十三福晋。”0 u. Z1 |" K! w4 Q0 Q% g7 }
“你这张狗嘴。”: z. q. f( c& i5 g; }: @
“又来了,你每次一说不过我,就骂我是狗嘴。”+ N3 K$ \# u0 @4 | w. f0 v
“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9 p! G8 P! C4 p; z* M- {* Q夏濛诧异地看我:“你一向不理会这些事。”
7 f4 u4 i/ ]( G9 F1 k0 A“我书行老板身份已经卸下,新身份尚未拥有,只好找些张三李四的事来打发时间。”( N# S' a, _% v" B5 }! f1 O \
“我也不认识,他自称姓龙,做书行生意,愿意与我们合作。”她扮个鬼脸,“和他合作也好,那么英俊的男人,放着也养眼。”我忍俊不禁,到底也只有夏濛才敢说这样的话,我们自小规矩太多,一个个都似木头人。1 b' O: F9 X6 w4 a. @
“他是我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女人与女人在一起永远逃不开男人这个话题。; y9 _9 p: Z# }6 Q# k6 W
夏濛笑:“他是那种放到任何时代都足以吸引一大批女性的男人。”她看我一眼,“不过对你的吸引力应该为零。”& D" T& c' t' I) R O8 m
她说得对,再过几个月我就是十三福晋了,有什么资格为别人心动。2 f4 R9 K$ ^8 o, N9 q, P6 U
“你打算何时嫁人。”我忍不住问她。
8 o# C: _* \% E夏濛上突然流露出无限寂寞的神情,晶光灿烂的大眼睛有点钝,益发的楚楚动人。她又何尝不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 z! E. V" y5 c$ u6 O" e& Q“每天早上醒来,我都非常茫然的问自己,我到底在哪儿,我又到底是谁?我不得不逼迫自己适应这个环境,否则又能如何呢?”语气非常怅然,我心酸。, i, ^3 I; w/ E+ t( P3 H
“也许在有了合适的人选之后就成亲。”她笑了,“我一直是一个憧憬爱情的人,那种致命的燃烧的感情。但现在不了,在这里,我孑然一身,我不爱护自己,又有谁会来爱护我。”& F( ?* ] W& g+ r6 k. N
我恻然,良久才开口:“我决定继续这盘生意。”
2 R. [$ W5 p% ]6 p' u她愣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那也好,你嫁到那个环境里,手上总得拥有点什么才好。”她叹气,“其实我们可以依靠的,不过是我们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