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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9 ]- H' H2 b"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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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清澈如水。 O: b9 p1 F2 v. {! x5 G9 m! D: w
我站在窗边，回头看看那个躺在床上的身影。
; ^9 L& ^* E0 K+ d; Z# K他睡得很沉，嘴角有淡得难以捕捉的笑容。
* W0 u$ j* ^9 P7 [/ @7 [有多少女人曾经在午夜梦回时看到他这迷人的样子，多少女人曾经幻想就这样守着他一辈子，多少女人曾经怀抱住他的身体渴望得到他关于永远的许诺，又有多少女人在孤独的夜里独自回忆他的手掌和吻……: E p* W- D& }5 s
可是，十二点已经过了，我该离开了。; [1 P6 B! A; d2 g6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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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门去，只有路边的街灯在守望着寂寞的街道。2 D9 y- {7 S) u; ?% z5 O
慢慢地走在空旷的城市里，这座还在沉睡的都市，失去了往昔的喧嚣，安静得让人心里的浮躁都轻盈地退去。7 R! G# b& U$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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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处是孤独，到处是寂寞，到处是夜的流离失所。* k/ P1 `) j6 D; M! `
" D2 Q+ \9 @' U- q( Q7 u" H有些人，注定要让别人爱一辈子，迷恋一辈子。然而他给的，不过是瞬间的流连和片刻的温存，之后便是无边的冷漠。
& u _( w! i4 K,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 e' y' g* ]( h1 a+ C& [我无法像其他女人一样，和他纠缠到最后一刻，歇斯底里，直到他厌烦地冷漠走开，不再愿意把温柔的目光停留片刻。; b) ]+ U- R% ^: i; n6 S$ W
他想要的，不过是一时的陪伴和缠绵。( |* [) Y% l+ x# t; [- h9 @
她们幻想的他的许诺，是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的东西。或许她们早就知道，可是，她们总相信自己是最美丽的，美得可以让他不把她们与其他的女人等同起来。
. V8 y4 \6 h; t可是她们错了。" T. ]% T9 W% w2 ] s
在他眼里，女人的美丽都只是一个瞬间。或者，只是一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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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选择了离开。
5 R- L. ]" ]* p7 X* F" c在他还未厌倦我之前，乘着夜色，带着我们的孩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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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a o& J6 z+ E5 N$ z 二
! R* p6 q- f' k9 H0 |2 z# Q" P我们都是喜欢黑夜的人。- k6 x/ K; g6 V0 q- }8 ]
因为黑暗可以隐藏很多东西，省去了白天里用于粉饰的表情和语言。4 p" B2 c/ R* G: P, w4 _' Q
以前很喜欢在深夜的时候点一支烟，坐在窗边，吹着冷风，让头发在黑暗里肆意地飘扬，带着一点旷野和寂寞。
% U6 n9 F) N+ p8 Y( J" m; y5 o但是现在不可以。
# S6 ?3 Q7 _ b9 U F9 G' X- f+ w U% f书上说吸烟不利于胎儿的健康。
- d& v; _5 F4 r8 c Q7 }8 s书上还说了很多，我一一把它们牢记下来。
) v$ s# u# y* ^* J3 E$ C我不是一个喜欢印在白纸上的黑字的人。我更喜欢声音和触觉，因为有更多的想象和回味，那种感觉，让人沉沦。( @' p" r1 z4 p. k, U- I k7 Q2 P
但是为了孩子，我买来很多书，在温暖的午后，坐在阳光里，手掌缓缓地抚摸渐渐隆起的腹部，读着那些关切而细致的文字，像许多惶恐而喜悦的准妈妈一样。2 x! N( y, W0 g+ H6 e. g/ o* L
可是我没有惶恐，也没有喜悦。
- {1 d7 R( I6 {只是平静地，等待这个孩子的降生。5 X1 o$ E$ {# R* L. S7 [
+ T5 ?8 ?( Z- I那个叫作黎华的男人，他永远只会索取，索取女人的美丽和温柔，索取黑夜里她们肌肤的些许温度，索取她们的迷恋和爱。
1 C m0 @9 c i# Z而他自己，从不给她们留下任何东西。除了伤痛和回忆。; j2 v; r, c4 N/ e" A, f+ k/ [
这个骄傲的男人，从来不允许那些女人在他之前离去。
2 c& J9 Q1 B C+ R- B) A6 H也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在他之前离去。她们扬起没有粉饰的脸，在黑暗中乞求着他最后的温存。却换得他嘴角轻蔑的弧线。- |% I- Z7 Q5 \3 O2 M
( w; W, e$ @! V7 n我，是与她们不同的。
, d# U& I6 F$ G# q7 I因为，我在他熟睡时离开。
. d, J, V9 k$ A& \* i5 A因为，我有了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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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目而漫长的等待后，孩子降生了。
/ \" g" O: ~; a+ \他是个安静的婴儿，有柔软的头发和白嫩的皮肤，还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 d6 o& A0 }! A- J- s他很少哭闹。大部分时间在睡觉，睡醒了，也只是一个人盯着周围的东西看。
% j2 N. Z7 x/ }8 h我在的时候，他安静地看着我。6 b, ]5 T+ G6 ^$ E: Q; K0 P0 k
我不在的时候，他会安静地看着婴儿床边的小挂件，或是被子上的花纹图案。, a( J; u. O1 ?* u- P
安静地看上好久，然后再度入睡。4 D# d2 d4 {' b
从来不知道，他的小小的脑袋里，装着什么。, [; ^( r0 B4 b0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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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I( c$ S2 I3 g, c# T4 P夏天很快就过去了。
/ A2 ~* m- N7 ` w2 |( d; F; u秋季总让人觉得莫名的感伤。5 W$ M8 W% h8 V3 S, D
在那个偏僻的城市里一条并不繁华的街道上开了一家酒吧。; R ]- L2 g( ^ U" s* ?
并不只是为了维持生计，更重要的是，我是一个害怕寂寞的女人。8 K4 q3 N3 N# T. {
我喜欢把自己放在黑暗的角落里，看着别人的眼泪和笑容，听着喧闹和呓语。有时候看他们一眼，便能判断他们的职业、生活和心情。都是那样简单。
* D$ b3 t; Y8 [6 V人，是很简单的动物。9 m& \& G% S, T* h* r
有些人看起来就很简单，他们的喜与悲都写在脸上，大哭或者大笑。他们活得很真实。
: J- A7 c( N' L* H w2 O! u1 B有些人却把自己埋得很深，不想让别人触摸到他们的灵魂。可是他们的面具是那样拙劣，一眼就可以看到那冷冰冰的假面后面多藏着的装满欲望和自私的脆弱的灵魂。$ d- P9 J6 y0 q+ s( t( O u3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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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出现，被安排在秋末。
2 {* y$ f1 m. h0 \不记得具体是什么时候，不记得从哪一天开始出现，只是来得久了，便熟识了似的。& U1 k- i7 Q5 _8 b
他的个子不高，绿色的头发，愤世嫉俗的表情。6 @$ H9 b5 f8 D
他是一个自负的男人，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和厌恶。8 ^; S( q" j& Y" C
这样的男人其实很简单。一眼，就可以看出他的喜与悲。% {' M0 n- \- o6 I0 a
当他出现的时候，他是悲伤的。
* ~3 \$ c; Q) E5 y因为他带着他的自负，一个人喝闷酒，冷眼看着周围的灯红酒绿。8 S7 h6 x9 Y& H8 m5 g
没有什么缘由，就走到了一起，简单地说一些话。
- M* ]8 K0 D+ x5 q' |. O6 O他的语言很尖刻，常常让人无言以对。1 x3 z4 v# O0 R
而我并不是一个在语言上争强好胜的人，所以很多时候，只是随和地笑笑，不卑不亢，不置可否。/ G% e) u, s: s2 e( V" D. u
: V- a$ e }1 S. e7 r J4 l, i: A孩子有专门的保姆带，我每天晚上九点钟准时离开酒吧回家，剩下的事由店里的服务员应付。晚上的客人多，但是我不能留下。* v% G$ K+ K1 F3 c4 E4 P
黑夜里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想念我的孩子。
$ r# f- \* A6 u, v那安静的面容，和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N0 A+ S* q( B8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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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晚上，雨很大。
, F5 i4 ?1 B/ R7 o/ [1 T) G站在酒吧门口等了很久也没有出租车经过，刚要冲进雨里，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8 @: Y) m1 H( R% l
“送你回去吧。”
w2 t$ l4 M; T& d, U& k( @5 I# q点点头，没有说话。/ r) f$ m1 k1 [0 |0 M- \' N
他的车子和他一样，曾经的高贵被这个城市的平庸和肤浅衬托得很落寞。% t8 E$ c/ D4 u; X
很久没有坐男人的车了，不知为什么，有种莫名的紧张。7 t; _$ `" {; Y' W. d8 W% k+ {) |, Q1 L
和我想象的一样，他的车里有死亡重金属的CD。可是他一直没有放。一路上，车内都是一片暧昧的寂静。
1 Z( [! [' m8 W* j0 [1 K雨不知不觉地停了。1 x/ t2 n o& H) G H* d4 @
快到家的时候，看到保姆抱着孩子从旁边的小店里往家里走。便请他停车，然后走了下去。
+ \+ J% \4 G* H) y我把孩子接过来，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地留一个看不见的唇印。; o' \$ U7 l8 y1 l }5 X Z
他的车子跟上来，他摇开车窗，看着那个孩子。
( c, Z( @$ S- b$ X& o. \0 \“你的孩子吗？”- @9 a% q7 w# D
“是。”
0 \- Y4 I4 Y4 o: s& B; d6 `; `“长得很像黎华。”
0 o& D9 A: _1 |; g7 n( s! {我的目光一定有丝丝颤动，我冷冷地望了他一眼。! B ]4 m8 v5 r' {
他突然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 a2 b' f+ }: M4 a' a“让我抱抱吧。”: e' E- |7 p9 {5 X6 W
从来没在他的脸上看到如此宁静而温和的表情，一直以为他的嘴角和眼角不能勾勒出那样一个美丽的弧线。) J, I% z* u) f& q
孩子冲他笑了，笑得很开心，竟然咯咯地笑出了声。还用小手去抚摸他绿得有些扎眼的头发。5 V: ?) U( `4 X& k4 r5 a4 T
他们很满意彼此的笑容。! ~0 d: F2 n' _1 B9 a3 `! X! p
我轻轻梳理孩子柔软的头发，抬起头看着他。
& u, }! V: }( I* |“你叫什么名字？”
6 ?# } L1 D6 P, @+ [2 l“童靖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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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0 N3 u: f5 z; c! S& Y$ I+ Q8 ]1 S他和我一样，是逃出来的人。7 Q: G1 w6 f2 G0 H$ `. f
不同的是，我是逃离了一个人。他是逃离了演艺圈。
& K3 B2 K% I( f: |他热爱演艺事业，可是他的尖锐的棱角让他无法在那个圆滑虚伪的世界里占有一席之地。
) |; l, [# I- ` X: [$ B刚刚出道的时候，人们对他的锐气倍感新鲜。后来，便厌倦了他的愤世嫉俗和臭脾气。于是，他便逃离了那个无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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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k: F9 K1 D# S1 l5 y. v6 N他很喜欢孩子。2 ?3 D6 L. [, y9 E
他说觉得孩子是这个世界唯一圣洁的东西。
& D1 H# n1 B, @5 f4 j他和我的孩子很合得来，他们是彼此的快乐。
0 r& ?8 G7 I! W p半年之后，我们结婚了。7 t! S; \, [" P
, i! H) O. I' l3 `, J7 J0 v我们都是寂寞久了的人，在一起，能够得到些许的安慰。
% d+ {6 j* D* k5 |# S何况，我们都没有东西可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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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安静的午后，看着他背着孩子在花园里走，两个人的表情和笑容都是那样纯真而快乐，忽然觉得很幸福。7 W5 B* L* ~6 J4 r
孩子开口说的第一个词是“爸爸”。那一刻，我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说不清是快乐抑或是悲哀。只是脑海中闪过一张模糊不清的面孔，还有那一抹冷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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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心想要回到那个让他伤心的地方，一心想要在那个花花绿绿的世界里永远留下他的名字。他一直没有放弃过这个念头。0 w5 k* _4 J. b* d I# S# m9 s
他说他不再觊觎台前的灯光，他想做一个导演。
( z [& K9 {( k& P“导演就像一个胸有成竹的垂钓者，他安排这一场钓鱼的每一个细节。我喜欢这种掌握一切的感觉。”, H, I. b2 T6 w9 t. a
我笑了。- x: `. v+ Z$ i! f% y8 \9 ^" Z
男人是不是都这样骄傲而自负？他们总是想控制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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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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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锐导演童靖阳的首部影片《舞鞋》开机Party。9 F0 K# E. }& V7 K, E* y
男主角叫黎华，是一个已经过时了的天王。
G: k& s6 T7 B$ ~- J! _$ |. \/ A他的脸上爬满了疲惫和沧桑，他最好的年华已经过去了。这是他游戏人间后迟来的代价。可是依然有女人愿意围在他的身边。
+ K- ^3 e0 R5 L7 A# X' C他仍然是一个人。笑容依旧优雅，带着淡淡的冷漠。 M3 S" b% s. I5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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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精致高贵的舞鞋在舞池里旋转，踏着优美的乐曲，诉说着这个圈子里晦暗而阴郁的生活。& T% l( b V. |+ o3 \ K
我静静坐在一边。
3 n# E" S7 `, J: y等待着什么。* d! c9 L: w T, Q/ B) Q
他走过来坐下。
6 L z) a9 E: W) t9 m- n7 i' D“好久不见。”他的笑容里有难得的回忆的味道。. [* @ o. |, w4 d
我只是笑。
3 m$ y( J4 R; O) j8 C6 {“没想到你搭上了新锐导演啊。”他喝了一口杯中的酒。他已经醉了。
0 Q# ]3 x4 D9 f. ^我仍旧只是笑。: B$ S/ W' |- Q H
他忽然把身子凑近了，依然让人心动的嘴唇贴到了我的耳边。. v2 y& i! s; t7 w! {4 u) c
“那时候你突然离开了，我偶尔还能想起你呢。”" r, a6 S+ A; k( n1 S+ G
我转过头看他，他的眼神里有一种邪气。
% |1 ~# |( n* C1 c7 d. Z我笑了。
$ J0 f2 P9 ?6 E% `那一刻，我知道，我赢了。/ v' K5 [% R+ 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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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什么呢？”他走过来，笑着问。他的笑容总是那么尖锐。
; [8 `0 Q+ a5 J$ e* ]1 ?“没什么。只是说起我和童夫人以前曾经认识过。”
0 k* L" A, Z4 g# J% m( @3 O“哦。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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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X7 `% Q C9 {2 m& _# L6 x一个女子领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走了过来。4 H# M8 X3 i( D% q& y# o. U
“童导，您的公子真的很可爱啊。”
; W: E7 a$ S: w) r* w9 h他笑了，拉过孩子的小手。# Q' {) c' w* g- v! x2 z: n
“哎！我发现他和黎天王有几分相似啊。”旁边的女人突然尖叫起来，矫情且夸张的语调。5 t" f4 V/ p4 Y0 S% p t
我的心陡然一惊，望向童靖阳。- ^( _+ o$ I; F* ]; ^
他的嘴角竟然展开了温柔的笑意。& w$ u& l% ? w: D S4 o) a7 p. s& [
“那就认黎天王作干爸爸吧。”
" C; g- ]3 W8 U黎华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孩子，仿佛从我垂下的眼睛里读到了什么。
' f* ?; U( R' A* \6 s% B“好啊，小童。叫爸爸。”他张开手臂，温柔地冲孩子笑着。( P+ f3 x3 |# o; D8 F7 [
孩子看了看他，忽然露出恐惧的神情，把自己的脸深深埋到童靖阳的怀里，小手紧紧地抓住他不放。
# F/ Q1 C, U2 A- j' U# i“爸爸，我怕……”# u5 _9 D f: Z* _' m- g: l
童靖阳笑了，我也笑了。* P# _7 }+ a, c2 Y% E9 y: p
周围的人都笑了，他们笑过之后就又回到舞池里去跳舞。
* e* p Z3 `+ g- T2 D; U在乐声中，黎华，也笑了。 | 
发表于 2006-1-27 18: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