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武侠】剑啸凤鸣
剑 啸 凤 鸣第一回、凤凰地图
已是三更,夜深人静,本是春天了,却弥留着冬天的气息。房顶还残留着积雪,寒风刺骨,路上没有行人。在衡阳的一个小镇中,静静的,可以听见远处打烊的人在高喊:“子时已过,小心火烛,平安无事哟……”夜间小镇,格外寂静。
夜晚凄凉,但得几多忧愁?
迷迷惘惘之中,星辰在凉空。
“哇哇……”客栈里传来一阵婴儿哭闹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啼哭声不停,却见这幽幽黑夜中,一家小客栈仍然灯火通明。“哟,哟!这小娃子可真可爱呀!”一个穿着红色大锦袍的产婆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肥态可鞠,手里抱着一个正在哭啼的婴儿。产婆笑盈盈道:“恭喜老爷子,生了个胖儿子呀!”“快抱来给我看看!”一个浓眉大眼、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欣喜地从产婆手中接过孩子。客栈里的客人都纷纷被惊醒,纷纷抱怨,都出来看到底怎么一回事。
那男子看着那刚出生的孩子,脸上皱巴巴的,全身又红又湿,眼睛眯着,没有睁开,与想象中的全然不同,忙问道:“这孩子怎么这么……怎么是这样……”肥墩墩的产婆呵呵笑道:“大爷,刚刚生下来的孩子就这么样儿,过一两天就可爱得让你爱不释手啦!你瞧这小男孩儿,五官这般细致,准是个俊俏的坯子,你和夫人可有福气咯!”那男子微微一笑,道:“谢谢拉,你找我的小童要银子吧!”产婆乐呼呼地走开了。
那男子望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喃喃道:“福气?我们真的有福气了吗?”客人们都围了上来,见是有人喜得贵子,都消了气,纷纷上前祝贺道:“恭喜这位兄弟啊!”有的人问道:“是儿子的吗?”那男子点点头,说道:“对不起,打扰各位了。我现在回房看看夫人,各位请回房吧!明天我请各位喝酒!”说着,推门走进了夫人的房间。“哇……”婴儿哭得更厉害了。
“风天哥,是儿子呀!” 房间里摆着一张床,旁边有一张圆桌,桌上有个装着百合的花瓶。一位美貌少妇躺在床上,看着丈夫,样子很虚弱。她清雅脱俗,一张鹅蛋脸显得十分消瘦,却有种优雅高贵的气质,不得不赞叹她实在是俊丽。这少妇名为刘小兰,是唐门女弟子,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让人看起来不经风霜的美貌少妇却练得一手厉害的“飞龙双剑”。她的丈夫曲风天,更是江湖上有名的大侠,本是昆仑派的弟子,后来闯荡江湖,人称“无虚剑”,此称呼是因为他使剑干脆,不拖泥带水,剑法绝妙无比,江湖上少有人能及。
曲风天来到妻子床边,微笑着对刘小兰道:“是呀,兰妹,瞧这孩子多秀气呀,像你一般俊俏!”刘小兰娇嗔道:“什么秀气呀!像个小老头儿似的。我第一眼见到他时,就在想呀,糟了,这孩子像你!”刘小兰虽然已为人妇,一嗔一笑却丝毫不改少女的面目,眼睛中闪着一股精灵之气。
曲风天调笑道:“好啊,原来我长得这么美!”刘小兰格格笑起来,又捂住肚子叫痛,这才改色道:“好啦,风天哥,让我抱抱孩子吧!”她吃力地坐起来,从曲风天手中接过儿子,微微地笑了笑。
她看见那孩子紧紧闭着眼睛,把小手放在嘴里,停止了啼哭,想是天生婴儿遇到母亲便会静下来,天真的模样实在讨人喜欢。刘小兰笑笑,小婴儿也呵呵一笑。她情不自禁道:“自己的孩子总是最好的,不是么?”曲风天点点头,坐在床上,看着孩子,说道:“他还小,什么都不知道,即使我们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也不至于太过伤心……”他嘴上一暖,刘小兰一双温柔的手已经捂住了他的嘴。她又叹了口气,道:“你别胡说,就算我们和孩子在一起的时间也不长了,总算能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又能有何怨呢?”“兰妹!”曲风天道:“这孩子一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假如我们的心愿不能达成,这孩子也一定能帮我们达成的。我们还是先别说丧气话,快些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刘小兰点点头,道:“好,好……好……皓……皓?!”她看见小婴儿一股天真无邪的童气,眼睛一亮,对曲风天说道:“这孩子就叫曲皓吧,皓月当空的皓。你瞧,孩子才那么小,那么娇嫩,无暇得犹如一张未沾染任何污浊的白纸,希望他像这‘皓’字一样心中永远洁白明亮。”曲风天拍手道:“好,就叫曲皓。世间多少奸邪之人,又有多少人是真正一辈子问心无愧,清清白白的呢?不愧是我的夫人取出来的好名字啊。”
刘小兰微微低下头,道:“你少说笑了,今后教儿子,还是妈能干呢!”二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噗嗤”一声笑出来了,夫妻俩开心地笑着,心里却有一丝暗淡的苦涩。
愁苦自古有,苦到何处,谁能理解?
纵使是自己,怕也难以理解。
原来,这对夫妻得到了传说中一个神秘岛的地图,据说那岛上有许多无人可知的秘密,由于武林人士的好奇和占有欲望,多数人都想将地图据为己有,于是,都不顾明正歪斜,便一路追杀而来。曲风天夫妻本可顺利逃亡,只是刘小兰途中怀孕,时间被耽误了许多。这一年来,两人带着小家仆阿尽一路在找凤凰岛,一路逃避歹人的追赶。他们为免地图落入奸人手中,将地图安置好了,自己默记下了地图的内容,以便寻找。
但是,凤凰岛既然是如此神秘,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寻找到,夫妻二人也只是心存希望而已。他们知道自己一路下来凶多吉少,也不得不为自己单脉留下退路才是。
父母之爱,胜于汪洋大海,此情此意,用心良苦。
一段日子后,刘小兰身子稍稍调节好了一些,曲风天就带着她和小曲皓逃亡。三人坐进了马车,曲风天对小家仆吴尽叫道:“阿尽,走了!”吴尽应道:“好的!”他两手将马车前的两只马屁股一拍,缰绳一抽,两匹马飞奔向前,“驾!”
马车飞快地奔在树林里,树林里下起了雪,马蹄扬起一片雪花。林里的枯枝也沾满了雪,只有松柏依然威风挺立。河里结了冰,枯枝被寒风吹着,时而发出沙沙的响声。此时虽已是三月,却仍然冬意未逝。
三月应是阳春,浓浓寒意又代表什么?
刘小兰抱着小曲皓,见孩子第一次坐马车被吓得眼睛睁得老大,没有哭声,眼泪却一直往外冒,不禁皱起了眉头,道:“风天哥,你瞧皓皓,生下来才几天就坐马车,吓得直冒眼泪呢!咦?倒也奇怪,他怎么不哭出声儿来呢?”曲风天看了看,摸摸他的小脑袋,叹道:“他这么小小年纪,这也难为他了,看来他脾气也真是倔得很呢。但是兰妹,你是知道的,江湖上人人为凤凰岛地图倾倒。若是我们坐视不管,不知又会有多少人为此丧命。但凤凰岛只是个传说,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的,我们得要联上少林派方丈智净大师处理。若是假的,我们就可广布天下,免去许多血腥屠杀。所以,我们一定要尽快行动,一刻也不能耽误。”
这时,枯枝“沙沙”摇晃,传来一阵脚步声,吴尽感到情况不妙,便加快马车速度。只听一个粗哑的声音吼道:“停车!”马车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跑得更快了。忽然,一支箭飞了过来,正中马腹,马一声凄厉的悲鸣,抬起了前蹄,微微挣扎了一下,倒在了地上。马车一歪,吴尽跌下地,他踉踉跄跄地爬起身来,拍拍衣上的泥土,忙问道:“小姐、姑爷,你们没事吧!”马车里传出了一阵婴儿的哭啼声,刘小兰道:“还好,只是皓皓吓坏了。阿尽,你呢?”吴尽还未来得及回答,这时一个面目可憎的大汉带着一群人从后面追了上来,拦住去路。
吴尽大声叫道:“你们是何人?”那领头大汉喝道:“小孩子少管闲事!曲风天呢?叫他给老子滚出来!”
曲风天在马车里面,听到事情不妙,吩咐好妻子看好儿子,握剑走下马车。他见到那群人凶神恶煞,不怀好意,便知他们的意图。但他还是恭恭敬敬地说道:“在下曲风天,不知诸位找曲某有何要事?”那领头的大汉手握大刀,皮肤黝黑,满嘴大胡子。他蛮不讲理,大嚷道:“姓曲的,明人不说暗话,快交出凤凰岛的地图,否则休怪老子不客气!”曲风天见这群人衣裳上都有一条盘曲的黑蛇图案,冷笑一声,说道:“你们就是旋蛇教那‘百剑不入’千叶行手下吧!”大汉怒道:“我们教主的名字也是你叫得的?你给老子收敛一点!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闻大毛是也,乃‘百剑不入’千叶大教主的大弟子,你既然知道我们的来历,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曲风天哈哈笑道:“你何必介绍自己要加两个‘大’字呢,我可告诉你,越大的鼠辈我越瞧不起!”闻大毛怒火上升,瞪眼喝道:“曲风天,你信不信老子毙了你!”曲风天冷笑道:“何必挤眉弄眼呢,我就是不信。凭你手下的几个鼠辈,和你这个大鼠辈,也敢大言不惭?好,各位若打得过在下,尽管来取吧!”这么一说,闻大毛倒是退了一步,他仔细打量了一下曲风天,见他英气勃勃,威风凛凛,不愧有大侠风范,心想:“江湖上都传说曲风天是昆仑派的高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但他只是一个人,武功再高也有限,合我们众人之力,一定可手到擒来。”他向后面的人一招手,道:“上!”
“好,那在下就讨教了!”曲风天道。他抽出了剑,刺向闻大毛。闻大毛吃了一惊,低头躲开,横腿扫向曲风天。曲风天早有预料,刚才一剑是虚的,他起身跃起,向闻大毛胸前踢去,闻大毛闪躲不及,倒在地上。众人围了上来,曲风天沉着应战,虽然对方人多势众,却不是他的对手。曲风天是昆仑弟子,剑法精妙无比,众人不自量力,只听刀剑当当,不到半炷香的时间,那群人都疲倦地倒下了。
“风天哥!”刘小兰抱着曲皓从马车上跑下来,急道:“你没事吧!”曲风天摇摇头。刘小兰跺脚道:“唉,要不是我刚生完皓皓,我可以帮你的!”曲风天笑道:“没事,千叶行的手下全是草包,只要他自己不来,我恐怕一个人打还是绰绰有余。”
突然,一个黑影闪过,仿佛一阵风,又有如一条蛇,令人目眩。人到声道:“哼,口气不小!”黑影又是一晃,在二人的身旁打了个圈。刘小兰惊叫道:“千叶……行!”曲风天闭着眼睛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看来老天注定我此番凶多吉少,我也只能认命了。”
一生不为求什么,此时难逃一劫……
莫非冥冥之中,但真是万物由天命,半点不由人?
“曲风天,把凤凰岛地图交出来!”千叶行出现在面前,他身形廋弱,表情冰冷,让人看了不但感到心寒,还觉得邪气逼人。曲风天长笑一声,轻蔑道:“你这个魔头作恶多端,居然也有这样的打算,公然地来抢地图。反正地图不在我身上,你一辈子也别想得到。”
千叶行瞪大了眼睛道:“你应该知道反对我的下场的,你当真不要命了么?”曲风天仰天哈哈笑道:“我曲某取得地图的时候,就已知道是祸不是福,可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既然有心探索凤凰岛,早就已经视死如归了,还会惧怕你这个魔头吗?”千叶行点头道:“很好,很好。曲风天,很有骨气,是一条汉子。只可惜……唉,你很好,很好……”突然,千叶行又变成了一个黑影,滑过曲风天身边,还没看清他怎么出手,只见一丝银光微微一闪,曲风天捂住了胸口,慢慢倒下了。
刘小兰惊叫道:“风天哥,你……”忙扶住他,眼泪不断滑落下来。只见曲风天胸口一片通红。
千叶行性情古怪,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人称千叶魔头。别看他年纪才四十左右,武功却已是深不可测。只是他心胸狭窄,疑心病重,一心想号召武林。江湖上传言曲风天有凤凰岛的地图,那正是他实施野心的机会,岂肯错过?他的轻功和暗器在江湖上号称一绝,手段之狠认穴之准,江湖上少有人能及。刚才他是用穿心针刺入曲风天的心脏。眼看曲风天已经活不成了。千叶行做事不爱婆手婆脚,向来干脆利落。见曲风天不肯交地图,也懒得强逼,曲风天虽然武功不低,但还不到他的半成,要杀曲风天就如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世上确实本无情理可言,情理不过是君子与君子之间的理由。
而根深不怕风摇树,此举,又能有何为?
刘小兰看到丈夫倒下,真是心如刀绞,但她总算是一个聪慧伶俐的女子,在这种情况下定住了神,想办法保住儿子的性命。果然,千叶行转过头,向她母子俩慢慢逼近。刘小兰抱着必死之心,指着千叶行骂道:“千叶行,你如此没人性!我们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下这般毒手?”千叶行冷冷道:“哼,有生以来,还没有人说过我做事有人性,你若想骂个痛快,我便洗耳恭听。但话虽如此,你若不交出地图,谁也休想活着离开。”
刘小兰道:“风天哥已说过地图不在我们这里,你们为何不信?”千叶行问道:“那地图究竟在哪儿?”
刘小兰道:“地图被人抢走了。”千叶行怒道:“你胡说!”刘小兰争辩道:“你想想,地图我们也得到一年半载了,那么多高手来抢,地图若在我们这里,我们还能活到现在?再说我们拿到地图这么久,怎么还没找到凤凰岛呢?你已害死了我丈夫,难道还不肯放过手无寸铁的孤儿寡母?好啊,你杀了我们吧!以后江湖上你的名字必定好听得很!”刘小兰天资聪慧,能言善辩,竟让千叶行等人无话可说。她以言相激,只是为了千叶行能放过她儿子。她知道千叶行名气不小,虽然杀人如麻,面子还是要的。千叶行明知她言语有诈,却也不想落个欺侮孤儿寡母的恶名,他知道杀个人是小事,但是臭名若传出去了,岂不是被人瞧不起?千叶行不想再多停留,向手下喝道:“走!”带着他的人离开了。
而刘小兰手中的小曲皓被吓得满眼泪花,不停地啜泣,却一直不肯哭出声。
这时曲风天已经提不上气来,刘小兰忙冲上前抱住曲风天,颤声道:“风天哥,我们曾经说过生死相依。若是你死了,我也不会让你孤独上路的,我一定要陪着你。”曲风天艰难地睁开眼睛,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兰妹……别傻了,就算我求你,好好……抚养我们的……儿子……难道,你真的要皓皓小小……小小年纪……就成了没爹没娘的……孤儿吗?”
刘小兰摸着丈夫的脸,微微一笑,说道:“风天哥,你放心,我会安排好儿子的。”眼泪在洁白的面颊上闪着光,露出一片悲哀的灿烂。曲风天无奈地看了一眼刘小兰,硬提起最后一口气看了看儿子,一只手抓着刘小兰的手,一只手摸着儿子的小脸,柔声道:“皓皓,对不起了,爹……爹爹要先走……先走……”说到这里,话还没完,他就慢慢地闭上了双眼。“风天哥……”刘小兰悲痛欲绝,几乎要晕过去……
她轻轻地放下曲风天的尸体,站起身抱起曲皓对吴尽道:“阿尽,你从小在我家,我们也没有当你是外人。”吴尽含泪道:“我知道,小姐和姑爷待我恩重如山,便是叫我死了,我也心甘情愿。”刘小兰摇头道:“我不会叫你送命的。只是现有一事相求:我走以后,你把皓皓送到长安风天哥的拜把兄弟于府,他们一定会收留皓皓的。”
吴尽道:“小姐难道不和我一同去吗?”刘小兰道:“我还有事情要做。”她让,吴尽接过曲皓后,从马车上拿出一个包裹,说道:“这些是路上的盘缠,你小心收好,足够你到达目的地的。到了长安,代我问候于大哥和大嫂。”
吴尽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从小被父母遗弃,幸亏刘小兰的父亲收养了他,所以他们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弟。去年曲风天的拜把兄弟于君元曾有事来曲府小住过,吴尽见过他,因为他为人随和,加上曲家也没拿吴尽当仆人,所以吴尽跟于君元走得很近。于君元家住扬州,也是武林世家,他们家和曲风天家是世交,从小两家父母就让他们结为八拜之交。于君元曾开玩笑说要帮吴尽找个扬州美女,说得他害羞了几天,所以他对于君元并不陌生。于府明明在扬州,小姐怎么会说他家在长安?
刘小兰知道吴尽的疑问,用眼神暗示道:“以后你一个人在外凡事要多动动脑子,干什么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别忘了,是长安于府。于家世世代代住在长安,你若是找不到,便在长安城内打听便是。”
吴尽知道刘小兰一再强调“长安”的意思,擦擦眼泪接过包裹,点点头说道:“小姐,你放心,就算拼了我的性命,我也一定会把小少爷送到于府。”刘小兰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放在小曲皓怀里。她对吴尽幽幽道:“‘天玉佳对头罩网,一荷枝出留我根。夫妻性命何所为,三六莫忘还我心。’你把这首诗告诉于大哥,告诉他我们夫妻多谢他了!他对曲皓的养育之恩只能来世再报!”说完,亲了亲儿子的小脸,依依不舍地多看了一眼,流下了丝丝母爱的泪花,快步走到曲风天身边。
只见她轻轻抽出了长剑,吴尽大惊道:“小姐不要!”突然,小曲皓又“哇,哇……”地大哭了起来。哭得让人心碎,让不论多么狠毒的人也会心软。刘小兰不由得又不舍得了,忍不住转头去看孩子,她内心颤抖着,她知道若是再迟疑,就会被儿子打动的。刘小兰柔和地对曲皓道:“好孩子,不要担心妈妈,妈妈不会很痛的,一下就好。你别哭了,不然妈妈就赶不上你爹爹了。”小曲皓哭得直咳嗽,咳完了依然大哭。
小兰狠下了心,喃喃道:“皓皓,娘对不起你,让你早早成为孤儿。你能原谅娘吗?”吴尽赶忙上前夺剑,不料刘小兰闭上眼睛抽剑在脖子上用力一抹。一位绝代的佳人,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留下遗孤在此,究竟是情长,还是义短?
一个再聪明的女子,也未能躲过情。
或许,依旧多情好……
吴尽忍住悲痛,抱着曲皓在曲风天夫妇面前磕了三个头,道:“小姐,姑爷,你们待我恩重如山,我一定会完成你们的心愿。一定会!”说着,他的腮边又流下了两行泪。
凤凰岛
传说在一个地方有一个小凤凰村,那里的人个个心地善良,而且相敬如宾。那凤凰村中有个凤凰小岛,岛上生长着许多鸟虫蛇蛊,还有凤凰。其中有一个凤凰玉瓶,里面装着神圣的仙露。若将仙露占为己有,那人就会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若将仙露瓶打碎,仙露将会滋润大地,百姓们丰衣足食,天下人都能幸福地过上三百年。岛中还有数不清的珍宝古董和一本能独步天下的武功秘笈
武林人被凤凰岛里的故事吸引,都渴望能找到凤凰岛。终于江湖上竟真出了一个凤凰岛的地图,武林人纷纷为地图打打杀杀,拚得你死我活。但大多都心存私念,而不是为了百姓们。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却也有理在。
传说究竟是传说……
有人觉得,既然凤凰岛在凤凰村,那里的村民为什么不去拿仙露呢?这是谁也不知道的。大概因为那里的人胆小,或者是不愿意管闲事。对凤凰岛的传说是有的人信,有的人不信。凤凰岛是真的吗?
元朝忽必烈年间,中原已经被蒙古占领,大宋子民纵然拼死反抗,但蒙古军势力庞大,最终还是败了下来。忽必烈掌权,天下似乎又平静不少,反抗的汉人渐渐平息。江南各地的生活也渐渐安定起来。
扬州乃处于江北,却气候宜人,春暖花开。过年时候,家家户户也是热闹非凡。此时正是大年三十,扬州城里真当是喜气洋洋。
街头小吃,向来是孩童的最爱,特别是到了过年,酥糖、麻饼什么的更加多。只见糖饼铺前站着三个小孩子,全身包裹地像是大粽子,穿着红色大棉袍,天气冷,孩子的脸蛋更是红通。其中一个是小男孩,另外两个是小女孩,三人都是六、七岁模样,个头也差不多高,看着甚是可爱。
“大叔!我们要三个芝麻酥!”那个小男孩喊着,伸手递上了几个铜板,一双眼睛圆溜溜的。那个铺子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农家汉,样子宽实,笑道:“小皓子,过年了还要吃芝麻酥啊?怎么不尝尝别的呢,过年有花生酥啊。”那小男孩抓抓脑袋道:“但是……花生酥不是贵些吗?我们不够钱……”
老板呵呵笑道:“大过年的,大叔请你们三个!”三个小孩子高兴地拍手,蹦蹦跳跳。小男孩接过三块花生酥,将两块分别递给旁边的两个小女孩,都呵呵笑道:“谢谢大叔!”声音娇嫩,然后和两个小女孩一起走开了。
一路上,小男孩和其中一个女孩高兴地啃着手中的花生酥,只有另一个小女孩看着手中的花生酥,紧紧抓着,迟迟不吃。小男孩看看她,说道:“阿洁,干吗不吃啊?这花生酥可不是平常可以吃到的啊!”这小女孩眉目秀气,说道:“我想……娘病得厉害,还是留给娘吃吧!”另一个小女孩长得和这个小女孩略有相像,眉目却英气,她说道:“大夫说了,娘不能乱吃东西,连炸馒头都不行,何况花生酥啊。阿洁,吃吧,很香的。”
那个叫女孩叫于洁,她看着手中的花生酥,犹豫了一下,看看另一个女孩,张嘴咬了一口。小男孩已经吃得狼吞虎咽,满嘴塞满,含糊不清地说:“好……吃吧!……呵……”于洁点点头,探头对另一个小女孩道:“阿莲,我们回家去吧!”二人正是两姐妹。于莲摇摇头道:“不回不回,一过年一大堆亲戚过来,叫叫这个大妈好,那个姑姑好的,烦死了。”
于洁低头道:“可是,我觉得还是应该回去啊!”于莲嘻嘻笑道:“那好,我们问问皓皓的意见,他说回就回。”见小男孩还在津津有味地品尝着自己的花生酥,笑道:“好小皓,你说我们现在会不会去?”
那个小男孩嚼了嚼,用力咽下去后,想了想道:“嗯……回去也不错啊?有红包拿嘛!”于洁喜道:“对啊对啊,阿莲,回去吧!”于莲无奈地道:“那么好吧……”
回去的路上,三人见到了不少的左邻右舍,都不停地问好。那些人也摸摸他们的头,说了一些“快高长大”一类的话。于莲待那些邻居走后,噘嘴道:“你们看,回来的路上就那么麻烦了。”小男孩和于洁都没有理她。
三人回到了府,只见府门前写着大大的“于府”二字。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在门前等待,见到三人,喜道:“你们回来了,可急死老爷了。”小男孩上前呵呵笑道:“阿尽哥哥,恭喜发财,大福大贵啊!”这男子正是刘小兰与曲风天的家仆吴尽,而这个小男孩也正是二人之子曲皓,今年七岁。吴尽见曲皓样子机灵,把他抱起来,说道:“皓皓啊,又长高了。”曲皓自幼不喜欢人抱,皱眉头道:“你再抱,我就长不高了。”
吴尽刮了刮曲皓的鼻子,见他嘴巴上有酥的屑末,笑道:“好啊,臭小子偷吃什么东西不擦嘴啊?怎么也不给我留一点?”于洁嘻嘻笑了笑,从自己没有吃完的花生酥里面掰开一半,递给吴尽道:“阿尽哥哥,给你吃。”吴尽把曲皓放下,朝着于洁张开了嘴巴,于洁将花生酥喂入他口中。吴尽嚼了一下,笑了笑道:“好吃好吃,阿洁可越来越漂亮啦!”于洁听了,高兴地笑了起来。
于莲叫道:“喂!人家给你吃东西就说人家变漂亮了,那么我没有给你吃东西,是不是变丑啦?”吴尽蹲着身子看着于莲道:“怎么会?我们的阿莲也漂亮了好多。”于莲微笑着从口袋里面拿出一个黄色发簪,递给吴尽道:“诺,送给阿尽你的。”吴尽奇道:“谢谢啦!但是……我要这个有什么用啊,自己戴吗?”于莲用小手指点点他的鼻子说道:“当然不是啦。爹爹说你快娶媳妇儿啦,你难道不会转送给你的媳妇儿吗?”
吴尽看这个发簪颜色朴素,并不非常好看,但是总是小姑娘的心意,笑道:“谢啦!日后你嫁老公我也送你好东西。”将发簪收了起来。曲皓哈哈笑道:“那么阿尽哥哥,你的给于莲送礼钱看来可以免了!”于莲没有听出曲皓话中的意思,问道:“为什么?”于洁捂着嘴吃吃笑道:“阿莲你听不懂啊,他说你……”于莲恍然,抓住曲皓的衣服,嗔道:“好啊,死皓皓,说我以后嫁不出去,你以后才讨不到媳妇儿呢!”二人打闹起来。
三人回到家中,见大厅里面人多,都不想进去了。这时一个男子走出来,叫道:“你们三个怎么这么顽皮!现在才回来。”神色严厉。三个小朋友都不禁低下了头。于洁看看曲皓和于莲,对男子道:“爹爹,是我……我馋嘴要吃酥糖,叫小皓和阿莲陪我的,你别怪他们。”那男子叹了一口气,柔声道:“我没有怪你们,快去娘房间看看她吧,可能……”蓦然眼睛就红了,仰起了头,有些哽咽。
虽然三人年纪尚幼,但也明白了一些,忙向后院厢房跑去。王大夫已经在厢房门口站着了,神色失落。曲皓上前拉住他的袖子,抬头叫道:“王大夫,我伯母怎么样了?”于莲和于洁也问道:“娘还好吗?”
王大夫看着三个孩子这般,心中感动,说道:“于夫人已经病入膏肓,我纵使医术再高,也无回天之力啊!”于莲翘嘴道:“病入膏肓是什么意思啊,你说清楚啊!”王大夫暗道:“你们这些小孩子,就是说给你们听也不懂啊!”于洁一听,说道:“病入膏肓好像是病得没救了。”曲皓惊道:“难道?”立刻推门进房,叫道:“伯母!”于莲也跟着跑进去,跟着道:“娘!”二人投到了躺在病床上的于夫人怀里,哇哇大哭。
于夫人面色苍白,显得异常消瘦,想是被病魔折腾得不行了。她微微睁开眼睛,动了动嘴唇,像是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声音来。
曲皓和于莲哭得淅沥哗啦,于夫人看着心中不忍,用尽力气开口说道:“我没有事的,大过年哭哭啼啼没有好意头啊……”于莲道:“娘,你快点好转起来啊,去年你还陪我们出去放鞭炮,给我们做衣服啊!呜……呜……”
于夫人看着两人,眼泪不禁泛出,抽噎了一下道:“孩子,别哭,哭的话,我会更加伤心的。”
门外于洁却没有进去,她眼眶红红,站在门口。王大夫觉得奇怪,问道:“于洁小姐为何不进去看看夫人?”于洁抽泣道:“我想问大夫一些事情。”王大夫柔声道:“小姐请讲。”于洁道:“呜……我……我娘还可以活多久啊……”王大夫微微一怔,居然问到了自己最不想说的事情。
万物再重,究竟是人情最重。
王大夫也是知道这个道理,又如何开得了口?
方才那男子走来,他正是于洁、于莲父亲,当年曲风天的拜把兄于君元。于夫人肺病卧病在床已有半年,一直不见好转,心中悲痛,也料知夫人时日不多,对她也是百般照料。他远远听到于洁问话,自己也想知道个结果,便上前道:“王大夫,小女这个问题于某也想知道,请告诉我们吧!”
王大夫叹了一口气,转头看看于夫人房间,掐手指算了算,说道:“恐怕……恐怕过不了三个时辰了……”于君元一听如五雷轰顶,退了一步,于洁忍不住开始号啕大哭起来,也跑进了于夫人的房间。
于夫人在房中静静听着,知道这话,也只是叹了口气。她看着三个孩子,说道:“孩子们,别哭了,娘想……想再给你们讲最后一个故事。”曲皓尖叫道:“什么最后一个,伯母还要给我们讲好多好多的!”于夫人微笑道:“好,好……先听我讲吧……啊!”三人忍住哭声,静了下来,于君元来到了门口。
于夫人道:“从前……从前有一对夫妇,他们得到了一个宝藏的地图。但是……但是很多歹人对地图虎视眈眈,一直追杀他们。他们……就只好带着……刚出生的儿子逃命……咳咳咳……”曲皓道:“然后呢?”于夫人咳玩,继续道:“然后……这对夫妇还是难逃歹人的追杀,双双死于非命……留下了他们的地图……和儿子……”
于君元在门外,暗道:“夫人是想要讲出皓皓的事情?”于夫人说话已是断断续续,仍然继续道:“后来,儿子被夫妇生前最信得过的结拜兄弟收养……”讲到这里,她停了下来。曲皓仍然奇道:“他们儿子呢?”于夫人道:“在这里。”于莲奇道:“哪里?”左右看看,不觉得有人。
于夫人缓缓道:“他们的儿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曲皓也左右看了看,指着自己道:“我?”于夫人点点头。曲皓道:“我……不是说我爹娘是病死的吗?怎么……是被人杀的?”于夫人道:“皓皓,别急。这件事情,你于伯伯会慢慢对你讲的。而我……”说着又咳了起来。三个小孩又哭了起来。
于夫人道:“阿洁、阿莲。”于洁、于莲二人忙应道:“娘!”于夫人笑道:“我好开心,女儿那么大了,那么漂亮了。但是……我希望我的女儿不是金玉其外的人。虽然你们是女儿家,但娘并不希望你们只会普通女儿家的针红女线……娘希望你们能饱读诗书,当特别的女子。”于君元在旁边听着,知道这夫人实质是说给他听的。
于夫人继续道:“皓皓你也是,你要当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知道吗?你的爹爹是个大英雄,不畏生死。你也要……像……”说道这里,她闭上了嘴,没有力气说下去了。于君元见状,忙上前道:“夫人!”于夫人轻声道:“夫君……对不起,我不能再伺候你了。今生有缘,我已经够了……只望来世还……”于君元心中不忍,忙道:“夫人你别说了!”已经满面泪纵横。于夫人咬紧牙关道:“夫君,我要说……你……要好好照顾三个孩子。知道吗?告诉阿尽……我……已经力不从心了……没办法亲自帮他操办喜事……叫他原谅……夫君……答应我……”说道此处,她双眼缓缓合上了,显得十分安详。于君元知道夫人已经忍受疾病折磨许久了,这般去世,也算解脱了。
于君元垂泪不止。
一世夫妻,百世姻缘。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夫妻感情之树根深叶茂,叫人如何不心痛?
大年三十喜洋洋,于府厢房中一阵哭声传出……
春节已过,丧事也已过。泪已涸,思念也不应久留了。
冬日冰雪就算是再厚再冷,太阳出晴,总是会化为水。
因此,还有什么是时间难以消除的?
这日清早,曲皓出来到树下解手,见到一只刚出生的小麻雀在大树下尖叫,觉得奇怪,抬头一看,树上果然有个麻雀巢,想是小麻雀不小心掉下来了。他大叫道:“于莲、于洁,来帮忙啊!”叫了一会儿,二人没有出来,心想定是睡懒觉,便不叫她们帮忙了,倒不如自己将小麻雀送回巢中,待这两个女孩醒来后炫耀一番。
他心里想得得意,便抽出裤腰带将小麻雀给拴住,然后自己扯着一边绑在手腕上,自己向上爬树,打算上了树后再把麻雀给提上来。
曲皓身子灵活,三下两下爬到了树上。这时候,于洁和于莲都出来了,见他在爬树,都有点吃惊。于洁叫道:“小皓!你干吗呢?”曲皓一看两人来了,心中暗喜,坐在树枝上,摇头晃脑地吹牛道:“我见到一个麻雀巢被风吹了下来,于是将它送回树上,现在还差一只小麻雀。”说着,把小麻雀拉上来,利落地放回了巢里。
于莲见他,噗哧一笑道:“我看你啊,定是偷麻雀下来玩,然后把麻雀巢弄翻了。”曲皓道:“切!”于洁却笑道:“小皓这般好心肠可真让人刮目相看啊!”曲皓一听于洁赞赏,有点飘飘然了,扬眉道:“那当然!”突然觉得扶住树枝的手上有点痒,一看居然是一只毛毛虫爬到了手上,手上沾着毛毛虫身上的毛刺,吓得哇哇大叫道:“毛虫啊!”一个坐不稳就向后仰下,摇摇欲坠。
于洁、于莲大吃一惊,心中好是害怕,于莲大叫道:“爹爹!爹爹!”正好此时,于君元和一个清瘦的中年男子向这边走来。
曲皓吓得大叫,终于支持不住,向后从树上摔下来。那跟随于君元一起的中年男子见状,跃身上前抱住曲皓,姿态儒雅,风度翩翩,于莲不禁看呆了。
曲皓闭紧双眼,本以为定会摔一个屁滚尿流,没料到被人抱住。待那中年男子将他放在地上,自己仍是失魂落魄,心惊胆战的。于君元上前,严厉道:“皓皓,没事爬树做什么?”曲皓伸出被毛毛虫扎了的手,见又红又痒,放声大哭。于洁心细,跑回房里拿出一瓶药膏,帮曲皓的手上药。
于莲见父亲这般神色,忙道:“爹,方才小皓只是为了讲掉到树下的鸟巢搬回树上的。后来见到毛毛虫,这才……”曲皓渐渐止住哭声,抬头偷偷看了于君元一眼。于君元原本神色严厉,见他这个样子不由失笑,说道:“方才这位先生救了你,怎么还不谢人家?”那中年男子笑道:“这孩子心地善良,可爱的紧,道谢也就不必了。”
曲皓也是知道礼仪的,转身向那中年男子鞠了一个大躬道:“多谢这个大伯!”于君元道:“这位是李学谦先生,不但博学多才,也是武艺高强啊!”刘非平忙谦虚道:“哪里哪里?于贤弟过奖了。”于君元道:“从今日起,你们三人就随着李先生学习。”于莲道:“啊?爹,怎么……那么突然?”
于君元微笑道:“你们三个小家伙年纪也不算很小了,该是学学东西了。日后若没有半分本事,如何立足于江湖之中。请来李先生,花了我九牛二虎之力啊!”他见三个小鬼满脸诧异,心中觉得好笑,说道:“这三个月我要前往苏州办事,全家老小都会带上,除了你们三人。你们三人好好和李先生学习,有什么问题便向他讨教。李先生,拜托了。”
李学谦低头道:“于贤弟别客气。”于君元上前拍了拍三个孩子的头,转身离开了。曲皓打量了一下这李学谦,模样打扮像个书生,手中握着一把折扇,文质彬彬的,年纪也不轻了,却丝毫看不出来懂得武艺,但方才救了自己,心中好是敬佩。
待于君元走后,于莲先上前道:“李先生!我们是不是想学什么你都可以教我们啊?”李学谦微微笑道:“我可没有那么大能耐。你们想要学什么尽管说,若我会,必将传授于你们。”于洁道:“那么,李先生你是哪里人啊?为什么你会过来教我们东西啊?”
李学谦道:“我本是山东人,两个月前在杭州时,忽然得了天花……”“啊?”于洁惊叫。李学谦笑道:“莫要怕,现下已经完全好了。那时被人赶出城门,眼看就要自生自灭了,但令尊却救了我,带大夫为我治病。患了天花不置生死,我却侥幸转活过来了。”曲皓道:“那是李先生你命大!”
李学谦道:“后来,我和令尊谈天,他见我颇懂些文才武略,便请我来当他的女儿和侄子的先生了。”于莲呵呵笑道:“那么先生你会什么啊?我不知道你会什么怎么知道叫你教我们些什么呢?”
李学谦道:“这话说的也对。我懂得一些武艺,不过皮毛而已,并非十分高强。五行八卦也知晓几分,琴棋书画还算精通。若教人四书五经什么的充一下夫子,也能凑和。若是下厨或配药,也略懂一二……”曲皓笑道:“先生像你懂那么多的人我还没有见过呢,不会是吹牛吧?”
其实于莲和于洁心中也有这种想法,只是不便于说出来。李学谦听他这样说,没有色恼,笑道:“不急,反正这三个月我要与你们朝夕相处,你们想看我做什么尽管说便是。”曲皓一拍手道:“好,李先生你今日下厨!”
第二回、小试牛刀
午时将近,曲皓三人肚子也有些饿了,于洁左右见不到李学谦,奇道:“李先生呢?”于莲道:“可能在厨房吧!咱们去瞧瞧!”
三人毛手毛脚地来到厨房,本以为李学谦已经开始做菜,不料他居然靠在墙上念书,悠然自得,虽然菜肴已洗净放在一旁,但锅碗瓢勺丝毫未动。于莲翘起嘴道:“李先生,怎么还没有弄饭啊,我们好饿!”李学谦反应过来道:“哦,没事儿,半柱香的功夫后就有的吃了。”曲皓嘻嘻笑道:“是啊,吃泥巴!”他心想,半柱香的功夫怎么也不可能做完菜啊!
李学谦将书放在一边,叹气道:“好吧,你们说,想要吃什么?”
于洁道:“不如简单一些,吃面好了。”话音刚落,李学谦操起菜刀,将一个削过皮的冬瓜抛起来,手刷刷声挥了好几下几下,左手将一个盘子拿来。只见切得细如丝的冬瓜条整整齐齐得躺在盘中,把三人惊得目瞪口呆。
不知何时,锅下居然已经生了火,李学谦将冬瓜丝倒入锅中,加了水,加了一些茅根,然后盖上锅盖。三人不知他要做什么,仔细看着。李学谦将已经揉好的面团拿来,搓了几下,悬空拉面,速度快得惊人,弄得曲皓几人眼睛眨也不敢眨。不一会儿,面条已经拉得细如蚕丝,令人难以置信。面条细的十分匀称、漂亮,且一根未断。李学谦将面条放入锅中跟着汤水煮,又立即拿来一块猪肥肉。于莲忙道:“李先生,我不吃肥肉。”
李学谦没有说话,微微一笑,拿刀开始切起了肥肉,他将肥肉剁得极碎,一块肥肉很快变成了肉末子,他向肥肉末子中撒了一点盐,一起倒入了锅中。
光是干这么多的事情,便是一盏茶的功夫也不到,三人心中都开始服了。李学谦很快拿来了两个胡萝卜,用一把小菜刀雕刻了起来,曲皓奇怪他居然还有这种闲情雅致,颇为奇怪。但李学谦道妙手一下子将两个胡萝卜变成了四朵“牡丹花”,看起来不仅仅形像且神似。他又拿出一朵真的黄玫瑰,把花瓣摘下撒入锅中,四朵“牡丹花”也被放入了锅中。
最后,李学谦从旁边拿出一个碗,里面似乎装着水一类的的东西,见他慢慢倒入锅中,均不知道他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半柱香的时间便快要到了,李学谦打开了锅盖,热气腾腾,白烟冒出。曲皓、于莲、于洁都上前一看,香气扑鼻。锅中的面条伴着冬瓜丝一起,一些透明的东西闪闪发光,四朵“牡丹花”和黄玫瑰花瓣漂浮在汤水上,异常好看。
李学谦把面放入四个大碗中,每个碗中有一朵萝卜“牡丹”。
妙手烹饪,自己别有风味。
四人坐在饭桌前,三个孩子迫不及待地动起了筷子。面条入口,清香阵阵,嚼了几下,面条虽然细,但爽滑有嚼头。曲皓捧碗喝了一口汤,肉香透心,回味无穷。
李学谦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津津有味地吃着面条,自己也跟着吃起来。
如此色、香、味俱全之佳肴,如何不开胃?
虽然一碗面条份量不少,三个孩子都吃得干干净净,一丝不剩。李学谦道:“味道还可以吗?”于洁道:“好极了,简直是人间佳肴……”于莲连连点头,而曲皓看着李学谦却呵呵笑个不停。李学谦奇道:“怎么了?”曲皓捂住嘴想要忍笑,却止不住,脸眼泪也笑了出来。于洁虽然不知他笑什么,看他笑,自己也想笑。
于莲觉得不明不白,嚷道:“笑什么啊,也不说出来。”曲皓好不容易地忍住笑,说道:“我是……是……呵呵呵……因为太开心了……哈哈哈哈哈哈……我们这三个月都有好吃的了……哈哈哈哈哈哈……”于莲和李学谦听了也笑了。
小孩童的脑子里,总装着单纯、无邪的想法。
因此孩童的世界,也是许多成人所向往的。
第二日,李学谦天未全亮变将曲皓三人叫了起床。三人还没有换好衣服,就被扯了出来。
他们跟随着李学谦坐在后院的石凳上,都是半眯着眼睛。曲皓睡意最浓,坐着摇摇摆摆又快要睡着。李学谦用折扇敲了一下他的头道:“不许睡。”曲皓眼睛猛然睁开。
李学谦笑道:“你们可知道我叫你们这么早起来坐着里是为何?”三个脑袋一起摇了起来。李学谦道:“我今日要叫你们对对联。”于洁道:“天色还不亮,又没有纸笔,我们怎么学呢?”
李学谦道:“谁说对对联便定要有纸有笔的?文人执笔作联自是容易,但能空口对出那才叫真本事。”曲皓他们虽然还小,也是知道对联是什么东西,每当春节,大门前总要贴上对联。不过他们尚且不识几个字,就是执笔作对联也是难的。
李学谦道:“你们三个资质不差,可曾背过诗词?”于洁忙道:“背过背过,李白杜甫的诗,阿尽哥哥自幼就教我们三人背。”李学谦笑道:“那么你们每人背一首李白的诗。谁先来?”
曲皓和于莲都看着于洁,示意要她先来。于洁道:“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我寄愁心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李学谦点头道:“嗯,这是《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皓儿,你来。”曲皓想了想道:“横江馆前津吏迎,向余东指海云生。郎今欲渡缘何事?如此风波不可行。”李学谦道:“这是《横江词》。莲儿,到你了。”
于莲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李学谦微微笑道:“嗯,不错,这首《清平调词》也背过。”
他说道:“背过诗是很好,但从今以后,你们每日必须背一首唐诗,一首宋词,知道么?”曲皓道:“可是……我们识字不多……”李学谦道:“不怕,我教你们便是。一个月内,你们一定要学会作诗。”于莲道:“啊?哪里有那么容易啊?”李学谦道:“放心,不难。”
他站起身来,说道:“人一般在辰时前后最是清醒,我叫你们此时起来,也是因此。现下,我说一段小诗,你们可要用心记住。”三人清醒过来,便竖起耳朵听。李学谦道:“‘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三尺剑,六钧弓,岭北对江东。人间清暑店,天上广寒宫。两岸晓烟杨柳绿,一园春雨杏花红。两鬓风霜途次早行之客,一蓑烟雨溪边晚钓之翁。’”他说得不快,一遍之后,问道:“你们可曾记住了么?”
于莲道:“只……记得一些……”李学谦道:“好,莲儿你说一次,能说多少便多少。”于莲道:“‘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燕,宿鸟对……宿鸟对……宿鸟对鸣虫。三尺剑,六钧弓,岭北对江东。’然后……然后……嗯……”于洁插嘴道:“‘宿鸟对鸣虫。三尺剑,六钧弓,岭北对江东。人间清暑店,天上广寒宫。两岸晓烟杨柳绿,一园春雨杏花红。两鬓风霜途次早行之客,一蓑烟雨溪边晚钓之翁。’”
李学谦喜道:“洁儿,你倒记得真熟练。”于洁不好意思道:“不是啦,只是后面有映象罢了……”李学谦道:“好,皓儿你说说看。”曲皓很快道:“你们都说了两次,我当然记得。‘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三尺剑,六钧弓,岭北对江东。人间清暑店,天上广寒宫。两岸晓烟杨柳绿,一园春雨杏花红。两鬓风霜途次早行之客,一蓑烟雨溪边晚钓之翁。’”
李学谦点头道:“不错。你们三人都很聪明。那么现下我问,‘一只晚照来鸿,往人间清暑店’怎么对?”于莲道:“这就要我们对了?”李学谦道:“这么容易,难道不会吗?”于洁道:“嗯……是不是‘两双晴空去燕,回天上广寒宫’?”李学谦满意道:“洁儿心细,一下便会了。”曲皓和于莲都恍然大悟,均道:“原来这般容易。”
李学谦道:“其实,对对子并非死板,待你们懂的多些时候,一句话便能对出十个八个的对子来。好,且听我继续讲,你们好好听。‘春对秋,夏对冬,暮鼓对晨钟,游山对玩水,绿竹对苍松。冯妇虎,叶公龙,衔泥双紫燕,课蜜几黄蜂。春日园中莺恰恰,秋天塞外雁雍雍。’好,这个较短。现下我问莲儿,‘夏日园中,莲小姐竹边寻紫燕’如何对?”于莲撇撇嘴,说道:“冬天塞外,李先生松下打黄蜂。”李学谦哈哈大笑道:“呵呵,你可是懂得讽人了。可是冬天,我还能去塞外打黄蜂吗?”
曲皓见于洁、于莲对得似乎有趣,叫道:“先生,我也要对!”李学谦笑道:“好好好,且听我再说一段。‘贫对富,塞对通,野叟对溪童。天浩浩,日融融,佩剑对弯弓。半溪流水绿,千树落花红,野渡燕穿杨柳雨,芳池鱼戏竹林风。’记住了吗?”曲皓点头道:“记住了记住了!”李学谦道:“那好,你说‘花红不因杨柳雨,小顽童不知天浩浩,吾应杀鸡敬猴。’”这个对子比起前面两个却是难了许多。曲皓不禁皱起了眉头。
李学谦这个联纯属刁难曲皓,见他这个模样,暗暗好笑。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说道:“可是要认输?”曲皓道:“不要不要,认输是小狗。”李学谦道:“对对子可有规定时间的。”曲皓突然喜道:“我想到了,想到了!‘水绿只为竹林风,老恶叟只明日融融,汝莫吹牛装熊。’”李学谦道:“嗯……虽然听起来不大压韵,但这个比较难,勉强可以算你对出来了。”
他们学对联不知不觉到了晌午,曲皓这才发现肚子饿得咕咕叫了,嚷嚷着要吃东西。李学谦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你们再自己对对,我去弄吃的。”于洁见他站起来,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来。李学谦直径向厨房走去,于洁看看曲皓和于莲,下了凳子跟着李学谦走去。
李学谦向后瞥了一眼,没有理会她,微微一笑。
于洁跟着李学谦到了厨房,李学谦转过头来,微笑道:“洁儿,什么事?”于洁脸蛋微微一红,说道:“我……我想要和李先生学做菜。”李学谦哈哈笑道:“好啊好啊,难得你小小年纪便懂得学一些女孩家的手艺。来吧!我教你。”
再说曲皓和于莲见于洁走开,感到奇怪。于莲道:“阿洁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曲皓呵呵笑道:“那还用猜?定是想要学李先生的手艺。”于莲拍手笑道:“那不错,李先生走后,我们也有好东西吃了。”曲皓懒洋洋地把腿荡来荡去,看着她道:“那你自己不去学?”于莲反驳道:“那你怎么不去?”
曲皓笑道:“我是一个堂堂大男人,干大事的,怎么会学你们女孩家干的东西?”这番话故意说得老成,在这个七岁的小孩子嘴里说出甚是好笑。于莲噘嘴道:“男女都是平等的。”她说道:“哎,对了,你看李先生武功似乎不错,想不想学啊?”曲皓道:“想啊,当然想。我要好像伯父一般能够飞檐走壁,呵呵呵呵……”
于莲笑道:“什么飞檐走壁啊,那是小偷。对了,我们再背背对联吧。”曲皓道:“好吧。”
大约半个时辰过去了,曲皓有些等不及,他埋怨道:“怎么今天李先生那么久啊?”于莲道:“就你好吃。”曲皓跳下凳子,调皮地说道:“我去看看,嘻嘻。”向厨房跑去。于莲也下了凳,叫道:“等等我啊!”
二人走进厨房,见李学谦居然悠闲地躺在茅草堆中休息,而于洁却在吹火,弄得满脸乌黑。于莲上前道:“阿洁,你……”于洁擦擦脸,笑道:“我自己要干的,没什么。”曲皓见李学谦如此悠哉游哉,向李学谦身上扑过去,李学谦轻轻抓住了他的两只手,另一只手在他身上哈痒,弄得曲皓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曲皓不停大叫道:“李先生饶命……呵呵呵呵……哈哈……大王大王饶命啊……哈哈哈哈……于莲……哈……救救我……”
于莲和于洁见了都噗哧一笑,转头不理他。
晌午饭做好了,全是于洁一个人动手。看着桌上的饭菜,于莲和曲皓都暗暗赞叹。李学谦道:“我先尝尝。”用筷子夹了一块辣椒豆腐,尝了一下,说道:“不错。”曲皓早就口水直流,迫不及待地夹了豆腐,放入口中。说道:“嗯,不错,好香。”过了一会儿,又伸出舌头叫道:“好辣好辣!”拿起一杯水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于莲和于洁见了都是格格直笑,吃起了菜。于洁虽是初次下厨,但在李学谦指点之下,饭菜居然十分美味,让人赞不绝口。
吃饱过后,李学谦教三人识字,好似一个教书先生。于洁三人学得也算认真,加上他们悟性较高,学起来并不难。
就这样,他们早上学诗诵文作对联,晌午李学谦指点于洁做小菜,午后认字写字,晚上便一起玩游戏,一个月很快过去了。回头想想,倒真的学了不少东西。
这日,曲皓三人又是早早地起了床,到了后院。见李学谦在后院中舞剑,心中都甚是好奇。于莲看得入迷,不禁学着他的样子笔划几下。李学谦微微一笑,停了下来,走到他们身边,笑道:“从今日起,你们跟我学武吧!”曲皓故意开玩笑道:“什么舞?扇舞还是蒙古舞?”李学谦敲了敲他的脑袋,笑道:“小调皮。难道你们不想学?”于莲和曲皓忙扯住他的衣袖,蹦蹦跳跳地嚷着要。于洁却站在一边,一动不动。
李学谦见她这般,笑道:“怎么?不愿意学?”于洁低下头道:“若是让我习武,我情愿学些其他的东西。”李学谦点点头道:“嗯,你天性温柔贤淑,确实不适合练武。那么,你想学些什么?”于洁道:“琴棋书画,样样想学。”李学谦笑道:“胃口倒也不小,这么吧。我给你看一些书,了解一些五行八卦之类的东西,如何?”于洁喜道:“好啊。”
李学谦一个月来,已经基本教会三人识字,既然于洁不愿学武,便让她看书。而曲皓和于莲,便喜洋洋地学武功。他们以为习武容易,却不知习武第一步便是扎马步。这一扎马步从一盏茶的时间变成半柱香的时间,再到一柱香,时刻越来越长。而他们扎马步之时,便教于洁一些《周易》中的东西。他认为四书五经并非实用的书籍,学些医术、周易倒是更有用。
曲皓这一练武下来便后悔了,暗道:“早知道我学阿洁一样不习武了,那样倒是轻松。”但是既然已经决定,也不好更改。
马步打了五日,李学谦笑道:“不用再打了,今日教你们连轻功。”这正是曲皓、于莲所愿,都是大喜。他问道:“你们两个谁重一些?”曲皓忙道:“自然是我重。”李学谦左右手轻轻地将二人提起,放下后道:“差不了多少。便这么办。”他拿出两条绳子,分别绑住了曲皓的两只手,将绳子抛过树干,用另一段的绳子绑住于莲的两只手,笑道:“你们想办法,不解开手上的绳子,让在树杈中的绳子出来。”
绳子在树杈之中,除非绳子断开,或是一个人从中钻过另一边,否则无法让树杈中的绳子出来。于莲和曲皓走近了,商量办法。曲皓道:“不如,我们把绳子拔断?”于莲道:“你有那么大力气吗?”曲皓道:“试试。”二人朝着反方向跑,两手被绳子弄得通红,却无法弄断绳子。
于莲道:“李先生是要我们练轻功,想必是要我们通过绳子爬上树。”曲皓道:“有理,看我的。”说着,开始爬树,但双手绑着绳子,动作不方便,上不去。
于莲道:“你走远一些。”曲皓听了,向后退。于莲顺着这个力两脚攀树,曲皓却受不了这个力,一下子向前滑动,于莲爬了一点便掉了下来。二人望着李学谦求救,李学谦却故意不理睬。二人只好照着这个办法不停地试练。
李学谦在远处看着他们,微微在笑。于洁看着《周易》,问道:“李先生,‘亢龙有悔’是什么意思?”
三个孩童一个师,学来东西要花多少功夫,也只有自己知了。
三个月过去了,于君元带着一家人回到了于府。此时,于莲和曲皓正在后院中过招,于君元慢慢走近,二人并未发现他。只见于洁一拳挥过去,曲皓一跃而起,爬到了树上,身形敏捷。于君元暗暗吃惊道:“短短三个月功夫,这两个家伙居然懂了些武功?”远处传来一阵琴声,虽然音乐缓慢,但是幽雅好听。
于君元只道是李学谦无事弹琴自娱,不料转头一看,居然是于洁抚琴弹奏。于洁似乎尚未纯熟,仔细地瞧着琴弦,十分专注。
“哈哈哈哈,于贤弟已经回来了!”李学谦走来。于君元转头见李学谦走来,心中甚是感激,拱手说道:“李兄,三个月不见,多谢你对小女小侄的照顾。”李学谦忙道:“哪里哪里?只是代劳罢了。这三个月来,和他们一起,我倒也好像年轻了十多岁啊,哈哈哈!”
于洁、于莲、曲皓三人听见了二人交谈,见于君元回来了,都涌上去喊他。曲皓嘻嘻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李学谦和于君元一听,均是哈哈大笑。于君元道:“皓皓,说错了,这句话可不能用在这里的。”曲皓抓抓脑袋,奇道:“是么?”
于君元看看三人,说道:“你们三个,说说这三个月学了什么?”于洁道:“李先生教我们作诗、下棋、写字,在阿莲他们练武的时候教我弹琴、周易八卦、小医术、下厨做菜。”于君元欢喜地点点头,看看曲皓。曲皓笑道:“李先生还教了我和于莲轻功、小雏鹰擒拿手、还有人体穴道。”
于莲叫道:“还教我们辨别花鸟鱼虫。”李学谦看看他们,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他道:“于贤弟,三个月已到,我怕是要走了。”曲皓三人一听,都吃了一惊,望着李学谦,很是舍不得。于君元道:“多谢李兄对小女小侄的照顾,也请李兄留下在此。”李学谦一惊道:“但是……”于君元说道:“李兄不必多虑。这三个月,我出门做了一笔江湖生意,在扬州于府旁一里买了一块空地,便送与李兄了。请李兄住下来。令夫人、孩子,我会派人前往山东接来。今后我们兄弟俩便可以一起同舟共济,为咱们扬州的百姓做事。”
李学谦听了这番话,甚是感动,当即就要跪下磕头。于君元忙把他扶起,说道:“李兄莫要如此,折煞小弟了。今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也请李兄继续当三个孩子的先生,不知李兄可愿意?”李学谦道:“在下自是愿意。我投奔多处,无人肯收留,不料于贤弟居然不以我卑鄙,愿意收留我。多谢于贤弟,日后我必定报答于家厚恩。”
于君元笑道:“李兄莫要客气,你身怀绝技,五行八卦、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自是一个难能的人才,小弟自然是要挽留的。”曲皓三人听了这话,心中都甚是欢喜。
梦去春归,春归依然碧湖醉。春风依旧,壮年却到老年岁。
于府内传来一阵优美的琴声和练剑的声音。“唰唰!”于府花园中,一个身姿婀娜的妙龄绿衫少女正在舞剑,而一边,一个相貌略有相似的白衣少女正抚弦弹琴。只见舞剑少女身手矫健,步伐轻盈,长剑唰唰,“嗬”声亮亮,混着刚柔之美。秀发随着剑法步姿轻轻飘动,身法快得似乎连地上扬起的尘土也沾染不上衣角。抚琴的少女静静地坐在旁边,十指飞快滑琴,白衣的衬托使她显得清雅脱俗。琴声连连不断,剑声绵绵不绝,她两人一弹一舞,节奏相配。琴音婉转动听,剑法柔中带刚,给人赏心悦目的感觉。
这时,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年走来,他双目炯炯,显得风神俊朗,五官标致,却稚气未脱。他看见两个少女,笑道:“洁、莲,你们姊妹可真不够意思,弹琴舞剑也不叫上我!呵呵!”他看起来透着一股少有的灵气,却又让人感觉难以捉摸透。
舞剑的少女停了下来,她笑嘻嘻地道:“小皓,你刚刚偷吃了我煮给爹爹吃的腊八粥,怎么还敢来呀!你不怕我揍你吗?”她秀丽的脸上蕴着一股巾帼之气,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却无丝毫傲气。实是四分清丽,六分豪爽。
而这少年便是曲皓,十七年前父母死后,他被吴尽送到于家,十七年晃晃而过,现在已经长成一个俊俏的小伙子了。他的五官长得像她母亲那般清秀,只有一双英气勃勃的剑眉,有父亲的那份豪气。
自从吴尽把曲皓送到于君元手上,于君元对他百般疼爱,刚好当时他们的双胞胎女儿刚出世八个月,所以三个年龄相仿的孩子一起长大,感情很好。于君元也会亲自点拨他武功,曲皓人虽聪明,悟性高,学什么东西都能一点就通,但做事却懒洋洋的,从来不在学武上下勤奋苦练。而且,他不受拘束,于君元也感觉出他继承了弟妹的鬼灵精。虽说如此,曲皓在该正经的时候比谁都深沉冷静,表现出一种不屈不挠的倔脾气。正因为这样,于君元对他管得也比较严。
曲皓挠挠头,说道:“咦,阿莲,你怎么说得那么难听,我哪是偷吃呀?我只是品尝品尝,看看你的厨艺如何,若有味道不到之处,可以加以点拨指导嘛,再说,你煮的腊八粥带着一股柔情的蜜甜,明明是给李大哥煮的,又何必撒谎呢?女子说大话,脚丫可会变大的哦!”于莲笑道:“油嘴滑舌!你又尝得出我是给谁煮的粥啦!瞧我饶得了你!看剑!”说着就要冲上去。
弹琴的于洁赶紧站了起来,说道:“好了,你们俩,别胡闹了。”她说话语音柔软,长相和于莲略为相似,容貌中却是四分美貌,六分温柔,与于莲的风格截然不同。她蕙质兰心,虽然不会武功,却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才女。于莲收回剑,笑道:“好姊妹这样劝我,我便听你一回,反正曲皓也打不过我。”
曲皓不服气地道:“少吹牛了,不能肯定的事是不能乱加定论的。再说,我以前只是好男不跟女斗罢了,真打起来,不一样把你这个小妮子吊在树上打屁股?”于莲叫道:“呸,你的牛皮怎么一吹就破,若说我打不过你,咱们现在比试比试!”曲皓拍拍胸脯,毫不在乎地道:“那算什么,真金不怕铁炼。只不过,你的甜蜜蜜腊八粥喝多了,现在要解手,可否借你的擦汗手绢当草纸一用,即用即还!”姐妹俩听了都笑得流出了眼泪,于莲笑骂道:“啐!老不正经,不跟你多说了。于洁,我们走!”
忽听曲皓叫道:“慢着,今天我要去找李大哥玩,谁想跟我一起去?”“我去!”姊妹俩异口同声道。曲皓笑了笑,道:“那还不赶快!”说着,于莲和于洁对视了一眼,互相微微一笑,跟了上去。
纵然已经是少年,孩子心性还是有的。
这时,门外一个中年男子叫住了他们。“阿洁,阿莲,皓皓,你们去哪里?”他身材魁梧,英气逼人,剑眉下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正是曲风天的结拜兄弟于君元。于洁和于莲低声叫道:“爹!”曲皓也叫道:“于伯伯!我们正要去找李凡大哥呢,今天正好是他一个人在客栈,我们去帮忙。”于君元点头道:“哦,原来如此!”他顿了顿又道:“皓皓,你过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谈。”曲皓应了声道:“嗯!”他转头又对于洁姊妹道:“你们先去找李大哥,我待会儿就过来。”曲皓跟着于君元走进了书房,心里嘀咕着:“于伯伯今天一脸的严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于君元走进书房,坐在椅子上,一个丫环送来了一杯茶,他喝了一口,放下了。他拉了张椅子,对曲皓说道:“皓皓,你也坐下。今天我想和你聊一下。几年前我曾跟你说过你爹娘的事,你还记得吗?”曲皓坐下,点点头道:“记得,于伯伯说过,我爹娘是一对江湖侠侣,因为得到了传说中凤凰岛的地图而遭杀身之祸。他们将我留在于伯伯家,请伯伯照顾我,至于凤凰岛的地图……也在我爹娘死后从此消失了。”
只见于君元微微笑了笑,道:“皓皓,我本来可以晚一些告诉你你爹娘的事,你可知我为何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告诉你?”曲皓道:“伯伯自然有用意,大概是爹娘死后留下了什么有关我的遗言,伯伯怕我大些了一时适应不过来吧。”于君元默然半晌,点了点头。
他又道:“你爹娘托家仆阿尽将你交给我时还附上一首诗。皓皓,你很聪明,听听这首诗是什么意思。”曲皓摇摇头道:“于伯伯,我不一定猜得出的。”于君元微微一笑,道:“天玉佳对头罩网,一荷枝出留我根。夫妻性命何所为,三六莫忘还我心。”
曲皓沉吟了一阵,道:“‘天玉佳对头罩网’,是说爹娘两人遇事不顺。‘一荷枝出留我根’,是说奸人害了他们却留下了我。”于君元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茶,曲皓接着说:“‘夫妻性命何所为’是指……嗯,他们牺牲了无所谓。‘三六莫忘还我心’,是说……我嘛,是三月初六出生,大概是叫我不要忘了他们。”
于君元听后哈哈大笑,道:“表面上任何人听了都会这么想,我也是苦思冥想数年,才破了你娘的字谜。”曲皓转了转眼珠,笑道:“刚刚我是说普通人听的表面意思。现在我就大胆地用自己地意思猜一下,希望不会让于伯伯见笑。”他清了清嗓子,说道:“真正的天对佳玉是皇帝和皇后,那是一个‘皇’字,头罩网就变成了凰字,说‘一荷枝出留我根’就是说我长大以后凤凰岛的地图自然会留在我身上。”
听了曲皓的一段讲解,于君元吃了一惊,笑道:“你真是继承了你娘的聪明才智。”曲皓继续道:“还没完呢,还有第三句的‘何所为’可变成‘所为何’,而三六就是十八,最后一句事是说他们夫妻做的一切为了什么,儿子十八岁之后莫要忘了完成爹娘的心愿。”于君元不禁哑然一惊,不敢相信他竟然那么快就解出了这首诗的意思,站了起来,拍拍曲皓的肩膀,叹道:“看来除了聪明,我真拿不出词来夸你了。”曲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其实吴管家早就跟我说过这首诗,讲过爹娘的事了,我也是最近才领悟回来的。他还说我娘留下的唯一遗物是一个荷包,我想,地图的线索应该就在那荷包里。可我反复研究过荷包,觉得跟普通的荷包并没有不同。”
于君元赞赏地说道:“皓皓,你过年已满十七岁了,本来我是想遵从你娘的意愿,让你十八岁时完成她未了的心愿。可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你娘临死前曾故意让吴尽去长安找我,但我在你家小住时告诉过吴尽我住在扬州。你娘多玩了一个心眼才让你平安生活了十七年,她真是个女中诸葛。你想想,想得到凤凰岛地图的大有人在,也许千叶行当时是走了,但难保他不会去而复返,或许还有其他人躲在暗处。你娘当时一件件交待后事,毫无破绽。那些人之所以没有为难吴尽,主要是因为从他那里确实得不到什么,另外知道你们将去长安,他们也不怕来日找不到你。”
曲皓点头道:“于伯伯分析得有理,阿尽说当时他没有急着赶路,而是先找地方埋了我爹娘的尸骨。一路上并没有人为难我们,只是当晚不见了荷包,第二天又失而复得。看来荷包一定是给人拿去检查了。”
于君元接声道:“事实正是如此,假如他们不检查荷包,绝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们。”他顿了顿,又道:“今天我出去办事,看到扬州城出现了很多生面孔,而且许多是异族人,差不多都是武林中人,我担心他们是冲着你来的。你想十七年过去了,想得到凤凰岛地图的人并没有死心,你娘的那首诗他们应该也破译得差不多了,心眼多的聪明人并不少,你娘早已算好了时间,只是那些人去长安找你一定费了不少功夫。你一定要多一个心眼,我不如早一些就让你去江湖上历练历练,看看能否找回地图,寻到凤凰岛,别等到江湖人士都来找你的时候才走。以你娘的聪明,一定不会让地图失落的。只是我也猜不透荷包的秘密。”
曲皓笑道:“我娘虽然聪明,对我来说,她计算的又少了一些。假如我天资愚笨,或是个呆子,她那么深的心计,我一辈子也别想破译出凤凰岛的秘密。”
于君元笑道:“我说一句话,你的脑筋已经转了几百次了。你先去和阿莲阿洁一起玩儿吧!”曲皓笑嘻嘻道:“那好,于伯伯,那我先走了。”说完,曲皓退了出来,顺手把门掩上。
一出门,他就看见于莲和于洁走来。曲皓奇怪地问道:“咦,两位姐姐怎么没去找胡大哥?难道还能望情郎心不切?”于洁笑道:“少贫嘴了!我们只不过不放心你,等你一起过去。”她说话的时候温柔腼腆,让人听起来很舒服。“哦,你们去玩吧,我不想去了!”他心事重重地说道。于莲叫道:“不干,我们要跟你一起去!少了一个你可就少了一份开心!”说着拉着曲皓的手一起走了出去。
第三回、汉女苗秀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喜侠客栈的掌柜台上,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正在读书,他长得眉清目秀,举止斯文,像一个儒雅书生。“哎,掌柜的,我要住房。”一个人走进来拍着柜台叫道,那少年手忙脚乱地合上书道:“请问客官要吃饭还是住店……”没等他说完,那人“扑哧”笑了,“李凡啊李大哥,你这个书呆子怎么不看清楚我是谁。”李凡定睛一看,原来是曲皓。
曲皓对身后的于莲、于洁道:“看看李大哥,一个地道的书呆子。他刚刚还问:‘客官,你是吃饭还是住店?’就算他没认真地看出我是谁,也总不至于说错话吧!”于洁责怪道:“人家李大哥老实,你干嘛欺负人家?”于莲应道:“就是就是!”曲皓反驳道:“我欺负他,你们俩心疼了?。”
李凡乃李学谦之子,十年前随着母亲来了扬州。李学谦不愿在于君元家吃白饭,自己开了一家客栈,经营赚钱,维持生计。
李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曲皓问李凡道:“李大哥,在看什么书?”李凡摸摸头笑道:“不过是《论语》罢了,现在还早,客人不算多,正好可以看看书消遣。”于莲责怪道:“你也是的,看店不好好看,整天只知道捧着本书摇头晃脑。”曲皓嘻嘻笑道:“对呀,李大哥你这样的读书人若娶了我阿洁还没什么,若娶了阿莲,她总是叫你莫念书,可比遇上了罗刹鬼还难受。”于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曲皓吐吐舌头,不再说话。
于洁嗔道:“好你个曲皓,没事扯我作什么?”于莲道:“哼,这个小坏蛋就喜欢没事找事!”李凡看看他们姊弟三人,苦笑着摇摇头。
这时,外面走来了两个苗族少女,一个手上拿着鬼头杖,一个手上握着一把苗刀,她们俩把在座吃饭的客人眼光都吸引住了。
曲皓看了一下那两个苗族少女,拿着鬼头杖的少女年纪尚轻,还不到十六岁,容貌艳丽,明眸皓齿,楚楚动人。另一个少女年纪大些,十八有余,芙蓉秀脸带着几分英气,又有几分艳媚,倒也是个美貌女子。二人的衣着美观、大方,大襟上衣绣有花饰图案,下身穿百褶裙,犹如开屏的孔雀尾。曲皓和于家姊妹从小玩到大,认为她们已经算很漂亮的女孩了,可与这两个苗族少女相比,于家姊妹还是望尘莫及。
于家姊妹看见了,也不禁微微一怔。美貌女子时间就算是不少,也不常有,何况这等艳丽?
那两个苗族少女向李凡走来,握着苗刀的少女问道:“请问店家,还有没有客房了?”她的汉语说得十分流利。李凡翻了翻帐本,道:“有,在二楼第三间。两位女侠,是否要我带你们上楼。”握刀的苗女冷冷道:“不必了!”看见于莲和于洁,又看了看吃饭的人,见那些人目不转睛地瞧着自己,面露藐视的神情,对身边的小苗女道:“阿琦,人家说扬州出美女,我看有点言过其实。”她说话的样子十分高傲,完全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于莲和于洁听了,都觉得这个苗女实在太过傲慢,都不由地皱起了眉头。胡凡苦笑着摇摇头,曲皓却已气得直咬牙。这时,她身边的阿琦说道:“师姊,别那么瞧不起人,这里的女孩个个都好看,美女可比咱们苗族多得多呢!咱们也不过是一般的庸脂俗粉罢了。”曲皓笑了笑,心想:“这一个苗族少女说话倒让人挺舒服。”
那师姊本来看不起中原人,她的师妹却帮着人家讲话,心里更是有气。她轻蔑地看了于莲和于洁一眼,朗声道:“我和小师妹眼光不一样,眼前这两位姑娘,模样虽说得过去,却也不能算是美女。”说实话,于家姊妹虽不及两个苗女美貌,却也清丽标致,别有另一种气质。这话气得于莲真想上去打她一巴掌,她走上前指责道:“你这苗女想骂人就骂人,何必拐弯抹角!”
那个师姊微微一笑,说道:“呵呵,你倒挺有自知之明的!”于莲要冲上去,被于洁拉住了,摇了摇头。李凡忍不住道:“客官,请自重!”曲皓心中暗笑道:“老实大哥也忍不住要出头了,我可不能等闲。”
那握刀的苗女走到李凡身边娇声道:“哦,小掌柜,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阿娴,娴熟的娴,那两个姑娘是你小媳妇吗?你可真有福气,一人独霸姊妹花。”李凡气得脸都青了,却不会分辩,道:“你……你……无聊!”她的师妹阿琦看到师姊没道理找麻烦,挺尴尬的,望了众人一眼,不想在这里待着过不去,低着头上楼去了。
于莲和于洁听了苗女的话又气又羞,正想反驳,这时只听曲皓大声道:“一女开门撞木头,头破血流才回头。”于莲、于洁和李凡一怔,忽然都大笑不止,那叫阿娴的少女虽然汉语说得好,对于文字却不精通,她听到他们大笑,就认定曲皓在侮辱她。曲皓只是听说她叫阿娴,编了个谜语出口气,“一女开门撞木头”其实就是一个“娴”字,“头破血流才回头”就是说让她不要不知天高地厚,人外有人。阿娴听了,不明所以,重重地哼了一声,冷笑道:“你不错,挺有你的。”转头走进房间。
待那苗女走后,于莲笑着对曲皓道:“小皓,你今天表现不错,没有见死不救,只是救得太迟了一些。”曲皓神气地道:“反正救人不论迟早,那个苗女目中无人,我们根本犯不着跟她一般见识。”说着,不由得咯咯笑了起来。
李凡看着阿娴走进房间,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这不过是无谓的争辩,美不美又能如何呢?”曲皓笑道:“就是,不过我想,若是你爹在此,必定会更给那阿娴好看。”于洁道:“别乱说,李先生才不会理睬她的。”李凡微微苦笑了一下。在场打尖的人看着他们,不禁议论纷纷。
“阿琦!”阿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只见阿琦坐在床上,手上拿着个竹桶,另一只手拿着几片叶子正摆弄着什么。阿娴看见微微一笑,道:“我的师妹呀,你怎么不跟我一起?又在喂蛊呀!我今天可用蛊出了一口恶气。”阿琦听了赶忙盖上竹桶,惊叫道:“怎么,你下了蛊!下在几个人身上?”
阿娴得意道:“就一个而已,只下在那个油嘴滑舌的小伙子,长得倒挺俊,可惜得罪了我姑奶奶。也不知道他用什么话侮辱我,得让他吃些苦头。”不用猜,定是下在曲皓的身上。阿琦皱了皱眉头站起来,埋怨道:“师姊,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人家跟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再说今天的事也不能怪人家,你自己也有些过分。你给他们用了什么蛊?你可记得我们临走前师父说过的,万万不能与外人结怨?”阿娴不高兴道:“你怎么胳膊总是朝外肘,不就用了芬足蛊,让他脚痒上几个时辰,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再说我又不是伤他性命。”不等阿娴把话说完,阿琦就拿了一个瓶子走了出去。阿娴看她走出去,叫道:“喂!阿琦,回来!”见她已经走开,生气地跺了跺脚。
芬足蛊是一种跟踪蛊,施了蛊之后不管被施蛊的人身在何处,都可以从另一只蛊知道其下落。而被施蛊的人脚会痒上三天,非得不停走动才能减轻症状。
曲皓等人正在回家的路上,此时芬足蛊尚未发作。曲皓研究着荷包,他把荷包翻过来,发现荷包里面全是白的,而荷包的角边绣着一个小凤凰,曲皓更加肯定这荷包跟凤凰岛地图有关系,只是无法知道荷包的秘密。
走在一边的于洁突然对曲皓道:“小皓,你到时去找凤凰岛,可别忘了我们姊妹了。”曲皓一惊,叫道:“你们听到了!”于莲插嘴道:“我们不是存心偷听的,只是好奇,不知道爹爹找你何事,想你若是犯了错给爹爹怪罪,我们也好帮你求情!”
曲皓和于家姊妹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她们把曲皓完全当作自己的亲弟弟看。突然,他的脚痒起来了。于莲见他脸色难看,问道:“你怎么了?我们听了你的秘密就这般痛苦么?”曲皓苦笑道:“不是不是,我的脚好痒!”说着,用力地跺了跺脚。于洁想了想,说道:“你必定是被那个阿娴下了蛊。”她从小饱读诗书,博学多才,她虽没有练武,医书、史书等她无一不精,无一不通。看着曲皓一脸痛苦的表情,她正色道:“这是什么蛊我不大晓得,但是看来也不会对人有多大伤害。但是你必须要忍耐一下了。”
于莲拍拍曲皓的肩膀,叹道:“傻小皓啊,你只能忍一忍咯!”曲皓看着她,苦笑道:“你这时候都不忘损我。”
“哎,几位等等!”正说着话,只见后面追上来一位美貌少女,正是阿琦。于莲见了她,冷色道:“姑娘,你那个师姊在我弟弟身上下了蛊,害得他脚痒得难受。”阿琦面怀歉意,不好意思道:“我正是为此而来。对不起,我师姊脾气不好,喜欢恶作剧,请各位别介意!我给你们送药来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这是芬足蛊的止痒药,只要让那位哥哥抹在脚上就行了,不然,会一直痒六个时辰的。”微笑道:“多谢姑娘!”她见这位姑娘不似她师姊那般娇蛮,对人又彬彬有礼,和蔼可亲,对她心生好感,于是态度也和善了许多。
那阿琦转过头对曲皓道:“小兄弟,让我帮你吧?”曲皓笑道:“不劳姑娘费心了,我自己来就行。”一面说着,一面脸红了起来。阿琦见了,吃吃笑道:“你一个男子,竟然那么害羞,帮你上药而已。这药实际上是一条条蛊虫,要倒到手心,将它拍扁,再涂到脚背上。曲皓吓了一条,他从小到大,天不怕的不怕,偏偏就是害怕虫子,爬树时若见到一只小小的毛毛虫,都会吓得摔下来,又更何况是自己用虫子上药。听到这里,他连腿上的痒都忘了,一下子竟然傻了眼。
于莲看他的样子,知他心事,笑道:“我这个弟弟从小怕虫子,见到毛毛虫都会魂不守舍的,可能真的要劳烦姑娘帮忙了。”阿琦笑道:“没问题。”
曲皓谅他是聪明,一时间也想不出两全之策,不禁向于洁投去求救的眼光。
于洁却似乎是和于莲串通好一起捉弄他的,故意躲开他的眼光,当作没有看见。曲皓脸上客气地笑着,心里却气得直咬牙,暗道:“好你们一对姐妹,回去后我一定要将你们反咬一口!”正想着,阿琦已经蹲下身帮他去取鞋了。
曲皓羞得满脸通红,忙道:“姑娘不用了,我自己来!”为了面子,壮着胆子倒出一条活生生的虫子,将它拍扁,涂在脚背上。涂完时,他已经是全身冷汗了。
他硬着头皮走上前,对阿琦道:“多谢姑娘相赠解药,在下感激不尽!”于莲本来就对阿琦颇有好感,见她又有侠义心肠,更加有心结交。她性格直爽,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她大声说道:“姑娘,可否跟我们交个朋友?”阿琦微微一笑,脸上泛起红云,真是百媚生花,她低头道:“好呀,我叫达爱箐•姬宁琦,汉名戴琦,大家叫我阿琦好了。你们应该看得出来,我是从苗疆来的,初到中原,有幸结识众位,今后还请多多关照!”于莲笑道:“哪里哪里!能有幸结识一位美貌善良的苗姑娘,是我们的福气呀!”
阿琦听了,脸上泛起红晕,于莲看得出,她是一个没有江湖经验的姑娘。待阿琦介绍完自己之后,曲皓和于家姊妹也一一自我做了介绍,只是曲皓多了一个心眼,介绍时说自己叫于皓,说他们是姊弟三人。
正在这时,一个年轻少年跑了过来,神色慌张,转头向后看,又有一群人追了上来。那少年拼命向前跑,不料一不小心被不平的石路绊倒了。那群人一拥而上,用大刀架住了他的脖子。在场的人都被这些人吓了一条。那少年吓得裤裆淋漓,跪下来求道:“大爷,大侠!求求你们放我一条生路吧!我没有得罪你们什么啊!”架住他的一个中年男子喝道:“那你如实地回答,你是不是姓曲,今年是不是十七岁?”曲皓一怔,暗道:“这些人是冲着我来的!”
那少年忙道:“是是是是,小的确实姓曲,今年十七岁!”那中年男子将刀给收紧了,大吼道:“那你见到我们来找姓曲十七岁的少年时,为何要逃?”那少年支支吾吾地道:“我……我以为……大爷要杀……我……”中年男子又问道:“那么你既然怕,就把秘密说出来,地图交出来!”那少年奇道:“啊?什么地图?”
中年男子怒道:“少废话,快说!”那少年应道:“是是是,上个月,刘员外家的一箱黄金和一盒首饰是我偷的,是我偷的!可是,里面并没有什么地图啊!”那中年男子恶狠狠地道:“还装蒜!”话音刚落,只见他一刀劈下,将那少年的一只手臂砍了下来。那少年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哭道:“大爷,我把黄金都给你,放了我吧!”说到这里,双眼一白,晕了过去。那中年男子身旁的一个妇人道:“看来真的不是他,快走吧!”那中年男子点点头,带人离开了。
那少年倒在地上,右肩膀不停地流着血,甚是可怜,却没人敢去帮助他。
阿琦见了,心中不忍,喃喃道:“即使有千不该万不该,也不应该这样对待他。”她叹了一口气,上前点了那少年几处穴道,让流血暂缓,又从怀中取出一颗丹药,塞入他嘴中。于莲、曲皓、于洁三人见了,都心道:“阿琦真是一个好心肠的姑娘。”
想到这里,曲皓和于莲、于洁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暗暗庆幸那些人没有注意到曲皓,不然,他可能也会像这少年一般了。于洁注意到曲皓的表情有些异样,为不让阿琦疑心,故意低头托腮,若有思绪地说道:“奇怪,为什么这些人要找姓曲的十七岁少年,却又……奇怪!”阿琦望着那少年,喃喃道:“莫非……不!一定是的!”曲皓知道于洁心意,故意问道:“到底怎么一回事,阿琦,如果你当我们是朋友的话,能否对我们讲讲?”
阿琦看看他,低下头一咬牙道:“我既然和各位做了朋友,就不再隐瞒,请各位给我保密!”曲皓和于家姊妹见她态度严肃,都知道事关重大,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于洁怕隔墙有耳,对阿琦道:“我家离此不远,不如去我家小坐片刻!”阿琦点头道:“事关重大,还是稳重为上。那就去府上打扰了!”
阿琦一行来到于府,于家姊妹怕碰到其他人,就直接将阿琦带到她们姊妹住的小阁楼。四人坐定,阿琦开始说道:“这件事得从我师父讲起。我师父是苗疆人人尊重的圣珠婆婆,她年纪不算大,但人人尊称她为婆婆。你们中原这儿知道她的人不多,而我们苗疆却是人人知晓。师父性格古怪,她本是中原人……”于莲道:“怪不到你和你师姊汉语说得那么好!”阿琦摇头笑道:“其实近年来,中原和苗疆来往甚多,所以很多人都重视汉语。并不是师父特意去教……”于莲又打断了阿琦的话,道:“还是讲你师父吧!”阿琦并不因说话被打断而生气,微微一笑,继续说了下去。
“师父练出的蛊千奇百怪,武功更是一流,人称‘武鸣尸蛊’。她虽然行事怪僻,而且时而和善,时而凶狠,却是个不世奇才。阿娴师姊是她的亲生女儿……”于莲气道:“那个阿娴真是傲气得很,一提她我就生气。”曲皓笑道:“莲姊别打岔,让阿琦妹妹说下去。”于莲向他做了个鬼脸,皱皱鼻子。
“师父收了六个女子,全是一等一的美貌姑娘。”说到这儿,阿琦脸一红,又道:“当然,除了我以外。”其实阿娴虽然美貌,阿琦却也是风姿绰约。曲皓见阿琦杏脸桃腮,明眸皓齿,曲皓微微发窘,听阿琦继续说下去。
“两个月前,师父要我们师姊妹六人到中原来办一件事,我们谁先办到,师父就将衣钵传给她。我们师姊妹平时感情甚好,倒也不是为了争得师父的衣钵,只是师父说事关重大,一定要我们办好!”“那么到底是什么事?莫非和今天的事有关?”于莲问道。
阿琦点头道:“嗯。此事说来话长,大概十七年前,有一对姓曲的夫妇得了一张宝岛的地图,那个岛叫凤凰岛,想必许多人都知道。那岛上除了一大批金银珠宝还有武林人梦寐以求的武功秘笈。姓曲的夫妇为了不让地图落入他人之手而不幸被人所杀,留下了一个刚生下几天的儿子和一个家童。据说当时地图并不在他们夫妇身上,也不在曲夫人留给儿子的荷包里。曲夫人临死前曾留给家仆一首诗,那首诗我也知道:‘天玉佳对头罩网,一荷枝出留我根。夫妻性命何所为,三六莫忘还我心。’当时躲在暗中的人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所以他们的儿子才得以逃脱。”曲皓倒吸了一口凉气,暗道:“原来当时暗中确有人虎视眈眈,若不是我娘绝顶聪明,我也难逃一劫。”
“这么多年,当时知情的人都在破译那首诗,希望通过那首诗找到藏宝图,但那首诗让人觉得好像并没有什么深意,但我师父却猜透了那首诗的深意,深意是什么我不知道,但师父派我们分别到江南各处寻找,希望能找到那夫妇的儿子。但是师父说只要找到人就行了,不必追问什么地图。”于莲、于洁和曲皓三个人对视了一下,曲皓暗暗庆幸刚才自己多了个心眼。阿琦又道:“本来这个秘密是不允许给外人知道的,因为一旦泄露出去,又会在武林中掀起腥风血雨。我师父自创了五毒教,她是教主,也许你们听名字认为是个邪教,嗯,或许有些邪,其实她心里倒是装着老百姓。”曲皓听了奇道:“你师父叫什么名字?这等能人为何从不露面?”阿琦摇摇头道:“不知道呀!我只知道她原来姓陈。”
阿琦继续道:“我们师姊妹兵分三路,两个一组,寻找地图。今天见到的这些人敢那么明目张胆地要地图,你们想,除了这凤凰岛地图,还会有其他缘故吗?我相信这消息已经散布出去了。”众人听了阿琦的话都觉得言之有理。曲皓寻思:“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既然阿琦师姊妹知道一些有关凤凰岛的事,我何不……”他眼珠子转了转,笑道:“阿琦妹妹,我们可以帮你一起找吗?”于洁和于莲都大吃一惊。
于莲惊奇道:“小皓,你……”曲皓笑了笑:“我们在这里土生土长,或许可以助阿琦妹妹一臂之力。再说爹也答应让我出去见见世面,不知和阿琦妹妹同路方不方便?”
阿琦纯朴地笑了笑,说道:“好呀,你们在扬州多年,认识的人多,帮忙打听一下有没有姓曲的少年,年龄应该和于皓差不多的。我和师姊大概在喜侠客栈住三、四天,到了扬州,我们也想到处走走,一是奉了师命找人,二是想去瘦西湖看看,同时品尝品尝这里的淮扬菜。听说扬州菜集合了南北东西的特色,我可早就口水直流了。”一听说吃,于莲可来劲了,道:“阿琦妹妹,我给你做向导吧,我是美食大家。我们这里还有人是厨上高手呢。”她指了指于洁津津乐道:“‘狮子头’、鱼头、红扒整猪头、大煮干丝、三套鸭、‘将军过桥’、扬州炒饭等都是她的拿手好菜,也是我们扬州的特色菜,什么时候给你露一手,保证叫你赞不绝口。”曲皓也笑道:“对啊,我最喜欢吃洁姊做的菜了,她做的点心,三丁包子、翡翠烧卖、千层油糕等,让人百吃不厌。一说到洁姊做菜,我就直流口水。”
阿琦微笑道:“是吗?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口福呢,以后有机会,于洁姊姊可得表现表现。” 于洁不好意思道:“听他们吹得天花乱坠,倒真的让你见笑了。对了,不如今天你就留下,在我家吃顿便饭。”阿琦道:“今天就不打扰了,改天再说把。哎呀,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不然二师姊又会说我了。”她站起身道:“明天你们可以来找我玩,不过千万不能透露知道我们的秘密,否则我可自身难保。再见!”
第二天一早,曲皓姊弟三人来到客栈,邀请阿琦去瘦西湖玩。阿琦不想扔下师姊阿娴一个人在客栈,婉言谢绝。于洁知道阿琦的心事,她友好地叫阿娴一起去,阿娴也不想再自讨没趣,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一行五人沿着蜿蜒曲折的河道,三步一桃五步一柳,“烟花三月是折不断的柳,梦里江南是喝不完的酒。等到那孤帆远影碧空尽,才知道思念总比那西湖瘦……”于家姊妹一边走一边唱,曲皓则对五亭桥、二十四桥等景点做着介绍,关于二十四桥还有一个传说,话说是隋炀帝下扬州时有二十四个绝色美女在桥上吹萧弹唱,故此得名。阿琦和阿娴师姊妹从小就呆在苗疆,哪有见过这种江南美景,诗情画意?玩得兴起,竟不想回客栈了。
之后,他们到了于府,于洁亲自下厨为她们做菜。花篮烧卖、小长春、酒菜炒大葱一类的家常菜在于洁手下一一展现,让她们师姐妹赞不绝口。到了后来,还是于莲左催右催,她们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玉露凋伤,碧霞飞艳,
潇潇春雨凤鸣鸣。
波浪淘沙,吟箫弄舞。
瑟瑟风云冷清清。
丛菊的芬芳散不出情意绵绵,
红豆的相思难以见花鸟莺莺。
玫瑰细玩春天刺,
黄菊暗躲十月阴。”
花园里传出婉转的歌声,几只夜莺在树枝上伴奏、倾听,原来是于洁在抚琴弹唱自己所作的《春喜秋兴》。曲皓坐在一旁,看着于洁抚弦弄琴,细细地吟唱,不由得心旷神怡,暗想:“奇了,今晚阿莲和伯伯怎么没来?”
琴声嘹亮,歌声动人,于洁奏唱的曲子和就像她的人一般优雅、温柔、平静。于洁一曲弹唱完,盈盈站起。她见曲皓坐在石凳上闭着眼睛,竟未发觉他已唱完,微微一笑,伸手在琴上滑了一堆难听嘶哑的噪音,把曲皓吓了一跳,一下子睁开眼睛“啊”地叫了出来。
于洁捂嘴吃吃偷笑,随即又嗔道:“你这个臭小子,我好心唱歌给你听,你却歪在凳子上睡觉,以后就是你求我,叫我好姐姐,给我梳头,我可也不理你了。”曲皓嘘了口气,摸摸胸口道:“呼呼,吓死我了!洁,就因为你唱得太好听了,太有意境了,所以你唱完后,我才会再次细细品味呀!你将琴这一刮,把我体会到的意境都刮掉了。”于洁眨眨眼笑道:“哦?那倒是我不对了?”曲皓顽皮劲儿上来了,装作于君元平常的样子,慢吞吞道:“阿洁,不是爹说你,你若是学阿莲轻嗔薄怒的样子,就学像一些。你是个乖巧的女孩,又是个博学多才的女子,但是你……”说得于洁吃吃直笑。这时,于洁向他使了使眼色,曲皓忙停住口,转头见于君元带于莲走了过来,不由得伸了伸舌头。
于君元见二人表情奇怪,笑道:“你们在说什么呢?那么开心!”曲皓笑道:“伯伯见笑啦!我和洁姐正讲谈琴棋书画,舒放意境呢!”于洁听了,不禁捂嘴偷笑。这时,于君元正色道道:“皓皓,我们四人谈谈正事吧!阿莲、阿洁都已经知道了你的事,你们从小一齐长大,对方的人品也应该了解。”曲皓点头道:“自然,两位姊姊绝不会出卖我的。”
于君元“嗯”了一声,缓缓说道:“阿莲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和我说了一下,找地图的人已经找到了扬州,看情况,扬州你是不能再待下去了。”曲皓忙道:“伯伯,若是我死守秘密,谁又查得出我是曲风天的儿子呢?”于君元道:“那不一定,不少人知道我和你爹有交情,过一段时间自然而然会怀疑到你头上的,你是非走不可了,伯伯不是赶你走,是为你好。你的行李我这两天会也准备准备,阿莲和阿洁会和你一起去。”
于洁、于莲同时叫道:“爹!”曲皓也吃惊地叫道:“伯伯!”于君元道:“你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各有所长。我让你们一起出去,正是要你们取长补短。本来,我是想将阿莲或是阿洁嫁给你的,后来发现你们的感情是非常单纯的姊弟之情,不过这样也好,我不想象一般人家包办女儿婚姻,让女儿们自己找自己的心上人也是好的。”这话说完,姊弟三人都脸红了。于君元拍拍手,叫身后的丫环拿来了一个盘子,盘子用黄布遮盖着。
他扯开黄布,里面有三件兵器,闪闪发亮。第一件是一根笛子,颜色似乎是玉、金、铜混淆的,这笛子看起来只比一般的笛子贵重一些,坚硬一些,就没什么不同了。于君元把笛子递给于洁,说道:“阿洁,这把是夷雪笛,是从天竺传来的宝贝,爹有幸得到了它。你喜欢吹笛,这笛子的音色清亮,与众不同。更神奇的是它能令人感到寒气如雪,常常吹奏可以缓慢地治疗内伤,令人心旷神怡。这笛子我留着没什么用处,我想把它给你应该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于洁轻轻接过,感到手触夷雪笛有一股冰凉之气,却不会觉得寒冷难受。
第二件是一把普通的女式的剑,于君元拔剑出鞘,见剑刃比一般的稍稍粗一些,模样有些陈旧,剑刃上刻着双凤图,十分精美。他又把那把女式的剑合上,递给于莲,说道:“阿莲,这把剑看似普通,却是意义非凡,她是你死去的娘以前所用。唉,你的娘好命不长,在你们八岁不到就去世了。阿莲你武功不差,虽然这把有些剑不太利索,但你若是多加练用,它也能变成独一无二的好剑!”于莲接过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想起了死去的母亲。
而第三件是一把极薄的剑,还未出鞘看起来就轻飘飘的。于君元又把那把轻剑递给曲皓,说道:“皓皓,这把是浮尘剑,不仅柔软而且轻便,是个削金断铁的利器。你别看它轻飘飘的似乎很难用,用久了就会它在兵器上能占很多的便宜。”
“于伯伯,您是我的再生父母,曲皓都不知道怎么才能报答您的大恩大德。”曲皓接过剑激动地说道。
“傻孩子,自从阿尽把你带到我家,我就认定你是我的儿子,你虽是故人之子,我对你们三个从来一视同仁。第一次离开我,说实话,我真的不舍得,但你若不出去磨练,将来难成就大事,吃些苦头也是应该的。我让于洁、于莲两姐妹陪你一起出去,路上也好有个照顾。于洁稳重、心细,她可以随时提醒你们不要冲动行事。于莲泼辣大方,从小四处学艺,武功已自成一体,应该可以做你的帮手。你聪明且悟性高,可惜平时练武不勤,若你多下功夫,再受到高人指点,将来的成就不可估量。只是你年轻,见识也不广,凡事一定要多动脑筋。你在外就说自己姓于,切不可暴露身份。”
曲皓听了于君元的嘱咐,百感交集,说道:“伯伯,你放心,我会遂你的心愿的。”于君元摇摇头道:“这并不是只我的心愿,也是你爹娘的心愿啊。你出门在外,虽然有阿洁、阿莲陪你,却也要好好保护她们,知道吗?”曲皓道:“是,我会的。”
于君元道:“你也知道杀你父母之人是谁,只望你不要报仇心切,免得误送了性命。千叶行武功高强,即便是我和李先生联手也不一定能伤到他分毫。”曲皓道:“这更不是问题了。我并未想过要报仇。”于君元惊道:“你……”曲皓低头道:“父仇子报本是天经地义,可是怨怨相报何时了。人终究会死,为何就偏偏要提前他几年?”
于君元微微一叹气道:“反正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能勉强。看着办吧。出门在外还是要多家小心啊!”曲皓点点头,把于君元的教诲一一记在了心里。
这几日,于君元教曲皓浮尘剑的使法,曲皓天资聪慧,一点就通,学得甚快,加上这把剑又轻又软,用起来很是顺手。于洁也对她的夷雪笛爱不释手,更难得的是夷雪笛吹起来,不仅悦耳动听,使人心情舒畅,还会感到有一股真气自丹田缓缓流动。于莲也跟曲皓切磋武功,他们两人一柔一刚,相得益彰,让人耳目一新。再配上于洁的笛声,实在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这日,曲皓和于家姊妹三人告别了于君元,还有许多街坊邻居,说是到远方探亲。这时,李学谦走来,曲皓三人惊道:“李先生!”李学谦道:“你们三人要走了,什么时候回来?”曲皓低头道:“此行我也不知道,快则半年,慢的话,大概四五年。”
李学谦叹了一口气道:“皓儿,虽然你爹没有把你的事情都告诉我,我也猜到了几分。此行不会一帆风顺的,要好自为之啊!”于莲笑道:“不怕,有我们姐妹照顾他。”李学谦道:“莲儿你也别太看轻了,你们的武功也不过不到三流的,反正记住好汉不吃眼前亏,跟自己无关的事情别理会太多,以免惹祸上身。洁儿,你是最细心最冷静的,好好看着他们。”于洁微笑道:“知道了。”
曲皓向李学谦鞠了一躬道:“李先生,多谢你十年来的教诲,我曲皓铭记在心。”于莲和于洁也跟着一拜。他们三人又转身向于君元一拜。曲皓道:“于伯伯,对谢你十几年来的养育之恩,今生今世,难以报答。”说完,与于洁、于莲转身离开。
三人一起到了喜侠客栈,和阿娴、阿琦师姐妹会和。
之后几天,三人便与阿娴师姊妹一同离开了扬州,前往姑苏。
阿琦和阿娴师姐妹二人有曲皓和于家姐妹同行,一路上也不觉得冷清,他们有说有笑,不知不觉就到了苏州。阿娴与曲皓等人相识久了,感情也好了起来。
到了苏州,他们先找了个客栈安置下行李,阿琦、阿娴忙于寻找师姊妹,设法出去和她们的师姐妹汇合,让曲皓几人自己逛逛,便匆匆忙忙出去了。曲皓独自在房间里沉思,他拿出自己的荷包研究,试着沾水、油、茶……可荷包却仍然没有一丝变化,心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爹娘的心愿,说不定凤凰岛的秘密就此埋没,可能真的要辜负他们的希望了。一切还是听天由命吧!” 曲皓觉得在客栈无聊,待于家姊妹收拾完行李过后,提议出去逛逛,于莲和于洁正好也有此想法,都双手赞成。
出了客栈,三人去寒山寺看了看,都觉得没什么意思,曲皓眼睛一转想了一个主意,说道:“二位姐姐做惯了女孩,不如女扮男装,尝尝当男子的滋味如何……”于莲一听,正中下怀,不管于洁是否愿意,拉着于洁买了两件男装穿上,另外还买了两个帽子戴上,虽然粉脸桃腮不是很像,不仔细看倒也分辨不出,只当是两个俊俏少年。
于洁平时温柔腼腆,一穿上了男装便感到浑身的不习惯,看看于莲倒是装得潇潇洒洒,风度翩翩,拿着把扇子摇摇晃晃,俨然一个少年公子。而自己一举手、一抬足却都能看出是女扮男装,不由得有些尴尬。曲皓和于莲见了,都是忍酸不禁。
苏州确实是个好地方,这里山温水软。街上的女人虽非素面朝天不施粉黛,却也是“浓妆淡抹总相宜”,说话珠圆玉润,令人荡气回肠,别有一种楚楚动人的风韵。于家姊妹听说过苏州刺绣别具一格,都去看刺绣,人家却见两个少年来看这些女人的玩意儿,不禁觉得奇怪,都忍不住相询问。二人被一问,都羞得满脸通红。
曲皓三人又在大街小巷逛了几圈,买了些小零食吃。于莲和曲皓最喜欢吃小吃,见苏州的小吃不少于扬州,别有一番滋味,一路上每人手中拿着一包芝麻酥糖吃得津津有味。于洁不如他们这般好吃,见有他们喜欢吃的东西便询问做法,以便回去以后可以做给他们吃,好让他们解解馋。曲皓也不禁暗想这位洁姊可真是有心。
于洁兰心蕙质,比起于莲倒是不同。
三人此时虽然玩得开心,却也考虑到了日后该如何做?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又逛了一会儿,这时,他们看见前面大街口围了一群人,不禁好奇地走上前去。只见一个白衣公子拿着一把扇子悠然自得地和一个富家少爷各坐在一张椅子上,那富家少爷怒目而视,看起来大约二十七八岁,一旁跪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面无表情,神色忧伤。
曲皓觉得好奇,询问旁边的一个大伯怎么回事,那个大伯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小兄弟呀,听你口音不是苏州人吧!你有所不知,那姑娘是翠云阁的歌妓,叫做茵叶,只因父母双亡,兄长无钱看病,不得已才靠卖唱为生,在苏州也是小有名气。别看她身在翠云阁,但只是卖笑不卖身。听说那富家少爷是北武林盟主沈延的次子沈雷,他来苏州游玩,看中了这个茵叶,就要买回去做小妾,姑娘不从,他就带人强抢回去成亲。沈家有权有势,谁敢阻止。茵叶一路上哭哭啼啼,自然惊动了很多人。那白衣公子是南武林盟主林逸峰的大公子林晋玄,见光天化日之下,竟有这等不平之事,起了侠义之心,上前说理。但是看林大公子像个读书人,又比沈雷年纪轻。只怕动起拳脚来难敌沈雷。” 第五回、缘难早料
林碧儿灿然一笑,顽皮道:“好徒儿,改日你两位师父教你一套绝世武功。你也累了,休息一下吧!”说完她伸手一挥,闻大毛就倒在了地上。林碧儿拉拉曲皓,道:“他们起码还有四个时辰才能醒来,我们快走吧!”上前拉住曲皓的手,跑了出去。
曲皓二人赶回客栈时天已快亮了。他们回到房间,奇怪的是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行李却留在房间里。他们赶紧找到掌柜,掌柜道:“那几位姑娘不知道半夜何时离开了,一点声音也不出,包袱却留着,一直没回。”林碧儿奇道:“怪了,她们怎么会全走开了呢?莫非……”曲皓点点头道:“莫非是她们去搬救兵了吗?”
林碧儿瞪了他一眼道:“什么救兵呀?师父要我们师姐妹六人分成三对分别去杭州、苏州、扬州,一个月后阿琦、阿娴从扬州来苏州找我和大师姐,然后一起去杭州跟柳家姐妹会合。”曲皓道:“又是一对姐妹呀!”林碧儿自豪道:“她们俩才叫真正的双胞胎,完全是一模一样。”曲皓道:“哦!”
林碧儿道:“但师姐不会丢下我先走的,她就是有急事要走,也会留下口信,而且行李还留着呢!”曲皓也觉得奇怪:“假如她们去搬救兵,一定会留人在这里等我们。假如她们有事离开,一定会带走行李。可现在全部人都失踪了,会不会遇到了不测?”想到这里,心都悬起来了。
林碧儿道:“皓哥哥,你别胡思乱想了,除了于洁姐姐外,其他人都会武功,不会那么容易束手就擒。你看这里并没有打斗的痕迹,说不定真是有什么万分火急的事。”曲皓道:“希望如此。我们现在怎么办?”林碧儿道:“不如先赶去杭州找柳家师姐,或许在路上能碰到她们呢……啊……”说着,突然走上前去,低头看着地上,又蹲了下来。
曲皓奇道:“怎么了?”走上前去看,只见林碧儿从地上拿起一个烧完的香柄,喃喃道:“迷香……是迷香……”曲皓惊叫道:“迷香!”
又见林碧儿拿起香柄放到鼻子旁边闻了闻,说道:“已经好几个时辰了,她们都是遭人暗算。”曲皓见她神色严肃,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会怎么样?”林碧儿道:“迷香是咱们中原的玩意儿,我师父在中原无怨无仇,也不可能有人认识师姐,这定是沈雷算计好的。”
曲皓急道:“这该如何是好?那沈雷不是个好东西,我怕她们……”林碧儿道:“可是,就只有我们两个人,觉得不可能救回她们的。”她想了想,对曲皓道:“我们去杭州,先找到我的另外两个师姐。我们不知道沈雷的用意,怕是对我林家堡的陷阱。等找到师姐之后再下定夺。如果我没有估计错,沈雷应该不会对她们下手的。”
曲皓觉得林碧儿说得有理,虽然担心,但是除了这样也找不到别的办法了。待林碧儿结清了房钱,拿上了行李,与她一起离开了客栈。
虽然如此,那个迷香却不得不让人生疑。若是沈雷派人抓走了,那恐怕真是凶多吉少。
一路上,曲皓问道:“碧儿,为何不回你林家堡找你父亲帮忙出面?”林碧儿叹了一口气道:“不瞒你说,今日我父亲不在林家堡,大概是去了外面办事。我二哥在少林学武,恐怕还要过几个月才回来。而大哥是陪同我父亲的。这么一来,林家堡的事情大概暂时都是我娘打理。我娘不会肯派人为我去找师姐她们的。”
曲皓叹气道:“这样该如何是好?”
苏州离杭州较近,二人赶了几日就到了。
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话果然不错,曲皓刚去完苏州就来到杭州,真可谓大饱眼福了。曲皓陪着林碧儿逛街,一路找人一路游玩,实在是不亦乐乎。可近来杭州管得较严,进城出城要严密检查,说是骗子较多,曲皓不禁暗暗疑惑。
怎么来说,杭州还是一片繁华,大街小巷喧喧闹闹,景色秀丽,应接不暇。林碧儿拉着曲皓来到杭州的豫丰香主林梓冲家。这林梓冲的名头曲皓也曾听说过,据说在杭州极有威信,人称“十里飘香”一剑冲,剑法甚是高明。曲皓见林碧儿吵着要去他家,奇道:“林香主和你是什么关系?”林碧儿神秘地眨了眨眼,道:“无可奉告!”
曲皓在苏州比较仓促,景色没怎么欣赏,只去看了看寒山寺,逛了逛街而已,那时还有于家姊妹陪伴。现下来到杭州,机灵顽皮的林碧儿虽然逗趣,却只是两个人呆在一起,难免有些闷的感觉。杭州城不小,要找两个少女也非易事,曲皓也不想老跟着这个小姑娘,一起几天就觉得小猴儿实在是个令人烦恼的小捣蛋,虽然自己也不过如此。他终于开口道:“小猴儿,我初到杭州,想去看看西湖等景致,可否……”林碧儿早料到他要说这番话了,大叫道:“万岁!我走啦!你自便吧!”说完,一溜烟就不见了。
曲皓苦笑摇摇头,独自一人走开了。
不过出门几天,一行人便只剩下了自己。这种感觉,无奈,无奈……
“混蛋、臭乌龟、肥猪!放开我们!”于莲大叫道。于洁、于莲、姬华、阿琦几人躺在一架马车里,她们只感觉到马车颠簸晃动,却不知身在何处。
原来,那日曲皓独自去找人,本来说阿琦和姬华也去的,后来曲皓刚走,众人就突然闻到一股淡淡清香,感到闻那味道又说不出的舒服,竟有一股欲睡之意。姬华知道不妥,忙捂住口鼻,却已吸进不少。渐渐的,众人已神倦眼困,竟自倒在地上昏昏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于莲先迷迷糊糊地醒来,她见自己全身捆绑着,与另外三人躺在颠簸不定的马车上,分别唤醒每个人,才知道自己中了计,被人逮住了。一路上,她们多次试图询问抓她们的人,抓她们的原因,每次却只有一个秃头矮胖子进来把她们大骂一顿。到了晚上,那个矮胖子就进来喂她们一些水粮,这样过了两天。她们听声音,至少有三个大汉守着她们,但是另外两个始终没有露面。
众姑娘之中,于莲是最沉不住气的一个,天天在马车里大骂那几个人,于洁曾多次相劝好汉不吃眼前亏,于莲却道是让她们商量逃走之计,自己掩盖住她们的声音。这会儿,于莲又忍不住大骂起来:“卑鄙无耻的小人,拖我们到哪儿去?有种比划比划!”前面那个矮胖子受不住了,掀开马车帘子进来,恶骂道:“她奶奶的直娘贼,操你祖宗十八代,这几个小娘儿们数你最吵,你再骂,信不信老子毙了你!”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发干的窝窝头,塞进于莲嘴里,于莲气得涨红了脸。
这时,一个人又拉帘进来了,却见那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他面目粗野,有一股为世不尊的模样。他哈哈笑道:“三弟,我还道你办事不错,没想到连几个小娘儿们都搞不好。” 这络腮胡子转头见这几个少女都清雅秀丽,特别是阿琦和姬华更是美貌非凡,不禁眉开眼笑。矮胖子见络腮胡子似乎有歹意,忙道:“二哥,万万莫打什么坏主意,这可是沈公子要的人哪!万一他发起脾气了,那个丹……”
络腮胡子气得吹胡瞪眼,怒道:“狗屁王八蛋沈雷!一个人能享这种福!这姑娘我可要定了,不然叫我麻将不胡!”于洁虽然有些害怕,听了这话还是有些哭笑不得。
那个络腮胡子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拉阿琦,阿琦吓得脸色惨白,全身发抖,高声尖叫。矮胖子也沉不住气了,叫道:“二哥!不可乱来!”伸手挡在他胸前。络腮胡子一声冷笑,放开阿琦,道:“我胡就好好色如命,便是性命不要,也图个痛快。现在我脾气不好,三弟就少惹我了!沈雷身边已有许多佳人了,少一个也……”话还没完,矮胖子被他点中了后颈的“大椎穴”,登时全身动弹不得。于洁心道:“原来他叫胡就好,真是个怪名字……麻将能胡就好……”正想着,见胡就好又伸手去拉阿琦,不禁大急。一时间,不由开口叫道:“不要!”
胡就好转过头看看于洁,笑道:“小姑娘,爷爷找小美人儿陪,吃醋了是不是?”于洁暗道这下完了,一句话可能救了阿琦,却害了自己。情急之下,不知如何分辩是好,只是忙摇头道:“不是不是!”矮胖子大叫道:“胡就好,你敢的话,我和你翻脸!你真是这等重色轻友之人么?”胡就好大声叫道:“胖子,你老护着她们作什么?莫非她们一个个是你的相好、私生女不成么?”矮胖子顿时无话可说。
胡就好放开阿琦,拉住于洁的手臂,哼哼笑道:“这个小妞也是百里挑一呀,别有风味,嘿嘿!”阿琦看着于洁,只道于洁为了救她,竟牺牲自己,心中不胜感激。突然,啪的一声,他觉得有东西打在脸上,又湿又粘,十分恶心。他面露憎恶之情,用手在脸上一擦,只见是一些白白粘粘的面粉泥之类的东西。胡就好大怒,喝道:“是谁耍把戏?”只听到于莲一阵冷笑,大声说道:“是我,怎么样?”原来,于莲见胡就好有意欺侮于洁,十分气恼,用唾沫将那矮胖子塞在她嘴里的馒头弄湿,用力一吐,打在了他的脸上。胡就好啪的一掌,打得于莲险些晕过去,半边脸登时红肿。于莲性子倔强,定下神,竖起秀眉,不服气地瞪着他。
胡就好瞪着于莲呆了半晌,伸手解开了那矮胖子的穴道,哼的一声,竟走了出去,就连那矮胖子也是大为惊奇。矮胖子呆了一呆,大叫道:“二哥!”说着,又转头指着于莲道:“你乖一点!” 随胡就好走了出去。
天色渐渐黑了,明月缓缓升上高空,于洁几人在马车里疲惫地睡着了。
这晚正是圆月,天空晴朗无云,月儿明耀,大地被照得像铺了一层银子。马车到了一座山上,众人被那矮胖子叫醒,带到山上的一间破庙中。
于洁等人在马车里闷了许多天,这时能出来透透气,自然是欣喜异常。她们见和矮胖子一伙的除了那个胡就好,还有一个高大的汉子。那人脸上木木铁铁的,头发和脸色都是青得发黄,看见他的表情都会产生一丝惧意。那个高个子在于莲、姬华、阿琦三人身上各点了几处穴道,将四人的绳子解开。于洁看得出来,这三人必定武功高强,根本不担心她们逃走。
这个破庙是个观音庙,看得出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胡就好拿稻草铺在地上,又生了火,眼睛不住往姬华几人身上瞄。而那高个汉子默然坐在一旁,一直一言不发。
那矮胖子坐在一旁,摸了摸自己胖乎乎的大肚皮,他身旁的姬华都听见了他肚子里发出“咕咕”的声音。矮胖子看样子是忍耐不住了,站起身来,大声叫道:“饿死了!饿死了!受不了了!大哥,我去打酒抓鸡!”那高个子冷冰冰道:“随你,记住,钱能省就省!”胡就好哈哈笑道:“大哥,你不该叫三弟去打酒,明知道他食量大如天,怎么会为你省呢!不如,让我去吧!”高个子硬生生地道:“此话,倒是有理,你石为天是食量大如天,我钱如铭一样是爱钱如命。只是,让你胡就好去,我更不放心了,你总是赌性不该,拿了钱一样出去搓麻将,这样没东西吃,又亏了钱,岂不是损兵折将?”
于洁姐妹不禁暗暗好笑,心想这几个人的名字实在是有趣,一个叫“钱如命”,一个叫胡就好,还有一个叫“食为天”。
钱如铭低头沉吟了一阵,向姬华四人扫视了一下,伸出一支又细又长的食指指住了于洁,指头勾了勾,道:“你过来!”于洁还未回过神来,指指自己道:“我?”钱如铭点点头。于洁不敢反抗,只好走到他的身边。钱如铭将三块铜板放在她的手心里,说道:“你去给我打五斤好酒,买一些吃的。如果你在二更前还不弄回来,你这几个姐妹我们可要先奸后杀,是绝不客气的。”于洁知道他们这些草莽汉子说得出也做得出的,不敢耽误时间,拿着钱就忙出了庙。
石为天看着于洁离开的背影,向钱如铭道:“大哥,其他几个小娘们不叫,为何偏偏叫那个?”钱如铭笑道:“看那个小姑娘的手指又细又长,白白嫩嫩的,足裸细小,说话斯斯文文,毫无躁气,就知道她是个大家闺秀,决非习武之人。”于莲听了,不由地暗暗赞叹。
天色已黑,于洁绕了一圈才发现她竟在一座山上,山上人烟稀少,虽说倒是有几户人家。她手上紧紧攥着那几块铜板,心中暗暗琢磨着,那么少钱怎么能打五斤酒,和足够那些大汉吃的东西哪?那个钱如铭也太是小气了吧!她虽然这么想,却还是抓紧时间去打酒买东西,她逛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野林小店,欣喜异常,忙上前去,看见一个年轻的店小二懒洋洋地趴在柜台上打瞌睡。
她拍拍桌子,叫醒他,那店小二本来睡得正香,一下被人将自己从睡梦中吵醒,揉揉朦胧睡眼,见是一个年轻斯文的姑娘,放肆起来。他怒道:“一个姑娘家怎么那么没规矩,没看见人家在休息么?奶奶的!”于洁心平气和地道:“店家,我要打一些酒,买一些熟牛肉。”店小二不耐烦地道:“小店已经打烊了,不接客!”于洁见店小二这副德性,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微笑道:“是吗,若这个小店已经打烊了,为何店牌上写着‘开店至三更那’”?店小二哽了一下,又蛮不讲理地道:“你甭管那么多!你再说我可不客气了!”
于洁无奈地摇摇头,心想深山之中,小店甚少,若是再去找别的店,恐怕时间会来不及。她刚走了几步,又回过了身,看看这个蛮不讲理的人,还是鼓起勇气,大声说道:“店家,请帮忙!”那店小二见她又回来了,厌烦道:“怎么又回来了?还不死心,我说不行就不行!”于洁正色道:“店家,请务必帮忙,我走了数里路才到这里,莫非真要这般空手而归?”小二已经好不耐烦了,道:“好啦好啦!打酒就打酒,有什么了不起。”说完,摇摇摆摆地走开了。
过了一会儿,那个店小二弄来了五斤酒和五斤牛肉。于洁本来正欣喜着,却又发起愁来了,暗自摇了摇手中的三块铜板,心道:“看这个人的行为举止,必定是个小气势利之人,买这许多东西,只付这点钱,他是决计不答应的。这该如何是好?”店小二看见她的神色,已经略略猜到了几分,他道:“你不会说你没钱吧?!”于洁尴尬地笑了笑,道:“钱是有的,只不过不多……”她心中悔恼怎么身上没有带银子,不由地一只手握住了另一只手腕,触处硬硬的,原来是自己的手镯。她心想这玉手镯起码也值几十两银子,牺牲一只手镯救救大家也是好的,便取了下来,道:“店家,我没带多少银子,这玉镯应该抵得上这么多钱吧!”
店小二见了两眼发光,心道:“这玉镯来抵这点东西可是绰绰有余了。”立刻换了一副面孔笑道:“自然自然,姑娘请便!”一把拿过玉镯,眉开眼笑。
于洁见他这副神情,心觉厌憎,又见牛肉和酒有好大一坛,自己难以搬动,有些暗暗发愁。店小二见于洁的神情,猜到了几分,说道:“姑娘是不是一个人提不动这许多东西,我店里有一匹好马,不如送给姑娘好了。”于洁怀疑地看了看店小二,心想:“这个势利眼怎么会突然那么大方慷慨,到底有什么企图?”她一时间实在也想不到别的办法,怕耽误了时间,只好点头道:“那多谢了!”
过了一会儿,店小二牵着一匹青葱马出来了,那匹马嘶声高鸣,拼命挣脱,却被店小二紧紧拉住马缰。那匹马通身洁白,有一股傲然之气。于洁看得出这是贵富之人养的马,暗想道:“这荒野小店怎么会有这么一匹好马,居然是上等品种,看那匹马对这人极为生疏,多半不是他自己的马。”她虽然不会武功,骑马之术倒精通一些,她知道这匹马认主人不认生人,上前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马背脊上的毛。那匹马挣脱了一下,发了发野性,居然温顺起来,亲昵地把头靠在于洁脸上。店小二看呆了,喃喃道:“厉害,实在厉害!”
于洁收服这匹白马成功后,将酒和肉挂在马脖子上,骑上马后抓好马缰,两臂抱住酒肉,两腿一夹,马慢慢地走开了。
走了一会儿,于洁总算叹了一口气,心想用手镯换了一些食物和一匹好马,倒也值得。见天色还没晚,至少还能逗留几个时辰,让马步也慢了下来。
这时,她听见远处传来一阵狼啸,又是凄厉,又是恐怖,不由地打起了冷颤。毕竟是一个年轻姑娘家,别说自己,就是连勇敢的于莲孤身一人在无人的山路上,也会有些害怕的。又走了了一会儿,她发现路好像不对了,莫非是自己迷路?于洁看了看,自己好像也不大记得清了。马走着走着,来到山崖边休息。
于洁这下子有些明白了,大概是白马自己到这里找自己的主人,路还是没有走错,心里有了一个念头,想要这匹白马的主人救救自己和于莲等同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凭着直觉,感到这匹马的主人一定是个有侠义心肠的人。憧憬了一会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想想也是,人家和自己非亲非故,为什么要来救她。她叹了口气,突然发现白马的马鞍下有什么东西,她摸索了一下,拿出一包药粉。她感到诧异,打开闻了闻,竟然发现是一包蒙汗药。于洁从小好学,曾与一位老大夫学过医,分辨过蒙汗药和砒霜。她见马鞍下有药,不禁怀疑马的主人被人下药,下药的人为了不让主人看见,将其藏在马鞍下,主人被迷倒后,下药人偷取钱财,马就糊里糊涂地跑到了那小店里。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马的主人绝不是一个坏人。于洁突然眼睛一亮,不禁笑了起来。
半个时辰不到,于洁回到了破庙里,她下马后,拍拍白马,对它道:“马儿马儿多谢了,快去找你的主人吧!”也不知道马听懂了她的意思没有,缓缓地走开了。
于洁捧着酒和肉回到庙中,阿琦、姬华和于莲三人见她提早回来,带着酒和肉,都松了一口气。见于洁把酒提到钱如铭面前,淡淡地道:“我完成了你的任务。”说完,转头走开。胡就好叫道:“慢着!”于洁回过头道:“作什么?”胡就好冷笑道:“你这个丫头聪明得紧,几块铜板就能买回酒和肉,难保你不会在里面下药。”于莲怒道:“王八蛋!我的好姊妹给你买了东西竟然还狗咬吕洞宾,你算老几呀!”
胡就好喝道:“臭丫头,你给我闭嘴!”他转过头笑嘻嘻地道:“好姑娘呀,俗话说:酒味好,牛肉香,谁先买来谁先尝。你就替我们尝一尝吧!”于洁微笑道:“好客气呀!你不信我,我就给你尝尝看!”说完,她随便撕下一大块牛肉,分成四份,分别递给了于莲、阿琦和姬华几人,说道:“大家饿了吧!快吃些牛肉!”于莲等人正好饿得慌,接过牛肉,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
石为天见了,大声叫道:“奶奶的,买回东西不吃,偏偏让这些小娘们尝鲜!”他早已饿得受不了了,见她们吃得津津有味,不由地咽口水。胡就好叫道:“还有酒呢!”于洁怒了,叫道:“你们……你们……”她重重地哼了一声,上前捧起酒坛喝了一大口,放在地上。她抹了抹嘴,奇道:“咦!怪了,这酒怎么味道不浓呢?”石为天道:“笨蛋!谁不知道喝酒前要把酒摇一摇,味道均匀了才好喝。”说着,拿盖子把酒盖上,捧起来用力地摇了摇,打开盖子,也喝了一大口,道:“喏!现在味道不就有了!”
胡就好见于洁喝了酒又吃了肉,便不再怀疑,叫上钱如铭一起大吃大喝起来。于洁见了,暗暗好笑,于莲见到她的神情,知道有异,拿过她的手,写道:“你是不是下了药?”于洁笑了笑,轻声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只听见石为天叫道:“奶奶的,我才喝了一口!你别抢我的酒!”他一边说,一边抢酒。胡就好道:“你一口就那么多,大哥还没喝呢!大哥,你也来喝一些吧!这酒好喝得紧!”钱如铭冷冰冰地道:“我不喝,你们若是喝醉,让那些丫头逃走了怎么办?”石为天道:“大哥,不是我吹牛,这酒实在不错,不喝可惜!你就来尝一口吧!”钱如铭道:“让我尝一口你不后悔?”石为天笑道:“大哥是老大,喝酒有什么后悔的?”钱如铭走到他身边,捧起酒坛就“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口,这一口是闭气而喝的,连续不断,急得石为天大叫道:“好了好了!喂!大哥,别喝那么多!”可钱如铭放下酒坛时,坛中的酒只剩下了一半。
于洁本来生怕钱如铭不喝,没想到他一喝就是一大半,暗暗高兴。却见不一会儿,胡就好就东倒西歪地走到阿琦身边,在她脸上摸了一把,笑嘻嘻地道:“小姑娘长得真是俊呢!”于家姊妹见了,都不由得皱眉头,知道胡就好喝了酒,加上蒙汗药的药性发作,已自按捺不住,露出了好色的本性,要上前对阿琦动手动脚的。阿琦吓得发抖,只恨被点了穴道,劲儿使不出来用力地推他,却根本推不开。于莲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打了他一巴掌,骂道:“乌龟王八!”只是她这一巴掌打下去却没有半分内劲,打在胡就好脸上就如挠痒痒一般。胡就好伸手抓住于莲的手腕,笑道:“你这个小妮子也生得不错,就是粗了一些。若是上青楼待上两三天,保准是个货儿!”
于莲气得脸色发青,想抽手只恨抽不出来,只得叫道:“你给我放手!”只见钱如铭青黄的脸已经开始发红了,他醉醺醺地叫道:“老二,别……别动手动脚的……”站起来走一步就要晃三晃。石为天也醉得不成样子,肉眼模糊地看着钱如铭,大笑道:“哈哈,大哥!你的酒量……酒量……酒量不行!”胡就好推开于莲,把于莲摔倒在地,一步一步地走开,笑道:“三弟,你……也……不行!”
阿琦见胡就好走开,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对姬华道:“大师姐,他们……他们怎么了?难道……醉了?”姬华点点头,转头对于洁道:“于洁妹子,你……厉害!”于洁见那三人还在争吵着谁的酒量好,根本没有注意她们,笑了笑,道:“大家做好准备,要逃了!”
又过了一会儿,四个人的眼睛渐渐倦了下来,石为天心想自己酒量如此之了得,平常的烈酒自己都能喝上好几斤,怎么会这么如此轻易地醉倒?在钱如铭和胡就好醉眼朦胧的时候,他总算还是酒醉三分醒,此时终于明白了自己被下了药,暗暗想着计策。他知道于莲众人本来是被点了穴道,使不出内劲,要跑也跑不远。可是万一他和钱、胡二人睡着了,根本说不准什么时候醒,那时候于洁等人已经逃远了,穴道也已自动解开,那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他见酒坛里还剩下一些酒,打起精神,上前将酒尽数倒在了自己头上
于洁见了,大吃一惊,心知只要有一人清醒过来,四人就已万万敌不过了。果然,石为天将酒水倒下,头脑微觉清醒,见钱、胡二人已经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他狠狠地瞪着于洁等人,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本来阿琦、姬华还暗暗窃喜,见石为天忽然清醒过来,不禁吓了一跳。姬华抽出腰间的两把流星锤,靠肘之力向前撞射而出,但是她毫无半分内劲,流星锤打在了石为天的身上却是不痛不痒的。她吃了一惊,将另一把锤抛出,却又是如此。她现在知道她们逃不掉了,只想尽力拖延时间,好让阿琦、于莲几人先走。石为天突然伸掌向她击去,姬华一怔,转身闪开,石为天另一掌又回挡住她的去路。姬华没办法,只好伸手接招,但是这般没力的掌击去,就被石为天轻易地抓住,抓紧了她的腕脉要穴。姬华顾不得那么多了,喊道:“师妹,于洁妹子,你们快走!快走!”石为天将手一紧,姬华痛得叫了出来。
他大喝道:“你们若是敢走,我就杀了她!”阿琦、于洁见了,都不敢动了,生怕石为天伤害她。
这时,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你要他们死还是活?”石为天转过头,见于莲用剑指住了钱如铭和胡就好二人。
石为天见了,忙道:“快放了他们!”他知道虽然于莲被点了穴道,但是于莲离他二人那么近,剑只需轻轻一送,就能要了两个人的命。于莲冷笑道:“那你放开我的同伴,不然两人抵一个人的性命,看看谁占便宜。”石为天犹豫了一下,低头道:“放开这个丫头可以,不过如果不将你们带给沈雷,就有四个人会没命。”他叹了一口气,松开了手,将姬华放开。又蹲下身来,一个大汉居然暗暗地抽泣起来。
众人都觉得莫名其妙,不知他是真还是假,但于洁并不怀疑,她感觉得出石为天的哭是发自内心。她并未将他当作敌人了,柔声问道:“这位大哥,你有何苦事,不妨说说看。我们虽是小女子,或许也能帮得上忙。”于莲见石为天哭得伤心,心也软了下来,不由地松开了剑。石为天兀自蹲在地上哭泣,不理睬于洁。
阿琦也开始奇怪了,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奇了,原来大男子那么容易会哭么?我们苗疆的男子可不会。”她毫无心机地说了这么一句话,石为天竟然止住了哭声。他沙哑着声音,吸着鼻涕大声说道:“我们兄弟的苦衷,有关生死存亡,你们怎么可能知道,快快走吧!”于洁听得出他实在是有一些难言之隐,轻声安慰道:“这位大哥,若是你有苦衷不妨直说,若你们不是有意抓我们,我们又何必记恨你们呢!我发誓,若是能够帮得上忙的,一定尽力而为。”
石为天擦擦眼泪,叹气道:“唉,你们又怎么帮得上忙呢?”于洁道:“万事皆有可能,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能否帮上忙?”石为天看看她,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决心,呆了半晌,低声道:“我们兄弟本有四人,是雷云堂下的。雷云堂堂主听从沈家堡大公子沈雷的,让我们堂下六十名弟子为沈雷做事。沈雷心胸狭隘,怕我们不肯服他,逼迫我们六十名弟子服了的‘獐鹿断肠丹’,服后每个月必须服一次延命丹,我们兄弟若一个月之内不将你们送到洛阳就不能得到延命丹了。”
于莲微微沉吟了一阵,奇道:“‘獐鹿断肠丹’?这是什么玩意儿?不是旋蛇教的毒药吗?我听爹爹说过,这药服了一个月后若是没有服解药或者延命丹,便会从肠子里面开始腐烂,甚是可怕。”于洁也点头低语道:“奇怪,沈雷是北武林盟主沈延的儿子,怎么会有这些东西呢?莫非他和旋蛇教勾搭上了?不可能,两大盟主均是和旋蛇教对立的,誓死为敌。不可能。”
石为天哽咽道:“这我便不知道了,但这丹药凭着我们也配制不出解药,只能任沈雷摆布。若不将你们送去,就只能等着这下场了,或许雷云堂六十个弟子都会受到牵连。”于莲突然微微一笑,道:“这便好办了。”石为天奇道:“为何?”于莲笑道:“这里有救星啊!(说着,指了指于洁。)我这个姊妹就是。”石为天听了,激动地看着于洁,恳求道:“若是姑娘能救我们兄弟一命,姑娘要我们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于洁忙道:“千万莫要这样,小女子可担当不起!不瞒大哥说,这‘獐鹿断肠丹’我从八岁拜师时就开始研究了,没想到可以在这儿派上一些用场。”石为天听了,不禁大喜。
于洁正色道:“大哥先别高兴得太早,我还不知道自己研究出来的解药是否有效呢!两年前我制出解药,却久久没人敢试服。他们一来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二来也信不过我这个没用的小姑娘。这位石大哥,你信得过小妹么?”石为天略一迟疑。
姬华道:“我不知道什么断肠丹一类的东西,但是和苗疆的蛊毒也不会有太大差别吧。说不定我也能帮上忙。石为天道:“几位能容我两个兄弟醒来后商讨一下吗?”于莲对于洁道:“会不会有诈?”于洁摇摇头道:“我相信他。等他们醒来吧。这位大哥,请帮我们解开穴道吧,我们绝对不会逃走的。”
石为天沉吟了一下,上前解开了四人的穴道,说道:“四位姑娘,多有得罪了!”
她们便在庙中歇息,于洁背靠着一张桌子脚,迟迟难以入睡,她忽然转头,见这桌子脚有些奇怪,上面有些许纹痕,且与另外三个桌脚不同的是这个桌脚似没有什么灰尘。于洁观察了一下,想不出个究竟来,头有点昏沉,便抱着双腿小睡。
第二日清早,于洁醒来之时,见石为天和钱如铭、胡就好二人在交谈,拍醒了熟睡的于莲。于莲揉揉眼睛,见阿琦和姬华还在靠着墙壁休息,说道:“要不要叫醒她们?”于洁道:“不要。让她们多歇一会儿。”
钱如铭一边听石为天说,一边瞟于洁,于莲低声道:“他们说什么?”于洁微笑不答,暗道:“沈雷这人不得人心,这兄弟们必定不愿听命于他。”这时,胡就好走上前来,说道:“二位随我们出来一下。”
于洁见三人神色正经,心中已经猜之一二,笑道:“你们可考虑好了?”钱如铭说道:“我们兄弟也不奢望沈雷会给我们解药,性命就交给姑娘啦!”于洁笑道:“多谢了!那我就说了。据说‘獐鹿断肠丹’是鹿茸、獐肉等药材加断肠草花两年时间配制而成的。既然配毒药那么久,解药自然会比较好配,简杂是相对的嘛!鹿茸和獐肉都是能对人滋补的药材,而断肠草却是入肚即毙的毒药……”胡就好喜道:“姑娘果然绝顶聪明。”
于洁笑道:“哟!可别太夸奖我了。”她转头对钱如铭道:“记住了,你用狼胆、蛇毒液和酸梅来熬两天两夜的药,药材所用数要均等,熬好后等药凉了服用。”石为天疑惑道:“狼胆和蛇毒液……”于洁道:“你信不过我吗?其实药材和五行八卦一样都是相克的,獐与蛇、狼于鹿都是天敌,而酸梅是……”说到这里,她止住不说了。石为天忙道:“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过有些疑惑而已,姑娘,一切由你来安排。只不过,要委屈姑娘们在这破庙里再住上三天了!”于洁微微一笑。
这时,石为天突然一愣,疑惑道:“对了,于洁姑娘,昨晚你也喝了酒,为何没有事?”胡就好也道:“是啊!大姑娘,你为何没有发作?”她见钱如铭也是满脸迷惘,疑惑不解地看着于洁。
于洁见他们这副神色,捂嘴轻轻一笑,说道:“很容易,你们看看……”说着,蹲下身子从地上拾起酒盖,反过来给他们看。酒盖反面还是湿湿的,认真一看,上面贴着一块手帕的破布。
她说道:“你们也看到了,我刚开始喝酒说酒没味,石大哥便盖上摇了摇。实际上,我是将蒙汗药放在手帕上面。石大哥摇酒坛之后,药粉便溶入酒中。因此啊……”于莲笑着接道:“因此,于洁就没事。”石为天三人若有所思,点点头,不禁佩服。 第七回、苏铁高人
于莲与姬华等人忙跟上去,那乞丐突然一转身,点了于洁几处穴道,施轻功逃去。众人忙向前追。可轻功了得,加上此时天色很黑,虽然带着于洁,转眼就不见踪影了。于莲知道她这个姊妹不会武功,被人抓住便毫无反抗之力,不由地心中大急。这时一个声音传来:“姑娘别怕,我去救你姊妹。”于莲一怔,只见一个骑着白马的人影向于洁那个方向追了过去,眨眼就不见人影了。于莲想到是刚才山谷中的年轻男子,大声叫道:“公子,你得把我姐姐找回来呀!”
钱如铭带着众人,胡就好急切地问道:“于莲姑娘,这该如何是好?”于莲道:“那叫花子轻功太好了。”钱如铭道:“那么,现下恐怕救不回来了。”于莲失望地点点头,说道:“其实被那叫花子跑是正常的事,他劫持着于洁,我们也毫无办法。”石为天郑重地对于莲道:“于莲姑娘,你不要担心,我们这么多人一定会想法救出于洁姑娘的。”众人纷纷附和,于莲叹了口气道:“那么多谢各位了。”
姬华道:“唉,若是我的师妹柳一妮在,恐怕就能追得上了。但即使追上了,也不知可否打得过那人。”
阿琦走上前来,道:“那么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多拖一刻,于洁就多一份危险,方才有个人已经去追于洁了。我们也追上去吧!”
于洁被那乞丐一路挟着,飞快地向前跑。那乞丐看看后面没人追上,绕了一跳路走,却也放慢了速度,于洁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两眼不住打量这个乞丐。她暗想这般绕路走,于莲她们可难以追赶了。
只见这乞丐二十六七岁左右,和平常的叫花子差不多,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于洁观察着这个人,找不到丝毫破绽。
走了一段路,那年轻乞丐渐渐有些疲惫,放慢了速度,突然一个人一掌击向年轻乞丐的后背。这乞丐听到风声,急忙转身接了一掌,只觉这掌来势甚猛,又是突如其来,震得他后退了数步才定住,胸腔里血液翻滚,一口血随之喷出,把于洁摔在了地上。
那人抽出剑向那乞丐刺去,于洁在黑夜之中看不清楚,只看见那人手握的剑晃动着,轻飘飘的,眼睛一亮,心道:“这不是浮尘剑吗?莫非是小皓不成?不,他不是,可小皓身材没这么高,武功更是有所不及,那他是谁呢?为何也有浮尘剑?”
那年轻叫花子见他拔剑,也从腰间取出木棒,跟这人战在一起。但毕竟受伤在先,加之本身就不是此人的对手,渐渐地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了,眼看不出几招的性命难保。突然,被那人踢倒在地,用剑指住他的脖子。
于洁见了心下不忍,她见那年轻叫花子也不过受人指使,并未伤害她,大声叫道:“这位大侠,多谢你出手相救,你还是放了他吧!”那人笑道:“哈哈,我干吗杀他。”说完,收起他的浮尘剑,对那年轻叫花子道:“说啊!是谁叫你抓人家大姑娘的?”于洁一听声音甚是耳熟,回想了一下,原来是在山谷中与她对话的那个青年,叫道:“是你啊!”
那乞丐闭嘴不肯说,却有些发抖,于洁道:“不必了,定是沈雷,你还是放了他吧!”那青年道:“怎么是沈雷?他竟会……”那乞丐见这青年与于洁说话,浑身打颤,突然从腰间抽出匕首,向自己胸口刺去,鲜血飞溅,立刻倒下毙命。这举动让于洁二人都是大吃一惊。
那青年忙蹲下看这乞丐伤势,见这乞丐已死,不禁叹了一口气,想到于洁还倒在地上,忙上去帮她解开穴道,把她扶了起来。
于洁揉揉肩膀,低头道:“多谢公子相救。”微微抬起头,月光下露出了一张儒雅秀气、的脸看着自己,她脸一红,忙低下了头。那青年笑道:“姑娘,你真是好耳力。本来我在山谷旁,那也是你这个大才女让我想一睹芳容,才骑马偷偷去看看你的,没想到却遇到了你被这人抓走。这人轻功倒是真不错,正巧我有马,才能追得上来。”
于洁一听说他骑马,忙东瞅西望,看到一匹白马,不禁又惊又喜,走上前去摸了摸马颈部上的毛,微微笑道:“马儿,原来你找到了你的主人了。”她转过头看了看那青年,脸又是一热,心道:“我心想马的主人会搭救我,没料到却成了真事。”
那青年疑惑道:“你……识得我的马?”见白马对于洁动作十分亲昵,不禁疑惑。于洁见他神情,知他心中所想,便把事情告诉了他。
那青年听后点点头,笑道:“那倒要多谢姑娘了,我当时也是进了一家黑店被药迷倒丢在山上,身上银两尽数被人偷走。要不是你,跟随我多年的白剑也找不到。”于洁谦虚道:“哪里哪里,还是承蒙公子相救,我才得以脱身。”
二人谦虚了半晌,那年轻男子说道:“罢了罢了,公子姑娘地叫多是见外,在下林耀南,你称呼我大名便是。”于洁的脸又是一红,笑道:“那好,小女子于洁,扬州人……”这时,她突然想起了林家堡中的二公子也是叫林耀南,不由得脱口说道:“公子您是……苏州林家堡二公子?”林耀南笑道:“正是,那你是于府于君元世伯的千金吧!我听说于世伯有两位女儿,一位名洁,一位名莲。另一位必定就是你姊妹于莲了。”于洁兴奋不已,道:“我们父亲本来世交呢!前几日在苏州我认识了你的妹妹小猴儿,只是此时走散了……”
林耀南道:“那我先送你回庙里吧,免得你姊妹担心。我们便走边说。”于洁点点头,林耀南便将她抱上了马背,自己坐在她后面,双手拉着马缰行走。除了曲皓,于洁第一次与其他男子如此亲近,加上淑女性格,却是羞答答的。二人一路说一路走,不一会儿就回到了破庙中。
两人见破庙中蜡烛还未熄灭,待进去一看,众人已经不见。于洁十分着急,她已经离开多时,众人必定走远。可是在大半夜里,乌黑一片,山谷中又容易迷路,要找他们谈何容易?
林耀南笑道:“哎呀,他们都急着走了,给我们俩独处呢!”于洁又羞又急,微嗔道:“现在什么时候,你还拿人家开玩笑。”说着,眼圈便红了。
男子最是看不得的便是女孩家哭,林耀南一看,就手脚乱套了,忙道:“好了,于姑娘……是我不好,你万万别哭,不然……”于洁嗔道:“不然你怎样?”林耀南悠悠说道:“不然,我也跟着你哭……”说着,装出要哭的模样,用袖子擦眼角。于洁被逗乐了,哭笑不得……
破庙里,庙里除了众人休息留下的稻草,两支未灭的蜡烛,只有一张摆在墙角的旧桌子。
林耀南左瞧瞧右看看,他走到旧桌子前,突然发现桌角有些奇怪,便蹲下身去看。他用手擦去灰尘,见桌角上有一条痕迹。轻轻一扭,却可以转动。他不禁十分诧异,叫道:“于姑娘,你来看……”手却仍然在扭动桌角,没想到桌子竟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响声。于洁正要走过来,见状大惊道:“此处有机关,别……”话音还没落,地板突然裂开,露出一个圆洞,于洁躲避不及,刚好一脚踏入洞中。
林耀南一步抢上去拉住于洁的手,可圆洞机关慢慢又要关上了,林耀南不能立刻把于洁拉出来,眼看着于洁的手非压断不可,情急之下,他也只好翻身跃入圆洞之中,他知道于洁没有武功,所以两臂紧紧抱着于洁,生怕她受伤。他俩只觉得此时身处一个无底深渊,身子在快速地往下坠,不知过了多久,他俩才重重地摔在什么地方,顿时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耀南只觉得全身十分疼痛,睁开眼睛,伸手不见五指,手摸周围,竟是一张大网。他心想:“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若不是落在网上,不死也得残废。”想到了于洁,他也顾不上自己,赶忙爬起身来,叫唤道:“于姑娘,你在哪里?你没事吗?”过了一会儿,才传来于洁的呻吟声:“林公子,林公子你在哪儿呀?我的全身都好痛!”
林耀南随着声音摸索着,伸手摸到了于洁冰冷发抖的手,于洁紧紧抓住他的手,害怕地说:“林公子,这是哪里啊?我们……没有死吧……”林耀南柔声安慰道:“别怕,还没死,就是死了,阎王爷也不会给我享这等福,和你在一起。”于洁听他这时候还能说笑,说道:“你啊……唉……”不禁苦笑,心中对他也暗暗佩服。
于洁见此伸手不见五指,不禁在身旁摸索了一下,一下子摸到一个冰冰冷冷的东西,竟是白骨,她吓了一跳,惊恐地扑进林耀南怀里,叫道:“有死人!”林耀南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怕,我带有火折。”他从怀里掏出火石和一个小火折,擦亮了火后把火折晃亮,火折发出微弱的亮光,照在于洁苍白的脸上。
就着火光,林耀南发现网的四周都是墙,网上有许多白骨。于洁见了,不禁胆战心惊。他扶起于洁,不料于洁痛苦地叫了一声:“哎哟,我的腿好痛!”林耀南道:“于姑娘,你忍一下,等我们出去以后再帮你看看。现在我背着你出去。”
于洁虽然不愿意让林耀南背,毕竟男女有别,可自己的腿确实不能行走,也只好让他背了。林耀南走近一面墙,发现墙上有图案和文字。于洁看着,轻轻念道:“破阵可出,智者可存。蚩尤阵……”林耀南奇道:“难道这地方还有人住不成?”
于洁道:“也许吧,只是不知道‘蚩尤阵’是什么阵,我从未听说过。”林耀南道:“先瞧瞧再说。”他们仔细观察,发现墙角有一个小洞,只有李子大小。于洁道:“林公子,这个洞应该是个关键。不如用我的夷雪笛试试。”她拿出夷雪笛插入洞口,不大不小刚好插进去,她插进了大半个笛身,似乎又触动了什么机关。一面墙打开了,发出强烈的光,原来这里可以通到另一处地方。
墙外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真可谓是人间仙境。原来已经到第二天白天,只见外面阳光灿烂,鸟语花香,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千姿百态、争奇斗艳,让人耳目一新。一条人工铺成的小路延伸出去。
于洁身处这样的美景之中,不觉陶醉了,竟忘了所处的险境。林耀南可没有这么开心,他总觉得这个“世外桃源”里有古怪。只见他皱起眉头,一脚将身旁的一块石头踢到路上,那石头立刻陷入土里,慢慢地,永无出头之日了。
人世间美好的食物,常常带着危险。
玫瑰虽美,身后有刺。河豚味鲜,身带剧毒。
于洁惊道:“这是沼泽!”说到这里,她已吓了一身冷汗。林耀南的脸变得少有的严肃,他道:“这里看起来简直是个世外桃源,却处处布有机关,处处是陷阱。”于洁道:“那……这里是……”林耀南道:“这是一个很难破的阵。”于洁道:“蚩尤阵?”林耀南答道:“这是苗疆的秘传阵法,我小妹曾跟我提起过。不过我真的不是很有把握,你肯不肯冒险试试?”于洁沉吟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上一拼,或者还有一线生机。”
林耀南道:“于姑娘,那你就抓紧我,我开始闯阵了。”说完,双脚一蹬,念道:“左前六步,右转三步,翻身跃斜路。”他自己便按念的步伐前跃,停在一处。他又念:“横跃十步,大转一树。前行二步,转踏平土。”如然,转过一棵大树,再向前两步,刚好踏在平地上。他边念边走了好一阵,停在一块平地上气喘道:“于姑娘,我只记得到这里,其它阵诀都不记得了。
于洁微笑道:“林公子,别着急,你先歇息一会儿,我们再好好想想,看能不能想到其它破阵的方法,或者我们可不可以用什么武器过去。”林耀南摇头道:“蚩尤阵的路全都是分开的,用武器是不成的。”突然,他眼睛一亮,喜道:“有了,浮尘剑可以过去。这剑可以在水中漂浮,在沼泽中也一定能浮起。不过要借姑娘的夷雪笛一用。”
于洁拿出笛子递给林耀南,问道:“你怎会识得夷雪笛?”林耀南道:“我师父喜欢收藏乐器,他的房间里各种乐器可以说应有尽有,可他总是觉得今生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拥有天竺夷雪笛。他曾跟我说过夷雪笛非人间凡品,所有的乐器都比不上一支夷雪笛。我从小听他提得多了,自然知道夷雪笛的大概模样。像于姑娘父亲这样喜爱收藏宝物的人,女儿手中拿的笛子自然不会是假。其实它还有许多故事,日后有机会慢慢说于你听。”于洁微微一笑,说道:“我只知道夷雪笛很珍贵,也很珍爱它,但对于它的故事却所知不多。林公子,你真是见多识广。”林耀南道:“见多识广的是我师父。”
于洁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问道:“那么您的师父是哪位?”林耀南答道:“哦,是少林派智修大师,在少林寺辈份最高,连方丈智净大师也是他的师弟呢!好了,我们别光顾着说话了,赶快搓一条长绳子。”林耀南身边刚好有许多树木,他用浮尘剑割下了许多树皮,别看浮尘剑轻飘飘的,实际上却十分锋利。不一会儿,他们已经搓好了一条粗绳。
林耀南道:“平地离我们大约还有八丈,这条绳子应该够长的了。”他将夷雪笛系在粗绳上,绑紧了,然后抓住绳柄,用力抛甩出去。夷雪笛带着绳子一起飞了出去,正好挂在了远处的一棵树的树枝之间,夹得挺紧。于洁看了,颇为心疼自己的笛子,不过救命要紧,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林耀南又拿一根绳子,把自己的脚绑在浮尘剑上,一手抓紧另一条绳,背好于洁,大喝一声:“走了!”说着,便拉起了绳子,二人进入了沼泽。
于洁知道这也是一拼,若是他们此招不能通,便会死在沼泽之中,但是若是不这么做,他们恐怕一辈子也出不去。她双手搂着林耀南,心中暗暗佩服他的聪明机灵,脸上却一阵发烫。
少女娇羞,人之常情。何况在一个翩翩俊雅的男子背上?
林耀南一路扯绳滑行,倒是直通无阻。于洁只觉得风从双耳边吹来,阵阵清凉。虽然身处于险境,此时却是一点也不害怕了。
眼看目的地将近,忽然前面烟雾缥缈,让二人均觉奇怪,心中各自诧异。待林耀南滑过了“蚩尤阵”,走出了死亡地带,来到的地方已经完全雾气朦胧,一丈以外的地方全都看不清。二人虽然奇怪,却并未放在心上,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不妥。这时,于洁感到林耀南满头大汗,知他背着自己十分疲惫,便柔声道:“林公子,把我放下,我们休息一会儿吧。”林耀南也确实有点累了,便放下于洁,自己也坐下休息。
于洁看着林耀南,心中突然又惦记起曲皓和于莲了。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唉,第一次离开父亲,和姊妹、弟弟结伴而行,不出几日就各自走散了……”林耀南道:“于姑娘,你放心。若是我们离开了这里,我陪你去找你的弟弟姊妹。”于洁听他如此热心,深觉感动,只是二人不过平水相逢,要人一路陪她也是不妥。便道:“不必了。我也不是小孩子,一个人也不会走失的。”
林耀南笑道:“是吗?你知道你姊妹去哪里找你了吗?你身上还有盘缠么?”于洁摇摇头头。林耀南笑道:“我知道你顾虑,但我们父亲是世交啊,我怎么能让你一个身无分文的女儿家一个人到处走呢?况且你连半点武功也不会,叫人怎能放心?”于洁听这话,也觉得有理,感到林耀南真是个有情有意之人,心中暗暗钦慕。
林耀南见于洁良久不语,笑道:“不如我给你讲讲我的兄妹吧!我们家共兄妹三人,我排行老二,上有一个兄长,下有一个妹妹,便是小猴儿。我小时候生活的确挺美满的。大哥文质彬彬,性格较内向,但是处事冷静,懂得顾全大局,很有本事。而我小妹碧儿聪明机灵,十分可爱。从小她就喜欢装扮成男孩,专搞恶作剧,苏州人还常以为我们林家堡有三个儿子呢。”于洁吃吃笑起来,说道:“那倒是有趣。”
林耀南笑道:“是啊,父亲见她这般顽皮,中原武林的规矩可锁不住这种女孩儿,便将她送到苗疆,想找个严师管教。不料她从她师父那里学了一身的易容本领,扮谁像谁,最关键她模仿人的声音也能惟妙惟肖,每回来一次,可是闹得更加厉害了。唉……我也好长时间没见她了。”
二人讲起了小时候的事情,兴致勃勃,也忘了身边的事情。
不知何时,大雾已经散去了,二人同时转头,眼前是一个光秃秃的地方,只有一棵高大粗壮的树挺立在那儿,树周围均是山石壁,直通山顶。林耀南和于洁这才知道他们所处的是悬崖底处。那棵大树有三丈高,树干粗直,叶子又尖又长,一根根竖起来,像刺猬身上的刺,又像鸡冠。
于洁笑道:“我还道是什么怪树,原来是一棵老苏铁,看这苏铁年龄还真不小了。”林耀南仔细地观察老苏铁,说道:“这么大的苏铁,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于洁笑道:“苏铁长得可是很慢的,怎么看这苏铁树也有上百岁了吧!”
正在这时,老苏铁的树身上居然有一扇门打开,走出来一个老人。他大约五、六十岁的年纪,双目炯炯有神,神色冷峻,瘦骨丰隽,看得出年轻时一定是个美男子。奇怪的是他的头发是竖起的,又粗又硬,就像苏铁的叶子一样。
那老者见到二人,摇头叹息道:“我以为哪里的高手破阵来到,谁知是两个小孩子,唉,无趣……无趣!”于洁觉得奇怪,问道:“请问前辈,这……是何处?”那老者冷冷地看了于洁一眼,道:“进来说。”说完,转身走入老苏铁中,只剩个树门在摇晃。
于洁听那老者说话,就感觉全身冰冷。那冷峻的神色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感到一丝丝寒意。林耀南讲她扶起道:“于姑娘,你腿还痛吗?”于洁微笑道:“还好,我支持得住,可以走,你扶一下我。刚才那位前辈叫我们进去,我们既然来到此地,便是客人,无论如何,就算是龙潭虎穴都要闯一下。林耀南点头道:“嗯,那我们还是先进树屋再说吧!”
于洁“嗯”了一下,待要站起,脚却软绵绵的,站不起来。于洁此时已能稍微行走,只是站起困难,便将一只手搭在林耀南肩上,自己另一只手拉住他的手,让他扶着行走。林耀南只觉得她的手柔软细腻,鼻中闻到一阵淡淡清香,心中怦然一动。
两人走进树中,只见里面竟是一个木屋般的小树屋,虽然不宽敞,但有木桌、木床、木椅,散发出树叶的气息,闻起来一阵舒畅,树墙打了许多个洞,外面的阳光洒进来,里面居然十分明亮。但于洁和林耀南在外面的时候却看不如苏铁有奇怪之处,不禁暗叹。
那老者坐在木凳上,见于洁吃痛的样子,又是冷笑一声道:“区区小伤就成了这个样子,没用。”他从木桌上拿起一个木制小杯,喝了一口茶。于洁见他如此没有人情味,明明人家伤了,还要说风凉话,心中不觉有气。她本想反驳几句,但想到人家既是前辈又是主人,还是不要为了逞口舌之利了。她看了看老者,微微皱了皱眉,林耀南将她扶到了木床上。
于洁不敢怠慢,现在只想先接好脱臼的腿骨,她对林耀南道:“林公子,劳烦你在外面拿一块木头来,我自己接骨。”
林耀南从外面拿来一块木头,于洁用方才的绳索把腿和木头捆住,自己接骨。
那老者露出了奇怪的眼神看着于洁,突然问道:“女娃,你会接脱臼之骨?”于洁道:“懂一些罢了。现在不接,疼得厉害。”那老者走过来,忽然伸手抓住于洁右腿,双手使弄了几下,疼得于洁大叫。几下之后,老者松了手,坐回了椅子上。于洁疼痛之后,觉得腿上轻松了许多,动了几下,居然已经接好了。于洁忙站起来道:“多谢前辈。”
这时,林耀南站了起来,双手一拱,道:“前辈,晚辈有礼了。我们误闯前辈宝地,万分抱歉。请前辈能指明离开此处之路,我们也好不再打扰。”
那老者冷笑道:“你们俩当真挺厉害的,能进得来这里。既然来了,就待上几年再走吧!我苏铁在这里呆了也有几十年了,你们陪我几年也不错。”林耀南心道:“这前辈的名字倒有趣,苏铁……”于洁见老者神情,忙道:“前辈,我们俩能闯出你的蚩尤阵,完全是侥幸,你犯不着跟我们小辈一般见识。我们还有要事要办,还请前辈指点我们出去的路径。”
那苏铁气道:“这里难道是你们想去就去,想来就来的吗?”于洁道:“那么前辈有什么吩咐,我们做小辈的尽力而为。”苏铁只是“哼”了一声。
苏铁道:“你们既然破了我的阵,想要走也容易,若在武功上胜我,恐怕那是不可能的事,那我们就在棋艺上一决胜负吧,只要你们赢了我的棋局,我就让你们出去。否则你们自己找出路吧!不过我可告诉你们,没有我的指引,你们不在这里呆上个十年八年,根本别想要离开这里。”
苏铁转身走进一个房间。林耀南和相互于洁对视了一眼,知道苏铁所言不虚,在这个悬崖底,要想上去,确实不是易事。于洁道:“林公子,既然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们已经侥幸活着走出了蚩尤阵,现在也应该放手一试。说不定会有机会。”林耀南道:“好吧,看来我们真的别无选择了。”说完,两人一起走进房间。这个房间并不大,只有一张木桌,上面摆放着一个木制围棋棋盘,两边放着黑白两木盒子。苏铁坐在一张木凳上,另一边也有一张木凳,看来他是早就有所准备。
苏铁道:“你们一定觉得奇怪,我一个人为何要准备棋具?其实我也没指望有人能跟我下棋,我只是闲着没事,自己和自己下。你们虽是瞎碰乱撞来到这里,但能够破我的蚩尤阵,自有你们的聪明过人之处。你们若想出去,一定要下棋胜了我,否则我可要留你们作伴了。”
林耀南道:“晚辈棋艺不精,肯定不是前辈的对手。”苏铁生硬地打断了林耀南的话:“若是不想出去了也行。”
苏铁在此隐居多年,一直想找人跟他切磋棋艺,他除了痴武,对围棋也很痴迷。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他怎肯轻易放过?林耀南道:“晚辈不是这个意思。”他转身看看于洁道:“于姑娘,我的棋艺真的不能登大雅之堂,还是你试试吧。”
于洁自幼向李学谦学艺,琴、棋、书、画也算是样样精通,但与前辈高人对弈能否取胜,实在是没有把握。听林耀南这么说,她也就不再谦让,在苏铁对面坐下道:“前辈,那我就献丑了,希望不会让你太失望。”
苏铁不耐烦道:“废话少说,你先走!”
于洁执黑,先下。她按照普通棋路走了几部,发现苏铁的下法与常人甚是不同。她知道必须小心谨慎,不给对方留下破绽。但白子攻势凌厉,不一会儿就占了优势,黑子只有转攻为守。于洁凝神静气,不敢有丝毫懈怠,虽然白子一路进攻,但自己防守得也算是恰当。
于洁一向对自己的棋艺颇为自信,但此时却要苦苦支撑。她暗道:“苏前辈棋艺高超,若是师父和他下,恐怕也只是输多赢少。而我和师父对弈,也是输多赢少,这么一来,我的胜算便极小……”她心中思索着,额间不觉有汗珠溢出。
这局棋整整下了一个时辰,下棋的人固然不觉得时间,看棋的林耀南倒是有点坐不住了。终于到了最后,于洁渐渐不支,还是大输于苏铁。苏铁虽胜了她,但看到她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棋艺,能与他僵持许久,心底里不由得暗暗佩服,难得遇到这么好的对手,岂肯轻易放过?自己也是下得兴起,便道:“女娃,我再给你两次机会,你只要有一局胜了或和了,我都答应送你们出去。”
于洁本来心中已非常失望,听到又有转折机会,欣喜异常。林耀南更是喜出望外,他虽然棋艺不精,也是看得出苏铁十分高超。于洁能与其僵持许久,那必然是有胜算的。于洁本来大喜,却想到苏铁给她两局的机会,哪怕是和局也算自己赢,那么便不大公平了。便道:“前辈也莫让我太多。若是平手,就多下一局便是,不应该算我胜。”
战局又起,于洁先落子。只见她秀眉微微一皱,玉手夹起一颗黑子,轻轻放在棋盘上。一来一往,双方都不敢轻敌。于洁这局棋吸取教训,既是先发制人,就不能失去主动,所以开局就改守为攻。苏铁虽不惧怕,但也丝毫不敢大意,双方势均力敌,谁也占不到便宜。于洁心道:“循规蹈矩的下法,我肯定不是苏老前辈的对手,要想不输,我只能智取,不可强攻。”想到这里,于洁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她故意虚放一子,引苏铁上当。可苏铁并非等闲之辈,他怎么不明白于洁的心事呢?心道:“我何不将计就计,让她自投罗网。”于是佯装受骗,一副一筹莫展的样子。于洁仔细地观察苏铁,见他轻易地就被自己骗过,心里反而不踏实了。她知道自己的棋艺根本不是苏铁的对手,要想骗他,并非易事,说不定会弄巧成拙,所以还是端正心态,稳中求和。
她再也不敢懈怠,振作精神,心态一佳,棋反而下得得心应手了。苏铁见她没有上当,心里不由得暗暗喝彩:这女娃确实不简单,以她小小年纪,考虑问题竟然如此周全,真是不容小看。
两人都在揣测对方的心事,但棋路丝毫没乱。这局棋于洁渐渐掌握苏铁的棋路,双方下和。苏铁心中不悦。于洁微笑道:“苏前辈,我方才说过,和不能算赢。再来一局吧!”苏铁道:“不必了!”青着脸走了出去。
林耀南高兴地对于洁道:“于姑娘,看来我们可以离开此处了。”于洁低头道:“可我并未胜过苏前辈,我们的棋艺相差甚远。方才能与他下和,纯属侥幸而已。”林耀南笑道:“不,不。人家是前辈高人,晚辈若要胜过他当真不容易。你能与他下和,已是十分厉害,他让我们也是应该的。”于洁听了他的话,心中微微舒坦了一些,她道:“林公子,你说的也是。现下前辈随时可以帮助我们离开此处,也不必担心那么许多了。”林耀南道:“是啊。”
于洁道:“好了,我们出去吧,苏前辈必定是言而有信之人,会指引我们离开的。”说着,很自然地拉着林耀南的手,走出了苏铁的树屋。
只见苏铁盘腿坐在一块大石上运功,口、鼻、耳和掌心都不断传出白雾,久飘不散。不一会儿,整个人就被雾气包围,再久些,身边都是云雾弥朦,居然与方才二人前来时看到的情景一样。两人这才知道云雾的由来,都不禁心中骇然。苏铁练功练得入神,于洁和林耀南便静静地站在一边等候。
过了良久,迷雾渐渐散去,二人再看苏铁,又是恢复了原来的模样。苏铁缓缓抬起头,对二人说道:“你们过来吧!”两人对视了一眼,都走到苏铁跟前,心中仍然是有些敬怕。
苏铁铁青的脸居然微微一笑,说道:“怕什么,我说话算话,自然会让你们离开。”于洁忙道:“不不不,我们是相信苏前辈会信守诺言的。”
苏铁见于洁这样子,说道:“两位,我方才怠慢了,给你们陪个不是!”林耀南道:“苏前辈,万万使不得,你这样真是折煞晚辈了。”苏铁道:“你们两个倒是挺识礼节的,必定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听你们的口音,都是江浙一带的人吧!”于洁奇道:“前辈您听得出?”苏铁道:“是啊,我是祖籍在徐州。唉……在这山中,也快要五十年了吧……”
五十年?二人听他这么说,均是惊讶异常。五十年并非一个小数目,二人均是二十岁左右的年龄,实在难以想象出在此无人深山之处住上五十年究竟是个怎样的概念。于洁惊道:“五十……五十年……”苏铁道:“五十年来,我差不多不大会说话了,呵……”苏铁说起话来,速度较慢,果真是有些口齿不清。
此时,身边的迷雾又渐渐消散去,林耀南心中不解,问道:“苏前辈……为什么您常常要运功吐纳,而且……”见苏铁神色依然严肃,不敢再问下去。
林耀南和于洁心中都充满了疑问,但他们又不好意思冒昧打听。苏铁好象知道他们的心事似的,缓了缓脸色道:“你们一定很想知道为何我运功之时身边云雾缭绕吧。”于洁低头道:“晚辈确实心存好奇。”苏铁道:“五十年没有找人说过话了,也真想一吐为快。若你们愿意,我便给你们讲。”林耀南道:“前辈当真肯说?”
苏铁点点头,道:“你们若要听,倒也有挺长的故事。”于洁微笑道:“苏前辈是前辈高人,所经历之事必定非同常人。晚辈愿洗耳恭听,是吧?林大哥。”林耀南道:“那当然。”
苏铁微笑道:“那么坐下吧。”他虽好不容易突出笑颜,脸依旧绷紧,看起来甚是别扭。但于洁、林耀南也知道他不再有敌意,心中便没那么害怕了。
苏铁道:“你们先是在这里陪我一个月,我慢慢跟你们讲。我一个月之后,便放你们出去。”于洁心想:“苏前辈独自一人在此呆了五十年,我们陪上他一个月也无妨。”林耀南道:“于姑娘,你说呢?”于洁点头道:“既然苏前辈有这个意思,我们便在这里陪你一个月便是。”苏铁听后,欣喜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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