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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彼岸的幸福》[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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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16 22:1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 y( F2 `. G- y$ f《彼岸的幸福》
2 _. U# X- 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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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福明明就在眼前。我伸出手用力想抓住,彷彿垂手可得。但最後卻發現,這竟是……可望而不可及。】
3 Q% d# g* C! _3 @3 y  
% a6 {; H3 B) u. g4 j  楔子3 G7 E" R- d! {: a4 c*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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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時候我曾種過一棵樹。( Z" T9 P* S0 U4 j; ?: K
  現在已經說不出名字了,但我記得那青青翠綠的葉子,一片片小小的很是可愛。
1 D7 ?, [1 g( [9 ]) }  , C( S* ~  B0 N1 _8 l
  那是在間街邊的小店買的。- W; w# i* r. ~9 z
  看到的那刻我眼晴定了,心裡響起的聲音是據為已有。4 f) ^  |( Y/ b: N
  就是胸口那股莫明的衝動,我握著哥的手,怎樣也不肯離開,直到他無可奈何地苦笑,買下那棵小樹苗為止。6 c' w9 T! m& l- j4 ]" d$ ^
  我捧著它,以為得到了世上的珍寶,歡天喜地。, k) R, C& U$ n; }' g
  回家路上我不斷地問,什麼時候會開花,那個時候才結果。! i' r- e6 }8 s" o( j1 e
  哥哥只是笑著告訴我,要好久好久──植物它不會一下子長大,但到你發現時,就長得很大了──就像人一樣。0 c! d, i8 K% J
  種植物,每天要給它澆水,還要晒太陽。* o. b3 [0 t: f6 N5 s$ q
  那它不用吃飯嗎?我問。
- _" {$ C5 r" t# z9 p  哥哥失笑搖頭,輕輕握著我的手,他說:只要你好好待它,就可以了。
, @; k& K7 i$ P- Z4 d9 O2 I  嗯!我用力點頭。我掛著微笑,看到我笑了,哥哥也輕撫我的頭,微笑了。8 Z& R2 F+ W' [
  那天我覺得哥哥的笑容特別好看,握著我的手,也好溫柔。9 f+ A. L4 O0 I0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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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m5 O+ S, }1 [6 r9 ~% u  一開始,我真的好喜歡那棵植物,把全副注意力都放在它身上。( t7 C" a( g  \+ u- H
  我問哥哥拿了個瓶子,小小的,我跑進廚房去添了水,回到房間小心地倒進泥土裡,我伏在窗台上,看它有沒有長高。# F- b. p. z9 ?- H0 ~6 l: ^0 c% N
  它動也不動,我想一定是水不夠吧,於是又跑去加了水。
5 t9 G' m7 P3 U+ c  Y  一次次的,添了一些,不夠,又多添點。
7 m/ B; m. H5 a) F$ L+ B2 P; H+ Z  直到哥哥拿走我手上的瓶子,看到我嘟起嘴巴,他才撫撫我的頭,說不用添太多的。
% t7 D, O) ?% D5 {+ J  那個瓶子,原來一瓶就夠澆一次了,而一次足夠用一天。. W1 {, i! q% H. l* e. n2 h) _" v
  哦,每天都要添。
% c$ y  V" `. q" D, O' n  
2 u$ ]) w& R( V- s  第一天,我小心翼翼地澆水,之後伏在窗台看著小樹苗。- X7 N- G6 F: ?5 G) b
  第二天,隨便澆好,就跑去玩了。
5 u2 S+ @( N: o% @& ^2 w  第三天,在哥哥提醒後,我才記得要澆。
/ q( t( Y/ n: _  而後來……再沒有後來了。我的熱情只維持了三天。. e' ^  G, `( o0 X! y" s5 T- s
  玩樂的東西太多,有吸引力的也太多,我跑去看電視,玩遊戲,不知不覺,就把窗台上曾一度歡喜的植物給遺忘。
9 o2 j6 C' H9 T/ l# B9 x  只是偶爾一望,看到它在窗台上還是欣欣向榮。  {, B( [/ x8 j7 S4 u; \: i- s9 U
  真奇怪,哥哥明明說要澆水,可我每天不理,也不見它有什麼問題。
5 x* \" p! K- w( ^  一個月後,我再次回到台邊,還是不覺得它有什麼不同。就只有一堆的綠。
( t1 w. p8 Q8 E! g% r4 g; n  我伸出手輕輕撫它,心裡倏地一個氣悶,用力扯它的葉子。
8 x5 \4 U0 J0 W2 W3 ]  它隨我左右搖擺一下,掉個幾塊葉,又再靜止不動。# u% q" N1 u3 t* b6 m- r! Q! ]. l
  哼,真無聊,被欺負也不懂還手。: {; r' H( _2 e- ?: W: ~
  
  j7 f' V% p  i$ [  又過了一陣子。
2 e) \9 H6 m; C% T  某天哥哥跟我說,哥哥要外出幾天,叮囑我記得澆水。
. T% Q$ n+ b/ I" J  我乖乖點頭,心裡卻敷衍了事。( R5 a; B% T' e8 L5 t0 z
  其實植物嘛,丟著就好,它又不會痛,痛了也不會說的。- y, G* e) O- j* t
  所以只有哥哥剛離開後給它澆了一瓶水外,接下來都沒再理會。
/ l) ]( P- I5 \  直至哥哥回來,我跟著他到房間,看到枯乾的葉子,才知道從前都是哥哥在給它澆水。
9 O/ @6 T3 E7 p# i' o, W% M* t/ s  哥哥什麼都沒說,只是落寂的微笑,並把樹苗給帶走了。
  o7 U; S" C: R- s# b  往後我的房間再沒出現過任何植物。2 ]/ X1 _& J& ~. Y& w9 B
  哥哥的笑容,令我的心內疚地刺痛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間的事。
3 T8 A& a- ~  a- ]/ q3 E0 ]  就像當時種養樹苗的決心,眨眼就成過眼雲煙。
5 Q. m. W6 q(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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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9 _' W' \) w/ _% p% c, L  當時,我是真的很喜歡那棵植物,並以為會一直下去。
% v6 l/ G' J2 y; S. {1 @& S+ e  但最後它跟我說過的很多承諾一樣,都無疾而終。
2 T: M) e9 [9 G+ n5 J+ D$ \# D  我忘記了要好好珍惜。. k. k' w* G" E4 [6 C
  不論是那棵植物,還是哥哥溫柔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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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F* C5 T7 I  W. k
  這是個跟平常一樣的夜。, g+ Y- D3 O8 S, x; ~
  一家人靜靜地聚在飯桌吃飯,話不多,只有偶爾閒話家常。
* l- T* n; d7 q8 x! Q3 A( z  平凡得不能在平凡,但溫馨,又溫暖。
7 \/ f' R& ]+ I1 M5 ]! q: J; s, [  坐在那一頭的是逐漸老邁的夫妻,他們唯一的願望,大概就是希望兩個孩子好好成長──早過了他們打拼的時期──婦人微笑,眼角浮起細細的紋,她夾了塊肉,放進年紀較大的青年碗子裡。她說「小栩,你最近瘦了,要多吃點……」
" C8 I+ `; ~. W7 x  或許大部份人都會感到不耐煩,想要回一句老媽子別煩了,我懂照顧自己。
8 |( T; Q  J1 ?3 m" t4 Q  現在還有誰會珍惜看似理所當然的一家團聚?
5 r, f) a: ]! p4 `8 e! K: P  青年卻是露出靦腆的笑容,不好意思地伸出碗,接過。他細細地說一句「謝謝你,嬸嬸。」
9 t# ?4 x. g5 O& |  l5 @5 R: y0 h  對他來說,這就是不可多得的一頓飯。
+ h4 ?; w3 I! P% f8 m$ k  在來這個家之前,一家人坐著吃飯,根本是做夢也估不到的奢侈。或許在許久之前他還沒有記憶的時候,曾經享受過天倫之樂,但已經久遠得再也想不起來。$ y+ A$ t* R0 F2 O1 C" ?
  他不是這個家的孩子。
# @: F/ @0 O; t0 Y% @* a+ g' c  在他失去所有希望的時候,這對夫婦像神般打救了他,伯伯說,他是他們那失散多年妹妹的孩子。自此他得到了一個家。
2 G( B% ~: I5 Y  每天他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他還在這個溫暖的家,不是開玩笑,也再沒有人會趕他出去。
! ?3 U- `3 z) W8 p+ k  不知不覺就過了這麼多年了。每件事都有個限期,而他在這個家,大概也快待不下去了……
: P; V( _0 R- R4 E# y$ P  他望向和藹地為他夾菜的嬸嬸時,沒錯過在她旁邊,少年那厭惡的一督。. W" A, ^. i+ D' W! {- k( [6 v
  那目光如刺一樣,直直刺進心臟裡,他難堪地低下頭,像逃避似地猛把飯爬進口裡。; q0 j. h# A0 t3 d
  一口氣卻噎在喉間。5 U3 S  r$ f: j
  「咳──咳──」瞬間咳得整塊臉通紅,眼角帶淚。
+ Y0 ~; N7 N3 w2 Q  伯伯和嬸嬸緊張地站起來,拿水的拿水,拍背的拍背,而少年則語帶關心地說「堂哥,你沒事吧?」
; g; ?- W" B* Q3 d! g  青年差點不能相信聽到的話,少年已經多久沒用這麼溫和的聲音跟他說話。$ |& c* y( P( u" Z% t5 p1 k, [9 X
  但當他驚喜的抬起頭,映入眼底的卻是少年嘲諷的笑容,──及彷彿由天堂跌回地獄的他。
% s1 ?! j7 Q/ D6 z  Q# ~  他看著自己那像白痴的笑容挎了下來。( e1 Q( w5 \3 x* G3 W
  ……明知道他早已討厭自己,怎麼又抱有不應該的期望。
* s* E0 c* K. s' f& Y  拿起自己那份碗筷,青年微微低頭「我沒事,讓你們擔心了。還有我想早點休息,先離席了。」
5 I1 D6 o7 r# @" T, @/ ^& K  他離開時還能隱約聽到嬸嬸在碎碎念──你看,哥哥多有禮貌,你也多學學他……% |) ^1 t0 \" [. Q$ W
  青年苦澀地微笑,彷彿能夠看見少年彎起嘴角不屑地想,要我學他,不如要我去死。
  ^1 V  T0 {$ M) ?1 r9 K6 E  回到房間後,青年和衣躺在床上,抱了個枕頭在懷裡。
/ {" V' `- V( q& b9 Y  [" d  他凝望著天花板上一個小污點,想著是什麼時候開始,他的堂弟慢慢疏遠他……7 ?9 U/ r' F1 p. J% H
  在他十八歲那一年,嬸嬸唯一的兒子出世了,在寶寶誕生之前,他曾經很害怕,他怕自己在這個家的地位會因此動搖,鬱鬱寡歡了好一段時間。他討厭這個還沒出生的孩子。
) k) N" R: O$ {6 m. E/ n3 q* X  要是寶寶不見就好了,這樣他就不會再被趕走。0 E7 i" i9 ?% ^2 n0 s' X

7 R5 `, X  I0 R3 U6 G- S  然而一個無眠的晚安,他像這樣盯著天花板看的時候,嬸嬸推門而進。她坐在床邊,輕輕撫著他的髮,然後握著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我肚子裡有個小生命喔。
9 q0 ]% T0 l6 ?  即使隔著衣服還有肌膚,還能感受到在裡面的生命力,小傢伙不停蠕動著,像是要破殼而出。
( Y7 S4 h& B$ H/ u! o2 I; E+ W; W  「希望你也願意愛他,就像你愛我們一樣。要記著,我們永遠都是一家人,永遠都是。」嬸嬸繼續說。他沒有再回話,只是把臉埋在枕頭上,不往點頭。$ \( i$ P$ ^7 J0 Z- K- h8 G
  他為擁有那個恐怖想法的自己感到可恥。
4 c# Q. U& Y: b; C  幾個月後,嬸嬸把出生不久的寶寶抱回來。閉著雙目熟睡的弟弟就像天使般可愛,他忍不住伸出指尖,輕輕撫摸嬰兒幼嫩的肌膚,力度細細的,生怕一不小心會傷害了他。% L' t$ M# r$ _# ]( j% K' ]/ v( i
  嬸嬸倏地把寶寶抱前,微笑著說,你也來抱抱他。在嬸嬸鼓勵的視線下,他終於怯生生地接了過來。
1 d( K* C) f, L; T  粉團般的嬰兒軟綿綿,沒什麼重量,隨便一捏就會消失。
2 }3 b: z+ E: M' L$ u0 B+ x  他驚惶著會傷到寶寶,但寶寶卻像要他放心似的,睜開一雙黑珍珠般晶瑩剔透的雙眼,看他兩三秒後,露出淺淺的笑靨。' w% D+ \; p( X
  就這一眼,讓他感受到生命的奇妙。他突然發現自己已是熱淚盈眶。
# |; {5 c$ v5 F3 D& ]  U$ L  他曾經因為錯誤和害怕而哭泣,但為了生命感動落淚,卻是第一次。; z5 x- \! ^2 v
  首次有了保護一個人的欲望,他想要這個孩子健康快樂地成長,即使不能把一切最好的給他,至少也不能讓他經歷,自己曾受過的傷。
5 |5 n, m9 @; f/ f% g, w  「哎呀,小熒笑了。」嬸嬸靠過來,看到孩子笑了,驚喜地叫道「你看,你一抱他就笑了,你跟這孩子有緣。」
2 T, k  a, ^( \, i  是嗎,他跟弟弟有緣。抱著孩子,他開始不捨得放開。% O( |4 ?# a3 s
  嬸嬸說,孩子叫丁永熒,溫柔微亮的光。永熒,他的永熒,永遠照耀著他的生命。; R# Q, K$ C: z7 w( r/ W
  自此在心裡發誓,要愛他一輩子。不夠的話,再加下輩子。3 r) ?7 U  Y! c" T; J" e) x1 L
  那孩子,小時候真的很喜歡親近他。總是黏在他身邊,纏著他說故事,什麼公主和王子,勇者與惡龍,數之不盡。他就坐在窗前那張木藤搖椅上,抱著孩子,故事一個接一個地說。: N" v$ }6 V" a5 C* a: j
  雖然孩子總是聽一半就睡了。但即使抱著他一個下午,也不覺得累。
& w1 x) l8 T6 b4 h. K  只是一切都過去了吧,孩子的討厭明顯得很。若果只是彆扭的疏遠,還可以解釋作孩子的反叛心理,但事實明顯的不止如此。他甚至可以從那充滿光彩的雙眼中,找到一絲不屑。
9 k! a' j: @- S; t" q, u  到底是哪出錯呢。或許終此一生也沒有答案,也或許答案是他所不能承受的。& ^1 C: S: q. K6 v; r
  
! ~1 _9 r6 ?' v  O! _( _  中午的時間總是特別平靜。6 w" i2 N7 N0 ]6 W% r
  嬸嬸說,她要打掃書房,平常老待在那兒的他,只好拿了兩本書到客廳坐著去。坐在沙發上,一頁頁地翻著手上的書,天氣有些悶熱,四周又靜得發慌,他看著,竟有些昏昏欲睡。1 M( _. w8 N+ X8 N9 \- _5 w
  乾脆放下書,不禁想到自己。
) q, t1 D7 d, e3 ?! k7 {+ D7 ]* s  他這樣子一直這麼待在家裡,也不是一兩天的事。小時候孩子待在家裡,是乖巧不亂跑,而像他這種年紀的,倒是無所事事浪廢日子了。& _+ p7 W; m9 i. Q$ w0 X7 s/ Q
  好吃懶做。- v, q8 m: F/ T7 O3 z
  他為自己下了定論,嘴角微微彎起,淡淡的苦澀卻在口中散開,如嚐蓮。$ N3 r% w* s7 |7 o. g2 g  M
  迷迷糊糊想著,倏地刺耳的鈴聲打斷思路,一下又重回人間。9 M" ~/ N$ A2 j! D
  「喂,丁家。」他拿起話筒,客套說著。
6 V  H, |. b  P/ H# @$ N% K1 y  原本一臉平靜,可聽對方說著,眉越皺越深。他回應「……我明白了,下午是吧。會準時到的。……麻煩你了……」
' H: N# T* b; X: ^  掛斷電話。沉默了半晌,終於沉著氣往書房走去,他站在門邊,沒有進去,只輕輕敲門。1 X, L  [: l+ V9 M; F/ f7 L3 M
  嬸嬸回過頭,臉上還是和藹的笑,他突然覺得一道氣提不上來,難以啟齒。% t2 i# `( t7 d8 G" a
  「那個……」他開口,硬是卡在那兩個字「那個……」' U# ?# ?8 T- T9 H8 m
  眉心都皺得打結了,要是可以轉身離去該多好。
$ A6 B0 P/ f. I$ D" i# D4 L0 X  「怎了,小栩,有事麼?」嬸嬸擔憂地上前,伸手就摸他的額「生病了嗎?也不是呀……」
: U9 e) D9 s/ I  ~% {; N  他搖搖頭,深吸口氣,又嘆口氣「是這樣的……永熒的班導師剛有電話來,請我們放學後去一趟……」; h6 D6 Z2 M3 F' W2 u
  語氣難堪得像是自己做錯事一般,他微微垂下視線,不敢直視。
+ F. K: ^. P3 J) a2 D3 ]  他有些後悔,是否不應說出來,反正只是見個家長,由他去,或是嬸嬸去,也是一樣的。
" m8 i' P& _8 V. g; A  但他畢竟沒有任何身份,要是那導師問起,倒也是不清不楚沒名沒份。
- w: F- _% p5 P6 o& ^6 ^  堂兄,只是堂兄。) Y7 G1 ^. B3 Q& o  c
  知道他的憂慮似的,嬸嬸輕拍他的肩膀,那裡面,有安慰。1 v7 t% b: ~" S
  「那孩子,不知又闖什麼禍,別擔心,我現在就去。」嬸嬸朝他眨眨眼,輕鬆地說。
- a5 }% k  U+ l2 p% p  她扁著嘴的模樣,竟還有些少女的嬌憨。
! n$ d* Z6 _' L4 ~1 y  終於他點點頭笑了,他實在好喜歡這個家。無論要他放棄什麼,或是失去什麼,都沒關係,只要可以跟他們待一輩子,他願意用所有來交換。
$ _" Z% k) \' c6 o  D  或許很難理解,只是那麼淡泊的血緣關係,有什麼值得好珍惜。
( A% `3 Z& N% f; {, h  c0 j  而對他來說,除了血緣之外,其他的愛卻是濃得不能再濃,這個家,就是他的全部。3 V! J- \: t3 M+ ?
  把嬸嬸送出門去。希望像她說的,沒什麼好擔心,每個孩子也會犯些小錯。
* l4 J; H3 k& }' J  不過那孩子不同,他是大家手心的寶,可以的話,他倒寧願所有錯都由他來犯,好的事都留給堂弟。反正他的存在,其實也是錯誤。
+ K% I, m4 H! r* W9 K" k  甩甩頭,怎地又再開始胡思亂想。1 J0 ]/ }& k' W3 I5 T; ]9 ~
  他喜歡思考,沒特別想些什麼,有時會想想看過的書,更多時間是胡思亂想,想自己的過去,或是未來,雖然想完了,才發現根本沒什麼好想的。+ I8 P8 ?1 E7 y; Y8 w+ U5 _
  而想得最多的,是這個家。
( L( X5 m0 M, h) b- U/ W  他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嬸嬸的事,那看上去很可笑,對他來說卻彷如奇蹟。他是因為一口蛋糕,而發現世界清晰,溫暖起來,他突然明白了自己再不會受欺凌,得到了一個家。
7 [0 q! ~+ j1 d# T5 ^  原本他是個有自閉症的孩子,父母雙逝,留給他只有一頭棕髮的混血兒身份,孤兒很可憐,而不是中國人的孤兒更是無以立足。
7 |1 p: w  o, }" s  被欺負是通常的事,他永遠不會忘記,第一次被孩子以石頭擊中,被指著說他是沒人要的壞孩子時,那種痛。/ P& W9 l9 O  e8 b3 y" r5 k4 q
  每個人都會有刻骨銘心,而他的,卻是不可磨滅的痛。, H  M1 ]; b. V
  石頭丟在身上故然會痛,但他更痛的,是童言童語毫無保留的攻擊,像是在面前硬生生地割出傷口,那麼鮮血淋漓。0 e7 i8 n7 i' ~3 q
  他曾經很認真地想過,是不是真的因為他太壞,所以爸爸媽媽才會丟下他不顧。他甚至覺得,可能他是畸形兒,髮色才會跟別人不同,難怪爸媽不要他了。
8 a) K6 v( R0 q8 \, u7 \# n  在他幼小的心靈裡面,就只有黑髮黑眼晴,還未學懂還有其他種族的人;而他的生命當中,亦未曾明白,世界上有種別離,叫死亡。
& y1 N! ?3 [7 Q  B  他只是單純地覺得,要是他一直很乖很聽話,爸爸媽媽是不是總有一天會來帶他回家?他是一個好孩子的話,大家會否願意跟他一起玩,不再欺負他?" T2 |+ A+ J) K! x# M3 l
  曾幾何時,他的確天真地有過這種妄想。當然,這一切都只是奢望。; a5 @7 f% `5 A: |1 G4 [! C/ M) g
  可能生活真的太辛苦,所以不論是成人,或是孩子,只要有機會傷害別人,都不會放過。即使這樣做對他們毫無好處。
/ I  O( S/ A1 i1 W8 ~; ^2 U( M  因此,在他明白無論他怎樣努力,都不會有結果的時候,傷痕已經層層疊疊得分不清,也消逝不了。
3 N! Q8 G3 o7 `6 J  明知道痛,但他不懂,也不能夠向別人求助,只能任由痛楚一直加深,直至滿溢。他所熟悉的世界終於崩塌──然後他逃進了自己的世界裡──要是只有自己一個人的話,就再沒有人能夠傷害他了。5 {4 M9 v" u7 S2 j- O% r. E
  封閉自己這種做法可能不會被別人認同,卻是他唯一能夠保護自己的方法,反正他也不再希望有誰了解他的苦。
, `& V$ e  n1 E1 ?/ k  他已經放棄了,不再需要任何同情或是批判……, p1 n' }/ f4 [; A
  然而伯伯和嬸嬸,面對的縱然是這樣懦弱的他,卻還是給予無盡的耐心和愛。他們帶著不再說話的他回家,就像對平常人一樣看待他。
8 L, w' N. m! `& ^* h  沒有迫逼他走出自己的世界,只是陪在他的身旁,一步步融化他。
  ?$ ]! k4 K* C4 j# w- P( \: K. \; k  他永遠不會忘記,那天嬸嬸捧著蛋糕,看上去很普通,很平常,就像這個家一樣。但他只吃了一口,淚水卻彷如缺堤般湧現,把這輩子的委屈都一口氣哭盡。
+ D! r% z  r( R2 `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他顫著嗓子問。他已經什麼都沒有,在他身上拿不到任何好處,傷害他也不會有任何樂趣。
1 G4 A# y, c( _9 |# I! ^  嬸嬸沒有說話,而她的擁抱,卻說明了一切。嬸嬸的懷抱軟軟香香,像那化在口裡的蛋糕一樣。那是一種,安心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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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u1 H6 y2 {+ k% U& ?  從來都不知道,由學校到回家這段路,是這樣的漫長。& @. a. s- e# O. T) w
  父親默默地駕駛車子,他望著那一直覺得巨大的身影,卻倏地發現如今深深刻著疲憊。) d- c) T7 o6 \' u
  他知道這次是讓父母丟盡了面。他看得出來,連一直好脾氣的父親,也是盡了全力才忍住沒有大發雷霆。
4 s: A- D0 [* U0 h+ [- \  師長把父母叫到學校去的原因,是因為發現他跟班上的女同學發生了關係。8 d, A" R& T; m7 `
  在他看來,其實這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只是性事罷了,學校裡大家也是這樣做,問題只在於他們沒被發現。
9 w9 B. p! O) c( D9 e) b  有哪個談情的人不做愛,就因為他年輕,所以成了錯事。
/ e: R) K# ~# h9 P/ R  思及此,一道氣更是哽在喉間,嚥不下來。本來只要低頭認錯就好,但他偏偏不認是錯,絕不。3 |4 L" C+ B1 f! \
  車子駛進停車場,他跟在父母身後,一家人終於回到家。
4 N8 O3 P! I1 l* _  「我們談一談吧。」父親這樣說,而他別無選擇地點頭。
2 g  O/ z( ]$ B+ k" M4 }, g1 }  跟著父親來到書房。他打量一下,好像跟往日並沒什麼分別,雖然他已經很久沒踏足於此。
1 \0 B: i' Q2 W  小時候他很常待在這兒,因為他喜歡親近堂哥,老纏著他在這兒說故事。堂哥就是抱著他在窗前那張藤椅,一邊搖,一邊說。雖然說得不太生動,但每次看到他偷偷把新故事書放在架上,然後欺騙他說是小神仙的禮物,他就覺得這個堂哥很可愛。
0 {" u1 I  Z+ u2 x: m' q  原本他真的很喜歡這個堂哥。但覺他是世上最愛自己的人。" U: }0 u+ s: [' `. D1 |  Q
  只是在他知道,那個人照顧他的理由後,就只覺得噁心。* \+ N9 p; u7 z6 K* i
  「你有在聽我說話嗎?」父親微慍的聲音衝擊耳膜,他抬起一直低垂的頭,裝出一副反省的模樣點了點頭。- |% I, y# p# b: e/ P8 f  X9 ]
  天知道他根本什麼都沒聽進去。2 }6 l$ ~, Y7 z$ u0 I- }) L  X
  「那就好……」父親嘆口氣,語氣明顯軟下來「我不是怪你什麼,只是你不為自己,也為別人女兒家想想,好好的清清白白的孩子……」
' @: ^" k6 i) M  他微乎其微輕輕地嘖了聲,什麼清清白白,那女人比他還會玩,早就不清不白了。說起來,要不是她大嘴巴到處跟別人說,他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 s9 B$ d+ A7 k  想到那個女人,不屑立即滿佈臉上,還未能來得及掩飾就被父親看得一清二楚。到他發現時,父親已經生氣地離開房間「我看你根本沒在反省,你就別吃飯,好好想一想吧!」: W2 n1 W2 T4 r9 K( [5 \
  「嘖,不吃就不吃……」瞪著在面前呯然關上的門,他不忿地一腳踢在書桌邊緣,故意忽略在心底升起的內疚感。
* X6 g. u* y4 C0 I! X  U  其實他也不是故意要惹父親生氣的。8 h, `) V" u( w4 P8 ~, K: W  T! A
  但為什麼,所有的錯都怪到他的身上。要說有罪也是兩人當的吧!然而那個女人,從教員室開始就不斷哭,彷彿他是十惡不赦的壞人,好像是他強暴她似的。當時主動的明明是她啊!" _, {" |4 d" H9 R1 ~. c
  這種女人,要他怎樣拉下臉去『向她道歉』……" F* I& U9 N. z: b
  煩躁地爬亂了頭髮,在確定走廊已經沒人後,才推開門攝手攝腳偷偷返回房間,他可不想被母親找著又是一頓說教。. |- x( l  c9 ]8 y. O9 I, s
  成功返回房間後,拿了本漫畫躺在床上亂翻,一放鬆就感到肚子餓了,但父親卻已下令不准他吃飯。要是向母親哀求應該能拿到點零嘴,但免不了要聽教訓……
  A+ F, m2 j$ Z$ N( \  真是煩死人!──扯過被子蓋過頭,睡覺睡覺,睡著了就不餓了!他閉上眼要自己入眠,然而什麼都不做卻令空腹感更實在。( N6 u% A7 M8 M9 t# ~9 Q7 m' g
  無可奈何之下還是睜開眼,乾脆起來溫習更能分散注意力吧。
: n7 t( S& s0 b" z2 ^  在他這樣決定後,卻聽到門外有輕輕細細的敲門聲,然後房門被推開了一道縫。+ {3 m% n. O$ Z# `! k: n: q7 U
  「永熒,你還沒睡吧?會餓嗎──」那人淡淡的聲音傳來。
, E4 r- S. {* `9 l3 j  看也不用看,就知道那是誰,他親愛的堂哥……6 k2 ]. Z+ t7 s( t+ n
  男人捧著放了麵條和小吃的盤子推門而進,沒有看他,直接走向書桌,收拾好東西後,把麵和碟子放在上面。, l) X) I5 s. ]$ A; ?
  他望著那個忙碌的單薄身影,明明都三十好幾的人,卻比他還要瘦小。他想到男人好像總是吃得不多,最近更是越來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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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N3 T* @3 |# l把麵放好後,男人站到一旁,靦腆地朝他笑笑,隨即又垂下眼簾。
$ E- G3 U$ D! z  他什麼話都沒說,只是坐到桌前狼吞虎嚥,看到他願意吃,男人露出好像很高興的笑容。
# K" P# `/ y* b3 B4 m  不知是因為太餓了,或是堂哥的親切笑容,這晚的麵條好像特別好吃。他更起勁地大口大口吃著,想著一會兒,不若稱讚他一下……" `6 ]; ~$ i! M) g( @9 C) j/ O
  他好想看到男人更燦爛的笑容。
0 V: I& ~- B- w, S4 {  E  男人坐在床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掃著床上的皺褶,白晢的喉結隨他吞嚥唾沫的動作而不斷起落。他一副不經意的樣子開口「對了,永熒,你就別惹伯伯生氣了……」
! O' Y9 d* L+ J( B+ F  I6 R  原本美味的麵條,頓時變得淡而無味,他差點想把口中的麵都吐出來,噁心感覺又再升起。
* O+ \  i* R& @3 ~- I5 {  「其實你這種年紀,不必急著談戀愛的……」男人還是自顧自說著。0 K( v; _8 d& W' {7 W- j  B0 W
  怒火從心裡不斷湧現,他倏地把手上的筷子擊在桌面,巨響嚇得男人頓時往口,以驚恐的表情望著他。3 V- `: T+ [2 r( j# o7 }; R( e$ A
  狠狠咬著牙關,以為男人因關心而來的他實在是太愚蠢了,根本又是為了父母做說客!( f$ q$ E! q. M" ]( b$ @. e
  曾經有一次是因為是他,因為他是丁永熒而對他好嗎!/ g9 b. ]4 |2 o/ }
  他離開了坐位,來到床邊,把男人圍在雙臂之間。因為壓迫感的關係,男人順勢向後退,而不知道姿態已變得多麼曖昧。
/ {# o7 B  T: t1 N7 t9 U0 @  「堂哥,你說我不要談戀愛……」他貼近男人耳邊「可是我有慾望的時候,該怎麼辦啊?」
' S2 v  Z& h( I7 h  r3 t2 p  他故意以天真的聲音問到,男人疑惑地望向他,卻又明白什麼似地,臉色發白。
; y0 H% ]. I" d9 E: l# ~5 S  望著從衣領間露出的修長頸項,他把手從衣底溜進去,不理會男人的掙扎和輕呼,貼上了溫暖的肌膚。
- |8 L" X& V6 b; J: H8 \, }  「不如就由堂哥你,幫我發洩慾望吧?」
  E/ [( J6 J. _: f  他輕輕哽咬男人的耳垂,感到底下的身軀像鮮活的魚般彈了一下,然後停止掙扎。
7 Q3 O, D$ k( w: n+ o. X' f  既然你這麼想為父母做些事,那末讓我待在家裡做個乖孩子,也算是功德一件。7 `5 L' p' u+ v!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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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早知道甜美的身體根本垂手可得,那他打從一開始,就不會去惹那種麻煩女人。3 F& U# e% L4 b  h# f9 ^7 k
  跟女人做愛感覺固然好,尤其跳了幾班的他,身邊都是年紀比他大的女人,她們懂得怎樣令他舒服。
# b8 p8 C9 I8 z8 h8 J- Y  但是女人始終就是女人。在得到大家一直夢寐以求的東西後,就忍不住在同輩的圈子裡吹噓,那種得到最好的優越感,能夠讓她身為女人的虛榮昇到最高。
# A4 a) K8 e2 z, f# _  被女人拿來作炫耀之用,讓他有種淪落為物品或寵物的感覺,即使做的時候感覺再好,他也不會這樣作賤自己。- [0 Q8 ?/ ?/ M# a0 X/ {5 L' ^# ~
  何況,女人軟綿綿的身體雖然吸引,卻跟男性那裡的緊縮感完全不同,雖然偶爾觸撞到跟自己一樣的東西有些噁心,但被契合包含住的感覺卻一試難忘。
/ g0 {5 A; Q7 L# \3 `  最重要的是,無論他用什麼方法去對待那人,事後都絕對不會聽到怨言,更不用擔心會有奇怪的流言傳出。
6 O! L* E- g+ o3 o  那個人根本生來就是為了取悅他的。# E* q6 X$ h8 p4 P
  其實一開始,提出那種要男人讓他發洩的提議,只不過想看他難堪的樣子,想知道他拒絕時到底會有什麼樣的表情。. I- f( s, d1 {7 T; {) d" [
  由他懂事開始,根本就沒看過那人發脾氣,總是微笑地接受一切,好像沒脾氣的人偶一樣。
) u/ A- J( H2 U  可是被人這樣過份的對待,總不可能不生氣了吧,他甚至有些期待那人會哭,哭也好罵他也好,就是被掌摑也是預期之內。$ H$ a" h  y$ ?9 i. o
  但沒想到,那個人除了開始時掙扎的兩下子,竟然就真的躺著逆來順受地讓他……給上了。
1 ~" J* {$ f- U) |* v' ^  只是想試試那人的底線,卻不知不覺地做到最後,事後連他也差點以為那只是一場夢境,卻看到床單上氧化後已變得瘀紅的血跡。& R7 s! ]3 j3 m/ }2 f/ Y: K
  而那個人行得一拐一拐的姿勢也是罪證,雖然他彆扭地說是拐到腳了,發生了什麼事兩人卻都是心知肚明。2 Z, }- @! T9 u/ U  Z
  原本做了那一次也就應該算了。
+ ?# Z; O. t0 @4 ?  j4 I7 d' N  然而事實卻是,這種性愛已經令他欲罷不能。
) D: t8 b( p0 ]. H  他不是不難受,也不是不內疚,但在這些感受在心裡萌芽,還未來得及擴散,就被強烈的怒火燒光殆盡。
5 e8 G! ]2 x* Z: Q& r5 {: A  那天早上,當他清醒地理解了自己所做的好事後,第一個感覺不是噁心,也不是後悔,而是內疚。尤其看到那已變乾的血跡時,想到這是從那人身體裡流下來,就覺得眼睛乾澀得刺痛。: A0 u6 C) y- ^  U
  那一定很痛吧……他甚至彷彿感受到,昨晚他勉強插入時,那人的身體僵硬得如石板。
6 j( V: v( X8 b2 O6 k  他不知道要怎樣面對那個人,可是擔憂更勝一籌,在他還沒想到要怎樣應對之前,雙腳就自動把他帶到那人面前。
# Z$ K3 {3 a. ]9 M! w+ Q  首次他垂著頭,雙眼不敢直視。
2 `' _4 Z+ s  s' n" z  沒想到……那人,竟然像沒事人般跟他道早安,甚至還笑說叫他快去吃早飯,不然會遲到的。那瞬間他有種衝動,想撕破他平靜的笑容。. E7 y! p9 ^; c3 B! l, W$ ?7 d
  在那人心目中,他就一點份量都沒有麼?即使被睡了,也只是接受任性弟弟的要求?為了雙親,那個人到底可以做到什麼地步?% @7 Y9 P: W( h
  ……他到底算什麼……
! }; X8 q* u# ~. s1 ^  已經分不清是因為慾望,或是不忿,他開始喜歡半夜往堂哥的房間跑。其實他並不是這麼想做的,但見了那人後,卻不得不把人往床上推。
7 c# T0 W+ t4 \7 p8 a  這是他到那個房間去的唯一藉口。
, [$ Z2 a2 }& s$ J6 F  每次看到他來,男人總會露出複雜的神色,太多情緒滲雜在裡面,有高興,不安,驚訝,無奈……感情太多,反變了木無表情。
% H$ h9 E2 {& S5 n1 l% b4 f  不會刻意迎合,卻也從不反抗,總是被動的接受他的愛撫或撕裂,不作一聲。% T' v1 G) H* m) Z5 D
  但聰明如他,早已學懂分辨男人的感受,覺得痛時他會咬著嘴唇,觸碰到舒服的位置,也是有微乎其微的酥軟呻吟。
4 T- W. q; O0 b: m# E" q9 `; J; a  就這麼拖拖拉拉,這種不為人認同的關係,竟也發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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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覺,夏天已經過去。( Y( [3 Y, U  |5 R
  地上開始零落散著枯黃的葉子,這種葉子很討厭,又枯又乾,一點生氣都沒有,踏在上面還會發出沙咧─這種令人煩躁的聲音。迎面吹來的風,帶著的已不止稱為涼意,入夜後可以說是寒冷。假若只穿著一件單薄襯衣,實在不足以支撐。
  A* k  l3 S! d5 K5 j  只是學生們,尤其是男生,大多不會多帶備外套以防不時之需,就像永熒一樣,只有一件雪白的校服,走在風中,寒意刺骨。
3 M/ R5 c/ x/ Z# C4 `+ X  他邊粗魯地揉搓外露在空氣中的肌膚,邊用力打了個噴嚏。也許是感冒了吧……這麼想著,雙腳加快速度往家裡走去。
' c9 s& D% N/ B# e  一進入充滿暖意和飯香的家裡,永熒立即放鬆地深呼吸一口氣。穿著圍裙在幫忙的堂哥丁子栩,正巧捧著燒得剛好的雞翼走出來,他溫和地微笑看著永熒,邊吩咐說「永熒,你回來喇?快吃飯了,去洗一下手。」
- G% J6 j1 r+ g- v0 g+ i  也許是因為熱氣的關係,堂哥的臉上散著淡淡的紅暈,他說完就彎腰把碟子放在桌面,從他半開的襯衫衣領間,可以看到脖子上留有瘀血般的深紅。$ F+ ~- |! X  L% q
  而當他直了腰,瘀紅又消失於襯衫之中。' s- m1 l1 V7 x! w, Q0 n" K
  發現自己一直盯著堂哥看的永熒,趁著對方還不知道之前,快速別開了臉,心臟卻噗通噗通亂跳一通。
# o1 K* S5 H4 Y1 \! t' \6 U  「那……我先去洗手……」他輕輕地說,聲音卻又乾澀又沙啞。
, ]+ I# o2 _) M  奇怪的嗓音令堂哥驚訝地挑眉看他,為了掩飾般,永熒輕咳一聲,不再作聲往浴室走去。; M( d6 G* X' l/ S' M5 T, Q; c
  冰涼的水撥在臉上後,總算清醒不少。他抬頭,卻看到鏡中人竟滿臉通紅,他愕然盯著鏡子,好半晌才回過神。5 ?/ O6 y3 \3 l# {
  嘖……有什麼好臉紅的,明明是男人的身體,明明是不知已抱過多少次的身體。
8 l% }5 H/ p% n8 j% I/ \  自從那次抱過他之後,有事沒事永熒都會跑到堂哥的房間去,既然他不拒絕,那即是他也願意吧。而且在自己手上,也發洩了很多次……他第一次知道,男人被同性插入,竟然也能得到性興奮。
/ `) _! u* M* v7 I  本著互助互利的想法,永熒整個暑假都跟堂哥泡在一起,只不過都是留在房間罷。堂哥希望自己在家裡做個好孩子,那他不外出,每天只留在家裡總是做好本份了;既然如此,那他從男人身上拿回一點好處,也不算過份,又用不著錢,只是要那毫無吸引力的男性身驅……
9 L  q  y& \% X. d  但,真的毫無吸引力嗎?4 n, Z- o! C7 R( p( }7 j
  要是這樣的話,為什麼他每晚都忍不住想要擁抱那個人?從前都是做完就丟,現在卻是賴在他的床上不願離開,那單薄的身體更是越抱越舒服,令人不想放開……而且堂哥總是在他昏昏欲睡的時候,溫柔地輕撫他的髮頂,那雙手涼涼的,很乾淨。
8 ]" h: G- v; M9 X  而那個他一度曾經極度厭惡的身影,竟然也慢慢變得順眼,令人百看不厭。總是想著要抱著他,探索他的唇,深深淺淺的吻著,跟他唇舌交纏;還有胸前的乳首,雖然不像女人般軟綿綿,卻也充滿質感,只要輕輕劃過,就能享受男人在自己懷抱發抖的可愛模樣……  p& V/ u% b6 Z
  「……嘖……」
' f7 V: Q* O. t3 y$ Y5 J  永熒再次嘖了聲,然後用力把冷水開到最大,洩忿般扯落身上的衣服,還未完全發育卻已經凌角分明的身體暴露在空氣之中,偶爾運動而略帶小麥色的肌肉,得天獨厚的修長手腳,永熒低頭看著自己完美的胴體,像這樣的他怎會被那種又瘦又白,一點都不像男人的身體吸引?
5 r' D( J5 t/ T3 L& j. z  但腿間的性徵,卻像嘲笑般昂然挺立著。' u' i; ~5 R1 }$ Q0 d  q2 m
  低聲咒罵著,步進噴射著冷水的浴池,他火熱得完全不覺水有多冷,只是粗暴地抓起那個地方。
% k' C' j+ f5 _0 g$ q0 A9 U  「……呀、嗄……」他生氣地用力又揉又搓,卻還是忍不住溢出微弱的呻吟聲。6 K6 ~! e7 J2 a, j$ i$ x" w
  洩出的白濁隨著水流,一起被沖到去水處,直至消失不見,他才像懂得冷似的,一連打了兩個大噴嚏。/ @* Y3 h: {, `( s$ K# \% r& O
  
5 s" U7 x2 Y1 a  待永熒返回客廳,一家人已經開始好好就坐。廳裡什麼聲音都沒有,因為父親說過,吃飯是家人交流的最好時候,大家聊聊生活鎖事,別被無聊的電視節目給佔據了。永熒甩著髮上的水珠,也坐到位置上。
4 R0 v# K3 {9 d  堂哥捧著最後的一道菜──永熒的最愛的蒸蛋出來,看到永熒滿身的水不禁皺眉。他匆匆放下蛋,跑到浴室去拿了條大毛巾,把永熒包得緊緊的,輕輕柔柔的把水給印掉。
3 X2 F+ e4 B! l( b1 @2 i. ?4 g  「怎麼跑去洗澡了,這種天氣不好好抹乾,很容易生病……」語氣盡是擔心,手勁卻沒有因為著急而加強,不急不緩的柔和力道,彷如按摩般舒適。永熒閉著眼享受男人的關心,毛巾底下盡是心滿意足,卻聽到母親帶笑意的聲音。
+ A" N9 @/ w7 i+ u7 C7 c( n  E  「你這孩子,就盡是會跟哥哥撒嬌,由小到大都不改的……」
) V- s/ i0 y  l% k2 }  心裡面一條刺被輕輕扯動,就像一口氣突然梗在胸口,鬱悶不矣──你這樣子的關心,到底是做給誰看?你是想告訴母親,有好好盡本份,照顧她的兒子麼?) X' ^1 v6 a" l7 d  ^( w9 A
  好心情瞬間消失殆盡,永熒沉著臉把毛巾扯落。
9 ^) X  K& |+ M$ L, a: _  「不用你管,我才不會這麼容易生病……乞嚏──」
' o- a! U, o4 e- I  N  「真是的,才剛說完就感冒了,快讓我幫你抹乾。」
  B# r" |9 f; s1 F, ?; ^  「我就說不用了!你別多管閒事!」
* [: g( _- p# e; b4 d5 f' a/ Z  「永熒,你怎……」1 S- _/ y) v* N! T1 g
  男人倏地止住了聲音。他驚訝地望著手上被扯開的半條毛巾,默默咬住下唇,不再說話。在他低頭前的剎那,永熒好像能看到他眼底微微紅了。
% l) P) ^+ K9 H. C- a  毛巾看上去還是純白如新,但參差不齊的缺口,卻把已被破壞的事實表露無遺。它靜靜垂著,永世不得超生。
6 v# c, @3 E; [" o: M  永熒捏住自己那邊毛巾,口中分泌出又酸又苦的唾液。他想開口說什麼,聲音卻發不出來,好幾次開了口,最後卻只是站起來,把毛巾甩回桌上。
5 w! V9 k& P  ^. D: i  「……我不舒服,先回房了……」6 [% L5 T& v( a- M5 R* [
  沾了水的衣服穿在身上很不舒服,永熒脫下它丟在地上,只穿著綿褲窩進被中。他直直望著窗外,沒在看什麼,也沒想什麼。
, E* ?  O" K9 u" t# m9 ]' X  「對不起……」他呆了好一陣子,突然無意識地呢喃著抱歉。在他發現自己說了什麼後,才驚訝地掩著嘴。- B3 m# Q  {( e& M; I
  永熒沉默地盯著自己的手看,在掌心看到的卻是那人的臉,還有微紅的眼眶。
  X+ R' m8 Z$ T6 ~% ]8 r8 e  他放下手,又再說一次:「對不起。」
4 X0 S( m) \: }  明明可以這麼順暢地說出來……剛才只要說這麼一句,也不用看到那個人欲哭的表情。但現在無論說多少次,那個人都聽不到。; h& B  \: c6 I' h9 W
  可是……永熒不忿地反個身……我幹嗎要跟他道歉。明明就是他多事,都說了不需要,還一直抹,我又不是三歲的孩子。何況,他也不一定是真心待我好,只是為了做所謂的好堂哥,好長輩,才不得不照顧我。. e) y7 S* }; e9 c- N0 M. e: T) |
  他努力地說服自己,故意忽略心中的愧疚。然而真是這樣的話,他又何必落荒而逃?: t3 ^. ?( m! R& |8 I  z, m. g
  答案,明明已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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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喉間如火燒的灼燒是甦醒的原因。
+ u1 @  T9 ~% u  原本只是窩著生悶氣,搌轉反側間卻真的睡著了。他一醒來,只覺頭痛欲裂,由裡到外整個身體發燙,彷如從爐火中逃出來。又乾又痛的感覺從喉嚨漫延,他想下床倒杯水喝,卻發現手指只能微微扯動,全身軟弱無力。連嘗試說話,也只能發出粗嗄的喘息。
: j: L3 M8 ~  F* V3 X  印象中他好像好幾年都沒試過感冒了,再年幼一點的時候,每次生病都有堂哥在身旁照料,從沒試過今次一般任由他自生自滅。
: a: f/ _3 R, x6 g# b# y  就因為扯破一條毛巾,就丟下他不管嗎?0 S9 ?) ^+ {7 w! i+ E
  永熒咬著下唇亂想,心中是氣憤,更多卻是失落和無助。' v1 t' @: |( X$ ^6 ~
  他想在黑暗中試圖看出什麼,雙眼卻因瞪大而乾澀。就在他奮力注視的時候,門悄悄被推開了,燈光一下子從外面滲進來,他趕緊瞇起不適應的雙眼。
+ i! m5 Z& G$ r' `, {; e  堂哥的身影迷矓地出現,手裡還捧著碗子,他小心問道「永熒,睡了嗎,要不要吃麵?」3 H7 @5 A& s/ |/ x4 c
  對永熒來說,他的出現就如黑暗中的明燈,永熒說不了話,只能掙扎地發出吵啞的單音,然後疲憊地閉上眼。4 s4 ~! M) |5 \* i) b
  要是堂哥生氣不理他,就任由床舖躺上一具冰冷的屍體吧。
1 x7 c+ {' a7 e7 N7 `9 W/ h, X, y2 ?) K  黑暗中空氣傳來玻璃碰撞聲,還有急促來到床前的腳步,透著涼意的手貼在額上,永熒舒服地鬆開緊皺的眉心。
; F% K6 W4 i" @$ [! O* p' R  他感到額上的手正微微顫抖,大姆指焦躁地撫著他的眉間。8 H9 x- v- U8 }' _5 g' L
  永熒正在享受這雙手帶來的舒適感,卻發現它想離開,下意識地永熒勉強提起手,疊在上面握著。* R. j' F8 W, H
  手的主人不捨地以手指磨蹭他火燙的臉,在他耳邊安慰「別擔心,我只是去拿冰枕,很快就回來了……」& k- ]# |( a1 w
  其實他只要用力一點就可以把手抽回來,卻選擇等永熒自己鬆開手。
3 K% F- ~& w( k& k  在永熒終於鬆手,而那人離去之後,房間重回平靜。永熒倏地感到雙眼有點濕潤,像有什麼想要滑下;他強忍住想要眨眼的意欲,告訴自己只是因為生病,才會特別軟弱。
3 ?* x  ?' H, ^2 q  並不是被感動,更不是因為那個人出現,才覺得特別安心。% {8 H' W* y' V
  ……絕對不是……" e) S) |2 \" [! ]* b' A3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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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醒來,感覺已經好多了,不但熱度退了,也許是出了一身汗的關係,身體也輕鬆多了。
% ~9 p  S: Q( X" ?' K1 v' F9 P  永熒想坐起來,卻發現腿邊被什麼東西壓著,他小心翼翼地抬起上半身張望,看到堂哥趴在被子上睡著了。3 i. b# S' p) D! r
  他很少看到堂哥睡覺的樣子,就算是這陣子他老往堂哥的房間跑,每次都是他先睡了,男人還在看書,而到他醒來,就發現堂哥已經起來,連早飯都預備好了。8 U9 M. o" ~8 s3 X1 V% A. K
  這好像是第一次能夠仔細觀察著他的睡臉。
1 l/ }; j! W0 r  以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來說,外表算很年輕了,看上去只比他大上幾年,皮膚有點玻璃似的蒼白,毛髮又少,下巴沒有青澀難看的鬍鬚渣滓。$ O+ @. b- j1 c, m" N' S3 m
  永熒伸手輕輕劃過男人的臉龐,記起他笑的時候有可愛的酒渦,永熒還曾戲謔說過,男人竟然也有那玩意兒。從飽滿的頰旁向上滑,太過嫩滑的質感也曾經是他嘲笑過的地方,沒想到現在卻像著魔似的流連忘返。
0 I' u% n( f- i. ?3 y. h9 \  突然他看到堂哥眼底有淡淡的黑影,連眉也痛苦地深鎖。
& x: I* E% s3 ^/ C  男人很少會黑了眼圈,上一次好像是他小學時,某個早上看到他紅著眼滿是疲憊之色,雖然堂哥說是因為看了一整晚的小說,他卻知道事實被自己無心的話傷害了。3 L  f4 w. m3 g8 p# f! m
  那只是因為他跟鄰家小朋友吵架,把對方打傷了,堂哥要他道歉,而他高傲地回了句『你是我的誰?憑什麼管我!』
0 Z% ], m3 m* r" {* o  Z% V! S  其實那個時候只是在電視上看到這句話,很想說一次;而現在當然知道它的殺傷力有多大。
0 Z6 `5 E- t- N/ Z  一滴水從臉上滑下來,永熒眨眨眼睛抹去,順便把額上還很涼的冰枕拿下來。
7 C7 D( Q/ y1 ~- o  他會這麼快退熱,一定是因為堂哥徹夜不眠地照顧他。
3 j& @, ]/ G* s+ E5 V+ p6 D. [& R  永熒望著這個伏在床邊睡覺的男人,心裡突然升起一陣憐惜,他苦笑著嘲笑這樣的自己。4 X6 ~/ k- Q2 C) }! V
  他只是男人為了留在家裡的棋子……7 p8 p/ z. [) v; ~5 u7 Z( d* f!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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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年前,他曾經跑進書房午睡,可能睡在地板的關係,男人並沒有發現有人在書房。) e; {" {, Q5 o. D; x" }$ F" t
  他原本想嚇男人一跳,在要起來的時候,男人卻離開了房間。他還是站了起來,百無了賴之下看到書桌上有本陌生的書,很厚又很殘陳舊,他從來沒有見過,基於好奇心下便拿來看了。
0 K3 R( n' c7 K2 w" N  這竟是男人的日記!他看了幾行便發現這件事,他本應立即放下,但剛好翻到的內容,卻讓他停不下來:; H4 k1 }" N, d7 ?, v
  『……嬸嬸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我討厭這個還沒出世的孩子!他來了之後,嬸嬸一定不再需要我了,而且我也快滿十八歲,到時候就不需要監護人,他們一定會丟下我的!我不要,我討厭一個人,我討厭那個孩子!……』
* E0 a9 g$ e. C( k+ A/ j) s  『……今天還是個無眠的夜,快要到預產期了吧,嬸嬸和伯伯整天在忙,即使我不見了他們也不在意嗎……- L7 l% r$ }, q3 T
  ……剛,剛才嬸嬸竟然進來,彷彿知道我在想什麼似的,她說:即使孩子出世了,我還是他們心愛的孩子,並希望我也愛寶寶。要是嬸嬸這麼希望的話,我一定會努力愛這個孩子,要是我很愛他的話,嬸嬸是不是不會趕走我了?……』: }. M1 F+ D2 f) |3 z8 P9 o6 b1 N( {
  他還想看下去,卻突然聽到聲音,只好趕緊放下本子躺回地上。8 T3 _, Y# U- ?" U7 U# w
  這次堂哥看到他了,看到男人掛著跟平常一樣的溫和笑容,問他要不要吃蛋糕時,他卻只覺得一陣噁心反胃。堂哥的笑容扭曲般在面前不斷放大,而聲音也比平時尖銳,像被拉高了很多的刺耳。) G( f1 v( g" p
  之後他們還像平時一樣相處,但日記的內容卻像鬼魅般追著他跑,不斷重播著提醒他:堂哥他很討厭我!原來他只是因為不想被趕走,才對我好!我的存在要脅到他了!8 \. V" L/ B% l6 [, p* A' R
  心目中美好的天使,一下子變成醜陋的惡鬼。' R4 [+ w: v; O$ F
  他只好逃避這個男人,把所有時間都留來溫習或外出,不想再看到他,不要再接受他虛情假意的愛;他不肯相信,那雙溫柔的手,其實無時無刻都想緊捏他的脖子……
% Q- w# w( ?( d% L+ t  O5 }- ~  逃避的最後,終於演化成厭惡,和不能修復的裂縫。! d, n8 W3 A4 ~0 o: p
  " f. Y4 z3 X3 U, q1 L. J8 \8 @
  「你這個虛偽的男人……」永熒對著男人輕輕說了一句,到現在,那人還是因為這個原因而照顧他嗎?2 g) O9 g1 a: |- D
  明明就是一個平凡,毫無優點,還帶著虛假笑容面對他的男人,但他竟然還會對那個人心動,甚至起了憐惜之心。
9 \) I- J+ ]1 n( U7 a' g& g: v) v5 G" _  永熒握著男人冷得發紫的雙手,承認了,其實他深愛著面前這個人。就算堂哥並不愛他,只是在利用他,也沒關係了。因為即使如此,他也不能失去這個男人。
. f# t5 ?, _* b+ ~- M  永熒磨擦的動作讓男人甦醒過來,他張開眼的時候,還未清楚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即使面前出現永熒溫和的笑容,他還以為自己尚在夢中。
. ~, j% t' ^  h5 n% Z  「醒了嗎?」永熒輕捏男人的鼻尖,帶著笑意問道,意料中看到男人瞬間清醒。' |+ g$ H1 e6 k, a
  只見他手忙腳亂地又是為永熒撫額角,拉被子,急急忙忙地想站起來準備食物「你餓了吧,我煮了粥,現在去熱一下……」3 t; e4 ^* F4 T2 o
  男人笨拙的動作讓永熒想發笑,又覺得他可愛,永熒伸出手用力拉著男人,把他扯進懷裡。
) v' A! L& X) Y' c+ k  「我餓了,但不想吃粥。」/ t9 x+ {' n& K! n- \  ?+ h
  「那你想吃什麼?」* E6 r% f' j- w  W  H8 O
  堂哥趴在他身上認真問道。看到他這樣子,永熒忍不住想作弄他的衝動。永熒一把吻住眼前淡色的唇,輕輕吸吼,直至滿意地看到堂哥羞紅了臉。4 C& r( v5 G! D. Z4 m1 b) z
  「別鬧了,你病還沒好,要吃點東西才有氣力……」男人想推開永熒,卻反被更用力抓住,永熒緊抱著男人的腰。" K( X9 ~3 k* p" V3 l' J; d  m
  「我氣力很夠,不信的話你來試試看吧。」
/ p+ ?9 F: D0 m  雖然說著挑逗的話,他的動作卻是相反的,把臉撒嬌似地埋在男人胸前。面對這樣的永熒,男人終於不再反抗,乖乖任由他把衣服一件件地脫掉。
) G, S& i: ?4 Z& o5 C  永熒抱著男人平坦的身體,閉上眼睛只用身體感受他的體溫。他怕自己一張開眼就會掉淚,但不是因為幸福。
! Q( _+ ^, s# J( K" ~& ~" L5 Z7 s  發現愛情降臨時的,不是都應該喜悅嗎?
( v& J! ]9 G6 R  而這一刻,懷抱著男人的他,卻只是心酸得想哭……, S& p& Z& w2 g! u3 Z8 _+ h8 y; r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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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G* ^5 S1 t6 o. c; l& u6 x  「喂,你待會兒有空嗎?」永熒坐在地板上綁鞋帶,扮作不經意的問道,直至聽到一聲微弱的『嗯』才抬頭,繼續說「那剛好,你跟我一起逛街吧。」, m3 i1 j2 s1 v+ o7 M
  「呃……?」堂哥輕輕吐出一個疑問的單音,奇怪地望著他,眼裡有著不解。
, X- b3 d, r) w. `5 z  今天是星期六,學校不用上課,這種日子永熒通常不會留在家裡,不是跟同學去玩,就是和女孩子約會,甚少跟家人一起渡過;而且在永熒的刻意疏遠下,他們已經很久沒一起上街,所以他的疑問不是沒道理的。
: ]/ c3 n6 o  a. m  永熒低下頭開始綁另一隻鞋的帶子,粗魯地扯著「我是看你老待在家裡這麼無聊,才問你要不要一起去,你不想去就算了!」
0 j% s. j9 w" r  沒人為意他垂著的臉微微泛紅,彷如情逗初開的小男生,初次約會喜歡的女孩。' {: ~/ s! C$ w
  堂哥一直沒說話,就在永熒快要放棄的時候,終於聽到小小一句話。
5 N  [8 S# C6 j7 j8 q4 ^  「我也沒有說不要去……」( A2 [# F' x$ m* r* n: {0 H; K
  『成功了!』永熒在心裡竊喜,為了不讓臉上的笑容過於明顯,即使已綁好了,還是維持原本的姿勢,直至回復高傲的表情才站起來,慢條斯理地拍著牛仔褲的背面。
4 S0 K" f7 D0 \4 W( F  他高高在上地說「還不快去準備,小心我把你丟在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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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0 x2 t* q" Y! @; _  外面的天氣很好,有著秋涼而不冷的微風,以及比夏日溫和的陽光。
  N  _6 E! ?3 g+ Y5 m  永熒把堂哥硬塞給他的外套袖子綁在腰間,只穿一件短袖襯衣也不覺得冷,而堂哥卻已穿著薄毛衣,他單是用看的就覺得熱。所以一到達目的地,他就拖著男人的手,在到CD店或餐廳之前,先到常去的時裝店。7 \! X  `4 L8 |8 S
  手裡握著屬於男人的溫度,雖然充滿骨感不若女孩子的柔軟,但乾爽的感覺卻很舒服。# l8 ^+ N) B; \3 M& K# z# N, ?
  他不自覺地越握越緊,絲毫不覺兩個男人在街上手牽手有多怪異。
2 E0 w. F# `4 G) Z; Q  進入店裡,永熒熟悉地跟店員打招呼,並讓雙眼在秋冬季的新裝快速瀏覽了一遍。他謝絕了店員的推介,走到快成月下貨的夏衫架子挑選。選了一陣子,他拿了幾件絕對不是他品味的襯衣,無視店員奇怪的目光,找到躲在角落等待,彷彿毫無存在感的男人的身影。
  _% j1 `" p( x" g2 _; Z- }# |% @  「永熒,選好了嗎?」看到他手上已拿有衣服的男人,明顯地鬆一口氣,說完就打算拿出錢包付賬。
/ I% M9 O% ]3 ~- E4 b; S3 c7 e) G  「幹嗎?」看到男人的動作,永熒不悅地挑高眉,一手拿著衣服,並把他推進更衣室「把它們都試試看!」  G. t& b/ ]) v* N
  「什麼?!我……」
( z# p8 l9 P" q9 y0 d  沒等男人說完,永熒就順手地讓更衣室的門隔絕男人的臉,和接下來的話。
# R  U* ]2 j2 Z2 a* @, I+ ]  他隨便找個角落坐下,期待著驗收成果。沒想到,等待的時間卻相當漫長,就連平常跟麻煩的女生去購物,都沒試過等這麼長的時間。: R/ e$ J% ]$ H, V  f
  只是把衣服脫掉,再套上新的罷了,有需要這麼久嗎?
8 T$ ]: A  A; U$ G1 ]( Z9 W8 I  永熒煩躁地扭緊眉心,信步到更衣室前輕敲幾下。裡面終於傳來小小的聲音,然後門從裡面被打開,走出來的是還穿著原本衣服的男人,他手上拿著摺疊好的衣服。
' g' U4 |9 a- x9 x+ [2 r- Z  「為什麼不換上?」永熒煩躁地問道,身旁的店員已在絲絲細語,他懷疑男人是不是在作弄他。
/ {# t, r- {1 F; V2 k2 u! F  堂哥只是苦笑一下,把衣服交給店員「這些衣服太年輕了,我穿不慣。你想買衣服就挑自己的,我在一邊等你就好。」
# O) u9 N% C6 s, J5 J+ i8 |8 ^+ w  「誰說我要買衣服,我是看到你的衣服就覺得熱,才帶你來的!」
' p5 J: a2 m$ L8 R. C  「我怕冷,覺得這樣很好,你沒必要把自己的品味加於我身上。」. t% Y; r' Q/ s$ N9 _2 ~- F
  輕輕一句話就把永熒塞得再也說不出話來,他狠狠瞪著男人幾秒,然後大步離開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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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1 M" c% e0 o$ I. K% V  「你生氣了嗎?」堂哥在後面追上來,氣呼呼地問道。想到他不習慣劇烈運動,永熒終於放慢腳步,卻也不答話。$ L% z/ C# C. Z- D: H! y& Z. Q* {& C
  專程把人帶去買衣服,卻在熟悉的店裡讓他狠狠丟面,不生氣才怪!
& G% v7 K/ i) f" X  而他最生氣的是,堂哥並沒有說錯,他竟然一句話也反駁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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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熒不說話,堂哥也沒有自討沒趣繼續搭話,只是靜靜隨著他走到CD店去。兩個人在音樂上的興趣不甚相同,他流連在流行歌曲的架子,而男人則自顧自跑去聽外國音樂。
7 ?  v$ ^! v$ a6 y; D  原本打算跟男人好好約會的他,完全沒想到一開始就是吵架收場。當然這也不算爭執,男人根本沒有發怒,但就是這種不慍不火的態度,如此平淡地面對任性發怒的他,讓他覺得自己像被孩子般對待,一下子就看出彼此的差距。
! W2 j, M) I. |  一開始的好心情早已不知所縱,懶得再選下去,隨便選了兩片就過去外語區去。  n+ q, |* v; R3 {9 L8 g: Y1 O
  永熒在近窗的位置找到堂哥,他正閉著眼陶醉地欣賞音樂,這人嗜好不多,就是喜歡看書聽音樂。由於帶著耳機的關係,完全沒發現背後有人接近,直至被人從後環抱著腰,才驚訝地睜開眼睛。
1 \6 C) L3 z" K" T  「誰?」他撥開耳機扭轉頭,唇卻擦過永熒靠在旁邊的嘴角,男人立即不好意思地紅了臉。1 X; E5 d4 E. T9 b6 P+ {
  突然其來的柔軟質感,讓永熒想立即把男人拉到無人的角落,狠狠品嚐一番。, `; @. Q; Q& ]6 P+ Z
  但他只能以瞬間的速度偷個香再立即退開,除了他們外沒人知道這個吻,卻還是教當著聚人面前親吻的兩人心跳加速。
% m( Z- T# e& I: d. q) L/ w( ~" V  「你……」剛剛才吻過的唇在面前開開合合,永熒緊盯著,彷彿這樣男人下一句話就會是『我愛你』。男人卻無視永熒的視線,搶過他手上的片子「就買這兩片?我去付錢。」
# m6 J+ }. B4 C/ q  堂哥的力道明明不算大,卻偏在手心劃了一道紅痕,淡淡的,刺痛了他。# R7 _+ R7 S; c$ y
  ──天殺的他是瘋了,才會以為這個人會跟他說什麼見鬼的甜言蜜語!8 j6 |& z( l2 c  e6 h: j
  他瞪著男人轉身而去的背影,不能反應,直至看到他排在隊伍後面,正在打量手上幾片CD,才驀然發現自己手上的片子早已不知所縱。他皺著眉三步拼二步走著,大步大步往男人走去,正好到那人付錢,他看著男人把片子放在收銀處。+ o! i, f; |- G: r$ \
  而他在男人拿錢包的時候,把片子一手奪過。
1 m! w* Y( w- R4 L" ~; m  「幹麼?」在永熒說話之前,堂哥已早一步問道,倒是他變得啞口無言,這分明是他要買的片子,這人搶著付錢是要幹麼。男人彷彿看不到他黑沉的臉色,繼續說著。
7 x+ h3 G7 A$ X% s6 ~% z- c) _  「你不是要買嗎?別玩了,快給我吧。」/ `6 b1 p6 Y+ [+ p6 O; Q
  「我幹麼要給你?」永熒敏感地想到剛剛在時裝店,男人也曾經拿出錢包,心不禁一沉。8 g$ O. u' b9 F7 F; }4 f
  「買東西當然要付錢,不然你這樣就可以拿走啊?」堂哥的表情是這麼理所當然,倒教他哭笑不得。他當然知道這個道理,不明白狀況的人,是面前這個男人才對。' U1 H- Q, P( c2 u% X
  「我是問你,我的東西,為什麼是你付錢!」永熒失笑地說。
% ?/ N& p8 \3 l" G( O" C  男人只是一臉平靜地望著他。% g+ {8 _7 A2 m3 u
  「你叫我出來,不就是要我付錢嗎?」堂哥掛著一個『我能了解』的笑容,輕輕拍了拍他的背「把零用錢花光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偶爾就好,別花太大了……」
" O  v7 x6 v) z2 Z  y* T  而直至這一刻,永熒才發現,十八年的差距……真的很大。) y7 X9 s+ v' [; J, r
  
5 `' }( M2 P7 S  兩人踏上歸途,而太陽還高掛在天上──事實才不到兩小時。雖然算不上不歡而散,但怎樣掩著良心,也實在不能欺騙自己這是愉快的一天。! O0 J# C  G" O' N% w
  登上不算擠湧的公車後,永熒挑了個靠窗的兩人座,率先走了過去。他一坐下就別過臉望著窗外,好像欣賞什麼好景色。
: A" d* l1 \" f2 ?/ f  其實,他是在給男人臉色看。臭著的一張臉,分明是在叫囂『真是不愉快到極點』。
/ q  m9 B& j; F9 j/ q+ R# a/ {  他以為男人會很快坐下,道個歉,安撫他,然後他還可以順勢在中途下車,繼續未完的約會。然而等了良久,卻不見男人過來。. ~" L) Z. w6 ~8 v. }3 r! c
  永熒不耐地四處張望,終於在車首發現男人,他正小心翼翼地扶著一個阿婆上車。永熒瞪著眼,看到老人家危顫顫的,跟男人一同走近。* G3 y" o" c2 K" B. M6 ]9 {0 `
  「婆婆,你小心坐。」男人沒有絲毫考慮,就將阿婆安置在永熒的身旁,完全不見他發黑的臉。' G% y1 v0 V! h5 t7 Y' X; }1 D
  這個人,就是這個樣子──雖然明知堂哥做的是正確的事,永熒就是不能停止腦海中的不滿思想──他了不起,無論對誰,甚至是街邊的貓狗,都是這般溫柔,這麼一視同仁。
0 E0 {, b* U' L+ f! u3 H0 I. D  他氣得扭過頭又看著窗外,卻聽到一聲小小的道歉。9 D( t2 L* c& c5 b) x/ P  |
  「永熒,抱歉……」堂哥細細說著,永熒聽了從鼻子哼了聲,還是回過頭。他總算記得是跟自己一道出來。但男人接著卻是說「抱歉,你可以讓坐給老伯嗎?他腳痛,站不久。」
7 z0 ]0 `4 V. j8 \. n: i" v$ l  永熒這才看到男人背後跟著個老頭子。他霍地站起來,粗暴地大步走向公車的角落,坐吧坐吧,反正只要對別人好,不用理他的死活。
! o* p9 O3 Z) q9 Z. W  他知道這樣的幼稚很難看,更加拉開兩人的差距,尤其是男人一直如此柔和的笑著,為什麼他就是不能夠沉穩地陪在他身邊。! j$ P  E/ j# u
  心軟了下來,永熒又再次尋找他的身影,偏偏車子倏地剎停,男人就在他面前往別人的懷裡衝。而他想也不想地,向前一把拉住堂哥的手臂,往懷裡拉。
/ h& ?5 z: p: W$ Z/ S, i  「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永熒讓男人站在靠窗的位置,自己用雙臂把他圍在中間,他口氣冷冷地問,想到剛才一幕,氣就打心裡直發。
: L5 b+ k4 S) _  t8 M$ q  ……好險,差點就讓別人有機可乘,吃盡他的豆腐。' k" Y7 k* i$ G8 s; _6 L! f$ h
  「對不起,要你站著一定很難受。」男人卻一臉無辜地看著他,儘管口裡說著抱歉,方向卻是完全不正確。! p) Q  d, F8 N: {2 l7 o2 B. p
  氣得他差點就要吐血。6 X1 p; W0 r5 _/ ^1 c
  永熒更貼近男人的臉,呼吸著從他胸膛裡吞吐出來的空氣,他幾乎就要吻上去。' g/ b4 x* p+ w) T* b
  「誰在跟你說這些了。」這種事他一點都不在意,他是介意,這個男人不是全心都看著他,向著他。7 h- r+ ?' ?7 I4 d- K2 ]2 L
  他在男人耳邊輕輕呼氣,噴得他直發癢「你認為我今天邀你出來是為什麼?」
$ O/ s! w4 b& b, b4 W. t* S  堂哥搖搖頭,一頭棕髮在陽光下軟軟的甩著,他伸手去撫,手指在髮間穿插著。
3 L" P+ i6 f5 i: Y' }. z9 \  「你不覺得,我們今天很像約會嗎……」他多想乾脆把人抱入懷,壓著他的後枕狠狠吻著。要不是還有理智阻止他,而他不想讓人當瘋子看;更重要的是他想看男人羞澀而愉快的表情……那傢伙一定會高興的,畢竟他們是在『約會』。8 ^  [0 y% P, y# I2 ]" L
  男人只是露出窘困的表情,輕輕把手抵在永熒的胸前。) G6 L& I  n! Q
  「你別靠我這麼近,別人在看,而且很熱……」他淡淡的聲音沒有半絲慌亂,至少沒有永熒想像中的感情「……還有,我們兩個男的,說什麼約會,你真是太胡鬧了……」
( ?' [/ e8 l5 r( z! ]- b1 s2 f  窗外的陽光明明沒有減弱,永熒卻像掉進冰水裡般,渾身冰冷。而臉頰卻偏偏燒得火熱。
, A, A) f7 {0 I9 N9 i7 }  他努力控制著心裡的怒火,還有彷如被甩一巴掌,那種自尊心碎裂的感覺,歇力地維持形象。) ?7 J& V/ W& {! s2 u* a; @
  「你還有點自知之明。」永熒冷笑一聲。
7 ?& @2 ^) k) m8 r  「你總算還記得自己的身份。沒錯,約會當然是要找可愛的女孩子,像你這種又老又醜的大叔,頂多用來當約會的試驗品。我只是在預演一下,沒想到你連代替品的工作都做不好,害我丟臉,你的用處,大概就只有在床上取悅我……」  s) _3 J  A) j
  尖銳的話一話出口就無法停止,更無法收回。男人的臉隨著永熒的話,變得一陣青一陣白,他什麼都沒話,只是狠狠的咬住下唇。原本紅嫩嫩,讓人想咬一口的嘴唇,已經失去血色。男人由嘴唇至整個身體,都在發顫。
, o1 W! s8 S+ B0 J+ \; d  永熒心裡昇起一陣挽回面子的優越感,但是被針刺般的內疚也同時侵襲著他的神經。他看著面前搖搖欲墜的男人,想伸出手去扶他,所謂的自尊卻不准許他這樣做。- X7 s# Q1 E) q
  他在車子停下的時候,逃命似的下車,他轉身想留句話,卻被男人最後的模樣震撼住了。' E2 ?" E2 Y: `0 ]! W
  堂哥竟是在微笑。他沒有憤怒或是難過,只是掛起了寂寞的笑容。
3 i0 J( B; r, |- y9 {  這個表情,連同他唇上凹凹凸凸的齒痕,一同烙在永熒的心中。
  A5 s/ `; H& c% g0 U  到這一刻,他才發現,他又再傷害了自己喜歡的人。3 z5 m0 y' m: X( n$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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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熒倚在欄杆上單手托腮,望著樓下氣氛熱烈的運動場,邊用手上的考卷有一搭沒一搭地搧著。# B" a, p+ F7 x6 Y8 m* J" x
  「快傳球──」球員在場上叱喝。坐在場邊休息的運動員看到了永熒,招手要他下來,永熒無聊地揮揮手,拒絕了他。% c6 `) [7 P2 b: ]
  由於永熒身材夠高,運動神經也不錯,籃球隊好幾次招攬他入社,他也基於好玩參加過幾次練習賽,但今天他實在是沒有心情。( M3 u1 ?: K7 v7 t0 u
  看到那隊員失望地別開頭之後,永熒繼續無意識地用考卷搧涼,不自覺地嘆了一聲。, u7 |: y, {3 P- t
  「唉……」
5 U' J3 _! ?. l  「永熒──」
+ v4 ~1 e1 M" |8 B0 h  同時間傳來一聲甜膩的呼喚,然後就是身軀貼上的溫度。) [  _0 j; K) \
  「怎麼了?你不是把我當作十惡不赦的壞人?」永熒往後面瞄了眼,沒好氣地說。* k2 x8 d/ R; X7 c) ?5 O* W
  「別這樣說嘛。」身後的女聲嬌滴滴地撒嬌,邊以額角磨蹭永熒的背部。$ u3 G  v  s9 V
  智鈴是他前度女友,上次就是因為她大嘴巴,兩人的性事才被學校發現,她甚至把所有責任推在他身上。! H( Q- m) h" o! z7 ~
  「人家只是嚇怕了嘛,人家怎知道會鬧這麼大,你要原諒人家,好不好嘛──」智鈴繼續以膩人的聲線說著,雙臂更用力地纏繞著永熒的腰。& ?$ i! J$ ~) [- ^
  女孩子都這麼低聲下氣,他還生氣下去就太小家子了。
" b6 {. r1 Y# ?5 ~  永熒轉過身面對智鈴,主動把她環入懷裡。
) ~, U9 _3 a, I/ Z1 H, i  抱起來還是女孩子舒服。軟綿綿的,不同男人只有平坦的骨感,尤其智鈴雖然不大長肉,胸前卻夠偉大。帶出去不失禮,抱起來也舒適。
( x( M9 v" f# T+ f5 y  「這麼久不找人家,你也該想要了吧……」智鈴輕扯著永熒的領帶,挑逗地撫摸他的下巴曲線。
# R+ G& d* r9 @' D( F  雖然智鈴樣貌和身材也合格,可惜就是腦袋生草。, {! J$ B" a1 Y! `4 `
  永熒單手環抱著她的腰,讓她更貼近自己,他在她耳邊呵氣「……這麼想被我吃嗎?」. P7 N/ w0 s- W$ V6 M. h' k% a
  一陣香香甜甜屬於女孩子的花香水味傳入鼻腔,永熒皺起眉,倏地懷念家中乾爽的爽身粉味。
. s4 f" |- s1 t2 R$ U9 |/ w  屬於那個人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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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a$ t% `/ @/ i3 U$ C  明明是硬綁綁的男性身體,還有那種不置可否,令人生氣的不明不白的態度,但他就是偏偏被那種男人吸引。! C* r) f/ q1 _5 x0 [
  想要被他注意,被他撫摸,被他愛憐。- L6 ]' {  ?: N, t
  但那個男人儘管提供了身體,卻自私地不肯付出任何感情,除了父母之外,對所有人都漠不關心,包括他!2 b  `: w9 h' b
  ……像昨天就是這樣。
4 s4 R6 g" p) Z1 U6 w% e- V  黃昏時間丁母在準備晚飯,而他在客廳在電視,也許閒著也是閒著,母親邊摘菜芽,跟他攀談起來。! D6 K+ I7 J( k$ X1 B6 D4 Z' g
  「最近你怎麼老待在家裡?」" i2 v7 V8 P; N' E& a
  正在亂用控制器不斷改變頻道的永熒,聽到母親的詢問後,停下手望向母親。丁母一副閒談的樣子,眼角卻偷瞄著他。) x: D. m% R: g! G
  永熒裝作自然地聳聳肩,刻意不忘向堂哥的方向「沒什麼,快要考試了,就多留在家裡準備。」& j7 q: Q# {# T& _
  他怎敢說,他留在家裡是為了方便跟男人纏綿。
- K& a0 S1 z, z  N% R; ?5 e  「是嗎,由開學就準備到現在?我看你是纏著堂哥不知在求什麼吧,整天往他房間跑。」/ l9 P# R9 G9 i( e
  丁母卻笑咪咪地推翻了他的謊言,永熒這才知道,這陣子他們混在一起,大家都有目共睹。
: L9 o. E" j  m0 P  他不禁擦地紅了臉,像被發現什麼秘密似的。) k+ y+ e0 T8 F( p" B1 _
  「你別老是打擾堂哥,他也有要忙的事。」2 N9 g, M8 C/ z& R8 w- }2 s
  「不會,永熒來我房間都是看書,他很靜,不會吵我。」1 q2 u# ]6 f2 ^, y9 k# a0 Q
  堂哥溫柔地為永熒脫身。永熒不禁望他一眼,看他臉不紅氣不喘的倒也好笑,有人唸書唸到床上去的嗎?但是看他願意為自己說話,心裡倒也高興,永熒有點得意忘形。: d: _: n! I' d: D) a
  「我是看堂哥老是一個人悶著,才去陪陪他。」他親熱地坐到男人身邊,光明正大跟他勾肩搭背。
+ l+ |6 J# u% Y0 x, p; i1 }$ u8 ?  而他更高興看到堂哥也點頭附和。
0 l4 k# x+ W3 `0 K  原本對話在這兒結束,就能劃下完美的句點,偏偏丁母卻意猶未盡。
3 W. l! b+ B3 g  A+ m5 w9 t2 V" b6 v  「子栩你不能太寵他喇。」她一副『我都知道』的模樣「上星期他不是找你一道上街嗎?結果只有你獨個回來。其實他是騙你出去幫他付錢,然後自己不知去哪兒玩吧?」$ D8 s+ B6 y$ d6 p
  永熒瞬間沉下了臉。那是一次失敗至極的約會,而最後他把男人丟下自己離去更是最失敗的地方。而回家後堂哥什麼都沒說,沒有怪責,只是平常心地跟他相處,更讓他感到錯敗。% z) I* R+ I$ r
  這證明了男人一點都不在乎他。( u) V/ K. Q( E' j* \/ b
  永熒咬著牙沒有說話,他意想不到氣氛會轉向這個方向,這件事竟突然被提起。6 c! }" Z/ A$ r+ R
  而堂哥像是想打圓場似地,故意輕鬆笑道「小孩子就是這樣,嬸嬸別在意。」6 h; e: j& G+ t
  一句話像甩了永熒兩個巴掌似的,他頓覺臉上火辣辣的一片,心裡的一團火燒得老高,也不知是憤怒,還是覺得恥辱。
; b6 [# g4 a) ^# `  ──他們分明是在約會,別把這跟小孩子的玩意拉在一起好不好!
, ]$ b7 \4 D. [# h& |' _( @0 j  ^  他瞪著堂哥直至雙眼發痛,最後終歸放棄似的狠狠跺一下腳站起來。
1 W6 H3 Z9 s" c6 W  「你們是要我怎樣!跟女孩子一起不好,我找堂哥又是打擾他了,都我不對!」他吼著說邊用力踢了沙發一記。
' L& r, i' ]5 L  接下來更讓他感到愕然的是──
3 }5 m2 h" r6 e, J& z8 j3 H  「永熒,你怎可以這麼大聲跟嬸嬸說話?快道歉!」
( y3 `  B* c  e, r% W! {" K  即使把他推倒佔有了一遍又一遍、用盡說話傷害他、甚至把他獨個兒丟在街上……都從來沒有發怒過的堂哥,竟然因為這種小事而罵他。
8 G/ }* S! k5 X+ |  沒有被這更令人驚愕的事。
; @3 h6 |) i' N3 N8 j/ z/ f  比較起被責罵這種事情,一直不被重視的感覺更令他受打擊,堂哥一定是不在意他,才會無視他的所作所為,並不為所動。
& ]) Z/ K1 d4 {, V5 F  這個人對他所做的任何事,都是敷衍……
% z5 ?1 R1 k8 }* ~3 P  x  在憤怒都褪卻後,只餘下失落和難受。
) y" R; h0 N  B; V2 J1 c  他怎麼可以承認,在他發現自己愛著這個人後,並以為那人同樣關心疼愛自己,卻都只是一種應酬。
% t9 i) O3 }4 K7 \4 L- k& {. V  
  o0 d. B* W9 `( }7 f  「永熒,你怎麼不理人家。」智鈴的聲音介入了他和男人的世界。
3 I9 T0 g) B  R# d- E  被寵愛慣的她聲音中有些嬌縱,永熒突然覺得她那昂著首,一副小鳥依人地望著他的模樣十分造作,連她像時下女生總愛自稱『人家』的態度也令人厭惡。
6 Q% C& S5 p3 K2 }  他伸出手把她推開。6 k; e' H. ~+ W
  「哎,很痛耶!」許是他用力過猛,智鈴發出抗議的怒罵,永熒有點於心不忍,停下了準備踏開的步伐,回過頭來。' g$ L& ~$ F2 h' z( N
  「抱歉,我……要上洗手間。」他隨便找個可信的藉口。
% ?! Q+ D& P& n/ d7 g" k  沒想到智鈴卻露出一個曖昧的笑容。
1 }3 B2 i6 L0 l; ~  「瞧你心急的……好色喲。嘻,今天放學來我家吧?」她掩著嘴扮作害羞地微笑,雙眼卻充滿媚態地瘋狂眨動。
7 W) t0 j% [: q$ q  永熒只覺得倒盡胃口。
- B* q% J: T* C- M: W; {- H  「不了,我還要回家唸書。」他忙不迭地拒絕後,不再讓智鈴有說話的機會,就往男廁跑去。, X! X. l% N! d6 ?8 O5 i4 Z
  與其抱著這隻滿是脂粉味的調色畫盤,他還不如回家親吻原汁原味的清爽男人。% Y4 H4 k2 e+ c# Y4 n"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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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眨眼間又過了兩個月。8 d' K8 N% D( _0 ?$ [6 N
  在三天前,永熒就表示直至考試完結,這期間希望大家不要接近他的房間,他要用功。
  W. C4 w# S5 A( w; Y  他提出這種要求,父母也不是沒懷疑的,畢竟永熒自幼雖是個聰明的孩子,但從來沒看過他對學業這麼執著。教他的老師就感嘆過,要是這孩子再努力一些,以他的姿質現在上大學也不算早了。但丁家兩老總是微笑,只要他活得好,平凡一點又如何。
2 g# q& Q  _# H0 _  所以雖然永熒是跳過幾級,年紀比同學年的少上一點,卻還是過著跟其他學生沒兩樣的生活。
- l; m3 B5 [0 Y+ b$ G$ G" K' w$ A  上課尚算用心,功課馬馬虎虎,考試前兩天翻翻書本,而其他時間都是在玩。; w8 A4 Y2 C! _
  所以這次對他的突然發奮,父母只抱著觀望態度,心想他不知是否又在打什麼主意。
% J" b& a; w4 k9 c; V  永熒當然也了解他們的想法,但卻不打算解釋些什麼。+ y3 {/ @  F4 M$ p7 D; b
  這晚他同樣把自己堆沒在教科書,筆記,舊試卷中。0 m# s8 b% P/ r3 U
  他有個習慣,溫習時喜歡把同一課文的相關資料堆在一記,再記一次重點。9 T3 t. r0 @' N" D1 a. W( e8 R
  正當他努力記著筆記的時候,卻倏地受到阻礙。
% X  O9 a) j) ^  {: M) C7 z  「嘖!」永熒輕輕咋舌,把手上的筆用力甩動兩下,再試著在紙上寫字。
+ z; k/ M! |! V$ @, \6 y0 D  紙上只有被劃過的凹痕,半點墨水都沒有,永熒隨手把筆丟進垃圾筒裡,開始為自己按摩雙手,尤其長時間因書寫而感到酸痛的手腕。
4 d+ z3 O8 ?* w: n  他用姆指按著另一隻手的掌心,慢慢捏著,腦袋也輕鬆下來。: Z, p4 X- k  }, b$ H
  這次突如其來的發奮,當然不可能是因為他心虛,覺得愧對了自己的天賦。9 i  H0 a! n6 m1 |# I/ D$ B
  他只是在想,堂哥老是把他拿孩子看,是因為他太年輕,不能獨當一面。如果他早點擁有成就,早一步長大成人,堂哥就會發現,他們是站在同樣地位的男人。/ m5 Q$ N% @: S; L9 K& [8 M
  那就不能再忽視他了吧。
' Y+ P; h5 Q1 L: D  為了這個『目標』,永熒覺得現在辛苦一點也是值得的,總有一天這個男人會是他的。
- v  n; I' }! ?- b  他是這麼相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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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上的電子鐘突然響起Bi-Bi聲,已是半夜十二時。
+ R# o) ~, H# P( u  混雜著響鬧聲,外面也出現了輕微的腳步聲,永熒瞇起雙眼望著房門,看著它悄然被分開一條縫。! r' h8 M6 I, i
  時間到了。7 k. A0 G7 }3 W: q; K! n; j7 g7 @
  堂哥像貓般靜悄悄地出現,一步步不發出聲音地接近,他放下手上的盤子,糕點的香味四溢,有永熒喜歡的小酥餅,也有男人專程去買的巧克力蛋糕。0 s  x1 g/ n. N8 }7 B0 e
  他拿起叉子,切了一小塊蛋糕送到永熒嘴邊,永熒不假思索地一口含住。
& g% ~; P7 y% c3 N* [  堂哥燦爛地笑了,把叉子交給了永熒,接著主動握起他另一隻手空著的手,仔細地按著。
- ~5 k7 ^! s' |1 r2 w  男人仔細地揉著永熒的手腕,小心翼翼地為他鬆弛每隻手指,帶著涼意的指尖就像膏藥似地,舒緩了雙手的疲勞,永熒舒服地合起雙眼。' Z* i% [3 w0 f/ R% }/ l
  其實這是始料未及的意外收獲。
" J" r4 g; g9 i- ~. F$ F  在他開始唸書的第一晚,同樣在這個時間,他聽到房邊有細細的蟋蟀聲,一瞬間他還以為家裡有老鼠了。) A/ h" H% Z. Q
  他拿了本字典走到門邊,準備一開門就摔過去,誰知卻看到堂哥驚惶的臉,還有滿滿的食物。
! r. Z7 c2 f0 g6 ]; ?# s4 i  ──我,我怕你會餓了,所以……我放下就立即走了,不會打擾到你。, k5 k4 |$ F  G
  男人期期艾艾地說,永熒覺得這樣的他可愛極了,恨不得把他抱上床狠狠疼愛他,直至他哭著求饒。0 }3 }( {& p( F' G
  但他控制住自己,歇力要成為一個『大人』,他成熟地輕握堂哥的手,說『很高興他來了』。0 }! v6 U! W, j+ J
  接下來堂哥每晚這個時候也會出現,待過一小時。他不知道這點時間,就能沖走永熒的所有疲憊。
& E. r% |9 J. ^/ E  不知不覺堂哥已完成按摩,永熒也把蛋糕吃光。他突然定晴望了永熒半晌,輕笑了出來,然後伸出指尖劃過永熒的嘴角,抹去黏稠的巧克力醬。
2 d2 B+ d3 j2 z0 \  ~6 d' j2 \  他吐出一截舌尖,緩緩地把手上的巧克力舔去,只是一個自然的動作,看在永熒眼中卻彷如挑逗。( o- d. \- V0 _: P5 |
  那粉白的唇嘗起來比巧克力更加甜美,那舌是怎樣跟自己交纏……
6 i! `' J0 u+ O& z0 g$ I  永熒倏地撲向堂哥,用力擁住他,像是想把自己狠狠揉進他的體內似的,大力環抱著。他雙手差點就要勒斷男人的腰。  [/ c0 u% X3 [1 ]
  「啊!……永熒,你怎麼……」堂哥受驚地輕呼一聲。永熒能感受抵著自己的膝蓋正微微顫抖著。" X# C' Q8 y! P& c
  他現在就想要擁抱他,佔有他──永熒這麼想著,但他必需要忍耐──他沒有說話,只是不斷甩著頭,他甚至想隔著衣服親吻男人的小腹,胸膛。6 d, m6 t( G' z3 l+ X
  堂哥靜靜地任著他抱,沒有再說話,永熒能感受到男人的呼吸起伏。/ i3 Q  j0 o; Y1 w$ x
  「你這麼用功,一定很累吧。」男人傳來淡淡的話了,語氣那麼柔軟得像在哄孩子睡覺。
( ?; Z4 [' I: ?  永熒感到一隻手溫柔的撫著自己的髮,纏繞著,撫慰著。
3 l, P; }/ X, Y) \0 C6 v  他有種錯覺,覺得男人正用自己整個人,環抱著他。
3 x) v( d# _5 L, y/ c0 [# c  「在考試完結後,我送你點什麼吧。」堂哥繼續說著「不論是什麼都可以……你想好了就告訴我吧……」8 C# q5 S5 K; `( y. P/ J$ W
  從天而降的驚喜讓永熒渾身一震,他把臉更深地埋進這個溫柔的男人的體內。
) a& ~+ S" R1 d3 a: b  他知道堂哥只是為了讓他用功才這麼說,但這樣就夠了。他一定能夠證明,他可以帶給男人幸福。
( ]. t* N4 w% b& [( C* n8 B1 k  在考試一完結,他一定會帶著最漂亮的成績單,跟這個男人說,他要的禮物──
  f6 {. `- ]/ K  就在,他的面前。, d  s7 Z5 s/ w, i4 [9 G& R, y6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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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6 T- q) A6 D) m  K  為期一週的考試終於到了尾聲,由考試之前永熒就開始期待,只是為了男人的承諾。# Z- b+ h& |7 ?% j5 F; d
  今天之後,那個男人就是他的了。
3 g0 ?1 M$ |$ U& I! n  試卷從老師的手放到桌面上,待鈴聲一響,永熒就執筆書寫,真是簡單得無聊的題目。他想著,連做試題都分心。
' f, E6 O/ e" G( _  他想到昨晚那個擔心的男人,怕他緊張,竟然來哄他睡。
0 B' q; J6 j0 t6 q1 g# D) d  男人就坐在床邊,用那雙乾淨溫柔的手,一下下拂他的髮。他舒服得瞇起雙眼,慢慢入睡時,卻倏地聽到一句『我現在分些力量給你,害怕的時候,就想著堂哥吧!』
0 q6 `8 l3 v( x( _  真是每次記起就想偷笑。; X1 v2 |' L% ^0 Y3 e5 [0 F" N; ^
  這個男人,明明大他一截,也不是什麼天生麗質,偏偏偶然單純糊塗得可愛。
, e/ C& a2 y/ Z, x  e' D/ A  他衝動地想把堂哥拉上床,好好享用。可惜男人早一步離開了,臨走時還小心為他拉好被子,叮囑他別著涼了。
/ r7 r0 B% A2 W' o  嘖,又不是孩子。然而即使像個小孩般的對待,他還是高興的,畢竟男人關心他。
! }- v$ C. k1 A5 H  想著寫著,試卷竟也完成了,永熒乾脆把時間都用來記憶男人。
& O8 z* y% z6 w+ ~, t  他想到那白晢的身軀就心癢難耐。4 i/ b5 O% V8 l2 O# z; W
  他已經好久沒好好抱過堂哥,今天他要連本帶利,一次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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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7 O9 D7 |' X; Y! ?  考試完結時還只是中午。太陽高掛著還很大,不過在十二月的天氣卻算溫暖,不刺眼。/ I$ z- o: G  t: C
  永熒急急地走著,從來沒像這般迫不及待要回家。
; m" ]! x0 s) M6 P& b8 v5 G  回去後第一件事,就是到男人的房間去,存溫一番。要細細地親吻那濕潤的嘴,永熒倏地想到那晚男人舐舔巧克力的煽情,乾脆買個蛋糕吧。: Z9 E. n8 T7 C0 [
  他走到校門後停住腳步,要買蛋糕的話,就向左……
3 d; G! U2 F# r1 L4 s$ y  永熒把頭轉向左方,大門的柱子旁立了個人,他驚訝地張大嘴巴,而那人剛好瞄向學校的方向。
2 H. p" K* O0 K3 ~# b  這是在做夢嗎?他不禁問自己,剛才還在思念中的人,竟然就站在這兒──他乾脆提起兩隻手指,用力捏上臉頰的肉──「哎痛痛痛!」* k' _; V; t5 a
  他痛得大叫。4 V" y% h( u8 e0 C/ |- A
  「你怎麼了……」堂哥原本一直靜靜的微笑,這會兒卻慌慌張張走上前,想也沒想的,伸手觸上微微紅腫的臉龐。# m9 B; y$ F% s% S% p" {7 Y
  永熒倏地抓住男人的手,他在堂哥擰著的眉中,竟找到絲……心疼。
# r# w5 J' T5 c; ~  他會擔心我。永熒高興地發現,他止不住興奮地,把男人的手移近嘴巴,磨磨蹭蹭。
6 Y" {% D$ K. r( Q  「永熒,手……」堂哥傳來細細的抗議聲,但他卻裝作聽不見似的,反而用力吻在他的關節。他感到男人掙扎著要抽離,他卻偏偏握得更緊。
# c, b+ e% i3 N1 G  「別這樣,別人會看……」堂哥從臉至脖子都染上豔麗的紅,永熒吞一口唾液──他現在就想要了這個人。
9 t# Y7 g7 O9 j$ `' U  s" [$ X  他伸出舌尖沾濕下唇,差點就把持不住。
# ]7 ?/ ]2 F0 f' G- v! R, Y  「你怎麼來了……?」
4 @- D2 @. r) n( \  「啊……」男人像沒想到他會有此一問,愕了一下後,原來已緩和的臉又再轉紅「我,這是……我不是答應送你獎勵嗎?我是來看你要不要去買……而且,而且也快到聖誕了,可以順便看禮物呀……你,你有什麼想要的嗎?」# |/ Z+ O/ [+ P- a9 \
  堂哥一口氣,卻又斷斷續續地說完,立即低下視線。看他的視線這般游離,永熒了然於心地微笑,這彆扭的傢伙。3 b# f% e9 f1 y; A! u, R
  「我呀……的確有想要的東西,想很久了……」永熒漫不經心地說,男人立即緊張地抬頭,永熒還發現他握拳的手微微發顫,整個人全神貫注。  t+ {$ t& x" @+ _$ |" T
  看到他這樣,就忍不住想逗弄,永熒惡意貼近他耳邊「我──要你……」$ a5 K9 }# P. @; m5 ]
  說完堂哥的臉又紅又青又白,他輕輕咬著唇疑惑地望著永熒,深呼吸了幾次後,才開口。
* _- p6 b# S1 \  「要……我?你確定嗎……」他越說越細聲「這個不算禮物吧……」
4 q$ [5 ^( j8 z5 C  男人一邊說,邊不自覺地用手撫摸鎖骨,頭亦越垂越低。
! a# W+ W& j  z! _1 M  他一定是誤會了──想到這點,永熒忍不住咧出誇張的笑容──若是上床這種『要』,當然不算是禮物,他要求的怎會這麼少。7 K; h* f" b2 d' \& |' ]
  他要的是,這個人的全部,包括身,還有心。, I% X! i7 x( s! I6 Z# v1 ?
  永熒又再更加貼近男人,他僵硬了一下,但沒有退開,永熒認定他不會反抗,乾脆握起他的雙手。
0 a6 N8 V) E+ X, K: w  他差點就想跪下,說些求婚用的詞。當然他不可能這樣做,他絕不向人下跪,而兩個男人也不可能結婚。* {, F9 f8 U1 |0 r: U; D0 Z
  但即使他們的未來只有不見天日,他也不會讓這個男人逃開。
& K4 r: a1 q+ h  而且他有自信,他絕對會是一個成功的天之驕子,堂哥跟了他,絕對不會吃虧。* ~, H" p4 X  n2 K6 n7 [/ X# `1 v
  「你會兌現承諾吧?」他握著男人雙手,深深望著對方雙眼,卻在裡面看到了退縮,他生氣地更用力扭捏男人的指尖「你答應過,什麼都可以的……」9 w, ~( Y& X) h9 j  S! f; [5 i
  堂哥像終於聽明白似的,訝然地咬著唇,他的雙手都在抖了。1 ]2 y; p, D0 x/ A
  我要你──永熒想這麼吼出來,電話卻響了。不熟悉的音樂來自男人的手機,永熒只好悻悻然地放開手,尤其看到堂哥鬆了口氣的模樣。
2 J( y" S. ~4 x; w  「喂?啊……是嬸嬸……」一聽到是丁母就立即語氣都轉了,永熒火冒三丈地站著跺一下腳,乾脆自己走開。  A2 V0 u! W, L) m7 N! h
  反正他心中就是沒有我……永熒苦澀地想,剛才的不可一世都消失了,只餘下澀澀的酸,他扁著嘴覺得雙眼發麻。8 r$ L& n  O3 x& s
  還以為他會高興地接受,即使推卻一下也是因為羞澀,但像現在這樣完全否定的逃避,卻是始料未及的。
  Z' `  K/ x$ s" Y; S  他是把我看成怎樣的存在呢……永熒雙手叉在褲袋裡,隔著布捏緊拳頭。明明吻也吻過了,做也做過了,難道他真的完全對我沒有意思。
% x  J) e( W$ E* S8 h) y  那麼他又何必任我為所欲為。
$ |! x8 Q. y8 U$ S  真的是因為讓我待在家裡嗎?還是說取悅我會有什麼好處……這樣子就能保有他在家中的位置,就對得起我的父母?1 ^) Z7 C% j( u  B  {2 B  d
  要是母親知道,她的兒子一直在抱一個男人,她會有什麼表情。4 }' }9 Q# d% {5 q
  永熒心裡升起邪惡的念頭,隨即又把它打散,他瘋狂地眨動乾澀的雙眼,為自己連這種事,也想當作要脅男人的籌碼感到可悲。3 `( i- q! l1 V" y( {) R* n
  他現在只想遠遠地離開男人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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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熒胡亂地走著,明明低著頭,卻沒有看路。$ J9 }# J+ P. Z- ]
  倏地腳邊踢到了什麼,他身子一偏,連忙穩住差點摔倒的身體。
' _! Q2 v/ M% g9 C4 o8 C! s8 C1 A  「你是怎樣走路──」還沒看清楚就開了罵,永熒回過頭,卻發現身後竟然沒人。
/ |8 e& R5 ]" p6 _* H: K+ p7 u# U  他不禁心一寒──而這時,竟傳來了聲小小的,幾不可聞的飲泣──(……現在才大白天,該不會有那玩兒的……)$ B2 s; I0 |& }9 J
  永熒的心突地一跳,他閉起眼深呼吸了一下,才微微地睜開一條縫。, N% t4 f1 n) \+ ~  K
  這次他的頭垂比較低,終於看到聲音的來源,長椅下有個孩子捲曲著躲在下面,正抱著膝蓋抽抽噎噎地哭。
! |  ]$ f6 u2 h  剛才就是被他凸出的腳丫子拌倒。! ?# K/ V$ j% f* @9 B
  永熒無奈地抓抓頭,最討厭哭泣的孩子,而且他才想哭好不好。本來覺得麻煩想一走了之,但看他哭得淒涼,也就不忍心,不禁想到小時候也曾經迷路的慘況。
. |$ r, G+ E4 h1 p2 \  當時他總不聽堂哥話,老是甩開他的一手,結果被人潮一沖就散了,最後被找到時,還抱著堂哥,兩人差點沒哭成一團。- K4 e  g+ g. y8 t* T# g# V. U
  永熒蹲下來,仔細望著那孩子,先想個辦法把他弄出來吧。5 O% _5 }6 C/ s; ]  ~
  他伸出手想拍拍孩子,而小孩也因光線突然消失而敏感地抬起頭,正好對上永熒的大掌,呆了一下之後,竟然號啕大哭。
- E/ }1 s' ^! s9 D. P% G* L  「嗚──別、別打我……」孩子害怕地縮成一團。+ d+ Q* S: Y' `! A- Q0 q
  「不,我……大哥哥不是壞人啊,我只是想問你為什麼要哭。」
, R* @' `! Y+ f' z+ l8 p9 s  這孩子比起剛才更要厲害的哭聲,嚇得永熒手忙腳亂,尤其他嘴裡一直呢喃著『不要打我……』,永熒更是怕被人聽見會誤會。, D; s1 ]6 q2 s; H% M& q
  「我真的不是壞人,我不會打你,也不會欺負你的,相信我好嗎?」
2 e( [$ Q3 ~! w  他納納的不斷重覆,但對方卻毫絲不為所動,他差點就要動氣了,今天明明該是他高興的日子,卻什麼都是不如意的。' T; x" J/ J2 D+ a
  幸好這時,男人的聲音由遠而近的慢慢接近,永熒站起來朝他揮揮手。! y" u) b& K* v4 {! U1 V
  
: I  `+ N, B- ]% i! `  n( z  堂哥一來到,就眼尖地發現椅子下的小男孩。
9 l  h# |# q7 w) k( ^; b  「別……我會乖的,別打我……」孩子還是縮成一團,自語自言,永熒唯恐男人聽了會誤會自己欺負他了,連忙插口。: H+ s0 L$ ~8 K
  「跟我無關的,我發現他時已在哭了……真的……我有安慰他的,誰知他一看到我的臉,就說什麼別打他,我根本碰都沒碰他……」
' _; U. p( A6 H( J8 @  _  永熒努力地想撇清關係,但男人卻彷彿沒有聽見,他倏地覺得自己多餘,收了口。6 N% B; [3 j  N! H6 K( G! [
  堂哥細細地望著孩子,然後從口袋拿出手帕,把它遞給永熒。
) W5 `! y8 |& Q: L  「抱歉,可以請你幫我沾點水嗎?要乾淨的。」
8 d4 L$ j! v2 R9 W0 ?  永熒接過男人的手帕,兩人的手指有一剎的碰撞,堂哥立即觸電般收回手。永熒轉過身,心裡不是味兒,他不滿男人客氣生疏的口氣,更不爽那如避菌末般的態度。9 H$ `  ?7 f( n3 B8 |, F! m
  他走到附近的飲水機裡按了點水灑在手帕上,再回去後,堂哥已經抱著孩子坐在椅子上,真不知他是用什麼方法的。
1 V! R* r8 Z) X9 M$ S, Y/ f/ r  永熒把手帕交給他。6 v  P% G# I5 o# k) S( x1 H8 c
  男人讓孩子坐在自己腿上,單手抱著他,邊小心翼翼地把手帕印在孩子的膝蓋上。永熒這才發現孩子的膝竟損傷了一大片,到現在還在滲血。
4 K) S/ p7 y% m: Y  「嗚……」男孩怕痛地雙手緊扯著男人的衣服,小手捏得緊緊,卻倔強地咬著唇不肯叫喊,只有眼晴變得紅通。
& A# H) `3 A8 J  原本永熒覺得堂哥對孩子太好,還有點妒意,但看到這一幕,卻不禁對這孩子升起絲好感。
6 k- H: X! _9 O8 ?0 h* v3 `8 h5 V  待男人清潔完畢,永熒輕撫著孩子的頭「好孩子,你很堅強。」
- h: E' E' @4 N1 b7 Y! \  u* z  以前生病受傷,他乖乖接受醫治,堂哥都這麼對他說。這一招絕對管用。2 B: z( y5 [5 O9 L, D1 G: d2 D
  但孩子卻是低著頭,輕輕左右搖晃了下。他的雙手握得死緊,絲毫沒有喜悅。6 @( v) ~! O) M4 p: _" p, s
  連堂哥也是一反平常的沉默,他只是默默收著手帕,肩膀一縮一縮地抽搐著。
7 c  Z' S9 ?3 D9 V" }5 `  堂哥倏地抬起頭,永熒驚訝地發現他紅了眼,他站起來拉起永熒的手,兩人走到遠一點的地方。
* j* n& P  u8 x4 y# ?  L  永熒還未能來得及高興,男人主動牽他的手,就因接下來的話而呆住。% u% f6 x: z7 }  S/ O. ?
  「我們要把他送到警局……」堂哥深沉地望著永熒「……我想……那孩子大約是個……被虐兒……」
1 U/ K8 {' U- }+ H4 W* V6 K  永熒覺得他握著的那隻手,瞬間變得冰冷。他回望著男人,看到他眼眶又濕潤了一片。3 {$ j& A0 l- D/ _; H$ S8 ^
  男人的手在發抖,他的沉默也令永熒不知所措,從前沒有人教過他,這種情況應該怎麼辦。5 y/ c+ W& I7 s3 X$ U* F
  「那孩子的小腿上……佈滿了傷痕……有些已經淡了,但還有些很新的……又長,又深……這麼小的孩子……」
2 {$ T9 v3 Z3 t/ p1 {  堂哥淡淡地說著,臉上毫無表情,但淚水卻一滴滴源眼角滲出滑落。他抽回手,像怕冷地抱緊自己的臂膀,連肩頭也在發顫。2 v' n$ m/ X6 n& j( ^  i
  他到底應該怎麼辦──永熒在心裡反問自己,首次看到男人軟弱的一面,才發現他根本不懂安慰人──原來從來都是堂哥在照顧他。4 {6 [5 P: M6 H7 c
  這樣的他,要怎樣去保護堂哥呢?& c9 [/ l  F* @
  嗦嗦鼻子後,堂哥抹抹紅腫的雙眼,勉強提起精神「回去吧,那孩子看不見我們,一定又在哭了……」+ e5 v- b% A7 V8 p4 @! V1 x
  他率先轉身走回原先的路,永熒看著他的背影,那瘦削的背挺得直直的,竟是出乎意料外的堅韌。
7 b) f+ Y7 S& T& H  永熒默默握緊掌心,跟在男人身後,一同前去。  Q. l! @2 O) }
  
% X& U2 G; H, f  意外地,孩子在等待的檔兒並沒有哭泣。雖然哭過的雙眼紅紅,但已經穩定許多,永熒知道男人有種令人安心的力量。
2 F; {- j7 q4 r& y2 Q  堂哥微微笑笑地上前,永熒看著他坐到椅子上,把孩子擁入懷裡,仔細地梳理他的髮。" p) U1 O* o5 c' u
  他竟沒有一絲不悅。永熒默默地走近,他蹲在地上,突然從袋中淘出兩顆女同學硬塞給他的糖果,放在掌心遞向孩子。
" h2 u8 ^# W1 U3 X7 _) W3 k  「要吃嗎?」橙黃色的果汁糖包在玻璃紙裡,閃閃發亮,永熒看到孩子眼裡也閃爍出同樣的光彩,就牽起他的小手。
6 _) N* ?. r3 W  「來,現在先吃一顆,」他幫著孩子脫去包裝紙,讓他含進嘴巴裡,然後把另一顆放在他的衣袋「另一個,回家後再吃。」: `' i: ~( z7 h  R
  聽到回家,孩子露出有點退縮的表情。7 f" c. M8 F" I6 W
  堂哥抬起頭,跟永熒交換一個眼神,他安撫地順著男孩的髮,試探地說:
( n4 Z( P& m2 B4 |# |( H; B  「待會我們去找警察叔叔,讓他請媽咪來接你,好嗎……」6 g4 t  B8 {1 I5 V" k1 V
  這次孩子整個人一跳,他把頭垂得更低,過了一下,還是重重點一下頭。& k' l; M7 q, \- A8 f" m: v
  看到這種情況,永熒跟男人都沉默了。他們倏地明白了,原來一直虐待孩子的人,竟就是最親近的……堂哥心酸地閉緊雙眼,永熒遲疑了一下,終於伸出手,放在男人肩上。0 M# o+ s  B( U1 z
  接觸到男人疑問的視線,永熒掛起沉穩的笑容,搖搖頭,像在說『沒事的』。
0 Z9 o/ f/ _+ T  堂哥也回以一個笑容,他振作地挺直腰,站起來後,再彎身向孩子伸出手。
& B' `, q2 }8 m/ S& \, q  「我們走吧。」, A1 L& b) n. S. u) u1 a"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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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v5 M( s& w- D. K" z" A, [1 @  學校附近就有家警察局,他們帶著孩子來到,向當值的警員說找到迷路的小孩。( X* I7 E' Q1 a6 n
  剛吃過飯顯得有點昏昏欲睡的男警,瞄了孩子一眼,嚇得他立即躲在堂哥背後。
: n# t8 ]& ]0 N" A$ B) \+ ?  「喂,小子,你父母叫什麼名字。」警員拿起筆開始落記錄,粗聲地問。
, @& M( m4 L1 _  孩子沉默地閉緊嘴巴,直至被再三催促後,才怯怯生地說。" E. _2 p9 T/ t6 h
  「……我……沒有父親……」他輕輕地說完後,脫下背後的小包包,拿出幼稚園的學生手冊「媽咪說,她的資料寫在上面……」- |3 e/ \; H% a! _* \% ^
  警員隨手的接過,就著資料打起電話,他漫不經心的態度,跟旁邊的永熒及堂哥的態度正好相反──聽到那瞬間,兩人都止住呼吸,尤其堂哥難過的別過臉,竟有些搖搖欲墜,他必需按著桌子一角,才能勉強支撐身體。; d( k- ]. j; P% f6 P: R( ]; m
  『……喂,是林太太嗎,我們是西區警處。是……不,是你的孩子迷路了,請來接他吧……地址是……好,有什麼問題再跟我們聯絡吧。』
, S" ?% Q, i6 n8 i  警員喀地掛斷電話,他用筆指指孩子「你是叫林逸朗吧?已經聯絡你媽咪了,到那兒坐一下……」他指一下旁邊的沙發,繼續說「她很快就會來接你了。」
) i! [$ Y7 W( T$ i% D7 W  逸朗連肩膀都垂得低低的,細聲道了謝。/ y" P- N  Z+ E/ ^8 Z
  警員轉向永熒的方向「這邊的兩位,辛苦你們了。謝謝你們的幫助,可以先走了。」/ j5 {3 g% n: {" U! G+ _$ n
  「請問……我們可以陪著孩子,直到他母親來嗎?」男人輕聲但清晰地要求。0 f5 a1 c- l, R5 }) {- y' }
  「啊?沒問題的。」男警聳聳肩,做出請便的動作。
9 M$ \, w: n8 H* c  W) e: C  
: c* r! x  l( H- q1 e  他們坐到了逸朗身邊,堂哥抱著他,讓孩子的頭倚在他胸前。他用那彷如安眠曲的語調說話。
' C# `. n% Y% A( O, s  「原來你叫逸朗,我叫你小朗好嗎……我叫子栩喔,丁子栩,你願意叫叫我嗎?」- n' x+ J. E% ?- n# g) a. ~
  逸朗扯著男人的衣服,輕輕地叫了聲。+ l+ E0 f/ n4 @4 ^2 c, _
  「……栩哥哥……」他把臉埋在子栩的衣服裡,聲音有些含糊不清「……我還有機會跟你見面嗎……」
, b' J4 I0 d$ w9 L3 x" p$ T, P  「當然。」男人見狀立即拿出隨身的本子,寫了一列號碼在上面,他把紙條塞送孩子手裡「想見我的時候,就打這個號碼,你懂得打電話吧?」! C, t) R5 d+ X$ w6 j& f
  孩子點點頭。永熒也蹲到他身邊,咧開大大的微笑「想見我也可以喔。我是永熒哥哥,是永熒-哥-哥-」
; s) k7 t$ F3 W+ R  永熒裝作可愛地伸出食指點著左右兩邊的臉頰,看到他逗趣的臉,逸朗終於掛起笑容。
( ~- J0 M" i8 T- D" }+ ^  房門突然開了,一個女人衝進來,她慌張地四處張望,最後把視線落在他們身上。9 c- w6 n1 O. r; d  u
  「阿朗!」她發出像一般母親找到兒子的驚喜聲音,她急急衝過來,把兒子擁在懷裡,然後就抱起他離開,連招呼也不打一個。
7 J, }; J0 F  g6 [3 K  永熒細細打量她。其實只是很普通的一個主婦,穿著洗得有點發舊的衣服,頭髮蓬鬆束在身後。這樣的女人跟一般的母親有分別嗎,真的會虐待孩子嗎……
5 y1 s" c$ J& O0 K, e( G  然而下一剎,他卻眼尖地看到婦人抱著孩子臀部的手,竟用力得指尖發白,他驚訝地張開口。7 c* v3 d. b  D3 |
  永熒擰緊眉心,想出言阻止,堂哥卻早他一步。
+ J; t2 h4 m* }+ q  「抱歉,太太,我可以跟你聊聊嗎?」/ ?, }( V$ r2 G% G! o: h
  男人以正直的視線望著她,跟被這突如其來的要求嚇倒的婦人相比,彷如天壤之別。' K0 v5 c1 [' x+ q  N# n- X. L/ \
    V! |4 ^! |! Y4 d/ U. F8 R%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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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他出生開始,堂哥就一直待在他的家裡,他的身邊。4 ^) V, @% ?. \  H
  他一直以為這是理所當然的,從來沒想過為什麼。他忘了每個人都應該有雙父母,而孩子應當待在父母身邊。
  u* L' ]+ B( w  他只是單純喜歡親近堂哥,高興他陪在身邊,而從沒想過……這個男人心裡糾纏的難過。
. N* p3 Q& z. z- b. M& f7 M  永熒望向那個視線溫柔卻堅定的男人。  K6 E- \, l& Y8 S
  那人踏前一步,又再重覆了次「請問我可以跟你聊聊嗎?」  S7 O3 _. v: m3 m
  他的語氣淡淡的,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氣勢,壓迫得婦人退了步,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他們跟在後面,追了上去,直至跑了到大街之上。1 [* m+ R3 {7 T" E
  「請等一下!」永熒看著堂哥抓著婦人的手臂,他從來沒看過男人這麼不合禮教的舉動,他的堂哥,從是禮貌而友善的,跟人作平淡如水的君子之交。
+ g2 l7 b6 k3 B& k  男人微喘著氣,在停住婦人後,也立即收回了手。他平息急促的呼吸後,再次直望進婦人眼裡。  _6 x1 ]9 M* M/ `: N7 D
  「抱歉……要是我的問題會太過唐突,我先道歉……請問,你有打過逸朗吧?」
8 S; J8 R( W" z  永熒察覺到男人的手正微微發顫。
* ^8 r8 V! X5 {7 U  「你,你說什麼!真是沒禮貌……」婦人緊擁著兒子,渾身發抖地退後,她的模樣就像被迫至懸崖邊緣,毫無退路「教小孩,總是有些打罵……難道你媽沒打過你?你說些這樣的話,算是什麼意思……難道說你覺得我會虐待自己的兒子!」& e, s: i) |7 S9 E
  她幾乎有些歇斯底里的尖叫著。她手上的孩子又紅了眼,咬得下唇都發白了。堂哥似乎是於心不忍的,伸手摸了摸他蒼白的小臉。* d0 w+ l- t3 T( G; v
  「……逸朗平時乖嗎?他一定是個好孩子吧……」他話峰一轉。
  x* K  j# f& Y. z4 K/ j& D3 b6 ?  婦人疑惑他的轉變,堂哥卻不理地自顧自繼續說,彷彿他是在跟逸朗聊天。# F0 B3 B; [/ T  I9 t1 O
  「沒有爸爸很辛苦吧。要一個人照顧家庭,要賺錢,又要看顧孩子,偶爾還會聽到討人厭的閒言閒語……媽咪過得很不容易的,逸朗,所以要做個乖孩子啊……」( g! R+ Y# B/ r( }/ x- G( \3 ?$ m
  他握住孩子的手,上下搖了搖。
  `+ K3 j& D& a  「逸朗是乖孩子吧,是吧,太太?他有乖乖聽話嗎,有好好用功吧,有沒有把討厭的菜吃下,或是晚上不肯乖乖睡覺呢?」/ D- |% u/ t# {; @0 Y
  他扭過頭望著婦人,微笑著說。
4 I+ R8 v" [9 C$ ~0 g, i* @- Q4 Z4 z  永熒看到婦人眼圈微微紅了,她呆滯地點點頭,想說什麼,結果還是又點了點頭。
; m2 b- k1 p, Y- ~5 B  「雖然逸朗沒有爸爸,但不要緊,因為還有媽媽呀。是不是,逸朗?」
( Z1 T& d+ D; R6 V- y- M  他又詢問孩子。逸朗重重點了點頭,緊抱著婦人的脖子「嗯!我最喜歡媽咪了!」9 p5 c* S) l* M$ ?
  「乖孩子。」堂哥安慰地摸摸孩子的頭「我也是,最喜歡媽咪了……」
3 L6 ^; A- ^+ z6 y  「太太,逸朗乖嗎?」他第三度問婦人,沒有等她回答,又繼續說「不過即使逸朗不夠乖,也沒關係的。你也是一樣愛他的吧?」4 H; y0 u# Z5 ]8 }! e2 o
  眼淚終於按捺不住滴搭落下,婦人抱著兒子失聲痛哭,像把所有委屈都一次訴清。5 v, ~1 G4 D5 \( R
  「失去了父親不要緊。」他輕拍婦人的肩「只要他還有母親。別讓他連母親都失去了……」
5 p/ G; Q( J) l4 D& L# X  婦人把臉埋在兒子身上,一個勁點頭。* A- h0 _% e5 {
  
# m" Q( \. }( W6 g. }5 `- V; t  當整件事落幕時,時間已近黃昏。婦人再三道謝,終於跟他們道別。
" q4 ]' y; a0 K# W' Z  望著他們漸遠的身影,永熒不禁感嘆。
+ K0 h2 p8 e' G  「那孩子不會再被虐待了吧。」永熒倚在欄杆上說「不過你也真厲害,三言兩語就把那女人說服了。」
: n& t' W" X8 ?  g" x) V  男人雙手握著欄杆,默默眺望遠方,他沒有說話,只從語間輕輕嗯了一聲。
2 }  s9 ~$ @. ]* r  l8 k5 w$ w1 s" [  空氣突然很平靜。
* I% x. W2 {: q, M, J1 C  永熒細細望著男人沐浴在昏色的身影,他的下巴太尖削,側面有點薄相。永熒失笑自己怎會想到這些。' H/ {+ s+ q; o- [9 V, ~2 i# L& ?: @; F
  他悄悄靠近男人,想偷個吻,卻驀然發現有顆水珠,凝聚在男人的鼻尖。
3 b8 Z& |% s8 u; [. ?: G7 S- B# Q  然後像缺堤似的,更多更多的從臉頰上滾落,堂哥急促地轉過身,撲進了永熒的懷裡。& W4 c6 S  P, c' @1 X9 ^: y) B
  「……抱歉……一下子就好……一下子……」他的雙手緊抓著永熒的背,彷彿不這樣就支撐不了身體,他差點連站立也做不到。男人哭著,發出像小獸的嗚咽。
/ D4 ]* M0 U. T" y  「……喂……?」永熒輕聲喊了一聲,低頭俯瞰著男人的失控。他什麼都不再問,慢慢放鬆僵硬的身體,反抱著懷裡哭得抽搐的軀體。他順著男人弓起的背,一下下的撫摸,直至起伏從激烈回復至平靜。
5 A3 Q' l% Z' `. S. S  ──他從來沒看過男人有這麼多的表情,這種改變令人高興,彷彿男人從沒生氣的植物,變回活生生的人。% Z. a$ d5 E. N' A/ ^7 a/ T" ?
  (而且這些舉動是對他做的,永熒這麼想,這代表男人認為自己能夠支撐他了嗎?)
0 t$ z4 s+ p2 ^) e! ^- d  堂哥慢慢平伏下來,他略微拉開了點距離,伸出手抹掉眼角的淚珠。4 y/ ~8 [: z/ ^  V- ?6 B) m
  「對不起……」他勉強想掛起笑容,但扭曲得像哭泣,終於他放棄地任由淚水繼續滑落。% J0 M, T, `0 ^. X0 u6 {2 Y
  「不要緊……」永熒抱緊住,安慰著。一面覺得男人真可愛,為了那孩子傷心,現在又因為母子倆沒問題而這麼高興。, b- q2 V/ R& y  Q0 }( z6 G. A
  男人只是用力搖著頭,髮都甩成一團,他呢喃自語「你不明白,你不明白……」2 l: H' g2 |! l& }  |' @4 u
  「怎麼了嗎?有什麼想說的話,說出來會舒服一點的。」永熒成熟地說。. j6 J( l5 |! U$ ^! `$ h
  堂哥也許沒料到永熒會這般,訝然地望了他幾秒,再一次撲進他懷裡。
0 Q1 N& P* }, ?8 K) ^; U8 ^  「我說了謊……我說我最愛母親……其實我在說謊……」男人悲傷地叫。1 J0 R0 L4 R9 L
  永熒也有點愕住。他是沒想到男人會這樣說。; K$ S: F5 d0 U. H6 N
  「我是說謊……」堂哥像求救似的緊扯著永熒的衣服「我在說謊……我已經遺忘了他們的樣貌,卻大言不慚地說愛她!……我是不孝順的人,連父母的樣子都不記得了,我不知道被他們擁抱的感覺……我忘了他們對我說過什麼,他們會不會每晚在睡前……都說愛我……」
1 p7 N9 a$ d* k, |5 T  他像個孩子似地號啕大哭。
0 W3 k+ D7 T( o* Z  「我其實很愛他們!我很想他們,好想再叫一次爸爸媽媽……可是我卻忘了他們是什麼樣子……我真的很愛他們……」; S+ l* {9 k  Z. i, j6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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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的悲哭聲在黃昏中迴盪,永熒除了僵硬地任由他洩忿般拉扯衣服,竟只懂呆站著像塊木頭,連伸至半空想擁抱男人的手也停住了。* |" d6 q- s5 {( F- O3 u6 t
  他想嘗試說些什麼,但在詞彙中卻找不到任何合適的。
8 j+ Z1 }- t' V" G" x  要說是女孩子的話,他還可以抱抱擁擁,吻吻親親,縱然討厭還能夠敷衍兩句。而現在的,卻是一個比他年長、因為懷念父母親而哭泣的男人。! x; X& f& b$ N) V7 w" G
  他應當怎樣安慰一個哭泣的男人?
! {0 o& i: a. O, S  永熒輕輕悄悄的呼吸著,唯恐胸膛太大起伏會驚嚇到男人。他終於擁住了男人的肩,想嘗試說一些安慰的話。+ q' b( s5 h8 @, d
  「那個……你為什麼不翻看他們的照片?」他理所當然地問。
( O! `  ?. `# o/ o6 [6 l" ]  任何人都應該有父母的照片,就是他的父母是他熟悉得不能在熟的,也在書桌上放了兩個相片架子。
- C, s- ?8 g1 G* x) j/ u  他懷裡的人停了顫抖,永熒以為自己說出了個好方法,堂哥卻苦笑著抬起頭,抹掉眼淚。2 \4 M& \2 x2 c6 a. J2 t
  他輕輕搖了搖頭。; C& M& t. Q* u4 h
  「我沒有他們的照片……」男人半掩著臉,永熒看不清他的表情,只但覺聲線淡淡的「……在我進入孤兒院的時候,一切都沒有了……衣服,照片,玩具……連同跟父母的回憶,都一塊兒給磨得光蝕了……」
, f1 e8 j" I, ^, G  堂哥像怕冷似地微微抱著肩,他的指尖捏得衣服都皺成一團。
0 c$ K" p! H/ k9 \1 D. P( Y  永熒又再次陷入無言。他差點接受不了這種衝擊,這是他第一次聽堂哥說起關於孤兒院的往事。: C+ a; a4 i" l& c
  永熒只在堂哥的日記知道過,他不想再獨自一人,卻從來沒想過這個人曾經歷過什麼,又是怎樣活過來嗎?
0 X/ j. W, P0 a7 U% F3 b, d  「抱歉……我不應該跟你說這些的……」男人別開了臉,又再望著天際。好像想請不會再回來的雙親回來帶他走。
6 D; \, h7 k4 \; |: r, N4 z  他的表情一片茫然,永熒但覺那只窺視了一角的內心世界,又再迅速合上門。
' e; M" N7 N; G  不要──永熒迅速地撲上前,用整個身體包裹住男人──不准又用那種不親不淡的態度對待他!
( w" D3 ]2 x+ z+ S4 J. L$ [  他抱緊了男人的雙臂,吻著了柔軟的髮絲,幾乎愛憐又粗暴地想把他佔為已有。他害怕這個人就要從指間溜走。' r! y, Y! w8 k2 F# F- H# P% z
  「不要緊的,我想聽,我很樂意聽……」他吐息著呢喃般說。; H7 K9 D1 D  H% [& Q. p1 j
  堂哥遲疑地僵硬了身體,永熒察覺了,更收緊手臂。男人卻還是說「不行,這根本就不是應該跟你抱怨的事……」
6 }( M  |7 Z& S  『──你根本就不應該知道。』
1 F/ ?& H! @$ i2 f5 k( V( v7 ]  永熒覺得男人其實是想這樣說。他知道自己已經觸及這個一切輕描淡寫的男人的傷疤。他應該收手的,要是他還有點愛惜男人的話。
- i7 l( M" A5 D' d  但他卻著了魔的,甚至近乎不忿地想要了解──他的父母了解堂哥的往事,才能得到一個活生生的他──而,他也想要。
0 h8 h' g) Q6 D$ g  「你不是說任何事都答應我嗎?」連他自己都覺得卑劣「你承諾過的……我現在就來要我的禮物,我要你給我了解你的機會。」
- X% }) v# J' d8 m% _1 ^6 U  男人吃驚地轉過身,驚訝凝在臉上。他蒼白的嘴不往震著,良久才吐出話來。3 W! _% l4 H/ `, K  V, ~
  「你……」他的表情近乎哭泣「你……」
) l* @4 |/ t$ {* {8 f, z  他不知道自己要的有多殘忍。$ `' h( x9 [3 i, O" o$ @7 Q1 D
  他要男人像小丑一樣,把自己赤裸裸的連同傷口披露,當成禮物打包送給了他。: w* D! J! d! W3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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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你非得知道,那麼先回家,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  V$ [1 l/ O" b$ o3 S/ M
  在男人這麼說後,他們返回家裡。堂哥婉拒了丁母的晚飯,說在外面已經吃過了,倒了兩杯果汁,就往永熒的房間走去。
" v' I# x' z/ ^; s5 k  他把盤子放在書桌,自己坐在桌前,伸手指指床邊「坐吧。」" u4 _) x- j; B2 R7 k
  玻璃杯的表面因為冰冷而凝滿了水珠,然後因為沉重而滑落。+ l" _/ l  w/ O* I0 B3 B
  「十歲那年,我的父母飛機失事去世了。」他淡淡開了口,語氣裡竟有點漠不關心「他們原本是去旅行,我那時年紀小被人帶去孤兒院裡,還一直等著父母回來接我。等了一天,一個月,一年……才知道他們是不會回來了……」9 ~, t; Q7 M  Q5 e/ s
  「其實孤兒院也沒什麼不好的,他們總會給你飯吃給你床睡……雖然是吃不夠飽,床也是堅硬的木板床,還要跟一堆孩子擠在一起。但實在沒什麼好抱怨的,沒父沒母的孩子,憑什麼要求呢……」
% U0 R! A9 g5 G" k) S  永熒望著男人臉上淡淡的笑,他不懂想像那個畫面,從小他就是被寵在掌心的孩子。, T( \) ~* d( e: b
  「院裡的導師也不是壞人……」堂哥抱著雙臂,茫然地凝視面前的果汁「院裡的孩子那麼多,他們能管多少。而且也是我不好吧……」他倏地收緊了手指「你看到吧,我的髮色跟別人不同……院裡的孩子總是有排他性的,跟大家不一樣的,總是會獨特一點……」8 }4 r% E2 v+ a8 u7 I+ K
  男人瘦弱的肩縮成一團「其實真的沒什麼……就是偶爾會被欺負,不是什麼特別的事。他們說我是魔鬼,說是我害死父母,也只是童言無忌……」  S! r2 v, L% `- p0 j3 a) I
  燈光下男人的臉竟非常蒼白。他的額角跟玻璃杯一樣,慢慢冒出細碎的水珠。/ n+ ?! `8 R0 i' H6 W& e
  「他們用石頭丟我,說可怕的鬼快滾吧,他們不要這樣的人留在這兒……」
9 O2 s8 I2 ]. M* K/ v2 m  堂哥苦笑著抬起頭,他伸手拂起額前的髮,露出右邊眼眉。1 v% W  I6 n7 ?+ M3 {; B
  「眼角這兒就是被丟到的,傷口很細,不注意是不會看到……」5 Z, ^$ f, L* n+ H- n7 h% W$ l
  永熒這麼親吻過他的眼簾,竟真的從沒注意過。傷口太淺了嗎,還是他從來沒留意過這個人……
3 T5 S4 Y: L( p  「他們並不是壞人,只是……只是他們並不知道我也會痛……還有中學的時候,因為在孤兒院裡習慣不准說話,養成了孤僻的個性,我的朋友不多,身體又瘦弱……」男人說得越來越快「所以有時課本會被收起來,錢包也會不見……儘管會惹院長生氣,但被打罵一頓就好,我一直告訴自己,只要捱過這幾年就好……」- J. i: T$ c$ D
  「但我還是被小混混惹上了,他們老是問我要錢,有次我身上真的沒錢,他們就拉了我到無人的教室,撕破了我的衣服……」& o& D* i% i0 `, K7 y
  永熒倏地撲上前抓住男人的手「夠了,夠了──別說了──」$ N4 e" j8 Y9 ?$ G! a
  他後悔為什麼要把別人的瘡疤挖開,他不敢再聽下去,傷口鮮血淋漓地躺在面前令人暈眩作吐──他想伸手掩蔽男人的口,男人卻別開臉,自虐地繼續說──/ C+ g3 q9 B2 g8 w/ ~
  「他們強暴我,還說是我勾引他們,所有人都罵我下賤,他們指著我說,『這個人是男妓,他不要臉』──沒有父母的孩子就是這樣,我該死,根本就不應該存在,我是死了活該──所以我去死了,手腕割了兩吋深,沒死去──卻被嬸嬸和叔叔找到了──」
) i3 o* d5 S, m  「我是被虐兒,還有自閉症,我害怕所有男人,我不能再去上學,所以只能留在家裡,做個無用的人!」他微微喘息著,雙眼通紅一片。他深深望進永熒的眼裡「這就是故事的全部,你滿意了嗎?」
5 k% Q. {0 D5 \) w  永熒但覺臉上像被摑了兩巴掌似的,燒得發燙。連手上捏的那隻細瘦手腕,也像灼著他的心。
0 r4 w$ a  V4 @  他緩緩移動視線,望向他握住那隻手,那上面果然有道淺淺淡淡的傷痕。# U# L2 j& Z: Q! ^
  「你鄙視我是應當的。我這個人從小到大沒什麼優點,就是看點書,說些故事──你小時候我總是說,說得你都煩了,現在這個你覺得好聽點嗎,有沒有帶給你什麼娛樂,你還喜歡這份禮物嗎──」/ z: `+ r8 P0 U. m0 U
  永熒用力把男人的頭壓在胸前,吻住了他揚起自嘲微笑的嘴唇。
* e' y3 s5 v5 Z* v6 O  「別說了,別說了,是我不好……」他搌轉吻著冰冷的唇。
: V8 _$ E  H# z, C  男人乖順地沒有再說話,默默地任由永熒親吻他毫無感覺的嘴巴,他悲哀地望著天花板,在濕潤的舌從他嘴唇移至脖邊,領間的鈕也被解開之後,終於死心地閉起雙眼。
4 e9 `; l7 n: J0 g( l  w  永熒輕輕親吻著男人,不帶半點情欲,像膜拜神聖的易碎品一樣,他吸吮著男人的肌膚,留下腥腥紅點。他吻著,由脖子,一直親吻到胸口,他隔著胸口聆聽到男人的心跳聲。
. B0 H# F. ]/ a; W1 V  不覺地濕了眼眶。
' ]& r3 F/ m( N7 j  「對不起,對不起……」他不應該這麼挖苦別人的傷。' U+ l+ V) I6 `! R! z, N7 A
  他不知道原來男人的痛這麼重,不知道那過去背負了什麼,不知道男人總是妥協的原因,不知道,他什麼都不知道。. I( |, m1 S& L, k6 r5 l4 z. S9 w
  他不知道男人差點就不在了。他不知道原來男人本應不會陪在他身旁。
* `$ g; a5 X1 q8 \  「不用道歉了……」他聽到朦朦朧朧的含糊聲音,抬起頭,男人掩著臉「反正我很髒,早就髒,倒要謝你不嫌我……」
& F. b" A9 u* Y  D7 ^/ k0 d  抑制不住的淚沾濕了手,男人抽搐著嗦了嗦鼻子。1 b  {# p7 a+ ^" l
  他看著了,心虛又內疚,他伸手輕輕扯掉男人覆著的手,他已經盡量溫柔,還是惹來了劇烈的掙扎。
" \5 `; [4 x& t# A4 ?! Y* |  「你饒了我,放過我了好不好……」他哭得心酸「我故事說了,小丑也做完了,就是這麼無用的男人,你是要發洩也好,拜託你別再看我……」4 U0 G. G$ F# E) d% D+ a: ]. R& F
  他噎咽得連話也說不出,但永熒還是聽到小小一句「……拜託……別連你也用那種眼光諷刺我……」( `% i# d; r( R( j  B  _6 {
  他恨不得殺死自己。他恨那些傷害過堂哥的人,卻發現在男人心目中,自己跟他們並無兩樣。原來他也不知道,這個人,也會痛……
1 q( c" k) B3 Z4 L' K: y8 y2 f/ @  他噗地跪倒在地,在男人還未來得及驚訝之前,就緊握著他的雙手,親吻著他每個指頭。2 ?, H- A* }0 g6 C9 _
  「不是發洩……」男人本想抽回手,聽他這麼說,又遲疑地停住「我抱你,不是為了發洩──我喜歡……」, }, W# q. k+ d4 Q, K0 [) O/ `
  他眼前突然一黑,男人抽出一隻手,掩著了他的雙眼,然後主動湊過頭,咬住他微啟的唇,細細又生澀地吻著。
* a9 s2 Y- H$ w1 w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永熒嚐到嘴邊咸咸的味道。然後男人抱住了永熒,他的雙手繞過永熒的脖頸,軟軟地勾了一環。+ N) h. Y: ]- Z- b0 U' P
  「不用說了……」他輕輕道,永熒感到有濕漉從背脊滑落「真的,不用說了……已經……夠了……」& X! [; C6 G7 e8 W* n. X
  男人把頭埋在永熒的肩膀之中,說話的餘音連同嗚咽,最終消失在房間之中。2 l! ~! a! A5 J2 e& X2 m: f
  可惜在這個時候,永熒還不懂男人這句話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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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Q% ]# d" V; n# E  晨光之中,永熒嗅到一陣不屬於自己的清新氣味而醒來。他一睜眼就看到男人甚少接觸陽光的白晢的脖。不禁想讓它染上櫻色。2 ^9 E7 o# O0 J6 n5 F# V' D% i
  被他環在懷裡的男人,睡得像個孩子一樣。雙手夾在腿間,怕冷似的縮成一團,背脊曲得像一把弓,更突出了肩骨的凸起。0 T* H, ^# Y) M/ b% W2 h3 l
  永熒悄悄拉起被子蓋到男人手臂上,唯恐他會著涼。6 Y/ v4 N: T' G
  沒想到即使不做愛,抱著男人睡一個晚上,也像美夢一般。只是醒來後看到他,就這麼滿足了,戀愛中的人都是這樣嗎。- A8 H* C/ V+ n5 q+ \2 h; e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從前的,應當都不算戀愛。他每次在親熱後,都總是急不及待來起來,就是抱抱摸摸,也不過是安撫女生的把戲。
" s/ X" _+ W: y5 Y1 K9 n& L8 y) O  他凝視著男人的睡臉。雖然平淡沒什麼表情,但卻不安地睡得縮成一團,他現在才發現男人沒有他所想的堅強。這個人脆弱需得要人保護的──他從來沒有想留在一個人身邊的念頭,而現在卻有了,對這個人。不單止把對方佔有,而是希望對方也作出回應,他渴望自己是被需要的。
+ ?* ?9 p  ]. d8 h9 a6 T, J  永熒俯身親吻男人受過傷的眼角,怕冷的男人自然的更往溫熱的地方靠,明明已經睡過這麼多次,現在卻才真正有親近的感覺。; z& F8 Y) R) h! W" V9 c% g
  他們算在戀愛了嗎?/ {) h8 k9 P4 u) ]9 Q& @8 L
  他恨不得搖醒男人詢問,卻不忍失去這熟睡的臉容,男人眼底有淡淡的眼影,長年累月的跟隨。
  D- P- S) \0 u1 ^; G! g  這個人實在是累太久了,需要好好休息。" p4 c) u% t: _! X! X, f
  永熒托著腮溫柔地注視著面前的男人。要是時間就這樣停住就好了,那麼這個男人,就會永遠陪在他的身邊。# z& k: D# }$ y8 t
  即使永恆只有一剎那也好。! M/ [) n9 `! E# z6 ?+ y'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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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和的光線慢慢轉得刺眼,身旁一向淺眠的男人的眼簾也輕輕煽動。% F/ d: ^: J- ]5 w4 z1 d: i* ]
  永熒知道他就要醒來了,但還是不忍讓目光從他身上別開,反而更靠近他一些。; C* h* A. \! Y4 L3 C
  剛醒來的男人有點迷糊,明明睜開了眼睛,焦點卻沒集中,像隻昏昏愕愕的貓頭鷹。& q, j3 x# {$ f, t. h; O6 U/ B
  真是可愛極了。
* L  s4 `: l. M$ Y  永熒忍不住傾向前,吻上了睡了一個晚上而有些乾燥的唇,甚至伸出舌尖舔了他的唇線一圈。
. N) U$ x& B1 P& k5 b$ W. H  男人因這種唐突嚇得整個醒了,縱然他的反應只是睜大眼睛,永熒卻眼尖地發現一泛紅暈。
( v5 H& Y, K& x2 A8 o1 i: E7 W4 g  他繞著男人的脖,張開嘴加深了這個吻,由吸吮直至唇舌交纏。他壓著男人的頭努力吻著,吻得男人就要透不過氣,雙手酸軟地靠在他胸前。% e& C  p2 t! b* L1 d* C8 ~2 {
  永熒心滿意足的鬆開了嘴──他只是打算換一口氣,再來一戰──得到自由的男人卻就著他的胸前,用力一推。1 y1 [$ m% o; Y3 N7 W7 m
  兩人拉開距離。6 v- \, D6 y; t, Y
  「大清早的,別這樣……」男人聲音帶了絲慌亂,而不是羞澀。
8 i; j: u- y: P9 r8 G  他像被淋了盤冷水,冷冰冰的由頭至腳,嘲笑他的自作多情。他沉默的凝視著男人,而對方接觸到他的視線,竟是心虛的別過視線。) z. [" w; u: Z- J
  「我先回房間了……」他挪動身體就想離開,永熒看著面前跟剛才一樣的軀體,卻懷疑是否同一個人。
/ u( ]- o+ m. o& \" p$ K* t3 F( m. t  他壓著男人放在床上的手,緊緊的不放開。
/ ^/ w+ C$ c" N; b1 ]) w( r1 r  「急什麼,還早。」
) H0 u  H) U' q% J, w" o7 T  他鎖著男人的手腕,迫使他必需面對,男人為難的轉過身算是應付了他,卻良久不說話。
8 C- Y. K* K% S2 X) n" p  到終於開口,卻是說「別這樣,快放手吧……」" O& B. K& s% S/ C3 u% [
  「要你留著有這麼難嗎?」永熒語帶雙關地說。+ ~6 W& s0 T' ]) Y6 K5 D
  「……」" L1 T: u/ ~# A# I/ S) T" r& Y4 j" d
  「我想你在身邊,有錯嗎?你明知道我喜──」  h1 G3 ]" ~8 Z' g3 r* k9 |
  男人倏然彎下腰吻住了永熒,他捧著永熒的臉頰細細吻著,永熒能夠看到他半閉的眼神和微微顫震的睫毛。8 b+ K8 S. N: h1 d
  「別說了……我只是去做早飯罷了……」
& p0 U7 k+ e4 [2 w  男人裝作輕鬆,永熒卻想抱住他問──那你的表情為什麼這麼悲傷。然而,那彷如哭泣的神情,令他什麼也問不出來。
; g' H0 Z% s9 ~6 I" G' M. ]# a  他只能看著男人緩慢的穿上衣服,走向門邊,對他苦澀微笑然後開門離去。
4 A' i6 j, Z6 M  房間關閉的喀答一聲,像把什麼也隔絕開了。6 e. t; ?3 H' {$ f7 W( [! Q2 t
  要是時間在剛才就停留就好了──那麼男人就會永遠陪在他身邊──然而他的永恆,卻連一瞬間都不停留。$ G/ C. y1 E" Y; Y. V! V
  
% [+ x  F" O4 l  q4 H; a4 p! ~  這麼折騰一下,永熒已是了無睡意。原本他還打算跟男人多痴纏過一陣子,那人卻如受驚般竄走了。
2 e# w/ k' e2 n( Q( F$ A, `  他倏然有點被拋棄的小妻子感覺,更甚是情婦的可悲──男人在這兒睡過一夜,怕被早起的妻子發現,急急趕回家──真是可笑的畫面。1 W# h9 p* f; f' S" |/ v
  他卻是笑不出來。他的情況並不比情婦光明正大。4 Q1 P$ [& T6 L6 v& K' ]6 A: _
  無聲地嘆一聲,堂哥不想被人發現,就由他吧。永熒當然知道男人急著離開的原因,就因為母親快起來了,要是他從自己的房間出來一定很怪異。
1 g( N2 d# {+ J- `7 M  他也不是不明白的。永熒安慰自己,又打起了精神,至少堂哥跟他相擁了一整晚,也沒有不願意。不該太急的,他們還需要多一點時間。
3 z8 _  h& L2 H! A  搔搔頭,乾脆從床鋪一躍而下,快快穿好衣服到浴室梳洗,然後跑到樓下去了。7 F$ W! J) W1 I. @
  他靜靜悄悄走近正在準備早飯的男人身後,攔腰一抱。0 d7 R' l2 H' e
  「啊!」堂哥輕呼一聲,差點連手上的盤子也沒拿好,他伸出手按著腰上的大掌,竟是輕輕推開。他有點慌張的四處張望。
: Z& W1 {6 X8 K5 f* U% `" P/ [; s  永熒看他的態度看得生氣,故意抱得更緊,還把頭靠在他的肩頭上。* E  u( h- }+ M7 j( L
  「永熒,快放開……」他輕聲細語,肩膀不斷掙扎地向下縮。
7 V  x+ y0 s1 I6 N3 G# W9 W  「怕什麼,從前我們都是這樣攬攬抱抱。」說著,還惡意地磨蹭磨蹭他的背。男人嫌癢地扭動身體,手上盤子裡的水,都灑出來了不少。. Y1 @5 |& A2 ?; X8 Z9 I  {
  「你看,這樣抱著我,要怎樣做飯。」2 Q3 q5 X4 D  Y) e% ?! J
  男人嘴上埋怨,心裡卻因為自己在找藉口而臉紅了。永熒竊笑地偷親這個可愛男人一口,狡猾地要脅。
- f4 v" I9 N! d  「要我放手也行,你要答應跟我去約會。」
$ F5 r, h' A' j2 b/ C5 B/ p  聽到他的要求,男人做飯的手停了下來,他沉默著,一直由耳朵緋紅到脖頸,才不清不楚地點點頭。( v1 D( k- u7 R5 S2 _
  「你總可以放手了吧。」他細細地抱怨。: Z% Z; M; i7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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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去哪裡?」男人的詢問隨著風聲飄進了永熒的耳際。
* F  s% \+ {# N! @5 \  在吃過午飯,連碗盤也洗好之後,永熒怕男人會反悔似的,想也沒想就把他拖了出去。但是出來後才發現自己並沒有什麼預算,只是直覺地去了平時常逛的地段。
' L( M* U8 U7 {2 k$ Y  「唔……先逛逛街吧。」他期期艾艾地說道,不敢說他其實還沒決定。( [# N( L  O4 I5 T7 {6 G" a+ I" N# v
  男人露出困惑的表情,還是點點頭,默默走在身後。他沒有走近永熒旁邊,一直維持兩三步的距離,奮力緊跟在永熒身後。
. E& U( g' g9 _* B9 A# z/ d  許多學假都開始放寒假,街上已經擠滿了人。男人甚少在這種多人的時段外出,他夾在人的峽縫間,顯得很不自然,尤其總是跟人摸肩擦背的令人不自在。
  |1 V  A" o6 C6 S1 b5 h  永熒站著想等男人走近,此時附近來了群女孩,特徵是短裙濃妝及金髮,吵吵鬧鬧的經過。永熒原本不會留意她們,但他眼尖地發現,女孩們跟男人越走越近。  ]0 H+ L! G+ ~% X
  永熒皺著眉衝上前,無奈在他趕到之前,幾人已經撞成一團。* w: M8 i) Q1 o  m, ?* H7 H
  男人只是向後退幾步便穩住身體,其中一個女生被撞倒後卻大聲嚷嚷,她在朋友支撐下站起來,邊拍走身上的灰塵邊罵「你走路小心點!」
8 H; ^9 \& N6 \6 P  |  「呃……對不起。」男人好脾氣地平靜道歉。  [1 Y6 G. J9 U8 p
  難得聽到這麼溫和的聲線,女孩感興趣地抬起頭,打量著男人平實的外表,然後露出曖昧的笑容。
& r! D$ |: c; U* w  Z  「喲,叔叔,我說你──」她刻意用食指點唇,身體微微前傾,永熒最懂女人這種把戲,她們以為這樣,別人就一定會望她的胸部「你該不會是刻意撞倒我,以便……」
( O5 Z* ?' ]8 r% z7 M; L) D  她按著已經不能再短的裙子向上撫「……看我的裙下風光?」. g9 c! k' O, B8 r
  說完便嘻嘻地笑了出來,可憐男人根本沒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瞬間老實地紅了臉,結結巴巴地退後「怎可能……你誤會了……」
8 O: s' N5 a! S# X5 U1 W6 p  「嘻,不要緊的,你有興趣的話便幹吧,只要給我一點零用錢就行了。」  [  b' {! y; |& s) b6 |1 }. `
  女生挑逗地走上前,伸出手想撫摸男人的臉,但在只差幾吋前,手臂卻倏地被拉住。
( K7 a% L6 K: J9 V3 J7 v. v  「是誰──」她不耐煩地轉頭,然而看到永熒帥氣的臉後卻什麼都說不出來。2 h( {( k0 i. |0 Z7 }+ D
  永熒優雅的笑著,彎低腰慢慢貼近女生的臉,在她臉上呼氣,
/ e/ t) H+ [- `0 G1 T; `  「……他就是要找援助交際,也不會看上你,醜女!」, {. W6 R4 B4 a+ `, e. W5 r6 m
  
+ r0 A3 d6 r$ y) V8 p0 p  從前都是男人拖著他走,而現在,他已經長得大到足以回握他;從前都是男人在保護他,但其實他也有能力,保護這個人。* W+ E$ b# ^2 Q* a
  永熒拖著男人的手,大步往前跨,他走得急,也不看路,苦了在後面被拖著走的人。& l4 j7 l$ @1 w
  「永熒,走慢一點……」男人淡淡的請求,盛怒中的人當然聽不進去。永熒還是大步走著,像要把唐三藏拖離蜘蛛精的嘴舌。' \5 }8 z, X0 _: {9 J- ]
  剛才的女人彷如蛇蠍,差點就要把男人吞嚥下肚。. }) u8 s6 t& Y; _8 Y
  他一想到,不禁更收緊掌心的力道。
. Q( U0 m- z: L5 N8 Z" I  「哎!」而換來男人的輕呼「永熒……你抓痛我了……」
1 \  v; D; l6 g. t  這次他終於聽出了堂哥話裡的小心翼翼,一副以免觸動地雷的樣子。永熒生氣地甩開男人,慢慢踱步般走向路邊較少人的小公園。1 B: k/ I2 z3 u, T1 V
  他無言地坐上小孩用的鞦韆,一臉酷相地交握雙手,低頭看地。
" h: [+ r+ Q( `0 Z3 |# I( Y7 L  永熒默默地望著沙地,看著黑影慢慢接近,直至覆蓋在他之上。
1 N, M; V$ n+ H8 t9 F7 q  「永熒,你在生氣嗎?」男人輕聲細語的問,還是逗弄孩子的溫柔語氣,永熒把頭垂得更低,每次一聽到男人這個嗓音,就提不起氣。男人卻再接再厲,這次選擇伸手,拉扯永熒的衣袖。就這麼捏一小角,左右地扯呀扯,竟有點撒嬌的味道。
3 h) ]6 Z4 b& I! E6 ~* G  永熒忍不住仰起頭,一眼就看到蹲在面前的男人。那人無辜地半垂頭,從髮底抬起眼睛看他,倒有點像隻可憐的小狗。& v  q- l+ s4 X+ ~
  心瞬間就軟化了──說到底,也是那班笨女人的錯,男人應當無罪釋放。% X. u. X8 M9 Q; E
  他放開鍊子,改握男人的手,軟軟地揉搓他手背的凸起,就是不願說話。
: j) Z! E; a- }  「永熒,你在氣什麼?」男人還維持蹲著的姿勢,一手被握住,另一只按著地面。永熒倏地一把站起來,在男人失平衡的瞬間,將他環抱入懷。! ?( d  Q6 e3 f- t+ r
  「難道我不應該生氣嗎?」他把下巴抵在男人肩膀「那女人竟然這樣說你,難道你都不生氣嗎!」
1 S4 U3 v3 l7 E3 P; [+ N  男人悄悄回抱永熒,輕撫他因生氣而起伏的背,一下下地順。
: ^4 j) N9 l' E5 m! i0 y  「沒什麼好生氣的。」男人輕描淡寫「她們年紀還少,而且又是女孩子,不值得跟她們計較……」2 F" |# q5 S5 `7 j+ |( d' n1 i( w
  察覺男人動作後的他,怒氣本已多少平息,但聽到那種話後,卻像被狠狠摑了一巴。) K0 p4 X. Q  p) t
  雖然原本就知道男人是這種人,然而真切地從他口裡說出來,還是實實在在的打擊。$ p2 [8 q& [2 T, w3 \7 T5 S
  「因為年紀少,所以便不計較?」──那麼對他,也是因為他年輕不懂事,又是心愛的堂弟,才一次次『容忍』他的任性?" ~8 X7 I3 |; d6 |0 }$ `
  即使如此,這不是他的特權嗎?還是說……1 Q# z8 U: O+ @$ H( M7 L8 B/ X
  「還是說,只要對方是女的,你就不介意了?」他衝上前,捏住男人的肩「你這麼喜歡女人嗎?」
$ v$ s& Q8 G3 ~1 R  沒錯,他是男人,這個人也是男人。沒有人是會心甘情願讓同性親吻擁抱,更不會因為這種事,而臉紅心跳甚至愛上對方。7 e9 a# e; i* E0 ?$ p2 O
  這人是否也有一天,選擇離他而去?……一想到這個人也會牽著女友的手,回家來宣布婚期,眼眶就一片發燙……
2 t5 I) K- d' M  男人卻選擇在這種時候,甩開他的手──永熒不可置信──然後男人走上前,伸直兩臂奮力把他的頭擁入懷中。
4 s, f7 t' b; t! ^! W  「你到底在亂想些什麼……」結果男人只攬到永熒的脖子,他撥亂永熒一頭黑髮「我的意思是,她們只是陌生人,根本不值得計較。」
" Z0 m% o+ f3 i. q: v! Q9 z) ^  永熒消化著男人的話,還是一霧頭水,卻發現有什麼軟軟的抵在唇上,微微刺痛。5 ]6 F+ P/ F8 N
  男人竟踮起腳,輕咬他的嘴唇。0 e2 E5 I) H5 G9 R7 @+ V
  「我只在意,我喜歡的人所說的話……」男人別開了頭「你跟她們是不同的……」
2 D7 s1 g! v9 U5 Q  「你是說,我是特別的嗎?」永熒驚喜地問。
: ^( C* Y& r0 S. s. w  「是呀……你當然『特別』的……」男人把頭垂得更低。
' u8 |# L6 \$ i6 Y. P  他是特別的,堂哥只在意喜歡的人──喜歡的人……
9 i+ G* R2 z$ p8 i+ C- C  「你,你是指……你喜歡我?」他幾乎是狂喜的抓緊男人的手臂「你喜歡我,是嗎?真的嗎──」
" V( l. w# B! s  男人舔著嘴移開視線,游離了好半晌才終於道,
7 {; O: k" @4 ^8 o8 t( m9 t5 _5 Q  「我當然『喜歡』你……」他頓了一下「所以,你別在胡思亂想了……」
+ W- I6 ^1 V0 t3 o) f. s6 o2 f  雖然他一直自認,他受男人寵愛。但其實從未奢想過,有朝一日能從男人口裡,聽到喜歡這句話。
2 Z. h2 k# q2 m3 D/ P( h" \! i  這人竟是真的喜歡他,原來不是敷衍,也不是他自作多情。
8 D$ n" v0 [: I0 s' e, g% U  他抱著男人,已是泫然欲泣。原來人真的會喜極而泣,他到這天才發現,真的有這回事……
! M, T% h( g3 D; i1 [2 X- }2 n  「栩……」他試探地,呼喚男人的名字「我喜歡──」. ^9 T: h) W: U' ^9 c
  而他還沒說話,男人就已回應親吻。
4 c  C  _3 O) a  在纏綿的唇舌交纏之中,他怎可能想到,男人所謂的『喜歡』和親吻背後,埋藏了怎樣的陰霾。! |- A/ k. C7 H1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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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栩──」永熒像野狗般的黏了過來。
# r5 D4 }  i$ G! Z  他邊撒嬌似的用臉磨擦男人的背脊,邊像平常一樣拖著長長的聲音呼喊男人的名字。他最喜歡男人脊骨那微微的凸起感覺,總在劃過某一點時,欣賞男人的劇烈顫震。
+ r9 q% c6 m- T7 a# c' w0 n9 i  最近,他是越發纏人了。
& `$ m3 A6 v7 j  在能夠叫喚男人的名字後,彷彿這成了他的特權一般,一直掛在嘴邊。而且無論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只要四下無人,他就會像發情的狗一樣,纏著不肯放人。
" ^) n9 ]9 z8 r2 C  尤其現下正在放寒假,留在家裡的時間一長,跟那人相對的時間就更長了。像這樣撲上擁抱,又舔又吻的舉動,可算慣有之事。
+ d8 F' r) ^4 O5 D1 x  可是他雖然對施暴熟練,卻不表示對方也必需習慣受害。$ k2 e4 {  R: G0 x$ d
  像受狼爪之害的男人,被他的攻勢嚇一跳之後,便開始彆扭僵硬地掙扎著移開身體。
4 D& f; @% d- H: v& c  男人扭動著身體,特別是腰間想要走開,而對他來說,這種似有若無的磨擦卻反而更像邀請。他想也不想,就湊上前想要親吻男人,但卻遭到對方別開臉的冷漠對待。
& W1 i7 A3 r7 G  看著男人冷淡的側面,心底裡有把火舌若隱若現似的燃燒。還以為告白後就一切都好了,但他卻絲毫沒有戀愛中的人的那種喜悅。那人明明說喜歡他了,態度比之前更要忽冷忽熱,喜歡對方不是應該想要一直在一起嗎?% |& r+ A- |) v& l; O: s0 m) X+ a
  但男人總在『絕對安心』的地方,才肯表現出熱情一點的模樣,其餘的時候彷彿他是噬人的野獸一樣,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躲得遠遠。
1 q* n! N. w+ ^9 o( I) `( E  「你別黏這般近……」男人又甩動兩下身體,他心底的火繼續漫延。然而就像知道他的不滿似的,男人繼續說著,像解釋一般「我在收拾,身上都是塵,很髒……」2 r; G" K. }0 }8 {* U' t
  男人說這話是是背對著他的,所以他也看不到對方的表情。但他想,一定在害羞了吧,他想男人一定是臉紅了。( t5 N& i8 o; |! t" Z
  覺得這樣的男人實在太可愛了,他不禁更用力地擁住臂內的腰。這人的腰會不會太瘦了,竟讓他一隻臂膀就包圍住了。8 V+ @5 @* x, D% B
  永熒把臉埋男人的肩口,嗅著他身上傳來的淡淡肥皂香味。; R" @: I# w& i% b* X5 B
  「你身上還有香皂味,說什麼髒呢……」他伸出舌尖打了個圈,引得男人一陣發抖。
3 k: n. s; Q, I" ~; q/ Y  他感到男人的手腕擦過自己的手臂,然後抓住他的手腕。在他以為男人終於有回應而高興的時候,卻發現對方只是為了推開他而矣。7 w0 r( d8 n& Q  n+ o* \
  「你別這樣,真的很髒……」男人退縮地吶吶地道。他像證明似的拍拍身上根本沒有灰塵的衣領,視線神經質地遊離,然後像找到救星似的,移到另一邊的書架繼續收拾。4 F4 [$ c. w) v" N3 H7 t# [
  男人明顯的拒絕態度最終還是惹火了他。, s% n- d, U/ F6 p8 \
  他走上前拖拉著男人的手臂,原本還懂得保留力道的輕輕拉扯,但被掙開兩次後,終於按捺不住以武力取勝。他用力捏著男人的肩膀,逼迫對方扭過身面對自己,直至看到男人痛得扭曲的臉容,才悄然放輕力道。4 e: Q" g, g2 w+ W# W
  「你到底想怎樣。」明明是施暴者的他,卻反而問別人想怎樣。3 e1 r5 J* s' ~$ j- O: j* ?
  而男人卻明白他在詢問什麼,心虛地移開視線。2 z$ \0 v( y8 Q1 g
  收拾了良許都沒有冒半滴汗的男人,現在額角卻開始滲出細碎的汗水,他蒼白的唇微微顫著,卻沒有言語。* P. T% Z9 U; x$ B( X$ q( L: Z" P7 i
  「你答我啊,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永熒再次在指尖施力,他雙手壓在男人肩上,吼叫著。明明應該是男人在痛,他卻也痛苦地把臉皺成一團。
8 _7 ?) ~8 }' Z; }0 W& X6 M$ g  他的指頭已經握得發白,他聽到男人忍耐不住的低聲呻吟。
6 v5 g) i* K% I/ w* k  永熒終於鬆開了手,他讓手軟軟地扶在男人身上,無力地低下頭。
3 r0 J& l  |, H1 l% F6 V% A  自從喜歡上這個人之後,他才發現要愛一個人,原來好苦。他還未成熟到可以不問收獲的付出,也不能接受被心愛的人漠視時那種傷害。( m) q0 L6 M3 g  R
  「告訴我……你到底在想什麼……」他請求地低聲呢喃「你不說的話,我永遠都不會明白的……告訴我,你在想些什麼……」
' E* V" D" I3 y. D! A  他走上前擁抱男人。他緊閉著發熱的眼眶,把臉靠在男人的頸邊。& i1 A% r8 s+ Y3 ~
  「你實在……太狡猾了……」他靜靜呢喃,感到有些濕潤的感覺滑進男人的衣領「你什麼都不說……你明知道我喜歡你,卻什麼都不說……實在太狡猾了……」
1 }+ E5 t3 v# C  說喜歡那瞬間,能感受到男人明顯的僵直,但接下來卻是軟軟地溫柔地反抱住他。男人微乎其微地嘆息。
; L* z1 P5 ?; C- X  「……我應該拿你怎麼辦呢……」男人淡淡地說,伸手擁著他的脖子。由於他彎著身體的關係,男人輕易就親吻到他的唇。
$ d6 Y" e) D) I( [  在親吻的時候,他們首次都沒合上眼睛。他因為吃驚而瞪大眼,並在男人半閉的眼眶內,發現一絲痛楚。) M, i6 a, l6 K% l8 U+ U
  但那只是一閃而過的,很快他們就投入了深吻之中,他沒有再多深入細想,只是把雙手滑進衣裡,撫探男人已冒上一層薄汗的身軀。凌亂地將襯衣扯落後,他意猶未盡地伸手至男人的腿間,觸及他待發的半身。
+ p( @) @+ @" H% `, ?  男人驚訝地輕呼一聲。然而還未來得及反抗,就被握著性徵上下磨擦起來。  ^( t; g: X$ k  ?, m- `; D( g' w
  他只能壓著永熒的雙肩,邊靠著無力的雙腿勉強支撐下去。) D' f0 T& n9 f+ ~
  永熒把頭貼近男人胸前,張開嘴把他的孔首含進口裡。他像初生的嬰兒般貪婪地吸吮著,男人那平坦的胸部。喘息令男人的胸膛劇烈起伏著,他伸手胡亂的抓,摸索到硬質的髮絲後不假絲索地用力拉扯。! }; u/ z, s# k# J
  兩人像角力般互相撕鬥,而白濁終於在他的哽咬,和男人壓抑的嗚咽聲之中,噴洒出來。! p7 @5 V$ D! s  V" A, k
  在高潮之後,男人疲憊地攤坐在地上。他伸手撥開黏在額上的濕髮後,朝著永熒張開雙臂。
: Q9 g" }$ F6 c" w6 Q, Y  要是幸福是有形態,可以觸摸的話,那他的幸福一定就是面前的這個人了──永熒這麼想道──但在下一秒,他卻看到男人的笑僵硬地凝在臉上,並迅速地剝落破碎。. }9 `; y  T6 ]. x
  他們都沒發現身後的門竟悄然開了,直至玻璃破裂的聲音,才為他們帶來丁母就在外面的這個事實。# k6 S1 r" t! R" `
  
8 w9 C" {  y/ p8 L; K  他沒想過他的幸福竟會一縱即逝……
  {# W- V5 T6 f# r8 o* H  他也不知道,原來愛情就像玻璃一樣,破碎後就回不去了。% ]8 P; g" S0 r: t;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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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簡直是糟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 |7 N7 G- c- u/ {$ d, v- U  自從被發現之後,男人就沒有在他們面前出現過。每天把自己困在那小小的房間裡,好像他是什麼見不得光的。男人在逃避母親,也在逃避他。
8 D( m8 q; J: ^0 g) C  當然,男人不想跟母親碰面的心情他明白。被人當面像瘋了般叫他去死,任誰都會接受不了的,更何況男人一直這麼喜歡她,母親這樣是太過份了。2 X( }; ~. W- g& Y0 ?
  可是也沒必要連他也躲著吧。
0 y+ l( O5 [8 k8 }$ Y2 P% J  要見面的話,只要趁夜晚溜進來就好了。為了方便男人,他不但不上鎖,甚至偷開了一道縫,要是男人有心,要見面根本不是難事。0 @" a, A+ Z: Q1 o
  但等了一天,兩天、三天……都不見男人出現,想到他可能是等自己去找他,永熒半夜偷溜過去,卻發現男人竟然鎖上了房間的門。在驚訝之異,心底也有絲異樣,難道這就是男人的回答嗎?- ?4 c1 S# f9 i* y+ C
  在彼此已確定過愛意之後,這懦弱的男人又想退縮了嗎。
5 T6 n2 D+ G# E2 |  D  他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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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開著長明燈的走廊上,他像隻野獸般在男人房間前踱步。他決意要等待,男人就是再怎樣自閉,也總歸要上廁所,或是找些什麼充飢吧。
; j* b! y; D9 q5 d9 |  他走走停停,不時盯著那道緊閉的門,彷彿這樣就能開個洞,把裡面的人給揪出來。
8 u% P/ }+ K& y& u% M$ O  其實男人又何必如此。8 M7 i7 ?+ ~0 ~  g( k
  母親雖然一下子接受不了,但總是疼愛他的,過一段日子就會好的。男人應當像他一樣,厚著臉面撒嬌撒野,母親心裡軟,一定就不介意。到時候他們甚至光明正大,根本用不著像現在躲躲藏藏。4 X' ]$ {6 d. [+ o5 o+ g' |
  他心裡打著如意算盤,打算一看到男人出現就拉著他去看母親。就是一哭兩鬧三上吊,總有方法可以解決的。( j% g) Y7 L/ g$ M5 {7 E3 Y9 e
  永熒耐心地靜候了幾天。而不知是男人已成神人,或是他的運氣真的這麼差,那道門竟還是不動如山。甚至連一點聲音都沒有了。
0 Y2 x2 }6 V  v7 q3 a  永熒不禁懷疑那人是否已不在了。! T: b4 \% ]1 O! Y' B
  這個想法躍上腦袋之際,恐懼立即侵占了他的神經──要是那傢伙看不開,在裡面自殺了該怎辦──又或是他生病,正奄奄一息的等待救援──一想到再也看不到那個人,他就慌亂得要死,他舉起手也不理還是大半夜,就呯呯碰碰的在門上敲起來。" z2 k! z0 _4 O7 A1 T3 c
  也許是聲音太吵,也可能男人早知道他守在外面,他沒有敲多久,男人就悄悄打開一道縫,從陰暗的房間裡面看他。
" y  m- B) @- V9 G0 P& F7 o. Y- x  在外表看上去,男人一點都不像他想像中的憔悴。除了臉上多了些沒清乾淨的淡色鬚根,和身形清減不少,一切倒都還好。
# }; w6 E' B: a1 z" O6 P3 X6 O  永熒看著有些安心,又有些懊惱,這人肯定是在躲他,存心的。他伸手想找牽男人的手,那人卻立即把雙臂交疊,拒絕之態很明顯。, a  f) p5 ]; d2 E! q
  男人倚在門邊,有些疲憊地問「你有什麼事嗎?大半夜的,也不怕吵到別人。」- u& ^( ^8 L: x$ U
  「我……」他突然覺得有口難言,心裡委屈又氣憤「我只是擔心你罷了!」
# Z8 Z) f, d/ ^. I, o  「擔心?」男人竟是冷笑一聲,歪著眼看他「我看上去這麼讓人擔心嗎?倒是你,總該結束扮家家酒的生活,別一直像個小孩子。」; {" {5 [$ y7 u8 Q
  他的臉像被掌摑般瞬間燒起來,他的感情竟然被稱為扮家家酒,他的所有努力被一句話就否定了。
, i( ]( E. b5 Z  「你是說真的嗎?」他伸手去扯男人的衣領「這真的是你的真心話?」8 X0 `; N, `7 Q% u" c
  男人卻別開視線,寧願望著牆角的那污點,也不肯望向他。
2 y8 e1 }: g: g: ?8 e6 G- ^# F  「你說話啊!」他像被激怒的獸,硬是分開男人抱在胸前的手「告訴我,剛才都是你胡言亂語,你現在道歉,我不跟你計較!」
) U/ O; L$ ^% g  他捏著男人的手腕,把人抵在牆上。男人痛得直冒汗,卻倏地抬起眼,視線對上了他。裡面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溫度。4 v) Q/ F  U$ O
  「計較?」他揚起笑容,竟然有些慘淡「我是應該感謝你了?到底是誰不跟誰計較,我是看你小孩子才一直忍讓,現在我什麼都沒有了,你還想我怎樣?!」
1 `3 e9 Z% c- p% Z  z' w  男人話裡的意思也讓永熒慘白了一張臉,結果……根本還是什麼也沒改變。
) ]; [/ _2 W9 S  O  他無力地鬆開男人的手,試圖盡最後一點努力「對你來說,我到底是什麼……?」! g" J& {' j' C, {8 V& \) y
  那表情,就像是被丟棄的小狗。- ~( d6 I* i+ `3 t# c3 R
  他就要被放棄了麼?被這個人……無論他再怎麼努力,要是有所取捨的話,他還是不被選擇的一個。% a$ ^8 }3 ^' R3 L!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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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吶吶地張著嘴,似是想說什麼,連眼眶,竟也淡淡的,紅了一圈。% e- v: ~9 O* V/ o  S) l
  可惜他看不見了。痛楚讓他緊閉了雙眼,他沒發現那人的欲言又止。
/ f7 S3 r, Y! c$ T" V  身後倏地傳來腳步聲,到他張開眼,只來得及看到母親的背影。
; d6 t) G/ q6 s( ^- a2 [' f  「你們在幹什麼!」他看著像隻母雞般保護自己的母親。這一刻他有些怨恨,要不是她,這一切就不會被破壞。但他又有些心酸,說到底,為他好的就只有她。
8 t! s. W6 f/ a  s; K: m) x- K  那個男人,就算再怎樣對他好,也不過是些敷衍。
* i6 b6 @4 {2 D5 ~7 O6 P/ x' @  他茫然地望著面前的男人。2 K: H; M# ]8 s
  那人蒼白地扭曲了臉,唇不受控制地顫抖著,即使咬著它還是停止不了。
4 x: [7 T) c; [- L0 T6 e  而這一刻,他竟然還會心痛,想要去親吻那人。3 `( l. c, l0 M9 E3 F
  「我們沒在做什麼……」男人輕輕地說,到他開口的時候,唇已被咬得瘀紅一片「我們根本什麼都沒有……」
0 _, S/ ?2 z% T% T  他已經明白了男人的答案。這個人,徹底將他犧牲掉了。, h7 o/ y* N/ M
  「沒錯。」他淡淡接口。; r. W. ?) Q1 X) U5 P7 `& s
  他疲憊地閉起雙眼。有點明白,為什麼別人說,真正的戀愛,一生只要一回就太足夠了。
, d: L  d% |9 X  q& p% d: }  如果這就是他的選擇,那麼就成全這個人吧。3 r$ c" u5 a$ q8 V; f; h
  「我們根本『什麼關係』都沒有……媽,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我們只是堂兄弟,其餘的,什麼都不會有。」8 ?! Q% O! Y' O2 {; P
  如果這是你的希望,我就為你達成──他抱著近乎心死的心情,說下這番話。# b- b8 G/ B; K
  語言麻木地飄進耳裡。他知道這是自己的聲音,卻分不清到底是怎樣說出來的。也再聽不出裡面的意義。
+ J+ Z/ \7 i& k  N- L/ D$ ~0 }6 A  他苦笑地張開眼,正好對上了男人的目光。雖然只是一剎那的事,他卻分明在那人臉上找到泫然欲泣。他的心噗通被狠狠撞擊了下,但還沒來得及看清楚,男人就轉身返回房間。
) U' _! c3 k1 h3 _: g3 M0 Z  再出來的時候,拿著了早收拾好的行里。小小一袋,看上去根本沒裝什麼東西。男人的視線落在他身上,接著又快速別開。
: ^. D. F7 e1 Q+ A% x! F  「這些年來,真的很感謝你的照顧。」男人朝丁母深深鞠躬。
* j  w# I3 K- J1 c* \  O. W  那人再沒有看他一眼地,轉走離開。6 k8 E  p8 H0 r! C- k3 a9 C2 J. u; m
  他望著那人身影遠去。默默地,看著最愛的人,離開了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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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e End; O, S# @& J) Q7 c,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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