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完）

未绪 · 发表于 2009-12-27 16:42

0.
人们都说，李家少爷是个疯子。

1.
“阿璃啊，今天是什么日子了？”李落雁眯起眼看天边的残霞，颜色艳丽如手腕上滴落的鲜血。
“初七，离二少爷回来还有六天。”阿璃熟练地扯开布条，层层缠上李落雁兀自滴血的左腕。
“阿璃啊，你想不想嫁人？”李落雁微笑。
“想。”少女苍白的脸颊上浮出浅浅的红晕，不知是恼恨还是羞涩。
“阿璃啊，你嫁给我好不好？”李落雁拨弄着少女颊边的碎发。
“好啊。”

2.
脚很麻，阿璃低头看着地板，在心里想大少爷会不会又闹出什么事来。
在李家，看着大少爷割腕不尖叫的人有很多，能平静地为大少爷处理伤口的却只有阿璃。
“你去吧。”等来的只有三个字。
“奴婢告退。”阿璃磕头，缓慢地站起。
“嫂子这么说，可就折煞小叔子了。”李晨宇说得谦卑，却依然坐在高高在上的主位上。
“二少爷，您这话，才是折煞奴婢。”阿璃艰难地站直，裙摆遮盖下的双腿不停颤抖，“您明明知道，阿璃只是个奴婢。”

3.
“阿璃啊，你看，我又流血了。”李落雁无辜地举起右手，白得发青的皮肤上蜿蜒出一条狰狞的伤口。
“怎么弄的？”阿璃拉开床头的抽屉，药和布一应俱全。
“瓶子碎了。”李落雁笑眯眯地指着角落的花瓶碎片，阿璃皱了皱眉。
清洗伤口，上药，李落雁委屈地皱起一张脸：“阿璃，好痛。”
“死了就不痛了。”阿璃冷笑道。
“可是阿璃啊，你不会让我死的对不对？”李落雁笑得灿烂，“阿璃，你舍不得吧。”
阿璃沉默地收紧了布条。

4.
脚已经麻掉了，看来等下是站不起来了。
阿璃暗暗叹口气。
“阿璃啊。”李晨宇说话的声音和李落雁一模一样，阿璃抬头，看见一模一样的脸，挂着的却是优雅到令人生厌的笑容，而不是李落雁那种让人哭笑不得的白痴笑脸。
“阿璃啊。”又是一声呼唤。
“二少爷有何吩咐？”阿璃迅速低下头去，抹去心里涌起的厌恶感。
“阿璃啊，你嫁给我好不好？”放在脖子上的手一点都称不上温柔。
“二少爷，您又说笑了。”她只是垂下眼，逸出低低的蔑笑。

5.
“阿璃啊，你想不想离开李家？”这次的伤口是在胸口，大夫说伤口再深一寸，这条命就彻底交代了。
“你舍得？”阿璃熟练地换药，连目光都不曾分给李落雁分毫。
“我舍不得呢，可是阿璃啊，我更舍不得你被欺负。”李落雁轻轻拍着少女单薄的肩膀，“阿璃啊，我心疼你。”
少女把头埋得更低，藏起喉咙里的呜咽。

6.
李家少爷成亲了，娶的是他的贴身婢女。然后两个人都死在婚床上，据说是合卺酒里放了砒霜。
是殉情吧。
人们如此议论，那个疯子，居然也有可以一起殉情的人啊。
可惜了李家，那么大一个家业就没人管了。
是啊，那个疯子至少有大半个月是正常的呢。

7.
阿璃啊，我死了，你就可以自由。我给你，你为什么不要呢？
笨蛋大少爷，你明知道我舍不得你一个人。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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