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局（短篇完结） (2024-05-05完结)

冰淇凌_girl · 发表于 2012-3-17 15:26

本帖最后由冰淇凌_girl 于 2012-3-25 17:25 编辑

或许，只有在放弃的一刹才会明白。原来，曾经的自己如此苍白。

一

在黎华又一次丢下她前去与萧依莉吃饭时，她紧紧握住拳头。身旁的关古威压低帽沿，牵起她快步走过拥挤的人潮。
华灯初上的夜晚，璀璨星空下，映照着并肩而行的两人。
一路上，方若绮始终低垂头，好看的眉语被顺势而下的刘海死死遮住。关古威轻叹，将手臂搭在她肩头：“童靖阳说过的，现在你该信了吧？”
“我不信！”她紧紧咬住薄唇，猛然抬首，双眸中弥漫着一股强烈的怒意：“童靖阳根本什么都不是！”
关古威一怔，而后轻笑：“是是，大姐才看不上他们呢。不过……童靖阳确实值得托付。”
方若绮忽然定住脚，匪夷所思的打量着他。
“你不要这么敏感，我不是指你。”阿威笑着补充道。

这是关古威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所说的最后一句话。隔天，他便被发现溺死在湖中。
那是一潭很大的湖，湖面微微泛着绿光。夏末秋初之时，偶尔会有迁徒的候鸟在湖边喝水嬉戏。同时，这也是他最喜爱的湖，并被其命名为“忘却湖”。所以，闲暇时分，关古威总是一个人静静地站在这儿，守着日落，等待日出。

森冷的停尸间外，方若绮沐浴在一缕暖阳下，而身后不断传出的抽泣声，让她有几分恼怒。
她回头，冷冷盯着早已哭成泪人的晓爱：“你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
“若绮！”筱筠忙站起，拉着怒目而视的女子：“你不要这样。”
拖拽间，惊扰到成片藏身于枯树的麻雀。鸟鸣殷殷，展翅高翔。方若绮抬手，指着其中一只突然大叫：“你看！关古威在那里！！”

二

“人死之后，纯洁的灵魂会升往天堂。在那，他们能得到永世的安详。”筱筠将若绮揽入怀中，轻声安慰着。
“阿威也会吗？”若绮抬起头，问。
“是的。因为，他是好人。”筱筠微笑：“睡吧。睡着了你就会见到他。”

若绮家中，空荡的房厅因刚刚开启的电暖器而逐渐暖和。
高明权抱头坐在沙发一角，茶几上遗留着一张白色信封——这是关古威在死前寄给若绮的。
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是希望她能够坚强和幸福。

墙上的老式挂钟仍在不眠不休的走着，似乎并没有因前任主人的离去而驻足片刻——这挂钟原属关古威所有，据说是家传，只是后来见童靖阳很感兴趣，且又因某些缘由，忍痛相送。不过，方若绮对此并不知情。只道是，在她还是童靖阳秘密情人之时，被童威逼利诱收下的礼物。

高明权抬眼望钟，已临近午夜。
窗外漆黑一片，只有树梢旁的弯月，高贵冷艳地俯看着这间充斥着悲伤气息的房子。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接踵而至的急切的敲门声。
门开的刹那，童靖阳满头大汗的冲进来，双手紧抓住高明权衣颈，不敢相信的大嚷：“怎么会？怎么会！！明年、他明年不是就要结婚了吗？怎么会……死……”
高明权看着童如狼般深邃的眼眸，渐渐垂头，许久道：“若绮刚睡下，不要吵醒她。”

三

“晓爱的结婚对象不是阿威，一周前他们分手了。”筱筠递过咖啡，在高明权身侧坐下。
连日的操劳，让莫筱筠消瘦许多，原本明亮的眸子也逐渐被血丝代替。前段时间因流产导致身子单薄的她，此刻看来更显憔悴。
童靖阳与高明权夫妇相对而坐，掌心上温热的咖啡不断散发着纯香。
“对不起，我找遍了整个厨房也没瞧见半个糖块。”筱筠歉意的看着童，微蹙眉。
“没关系。”童靖阳点头，默然握紧杯子。

十多平米的卧房几乎被黑暗湮没，只有墙上的壁灯仍隐隐泛着薄光。
方若绮将身子蜷缩进棉被，安静地躺在床上。即使是一墙之隔，她也依然能从睡梦中惊醒。
是的，惊醒——她害怕他消失，所以她时刻保持警惕；她害怕他背叛，所以她时刻温暖爱情；她害怕他受伤，所以她时刻细心安慰。然而，她的时时刻刻，终是抵不过一纸合约。
是啊，那个时候，无论她怎样反对，怎样劝说，他都沉默不语。最后，在她终于也选择沉默时，他只淡淡回答：我需要钱。然后，摔门离去。
其实那并非一部很糟糕的电影，相反还有些深度。但岳行空与古芊菁的名字让她忌讳甚深。后来，她多次的无理取闹终是换得古芊菁斩钉截铁地承诺：我和小童根本没什么，我也不会喜欢他，你放心！可是若绮却苦笑着摇头，转身离开。后来的后来，方若绮无意中在Pub看到童古二人亲热的跳着辣舞，暧昧的饮着同一杯酒。于是，她再次转身，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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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的死亡能让你看到未来，那我很愿意迎接，我最爱的哥哥。

四

童靖阳走后，筱筠起身，从冰箱中拿出糖块。
“有用吗？”高明权问。
“有。”筱筠回答，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这是阿威的心愿。”

三天前的清晨，没人注意到当关古威将信塞到若绮家邮箱时，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就像同样没有人注意过关古威与童靖阳的某些相似之处。
是的，在他们的身体中，拥有着一半完全相同的血液。不同的，却是各自命运。
是的，他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弟。靖阳是兄，古威为弟。

某个艳阳高照的午后，关古威小心地将一张泛黄的旧照片举到童靖阳眼前——上面是一位年过三十的女子，她怀中紧抱男婴，笑颜如花的站在柳树下。照片背面记有一行小字：我儿童靖阳。
“也许，你已经不记得她，但我知道你。”关古威努力压抑内心的激动，首先打破沉默。
“那又怎样？”童靖阳面无表情：“当年她毫不留情地扔下我，现在又让你来乞求我的原谅？”
“哥，妈已经死了，但至死她都在叫着你的名字！”
“对不起，我不是你哥。”童靖阳冷笑，然后不留情面的转身。

也许，你永远也不知道她丢下你的原因，永远也不明白她到底有多爱你。
但至少，我找到了你，我的大哥。

五

关古威意外得知自己的诊断结果为脑癌时，他有一瞬间的崩溃。
那时，天很蓝，蓝得纯粹。他扔下吉他，在山野间漫无目地的狂奔，泪水席卷了整个面庞，身后的泥泞土地满是他残留下的足迹。
成群的大雁飞过，盖住晚霞遮空的美景。然而，又是刹那，他不慎一脚踩在松动的石头上，与松石一同滚落山坡……

当范晓爱找到关古威时，他倚靠在一棵古老的榕树下熟睡。晓爱拿出手帕，轻轻擦掉阿威眼角的泪痕及身上的泥土。
“你来了。”关古威忽而睁眼，微笑。
“嗯。”晓爱轻点头，俯身依偎在他胸口，“我吵醒你了？”
“没有，”年轻的脸庞依旧带着笑，只是呼吸变得缓慢，“晓爱，我不能和你结婚了。”
“阿威，我希望我们能有一到两个孩子，看着他们一点点长大……直到有天我们头发变得花白。到那时，我希望你也能像现在这样抱着我，一起远离城市的喧嚣，置身在这一片平静的田野中。”
“晓爱，可我……”
“嘘，”范晓爱忽然伸手捂住关古威嘴巴，“什么都不要说。你看，天马上就要暗了，等下我们去河边抓萤火虫。”
“……好。我们会有两个孩子，一个像你，一个像我……”

这是关古威与范晓爱在一起的最后一晚。
当转天天明，阿威便彻底消失在晓爱的世界中，甚至再也找不出他曾停过的痕迹，亦如从未出现。

六

“我即将远去。临走前，我希望能为哥哥做些事情。你们，可以告诉我他和若绮的事吗？”
“你该好好看病才是！不要胡思乱想，晓爱还在等你。”
“高大哥，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阿威，你忍心丢下晓爱孤单一个人吗？”
“筱筠，求求你告诉我若绮和我哥的一切，我要知道。晓爱……也拜托你们帮我照顾她，让她远离我，重新寻找幸福。”
“可你就是她的幸福！”
“我不能给她幸福。因为，我活不长了。”

后来，筱筠因情感波动较大从而流产，但高明权却多次强调妻子是不小心滑倒所致。
关古威明白，这是他们夫妻保护他的方式，以免他过于自责。可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悄然离去，他又怎可当作若无其事？
于是，关古威利用与方若绮同为民歌餐厅驻唱歌手的身份，不断拉近关系，并从其只言片语中渐渐了解她与童靖阳的过去——例如，童喝咖啡时从不加糖，因此，若绮家里竟没有半个糖块。方若绮说，这是她爱童靖阳的证明。
再后来，阿威与若绮越发熟识，而他也真心将方若绮视为了朋友。

冰冷湖水漫漫浸透鞋袜，阿威微笑着咬牙，一步一步缓缓走向更冰寒的深渊。
远方明月高悬于空，四周苍凉荒野，寒风刺骨。
啪——
忽然一声响，一只乌鸦落在湖边枯枝上，噗哧噗哧挥动着翅膀。
“你是来送我吗？谢了。”他道。
然后，枯瘦的脸上突然泛起一抹与黑夜极不相称的红晕，他仰起手，似想要抓住天边遥远的星。
“晓爱，你知道的，这一生我只爱过你一个女人。”他笑了，如年少初恋时那般羞涩甜蜜。
“哥，我最爱的哥哥，未来你要珍惜。”他又哭了，泪水顺着眼眶涌出，落到湖面。
此时，水已漫过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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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亦如掌心纹路，或清楚，或混乱。然而，却道是永恒的，一脉相连。

七

“你是我哥，这是不变的幸福。”
坚定话语回响在耳畔，童靖阳终抑制不住内心无尽的悲伤，猛力打开水龙头，蹲在池水边，抱头痛哭。
那一夜，古芊菁一直守在门外，握紧手上的毛巾。

葬礼在效区的教堂举行，除亲朋好友外，谢绝一切媒体和粉丝。
那天，黎华神情凝重的出现，手捧一大束百合。若绮从余光中瞥一眼，记起阿威的劝告，淡然微笑，扭头离开。
也许，方若绮从此再也不会出现在黎华的生活中，而最初的接近，也不过是想用黎华刺激童靖阳罢了。

童靖阳蹲在关古威墓前，袖口沾满清水，细心擦拭着墓碑。
古芊菁安静地陪在身后，默默等待。

高明权拉着筱筠走到空旷的地方，顿住脚，有些不安：“这样真的好吗？“
莫筱筠侧目，矛盾地望着古芊菁背影：“不知道。可是，阿威已经死了。”
“他们是真心相爱，我看得出来。”高明权略显气急，声调大了几分。
“阿威在寄给我们的信上说，只要按他的方法布置若绮家，并多次把童靖阳带到那里，用不了多久童便明白：原来即使离开了，若绮依然将家保存成他在的模样，依然想着他……”
高明权悲哀地笑：“可事实根本不是这样。”
“若绮是。”筱筠坚定的双瞳在阳光下闪烁：“若绮，还在喜欢童靖阳。”

不知是哪个大人物动用了关系，各家媒体对这次事件的报导均没有大肆渲染，反是很平静地叙述一个悲伤的事实。
范晓爱合上报纸，整齐的叠好。从始至终，她的面颊都洋溢着淡淡的笑，那像是一张面具，令人觉察不出她的心绪。接着，她又微微闭目，轻靠着倚背。
窗外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雾气与浮云在蓝天的簇拥下，相互慰藉。
“小姐，我们马上就到了，请您做好准备。”身材魁梧的男人轻声走到座椅旁，毕恭毕敬的说。
“好，我知道了。”晓爱笑着答道。
这是一架飞往美国旧金山的私人飞机，也是范晓爱在15岁生日那年收到的礼物之一。
——阿威，再见了。

八

“对不起，方若绮，我爱上了他。”
“你没必要跟我说，我们早就没关系了。”

走出幽静的咖啡厅，古芊菁倒吸口冷气。恍然间，她感觉好轻松。廉价高跟鞋噔噔地踩在柏油马路上，每跨出一步，亦如她的心情那般晴朗。
是啊，曾经昂贵的名品系列，在她眼中竟抵不过脚下这双百来块买下的普通鞋子。
或者，这便是童靖阳所说，真正的适合。
童靖阳，那个想起就会感到幸福的名字，古芊菁默念着收藏，放到离心脏最近的地方。从此，永生相随。

幸福，幸福是什么？古芊菁曾茫然的仰望，现在，坦然微笑。
天空中一颗流星划过，她双手合拾，抓紧最后的时间许愿。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芊菁道，带着少女一般的憧憬。

很久前，每当夜幕降临，童靖阳总喜欢开着机车到处狂奔。那时，他身边还有个叫方若绮的女孩。
人们偶尔会在关窗的刹那发现，一阵嘈杂的发动机响后，总会出现一个紧随其后、扎着马尾辫的女孩。论体力与耐力，女孩永远不是摩托车的对手。所以，她聪明的放弃跑步，反而如散步那般，静默地沿着机车开往的方向前进。
女孩相信，满世界开着机车的那个人一定会在路尽头等她。
然而，世事难料，童靖阳和方若绮却在路面相错的瞬间，擦身而过。

九

关古威用他的死布下棋局，宣布开场。
可那埋葬在冰湖深底的灵魂并未料到，如今不过短短数日，却是已满盘皆输。
是的，因为他忽略了人心，忽略情感。

关古威葬礼后的一周，童靖阳从高明权口中得知全部事实。
童靖阳走出民歌餐厅，连日几天的阴云忽地有些散去。冬季将近，寒风似起。童裹紧夹克，快步消失在人群。

“他会幸福吧？”透过玻璃窗朦胧的雾气，筱筠望着童渐远的身影问道。
“会的。”高明权俯下身，拥她入怀：“放心，阿威不会怪我们，因为他的哥哥已经幸福。”

兄弟亦如掌心纹路，或清楚，或混乱。然而，却道是永恒的，一脉相连。
满目星空下，童靖阳微抬手臂，曾混乱不堪的掌纹自目光所及之处始，忽而清晰明了。
然后，他高高扬起手，对着天边最亮的那颗星辰，唇角荡漾起无比美丽的弧度。

听，远处的钟声在飘扬，曾熟悉的旋律挥撒在山野。
儿时的他汗流浃背地将弟弟拉上山坡，两人并肩站在山头，一起等待着夕阳西下。
缕缕轻烟在几米开外的上空袅袅升起，女人有条不紊地忙乱着。
今天，她的男人因一笔生意挣些钱，所以稍候的晚餐会异常丰富。而她，也兴奋地等待着她的两个孩子回家……

毛栗子壳 · 发表于 2012-3-24 21:48

阿威...

小童好讨厌！

VANESSA · 发表于 2012-3-25 14:00

我没明白最后是什么意思。。。

OYeah · 发表于 2012-5-4 22:22

结局怎么那么模糊啊。。。

inno · 发表于 2012-5-23 05:48

虽然不确定自己的理解是否与作者的初衷一致，但是，此文绝对是篇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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