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蝶夢 (待续) [鲜作家: vampire_1902]
专栏: 等你說愛我-明志故事蝶夢1
更新時間: 07/09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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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重的黑,淹沒了一切,不見盡頭。
男子立於這暗夜中,茫然不知所蹤。忽遠方現出一點火光,在空中翩翩舞動,顯出各種妖嬈的形態。他摸索著前行,追逐著那抹鮮亮的紅。蹣跚走近,他又停步了,懾於那美麗──一只蝶,通身是鮮亮的紅,它豔麗的舞仿佛是在燃燒生命。
男子悠悠醒轉,眼光所及,皆是白。被子、牆壁、窗簾,白茫茫一片,令人窒息的潔淨。坐起身,男子的手指掠過額前淩亂的發,眼中亦是茫茫然。
“你醒了?”低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循聲望去,目光便被一團豔紅所牽引,恍惚間,男子想起詭譎豔麗的夢境。
見男子凝望著自己手中的玫瑰發呆,門口的女子嘴角扯動起一絲諷刺的笑,“我忘記了,你不喜歡玫瑰。”
男子回過神來,眼前已換做一雙琥珀般的瞳。“覺得怎樣?你睡了三天了呢。”
“我睡了三天?”
眼前的女子微微頷首,眼眸中泛起微微的波瀾。驀地清冷地一笑,她起身將玫瑰插入花瓶。
男子端詳著侍弄著花的女子,蛾眉,秀目,配上豔紅的花朵,似乎只該脫身於水墨仕女圖中。只嘴唇平直的線條劃破了臉部的柔媚,平添了幾分堅毅和張揚。
“你──是誰?”男子蹙眉,她於他有一種飄忽的熟悉,在頭腦中的某個角落,只刻意去追尋時,便頭痛欲裂。
女子停下手,轉過頭來,眼光中帶著一點訝異和不置信。
“你是誰?”男子低聲重複著,望定女子的瞳。同樣的神色,似乎在哪裏見到過,烙印在心底不為人知的角落。
“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女子轉開頭,走到窗前,陽光包裹著她纖秀的身形,燦爛中卻是一個落寞的背影。莫名的,男子的心似被牽引著有些痛。“忘了,忘了。”她低聲自語,綻出一抹淒清的笑意。猛然間回首,望定男子,“忘了最好。”
“黎天王,你怎麼能夠失憶?”說話那人寥落的頭發被奮力梳在額際,頑強地宣告他們的存在。胡須卻很茂盛,搶盡了風頭。此時,他幾乎跪倒在病床前,一臉誇張的悲戚。
男子茫然望著眼前人,幾乎失笑。
“片子已經拍到一半了,沒有了你……”那人立起,神經質地捧著頭,似是想象一下後果便已讓他不堪承受。
“對不起,可是我想不起以前的事,沒法幫你。”說話間,男子的眉宇一片黯然,不經意,他抬眼看看立在一旁冷眼觀望的女子。
“其實,也不不需要你做什麼,只要照導演的吩咐講幾句台詞就好。”她忽然幽幽開了口。
“是啊,若綺說得沒錯,只要黎天王出場就好,fans是看不出有什麼問題的。”突然間得救,那人精神為之一振。額前的頭發掉下來,也顧不得這許多。
“我……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以前的事都沒有印象了。”
“沒有問題,你是天生的演員。”女子望向男子,栗色的眼眸中掠過一絲嘲弄的神色。
男子迎向那清冷的目光,望定,一霎那間腦海中仿佛瞥到一抹琥珀的晶瑩,籠著淡紫色的霧靄,看不清。
蝶夢2
更新時間: 07/13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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鑰匙劃過鎖孔,金屬的碰撞聲回響在耳際,寂寥,有種夢境般的不真實。黎華推門走進,陌生的環境,卻又無處不散發著熟悉的氣息,這便是家嗎?他放下行李。
電話上留言的燈亮著,他按下Play,隨即各色聲帶振蕩的結果傾瀉而出,內容卻無外乎邀請他參加某個節目或者某部電影。他搖搖頭,起身打量房子的布置,黑與白的主色,純淨得有些刺眼。方若綺說他不喜歡豔紅的玫瑰,似乎理應如此。憶起那個女子,總覺得記憶中的空白掩蓋了什麼,因為她看向他的目光中,諷刺和冷淡的背後,是淡淡的淒然的悲哀。鏡子裏映出一雙茫然的眼,黎華黯然,他在鏡子的這一隅,觀看那一端自己的生活,隔著的,是一段記憶。
“華。”留言裏一個女聲溫柔地喚他。
黎華走回到電話旁,凝神聽著。
“你的新戲怎麼樣了?很久沒電話打來,我都要疑心你是不是移情別戀了。”語聲停頓了一下,隱隱飄出一陣淺淺的笑,“我不在身邊你自己要注意身體啊。Bath這裏真的是很漂亮,每次散步時都會想如果你能在身邊該多好。和朋友合開的餐廳具體的事情還在談,做生意實在好累。不和你講了,回來記得打電話給我。”
那聲音仿佛鑽入心底,隱約地,眼前有個若有若無的笑影。然而劇痛襲來,那才漸漸清晰的影像碎裂開來,黎華不得不放棄了回憶。抬頭的剎那,瞥到書架上倒扣的照片。翻轉過來,那上面的女子紫發紫衣,周身散發著悠悠的孤傲,卻在他的臂彎裏巧笑嫣然。
黎華抬起頭,讓陽光包裹著自己。昨夜又夢到暗夜中的蝶舞,只是這一次糾纏於隱隱的淡紫色霧靄,有了一些淒迷的氛圍,縈繞在心頭,久久不能散去。今早在街上遊走,放任自己的腳步,駐足時已立在喬亞影業的門口。淺笑,確如方若綺所說,他的事業是他的生命。怎麼又想起那個女子?心中微微有些刺痛,是為她清冷的眼和落寞的笑容?
“是黎華耶。”擦肩而過的女孩忽然又跑回到他的面前,尖叫聲引得更多的人停下腳步,聚攏過來。
“黎華,好喜歡你的新片《紐約客》啊。你幫我簽個名好不好?”
“黎華,我好喜歡你。”
“黎華……”
“對不起,我……今天還有事情,改天好不好?”望著四周熱切的眼神,黎華的眼中閃過些許的慌亂。以前曾被這樣簇擁過嗎?記不起來,腦中只是一片空白。
手足無措間,身旁揚起急促的剎車聲。“上車。”副座的車門打開,顯出一張隱藏在墨鏡後的蒼白的臉。然而黎華知道,那凝重的黑色後面是一雙流轉的落寞的眼。
跳上車,絕塵而去。
“還好你幫忙,不然,我真不知要怎麼應付。”
身旁的女子只清淺一笑,卻不發一語。
景物在窗外飛速地倒退,最終成了一片迷蒙,其實真實和虛無之間並沒有絕對的界限。“你開車一向是這麼瘋狂嗎?”黎華問道,謎一樣的女子。
那女子轉過頭來,看不到她藏在墨鏡後的瞳,但黎華能夠感到她的目光在自己眼中的停駐。“你果真還是你。”女子輕聲吐出這句話,伴隨著一聲無聲的歎息。
蝶夢3
更新時間: 07/18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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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腳下,一座通體透明的玻璃房屋映著山的翠色,包裹在夏日午後燦爛的陽光裏。房子的邊緣因反光而模糊起來,遠遠望去,竟成了碧天的一部分,消融在那澄靜的藍裏。
“請你喝東西。”方若綺停下紅色的Porsche。
“黎先生,方小姐,很久沒來了。”waiter笑容可掬地迎上來,然後熟稔地徑直將他們二人帶到角落的座位。
“還是老樣子嗎?”
方若綺摘下墨鏡,微微頷首。那侍應生送來兩杯黑咖啡,隨即便很知趣地離開了。
“我們……以前常來這裏?”黎華環顧,山的碧色與玻璃的流彩籠在他的周圍,恍如一場美麗而脆弱的夢,一場似曾相識的夢。
女子不答,只凝望著遠處的山野。“真美,不是嗎?”良久,她幽幽說道。
目光久久投映在女子的眼中,那栗色的眼眸泛著清冷的光,水光瀲灩溢出淡淡的、幽幽的寂寞,悄然啃噬著黎華的心。俯首捧起面前的咖啡,無意中看到一只銀色的蝶形鏈墜懸在女子的頸項,掩映在柔順的發絲間。它隨著女子的輕緩的呼吸在光影中變換,仿佛有了生命般,孤獨清冷,卻又有一點不安分的悸動。有一剎那,黎華回想起夢境,只他夢中詭譎豔麗的舞者從未與他如此切近。
女子幽邃的目光與黎華一撞,又倏忽移開了。
“你好像對我非常熟悉。”回過神來,黎華緩緩攪動杯中的液體。
聞言,女子捧起咖啡杯的手一滯,但隨即纖指便把杯子送至口邊。極優雅地啜飲一口,她低垂眼簾,嘴角浮起淡淡的笑,“以黎天王在演藝界的資曆,我想,沒有人會不熟悉你。”
“我相信我們以前是好朋友。”對於女子話語中的辛辣,黎華淺淺一笑,她似乎總是豎起滿身的刺對他。只是在那尖辭厲語和冷冷的眸子之後到底隱藏了什麼,他不禁想探究。她褪盡眼中的防備和冰冷,嘴角綻開溫柔的笑意時,會是怎樣一種風情?
“好朋友?”女子放下手中的杯子,嘴角的笑意蔓延開去,眼中閃過一抹諷刺的神情,“好朋友?算是吧。”
“可不可以講講我以前的事情?”黎華望向女子的眼睛,“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來看待自己的生活,這種感覺很奇怪。所有的事情我都沒有印象,一切一切,在我的腦中都只是一片影子,甚至……”黎華低下頭去。
“甚至什麼?”女子的聲音忽然變得怪怪的。
“甚至記不起她是誰。”從衣袋中取出一條古銅色的項鏈,打開鵝蛋形的鏈墜,顯出一個含笑的紫發女子。
“是她。”方若綺低聲自語,眼眸中掠過一絲失望的神情,混雜著些許的痛苦很淡淡的嘲諷。“是她。”驀然一笑,眼中又恢複了清冷。
“我在臥室找到的。還有很多我們的合影。”
“她叫席若芸,也是藝人,不過一年前便淡出了。”方若綺的視線飄向遠方,“黎天王在演藝圈多年,和無數女藝人傳過緋聞,事後沒有澄清的只有她一位。你們交往很久了,你雖然從未承認過她是你的女朋友,但是也沒否認過。這是你一向行事的風格。”方若綺回轉過頭來,瞥向黎華,淡然一笑,眼角眉梢卻是落寞。
“那──我們傳過緋聞嗎?”莫名的,心底浮起一個疑問。望定女子的眼,卻不知要找尋什麼。
女子一愣,旋即澀然地笑,“我還不夠資格。”
蝶夢4
更新時間: 01/03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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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預兆地,天空忽然飄起雨來。如女人的眼淚,繾綣纏綿,無端地掉落,只為給這匆忙的城市增添些許老套的傷感。
雨絲沾濕了衣裳,那種輕微的涼意讓黎華從沈思中醒來,他垂首又看了看手中厚厚的資料,無奈而諷刺地一笑。那便是他過去的所在,旋律、影像以及被冰冷的文字所描述的一切,如同任何一個他的影迷或者歌迷所熟知的。他即將重溫的是一個炫目的大眾偶像,而他真實的自己又在哪裏?輕輕地歎了口氣,黎華發動了汽車。
白色的跑車在雨幕中滑動,兩旁的景物無聲地倒退,如同一部被錯放的電影。如果人生也能倒回的話……黎華幽幽地想。從衣袋中取出項鏈,鏈墜中的女子依舊淡淡地笑,美得仿佛不屬於這塵世。我是愛她的,他再一次地告訴自己,然而心中便又有什麼在蠢動著,在被封存的記憶的深處。
車子在路口停下,四周的一切從快放又恢複了正常,路人行色匆匆地消失在暮色中,身後的車子因為塞車而不耐煩地按著喇叭。街對面便是PSTV,巨大的廣告牌在依稀的暮色中已然開始投射出炫目的華彩。驀地一抹紅色的身影出現在視野裏,有一絲淡淡的笑容出現在黎華的嘴角,因為只有那個背影的主人是豔麗而又冷傲的。
紅衣女子轉過身來剛好面向了黎華的方向,然而眉眼間的卻不是黎華所熟悉的冷冷的諷刺的神情。她笑意溫婉,栗色的眼眸因為霓虹的光彩而溢射出溫柔的風情。她的笑是為了在她身旁為她撐傘的黑衣男子的,黎華的心微微一沈,莫名的難言的痛楚蔓延開來,仿佛有什麼東西在隱隱地蠶食著他的心。他熟悉這種感覺,因為每一次夢中出現那詭譎而豔麗的蝶,他便因這種痛楚而驚醒。他回憶著夢中的情景,分辨出了那痛楚中壓抑的悲哀。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個飄忽的女子的背影,籠罩在雨幕中。她的肩膀在簌簌的顫抖,似乎是在哭泣,然而她始終倔強地不肯回頭,風撩起她的頭發,她是那麼決然,終於消失在視野的盡頭。
身後的喇叭聲讓黎華一下子驚醒,前面的道路已然可以通行。他有些慌亂地開動了汽車,思緒卻仍然沈浸剛剛的場景中。她是誰?那是他拍過的電影,抑或是他真實的生活?激蕩的心湖泛起記憶的殘片,然而如同氣泡一樣,破裂之後,一切又歸於虛無。再一次望向PSTV的門口,熟悉的紅色身影不在了,陪伴著她的黑衣男子卻仍舊佇立在門口等候。
淺淺地一笑,黎華收回了視線,轉過街口。手中握緊項鏈,金屬的冰冷自手心傳來,我是愛她的,他忽然沒有來由地對自己說道,心中充斥的是一種他自己無法解釋的陌生的心情,一種受了傷的驕傲。
蝶夢5
更新時間: 09/17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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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說你愛我。”霧靄中,一個女子低聲說道。她站在懸崖的邊緣,強勁的海風鼓動著她的紅裙,發出獵獵的聲音,仿佛她隨時都可能飛翔起來。那紅色在重重霧氣的包裹下卻仍舊嬌豔得刺眼,逼得她身後的男子移開了視線。
沈默,壓倒了一切,又似乎讓每一種聲音都清晰起來──海浪嘯叫的聲音,裙擺舞動的聲音,還有女子輕微而急促的呼吸聲。
還是沈默。
女子卻仍固執地低著頭,等待著男子的回答,而最終,男子只是輕輕地一歎。
“懦夫。”女子揚起了頭,“懦夫。”旋即她笑了,笑聲如月光般清冷,被海風夾攜著,向上,向上。
玻璃碎裂的聲音使黎華猛然驚醒,他茫然地坐起身,台燈柔和溫暖的光傾瀉下來,緩解了夢境中周身徹骨的冷。黎華大口呼著氣,剛剛夢中抑鬱的氣氛似乎將他胸膛中的最後一縷空氣也壓榨殆盡,頭也疼痛得似乎要炸裂開來。最近他愈來愈頻繁地夢到一個女子的背影,但紫色的霧靄包裹著她的身形,一切都是淡淡的,只衣裙是耀目的紅。他分明地感到他很熟悉夢中的女子,沒有理由,然而他就是知道。那種熟悉的感覺就像是身後的一個影子,你可以感到它的存在,用余光你幾乎可以捕捉到它,可是等到你轉過身來卻什麼也沒有,什麼也抓不到。
黎華垂下頭,無奈地歎氣,俯身撿起原本擺在床頭的鏡框──就是它掉在地上破碎的聲音將他從夢魘巨大的壓迫感中解救出來,然而莫名的,他心中又有一些遺憾,也許,他想到,再一秒鍾他就可以看清那夢中女子的面孔。
鏡框的玻璃被震碎了,細微的傷痕從一點向四面八方蔓延開去,扯動了席若芸微笑的嘴角。照片上的她似乎在睨視著黎華,頗有一些冷笑的神情。
“見鬼。”黎華低聲罵了一句,小心翼翼地一塊塊移開了破碎的玻璃。明天,讓助手去買個新的鏡框,他想,有一點莫名的負罪感,似乎不該破壞席若芸美麗而清冷的笑容。他取出照片,卻又有什麼東西隨之飄落下來,在空中翩然起舞,然後無聲地落在地板上。
黎華有些詫異地拾起來──一張殘照。照片上的黎華穿著簡單隨意,他的笑容,是的,照片上黎華的笑容,一下子就攫住了旁觀者黎華的目光。那個黎華的眼睛沒有閃爍的神情,那個黎華的淺笑也不是無數海報上藝能天王的注冊商標,甚至,在這幢房子裏所有的與席若芸相擁的照片上的笑也不是這樣的發自內心,不加掩飾。照片的另一半被撕去了,似乎是一個女子,只剩下手臂的部分因為挽著黎華而留下了。
“他是誰?”黎華輕聲問自己,心髒狂跳著仿佛馬上就要從胸腔中跳出來。霎那間夢境又清晰起來,黎華確信她就是夢中的女子。
“他是誰?”黎華又問了一句。忽然一個念頭闖進了腦海──他愛照片上的這個女子。這個念頭來得是那麼突然,似乎它早就在那裏了,只是找個時間跳出來而已。
然而他無從考證她的身份,照片上只有她的手臂和腕上的銀色蝶形飾物。
蝶?!
驀然間,方若綺頸項上的蝶形鏈墜,她的紅衣,她望向他時嘲弄的神情和閃爍的眼睛如洪水般湧到眼前,一切都似乎有了合理的答案。
“方──若──綺──”黎華自語道,手中的殘照再度飄落到地板上。 蝶夢6
更新時間: 11/30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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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該罰該罰,就等你了。”一進門,關古威便迎上來嗔道,誇張地指著腕上的手表。
方若綺淺淺一笑,還不及張口,眼前的活寶又演戲般地後退了半步,吐了吐舌頭笑道,“護花使者駕到,我不敢造次了。”
眾人目光望去,原來王瑞恩在方若綺身後走進門來,客廳中頓時漾起一陣會心的笑聲──新銳天才導演和演藝天後,人人豔羨的才子佳人配,在演藝圈早已是公開的事實了。
在眾人熱切期許的眼神下,王瑞恩只淡淡一笑,方若綺卻揮舞著拳頭嗔道,“你討打。”
“好了好了,幹爹幹媽都來了,可以切蛋糕了。”莫筱筠在客廳中央招呼著,懷中抱著她和高明權剛滿一歲的女兒。產後的她稍稍有些發胖,曾經略嫌清瘦的臉如今變得圓潤和豐滿,兩頰因為幸福而染著淡淡的紅暈。
方若綺遠遠望著莫筱筠巧笑倩兮,嬰兒在她懷中睡得安詳,一時間她也覺得被融融的溫暖包裹著,而這種溫度這種觸感,她很久很久以前便認定與自己無緣了。
“若綺,發什麼呆啊?來切蛋糕了。”察覺到好友瞬間的異樣,莫筱筠走到方若綺身前笑道,眉宇間卻閃過一絲擔憂的神氣。自從《紐約客》發生爆炸之後,不多的幾次見面雖然談笑依舊,可是莫筱筠還是可以看清方若綺笑意背後隱藏著一些東西。她自以為熟悉她的每一個側面,爽朗,冷峻,高傲或者孩子氣,但這半年來她卻似乎被什麼東西攫住了,在她的目光背後她總是笑意闌珊。莫筱筠曾經以為,這樣的方若綺再也不會回來了,在兩年前的決絕之後,然而她錯了。她本能地聯想到這一切和那個人有關,那個所有痛苦的始作俑者,可是當她看到王瑞恩和方若綺挽著手走到面前時所有的懷疑又煙消雲散了。
“產後憂鬱症。”每每提出自己的質疑,高明權總是這樣打趣,同時向莫筱筠保證他不下百次看到王瑞恩和方若綺手挽手步出片場的大門。
“產後憂鬱症麼?”想起高明權的評論,莫筱筠的嘴角禁不住挽起一抹笑意,而這時方若綺也已輕笑著抱起孩子,眉目間一如既往的明豔。
“呵,產後憂鬱症──”莫筱筠喃喃自語,剎那間覺得釋然。
方若綺的手指撫過嬰兒天使般的睡容,抬起頭笑道,“你剛剛說什麼?”還不待莫筱筠回答,她卻又低下頭去,牽起孩子的小手輕輕搖著,“BB有沒有聽到媽媽剛才講什麼?”
“切蛋糕吧。”笑意自莫筱筠的嘴角蔓延開去,驅散了她額頭上最後一絲陰霾。帶著幸福甜蜜的微笑,她又一次高聲宣布──“切蛋糕吧。”
方若綺倚在露台的圍欄上,花園繁茂的樹木在月光下投射出的長長的影子遮住了她的臉,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
“在想什麼?怎麼不進去呢?”遍尋不到方若綺,王瑞恩終於發現了陰影中的那一點豔紅。
方若綺搖了搖頭,卻沒有說話。
沈默中濃重的黑色便一點點地壓下來,客廳中依舊暖語喧嘩,看上去卻變成了一片依稀的光影,遙遙的似乎兩個世界。
“筱筠似乎很幸福呢。”方若綺忽幽幽說道,月光勾勒出她面頰精巧的曲線,讓她的眼眸折射出豔異的光。“筱筠以前不太喜歡交際的,現在卻是一個能幹的女主人了。”晚風帶來一陣客廳的笑語,隱隱可以聽到莫筱筠談笑的聲音。方若綺凝神聽了一陣,嘴角帶著一絲笑意,卻又淡淡地歎了口氣。
“你也可以一樣幸福的。”黑暗中王瑞恩握住了方若綺冰冷的手,方若綺顫抖了一下,輕輕抽出了手,轉身避開那黑色眼瞳中一閃而過跳動的光芒。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握緊腕上的蝶,方若綺低聲說道。她可以清晰地感覺到他的眼黯淡下去,最終又恢複那凝重沈寂的黑,然而她只有選擇逃避。
“我明白,對不起──”王瑞恩自失的一笑,輕輕將自己的西裝披在方若綺的身上──“夜深了。”然後便轉身離去。
忽然有什麼東西落下來打在手臂上,帶著燙人的滾熱。
“你可不可以不要對我這麼好?”方若綺轉過身來喊道,淚水不爭氣地淌下來,混蛋,曾經發誓再不為任何人哭的。
客廳驀地安靜下來,淚光迷蒙中方若綺仿佛看到莫筱筠驚訝擔憂的神情,然而她卻只是望著王瑞恩,帶著些許叛逆的快意。她始終愛著黎華,他對她的好反而使她更清楚地意識到這一點,於是她逃跑,他卻為她做得越發的多。在這無休止的循環裏她終於在負疚的泥沼中越陷越深而無力抽身。愛情與道義的角力撕扯著她,眾人的期許煎熬著她,而黎華,她的夢魘,又再度回到她的生活中折磨著她。結束吧,要這一切都結束吧!
“我不愛你。”恍如被抽幹了最後一絲氣力,方若綺跪倒在地,滾燙的淚水似乎帶走了她身體裏殘存的一點暖意,只留下徹骨的冰冷。
“我從開始就知道。”王瑞恩不易察覺地歎了口氣,聲音卻仍沈靜如往日。他在方若綺身前俯身跪倒,替她裹緊衣服,然後不容她反抗地將她顫抖的身體擁入懷裏,那麼溫柔的人擁抱卻很粗暴。方若綺可以感覺到襯衫底下來自他身體的溫熱,可以嗅到他刮胡子後用的爽膚水的淡淡的薄荷味道,他的心跳聲似乎淹沒了周遭的一切聲響,一聲聲的穩健而有力,使人安靜下來。
“若綺,我知道你的掙紮,我一直都看著。”王瑞恩的手指撫過方若綺的頭發,“可是如果有人比你更痛苦,那便是我了。”
面對方若綺訝異的目光,王瑞恩的眼睛閃過一絲笑意,溫潤而哀傷,“我看得到你笑意背後的蕭索,不管你掩飾得多麼好,若綺,我是你的導演啊。”王瑞恩的聲音稍稍一滯,旋即又繼續說道,“而你所有的困擾,又是我,這個承諾要給你幸福的人帶給你的,很可笑,是不是?”
“王大哥?”方若綺抬起頭,正迎上王瑞恩幽遠深邃的黑瞳中跳動的花火。
“但是我不放棄,相信我,若綺,我會讓幸福包裹著你。”王瑞恩摘下一直貼身戴著的作為鏈墜的戒指,“我媽留給我的唯一的東西,我想了很久了,只是一直沒勇氣交給你。”
他鄭重地將戒指戴在方若綺的手上,仿佛命中注定般的,一絲不差地套在她的無名指上。──“嫁給我吧,若綺,我要給你幸福。”
戒指上的鑽石在月光下閃著清冷的光,卻與王瑞恩的眼神一樣灼熱得令人不能逼視。
蝶夢7
更新時間: 12/05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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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陽光透過花木的枝葉編織出奇異的花紋,而花蔭下的女子輕蹙眉頭,優雅地端起咖啡,沒有喝,只幽幽地歎了口氣。抬手間,指上的鑽石流瀉出夢幻般的華美。
“不要對我說你要反悔啊,你現在可是勢成騎虎。”莫筱筠信手拿起身邊的報紙扔了過來,“看看娛樂版的頭條。”
“王瑞恩與方若綺訂婚,演藝界金童玉女終於走向幸福終點。”嘴角噙著一絲苦笑,方若綺將報紙又扔回了桌上。“‘幸福終點’,”她的嘴角微挑,勾勒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有誰知道這個‘幸福終點’只是一個錯誤?”
“那麼你昨晚為什麼不拒絕呢?”莫筱筠凝視著方若綺眼睛下面淡淡的黑暈,襯得臉色越發蒼白起來。其實褪去冷豔高傲的外衣,她也只是一個平凡脆弱的女子。
為什麼不拒絕呢?早已問過自己無數次。因為自己太清楚那戒指的分量,因為它戴到手指上時尚帶著他身上的熾熱的溫度,因為那命運般地與手指的契合,又或者什麼也不為,只是因為她在這場角力中已經精疲力竭,倒向任意一邊都不過是一種解脫。然而想起王瑞恩堅定執著的眼神,心底仍舊會有一陣抽痛,她害怕自己以為可以給的,卻終究是給不起。
“我是不是做錯了?”幽幽一歎,乞求般地望定莫筱筠的眼,然而不知究竟要找尋什麼答案。
莫筱筠卻站起身,折下一束薰衣草,被寧靜香甜的香氣包裹著,她的思緒也仿佛一下子飄得很遠。
“還記得國中時和你在一起的男孩子麼?”
“什麼?”
見到方若綺不解的神情,莫筱筠淡淡一笑,“籃球校隊的隊長。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曾經告訴我你們要在巴黎聖母院舉行婚禮,在愛琴海邊養一群小孩子。”
“十幾年前的事情了,小女孩的幻想罷了。”方若綺不以為然地輕笑。
“是啊,小女孩的幻想。當初以為愛情就是那個樣子,天黑後還是陪著他在操場上打球,一起躲在夏令營的帳篷裏抽煙,約定將來生一群小孩子像吉普賽人一樣流浪。”
聽莫筱筠輕緩地一一細述當年幼稚的誓言,笑容依然停留在嘴角,眼睛卻漸漸地濕潤。
“我前幾天在街上遇到他,牽著他太太,小鳥依人的那一型,和你很不一樣啊。”
“喂,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八卦?”方若綺不禁失笑。
莫筱筠只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我們還談到你了,說起來,他還是你的fans呢。”
“你到底想說什麼?高明權把你變成哲學家了?”蛾眉輕揚,方若綺端起咖啡啜飲了一口。還想繼續揶揄幾句,卻沒料到莫筱筠已站定在自己身前,眼眸中的鄭重讓方若綺收起了調笑的表情。
“其實你和黎華難道不是這樣麼?”
方若綺的嘴唇翕動了一下,然而莫筱筠卻打了個手勢不要她說下去。
“你以為你們那樣才是真正的愛情,轟轟烈烈,大悲大喜,不計較其他的一切,可是那樣的熱烈能夠持續多久,更何況你要怎麼去面對席若芸?”
輕柔美麗的名字,卻如一根刺,刺得方若綺的心猛然收緊,而某一個以為已經愈合的傷口又再度淌出淋漓的血,染得記憶殷紅淒清。原來表面上結痂的創傷,卻只是在皮膚下面膿腫潰爛,只需輕輕一碰,便又一次翻出血紅的皮肉來。
驀地站起身,六月的陽光下方若綺卻仿佛不勝其寒地拂了一下肩膀。過了許久她的呼吸終於平複下來,回望眼時,琥珀般的瞳仁中閃爍的是倔強和不甘,“感情的事情本來就沒有什麼對錯,既然他們不再相愛,即使沒有我……”
莫筱筠卻迎上前來,“如果你真的是這樣認為,那麼兩年前又為什麼不去對席若芸講清楚呢?”
面對好友罕有的犀利詞鋒,方若綺無語良久,終於頹然坐倒。莫筱筠說得沒錯,從她與黎華在一起的那天起,她便始終都在逃避她的另一個好朋友──席若芸──紫色清麗的眼睛。
“所以你剛剛問我接受王瑞恩的求婚是不是做錯了,”莫筱筠的語氣又變得柔和起來,“相信我,那是我認識你以來,你做的最正確的選擇。”
莫筱筠的眼睛中有一種使人安心的力量,就像她們相交十幾年中的很多次一樣,方若綺又一次在好友那裏找到了支持和平靜。
不遠處小孩子咯咯的笑聲飄過來,她們尋聲望過去,是高明權把孩子舉了起來。夕陽下他抱著孩子打著轉,莫筱筠則含笑望著,那笑容中有什麼讓方若綺禁不住悚然動容。
“不打擾你們了。”方若綺輕笑一聲,不及莫筱筠再說什麼,她已經起身走了。
莫筱筠望著她離去的背影,一如她記憶中的瘦削而倔強,余暉中方若綺忽而轉過身作別,指上的鑽石隨著她揮動的手與飛揚的笑容,有了生命般閃爍跳動。
“若綺怎麼不留下來吃飯?”高明權抱著女兒走過來。
莫筱筠仿佛還沈浸在思緒中,聽到女兒咿呀的聲音才如夢方醒。她輕輕一笑,“她還有要陪的人吧。”
“啊,這個是她的行動電話麼?”高明權俯下身,在涼椅上拾起一部小巧的紅色手機。
莫筱筠歎了口氣,無奈地笑,“她還是這樣,總是丟東西。”她隨手把電話放在桌子上,“你把BB先抱進去,我把這裏收拾一下然後吃晚飯。”
在莫筱筠的臉頰輕吻一下,高明權笑道,“遵命,老婆大人。”
忽然電話鈴聲響起,莫筱筠猶豫了一下,還是放下了手中的東西,拿起了電話。
“方若綺麼?”
電話那端的聲音將方若綺三個字拖得極緩,似乎說出這個名字要耗費很大的力氣。聲音低沈熟悉,但一時間莫筱筠並沒有在意。“若綺她現在不能接電話,她……”
一個念頭突然跳出來,莫筱筠看了一眼走遠的高明權,在涼椅上坐下,冷冷問道,“你是黎華?”
一陣沈默,然後──“可以找方若綺聽電話麼?”
“我不知道你們拍戲以外還保持著聯系。”
“你是──”
“我是莫筱筠,我想你應該猜得到。若綺才剛剛安定下來,我希望你不要再騷擾她。”
又是沈默,“我不知道該怎樣對你說,發生了一些事情你不知道,我……”
“恰恰相反,就是因為我太過了解你們之間的事情。”
“其實──”
莫筱筠淡然一笑,“你應該看了報紙了,若綺已經訂婚了。她現在應該是和她的未婚夫在一起。”她將未婚夫三個字說得慢而重,料想這應該足以結束這場對話以及他本人和若綺之間剩下的絲絲縷縷的一切。
果然,電話那端沈默了很久。
“我收線了,請不要再打來。”
“等一下──”傳出的聲音有一些遲疑,然而終究是說了下去,“我想和她談談。”
“我看沒有這個必要。”
“明天我會在以前去的那間咖啡廳等她,山腳下的那間,請你轉告她。”
“她是不會去的。”
“我會等她。”
“那隨你了。”
莫筱筠挂斷電話,凝視著身旁綻放的薰衣草出神。
“還沒弄完麼,怎麼這麼久都不進來呢?”高明權忽然出現在面前。
莫筱筠輕輕咬著嘴唇,似乎剛剛做了什麼決定。“你明天有通告嗎?”
“好像沒有,怎麼了?”收拾起咖啡杯,高明權笑問。
“我想約了若綺和王導演一起去海邊。”莫筱筠若有所思。
“怎麼突然想去海邊啊?現在的海水應該還有點冷吧。而且你確定他們都有空嗎?我想他們現在應該非常忙吧,要面對媒體,還有經濟公司……”
“我只說如果啊,你不想去啊,這麼多話。”
察覺到老婆大人嗔怒的語氣,高明權忙笑道,“如果他們有空那好啊,很久沒去海邊走走了。”旋即他又笑道,“現在可以吃飯了吧,老婆大人。”
莫筱筠不禁失笑,她看了一眼手中的電話,“我是為了若綺好。”
“什麼?”
“沒什麼,吃飯了。”莫筱筠笑道。
蝶夢番外
更新時間: 12/13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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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眉輕畫,素手又為雙頰添上一抹殷紅。眼波流轉,沈靜,如一泓池水。
忽綻出一個笑,如畫中人,美豔非常。只是那笑意始終停留在嘴角,琥珀色的眼眸中依舊平靜無波,泛不起一絲的漣漪。
這便是自己麼?
方若綺伸出手,觸指冰涼。而鏡中人也以同樣的姿態凝望著,似要抓住些什麼,然而觸碰到的只不過是虛空中的另一個自己。
收回手,驀然轉身,與鏡中的身影漸行漸遠。鏡上空余五個淡淡的指痕,糾纏零亂,卻終於,一圈圈地,隱去不見。
已經決定了,收拾起心情,拋棄過去的一切。
輕啟朱唇,吐出幽微的一歎。
認識黎華五年三個月零兩天,在一起一年四個月又二十一天,吃過八十二次飯,看過二十次電影,跳過四次舞,在街上光明正大地牽手走過兩個小時。
曾經以為時間會抹煞一切,曾經。到頭來卻發現眉心的結可以撫平,眼角的淚痕可以風幹,但幽幽落寞仍舊留駐,靜靜而又固執地向世人唱著那一段逝去愛情的挽歌。
不能遺忘。不知道這是上天對自己的懲罰抑或獎賞。夜闌時分,那鐫刻在心底的名字輕易並可以攪動自以為如止水的心湖。於是流淚。最初只是壓抑的低聲啜泣,後來不知何時起變為肆意的痛哭,似乎只要再任性一點,脆弱一點,他便會攬住自己的肩,在耳邊低聲說傻瓜,為什麼哭?
他一向認為自己比席若芸堅強。
“她是美麗,精致,寂寞的紫丁香,需要人來呵護。”他如是說。
“那麼我呢?”
“你是紅玫瑰,豔麗熾熱,會豎起滿身的刺來保護自己。你比她堅強。”
印象中依稀記得自己只輕輕咬著嘴唇,俯身剪下一朵玫瑰,這樣他便看不到她眼中有一點晶瑩在閃亮。
拈起一支瓶中的玫瑰,方若綺眼眸中終現出一抹淒清的笑意。面對傷人之物,只怕是周身芒刺下的身軀更為無力。
指端忽有一點痛,下意識地收回手,於是那傷人的罪魁無聲地掉落,一任自己的身軀摔得破碎零落。
傷人卻也自傷,這,也是玫瑰的性格。
牽著王瑞恩的手走入會場,鎂光燈閃亮的熱烈中她仍可以感受到人群中他寒洌的目光。方若綺笑,向著他的方向。
“我和王大哥在交往。”望定那一雙金瞳,嘴角的笑意挑釁而飛揚。
其實,他應該發現那笑容背後隱藏的希冀的,就像他們演過的電影。接下來男主角便應該推開阻隔在他們之間的人群,奪過情人的手,一起跳上恰巧路過的巴士。
他卻只是轉身離去,偕著身旁的紫色身影,在她的世界中從此消失了蹤跡。
吸吮著傷口,口中泛起一陣甜腥的味道,那味道在喉間徘徊,於是又有了想哭的沖動。
“傻瓜,總是這麼不小心,把手給我。”
伸出手去,凝滯在了半空,直至熱度在空氣中絲絲散盡,指尖再度滲出一點妖豔的紅。
眼淚湧出來,卻又不可遏抑地笑。
傻瓜,我們,都太驕傲。 沒有下文了嗎??!! 很期待下文,加油加油~~~支持支持~~~ 楼主帮忙找找下文吧!!很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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