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思(待续)
楔子夜色浓重如同泼墨,黑云一层一层压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月色昏暗沉重,光影几不可见。长江边龟山之上,密林重重,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身上的伤口不停的叫嚣,血顺着伤口流下,随着他的奔跑一路蜿蜒相随。他知道这会给追踪的人留下明显的线索,但他已顾不得这许多。他一路逃奔已过大半时辰,用尽种种计谋仍不能摆脱追踪,可见今日真的棋逢对手。如今内力已经所剩无几,毒性伤痛交相折磨,或许他很快就会被人追上甚至杀死,但他在被杀之前,拼尽全身气力也要再去一个地方。
他看不见道路,只是凭着本能奔跑着,这道路他本是熟悉无比。昔年携手佳眷,屡次游经,说不尽的甜蜜风光。孰料他人翻脸便是无情,到得今日,只剩他孤单一人,凭吊凄凉旧事。若果亡于此时,他宁愿亡在此地!
终于到了山顶,极目远望,往日长江上渔灯点点,如今却了无踪迹。饶是他已心如死灰,却仍不禁一凛,忽想起前日在武昌城中听到的传闻,心中一动,目光四下扫去。夜色虽然浓重,他却仍看见一艘华美精致的官船停泊在长江边上,官船旁人影绰绰,却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
他心中苦涩之极,惨然一笑:苍天哪,连我亡在此地你都不许么?
霎时间心底转过千百个念头,却终于一咬牙,重新投入夜幕之中,向江边奔去。
长江边上,一群人正在忙碌搜索,仔细勘查。一名老者捋着胡须,望着忙碌的众人,目光低沉。
血迹到江边嘎然而止,再也不见丝毫痕迹,你是往哪里去了?
一个青年剑客靠近他身边,低声道:“师父,怎么不见人影?难道他当真要潜水过江不成?”
老者冷笑:“他身中剧毒,又负重伤,狂奔了这半夜不曾休息,怎么还有气力渡江?这是长江,你当是你家屋后的小溪么?”
青年一窘,小声辩道:“但血迹到江边而止,显然他是下水了……”
“蠢材!”老者低斥,“谁说入水就一定要过江的?”微微抬头,向官船方向望去——此地虽距官船百丈开外,却仍可见士兵队列整齐,守卫森严。
青年顺着老者目光望去,顿时恍然:“师父的意思是说他会上船?”忽然想到什么,不由惊道,“可那是安国夫人的……”
话未说完,便被一声厉喝截断,原来众人搜索,不觉竟渐渐靠近官船,终于被守船的官兵发现了。
老者面色一沉,身形一动,向那边掠去,青年连忙跟了过去。
只见几十个士兵排成两排,挡在众人面前,一个将军模样的人正在盘问。怎奈周围携刀带剑的武林人士虽多,开头说话的倒没有几个。自古来民不与官斗,何况江湖中人如非必要,是不愿与官府打交道的。这时见那老者过来,连忙让出一条道来。
那将军模样的人见老者排众而出,知是众人首领,目光凌厉,冷声道:“武昌府内,早有告示明示,安国夫人在汉期间,一干闲杂人等,不得滋扰生事,违者立斩!你们可是活得不耐烦了,到这里寻死来了么?!”
众人在武林中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几曾受过这样的呵斥,一时间心气难平,就要动手。老者抬手,略略安抚,一面向那将军躬身一礼,道:“小民等惊扰凤驾,自知罪该万死。只是小民实有莫大冤屈,还望将军通融一二。”
那将军正待答话,忽听见一个娇脆声音从后面传来:“李将军,夫人垂询,何事喧哗?”只见一个双十年华的女子,执着一盏宫灯从兵士后袅袅婷婷的转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挽着双髻的小丫头。
李将军笑着迎了上去:“夜里江边风寒,便是有事叫我们上去就是,姑娘怎么自己来了?”
那女子笑道:“夫人听见喧哗声,差我来问问。”转向老者,“老人家,你方才的话我都听见了,有什么委屈只管告诉我,我替你禀告夫人,为你作主!”
李将军一旁道:“这是夫人身边的玲珑姑娘,最是古道热肠,你尽说无妨。”
老者心念一动,施礼道:“多谢姑娘!多谢将军!”这才将原委道来,“小民祖居武昌,在城内也略有薄名,膝下只有一女,早定鸳盟。谁料有一恶徒,觊觎小女美色,屡次求亲都被小女严词所拒。小民只道他已经死心,不曾提防。却不料他趁今日小女花烛之期大宴宾客之际,混进宾客之中,在拜堂之时暴起伤人,可怜小民女婿被打成重伤,至今还不知生死!”说着热泪滚滚,悲愤之极,“小民承诸位朋友帮助,追至江边,却失去那恶徒踪影,一时情急,这才惊扰了凤驾,还望夫人孰罪!”
玲珑听得一阵唏嘘感叹,心下一软:“真是可怜见的。你骤遭巨变,一时思虑不周,可以体谅,扰驾之罪就免追究了,就此离去罢。”目光流转间见他面上犹有迟疑之色,不觉问道:“还有什么事?”
老者迟疑了一会才道:“那恶徒踪迹到江边而止,小民估计他可能下水了。若是渡江倒是无妨,若是盯上了夫人……”到此不语,言下之意却已甚是明显。
玲珑一笑:“我们夫人是什么样人?难道身边尽是庸手不成?他不来便罢,若是敢来,管教他来得去不得!”眉头一皱,“老人家,你急于缉拿凶手,我可体谅,但此等犯法之徒,还是要交有司衙门法办才是。”又转向李将军,“放他们走,不许留难。”自己转身回船上去了。
老者低低应了一声,带领众人离去。直到出了五里地,方才把徒弟唤来:“你带领一路人,往对岸埋伏。”
青年惊疑不定:“可师父不是说……”
他一挥手:“我只是要证明一件事。”回头望着那艘官船,胸中怨气难平:若果如此,当真是你命大!
他藏在衣箱中,强忍着晕眩凝神屏气,直到外面人声渐静,这才舒了一口气。精神一放松,便觉得浑身无力,软绵绵的,伤口却似火灼,却又止不住想沉沉睡去。昏昏沉沉中忽听得脚步声渐近,心中一凛,强自把舌尖一咬,一阵剧痛顿使他清醒无比。他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听得仔细,知道有一个人进了房来,反身把房门关上,缓缓走过衣箱,终于在里间坐了下来。他抚抚胸口,刚要寻思脱身,忽听见有人轻轻一笑,就像在自己耳边一样,他大惊之下差点要一跳而起,却终于按捺住,只是心跳怦怦,浑似要跳出胸口一般!
只听那个声音带着笑意又他在耳边响起:“出来罢,不用躲了。”
他心中苦笑,知道终究没有逃脱,暗暗一叹,推盖长身而起。
但见一个女子,二十七八岁年纪,长眉入鬓,宫髻高挽,正坐在里间的贵妃榻上,斜倚着一个锦墩,目光流转间,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你是谁?”他沉声问道。
“我么?”那女子莞尔一笑,“他们都叫我安国夫人。”
[此贴子已经被朝暮于2004-8-29 15:05:04编辑过]
呵呵,mm写长篇和写短篇的风格不一样哟。 后面的呢?小蓝,快写快写啊,多写一点我好给你加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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