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相随

温柔堕落

　　子初和如笙本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很久以前，在某个论坛，一群人为了一件芝麻大点儿的小事辩论得如火如荼，如笙是支持的是一方面，其他人支持的是另一方面。所有的人都针对他，可他依然没有输，或者说，没有认输。

　　子初是个理智得过了头的人，但有一点很特别，就是同情心泛滥。同情心泛滥的人往往不理智，这不能不说是一个矛盾。如果没看到如笙的帖子，子初会觉得这个辩论本身很无聊，看到如笙的帖子，他依然觉得很无聊。但他还是在那个主题下面，回了几句话，隐讳的支持了如笙。
4 E5 l8 T' p, `4 |  @, Z
3 f. C2 @! K* u6 b　　根本就没有人理会子初，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当人不能争论的时候，就会争吵，争吵的人都是半盲的。

1 i4 A3 W+ [  |. v# a$ ]3 W　　子初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就下线了。隔了几日，他突然想起来，耐不住好奇心再次点击了那个论坛，主题已被管理员删掉，所有参与辩论的人，要么扣分，要么禁言。如笙只是被扣了几分而已，还不算惨，最惨的要数那几个说了粗口的人。子初再次成了一条落网之鱼，似乎连管理员都没有注意到他说的那几句话。

　　隐隐的有些失望，正要下线，却发现自己有了一条论坛短信，网速有些慢，子初有些不耐烦，但还是等了下去。是如笙发的一个大大的笑脸，下面还有他的MSN。

) i6 F1 o* f/ h, Q1 F　　真是白痴，居然把自己的MSN就这样随便的发给别人。子初想了一下，还是加了。两个人就这样认识了。
& T2 J* i2 Y" X6 l3 W9 x6 D2 n+ |
8 e5 }8 j7 R$ F  \$ Q　　如笙的话很多很琐碎，后来子初忍受不了，他觉得如笙是个浅薄的人，就把对方阻止了，等想与他说话的时候再将其解除。后来如笙问，最近怎么很少上线，子初说自己这一段时间很忙。
0 c3 }4 q3 u, w; p9 ]0 t2 Q
　　如笙问，忙什么？
3 z6 O, }8 C+ Q; R+ I) Q2 F4 H
1 j* A( T" z2 v4 R　　子初答，考研。

2 N( @4 p) J$ o' g, Q) s　　如笙问得更多了，考哪里，哪个专业。
0 X4 `( Z! O  c
　　子初觉得如笙很烦，但还是一一回答了他。
0 R# x" `0 _. V  L4 _; L
2 e. Y; M: m/ Y- x9 _( N8 e! P3 m) I　　如笙突然问，你要来听课么？

1 o9 |$ U0 S4 L" }3 n0 Z　　子初回，正有此意，但自己在该城市无亲无故，得先找一处房子。

9 V( V. g$ q( L! X　　如笙说，你来，住我这里。房子现在不好找。

　　子初想了一下，那麻烦你了。

　　如笙发了一个动漫表情，咱们两个还说什么客套话！
7 M4 X8 p( K% Z  F; t
. P; v9 c  x- F" n* D　　子初有点感动，但没表现出来。他去了，和如笙住在一起。

( X& L7 P: }2 t/ O! ~" [2 F. S　　……

5 }3 e' q) d) N7 g. t3 k  a　　如笙说，在这个城市，有个地儿住就不错了，没法，中国人太多！
! Z8 T! s1 s# O5 H. M5 D8 Y5 i. M4 W
　　子初被如笙说话的语气逗乐了。

! c; D8 ~1 n& T) A. Z* |　　房间很小，四面没有窗，是一个大房间用石膏板间隔的，隔壁是另一家，那边说话，这边听得清清楚楚。有网线，有热水，可以上网，洗澡。美中不足的是不能做饭，房东太太人很吝啬，说做饭就得加钱。子初和如笙都不会，就省下了这一份。

　　子初很满意。对如笙说，谢谢你。如笙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 z; A4 X) l: J0 l3 `6 S' o　　如笙是个网络写手，子初也是。如笙发现子初也写文的时候一点儿都不意外。如笙说，早就看出你小子肚子里有点儿墨水。而子初，很早以前就收到了如笙贴给自己的网址，这家伙是瞒个不住事儿的人。
4 d  K0 w" s3 c" p
　　如笙的文章看的人不少，很多人催他更新。有的时候，文章会明显的看出有赶的痕迹。没法，他写的是轻松的长篇玄幻，很多新奇，很多猎艳的故事，符合大众的口味，就算是水平稍微差一点大家也不介意。
  ]. z5 z& R. U9 w+ Z& Z0 E
- J) f. j7 S! a# t9 a9 [　　子初不是没看过，看了几篇，觉得有些肤浅，就放下了。如笙把自己的专栏密码告诉子初，说这样他就可以免费看VIP的内容，他说，VIP比公众版好。子初说，你写完了直接给我看不就得了？如笙想想也是，但也没改密码，他是个很懒的人。子初多问了一嘴，VIP为什么比公众版好？如笙说，H多一点。子初无语。

1 w3 E1 S0 T9 @　　子初的文，大概是曲高和寡罢！点击率还不到如笙的千分之一，但他的点击数和投票数的比率很高，基本上来看文的人，都会投上一票。子初不写长篇，他觉得，没有什么是值得长久歌颂的，这世间的故事其实都很短暂。他主要写的是生活，生活本身，就不是能够让人长久停留的东西。

　　如笙看了他的文，说了一句，你总是在不断的观察却把自己排除在生活之外。

　　子初突然觉得，如笙其实也不是那么浅薄的人。
% o: F: i" ~% E' f6 C
　　如笙又加了一句，是不是学哲学的人都这么变态？

　　子初反驳，是不是学物理的人都这么好色？

　　总要做点儿什么，子初不像如笙，有VIP专栏的收入，他找了份编辑的工作，薪水虽然很少，但够付房租和生活费了。他看中的，是这份工作的业余时间很多，有时候，还可以翘班去听听课什么的，他已经开始复习了。主编人很好，够宽容。主编说，你没事儿也写点东西投投稿，你写的文章不适合放在网上。
2 i* Z( u9 U3 x
　　如笙每天忙得不可开交，他是签了约的，一个月至少十万字，另外催文的人也多，作者的心又太软，人家一催，他就写。子初有时候会疑惑，如笙哪里来的那么多灵感，说写就写。

. q% R1 z1 ]4 E; T　　相比之下，他这个考研的人，反而是清闲的。子初听从了主编的建议，不在网上Po文了，而是给许多杂志报纸投稿，偶尔也会赚个几十大元花花，但多数都如石沉大海，有去无回。

5 Q1 x: Z3 t: p9 P　　如笙说，哥们儿，别灰心，你将来会是中国的莎士比亚。

　　子初说，你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0 e. O6 Z4 E1 f. V# G( r　　转眼冬天来了，子初辞了职在家专心复习。没了稳定收入的他，经济状况捉襟见肘，只有从吃上节省。

　　在子初连着吃了一个礼拜方便面的时候，如笙终于看不过去了，但他什么都没说。

　　两天后，如笙突然和子初说，原来的房东换了，新房东把房租降了一半，你去买书的时候来的，我已经把这个季度的钱交了，你现在欠我九百块。
8 e" C+ V' d% t7 a0 I  x
　　子初觉得这是天大的喜讯，马上点出钱还给如笙。

' j3 q0 H/ W; n2 p) j* p3 o& B$ k0 t2 Y　　每个月多了三百块，子初可以喝牛奶吃维生素补充体力和脑力，也不用顿顿吃方便面。据说，防腐剂很伤脑。
# }/ @" n9 T) U& P0 @0 d
4 s2 B0 F  p$ r; o　　如笙又说，我开始学做饭了，改哪天哥们儿给你露两手。

　　如笙开始经常做饭，他就是把握不好量，一做就多了，多了就分给子初吃。子初想想不吃也浪费，就毫不客气的接受了。

　　一开始很难吃，后来如笙研究了个什么菜谱，味道就有了些进步。

% ^6 [# b9 @( `7 D3 N0 l5 n& }　　如笙说，自己将来一定是个新好男人，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那种。
7 T5 T7 a; X" |" V" H
4 w( |+ m9 v4 C" D0 e9 ]2 {　　子初少不了取笑他一番。

: x  \# ^# `0 j# o, ?8 W  f8 p　　子初有时候会太压抑，从而觉得，考研的人，纯属自虐。如笙对这个观点深表赞同，但他说，像你这样的，除了考研也干不了什么。

　　子初想想的确是事实，就没回嘴。
9 Y( N  K, y5 {# B) Y
　　如笙以为他生气了，咋了，伤自尊心了？

　　子初说，我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子初冷不防的说，如笙，有时候我觉得你是个好人呢！
2 Z; w: m- T* O7 @; N  Z
. R6 e( s+ j  S( j+ J3 [　　如笙愣了，为虾米？
1 ]1 |) L) j) h7 j+ b0 Q
　　子初笑笑，突然想到的。

　　如笙回到电脑前继续爬他的文，子初则继续背他的政治英语。

& C, L5 \5 w' I  a: i　　……
5 Y! I3 n$ A/ v
3 u. D, M. T4 w! k6 i+ v1 F4 q　　考得不错，至少子初自己是那么觉得的。
5 N5 l& ?7 G3 [" X- c0 A
) S. H0 L  y! v" N, X+ `  a; c. L　　如笙说要庆祝一下。子初说，等成绩下来再说罢！如笙说你不吃拉倒，本少爷今天就是要打打牙祭。

4 a. \4 h& l8 Q- j- O2 m* L　　子初说，那么我请客，带你去个地方。

　　如笙说，成。

　　子初带着如笙来到肯德基。

- \2 A" P  \  F) v4 z　　如笙作出夸张的嘴脸，这就是你想吃的啊！看不出你还有这点恶趣味。
$ Z, B6 t$ o) Z( M( p3 P7 d
1 _6 K: G' g9 {4 b6 z; y　　子初白了他一眼，学着如笙的样子，本少爷想这个都不是一天两天了。
. l, j; c+ t- Y& P3 u
9 g* n/ F' F) x" @$ ?; O$ ^2 N　　……

1 I! ~3 o1 C6 k  u% K　　终于等到成绩下来的那一天，初试过了，在意料之中，也没有太大的惊喜，子初出门买复试规定的参考书，回来的时候，如笙不在。子初决定等，他想带着如笙再出去吃一顿，这次让他挑地方。

　　子初左等右等如笙都没回来，子初右眼皮狂跳起来。怪力乱神，他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下，生疼生疼的。
) Z. f. f- X/ d. ]
1 d" M1 G4 n4 O- F! n3 e& b* ]1 }7 p　　子初打如笙的手机，不在服务区。他只有出去找。

" o# V4 w& t  M) L- X$ ]6 j5 U& D　　子初猜想如笙可能在超市，他就去了，街角有交通警察在维持秩序，一群人围在那里，他挤进去，只看见一滩血和几个超市的购物袋，里面的食物，散落了一地，都是自己爱吃的。
% E2 ^4 b2 j4 i" s/ `$ m, W
　　子初突然觉得不能呼吸。
8 Q- |. C, ^- i
　　……

5 b) Q8 u$ ?2 m7 b8 N+ u+ k　　不是司机的错，如笙边走路边听随身听，没注意到红灯。恰巧天又下了点儿雪，地面很滑。受伤的是头，还没送到医院，人就走了，一点儿罪都没受着。

/ L: l6 X0 ]7 v) ]　　房东来收下个季度的房租，子初给了他一千八，房东没有动，子初说，我不做饭，不用再多交一百块了。
" ?6 r0 }. P( v# Z' {
　　这个城市的房租，一般是按人头算的。

　　子初从头开始看如笙写的那几个长篇小说。他想起以前的种种，觉得，如笙根本不浅薄，浅薄的其实是自己。
! p& S" K' w; D+ \1 f* P7 E- |
" Y! y: Y* Q5 |( d% S# s　　十多天没更新，催文的人非常多。
* [& M$ S& A% t7 C: t8 w
/ O7 ]; T, [) P- N　　子初想告诉大家如笙不在的消息，他打了几行字，鼠标键停留在“回复”字样上，没忍心点下去。他突然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
; M- m7 ?+ `3 \3 \4 r  \" X; Z1 l, \3 R9 r
1 F4 r3 s" j0 N, _　　找到如笙的邮箱，直接就进去了，密码都不用猜，这傻瓜，所有的密码都是一模一样的。子初看到了网站的催稿信，说什么上个月没到十万字，警告一次。

+ _5 @9 j. h1 f' E1 I9 j　　子初回了信，说，对不起，我这个月给补上。


& I! `$ a& ?+ h$ i% D) x2 Q, d3 e（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