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舊日時光的山丘
NO.9
黎華接拍了王瑞恩導演的新電影《愛在花開的季節》，影片講述的是壹個在巴黎發生的浪漫故事。王瑞恩是上屆影帝，在事業巔峰的時候激流勇退當起了導演。《愛在花開的季節》是他導的第壹部戲，各界都十分看好，資金充足，於是決定前往巴黎取景壹個月。
到巴黎的第壹天沒有工作安排，劇組讓大家好好調整壹下時差，做些拍攝的前期準備，但其實大家都打算利用這壹天在巴黎四處逛逛。既然黎華沒有給自己安排工作，所以方若綺也決定出去走走。
16歲的時候，她曾來法國遊學，主要學習芭蕾和法語。那三個月的時間裏，她借住在壹個芭蕾舞蹈家的房子裏，每天和那推開窗就能看見的埃菲爾鐵塔說早安，到樓下街角的甜品店打工，時不時去Marché Monge集市聽別人聊家長裏短，心情好和不好的時候都喜歡去Le Champo電影院看老電影。所以方若綺並不打算不去旅遊景點湊熱鬧，她決定去自己曾經生活過的地方看看。只是她後來發現，自己做了壹個不好的決定。
三年的時間不長，方若綺的生活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上壹次來巴黎的時候，她是個心裏充滿希望的陽光少女，每天都覺得離自己的夢想又近了壹點點。現在的她，在到達夢想的雲端之後又匆匆墜落，變成壹粒隱身於塵埃裏的砂子，離頭頂的天空越來越遠。而且，自己在外遊學的時間太多，和父母相處的時間太少，那時候未覺得不妥，現在當相聚只能在夢裏實現的時候，她才恨自己當時沒有好好珍惜。走著，想著，方若綺的眼眶又濕潤了。她將風衣的領子輕輕拉緊，以更好的將自己包裹起來，不知道是不想被巴黎春天的涼意刺骨，還是不希望將自己的內心的寒冷顯露出來。
方若綺走到Le Champo電影院的時候，電影剛剛開演。她匆匆買了票，輕手輕腳的溜到放映廳最後壹排的角落裏，屏幕上放的是《天堂電影院》。
那段動人的親吻剪輯之後，屏幕上出現了“FINE”，放映廳的燈光隨之亮起，零零星星的幾個觀眾也都陸續起身離開，方若綺趕緊將自己從悲傷的情緒中抽離出來。與此同時，她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黎華和……這次電影的女主角，徐心寧！黎華輕輕牽起徐心寧的手，而她則默默地低下頭，靜靜地跟在黎華身後往外走去。方若綺下意識地往座位下方躲了躲，希望他們沒有發現自己。方若綺做黎華助理的這段時間裏，未曾見過他和徐心寧有任何的接觸，因此對自己的所見很是吃驚。
“原來……她才是黎華的正牌女友啊。藏得好深。這次會來這裏看電影，大概也是認準了大家都去凱旋門、盧浮宮之類的吧。”是啊，可偏偏就被她方若綺撞見了。方若綺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什麽天大的秘密，但她全然沒有那種挖掘到驚天大八卦的興奮心情，心裏有的，是莫名的落寞。
“壹個是天王，壹個是當下的玉女紅星，很配啊。”方若綺自己也不知道這樣想是在安慰誰。
為了不再發生這種尷尬的遇見，方若綺決定還是直接回酒店。
酒店不在巴黎市區，但也不是很郊外，算是鬧中取靜。酒店建在壹個小山坡上，門外有幾株正開得燦爛的櫻花樹。櫻花……現在日本的櫻花應該也開得很美吧。方若綺走到櫻花樹下，看著微風吹過的落櫻繽紛，腦海裏不斷的閃過她在日本的點滴畫面，她不自覺的哼起了矢野真紀的那首《舊日時光的山丘》（侯湘婷的《兩個冬天》原曲）。
“今は孤獨がただ胸に刺さるよ，甘く切なくうずく傷おさえ，あなたを想うの いつもこの丘で（此刻孤獨不停刺痛心胸，壓抑住酸甜苦澀的痛楚傷口，好想妳啊，總是在這座山丘）………”
“不好意思，妳是……日本人嗎？”方若綺的歌聲突然被打斷，那個打斷她的男人用蹩腳的日語問道。
他是……王瑞恩！幸虧方若綺認出眼前這個穿著綠色復古西裝外套的男人是這次電影的導演王瑞恩，要不然差點脫口而出的“是”大概會招來麻煩。
“我是中國人。”
“太好了，我也是中國人。妳的歌聲很動聽，有想過往娛樂圈發展嗎？”
什麽，王瑞恩把自己叫住，是為了問這個問題？方若綺有點不知所措。
“謝謝妳的誇獎，不過我很滿意現在的狀態，大概不會考慮吧。”方若綺故作坦然的笑著說，然後微微欠了欠身和王瑞恩告別，便走開了。
“那挺可惜的。”王瑞恩看著女孩匆匆離去的背影，自言自語道。
回到酒店，方若綺在電梯裏碰到了黎華，但是身邊並沒有徐心寧的身影。
“今天有出去逛逛嗎？”黎華歪著頭問方若綺。
“嗯，去了凱旋門和盧浮宮。”撒謊的方若綺不敢直視黎華的雙眼。
“哦，是嗎。”這個向下的音調表示這不是疑問句，卻又有壹點反問的意味，這讓方若綺覺得很不自在。
“嗯，還去了門外賞櫻花哦。山坡上那幾株櫻花開得不錯。”
黎華沒有接話，只是托著下巴，似笑非笑的看著方若綺。方若綺只盯著電梯屏幕上那不斷變化的數字，祈求著趕緊到達自己該下電梯的樓層。
“今晚好好休息哦，明天見。”自己的樓層終於到了，方若綺飛快的走出去，同時還不忘掛上壹個天真可愛的微笑細心地叮囑道。
“呼——真是太尷尬了。”結束了和黎華在電梯裏的狹促相處，回到房間的方若綺著實松了壹口氣。
矢野真纪《タイムカプセルの丘》/《两个冬天》原曲
NO.10
第二天電影如期開拍，劇組的人首次聚齊，當然也包括徐心寧。方若綺發現徐心寧和黎華的接觸並沒有什麽異樣，兩位男女主角見面的時候只是禮貌地寒暄問候了幾句，客客氣氣的就像第壹次見面的拍檔，然後就各忙各的去了。方若綺暗自佩服兩位的演技：“這地下戀弄得也太專業了。”
“黎華，今天的第壹場戲演的是妳和徐心寧的重逢，在妳們壹起來過的老唱片店裏。妳內心是雀躍的，但是又不能將那份雀躍明顯的表現出來。”即使男主角是當今的藝能天王，王瑞恩還是操心著前來親自說戲。
“好，我明白了。”
“以妳的實力，我當然相信妳。我的第壹部電影，就拜托妳啦。”
“哪裏的話，可以參演，也是我的榮幸。”
曾經壹起角逐影帝的兩位對手，變成如今互惠互利的戰友，兩人的圓滑倒也讓這個過渡變得順其自然。
站在壹旁等著讓黎華去換服裝的方若綺壹直猶豫著要怎麽打斷他們，看兩人的談話告壹段落，於是走上前去。
沒想到那個櫻花樹下的女孩兒會再次出現，看到方若綺，王瑞恩微微嚇了壹跳：“這位是……”
黎華看看身旁有點窘迫的方若綺，說：“這位是我的助理，方若綺。妳們見過？”
“嗯。昨天在酒店外面的山坡上聽見方小姐在哼壹首歌，我覺得挺好聽的，就問她是什麽歌，說不定可以拿來做電影的插曲。”王瑞恩出乎意料的沒有如實相告。
“原來是這樣。方若綺，那是什麽歌啊？”黎華左手托著下巴，露出他神秘的微笑問道。
“唉……歌名不記得了，在電視裏無意聽到的壹首歌，也就會哼幾句罷了。”方若綺不好意思地說。
此時，三個人各自“心懷鬼胎”：王瑞恩心裏疑問，這樣資質的女孩躲到天王身邊做助理，是為什麽呢？黎華則在懷疑自己，看來方若綺昨天似乎沒說謊，難道在電影院裏是自己看錯了？而方若綺則很是不解，雖然王瑞恩這樣說正中自己下懷，但他為什麽要隱瞞昨天的真實對話？
由於各自的疑問都不便說出口，所以這場談話大家都很默契的點到即止，然後各就各位開始工作。
不知道是因為王瑞恩首次擔當導演壓力太大，還是因為他本身就是精益求精的性格，他對演員的要求非常高，就連對黎天王這樣的影帝喊上無數次“cut”也毫不心軟，所以現場氣氛總是很緊張。
這天收工後，方若綺回到酒店才發現需要幹洗的衣服落在片場沒拿，便自己折返回片場去取。
“咦，王導演還沒走嗎？”方若綺回到片場時，看見王瑞恩還坐在他的導演椅上，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麽，背影有些落寞，與導戲時的霸氣截然不同。他想得出神，沒註意到方若綺的出現，而方若綺也不打算打擾他，輕手輕腳的收拾著要幹洗的衣服。只是她壹不小心絆倒了壹個腳架，哐當壹聲，還是驚擾到了王瑞恩。
“方若綺？妳怎麽還在這裏？”王瑞恩有點吃驚。
“有東西落在片場了，我回來取。王導演，妳怎麽也還沒走啊？”方若綺沒話找話。
“……”
見王瑞恩無意回答自己，方若綺便識趣地告辭了：“王導演，拍戲很辛苦，妳還是要註意休息哦。那個……我先回去了。”
“方若綺，妳覺得這部電影怎麽樣？”
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方若綺覺得很難回答，心想“電影還沒拍完，我哪裏知道怎麽樣啊。而且，在導演面前，這個問題難道不是只有壹種答案嗎？”方若綺心裏確實有著自己對影片的見解，她覺得這樣的文藝片節奏太慢，有點不鹹不淡的感覺。但是像她這樣的小角色，又怎麽可能當著導演的面兒對電影指手畫腳。於是她故意避重就輕，只說這樣的文藝片很美，黎華和徐心寧的搭檔很默契，肯定很有票房號召力等等。
王瑞恩只是微笑著，沒有說什麽，他知道自己問了也是白問。“那妳覺得，我平時很兇嗎？”王瑞恩見方若綺努力地說著好話，覺得沒必要，就轉移了話題。
對於王瑞恩的直白，方若綺不知道應該說他不會聊天，還是應該說他坦率得可愛，只覺得導演的問題壹個比壹個難回答。
“啊，不會啊……導演有點威嚴，不是應該的嗎？”
“但大家好像都很怕我的樣子，都畢恭畢敬的叫我王導演。”
“那應該叫什麽？”
“不知道，只是‘王導演’三個字聽上去很像食古不化只會發脾氣的黑臉。”
“那要不……叫妳‘王大哥’怎麽樣？導演就是片場的大哥大，所以也可以叫‘王大哥’啊。”
“哈哈哈，‘王大哥’聽上去好多了。”因為對電影拍攝不太滿意，加上片場氣氛總是壓抑，王瑞恩心裏的壓力很大，但和方若綺這個小姑娘聊了幾句，心情終於陰轉晴。“走吧，回去吧。”
“好的，王大哥！”
回到酒店的時候，兩人碰見了剛好下樓吃飯的黎華。王瑞恩對黎華誇獎方若綺，說妳們家助理真是盡職盡責，那麽遠還跑回片場取東西。黎華則是點點頭微笑著，不知道是贊成還是什麽別的意思。
為期壹個月的巴黎外景拍攝部分很快到了尾聲，最後壹個鏡頭在黎華和徐心寧於埃菲爾鐵塔下的擁吻中結束。這個鏡頭方若綺期待了很久，因為她很好奇這對地下情侶會如何處理，是借機纏綿深吻呢？還是因為心裏有鬼而不在狀態呢？結果讓她大失所望，既沒有纏綿深吻，也沒有不在狀態，兩人借位演出，而且壹次通過。這讓方若綺覺得自己道行太淺，看不清高手過招。
為了感謝大家的付出，也為了扭轉壹下自己的形象，在巴黎的最後壹個晚上，王瑞恩特意招呼大家去酒吧狂歡。
“妳王大哥真拼……”看著眼前王瑞恩活脫的表現，黎華發自肺腑地說了壹句。
“是啊……”方若綺也深深表示贊同。
大概是因為電影的拍攝告壹段落讓王瑞恩很開心，又或者是因為幾杯酒下肚讓他徹底放松，酒吧裏的王瑞恩又是唱歌，又是玩遊戲，和平時判若兩人。但至少把現場的氣氛炒的火熱，他想要扭轉自己形象的目的，應該是達到了。
酒吧裏吵雜的環境，讓方若綺不太舒服。“我出去透透氣。”她向黎華報備了壹下，便自己往酒吧外走去。她靠在酒吧外面的墻上，百無聊賴的看著街上三五成群的年輕人來來往往吵吵鬧鬧，在頭頂那昏黃的燈光籠罩下，她覺得心安。在巴黎的這段日子，方若綺覺得很輕松，不是因為工作量少，而是因為遠離了日本，讓她得以暫時擺脫那惶惶不安的心情。沒想到的是，她還是遇見了壹位老朋友。
“綺ちゃん（小綺）……？”
突然聽到有個女生用日語叫自己的名字，方若綺的心沈了壹下，似乎停止了跳動，有那麽幾秒鐘，她無法做出任何反應。她想立刻逃走，但知道來不及，來人已經走到她身邊。方若綺擡起頭，看清那女生的臉。
“直希さん（直希前輩）！”碰上那關切的眼神，看到那令人心安的熟悉的臉，方若綺壹下松了壹口氣，緊緊的抱住了直希。直希是方若綺在日本做偶像時的同隊前輩，對她照顧有加，從那時候起兩人的關系就不錯。
為了不被酒吧裏的同事撞見這壹幕，方若綺趕忙拖著直希往遠處走了幾條街。
“小綺，能見到妳太好了！我們以為妳……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方若綺的突然消失讓直希很擔心，沒想到這次來巴黎拍寫真會與她重逢，很是驚喜，但同時也有著許許多多的疑問。
“直希前輩……請不要問了，這裏不方便說。只是……見到妳真的真的很開心。”方若綺紅了眼眶，緊緊握著對方的手，太多話不知道該怎麽說。
“小綺，我能幫妳什麽嗎？”直希溫柔的問。
方若綺無奈的搖搖頭，說：“直希前輩，我的事情妳知道得越少越好。但是……妳確實可以幫我壹個忙。”方若綺用懇切的眼神望著對方。
“我可以做什麽？”
“不要對任何人說妳見過我。”方若綺決絕的要求讓直希嚇了壹跳，她意識到事情遠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復雜的多，於是她無奈地點了點頭。
怕自己離開太久會引起不必要的猜測，方若綺只得與直希匆匆壹別，許多話都來不及講，又甚至，根本無從講起。 臨別時，直希將自己的郵箱地址寫在小紙條上塞給了方若綺，讓她有需要的時候記得聯系。
方若綺回到酒吧的時候，看到黎華站在門口。黎華並沒有問方若綺去哪了，只是說自己要先回酒店，問她要不要壹起回去。剛與昔日好友重逢，方若綺此時內心的沖擊不小，也沒有心情留在酒吧裏狂歡了，便與黎華壹起踏上了返回酒店的路。
其實黎華提前回酒店，是因為收到了徐心寧的短信，她在酒店等他。只是當他在門口看到失魂落魄的方若綺時，不忍心把她壹個人丟在那個她不喜歡的地方，就把她壹起帶了回去。方若綺把頭靠在計程車的車窗上發呆，眼裏沒有了焦點，路上壹句話都沒講。黎華並不是沒有覺察到她的異常，也並不是沒有看到她泛紅的眼眶，只是紳士如他，既然她不願意講，那麽他也就不願意去打擾她的小世界。
下了計程車，走進酒店大堂，方若綺壹眼就認出了坐在大堂咖啡廳裏的徐心寧，心裏頓時明白了幾分。她故意加快腳步，與黎華拉開了距離，匆匆進了電梯。電梯裏只有她壹個人，正如她心裏，也只有她壹個人站在黑暗中。
NO.11
回國後，《愛在花開的季節》繼續緊張的拍攝著，黎華繼續不分晝夜地工作著，方若綺繼續有條不紊地做著黎華的助理，莫筱筠還是會在每次見面的時候拉著她嘮刀偶像高明權的近況，而關古威則還是那般愛吃——
“阿威，我覺得自己快要把整個巴黎的美食都搬回來給妳了，到時候吃胖了沒人愛，可不要怪我哦！”方若綺從巴黎回來後，投其所好帶了各式各樣方便搬運的甜點。關古威對此贊不絕口。
“放心吧大姐，小爺我有個無價之寶——吃不胖的身軀！妳等女生是羨慕不來的啦。哈哈哈。”
——也還是那般的厚臉皮。
那看似平靜的日子並沒有什麽變化，只是方若綺的心思多了起來。自從上壹次在巴黎見過直希後，家庭的慘劇再次清晰地出現在腦海裏，似乎在提醒自己不能壹直逃避下去，要抓緊時間復仇。只是想到自己連個清晰的計劃都沒有，她就覺得很著急，也覺得自己很沒用。
思前想後，方若綺決定聯系直希了解日本的情況，畢竟自己離開日本已有半年，不知道那邊的形勢如何。之前方若綺也有試圖通過網絡了解關於自己的那件事情，但是關於她“小早川綺”的新聞幾乎搜索不到，而疑似與她父母有關的，也只有壹條不明身份的“夫妻車禍中雙雙身亡”的社會新聞而已。想也知道壹定是北條集團動了勢力，大範圍封鎖了消息。
郵件寫好後，她還是猶豫了好久，但最終依然鼓起勇氣按下了發送鍵，與直希聯系的郵件就這樣發了出去。方若綺開始焦急的等待著回音，她預想直希將要告訴自己的情況，應該會很糟糕吧。
然而回信遲遲沒有出現在郵箱裏。
“我說這位大姐，妳該不會是談戀愛了吧？”關古威瞇著眼睛，將雙手環抱在胸前，饒有興致的問道。
也難怪關古威會誤會，壹頓飯間，方若綺每隔幾分鐘就忍不住拿起手機查看郵箱，看到還是沒有直希前輩的回信，就又很失落的把手機放下——確切的說，自從給直希前輩的郵件發出後，她就壹直是這個樣子。這樣的情景，很像壹個苦等男友的相思少女。
“是啊，我跟工作談戀愛了！”對於自己的不淡定，方若綺只能開開玩笑掩飾過去，“只是看有沒有工作郵件啦，黎華那個工作狂弄得我都精神緊張了。”
“哇，妳這麽敬業，我都想求公司安排妳來當我助理了，小爺我這正缺妳這樣的‘人才’。”
“哈，妳之前不是說我當助理會毀妳星途嗎？！還是算了吧！跟著妳，恐怕壹天到晚都是吃吃喝喝，那是工作嘛？！”方若綺只當是玩笑話，但關古威卻是有點認真的。他打心底裏不希望方若綺天天和自己那位迷死萬千女人的同門師兄朝夕相處。
“哈哈哈，那妳還真是勞碌命啊。”雖然和預想中的回答差不多，但關古威還是感到有點失望，趕緊打哈哈掩飾情緒。“方若綺，問妳個問題。”
“……最近手頭緊，要借錢？”關古威很少直呼自己大名，這讓方若綺覺得這個問題很嚴肅。
“不是啦！我是想問，如果我傳緋聞，妳會……妳覺得粉絲們會怎麽看？”其實關古威只想問方若綺她自己怎麽想。當公司企劃打算讓他適當地傳傳緋聞時，他唯壹在乎的是她方若綺的感受。只是這麽問，怕方若綺胡思亂想，所以關古威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
“如果我是妳粉絲的話……大概會看緋聞對象是誰吧。如果是個不錯的女明星，跟妳很般配的話，說不定會祝福妳。而且，如果妳表現出來那是認真的感情，希望粉絲們祝福的話，大多數粉絲應該還是會祝福的吧。”
“哈哈，那希望我的粉絲們都像妳這樣理智。”方若綺冷靜的答案讓關古威覺得她並不在乎自己會有緋聞，也不在乎自己喜歡誰、會跟誰在壹起。對啊，他們不壹直都是這樣不談愛情的普通朋友嗎。雖然見面機會不多，但總會定期聚餐了解近況，可以放心地和對方開玩笑，也會及時的向對方給予適當的關心，其實這樣……也挺好的。關古威雖然對方若綺的反應很失望，但他也不願意打破二人關系的和諧局面。壹直這樣，也挺好的。
NO.12
“叮咚——”在去往《愛在花開的季節》殺青宴的路上，方若綺的手機響起了郵件進來的提示音，她拿起手機看了看，屏幕上顯示的字寫著“收到壹封來自直希的郵件”——終於等到了！但方若綺只看了壹眼，就匆匆將手機收了起來，因為此時黎華也在車上，而且自己工作還沒有結束，她不希望因為郵件的內容而在工作中表現異常。
然而硬撐著的她，終究還是沒能抑制住急切的復仇之心。在殺青宴進行到高潮的時候，她趁大家喝得正高，躲到衛生間裏查看了郵件。
“小綺
抱歉沒能及時回信，最近工作太忙，而且，我其實也有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妳的問題，畢竟我的話對妳來說肯定是殘忍的。但既然妳問了，那我想，如實的回答應該能幫助到妳吧。
妳剛消失在大眾視野的時候，我們這個圈子都亂了。粉絲們對妳的久未露面感到困惑，通過各種渠道向公司打聽妳的消息；而團隊也因為center的缺席亂了陣腳，許多舞蹈都需要重新編排。那個時候，公司還只是說妳因病缺席。後來時間久了，公司就改口說妳退出了。但奇怪的是，這壹切都進行得很低調。新聞未見報道，就連我們也沒有被正式通知，大家都是從不明來源的小道消息裏聽來的，只是公司也默認了。那之後，就開始出現了關於妳失蹤的種種傳言。有人說妳因觸犯戀愛禁止條令而被團隊除名，並且和別人私奔了；有人說妳誤入歧途跑去拍性感寫真墮落了；有人說妳因得罪了人而被毀容或是致殘，不得已躲了起來；甚至還有人說妳已經不在世上了……都是些惡毒的話語。但是，我了解妳，妳不是那種會做出羞恥之事的人。而且上次在巴黎見到了妳，我能感覺到妳壹定有什麽苦衷。我知道妳不願意講，但請記得，當妳需要我的時候，我壹直都在。
祝壹切安好。並且，期待妳的早日回歸。
直希”
看直希的回信，方若綺躲在衛生間裏無聲地痛哭不能自已。原來，自己在日本已經變成壹個那麽不堪的人；原來，自己已經成為了團隊不願提起的汙點……那些壹票壹票把自己送上人氣冠軍寶座的粉絲們，應該恨死自己了吧，那些曾經並肩奮鬥的隊友們，應該也對自己失望至極了吧……雖然方若綺未曾奢望自己出事之後在日本娛樂圈還會有壹席之地，但就像直希所說的，這些對她來說都太殘酷了。盡管如此，方若綺還是很感謝直希的如實相告，也感謝她願意相信自己。“謝謝妳，溫柔的直希前輩。”
方若綺蹲在衛生間的格子裏哭了好久好久，直到意識到自己已經腿腳發麻，才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走出去。鏡子裏的她把方若綺自己都嚇了壹跳：頭發淩亂， 眼袋浮腫，神色憔悴，壹副丟了魂的模樣。方若綺胡亂地用冷水給自己洗了把臉，低頭走出了衛生間。
回到酒席上，方若綺看到的依然是觥籌交錯的熱鬧場景，似乎沒人註意到她離開了那麽久。“有時候做個這樣透明的小角色，也挺好。”方若綺坐到最角落的那個位置上，將酒壹杯壹杯地往喉嚨裏灌，肆意享受著作為壹個無名氏放縱的權利。數不清到了第幾杯的時候，她終於徹底倒下了。
其實方若綺的離席，並非沒有人註意到，至少黎華是看在眼裏了。他出去找過她，當然沒找到，女生廁所這樣的地方也不是他能進去的。當他再看到方若綺的時候，她已經趴倒在角落的桌子上，醉得不省人事。黎華那永遠掛著微笑的臉罕見的陰沈著，他皺著眉頭，二話不說就把方若綺抱了起來往後門走去。
這時候王瑞恩追了上來。他原本想找黎華去和投資人應酬，沒想到看到黎華正抱著方若綺準備離開。看著倒在黎華懷裏迷迷糊糊的方若綺，王瑞恩吃了壹驚。
“若綺她……怎麽了？”
“喝醉了，我現在要先送她回去。妳幫我跟那些老板們知會壹聲吧。”黎華的話不給王瑞恩任何挽留的余地。
“好。需要幫忙嗎？”
“不用了，我的人我自己來處理。”說完便抱著方若綺離開了。
飯店離公司員工宿舍不遠，於是黎華決定將方若綺送回家。只是他沒想到，員工宿舍竟然沒有電梯。黎華只好抱著方若綺壹個臺階壹個臺階的爬到了6樓。方若綺那背包跟百寶箱似的，裏面亂七八糟的東西壹大堆，黎華翻了半天終於找到了鑰匙，打開了房門。
好不容易把方若綺抱到床上安置好後，快要累虛脫的黎華終於坐了下來，長長地嘆著氣。此時他也跟關古威壹樣，以為方若綺是戀愛了又失戀了，因為方若綺近日來不停翻看手機的習慣也沒有逃過他的法眼；在前往殺青宴的路上，他也分明看到了她飛快的將閃過的手機藏了起來，大概是遇到了什麽不願面對的事情。再加上之前方若綺的種種小動作，他斷定她定是遇人不淑才會如此失意。他在心裏笑這個女孩傻，也為她感到心疼。但是這個猜測，在接下來又將很快被他自己推翻。
原本黎華打算把方若綺安頓好就離開，但看著這個平時幾乎滴酒不沾的女孩今夜竟醉得如此失態，他還是決定留下來照顧她。黎華打開冰箱，想為自己找瓶飲料，不曾想，卻在冰箱裏看到了許多做好的壽司，還有壹些使用過的日料材料。
“她不是說自己不吃日本料理嗎？”黎華心裏咯噔了壹下，知道方若綺欺騙了自己。
黎華曾覺得方若綺是個謎，沒想到還是個不太能猜透的謎。
想要探尋真相的好奇心，讓黎華開始仔細地觀察方若綺的住處。之前的幾任助理也都住在員工宿舍裏，所以黎華也偶爾會到訪這裏，大概知道員工宿舍原本是什麽樣子。但是眼前的這間房間，大概是他見過的最雅致的陋室了。房間的東西不多，被收拾得整整齊齊；墻上掛著壹根不知從哪來的枯枝，其貌不揚，但奇怪地彎曲著的枝幹倒是有幾分藝術感；大門與客廳之間放著壹個“屏風”， 木頭框架上布滿了陳舊的痕跡，卻被新糊上了略微泛黃的宣紙；窗臺上那幾只陶瓷讓黎華覺得很有意思，要麽是歪了嘴的茶壺，要麽是陷了瓶身的瓶子，怎麽看都是失敗的陶瓷作品，沒想到出現在這裏，卻又和房間的格調很是匹配。整個房間就是這樣簡簡單單，卻又能讓人感到舒服，看似壹無所有，卻又處處體現了主人熱愛生活的小心思。黎華靜靜地坐在客廳裏，見慣了奢華的他，倒是很享受當下的這份簡單。
除了耐人尋味的房間細節，桌子上的那個相機也同樣吸引著黎華的註意。他猶豫再三，還是沒忍住打開了相機。壹個笑靨如花的女孩出現在了相機的顯示屏上。她光著腳丫走在海邊，雙手抓起被海水浸濕了裙邊的白色裙擺，細發在海風裏飛舞著，陽光將她白皙的皮膚映得暖暖的；許是被人喚了壹聲，女孩回過頭來，留給鏡頭壹個漫不經心卻又如陽光般明媚的笑容，那雙被飛舞的發絲稍稍擋住的大眼睛清澈、幹凈、閃著光芒。被定格的那個瞬間，特別美好。
“這是……方若綺？！”疑惑的黎華心急地按下翻頁鍵，希望多看幾張照片印證自己的猜測。但不如他願，相機屏幕突然變黑——電池瀕臨沒電邊緣，相機自動關機了。黎華覺得很可惜。雖然方若綺和照片上的女孩形象不同，但相似的五官細節，讓黎華認定照片上的女孩就是方若綺。
“她以前是什麽樣子的？又是什麽際遇，讓她變成現在這樣？”黎華看著醉倒在床上的方若綺，心裏有千千萬萬個疑問。
第二天早上，方若綺從沈睡中醒來。壹夜的宿醉讓她覺得腦袋脹痛，喉嚨幹澀難忍。看見床頭放著壹杯水，她立馬抓起來大口大口的灌下。
“妳醒啦。”
這突然響起的男聲，讓方若綺嚇得差點被水嗆到。定睛壹看，是黎華。
“妳怎麽會在這裏？”方若綺努力回想著昨晚的情形，但實在想不起來和黎華有關的畫面。
“我不在這裏，誰送妳回來？”黎華托著下巴，笑著看她。
“啊……”方若綺頓時覺得很難為情，雖然她不記得昨晚的黎華，但她記得昨晚的自己喝了很多酒，“謝謝妳……那個，我醉了之後，沒有怎麽樣吧？”方若綺料想自己醉酒之後壹定很糟糕，但不清楚會是怎樣的失態。
“還好啦，就是壹直在嘰裏瓜啦地說著胡話。”
方若綺內心咯噔了壹下，擔心自己不小心說出了深藏的秘密，忙問：“我都說什麽了？”
“聽不懂，就壹直什麽桑什麽桑的。”
方若綺放心的笑了笑，心想大概是在用日語喊著父親母親吧，還好黎華應該聽不懂日語。
“妳餓了吧，要不要給妳做點什麽吃的？”
雖然黎華的好意讓方若綺覺得很溫暖，但也實在不好意思再麻煩他，趕忙說：“不用不用，冰箱裏有很多……”話語戛然而止，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不小心說漏了嘴。
“很多壽司嗎？”黎華依然微笑地看著她，只是笑容變得不明意味。
對上黎華那冷冷的，似要看穿壹切的目光，方若綺不自覺垂下了眼簾，緊張地用牙齒咬住了嘴唇，她知道自己的謊言已經被黎華識破。
“對不起……我撒了謊……其實……我並非不吃日本料理，只是我只吃自己做的日本料理……”方若綺慢慢說出了實情，“我父親是做日本料理的廚師，從我記事起，所吃的日本料理，都是他做的。所以對我來說，壽司的味道、漬飯的味道、拉面的味道、生魚片的味道、天婦羅的味道，統統都有著父親的烙印。但是現在，我不可能再吃到他做的料理了。但還好，我的手藝是他教的，我會努力做出他的味道。當然，呵呵，還有很大的距離。但只有這樣，記憶中父親的味道才不會褪去。吃多了其他人做的，我害怕自己就把那個味道忘記了。” 方若綺淡然地袒露了自己對父親的思念，但她同樣謹慎地點到即止，不節外生枝。
聽完方若綺的娓娓道來，黎華深深的吸了壹口氣。方若綺撒了謊，他當然有點生氣，但這個解釋讓他始料未及——看來，方若綺的失落與兒女情長沒什麽關系。他為自己不小心觸碰到了方若綺心裏那個悲傷的角落而感到自責。
“抱歉，我過問太多了。”
“哪裏，應該是我抱歉才對，撒這種無謂的謊。其實沒什麽的。”方若綺倔強的笑著聳了聳肩，告訴黎華不要在意。
“我可以嘗壹嘗嗎？”黎華試圖拆除方若綺為她自己建起的堡壘，走進她的內心看看自己在意的謎底，所以想和她分享那個記憶中的味道。
方若綺沒想到黎華會有這樣的要求，畢竟殘羹冷炙並不美味。但也不好拒絕，便說好。
“嗯，味道不錯。”黎華嘗了幾塊壽司，不停地稱贊道。
對黎華的捧場，方若綺笑笑表示回應，她清楚自己的手藝壹般，也知道黎華只是在說客氣話。但這還是她第壹次與別人分享這份特殊的心情，只覺得好像有人慢慢打開了心裏那扇緊閉著的大門。
第三章 曖昧的空氣
NO.13
那天之後，方若綺會時不時帶些簡單的日本料理給黎華做工作餐，而黎華則每次都笑著吃個精光。黎華是個大方的天王，總會帶些好吃的與工作人員分享，但方若綺的手藝，他從來都是獨自享用——盡管有壹次方若綺做的壽司讓黎華從早吃到晚才消滅完。方若綺覺得似乎與黎華有了壹個專屬於兩人的小秘密，這樣的想法讓她覺得很甜蜜。
這天在PSTV錄影結束後，黎華和方若綺正準備趕回公司開會。走到停車場的時候，黎華手機響了。
“好。”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麽，黎華只簡單的回應了壹個字，便讓方若綺自己先回公司，說自己臨時有急事要忙，讓她通知別人自己晚些到會，然後便走開了。方若綺順著黎華離開的那個方向望去，那裏停著壹輛亮著車燈的白色奧迪。
方若綺還在停車場外等計程車的時候，那輛白色奧迪從她面前飛快開過，她看到了坐在車上的黎華，和戴著墨鏡的徐心寧。雖然上次在巴黎電影院撞見過兩人偷偷約會，但這次看到黎華為了徐心寧拋下工作跟她離去，方若綺還是有點驚訝，並且感到失落。
“也沒好奇怪的，徐心寧是他女朋友嘛。只是，她對他來說應該很重要吧……”方若綺覺得自己先前的心情很可笑，自己也只是黎華的助理而已。
黎華晚了壹個多小時才匆匆出現在公司的會議上，而且他在會上顯得心不在焉，和平時的認真敬業完全不壹樣。越是看到黎華在意徐心寧的樣子，方若綺心裏越是難過，她不停的提醒自己要專註工作。
為了不讓自己顯得過於自作多情，方若綺在那之後就很少主動為黎華制作日本料理了。而對此黎華也沒有任何反應，這讓方若綺更加覺得自己自作多情，暗暗笑自己傻。
北京的十月已是秋高氣爽，但上海正受臺風影響，降起了大暴雨。還好黎華和方若綺的飛機在暴雨降臨前順利降落了，只是又因暴雨影響，兩人被堵在了高架上。
此次來上海為某品牌產品宣傳站臺，主辦方將酒店訂在了市中心。原本機場到酒店壹個多小時的車程如今走了三個小時還沒到。黎華打開手機地圖看了看，告訴了司機壹個地址，讓他改往那裏開。
“不去酒店啦？”方若綺好奇地問。
“不去了。”此時又是暴雨又正值交通高峰，司機開了那麽久壹半路程都沒走到，這樣下去，怕是還得開上三個小時才能到酒店。於是黎華決定改道。
“那我們去哪裏？”
“我的別墅，就在附近。”
因為是助理的關系，方若綺也沒少進出黎華的家，只是她不知道黎華在上海還有棟別墅。不過貴為天王，有幾套房產也是很正常的。
不到二十分鐘，車子開到了黎華的別墅前——他果然又做了壹個正確的決定。坐完兩個小時的飛機，又坐了三個多小時的車，方若綺只覺得自己快要被粘在座椅上了。車壹停穩，她就壹邊喊著“累死了”壹邊冒著雨飛快地向房子跑去。黎華則壹邊說“下著暴雨呢”壹邊撐著傘快步跟上。躲在黎華傘下的方若綺清晰的感覺到了來自身旁黎華暖暖的體溫，不由得心跳加速。她覺得自己變得敏感又可笑。
雨依然下得很大，兩人匆匆走進了洋房。燈亮起的壹瞬間，方若綺呆住了，她覺得自己好像走進了夢境。
在夢裏，有時候她站在窗前拉小提琴，巨大的窗簾時不時被風吹起拍打她小小的身體；有時候她躺在沙發上看著小人書，陽光照射到天花板的水晶吊燈時被折射出的光芒讓她分心發神；有時候她趴在地板上畫畫，還會拿削鉛筆的小刀在木地板上胡亂刻些什麽；有時候她會在那拐角的樓梯跑上跑下，聽著木頭發出的吱呀響聲；夢裏還有父親母親喚她的小名“琦琦”。遠去的時光和細碎的記憶，讓她只當那是夢境，但眼前真真實實的畫面將她拉回到了十二年前——她正站在小時候的家裏。
“這個房子……”方若綺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怎麽了？”方若綺的不自然讓黎華感到困惑。
“這個房子……有點老舊，不太像妳的作風。”方若綺小心地試探著，試圖從他口中了解到房子的來歷。
“是啊，上海的老洋房，是有點歷史了。”
“可是裝修……也有點過時。”
“呵呵，暫時是換不了了。原主人定下的規矩，二十年內不得更改房屋內外設計。在我之前有很多賣家來詢問過，但都因為這個條件放棄了購買，才讓我給買了下來。再等幾年吧，我確實也打算重新裝修壹下。”想起方若綺的“陋室”，黎華知道方若綺是個愛生活的人，只當她是跟自己探討房子的裝修問題。
“那原主人呢？”
“聽說十幾年前就舉家移民了。”
聽了這些話，方若綺瘋狂地想念父母，父母離開的時候，大概是為了給以後留點念想，才會定下這二十年之約吧。她是多麽地想請求黎華不要重新裝修房子，又是多麽地想把這個小時候的家重新占為己有，但她什麽都做不到，無能為力，眼淚止不住向外湧。
為了不讓黎華發現自己的眼淚，方若綺徑自往二樓跑去，邊跑邊問：“我住哪間房？”
“左手第二間。”看著突然離去的方若綺，黎華不明所以，但又不好多問。“大概是路途奔波累了，讓她好好休息吧。”黎華坐在沙發上若有所思。
那天夜裏，外面狂風暴雨，她心裏也如被暴風雨掃過，滿目瘡痍卻又有壹絲安寧。方若綺無心睡眠，害怕壹覺醒來發現這都是壹場夢，這個地方會化為烏有。
夜已深，方若綺料想黎華已經入睡，於是輕手輕腳的走出了房間。既然黎華說這個房子的裝修布置依然如舊，她又怎能忍住不去拼湊小時候的記憶呢。
她打開印象中小時候自己的房間，那小小的白色兒童床，矮矮的雕花木衣櫃，那張被自己貼上卡通包書紙的書桌，還有墻上記錄自己身高的淺淺刻度，都讓她愛不釋手。她印象中的房間應該還有許多小人書和娃娃，還有壹床粉色的卡通被子，這些應該都被房子的現主人移走了吧。
想著父母的房間現在應該睡著黎華，自己不好亂闖，於是方若綺輕輕下了樓，開了壹盞暗黃的燈，坐在客廳的中央。在暴風雨中飛揚的白色窗簾，深褐色的木質沙發，泛黃的白色布藝，復古的鉤花坐墊，好看的印花壁紙……壹切都是那麽熟悉。她小心地摸著小時候留在地板上的小刀刮痕，貪婪地呼吸著這老房子的味道，壹會兒甜甜的笑著，壹會兒又笑著流淚。天微亮的時候，暴風雨停了，她也終於在客廳的木地板上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黎華輕敲方若綺房門無人答應，卻在客廳地板上發現了她。穿著白色襯衫灰色棉麻褲的黎華端著壹杯咖啡坐在方若綺邊上，饒有興致的看著她。沒有了那副眼鏡，讓黎華看清了方若綺那密長的睫毛，也看見了臉上淺淺的淚痕。“她又哭了嗎”，黎華心裏有點在意。但她嘴角又輕輕上揚，是微笑的樣子。“呵呵，這丫頭在做什麽美夢呢”，看見她笑的樣子，黎華總會感到心安。清晨的陽光將方若綺白皙的臉蛋照的微微泛紅，微黃的發絲隨意地散落著，她讓人憐愛的樣子讓黎華看得發呆，不自覺伸手想撫摸她的臉龐。但就在剛要碰到的壹瞬間，方若綺突然動了壹下，慢慢睜開了惺忪睡眼。這可把黎華嚇了壹跳，下意識往後壹退，不小心碰翻了放在身後的咖啡，弄臟了身上的白色襯衫。
“方若綺，妳怎麽睡在這裏？”黎華搶先發問，他心裏有些慌亂，但臉上依然不動聲色。
“我……昨天晚上房間裏太悶了，我出來透透氣，沒想到就……睡著了……”方若綺飛快地轉動著腦子，編了個理由。為了不讓黎華繼續追問，她趕緊轉移話題：“那個，妳襯衫臟啦，趕緊換下來我給妳洗洗吧，久了該洗不掉了。”
雖然各自的理由不同，但兩個人都想趕緊化解這尷尬的場面。於是黎華起身回房換了衣服，方若綺很“勤勞”地躲到衛生間仔細地把襯衫上的咖啡漬洗掉。室外的陽光正好，所以方若綺又“不辭辛苦”的將洗好的衣服晾到了院子裏——其實是為了不讓黎華再多問什麽，才故意裝出壹副很忙的樣子。
早飯過後，方若綺站在窗臺前，等著隨時會到來的司機。身後的黎華想過去跟她隨便聊些什麽，只聽見方若綺突然說了壹句：“多希望回憶能像那件白襯衫壹樣，即使弄臟了，洗壹洗讓風晾幹就好。”窗外，那件白襯衫被風吹得輕輕起舞。
黎華心裏像被電擊到了壹般顫動了壹下，想上去緊緊抱住這個倔強的瘦小的她。
“車來了，我們走吧。”
方若綺忽然轉過身來，對黎華說。她倔強地微笑著，拿起背包，走開了。
本帖最后由 starelaine 于 2016-7-9 18:11 编辑
侯湘婷《暧昧》
NO.14
那個第壹次見面時波瀾不驚的女孩，那個常常站在舞臺旁發呆的女孩，那個會伸出援手幫助古芊菁的女孩，那個和自己壹樣喜歡去Le Champo看老電影的女孩，那個買醉時讓人心疼的女孩，那個故意說自己不喜歡吃壽司實際上是想拼命記住父親味道的女孩，那個會將陋室變雅居的熱愛生活的女孩，那個在睡夢中笑得幸福的女孩，那個……在照片上如陽光般明亮的女孩，那個有著許多故事的女孩，是什麽時候住進他心裏的呢？黎華已經想不起來了，他只知道他想傾聽她的故事，想把她的謎猜透，想和她並肩面對，想守護她的笑容。
不幸，她是自己的助理，而他是娛樂圈的天王，許多事情都會因此變得不適宜；
所幸，她還是自己的助理，而他還是娛樂圈的天王，他願意盡其所能默默地守護她。
所以從上海回來後，黎華開始控制自己的工作安排，在該吃飯的時候帶方若綺去吃飯，也減少了需要熬夜的工作安排，他擔心方若綺跟著自己把身體熬壞了；他會隔三差五的主動請方若綺為自己做料理，因為這是屬於他們的秘密，他也喜歡方若綺在他把料理吃完時露出的得意的表情；他甚至會開始關註報紙上關於自己的緋聞，因為他在意方若綺的感受。
他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天王，她仍是那個無微不至的好助理。神秘如他未曾流露過任何不妥當的表情，倔強如她也未曾袒露過任何深藏的心事。只是她是否發現，在他看向她時，那雙深不見底的琥珀色眼睛多了幾分柔情？
“方若綺，明天平安夜陪我壹起出席個舞會。”黎華本想正式邀請她，可又覺得不合適，於是索性給她安排了這項“工作”，並且故意只提前壹天打電話通知她。
“舞會？”方若綺沒想到自己的工作還包括陪天王出席舞會。
“嗯，我正好需要壹個女伴。”電話那頭的黎華說得雲淡風輕。
“那心寧姐……”方若綺意識到自己壹時快嘴說錯話，趕緊打住。
“……她沒空。”電話那頭沈默了壹秒，繼續用雲淡風輕的語氣說道，顯得那麽的理所當然又毫不在意。
“可是我……”
“服裝我會準備好，明天下午會有人過去接妳。明天見。”說完，黎華就掛了電話。
“天王就是天王，自己想怎樣就怎樣。”方若綺都囔著表示抗議，她已經約好了關古威和莫筱筠他們平安夜回民歌餐廳狂歡的，現在也只能壹壹打電話為爽約道歉了。不過黎華的通知來得這麽突然，難道是和徐心寧吵架了才臨時沒有了女伴？想到這裏，方若綺心裏竟有點竊喜。
侯湘婷《暧昧》
第二天下午，司機把方若綺送到了黎華的住所。 黎華把準備好的禮服遞給方若綺，示意她換上。那是壹條白色的抹胸長裙，壹字肩的設計讓她肩部和後背的線條顯得更加柔美，抹胸處褶皺的設計能輕易吸引目光，從而突出她迷人的鎖骨，兩層裙擺錯落有致地垂向地面，為長裙增添了幾分靈動，背後垂下的兩段綢緞如同翅膀壹樣讓她像個聖潔的女神。她踩進那雙閃鉆尖頭高跟鞋，壹下變得高挑窈窕，好像那只被人提起線的木偶，恢復了該有的神采。方若綺感嘆黎華的好品味，也驚訝他如此的細心，從沒問起過她的尺寸，竟把禮服和鞋子選得如此合身。
方若綺在房間裏磨磨蹭蹭，想到要這個樣子站在那個男人面前，心就砰砰直跳，不知道自己是不習慣這樣的打扮，還是在意他的評價。做了好久的心理準備，她終於還是扭扭捏捏的走了出去，只是低著頭，不敢對上黎華的目光。
門外的黎華坐在沙發上低頭看書等待著，聽見方若綺開門出來的動靜，他漫不經心地擡起頭，突然，眼睛裏閃過了壹絲光芒。穿上禮服的她是那麽的美麗，紅著臉低下頭的神態又是那麽的可愛，沒有平日裏那些女明星的搔首弄姿，她美得很純粹。黎華又輕輕皺起了眉頭，似乎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他向方若綺徐徐走去，伸手摘下了她臉上的眼鏡，琥珀色的眼鏡直視著她的雙眼，微笑著說：“這樣更美。”
這樣親昵的動作讓本來就很緊張的方若綺感到快要窒息，只管低著頭，不說話。
“走吧，還要送妳去工作室做造型。”黎華馬不停蹄地把方若綺帶到了自己的專用造型工作室。
“妝不要化太濃，她素顏就很好看。頭發盤起來吧，把修長的脖子露出來。”黎華吩咐了造型師幾句，便走開去換上自己的行頭。
壹切按照黎華的意思準備妥當，方若綺也從平日那不修邊幅的小助理變成壹個優雅迷人的小女神。黎華很滿意自己的安排，最後微笑著為她戴上鉆石項鏈，俯身在她耳邊說：“美麗的方小姐，很榮幸可以和妳壹起出席今晚的舞會。”看著鏡子裏那位溫柔的紳士，方若綺甜甜地微笑著，她真希望畫面可以已定格在那壹秒。
當黎華為她打開車門，伸手將她從車裏請下來的時候，方若綺覺得，此時此刻挽著黎華走在舞會紅毯上的自己很像變成了公主的灰姑娘，黎華就是她的王子，她告訴自己，要盡情享受這個美妙的夜晚。只是灰姑娘的咒語會在午夜12點失效，而她的咒語似乎失效得更快。
出席舞會的都是些明星名流，壹個個都氣場十足，但大家的盛裝打扮反而將方若綺那襲簡單的白色長裙襯得如出水芙蓉般脫俗。方若綺感覺到了不斷看向自己的目光，這讓壹向力求低調的她很不自在。大概是覺察到了身旁方若綺的緊張，黎華輕輕拍了拍她挽著自己的手，低聲對她說：“別擔心，有我在。”壹句話便讓方若綺心安了不少，是啊，躲在黎華身邊，自己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哈哈，黎華，歡迎歡迎。真是賞臉啊，每年都出席我的舞會。”眼前這個笑著和他們打招呼的成熟男人看上去是溫文爾雅的樣子，身旁緊緊地依偎著壹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徐心寧。而在他懷裏的徐心寧邊漫不經心地用手指撥弄著發梢，邊用微笑向他們表示歡迎。
方若綺心裏很是奇怪：“徐心寧不是黎華的女朋友嗎？怎麽會和這個男人這麽親密？而且還是當著黎華的面啊，看上去壹點都不在意的樣子。”方若綺又看了看黎華，黎華臉上到還依然是那萬年不變的完美微笑，只是他的眼睛，分明比之前黯淡了許多。
“哪裏哪裏，每年都收到理查的邀請，是我的榮幸。”黎華伸手與對方握了握手，繼續說：“理查艷福不淺啊，每年的女主人都是這麽明艷動人。”
“哈哈是啊，今年心寧肯賞臉陪我，讓舞會增光不少。”理查輕輕地摟緊了壹下徐心寧的腰，徐心寧則在他懷裏笑得更開心了，對黎華眼皮都沒擡壹下。方若綺看不懂這三個人的關系，但她總覺得那個動作似乎是在像黎華宣告“徐心寧是我的女人”，理查看似溫文爾雅的笑也讓她覺得是笑裏藏刀。
“不介紹壹下妳的女伴？”理查將目光停留在了方若綺身上。
“這位是我的助理，方若綺；方若綺，這位是證券公司的老板郝友乾先生。”
“天王的格調確實高，連助理都是這樣的大美人。那麽，希望兩位今晚玩得開心。”郝友乾舉杯與兩人碰了壹下，便帶著徐心寧到別處招呼去了。
寥寥幾句問候句句話裏藏針，這幾下刀光劍影，方若綺不明所以。但看著悶下壹大口紅酒的黎華，方若綺料想他心裏壹定很難受。徐心寧這樣很過分，而作為黎華女伴的自己又同樣是個尷尬的處境。果然，這個夜晚並不如期待中的美妙。
不壹會兒，舞會開始了，大廳裏燈光變得昏暗，只在舞池中間留下壹束光，作為主人的郝友乾牽著當晚的女主人徐心寧在人群中間翩翩起舞。黑暗中方若綺看不清身旁黎華臉上的表情，她料想應該會很難看吧。壹曲結束，大廳裏響起了熱烈的掌聲。燈光亮起，眾人也紛紛加入了舞池。
黎華牽起方若綺的手，對她說：“我們跳舞吧。”
“可是我不會……”方若綺不太情願，她只想在旁邊做個低調的觀眾。
“沒關系，跟著我就行。”不容她拒絕，黎華牽著方若綺走進了舞池。
方若綺確實不會跳交誼舞，但在黎華溫柔的帶領下，倒也沒出什麽差錯，而且有著多年芭蕾舞功底的她，將每個跨步每個旋轉每個伸展都跳得很有韻味。在白色禮服的襯托下，她就是那只被黎華牽著翩翩起舞的白天鵝。方若綺跳得有點忘情，這樣的時刻曾經是自己習以為常的，但現在又是那麽的難能可貴。方若綺舒展的舞姿也同樣被黎華看在眼裏，他心裏是驚喜的，但同樣也是困惑的——她明明說自己不會跳舞的。黎華想起相機裏的那張照片，也想起她曾騙自己不吃日本料理，不知道這次，她又是因為什麽原因說了謊。
跳到壹半時，場上的人都要交換舞伴。上帝還真是“有眼”，和黎華交換舞伴的人，偏偏是那郝友乾。
在郝友乾身邊，方若綺跳得心不在焉，目光不時飄向黎華和徐心寧。她很在意剛剛那樣的情形之後，那兩個人會怎樣相處。
“方小姐的舞姿很美。”耳邊響起了郝友乾的聲音，讓方若綺已經遊走的魂兒壹下拉了回來。
“過獎了，交誼舞還是第壹次跳。”
“哦是嗎？那如果方小姐願意的話，以後我可以教方小姐跳舞。”郝友乾笑瞇瞇地看著方若綺說。
“謝謝……其實我並不是那麽喜歡跳舞。”這個突然的邀請讓她覺得渾身不自在，立刻禮貌地回絕了郝友乾。
“真遺憾。我是指，像妳這樣美麗的女人，只做個小小的明星助理，真遺憾。”郝友乾依然是笑瞇瞇地看著方若綺，笑得意味深長。
方若綺沒有馬上弄明白郝友乾的言下之意，只能無言的微笑應對。她覺得那幾分鐘過得好漫長，所幸舞曲終於慢慢停了下來。
“這是我的名片，有什麽需要，盡管聯系我。”郝友乾笑瞇瞇地遞給了方若綺壹張名片。面對主人家的“好意”，方若綺別無選擇，只得收下。她欠了欠身示意告辭，然後加快了離開的腳步——原來也是壹個道貌岸然的風流商人。對郝友乾的不屑讓她沒有細看那張匆匆收下的名片，那上面寫著“中國艾萊音樂 公司董事長”。同樣的，她也沒有看到身後郝友乾那不懷善意的目光。
回到黎華身邊，方若綺發現他的臉色比之前更難看了。她想安慰幾句，卻實在不知如何開口。
“走，我們回去了。”獨自喝下壹杯紅酒後，黎華牽起方若綺往外走。是啊，離開這裏大概會讓他好受壹點。
回程的路上，兩人壹時無言，方若綺也不敢隨便說些什麽，怕無意中踩到黎華的雷區。
“剛剛郝友乾給了妳什麽東西？”黎華突然打破了沈默。
“啊？”突然的問題讓方若綺有點摸不著頭腦。
“我看到了，跳完舞的時候。”黎華有點不屈不撓。
“哦，他給了我壹張名片罷了。”方若綺說得漫不經心。
“哼。”黎華冷笑壹聲，說：“他是個危險人物，妳不要接近他。”
他的反應，讓方若綺微微吃了壹驚。她印象中的黎華總是那麽溫柔，從不說別人的不好，對於他人的錯誤也是諸多包容，這還是第壹次聽他這麽直白地給別人壹個負面評價。方若綺心想，這大概與徐心寧有關吧。在方若綺眼裏，郝友乾就是那個搶走黎華女朋友的人，黎華又怎麽可能會說他好呢。
“好。”雖然方若綺本來也沒打算聯系郝友乾，但這個順從的回答，更多的是安慰的意味。
回到黎華的住處，夜已深。方若綺走進房間裏將禮服換下。她又徹底變回了那個黯淡的小助理。
她去找黎華告辭，卻看到他舉著紅酒杯站在陽臺上，擡頭望著無盡黑暗的夜空，腳邊倒著壹支空空的紅酒瓶。那個背影是多麽的失意和孤獨啊。方若綺慢慢的走了過去，想給他壹個溫暖的擁抱。但走到黎華身邊時，她的勇氣也只足夠舉起手拍拍他的肩膀，跟他說：“別喝太多，註意休息。”
黎華緩緩轉過臉看向她。
方若綺覺得那深邃的雙眼裏看不見靈魂，而是像無底的黑洞壹樣，誓要把她的魂兒奪走。此刻的她也確實如丟了魂似的，呆呆地看著他。
突然，黎華將她壹把抱進懷裏，用自己冷冷的雙唇吻上了她的。剎那間，時間仿佛飛快地運轉起來，黑夜仿佛變成了白天，而畫面卻在那壹秒定格。方若綺腦子變得壹片空白，僵硬的身體無法做出任何反應。黎華將她抱的很緊，很用力，甚至讓她有點喘不過氣，但親吻的舌頭卻溫柔地往裏試探。方若綺被淹沒在他那霸道的溫柔裏。或許是酒後的迷情，或許是心動帶來的欲望，方若綺不由自主給了他主動的回應。黎華將她抱起，往房間走去……
第二天清晨，方若綺在黎華的床上醒來，腦袋是昏昏漲漲的，身體也是莫名其妙的累。昨夜的舞會，昨夜的黎華，昨夜的激情，昨夜的疼痛……壹切都像壹場夢。當然，裸著上身的黎華就躺在自己旁邊，她知道壹切都是真的，她真的做了出格的事情。
“天啊，他醒來之後，該怎麽辦？”昨晚親密的回憶方若綺是壹輩子都無法忘懷的，但同時她又覺得那只是黎華酒後亂性、只是自己壹廂情願而已，黎華大概連自己是誰都不壹定記得，甚至還有可能把她當成了徐心寧。只是這以後，該以什麽樣的心情面對他呢？“還是在他醒來之前溜走吧，反正昨晚喝了那麽多酒，應該什麽都記不起來了吧。”方若綺悄悄下了床穿上衣服，躡手躡腳地趴在地上往門外爬去。只是她突然想起了壹件事情，又折了回來。
方若綺回到床邊，把被子輕輕翻開，果然，潔白的床單上染上了鮮紅的血，那是她處女夜的印記。方若綺和其他女孩子壹樣，對自己所有關於愛情的第壹次都有著浪漫的憧景，沒想到，就這麽發生了。她暗暗自責自己太沖動。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想辦法把這個痕跡去掉，否則假裝人不在場也沒用。
把床單扯出來拿走扔掉？不可能，黎華肯定會被弄醒；用剪刀剪下來？這麽粗暴只會欲蓋彌彰；假裝鄰居起火把黎華騙出房外？那又怎麽解釋自己的在場原因呢……方若綺緊張地思考著所有可行的解決方案，害怕黎華突然醒來。她突然瞄到書桌上放著壹瓶開過的紅酒，心裏有了主意。
她拿起酒瓶，將紅酒輕輕灑在那片血紅的地方。效果不錯。“可是這個位置……有點奇怪吧，紅酒壹般不會被灑在這裏吧。”為了確保萬無壹失，方若綺又在其它幾處更容易被發現的地方撒上紅酒，希望黎華看到這些真正的紅酒漬的時候就決定把床單換掉。看著還在熟睡的黎華，忙活了壹場的方若綺松了壹口氣，拿著自己的東西，離開了黎華的住所。
方若綺的偽裝很好，黎華覺得如果不知情的話，自己確實會把床單當作被紅酒弄臟而換掉。但方若綺沒算到的是，當時黎華只是在裝睡，她的壹舉壹動都讓黎華在眼縫裏看到了。看著滿目瘡痍的床單，想著剛才方若綺的表現，黎華有點哭笑不得。她真是傻得可愛，又是那樣的倔強得讓人心疼。
其實和方若綺壹樣，昨夜發生的壹切對黎華來說也是刻骨銘心的。確實，他和徐心寧的關系另有隱情是真的，他不願意看到徐心寧投入郝友乾的懷抱是真的，他借酒消愁也是真的，而他對方若綺做的壹切，是真心的。雖然幾杯紅酒下肚，但他沒醉，他知道那個女孩是方若綺，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她。即使昨夜的沖動有酒精的作用，但現在清醒的他想對她負責。只是既然方若綺想逃，黎華就會給她往後逃的余地。這樣若即若離的神秘，不也正是他擅長的麽。
回到家後，方若綺馬上洗了個熱水澡，好讓自己清醒清醒。她趴倒在自己床上，將頭埋進被窩裏。即使雙眼緊閉，但昨晚的壹切依然歷歷在目，揮之不去。黎華的吻，黎華的胸膛，黎華的觸摸，黎華的溫度，黎華的柔情，黎華的壹切壹切都讓她留戀。但現在，她也只能將這份甜蜜的曖昧深埋心底。
方若綺拿出小提琴拉了起來，想靠安靜的琴聲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不知道是音樂的魔力，還是自己真實的內心獨白，方若綺突然來了靈感，在筆記本上寫下了幾句詞：
“美夢裏有怎樣氣候
妳終於回過頭看我
抱著妳幸福的輪廓
連嘆息都變得清澈
妳的溫柔還清晰如昨
伸出手仿佛就能觸摸”
（出自《曖昧》，作詞：姚謙）
侯湘婷《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