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了的弦! E9 _# z" y+ t: ~* J0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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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Y* O8 a. t6 B" h. i$ H妹兰永远忘不了那个夏天。
, v: [; K( u% o7 j1 f那年她五岁。表姐夫死了。表姐每天都弹着那断了弦的筝。
9 A. l \) t2 Y% G悲恸的弦音把夏天染成一片惨绿，表姐是其中的一抹残红。
- A: m1 t) q' p+ f: G终于，夏末的一个傍晚，表姐用最后的一点力气握住那根断弦的裂口，永远沉睡了。断弦仿佛又被连起来了，表姐夫和表姐的爱情随着夕阳的隐没成了一个永恒的定格。+ M; S! r* a& o4 _/ i% T
弦断，缘泯。表姐临死前轻喃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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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h3 R% D. ~5 M* b每一段感情都有一根弦为证，易断难续。- k; B5 V9 m3 D/ \" G4 }( ^-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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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兰，今天的筝音很哀怨啊。发生什么事了？”
9 I( v1 Y! E6 F7 h$ M; E3 d9 r一把沉稳的声音唤回了妹兰的思绪。2 R0 R0 O, k4 q2 H |
“五飞？……没什么，想起了一点往事。”
( U6 Z9 e/ \0 N6 L* n“恩，如果有事就说。你知道的，你瞒不了我。”+ K! H$ R7 f$ ^0 z9 W) [0 G' T) {
“放心，没事。”
/ u. V* w& P! a" G3 [! e“以后有事就要说，来，打勾勾。”7 E/ g- U, C3 k9 S2 A7 J6 j
“恩~打勾勾！”
! [+ m/ a- R8 s, ~. q. M五飞，世家的少爷，年长她两岁。这把古筝是她六岁那年他送给她的。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巧合的是，他们都给古筝取名“哪吒”。一直以来，哪吒是他们之间的纽带。他是她唯一的知音，只有他听得懂她的感受。3 @: ^* j3 l- L, T
她相信命运，五飞和哪吒就是上天赐给她的，而五飞，一定就是那个命定的人。
) A6 t2 W) w* j. y% t3 g" l0 w" k她一直这么想。
$ j3 [' j7 |- M/ c所以，她比谁都爱惜哪吒，那是她的命，也是他的。
- I6 q8 ` Z3 ]弦断，缘泯。她不会忘的。* G* A: G8 {% \3 Y
! o8 p3 s: n0 h L5 _有时命运会给陶醉在爱情中的人一缸冷水，而人总对此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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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 a2 E$ k+ O“五飞，你真的要去北方吗？”0 ?# S- R0 K$ r8 G7 ?
“是的。国难当前，那是必须的。”他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 P# N8 N6 X7 V+ M8 B“可是，我的十八岁生日快到了。你记得吗？那是我们的婚期啊！”她很害怕，没来由的恐惧。她总觉得，他去了，她便会失去他。她不要！2 a y; z7 t- l5 ~$ P+ [
“我记得，放心吧，我一定会在你生日前赶回来的。”
& n! B$ [: F; J2 s& ]“可是……”
3 @( S* q0 }& W. [; o' Q* W. T“妹兰，我有我的信念，你清楚的。”他想不到他觉得最了解他的人，竟在这个重要关头那么任性。他清楚她的不舍，因为他也是，所以，他一定会回来的，无论有多大困难。
% H6 Q k2 n# ^ m+ Y她依然沉默。: N9 m& ~4 ?2 ]
“妹兰！”他不想她这样。他希望自己可以走得轻轻松松，而她这样难过，只会勾起他的不舍，他的自责。# Z- h4 Y9 f1 e5 y
“……，好吧，五飞，你去吧，你有你的信念。”她了解，了解他那颗充满正义和崇高理想的心，了解他的此时此刻的心情，所以，她不能这么自私，她要相信他。% [8 A1 r$ Q+ T0 k
她看进他坚定的眼睛。他也看着她，她眼底的悲伤和不安令他心痛，她清楚他的能力的，可是她为什么会这样难过？$ t2 k! H& o6 @/ B. \: L4 `( O
“妹兰，来，打勾勾。答应我，好好的呆在家里，照顾好哪吒，还有在我回来之前学做一个好妻子。而我，会在最短时间内回来的。”他希望承诺和愿望能减轻离别的痛苦。
- W8 \# ?4 r3 u8 Y$ h+ H0 b她伸出尾指勾住他的尾指，紧紧地，紧紧地。
" Z$ X+ w& [; t( Y9 p3 }) t6 a5 t好久好久，谁也没有松开，两根尾指紧紧地缠在一起。他看着她，她看着他，充满留恋。8 W v8 `4 w2 k, Z* K1 Z# s
如果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那该多好！她这样想着。
. Q- v9 g" o/ ~6 h可时间不会为任何事逗留，哪怕是再感人的爱情。& N9 D0 n& {% b' _
最后，他留下那句“等我！”，走了。 p$ U& }7 S3 ?# G2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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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容许人守侯爱情，可是有谁知道被守侯的爱情就一定会圆满呢？只有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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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s7 U1 o2 Q" e2 Y d `. c, n妹兰每天早上都坐在村口的榕树下，时儿抚筝一曲，时儿望着北方发呆，眼神穿过那重重山影，搜索着他的身影，期待着他的归来。
8 b0 O3 P$ k) L. O" }她，相信他们之间的爱，相信他们尾指上的红线，相信命运。
& r% L( |$ ^2 G8 m; Q不过，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四个月……数着手指头过的日子已快一年了，她每天都坐在村口的榕树下等待着，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几近成了一件工作。她已有一点点迷惘，幸而有哪吒相伴，令她可以想起自己的目的。
: B# W, G2 G- \" `8 u7 n而他，连消息也没有。! ?3 G6 i! x0 {( v2 p5 ]% b
她的十八岁生日早已过了，现在都快奔十九了，可她惦念着的人却像消失了一般，连同他的承诺。& u: n* a6 R0 z9 K! b1 f1 H
* G7 b+ R. B, t等待，总是一种煎熬，再加上承诺作筹码，已然成了一种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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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5 B: W7 D9 X) w& D- w这天，她十九岁的生日，依然在等待他的归来。" X- z$ S, P( w. l, ?
轻抚哪吒而唱：“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五飞，你又在哪呢？, u! E; z4 R4 A3 K. ^" C2 `
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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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断了。$ \1 N) z! @3 M+ Q0 ]
妹兰愣了。& D. E5 }7 i; g
一秒，两秒。泪水在脸上成了小溪，接着成了湍急的河流。, W0 f( \0 T+ ? p+ D
十四年前的那一幕，表姐悲怆的神情，在妹兰的脑中徘徊，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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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J3 Z/ g" q% `- h弦断，缘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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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啊！五飞！”
7 @2 {9 ?" H7 M4 a她抱着哪吒，一路狂奔，一路狂喊。
1 [2 K H9 a3 A5 m$ F$ y5 y3 }和煦的日光仿佛在嘲笑她这个傻子，她期待的幸福，她的爱，他们的打勾勾，还有，他的承诺。9 A4 G8 v+ g& P; B) P
后来，一个家丁在湖里救起了她。她昏迷了三天。 ]$ s- Q, E) Z
她醒来时，五飞的墓建好了，里面躺着没有尸体的棺材，还有哪吒。
4 d" l* E# X. ?7 p空空的琴架，旁边坐着一个空空的她。$ d2 i4 Z6 J# C0 g9 ^
0 H+ ^+ _8 H y) d命运总是跟人的感情开玩笑，人也总是带着些许无奈沉浸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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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1 @& m( t( i在一个雨夜，那个救她的家丁帮她把哪吒挖了出来。' W# N+ d6 b; A$ [. o }* Y
迎着飘向北方的大雨，她又弹起了筝。
$ K3 Y) j2 J; D: }9 B1 w: l她依然相信五飞会听得到她的感觉，所以，她把无奈和急噪都发泄在哪吒上。
1 g& z0 M/ y/ w嗡。2 s& f" T1 m2 Z P+ l
弦又断了。/ N: V% `4 D! A6 [# f6 t
她懵了。! G! h/ s9 V* O6 ]* b& K) N' k
一行热泪。
" H9 t3 Q4 _) e7 W- |8 F+ n5 W1 J _认命了。
4 W/ d$ w5 ~2 i3 s1 L9 E他们之间的爱，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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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别哭啊。”家丁轻柔的搽去了妹兰脸上的泪水。- I1 ?& b. | C0 E+ A# M# [
“啊……”她愣了一下，刚刚弹得太投入了，忘了旁边还有一个人。
0 m: f4 {$ ~7 i- F5 [; ]# B“小姐……”家丁唤了一声，妹兰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
3 ^1 [ j- {: G, U“回去吧。”妹兰抖了抖身上的雨水。( G m- O6 R0 d% R4 T# G [/ T
哎，竟然湿透了。她又回头看了看那家丁，他也湿透了，难道他一直陪着自己淋雨？, r1 F6 w( C7 Q- G, H- O0 |# w
她甩了甩头，没有再想。! y, T0 w) S7 t3 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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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岁那年，她把哪吒焚了。
! L( O" n3 ?+ j1 i. d断了的弦，再怎么连，她的感觉，他已听不见，她的世界，他已不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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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8 U+ @8 J2 s% [. s( i( u人总走不出一个真理——时间会抚平一切，无论是伤痛或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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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y; c( m8 X, N, }妹兰二十三岁的生日，她嫁给了新登科的状元，那个救她的家丁。
. k4 n" ?% }7 d& w: X4 K* k1 N整个喜宴，龙老爷一直笑得合不了嘴，龙夫人在一旁搽着欣慰的眼泪。6 L' M! q$ N" U9 \" G
宾客们齐夸龙小姐眼光好，挑了好夫婿：也夸新郎倌情深义重，肯入赘龙府。
: z& g) Y' Y/ f她看着她的夫君，他啊，一表人才啊。
0 `3 G& d8 R% N( @( q所以，足够了，她小声地说。
+ g2 _/ A2 ?) s7 @1 n一个女人要的不过是一个处处挂心自己、处处体贴自己的男人，所以，她真的满足了。2 D9 G6 c$ D* m+ t. t: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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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桩经典姻缘，又是一段旷世佳话。月老在天上微笑，他又在盘算下一个传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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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飞呢？他去哪了？
& t# \- R4 E" N J* P, O这个问题没有人问过，只有妹兰望着北方时，偶尔想起，伴随着一滴清泪。
+ }. ?' r( b$ M3 {0 b或许，他真的死了。而她，也不再抚筝而曲了，就像是一种对他的补偿，和自己违背誓言的惩罚。起码这样她会好过一点。& \6 S8 n/ Y& V, l. u1 \
而他的微笑，他的承诺，他的打勾勾，他的一切，早已随风了……
: ?( V: C: m. q$ q3 I对他的记忆，只剩下那空空的琴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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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v2 O, C$ l有谁还会记起当晚的花前月下，当时的海誓山盟？当一切事过境迁，海枯石烂也不过是曾经，爱情的恒久之美也不过是那一刹的黯然神伤。 |
发表于 2005-4-7 20:5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