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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她只有十岁。. `% j/ L3 v g
十岁的她，和十六岁的表姐坐在外婆家的沙发上，在午后的阳光里，邂逅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K4 C1 y- m$ @, P
他是刚刚出道的新人，却有仿佛锤炼多年的稳重与深沉。
, l9 d: y7 A. x0 _9 G& f5 S那一刻，小小的心里像被投下一颗石子，一圈圈的涟漪在稚嫩的水面荡漾开去。, [" y( Q8 V6 V7 ~
表姐兴奋地尖叫着：“好帅啊！他是我的新偶像。黎华，我爱你。”
1 J0 E" x+ B) O9 ?) p i' M黎华。她记住了这个名字。. N3 P' ]8 o7 w
我爱你。这三个字，从那个漂亮而时尚的女孩嘴里那样随意地说了出来，就像她曾经说过的爱阿猫阿狗一样随意而热情。! k2 G7 A0 R ^5 c( q r
那一刻，她就觉得，他的出现，仿佛是她命中注定的邂逅。$ L' E7 i) j5 [$ \" K7 [6 |6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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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随着他的成熟和成功一天天长大。
& ]9 B' X! Y! z% b她一直是个安静的女孩。
6 T! W3 `# j( o& d! u" P默默地收集他的海报、CD、签名照。尝试去看他演的电影。虽然里面的爱和恨让单纯的她不能完全理解，可是她仍旧很努力地在晦涩的影片中寻找他的身影。
# m4 y1 G8 N$ W" N# W3 e一个笑容，一个皱眉，一个转身，都让她迷恋。
( T2 _* u7 R3 g' s8 q他仿佛天生就是为了让人们顶礼膜拜的。% N) }7 z( a# K4 |( @6 _ Z/ T
他成了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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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 U6 P9 R0 g, H) ~身边有好多女孩都奉他为偶像。
# Q# [" d5 ?! J4 J/ d她们和她一样无孔不入地收集他的一切东西。
! g/ e/ L# X$ {0 n9 y! R; N) ~不同的是，她们总是把爱他挂在嘴边，就像是每天早上晨读时背诵课文那样例行公事。( ]$ O: k# s6 }' M0 ^6 x! i% Y
她们为他尖叫，为他疯狂。5 T+ E: q0 W. q% _: k
而她，只是默默地守望。. a5 N- O/ s& z
1 H1 \! x ?( {& n5 v+ o! p/ ^十六岁的夏天，伴着炎热，他来到她的城市参加一个商业演出。
. ]* j: r, [0 W* W" j. d. S9 L. f那天早上，许多女同学结伴到机场去迎接他。她们身着最漂亮的衣服，像花蝴蝶一样，捧着鲜花和相机在暮色中兴奋地等待。6 W. l0 c5 ~' ~. t+ Y; |5 V
她也去了。
2 O5 _- w" H& z t* W她只是穿着一身素色的白裙，站在人群之外，安静地等待。
* j1 T" l2 Z" B7 h# I: E他出现的时候，整个城市仿佛都在尖叫。: e1 A8 h z. Z s0 J! E* h) q
她远远地望着他，忽略那些涌动的人群，忽略那应接不暇的鲜花，忽略那热情而疯狂的尖叫，只是远远地望着他。
7 ?/ h8 I- |6 x1 A; R他的笑容那样沉静，没有丝毫慌乱。她隐隐在他的眼底读出一丝得意和高傲。: I( c4 J9 ]) v
他的目光略带轻蔑地越过人群，在她的身上停留了片刻。3 u* x3 h9 g+ Z7 C
这片刻，或许只有0.01秒，却成为她心中永恒的记忆。
0 a6 `9 W3 f" s& X; H, R0 X# W在那一瞬间，他和她在对视。 . F7 A1 N# ~8 Z) q
随着汹涌的人流，他很快消失在刚刚还一片喧闹的机场大厅。此刻，这里只有人去楼空后的落寞。
; H' o& X; v! Z; N; ?& N: V {她仍旧站在那里。# @1 ^3 o" b p" g
她忽然想起一部电影里的句子：“没有你的夏夜，在摄氏38的公路上，都像是在下雪。”那一刻，仿佛就是那样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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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Z1 ^) U# O" ~8 ^也是在那一年，她收到了第一封情书。
: u' t3 N5 K( r/ S. [ \- R0 d写信的是邻班的一个男孩，文字真诚而稚嫩。" h; \( ^* c, n& O4 S" P1 O( Y/ T
她委婉而坚决地回绝了。 L/ j9 f9 i# R e2 N+ N# r+ T
她觉得周围的男生都浮浅而可笑，太着痕迹，失之稳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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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的那年，她在日记本的扉页写下：黎华，我爱你。. r/ Q: F# q3 b8 u6 h+ ^7 B
这是第一次，她对他的告白。
: \! t5 g0 z& G" ?/ D* R因为她觉得，这时候，她才有资格对他说这句话。; B& V/ r( y/ u& v
那夜，她躺在床上，凝视着墙上的他的海报。& p& ]1 i2 `* q* I: B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装着她一辈子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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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岁的那年，她第一次为他落泪。0 F+ e& P$ j) E
那时，她已经上了大学，在南方的一座城市里，忙碌着学业和周围的人际。
* s( \3 l, x2 y" y# J( u那个下午，她拿到了新一期的娱乐杂志。4 F8 n8 v4 H& j+ c) Z" t' o+ p+ J k
在看完那篇写他和一个女星绯闻的报道之后，晴朗的天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5 V, R& |7 h8 o9 M3 U/ D$ N她坐在寝室的床上，呆呆地看着他的照片。& z# c# J( }: T8 E
就像是一件最心爱的东西被人夺走了一样。: x6 Y' Z/ F" g) O
她一直自私地认为，他会孤独一生。) s% A. j! H3 n7 w
那样的寂寞，才配得上他的高贵和优雅，才配得上他的高傲和淡漠。3 i! i; f" {( ^$ T4 ]) k3 L
半个月后，那本娱乐杂志在同一个板块同一个位置宣布，他的绯闻是子虚乌有。2 `0 I+ n. R, z+ p
那一刻，她落泪了。. Q) |1 I0 Q5 y V& I
她忽然发觉，自己已经认识他十年，爱了他十年。) J2 ^. h* N' `& \
自私的爱，盲目而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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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岁的时候，她听到了陶的一首歌，《二十二》。9 y& l% w) T1 u5 w8 U
她决定做一些改变。
$ o$ N5 `* {+ O. \她接受了一个追求她的男孩。
: } y+ P* @1 D+ f. v# g3 ~* P( Q2 g他是个很帅气的男孩子，阳光开朗，是足球队的前锋。被誉为“禁区杀手”。
9 F" H1 \/ }0 s3 f3 ?3 ], f他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人。- b ~; M/ \# L. V1 q
这就是她给自己的改变。6 {& Q. y8 ~) v. a# R+ ^; O- ^
他总能逗她开心，他的生活里仿佛没有安静和晦暗，永远是一片光明。5 ?* [/ j8 y$ G$ G. G
每次他要比赛，都拉着她去看。每一个漂亮的进攻和射门后，他总是绽开混着汗水的笑容，向她打一个大大的V字，阳光在他的脸庞下都显得黯然失色。
( D$ m; C3 }, t6 `8 y0 {' k0 Q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二十二年，活得是那样沉重。
1 Q7 t# x3 }7 v5 t3 Y) i1 [但是，她无法摆脱那种沉重，甚至不愿意摆脱。- S3 Z# f, z# q( \% m
他已经成为她生命中的一部分。却不是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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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岁的夏夜，他第一次吻了她。
p* W) P, p: `5 E" W她没有让他看到，她的眼角有一滴眼泪，悄悄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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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岁的那一年，她结婚了。. t* ?* s0 a5 Z
新婚一年后，她有了孩子。5 g8 P& f* T# i5 v6 k1 Q5 T* C
在他的呵护和耐心的照顾下，宝宝顺利而健康地降生。
0 Q& {: j* g3 g; }6 N! j: O& A“好可爱的宝宝，长大了一定和爸爸一样帅气。起个什么名字呢？”% Z; w- y4 B& U0 I! V( S( }
“华……”她躺在床上，虚弱地吐出这一个字，而她自己，以为是在梦里。
/ }% G. R3 f* D就这样半梦半醒之间，孩子背上了妈妈给的，这一辈子的和他的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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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T( `; V3 L6 O U4 W/ |( X她收起了他的所有的电影和CD，她曾经的宝贝。
# \4 q: K' T; z; n( }* q# n替代它们的是宝宝看的各种教育和娱乐的东西，她教宝宝唱歌，陪宝宝听故事，抱着宝宝看动画片。脑海中，那曾经根深蒂固的影像和声音都变得模糊了。- P! r" ?. ]; v+ d; J4 b* F
每日劳心劳力，却觉得虽然忙碌却很充实。
6 F7 H! w& r0 }# n/ d( |安静的午后，宝宝睡着了的时候，她会一个人坐在床边，看着他，嘴角扬起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弧线。
" f! B, k6 J% o2 G6 P, L她觉得自己真的长大了，或者说从对他的单纯的迷恋里走了出来。那样青涩纯真的岁月，就这样过去了。仿佛有一些苍老。
$ m0 `5 t0 \5 p- m4 P. @她觉得他是天边的一朵云，美丽，充满了迷人的虚幻的诱惑，却让人一辈子都得不到。9 }( s) S: }8 k0 a. [% ~6 z
但是她依然爱他。* J, u* X; \& W6 ?9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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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转眼间就长大了，上幼儿园，上小学。- ]8 `, P& b( F, @5 K3 s8 H
她也渐渐老去了，昔日光洁的脸庞如今已失却了光彩。! r9 t" } m% I; e$ D
那一年，他又到她的城市来演出。* z; Z$ E8 n0 ^/ o) d7 L2 x J& s
距离上一次见他，已经有二十年了。
3 [2 }5 w- E$ K; ?" r7 [5 |他从光芒咄人的天王，变成了曾经的辉煌。# l: E# }# J( T
她仍旧穿了一身白裙，去机场接他。# u/ r* e) Q% s
机场被围得水泄不通，歌迷影迷们手捧鲜花身着盛装，去迎接他们的新的偶像。- u6 a1 S4 ^ d1 F9 I
人群和尖叫簇拥着那位痞子气十足的偶像渐渐离去。
5 @6 N( w* {* ?% ^他在人流的最后，慢慢地走了出来。. N- b7 U" D/ Q
依旧的沉静，淡淡的高傲和得意，那种神态，丝毫没有改变。
) m4 w! m% w& e- ?# T0 Y" X她默默地看着他，他的目光又从她的身上掠过。
0 }# ~+ K& J3 D& M# @7 y- p2 g3 I生命中，第二次，与他对视。
/ Y3 M! K1 D5 V她已经成为三人世界里的不可或缺，他仍旧是一个人。& v2 z) C5 c6 C4 T& x
她平静而淡然地笑了，然后转身离开，去接放学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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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n4 H* t2 X十年之后又是十年，她真的老了。
+ X: ]: a4 ~* m6 o0 {5 c那一年的新年，儿子和儿媳带着孙子来到家里。
) R& U- r. O3 \一进门，小孙子就喊着“奶奶新年快乐，奶奶健康长寿。”
. h, o' D' ?+ x- |8 N9 q她笑得合不拢嘴，连忙掏出红包放到那双胖乎乎的小手里。
7 V8 L, y( K' t- ]“奶奶，我们给您带礼物了。”小孙子开心地扬起手中的盒子。8 K. K7 T2 u2 |% z8 B
她接过来，笑着打开，里面是满满的碟片，他的歌和电影。9 b0 ^; o; G0 t, J* a
“听爸爸说，妈妈年轻的时候喜欢黎华，收藏了他的好多东西，可是搬家的时候弄丢了一些，为此，妈妈一个月没跟爸爸说话阿。”儿子笑着对她说，“前几天去逛街的时候，找了很多家店，有的店主甚至不知道这个名字。最后在一个老音像店找到的。送给妈妈。”
# ~1 r. {; y3 _2 K3 K$ l! t L她听着，把他们让进屋里，然后走进卧室，把那个宝贝的盒子放到柜子的最底层。1 o" s# a/ u&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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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后，就传来他去世的消息。9 o* Y2 f; `3 L! H4 @9 ^
由于他一直是一个人住，所以发现他尸体的时候，他已经死去一周了。5 Y+ ^" f% ^ E5 O
听到那个消息，是一个下午。她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可是又不完全一样。/ }: u$ o2 U+ s6 K& u, e2 J- q- b, z
心里仿佛有一面墙轰然倒塌。空出一片空落落的平地。. P- k: R9 ?8 k" E/ v, s0 ^' I
空落落的。
& l- H ?, x1 t" k1 o她在网上发了一篇纪念他的文章。
8 V- r5 k) m4 U5 C- j$ @! J题目叫作《此生》。" v6 s! ~5 a+ v* ~: g0 ^* ~
写完后她关了电脑，扶着她的禁区杀手，到楼下散步去。5 G! r1 m" D' |! u6 n* [
夕阳，携着一抹晚霞，渐渐地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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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4 O6 N/ g6 B X4 \, U$ U$ P/ U! L) {
算不清，究竟爱了他多少年。 | 
发表于 2006-2-12 19: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