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拖拉拉终于把文写完了,后面有点仓促。首发是在山上大叔的梦中的舞台吧里,拿到这里献丑一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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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v {4 Y, S# p; C; g1 ^9 `- y 她的明天会停留在哪里呢?
1 t' R+ A6 e9 v3 ^/ q7 E) k! I% d: Q 她不知道。: i/ a9 M( h4 a8 P
她能做的只有等待,在奔驰的列车上,静静地等待。8 Y% r; n, r9 k; m
11点半了,清在做什么呢?她或许正在和岩聊天,或许正在看书,又或许,她已经睡了。想起女儿熟睡的样子,她笑了。忽然间,所有的恐惧和迷茫都消失了。女儿睡觉的时候总是像婴儿一般蜷缩着,而且一定要搂着娃娃才能睡着。女儿梦中的表情总是很丰富,有时候是微笑的,有时候锁着眉,有时候要流泪了似的……那代表着她在做不同的梦。不知她今晚会做一个怎样的梦,不过无论如何,相信她也梦不到妈妈正在离开了,并且是永远地。& @3 L% T& z) z3 b
她怅然地望着窗外,漆黑的旷野,无光的星空,飞快地在她的生命里掠过,再也不会重现。& h: S) q O/ c5 L9 m* \
她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开所有知道她名字的人,爱她的人,诅咒她的人,还有这个印着她名字的城市。
% f8 d( W6 [- T. p u0 u4 i 明天早上,一切都将结束。大街小巷贴满通缉令,都是她的名字,都是她的脸。/ C. C4 i' v+ W8 [5 B
所以今晚,她要对这里做最后的告别。. r$ c7 I1 H* l4 I! s&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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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了岩,也看到了清。清漂亮极了,高雅的举止,温柔的微笑,把她心中的仇和恨都化开了似的。岩宁静地看她,他们手挽手向她的方向走来,看起来是那么样的和谐,让人想到幸福。她相信,此时此刻,在他们心中,都已经忘却了一个他们曾经说过要爱护一生一世的人。岩虽然不善言辞,但他把他的爱写到纸上,把他的誓言用文字保存下来,他告诉过她,会一生爱她。这5年,已经相当于一生了吧。太长了,长得让她望不到尽头。
: h1 e) L# V3 k" B" n- g: P# S+ o& O 她悄悄地离开了,把自己隐藏在汹涌的人流中,在川流不息和人来人往中消失在清和岩快乐的世界里。! @5 V" c4 f; b! O3 H
回到高中的校园,一切都还是那么美好和宁静。她贪婪地吮吸着每一寸空气,想要拾起所有的回忆,挽回她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那么快乐的日子,似乎还在指尖可以触碰到的地方,可是却那样遥不可及了。! | M- v$ L) m _3 l j
她走在高三的走廊里,看到慷慨激昂的老师和满面倦意的同学。她匆匆地走。她在寻找。终于,她找到了,她停了下来。8 S. A, P. O: L: }# I
她倚在走廊的墙边,静静地听他低沉熟悉的声音以那样一种委婉的方式传到她的心里来。她闭上眼睛,阳光的碎片在周围闪烁,曾经的悸动化作此刻的宁静。5年,他们没有相见,没有彼此的消息。如今,她竟然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她想像以前那样,如一个无知的女孩子,站在走廊里流泪,委屈的样子,博得他的同情。可是,5年里,她的眼泪都流光了,再也挤不出一滴来渲染此刻的幸福和满足。她不能再坐在教室里听他的课,看他略带忧郁的脸庞。她那时一直坚持喜欢学习理科的男生,也许就是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不寻常的气质吧。但认识了岩之后她才知道,岩身上并没有他的忧郁,更多的是一种睿智和冷静。这才是许多理科男生的共性。而他,不过是一个特例。她一直想,是他误导了她。
9 t& d; J4 o$ `' J c* S 铃声响起,走廊里瞬间热闹起来。不一会,他快步走了出来,在他走出教室的一刹那,她看到他用一种忧郁代替了片刻前的威严,然后又迅速替换回来。她的心疼了一下。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心中的一声沉重的叹息。她站在阳光的阴影里,看他的背影在阳光里沉默着前行。他老了。5年,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的背微微有些弯了,脸上全是沉默和死寂。她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他和她之间的事还历历在目。她把它们一件一件翻出来,在这样一种熟悉的环境和状态下给自己看。
9 m( [; b; T |$ G, G/ t) z- z; h 物是人非。. z) p. U$ j/ _8 S% ~ o
没有预兆的,他忽然回过头。看到她。她愣在那里。
+ E( F1 @$ M% T" S “绫……”他迟疑地叫出她的名字,她看得到他眼里的惊异。
$ @; ^; E% U$ c! x “老师……”她努力挤出一个完整的微笑。/ X$ Z; @- {7 L4 \; F/ i; {
然而,他们还是尴尬地站在走廊里。花香从窗外飞进来,阳光的破碎的影子照到他们的脸上,沉淀着那些尘封的过往。; x) f n0 C: D! k# r4 u;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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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S, K2 I- o/ c/ }( A! @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列车已经停止了颠簸。周围是一片黑暗。7 h/ Z% i4 o% }$ ]
她在朦胧中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她忽然间恐惧起来,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手脚被捆,根本动不了了。
; [7 S; r5 m6 r8 k' H这是什么地方?" q7 n! W9 _/ l' u6 I
难道警察趁她睡着了的时候抓住了她?可是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啊……7 C1 e- E3 ]2 g( E
她渐渐适应了黑暗,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1 R& V i! l, F: U3 T% O这是一个封闭的房间。她看不到窗户,也分不清现在是黑夜还是白天。房间里有发霉的味道,还有混着泥土的一种奇怪的味道。% a, P3 z# c; }3 a7 k% z: G+ j
这种环境让她觉得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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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F5 x* N; Z% i( x; y. N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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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又过了多久,房间里有了一点亮光。& Q" A+ `. ?( E& e: j# `( K
她在半梦半醒之间,看到一张脸凑近她。她惊恐地睁开了眼,是一个男人。5 E4 S# z4 a, g# o
“放了我,你们这是干什么。”
4 N1 k" v3 E9 G# N& q e2 b“妹子,你已经是我家的人了。是我花了3000元买来的。以后,你就是我媳妇了。”
% R/ w6 f$ [/ l" t晴天霹雳一般。她没有哭,也没有闹。而是一下子瘫到那里,再也不想起来了。& n4 ]- d3 \; L) x" f4 `
) D: B2 ]3 p7 N( d也许这就是报应吧。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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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他相对坐在学校旁边的冷饮店里。5年了,这里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因为不是午休的时间,这里显得很冷清,店里的服务员也很清闲,坐在一旁摆弄指甲,不时把好奇的试探目光投向他和她的方向。# x* |" I- j% K
她早就在脑海里想象过这个情景,但那时,这对她来说是最大的奢侈了。她想象着自己把这些年的委屈和痛苦都告诉他。他会怜爱地看着她,安慰她,像从前一样。
+ D; I- k$ q, I可是到了此刻,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h3 K2 D2 D7 r/ ]: Y3 N3 O
他们默默地相对,搅动着各自面前的饮料。默默地回忆着从前的日子,默默地等待对方开口。- I! x, D. n% K
过了好久,他说:“这些年一直没有你的消息。高考之后,听说你也没有去大学报到。那时候你忽然失踪了一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4 S6 d- t& F1 w
她抬起头,发现他正用关切的眼神望着她。那温柔,让她迅速低下了头。
) n, t9 v2 @- X“我……我被……”她忍住了没有说出清的名字,“拐卖了。”说完,她苦笑了一下。抬头看看他,蓦然间不再恐惧他的目光。
* Y" e4 l9 F& z- H她看到他错愕的表情。两个人久久地对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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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时间的沉默。
6 u# ^, A' Q: U) F) r他的眼神太复杂了。5 `/ b% F3 X5 j; h7 ?8 W- V
她以为他会问一大堆问题,或者说一大堆关心的话。可是他没有。他只是沉默。这倒也不让她觉得惊讶。
' N/ m0 w+ f. D“不管怎么样,现在总算逃出来了。一切都结束了,重新开始吧。”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安慰自己,也像是在安慰他。
# b/ E5 r; \) s D8 G1 [3 Y他还是没有说什么。依然看着她。静静的……好像要找出这5年来,她脸上的每一寸变化。 `4 t% _! c' E, O2 B- Y
“老师,您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师母还好吗?对了,您的女儿都快上初中了吧?”她尽量用一种轻松的口吻去说一些能让老师感到幸福的话题。2 J) F+ {6 I+ i+ E
然而,她却发现,老师的脸色迅速暗淡了下去。
# p3 I0 J( ~# I“她们2年前因为意外去世了。”他低下了头,沉沉地说。
/ W/ a7 \# B" S/ Q" b她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为自己她都没有流泪……她一直想象着老师过着幸福的日子。想象着他的快乐……可是竟然……
; Q0 d$ S4 W: G; S" v4 E1 L两个被世界遗弃了的人,一起沉默地悼念他们共同的过去和伤痛。$ a& i. [3 L0 Y D$ T
沉默。再次淹没了他们。7 i& B; M3 e1 z, _* o+ _* O.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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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k& X* ]! `7 w# X1 @她渐渐知道,这个村子叫作燎,很偏僻。
7 o4 d; l+ E1 r3 u, [' u那个男人已经50多了。6年前死了妻子。一直没有孩子。上面有一个80多岁的老母。他很能干。所以他家的生活在村里算不错的。4 g3 H$ H1 y/ P
而自己是他买来的。
) s& N9 V' Y* f5 r+ M* N9 P对于这其中的交易,她是再熟悉不过的。她已经记不清她的一生中多少次把昏睡着的人交给买主,然后从买主那里拿到钱,买主在那里看“货”,她在这边熟练地数钱。那时候,她的心中没有任何愧疚感,只有拿到钱的满足。她从来没有同情过那些女孩子。哪怕她们和她的女儿年龄差不多,哪怕她们甚至有点像她的女儿,哪怕……她是她女儿的同学……
+ @# r8 ?" f' G# p0 H她只想着,拿着钱回去,能让自己的孩子过着公主一样的生活。就够了。3 q' X& {. ~; v* a, b: [
& B7 I, x- `4 Z; x$ w5 [4 ^现在,她自己被共同逃亡的同伙卖到了这里。这大山沟沟里。: p4 M; v$ [3 j
她只想到一个词。
& v: Q) `+ O- _% Y& f+ @那就是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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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k# A& ]/ |" V+ V) j5 m他还有课,不得不回去了。# G+ `% N; v* |5 [8 z. d' D4 S- ]
她站在校门口,与他道别。* H' w; x3 c$ \2 ]9 U
“你现在还住在家里?”% E2 `$ R" w/ Y# `1 o) h2 ]! @" a% O0 {7 D
“不了,我已经搬出来住了。”
7 r+ z3 Y# C& T9 G4 A! _& Y. P* i“为什么不回去住呢?你爸爸妈妈一定很想和你住在一起……”
! L8 ~- w! c+ L& D+ B8 \她淡淡地勉强地笑了。“我已经有了一个弟弟了。他们的三口之家,我不想打扰。搬回去,大家都不会适应的。”6 {3 B5 n5 H; }# ?0 I
他知道,她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现在她家里的那个女人,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她这次回去,也一定受了不少委屈。想到这里,他的心更疼了。: m3 u# \* N& D: S& ?
“以后有什么打算?”, V8 t+ w0 ]- W2 h! U" s, ^
“不知道呢。现在还没想那么远。”2 ^2 v) Y3 s+ J. T+ S6 |1 m" ]
“嗯。这是我的电话。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可以找我。呵呵,我现在没什么牵绊,是个大闲人阿。”
' e+ \7 h0 m' x, L' l他看似轻松的话语,却包含着孤独和忧郁。
" ]5 C$ o+ u3 b) d. S5 e) x4 m她点点头,微笑着目送他走进学校。0 g0 c3 }# O" |$ a$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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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转身离开了,一个人游荡在熟悉的街道上。
) K- M. x! x4 r+ N X/ s. K5 ~0 e以后有什么打算呢?她不知道。
/ _; t" h2 n7 \- o) x: \* g她刚到在那里的时候,最盼望地就是有一天逃出来,找到岩,扑进他的怀里,再也不要离开他。他们会马上结婚。她把这个消息告诉老师,老师会祝福他们……可是渐渐的,当痛苦一点一点吞噬掉她的幻想,她开始恐惧起来。每晚身旁睡着的是另外一个男人。他和她的生活本来毫不相干。可是上天却硬把他们安到了一起。她的反抗尖叫都没有用。只化作身上的一道一道伤痕。最后,她屈服了。像一个安静的玩具,任人摆布。# T8 J* C& \* P% \ W3 O; Y6 g
那个男人叫作水生。比她大3岁。渐渐的,她也发现他其实是个不错的人。很朴实,很憨厚,对她也很好。家里最好的东西总是留给她吃,从来不让她下地干活。她知道,他是想要一个孩子。她生了一个儿子。水生高兴得合不拢嘴。她最初不愿意看到那个孩子。她厌恶这个孩子,还有孩子的父亲。可是渐渐的,她也会抱着他在田里走走。
- @" W. N) R3 L: G; y6 e* g岩,会讨厌这个孩子吗?会讨厌生了孩子的她吗?7 _; \$ m/ b: H- Z I$ X4 N8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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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村里其他买来的媳妇不一样,这个女人来了之后不哭也不闹,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 ~7 x2 @1 h2 j) V) D只是看上去有一点木讷。$ a, x7 T2 ~# O- u2 L R
村里人都叫她“青嫂”。7 V4 [9 a [, }' ~- U/ O
她很少笑。但是看上去很温和。
q: ~ H% N# c F) \有时候一些年轻的姑娘们也会来和她聊天,大都是被拐卖来的。跟她诉说这些年来她们的痛苦,每次都是泪流满面。说完了,就回家去,继续围着锅台和孩子,和旁边家的女人闲聊吵架,像个泼妇一样。一点看不出她们和这里的女人有什么区别。9 ]6 E. N. p, {& f/ A4 {
她觉得莫大的悲哀。
4 U2 ^* Y# G: |9 s6 g5 q2 C3 k2 {是她这样的人铸造了她们现在的生活。
6 ~9 c8 D9 \8 |. S; I* Q但是她还是没有后悔。
7 }" K- c9 X/ t( _+ \0 _为了她的女儿,什么都是值得的。' M/ R- l1 U! O7 D! W, L
. v7 {6 {% p+ w7 s, g她经常想起那个绫。她是清最好的朋友。清总像个跟班的似的跟在绫的后头。但是清自己却不这样认为。她觉得心甘情愿。因为她们是好朋友,因为绫比她漂亮比她优秀,更因为绫的男朋友是岩,清也喜欢着岩。她知道在女儿的心底,从没有过想把岩抢走的念头,她是个单纯得有点天真的女孩。只是觉得自己不够好,没有绫那么漂亮,配不上岩,便心甘情愿的和他们两个人做好朋友。6 w I' k3 v% D/ U4 X6 m
其实想想,那时候他们三个人都是那么快乐。. G9 q3 F) c0 L% T" [- A. w
他们经常到清家附近的小公园里去看书。绫做在中间,清靠着绫,绫靠着岩,三个人看起来那么和谐和幸福。& Z8 P$ X" Y- x3 S9 m F! I3 }
但是她不这么认为。" g0 O3 K, E, m
她想让女儿得到一切。7 o# I$ I2 t: B7 l7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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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一个人的家,绫觉得疲惫极了。
6 ^% }* L! k+ O. D5 E" t9 t8 @爸爸说,这套房子是留给她的。于是她搬了进来。她知道爸爸很为难,因为萍姨不愿意让她介入他们本以很安定的三口之家……; E9 U/ R1 m! t/ Q! V
她知道,她回家的那个晚上,萍姨和爸爸的每一句话都是说给她听得。虽然她最初见到她的时候抹了几滴眼泪,还过来抱住她轻柔地说着安慰的话。但是她看得出,她并不欢迎她,她仇视她的归来。( L( w! c: x+ F6 b8 [
绫并不怨她,更不恨她。她理解她作为一个女人的惶恐。她刚刚把这个家建立得和谐美好,却有一个过去的伤疤一样的人物回来了……9 F" X( @: p9 a
5 ]: ]" z/ M& n) I- I绫洗了澡,静静地躺在床上。
, s1 k! H8 H" r# ]$ @' d: c: y% B1 r她发现自己错了。在那里的时候,她的那些幻想都是那么美丽。可是她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时间和改变。她时时刻刻在痛苦里想着的人,总会从痛苦里走出来,开始新的生活。爸爸,岩,清,老师……
$ H" O# C$ D/ n; G. J7 w4 I2 O: i! V她发现自己无处可去。6 ~; R2 @" w3 a& R. e. N) q7 O/ U
岩和清的生活,她不想打扰。虽然她知道是清的妈妈……一手造成了她的痛苦,她也向公安局报了案,已经在通缉她了。可是她现在并不恨清,甚至从没有恨过。她相信清是无辜的。看起来像天使一样的女孩,绫真的好像想念她。- N/ H; a3 v3 C* A: m1 U2 D
还有她深爱的岩……
0 T7 n1 F) ?2 m }0 p这一切,该怎么办……
8 F8 o7 j5 Z# \1 [! q, C- p6 m绫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她感到了彻骨的孤独和寂寞。
6 o& X2 P6 f' P0 g, v8 j9 G她觉得,自己的归来,似乎是一个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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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C* a2 e. t8 [8 i$ J
每天,男人去田里的时候,她都要站在门口目送他走,然后开始做一些家务,做完了,就和老人聊聊天。她叫她妈妈。老人总是很奇怪,为什么她能这么安静地在这里生活,她总是回答,因为她是一个有罪的人,她在这里觉得能赎罪。但是有一点她没有说,除了这里,她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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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很封闭。没有人知道她是通缉犯,更没有人知道她过去自己就是一个人贩子。她不和别人提起她的过去。只有男人知道,她以前曾经有过一个女儿和一个丈夫。 [: i6 G5 P3 q' e' q" w; P1 W
她的丈夫和女儿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做什么的。他们以为她很有本事。她总是出差。出差回来就能拿回很多钱。
- Y0 v8 q9 v4 \" K8 r以前,女儿小的时候家里很穷。别的女孩子都穿很漂亮的花裙子,可是女儿没有,她只有素白色的窗帘改成的裙子,一点都不好看。但是女儿什么都不说,还是每天开开心心地周旋在那些花花绿绿的颜色之中,显得很扎眼。有一天一个女孩子问:“清,你的裙子真丑。我妈妈说,只有参加葬礼才穿白裙子。”那一天,清跑回家问她什么是葬礼……然后把那个女孩子的话转述给她。她愣住了。她当然没有给清解释葬礼的意思。她只是默默塞给清几个皱皱巴巴的角票,让她去买糖了。清快乐地奔出去,转眼就消失在门口。
- l' @2 j* e' u8 ]2 ^& [2 ]+ L那天晚上,清很晚才睡。2 A* \& |$ s0 P3 X3 R4 a5 b c/ H
她用水彩笔在裙子上画了一些图案。于是裙子也变成花的了。
0 @) w4 ^4 Q: i! }" m第二天早上,她骄傲地穿着这花裙子去玩。
4 G( A- X/ ^$ ], ~" P& T# ^她望着清的背影,一阵心酸。 |' P$ e+ G# O! P I8 w9 _3 H
或许就是从那时起,她开始仇视别人家的女孩子。她发誓,要让清变成最美丽的公主。$ x2 Z L" P! Q
很久之后,她偷看了清的日记才知道,那天晚上清自己去查了字典,一个人哭了一夜。可是她不想让妈妈担心,于是什么都不说。清在日记里说,那一件涂满各种颜色的裙子,是她童年最痛苦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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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岩公司的楼下不停地徘徊。她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等待岩的出现?只为了看他一眼吗?她实在不想再介入岩和清快乐的生活里。可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忘记岩,不能把他从她的记忆里抹去。) @* [1 ^5 Q! A( ~5 z: p8 r2 Y+ d7 u
忽然,她看到了岩。他穿着深色的西服,提着公文包,从大楼里走出来。他和周围的同事告别,他的微笑是那么温和熟悉。绫几乎就要冲过去抱住他再也不放开了。可是她退缩了。她已经不再是曾经的绫了…… 她已经和别的男人有了一个孩子。她不再是那个天真单纯的小公主了,她……她已经配不上他了。
W- `. R& L4 I5 F! \$ y+ N她的眼神渐渐暗淡下去了。不要再出现了,你是他们心中的一道伤疤。他们都已经开始了平静的生活,你是多余的。8 ]! ^5 Q2 | q K0 B2 d2 m- g
她艰难地转过身,艰难地把目光从岩的身上移开,艰难地在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里前行。
1 x( S2 G: W) G4 l再见了,我的亲爱。! y. b9 Q8 _0 R: H) i
我是那样的爱你,因为爱你,所以不愿意让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9 @% A: w8 j' p4 R
岩,你明白吗?3 p* R) `4 i# W3 B# Z8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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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绫做了一个梦。
, r9 _/ l6 @# [# D绫梦到自己站在一片空旷的大地上,周围漆黑而混沌。她隐隐约约看到前面是岩和清,他们手拉手向前走。绫在后面拼命地追赶他们,她用力呼喊他们的名字,可是他们始终没有停留。绫绝望地追逐,忽然,她听到后面有一个声音在叫她:“妈妈妈妈……”她回过头,看到水生和她的孩子站在她的身后。他们定定地望着她,眼里充满了期待和渴望。而岩和清已经渐行渐远了。! b( Z' A' |4 r
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绫躺在被子里低声哭了。
( s. C4 y; m$ c9 ~8 Z/ b黑暗里,她抱住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绝望得找不到出口。8 a# w. u& U- L' ?5 g9 s# e
1 n4 o2 o2 K$ z0 U' D- N, y清晨,阳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她接到了一个电话。
5 W6 Z- c! _9 u1 \" T$ Q“是绫吗?真的是你吗?我是岩。我那天回到学校的时候听老师说你回来了,我去找了伯父伯母,他们告诉我你的电话。绫,我现在就去找你……绫,你在听吗?你知道我是谁吗?”9 W) n5 r$ v/ Y" ?6 X& f
亲爱的岩,我怎么会听不出你的声音。绫的眼泪忘记了眼眶。
o) V2 b# M. u' ~3 W& g& P“我是岩。你等着我,我马上去找你。”
& T7 z2 ~4 M1 b1 w; k L# I绫没有说话,她轻轻放下了电话。她找出一个包,装了一些东西和一些钱,然后默默地走出了家门。" E) d' A- x3 R& t& I# U& Z- o
清晨的街道上人还很少。骑车上班的人们欢快地划过少人的马路,路边的孩子们背着书包匆匆赶往学校。绫看到两个女孩子手拉着手边笑边走,她们是那么美好,快乐得让她觉得心疼。女孩子头发上的蝴蝶结在晨光里跳跃着,让她忍不住微笑起来。 f. ]. \ P8 U; J* \6 l, u T% Q) k
路过广场的时候,她看到很多老人在这里晨练。她记起她曾经和岩说过,等到以后他们老了,也要每天来晨练。等到60岁,70岁,还要牵着对方的手……那些天真的誓言,在现在看来是那样的虚无而且遥不可及。
1 g6 a9 I P( K! M绫忽然停住了脚步,她回过头看自己走过的路,人们还是从匆匆忙忙快快乐乐。这个她魂牵梦萦的城市,刚刚苏醒了,而她就要离开了。
* r. J3 @7 G2 J! ~# [她终于知道,她早已经不属于这里了。她,应该回到属于她的地方去,那里有她的男人,还有她的孩子。也许这就是宿命吧。她以前从来不相信这种东西的,但是如今,她相信了。1 p4 [3 u6 G8 m7 O. ]4 f p
踏上火车之前,她还是忍不住给岩打了电话。
3 M9 i( ]( |3 q0 {“绫,你在哪儿?你去哪儿了?我在你家的楼下……” Q: X9 T$ S, X+ w
只是听到他的声音,绫就无法止住眼泪。7 ~$ ?8 k7 {$ g! O9 B
“岩,我爱你。我希望你幸福。”
! l8 G/ E. G- R7 B( }5 T* h1 Q“绫,我,我也爱你。我求求你,你回来,你再哪儿呢?”5 X+ a7 X: P# ]% i! @
这是唯一一次,绫听到岩亲口说出他爱她。他是那样安静,从来不愿意表达自己的感情。
! y8 {" H0 V0 {" d S“岩,我真的要走了。有人在等我。”
: R7 b* [2 p3 @# y! F“我也在等你,我一直在等你。” h4 I6 ~5 L+ B; @, y7 p
绫轻轻摇了摇头,虽然她知道岩看不到。
# f+ z7 a8 \: r7 `* z. \+ o3 g" n“不要告诉清我回来了。忘了我吧。我不想见到你们。” g# L% Q9 `( k5 L
绫挂了电话,她把电话丢在站台前的垃圾桶里。6 D' P% o; {. i$ w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她想让自己再看看这个美丽的城市,再看看这个她的爱人生活着的地方。 M/ D* G5 i- \. Y: Q6 x
列车缓缓启动,她忽然看到了岩。他拿着电话,在穿梭的人流中焦急地寻找。他张望着车窗里形形色色的人,寻找他的绫。绫望着他,她看到他越来越近了。绫依然望着他,直到他跑到她的窗下,他望了她一眼,又继续焦急地寻找起来……
+ y" Z; @+ H2 r列车渐渐远去了。岩依旧在站台上寻找着。
& f' g5 F7 M4 o# M0 a! z$ I绫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她靠在椅背上。
7 a% K* M3 l+ d1 O1 s2 F天已经大亮了,阳光是那样明媚。
* {) V; [% O1 i" v8 q% G3 I她在车窗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模模糊糊的,哀伤的眼神。0 u1 @6 l7 y) `" O# h
她,又要逃回她逃出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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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