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个温柔的酒鬼（待续）（暂停更新）
chapter 1黎华发现自己有了醉意，他晕头转向坐在民歌餐厅光线黯淡的吧台边，有四周此起彼伏的乐声向他压来，像电池耗尽时的惨叫。他伸手按了按太阳穴，那里的血管正突突跳动。
“Gin&Tonic，再来一杯！”他高声嚷着，举起又一次空空如也的玻璃杯。
长发扎成马尾的高明权系着五颜六色的围裙从吧台里快步走出，他拦下黎华手上的酒杯：“别喝了，你已经醉了。”
“你怎么在这里？”黎华半张着眼睛，不满自己的要求未获允许。
高明权顺手拖了张高凳子坐定：“老婆晚上有姐妹淘聚会，我反正没通告，正好被她派来看店。”
“啧，家庭主男。”黎华摇头晃脑的嘲讽：“以前的老板呢？”
“老丈人说女儿嫁了人生没有目标了，干脆拿了上半年的营收去环游地球，”高明权两眼放光，从吧台下捧出一大叠硬卡纸：“你看，这是他每到一个地方给我们寄的明信片，积了这么多！”
“几内亚比绍、新喀里多尼亚、巴布亚新几内亚……安提瓜和巴布达？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黎华把手中卡片愤怒的掷回桌面，撞翻一杯刚调好的Whiskey Sour。
“大家都这样。”高明权见怪不怪的摊摊手，转头对手忙脚乱收拾桌子的吧台小妹吩咐：“这一杯也算在他帐上。”
被酒浸过一半的明信片终于被擦干收好，高明权看见黎华皱着眉毛全神贯注的盯着他后脑勺。
“怎么了？”他不自在的摸摸半长马尾辫。
黎华伸出一只颤巍巍的手指：“你用粉红蝴蝶结扎头发？”
“哦！”高明权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老婆说她多买了一个，就随手送我了，样子不错吧？”
黎华不可置信的捂住眼喃喃自语：“我绝对不会结婚……绝对不会结婚……”
“不结婚的人只能在这里喝闷酒。”高明权居高临下的总结。
被总结的人顿了顿，带着迷惑的发问：“你不会在了解一个女人后感到厌倦吗？”
“奥斯卡·王尔德说，”高明权扶了扶凳子，语气高深：“女人是用来爱的，不是用来了解的。”
黎华没好气的打断他：“王尔德，他是个GAY！”
“这你就不知道了，”高明权洋洋得意的回答：“现在电影普遍认为——GAY是女人最好的朋友。”
“我也有很多女性好友。”黎华不服气反驳。
“不，你是女性之敌。”高明权犀利的看了他一眼：“用恺撒本都凯旋时的话来说，你对女人的整个过程就是——我来了，我看了，我胜了。”
“你怎么会引用的话这么多。”黎华焦头烂额的问。
“刚出道的时候参加过一个电视节目，名言背得最多的人可以拿到三万块。”高名权翘起二郎腿，开了一罐啤酒：“我在家背了三天三夜，从此变成一部名人语录大全。”
黎华啪啪的鼓起掌：“再来一句！再来一句！”
“爱得太深，失去荣耀和价值。”高明权摇晃着易拉罐：“这是欧里庇德斯，希腊悲剧诗人。”
“了不起！”
“鸟儿在暴风雨后歌唱，为什么人们在阳光普照时还不能尽情感受快乐呢？”他挤挤眼睛：“你知道是谁说的？”
“玛丽莲·梦露？”
“NO，肯尼迪他妈。”他满足的喝了一大口啤酒，对面黎华以崇拜的眼光看着他。
“对了，钱永富的那件事听说了吗？”高明权突然想起最近闹得轰轰扬扬的事件，演艺界的人都在莫衷一是的讨论，拿不出个结局。
黎华压低了嗓音：“你是说他在自己办公室里被人谋杀？”
高明权也用手档住嘴：“警方到现在也没有查出个究竟，正在到处打探消息。”
“我听说他和秘书小姐有一腿，”黎华声音越发谨慎：“但那女人的男朋友是某黑社会老大……”
高明权兴奋的睁大眼：“所以就把钱永富给做了？”
黎华拨浪鼓似的摇头：“不，他是黑社会老大一个司机的邻居，好象曾经也求过那个老大，还没进门就被打了出来。”
“真可怜。”高明权不忍的叹气：“那凶手到底是谁？”
黎华四下看了一遍，小心翼翼的对他说：“我猜是秘书，据说最近她怀孕了，钱永富要把她开除。”
高明权把易拉罐捏得格格响：“自作孽，不可活。”
“所以你婚外情的时候也要小心。”黎华苦口婆心的告诫他。
“呵呵，”高明权干笑起来：“在我老婆的地盘上别提婚外情这三个字……”
“老板！谁是老板！”一个近二米的黑衣大汉气势汹汹的闯过来，砰砰的拍着吧台原本不不坚实的桌面。
高明权打起笑脸迎上去：“客人，请问您要什么？本店今天大优惠，任点一杯酒就附送黎华黎天王亲笔签名。”
“喂喂喂……”黎华张口想抱怨几句，却遭遇客人杀人的眼光。
彪形大汉从口袋里摸出一只造型纤细的高脚酒杯：“这个是水晶玻璃吗？”
高明权点头微笑：“本店酒杯都是统一的奥地利水晶玻璃制品。”
“多少钱？”大汉冷酷的发问。
“这位客人，酒杯是非卖品。”高明权平静回答。
“我老婆要买水晶玻璃酒杯配她的洗脸架！”黑衣男人的嗓音震耳欲聋：“给你一千块！”
“如果配床头柜我可能会答应。”高明权不屑一顾的冲身后对讲机说：“小强，送客。”
黎华目瞪口呆的看着摇摇摆摆的小强从屋后出来——那是个塔一般的光头黑人，漆黑的他带着漆黑墨镜，身高保守估计二米零五。
“老丈人在刚果原始森林旅游的时候救了他，他一定要报恩，老头子就让他搭飞机来这里当保镖了。”高明权目送着被架走的水晶玻璃爱好者，好心向黎华解释。
“你就不担心万一他有歹念……”黎华想着在场人估计都不是对手。
对面的临时老板放心挥手：“小强很质朴的。”
吧台里的手机突然开始娇滴滴的呼唤“老公，接电话！老公，接电话！”，黎华无奈翻了个白眼，这铃声一定又是某位老婆大人给调的。
“老婆回家啦！”高明权喜孜孜的拿起电话，躲到屋后。
黎华觉得自己不能再和已婚男人交谈下去。
“打烊——”接完电话的高明权忽然中气十足的出来宣布，黎华狐疑的看看手表，才十一点四十二分。
所有服务生都手脚麻利的打扫起来。
灯光熄灭，音乐停止。
黎华和其他客人一起被赶出门外。
——TO BE CONTINUED——
[ 本帖最后由 颜小舟 于 2007-2-21 23:25 编辑 ] chapter 2
温宁珊认为她大概是醉了，但随即想起林景涵说过喝醉的人从不承认喝醉，她究竟醉了还是没醉，这实在是个问题。她谨慎环视四周，发现自己坐在民歌餐厅灯光暧昧的吧台边，有热情的音乐在耳边快活跳跃。
“老板娘！”她往吧台内尽力探出身子，向弯腰收拾东西的长发女子大喊。
莫晓筠揉揉腰，在满地包装纸盒中站了起来：“有什么事？”
“换首曲子，”温宁珊重新坐下来，有气无力的抱怨：“晚上听peter tosh的牙买加雷鬼实在太闹了。”
莫晓筠静静盯着粘在客人额前的刘海，五秒后镇定开口：“现在放的是程砚秋1936年胜利唱片四面版的《四郎探母》。”
她转身拿过一杯柠檬水，递给一脸迷茫的温宁珊：“解解酒，你喝醉了。”
“《四郎探母》？”摇头晃脑的温宁珊接过杯子，好奇发问：“你们不是民歌餐厅吗？改放京剧了？”
“生意难做啊，好不容易今天大厅有夕阳无限红老年活动中心包场，他们爱听什么我们就放什么。”莫晓筠一边摇头一边感叹：“顾客是真主安拉，顾客是上帝耶和华，顾客是佛陀释加摩尼。”
“原来你信教啊？”温宁珊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莫晓筠微微一笑：“我是多神论者。”
温宁珊双手转着喝空水的玻璃杯，看着莫晓筠在吧台里搬着纸盒忙来忙去：“好棒喔！”
“啊？”团团转的老板娘疑惑的回头。
“我是说，能够开这么一间属于自己的店真是太棒了。”温宁珊的语气充满羡慕：“我和景涵说好了，以后我们也要一起开一家小酒吧，他招呼客人，我计算帐目。”
莫晓筠立刻挥手做出一个“停止”的姿势：“千万别把自己关在里屋算帐！不仅仅电脑让你加速老化，而且男人在外随便勾搭几个辣妹你都不知道啦！”
“你说的对！”温宁珊恍然大悟的晃着脑袋。
“还有，”莫晓筠靠在吧台上，用指甲敲着桌子边缘：“你开店是想赚钱还是真心热爱这个行业？”
温宁珊天真的看向吧台上方整齐倒吊的玻璃酒杯，憧憬着未来：“我想有一个地方可以放我喜欢的Cannibal Corpse的歌，能布置成我着迷的吴哥窟风格，同时还供应全素食给那些和我一样对动物有爱心的人。”
“你这样的人是最危险的。”莫晓筠无力的用手支住头：“我已经看见那家店的前景了。”
温宁珊睁大眼睛追问：“是什么？”
“成本收回五分之一前因资金周转不灵倒闭，郝友乾旗下的‘真·有钱’连锁餐厅用三十分之一的价格收购你的餐具、厨房和员工，整修一个月再寄来一张VIP卡。你在那里吃的第一顿饭打折后仍超过五千元，直接导致男友觉得花费太多而跟你再见。”
“不会的，”温宁珊连忙否认：“景涵每次都送我礼物，他不会因为吃饭贵跟我分手的。”
莫晓筠“啪”的一掌拍上桌面：“你知道男人和送礼的关系吗？”
温宁珊呆呆回答：“不知道。”
“过了追求期的男人只在有负罪感的时候送礼物。”莫晓筠俯身双手撑住吧台，语气权威的说：“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送你一般的礼物；做了很对不起你的事情，送你很贵的礼物。”
温宁珊一楞一楞眨着眼睛。
“我问你，他平时送你的是什么规格？”莫晓筠神气发问。
“非常贵……的那种。”
莫晓筠的眼光顿时充满了同情：“节哀，我保证三个星期内他一定出问题。”
随手扯下一张白纸，她在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几个字递给温宁珊：“到时侯带这个来我们店，一律给你九点九三折！”
温宁珊拿着纸条的手有些迟疑：“不知道下次来这里我的唱片有没有录完，制作人他……”
“嗯？”莫晓筠敏感的竖起耳朵。
“钱哥他走了，”温宁珊忽然心中酸楚：“我的新专辑才录了两首歌。”
“哦！”莫晓筠感兴趣把头凑近：“你是说钱永富那个案子……听说他是被秘书给……”她没有说下去，做了一个喀嚓的手势。
“不是呀！”温宁珊吃惊的抬起头：“景涵他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莫晓筠赶紧追问：“他怎么说？”
“他说钱哥那天一个人通宵加班，偶然发现公司里一个高层其实是SUN派来的商业间谍，钱哥英勇的想揭发他，结果在搏斗中被对方灭了口……”
莫晓筠听得满眼放光：“内鬼抓到了吗？”
“景涵不肯告诉我，”温宁珊心有余悸的发抖：“他担心知道真相后我会有生命危险，说这种事情让他们男人承担就好。”
“……”莫晓筠有些沉默。
“你说，景涵真的会在三个星期后离开我吗？”温宁珊求救般发问。
莫晓筠显得困绕的扰扰头：“也许两个星期？”
“啊——”吧台后方远远传来一声凄厉哀号。
温宁珊吓得从高脚凳上滑下来，她紧张打量四周：“怎么了？怎么了？”
“没什么，”莫晓筠轻描淡写的摆摆手，颇有大将之风：“厨房里帮忙的小强又看见一只老鼠。”
“老鼠——”温宁珊失声尖叫：“厨房里有老鼠？”
“你不知道？”莫晓筠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每家出色餐厅的厨房里都有几窝老鼠，它们说明这个地方充满生命力。”
温宁珊重新坐回凳子，一脸懵懂。
大厅内开始不断涌出彼此搀扶的白发老人，他们满足的弓着背，慢吞吞的走向出口。不时有忙碌的侍者跑进跑出，为他们拿回遗落在桌上的假牙。
“看来包场活动结束了。”莫晓筠踮脚眺望了半天，忽然把嗓音提高八度：“打烊——”
“呃……”有个虚弱的声音凑上前来，是位镶着五颗金牙的老太太：“您是老，老板娘吗？”
“我是。”莫晓筠笑着打了个招呼。
“我提个意见……”她摇摇摆摆拄着拐杖：“你，你们这里放的歌太，太老了……下次最，最好多放放黎华的新，新专辑。”
“啊？”莫晓筠望着她的背影瞠目结舌。
温宁珊在一旁拿出手机，低头看了看：“现在还不到九点，这么早关门？”
莫晓筠回过神来，抢过温宁珊手中玻璃杯，麻利收拾桌子：“女人啊，都得早点回家陪老公。”
所有服务生都手脚麻利的打扫起来。
灯光熄灭，音乐停止。
温宁珊和其他客人一起被赶出门外。
——TO BE CONTINUED——
[ 本帖最后由 risa 于 2006-3-18 21:55 编辑 ] 本文已超过六个月未更新，现清水锁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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