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色》 [坑]
《中間色》是與非,對與錯。應該用什麼量度深與淺。
我身處中間色,只是換了角度,就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中間色》
一.印象
1.
「方若──」
即使瞇著眼,刺眼的光還是從簾間竊進,我揮手想拂去,手一舉,才啞然失笑。是誰又有這麼大能奈可以揮走陽光。
只好把掌心貼近眼皮。
在冷氣房放了一夜的手透著涼意,沁涼的透進心。我終於嘆息一聲,蓋住了擾人的再度入夢。
「方若!」
可另一個揮不去趕不走的,卻不饒我。
懶懶地從鼻子悶哼一聲,我不敢掩耳,只乾脆把頭更深埋進枕裡。
我是駝鳥,我是駝鳥……你看我不到。
我想那人下一步就是揪我耳朵。現在她一定是深呼吸打算尖叫……看,聽到吸氣聲了……
一、二、三……
(──指尖偷偷準備下秒掩緊雙耳,為了我可憐的耳膜──)
但我萬想不到,她還有更絕的。
「方──若────綺────────!」
(原本往上移的手瞬間向下拍──)
「不准叫我那個名字!」我按著床整個彈起,雙眼努力發放殺人視線──對平常人可能還有些效果,但……我面對的卻是萬年大魔王,宣佈敗北──可憐的我。
「願意起來了嗎?」
大魔王甜美地笑,手卻使勁得不像女人,折磨我弱質纖纖的臉頰。
「起、起、起……來了……」
嗚呼哀哉。到底是誰說這女人又文靜又溫柔,大家都只看到她的假象。明明又粗魯又野蠻,嘴巴不饒人。
但看著她為我整理衣服的棕色背影,還有桌上冒著熱氣的早飯,鼻子卻不爭氣的酸了。
……我……
我只能,欲言又止。大概,這就叫有口難言。
2.
我瞇眼看天空。
淡淡的藍佔染了整個天,混和著白,清澄的……像擁抱一樣。
真令人昏昏欲睡。我合起眼簾,握著劇本的手漸漸放鬆,噗地掉在地上。涼涼的風,像母親的手,叫我睡吧──睡吧──
啪──!
重擊毫不留情地落在後腦,清脆利落。
我是否應該拍手叫好──要是受害的不是我,一定會──現在我只能揉揉痛處,裝出一副可憐的樣子回頭。
「王導……不,王大哥,你找我嗎?」我扁扁嘴,只是改個稱呼,他倒真像我的親哥,哥們動手不動口。
王大導演抱著臂膀,人畜無害地微笑。
「我只是幫你清醒清醒而矣。我看你閉目養神,跟姜太公拜師學藝是吧?」
「哪有,我只是陶醉在劇本的美妙之中──」
「啊,是嗎?」他不置可否地挑眉「那麼,劇本看得如何,到周公子那段了嗎?」
「到了到了……」
我一個勁點頭,邊回想角色介紹,周公子,周公子……咦,不對!
我慌忙剎車,但一言既出,八馬亦難追。
果然一抬頭,就看到他調侃的笑。該死的。
「你欺負我!」嘴扁扁。我好歹也是個柔弱美少女,出動汪汪淚眼,就不信你不降。
無奈道高一尺,魔高一尺,他提起手輕輕柔柔,我以為他總有點良心,誰知臨近痛處竟是突然加速,硬生生往痛處再敲一記。
唉,落地開花,富貴榮華。
我掩著傷痛得差點沒哭了,他還笑笑道:
「若綺,若綺。你下次裝可憐,好歹也遮一下眼裡的精光。這種演技,嘖嘖嘖,還有待努力──」
哼,誰說我是裝的,真的很痛耶──到底是誰說他人品好,夠沉穩,爛好人一個──害我糊里糊塗給騙了,差點把自己給賣掉──…
(真是,我就覺得他怎麼似曾相識,根本就跟家裡那女人同一個模兒出來的。)
我看著他臉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恨不得伸手抓破他的笑臉。
而我還沒行動,他臉上的笑容就驀然凝住了,像戴上面具那般刻意而僵硬。
我默然了。讓視線略過他,落在身後那一大片天。淡色的──廣闊的──天空包容了什麼,是世界,是我們──還是什麼都沒有。
我望著,邊悄然退開。留下了空間,給兩個男人對峙。
這種時間,還夾在中間的,才真是笨蛋。
3.
看到畫面的小人在動就覺得有趣。穿著怪怪衣服的小女孩,在一整版的“怪物”裡頭,看似孤立無援。但一亮出手上的“武器”,呯碰呯只看到怪物滿場飛。
這年頭,女人當自頭。
「暴力女。」她不知什麼時候走到我身後,下巴壓在我肩上。
從螢光幕的反光處,可以看到她棕色的眼瞳注視著我,當然,其實顏色是看不清楚,但我深知她有跟我一樣的雙眼。
我把嘴角向上彎起十五度角,看似滿不在意。
「這樣才好玩啊。」我說。
倒影裡的十五度變成四十五度。她的髮香纏繞著我,在鼻底下久久不散。
「你啊──就只顧玩!」
「誰叫我今天沒通告。」
「是啊,很閒啊──也不會幫忙──看來你是不想吃了是吧!」
「哎──」
慘叫響起,除了為頭頂真實的一記,還為了遊戲裡角色的小人兒哀悼。
在小女孩貼著地面看星星的同時,配合著死亡特有的咀咒般的音樂,我耳邊傳來身後那女人的得逞笑聲。
惡魔──我扁著嘴關掉遊戲,轉身還沒來得及喃喃兩句,就看到她手裡捧著個玻璃碗,使勁把裡面黃黃的雞蛋拌在一起──「天使!」
所以,我說出口的,變成這種樣子。
「哎,方若,你別這樣。」慘叫的人頓成了她。
真失禮,我只不過是撲了上去,她倒卻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兒,我有這麼重嗎。我不忿的坐回椅子上,別過頭,倏地一雙手溫柔撫慰我的髮尖。
我輕輕把頭後傾,枕了在柔軟的她的小腹之上。
她單手捧著碗子,動也不動,只是靜靜的,輕輕的像安撫著寵物般地,梳理我的毛髮。
我是隻乖巧想得到寵愛的貓。我把臉貼近她的身軀,磨蹭磨蹭。
「小莫。」我說。
她不知什麼時候又開始攪拌起來。頭頂響著筷子碰撞碗邊的呯呯聲,及蛋液黏稠濕潤的混和。
「小莫……」
4.
陰暗的餐廳一角中,我們在密閉的空間裡四目交集,到現在我還是不敢相信,我真的跟他共約晚膳。
天殺的我是瘋了,才會令自己吃得這麼不安不樂。
我盯著水杯上反映出的我的倒影,隱隱約透過了某件名牌西裝。
那邊微微傳來了刀劃過碟子的噫──聲,我半瞪起眼看他,只見所謂的天王,故意磨擦著還空空如也的碟邊,我真想讓他的信徒,窺探這幼稚的一幕。
嘖嘖,咱們的天皇,真沒一刻能被冷落。
我拿起水杯,慢條斯理抵在嘴邊,細細啜一口,才道:
「你的手沒問題吧,一直抖,癲癇也是會引起抽搐。」
儘管我垂著視線,還是滿意地從玻璃的折視欣賞了天皇的抽搐,看他額角跳動筋脈,我要是還有點理智,就應該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打圓場──但我卻偏偏最愛於老虎嘴邊──拔毛。
所以我只是抬起頭甜甜的笑,看著杯子裡的水順著手腕的轉動,劃過了一個又一個漂亮的弧度。
「你──牙尖嘴利──」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真不明白,王瑞怎會用你這種丫頭──」
「我倒是挺久的沒被人叫作丫頭……天皇你還年輕,不用這般自貶身價。」
「你!……你──聽王瑞說你很有天份。」
就像奔馳的車急促剎停後,留下了尖銳刺耳後的可怕的寂靜。
他倏地尋回冷靜。我微微張嘴,竟不懂反應,然後看到他嘴角勝利的弧度,像在說你鬥不過我的。
就像他剛才儘管在用直述句,裡面的不屑卻分明寫著:“憑你”?
就憑我方若這麼一個丫頭,想要搶走王瑞的注意?
其實我從沒這種打算。我輕笑。然而我最討厭的,卻偏偏是輸人。
我再一次貼近杯緣,以指甲輕敲表面當作乾杯,為了我這個高傲的情敵……從這一刻起。
[ 本帖最后由 kaze 于 2007-2-16 22:1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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