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的雪人

青奚

悲伤的雪人

因为大雪，计程车只肯开到山脚。我下了车，高一脚浅一脚地往山顶走。呼啸的北风把我的头发吹得不成样子，好在王大哥不会在乎我的外表。虽然换了低跟的靴子，雪地到底难走，害我几次差点摔倒。

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很狼狈，只能骂自己自找苦吃。要是答应王大哥让他来接我就好了，哪儿会那么巧正碰上送我回家的黎华呢？可是谁又知道下了大雪计程车不能直接开到山顶呢？还有那个乱吃飞醋的黎华，昨晚不就和那个郝老板多跳了两支舞吗？有什么必要提前离开呢？

" ^* _6 S0 x4 c( Q看看手表，已经两点了。唉，原本打算和黎华跳舞到早上七点，回来后洗个澡换件衣服就来赴王大哥的约会。谁知他四点钟就非要送我回来。回来后原本只想躺一躺，谁知一醒就已经快一点了。想打个电话和王大哥取消约会吧，他的手机又不在服务区……唉，这个圣诞节可真倒霉！

1 V: L4 j* q; Z8 S$ R! v+ H& d已经望见王大哥的身影了。他坐在雪地里，身边是一个已堆好的雪人。“王大哥！”我高叫道，那个身影却端坐不动。咦，是风太大，把我的声音掩盖了吗？

“王大哥！”终于到他的身边了，我甜甜地叫了一声。

$ |6 w2 b6 A- |* L/ e他回过头，深深的眼，淡淡的笑，还是和平时一样。

! N: D  n! I5 T. c“王大哥，真对不起，让你等急了吧？”我扑过去像往常一样搂住他的脖子。“对不起我，人家昨晚录音弄到好晚，今天才会睡过了头。唉，映彤姐真是的，人家向她请今天的假，她就非要我昨晚加班……”

“若绮，你没必要把自己弄得这么辛苦的。”他静静地说，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哀乐。

" r, A' Q  m3 Q# L5 O+ T又骗了王大哥一次。我感到一阵轻松，又有些内疚。讪讪地低下头，看见王大哥的大衣口袋外露出一段闪闪发光的珠链……难道这是王大哥送给我的圣诞礼物？

“咦，好漂亮的项链，是送给我的吗？”我拉出珠链，在手中把玩端详，不由得一阵失望。这串珠链是很特别，小小的圆圆的珠子，簇拥着一只泪滴形状的大珠。但是珍珠的光泽有些暗淡，样式也有些老气。想起来，我那些衣服里还没有一件能和它搭配呢。

: n6 s: f, W: K* N8 }& W* |抬起头，正撞上王大哥深邃的双眼，我不禁有些心虚。不过我相信自己的演技，脸上绝对不会露出半点端倪。“真的是送给我的呀？王大哥，你帮我戴上好不好？”

* S6 }1 N3 K+ D! g7 @. N3 @“本来是想送给你的，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他淡淡说着，从我手里拿过珠链，放入自己的口袋。“送给你，你也不会珍惜的吧……我很喜欢这串项链，但若是因为我喜欢而强迫你喜欢，就太强人所难了。”

5 Q! ~$ `4 k5 ]1 l! s“呵呵，王大哥你真是个体贴的人。”我甜甜笑着。王大哥就是这样，一点点小事就能引发一段议论。“其实，你真的不必买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的。即使是送我一朵花，我都会很高兴的。”

, |% `4 [5 Z4 u% O: V7 i“我确实想送你玫瑰花的，看看雪人吧。”他指指背对着我们的雪人。

我将信将疑地绕到雪人面前。“啊！”莫大的惊喜，让我不能抑制地叫出了声。

/ X! b6 ~2 E% v, N$ P4 K$ g8 W9 s胖胖的雪人手里，握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凭我的经验，一定是99朵！

& r' P& N- Q# |) m5 S$ S“好漂亮呀！王大哥，谢谢你！”我将玫瑰捧在手里，高兴地在雪地里蹦蹦跳跳。

4 k" h5 a  d5 S忽然感觉到雪人什么地方不对劲，我仔细看看，觉得雪人的表情有点奇怪。

5 \0 C! {5 b- m! v; z6 w6 c8 h随手堆出的雪人，表情总不是傻傻的笑？可是这个雪人的笑中，却似乎有一些别的东西。呆呆看着它，我的心忽然沉下来，涌起莫名的伤感。

1 v; O) T& w. q; [2 o# }( V% X“王大哥，这个雪人很悲伤呢。”

那是我和王大哥在一起过的最后一个圣诞节。那年十月，他去了欧洲，只给我留下一封告别的信。开始时我很恨他，觉得他辜负了我的感情。后来我又觉得是我对不起他，也许他是发现我同时也在和黎华交往才主动退出的？但是又有些传闻说他的离开是因为黎导演的死，我也回忆起他曾警告我说想和他交往就不许再接黎导演的戏，可是他从来没有告诉我他和黎导演之间有过什么恩怨。回想起来，其实王大哥是个很深沉的人，像大海一样把所有旋涡暗流都埋在心里，只呈现出平静无波的外表。也许是我对他的关心不够，才无法探触到他的内心世界。可是那时的我，又哪里懂得那么多呢？

; V. p* l8 x$ c6 a8 M, Y那个悲伤的雪人，一直留在我的记忆里。它那悲伤的笑，似乎包含了一些我错过一生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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