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枉凝眉 (待续) [鲜作家: vampire_1902]
专栏: 等你說愛我-明志故事枉凝眉1
更新時間: 06/28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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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篇的男主角是王瑞恩，女主角是虛構的，所以要鋪墊一下情節，不知大家是否會喜歡呢？
課堂寂靜的氛圍被一陣刺耳的鈴聲劃破。莫炎的心為之一悸，手中的筆滾落到地上。
“莫炎，你的手機在響。”身旁的好友小萱低聲說道，“出去聽吧。從後門。”
莫炎木然地立起，握著兀自響個不停的手機走出門去，引得教室裏一陣竊竊私語。
電話那端傳來母親的啜泣：“炎兒，快來醫院吧。你爸爸他……”
“爸他──”莫炎的聲音一滯，眼淚滾落下來。她立在走廊中央，原本舉起的手臂無力地緩緩垂下，電話裏仍隱隱地飄出陣陣啜泣。
“爸，爸──”莫炎如夢方醒，猛地跑下樓去，只余下腳步聲在樓道中轟然作響和小萱急切的聲音──“莫炎，你去哪裏？”
“爸，你告訴我為什麼？”莫炎的手徒勞地向前伸去，妄圖抓到點什麼，握到手中的卻不過是虛無的空氣。
“又是夢？”她捧著頭，坐在床邊，重重地一歎。臉上淚痕猶濕，枕頭已沾濕了大半。她從抽屜中拿出一包煙，抽出一支燃上，默默看著青煙穿破黑夜的禁錮上升，上升，直至消散。驀地一絲冷笑刺破她溫柔文靜的臉，她從枕頭下取出那只戒指，攥在手中，冰冷從手心傳來，然而更冷的是她的心。
“我那麼愛你們，為什麼你們合夥來騙我？”莫炎奮力將戒指丟開，那鑲著鑽石的金屬環掉落到厚厚的波斯地毯上，沒有一點聲音，好似什麼都不曾發生過。然而她的心呢？莫炎倚在窗邊，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她再也不會是以前那個天真幸福的莫炎，月華如練，眼淚順著她的眼角無聲地流淌。
這幾日來那天林麗幸福的臉如夢魘般揮之不去。林麗，她最尊敬而崇拜的女人，她立志要成為的女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喜歡林麗更甚於自己的母親。然而她竟然騙她，背叛她，要奪走她的父親。
“林阿姨，怎麼今天這麼開心？”她清楚地記得情人節的前一天她去EAMI碰到她的情景。
“炎兒？”林麗稍顯不自然地笑笑，原本放在桌上的手忽然收了回去。
“有問題哦。”她走上前去捉她的右手，她看著她長大，她們之間原是笑鬧慣了的。林麗那天卻有些躲閃，“總裁還在開會，你去他辦公室等他吧。”
“好吧。”莫炎轉身作出要走的樣子，卻猛地回身抓住了她的手──頎長的手指上戴著一枚用鑽石鑲成月牙形狀的鑽戒。
“戒指？你終於找到意中人了？那個幸運兒是誰呀？那個人很有品位呀。我和楚天看到過這枚戒指，是情侶的，還有一枚。我還要楚天買給我，不過要等他畢業作了建築師才有那麼多錢的。”她那天自顧自地說下去，全然沒有注意到林麗蒼白的臉色。
“好了，會應該開完了，快去找總裁吧。”林麗匆忙地將莫炎推出去。
她一直以為，林麗那天只是害羞，畢竟她從沒真正靜下心來談一場戀愛，這對於她那樣出色的女人來說，確實很奇怪。因而她對那個能征服她認為完美的林阿姨的心的男人總是很好奇，直到她在父親的遺物中發現了那另一枚戒指。
她趁母親不注意把它藏了起來，她不想再次刺傷她的心。然而從母親那種絕望的眼神中，她又懷疑是否她早已察覺林麗的存在，而且默認了她的存在。
不知道，不知道，她只記得那一晚她跑到海邊，在懸崖上喊到精疲力盡才頹然倒下。她的世界崩塌了，她才發現，她曾經引以為傲的幸福不過是一個偽善的謊言。她還剩下什麼呢？她如小孩子般豎起手指一一數著，媽，錢，林麗……她現在對她只有恨，還有小萱，還有……楚天。她看著自己修長而潔白的手指，攥起拳，這是她擁有的，也是僅剩的。然而，她看著自己的小指，楚天──她不知自己在胡思亂想什麼，只是那一晚，她學會了吸煙。
枉凝眉2
更新時間: 06/30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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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我要去英國讀書。”父親去世一個月後，莫炎忽然宣布。
“炎兒，你說什麼？你這邊的學業怎麼辦？楚天怎麼辦？”
“我到英國後可以重新開始讀，我想憑我的能力應該能應付得來。至於楚天，我自己會處理的。”莫炎面向窗戶，聲音冷冷的，她於這棟富麗堂皇的房子，已不再有一絲的留戀。
“你爸爸才剛走，你忍心留媽媽一個人在台灣嗎？”母親顫聲說道，莫炎知道，她一定又流淚了。這一個月以來，母親蒼老了許多，鬢角的白發鑽出來，她卻也懶於修飾。父親走了，把從前那個幸福美麗的婦人也一並帶走了。莫炎幾乎有些心軟了，然而她真的倦了，她不想再面對林麗，面對她的母親。如今她對於這兩個她曾經深愛也愛她的女人，感情已經變質。對林麗，她恨，對母親，她憐。她想逃離這一切，至少，暫時離開。
“我已經聯系好學校，機票也訂好了，下星期一走。”莫炎回過頭看了看母親的淚眼，又望了一眼牆上父親的遺像，無聲地歎了口氣，走出了客廳。
“炎兒──”臨別時在機場母親執著她的手不放。
“媽，你放心，我自己會照顧自己，再說那邊還有姑姑。”莫炎輕輕拍拍母親的手，然後堅決地抽出手來。
“莫炎，你保重。記住，不管你在哪裏都有我這個好朋友。”小萱輕輕地抱住莫炎。
“好的。我走了，你們自己注意身體。”莫炎提起行李，揮一揮手。
“等一下，”小萱在她身後叫道，“再等等楚天，他想見你，莫炎，我剛剛打電話通知他，他應該就快到了。”
莫炎停住腳步，卻沒有回頭。“你告訴他，我心裏很亂，等我到了英國靜下來，會寫信給他。”說完，她消失在了甬道盡頭。
五年後
“莫炎，想死你了。”小萱迎上前去，緊緊抱住了莫炎。莫炎回抱著她，有一瞬間，她那深邃的黑色眼眸中有淚水充盈。但她隨即放開了手臂，笑道：“幹什麼，我不是回來了嗎？你不要這麼肉麻，這是在機場，別人當我們是同性戀。”
小萱在莫炎的肩上打一拳，“你這家夥，你就這麼狠心，五年都不回來。”
“不是給你機會去看我的嘛。是你自己太忙了，沒時間，大醫生。”
“不和你逗嘴了，我甘拜下風，走吧。”說著，小萱去提莫炎的行李。
“等一下，我和我的朋友說一聲。”小萱順著莫炎的視線望過去，遠遠地有個金發的男子在向他們微笑。
“你男朋友？”小萱問道。
“才不是。在飛機上認識的。”莫炎的嘴角浮起一抹淺笑，眼中卻有種讓人心悸的寒冷。“等我一下。”她走過去，與那男子說了些什麼，然後吻別。
“發什麼呆？走吧。”她在小萱的眼前玩笑地晃晃手指，然後提起行李走出機場大廳。
“等我啊。”小萱從後面追上來，“伯母在家裏一定等急了。”
莫炎驀地收了腳步，回過身來，緩緩說道：“我沒告訴我媽我今天回來。”
“為什麼？”
“上車再慢慢告訴你。不過今晚要麻煩你了，我要住在你家。我想不會有男士和我搶吧。”莫炎笑道。
“你啊。”小萱笑笑，幫莫炎把行李放上車。
“這是你的房間。先洗個澡吧，我看你應該很累了。”小萱按按客房的床，又走進衛生間放洗澡水。
“好啊。床很舒服，和你我就不客氣了。”莫炎往床上一躺，舒展著四肢。
“明天你怎麼安排啊？回去看看伯母吧。”小萱遞給莫炎一杯水。
“我會的。”莫炎坐起喝了一口，“不過在那之前我還要見一個人。”她放下水杯，“我去洗澡了。你准備晚飯吧，我的肚子已經在叫了，飛機餐實在是摧殘人的胃口。”
小萱歎口氣，“好吧。”她走到門口，“莫炎──”
“什麼──”莫炎從衛生間探出頭來。
“沒什麼。”小萱關上房門。莫炎變了，雖然她與她談笑依舊，但她的眼神是冷的。小萱看看桌子上她與莫炎大學時的合影，輕輕地發出一聲歎息。
枉凝眉3
更新時間: 07/02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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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阿姨。”莫炎不顧秘書的阻攔，徑直推開總裁辦公室的大門。
見是莫炎，桌子後的那個女人惶然卻也欣然，她揮揮手示意秘書出去。“炎兒，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天。我可是第一個就來找林阿姨了。”莫炎旁若無人地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是嗎？”林麗笑得有些尷尬。莫炎滿意地看著她的反應，心裏湧起一陣快意，她就是要她尷尬，就是要她難堪。聰明如林麗，莫炎知道她從自己在父親死後對她的態度上已經猜到自己知曉了她在她家庭生活中的角色。
“那──你找我有什麼事呢？”林麗起身去幫她倒水，但莫炎知道她是在借機忖度她的來意。
“很簡單。”莫炎笑，拿起一縷頭發在手中把玩，“我要公司捧我。”
“你說什麼？”林麗猛地轉過身來，一臉的驚詫。
莫炎嘴角的笑意又加深了一些，慢慢說道：“我要入行，做藝人。”
見林麗不語，莫炎站起身，在辦公室眾踱著步子，“莫炎，24歲，畢業於倫敦皇家戲劇學院。青春靚麗，嗓音甜美。”她停住腳步，回頭看著林麗，淡淡說道：“我想我不比公司任何一個藝人差。”
“可你對你母親說你在Oxford讀英國文學。”
“都要讀莎士比亞，差不多啊。而且做人和演戲也差不多，我只是學習如何演得更好。”莫炎又坐回到椅子上，神態悠然。
“炎兒，你不是最討厭娛樂界嗎，你父親當初也不希望你接觸娛樂界，這個行業太複雜。”林麗蛾眉微蹙。
“我自己能把握自己，這一點你不用擔心。再說我爸當初的願望很多，是不是每件事都會如願呢？”莫炎咄咄逼人地看向林麗的眼睛。
“炎兒，我……我不能，你父親一定會反對的。而且，這不符合公司的規定。”林麗別開頭避開莫炎的目光。
“爸怎麼想我非常清楚。至於說違反公司的規定，那就用我名下的那部分錢來捧我好了。林阿姨這麼疼我，一定會幫我辦到的。”莫炎起身，微微一笑，目光中卻透出森森寒意。“我明天下午來簽約，條件你們斟酌好了，我無所謂。反正，我不缺錢，是吧？”莫炎走到門口，“順便說一句，林阿姨，你生氣的樣子還是很美。我走了，明天見。”莫炎輕笑一聲，走出門去。
“炎兒，你怎麼不回家來住？”母親拉住莫炎的手，不說話，只看著她微笑。
“媽，你幹什麼，幾個月前不是才去看過我。”莫炎端詳著母親，才一段時間不見，好像又見蒼老，不是外表上的，而是一顰一笑帶出的神態。
“媽去給你端湯，去去火，在國外沒得喝的。”母親忙不迭地起身。
莫炎在母親的注視下一匙一匙喝完湯，放下碗。
“我再去幫你盛一碗。”母親又拿起碗。
“媽，我不喝了，你坐下和我聊一會兒天吧，我一會兒還要回小萱那裏。”莫炎按住母親的手。
母親愣了一下，坐在莫炎身旁。
“媽。”她握住母親的手，看著母親鬢角的星星點點的華發和眼角的細碎的皺紋，她驀地為著自己的意氣和出走而內疚。“媽，我想告訴你……我要進演藝圈，明天我會和公司簽約。”
“你說什麼？你爸爸當初最不喜歡你接觸這些東西。你不做醫生也就罷了，可怎麼能做藝人？”一向溫婉的母親的語氣忽然變得堅決。
“別和我提爸。就是因為他當初最不喜歡，我才要這麼做。”
“炎兒，我絕不同意。”
“我不管別人同不同意，都會去做。我做了差兩天十九年的乖女兒，你也扮了那麼長時間的賢妻，不，更長。夠了，我們都夠了。”
“你住口。”一個巴掌應聲打在莫炎的臉上。
莫炎撫著臉，“媽，我過幾天再來看你。”然後走出門去。
枉凝眉4
更新時間: 07/04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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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andy，謝謝。”莫炎坐在吧台前，一口口啜飲著濃烈甘醇的液體。她今天傷害了兩個女人，一個是她故意為之，一個卻恰恰相反，然而結果都是一樣。臉上還是火辣辣地疼，不過比起心碎的滋味，這點疼算不得什麼。在轉身離開家的瞬間看到母親的臉上有淚光閃爍，“媽，對不起。”莫炎低聲自語。
酒吧人來人往，很是熱鬧。莫炎坐定，看著各色的人大都雙雙對對往來穿梭於身旁。“哼。”她冷笑，這裏有多少人之間真正有所謂的愛情呢？百分之一？千分之一？還是愛情這東西本不存在於世上。
“炎兒？”這個陌生的地方竟有人這樣喚她，莫炎回過頭，她僵住了──“楚天？”旋即她的視線便落到他身旁嬌小的女子身上。“不介紹一下嗎？”莫炎揚起眉。
“我太太，Maggie。”
“很高興認識你。”莫炎伸出手去，“我是楚天大學時的朋友。”不待楚天介紹，她搶著說道。
“常聽他提到你，一直都想認識認識大名鼎鼎的莫炎呢。”那女子大方地笑。
莫炎驚詫地看向楚天，後者則轉頭避開她的眼睛。
“你們那麼長時間沒見，一定有很多話要說吧。你們先聊吧，我去那邊坐。”女子向莫炎笑笑，又拍了一下楚天的手臂，走到角落裏的一個位置坐下。
“她很襯你。那麼溫柔體貼，一定是個好妻子吧。”莫炎看著女子坐下，緩緩說道。
“你變了很多。”楚天避而不答。
“是嗎？我不覺得。不過你倒是一點都沒有變。”莫炎笑道。
“炎兒，我一直都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你只寫了‘我們分手’這四個字給我。”楚天一字一頓地說道。
莫炎斂了笑顏，“楚天，那是我心中一道永遠的傷口，別逼我翻出鮮紅的血肉給你看。”
“我們之間……”
“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去陪你太太吧，她在等你。”
楚天望著她的臉，眼睛是那麼的哀傷，有那麼一瞬，莫炎幾乎覺得自己的眼淚要流出來，然而她畢竟是演技高超的表演者，依舊坐在那裏安然地喝她的酒，直到楚天和他太太離開。
“再來一杯。”莫炎指著自己的酒杯，“不，給我一打好了。”她笑著面對調酒師驚愕的臉。
她不知自己是怎麼走出酒吧的，許是被人抬出去的。莫炎張揚地笑，每走一步，天地都隨著她旋轉。
“喂，taxi。”她沖到馬路當中，輪胎與地面刺耳的摩擦的聲音響過，一部黑色的Benz停在她的身前。
車窗的玻璃降下來，露出一張清秀的男子的臉，清俊鋒利的線條，黑色的眼眸中，訝異混雜著些許的憤怒。他探出頭來，“小姐，這不是出租車。你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只差一點便撞到你。”
莫炎踉蹌著走到車窗旁邊，猛地抓住男子的衣領，把那張臉拉近前，“我警告你，你不載我，我會告你。”
驀地一陣惡心，莫炎松了手，跪在地上，嘔吐起來。
男子輕輕搖搖頭，眉間舒展開來，無奈地一笑。他走下車去，想去扶起莫炎。莫炎卻已站起轉過身來，一個踉蹌，摔進男子的懷裏。男子低下頭，他的唇幾乎可觸碰到莫炎緋紅的臉頰，驀然呼吸一滯，他將她輕輕地推開。
“送我回家。”莫炎歪歪斜斜地走到車門邊。
“那，你家在哪裏？”
“哪裏？”莫炎抬起頭，凝了眉，綻放出一絲諷刺而清冷的笑，與那豔麗的醺醺的醉態顯得格格不入。“是啊，在哪裏？”
又是一陣幹嘔，莫炎俯下身去。
“小姐，小姐……”這是她最後聽到的聲音，然後黑暗襲來，眼皮是那樣的沈重，讓她不得不閉上眼，沈沈地睡去。
枉凝眉５
更新時間: 07/05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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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好像大家不太喜歡啊，來給點意見吧．
“小萱，口好渴，給我倒杯水。”莫炎敲著頭，低聲叫著。
有人將水杯輕柔地送到唇邊，莫炎微抬了頭，一口氣喝幹，然後又無力地躺回到了床上。
“覺得好點了嗎？”一個低沈溫柔的男聲問道。
“嗯──”莫炎睜開眼，燦爛的陽光射在臉上，使得她一陣目眩。她揉揉眼睛，手移開時陽光下顯出一張含笑的俊逸的男子的臉。
“你是誰？我怎麼會在這裏？”莫炎猛地坐起，又一陣眩暈。手扶了頭，她下意識地看看自己的衣服是否還齊整。
“你放心，我不是色狼。這些問題好像應該問你。”那男子笑意盈盈地倚在窗邊，“至少我想我有權知道是誰把我的車吐得一片狼藉。”
“你的車？”莫炎低下頭，腦子裏一片混亂，然而依稀記得最後有個溫柔的男聲在喚自己。仍舊揚起臉冷冷地瞪視，雖然心裏有一點點的抱歉，可那男子嘴角的淺笑分明是在嘲笑自己昨晚的失態。驀地又一陣頭痛襲來，莫炎用力甩頭。
“給你。”那男子仿佛看穿了莫炎的倔強和孩子氣的無賴，含了笑從櫃子中拿出一條浴巾和一件大號的男士襯衫扔給莫炎。“洗個熱水澡，然後喝杯茶，我想你會覺得好一些。”
莫炎狐疑地看著男子的眼睛，夜般深沈的眸子，此時因笑意而閃著光。
“我說過了，我不是色狼，沒有歹意。當然，如果你不希望自己舒服一點，我收回我的話。”語畢，男子轉身離開了，只留下莫炎立在房中。
莫炎走下樓梯。
“好些了？來喝杯茶。”聽到腳步聲，男子抬起頭。
莫炎無趣地點點頭，既然他可以洞悉她的心意，便不必再費力在他面前演戲。她走到他對面坐下，捧起茶杯。“薰衣草？”一陣濃香撲鼻。
男子不語，只饒有興致地看著莫炎。
有一點異樣的感覺在心中蔓延開去，莫炎轉開頭，努力專注於去打量茶室的布置。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一從竹林，陽光透過俊秀的枝幹疏疏地照進來，落得滿室斑駁的影子。“品位不錯。”她若無其事地品評著，然後低頭去喝她的茶。
沈默，只見白色的水汽悠然上升，消散於無形。古老的座鍾忽然敲響，鍾聲在二人之間的寂靜回蕩。
“一點鍾了？我得走了。”莫炎站起身，上樓去換衣服。
走出房間時，男子立在門外，眼眸中有一點火花在跳動。“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我叫……”
“我不想知道。”莫炎打斷他的話，“昨晚謝謝你，不過我覺得還是彼此做陌生人比較好。”莫炎笑著，“再見，不，還是不要再見了。”說完，她從男子身旁擦過。
“等一下──”男子想要追上去，驀地電話鈴聲響起。男子躊躇了一下，拿起聽筒──“阿姨？”
“瑞恩。”
“怎麼你的聲音聽起來那麼疲倦？”
“沒事，只是沒有睡好。你今晚有空嗎，陪阿姨吃頓飯吧。”
“好啊。你上一次說喜歡的那張合影我拿去翻印了，過幾天就能送來。”
“……那晚上見吧。”
男子放下電話，跑出門去，人已然離去，落得一場悵然。一陣微風吹過，飄來薰衣草幽幽的香氣。 枉凝眉6
更新時間: 07/09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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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阿姨，合約准備好了嗎？”莫炎走進，這一次秘書已知她來意，沒有阻攔。
林麗抬起頭，眼睛有些紅腫，一臉的焦急。“炎兒，昨晚你去哪裏了，和誰在一起？你的手機關機，小萱找不到你，又怕你母親擔心，只好打電話給我。”
莫炎望向林麗的眼睛，那裏面的焦急是出於真心，並不是偽飾。然而她仍忍不住含了笑答道：“打擾你休息了，真是對不起。不過我去了哪裏，和誰在一起很重要嗎？反正我並沒有和別人的丈夫約會。”
那女子眼中閃過一抹受傷的神色，那樣的淒楚，讓莫炎幾乎後悔。“炎兒──”
“我們還是來談合約吧。”她拿起面前的文件夾，掩飾著內心的慌亂和猶疑。“至2000年12月23日，一年兩張唱片，簽約金170000，違約金510000。不錯，很公平，我接受。”莫炎將簽好字的合約遞給林麗，“如果沒有事的話我下去找映彤姐了。”她起身離開。
“炎兒──”林麗顫聲叫道。
“還有事嗎？”莫炎停步，回頭笑問。
林麗快步走上前去，“炎兒，我……我想我們應該坐下來談一談。我希望──”
“希望我能諒解你？”莫炎冷笑著，“沒那個必要。”
“你諒解我了？”林麗的眼中閃過一絲希冀。
“不，是因為我永遠不會諒解你。”莫炎走出了總裁辦公室的大門。
“映彤姐。”莫炎在門上敲了兩下，然後走向錄音室裏優雅幹練的女子。
“炎兒，你和公司簽約了？”周映彤望著莫炎蒼白的臉，“出了什麼事了嗎？”
莫炎搖頭，“在上面和林阿姨聊了幾句。”
周映彤質疑的目光停留在莫炎的臉上，然後垂下眼睛，輕輕歎了口氣。“不管怎樣，”她說道，“你和公司簽了約，就要接受公司的管理。雖然我也算看著你長大，但對你我只會更嚴厲，你要做好心理准備。”
莫炎走過去拉住周映彤的手，“我知道了，映彤老師。那公司打算怎麼安排我這個新人呢？”
“先是一個月的訓練課程，這期間我會監督你。然後你回公司來拿你的第一份唱片約。”
“好的。那我走了，周老師。”莫炎笑著與周映彤道別。
“莫炎，你昨晚到哪裏去了？”小萱打開門，急切地說道：“打你手機你又關機。”
“對不起，小萱，我昨天手機沒電了。”莫炎似乎很疲倦地躺倒在沙發上。“不過，你下次不要打電話給林麗，好不好？”
“莫炎，你和林阿姨之間……”小萱蹙著眉頭，“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可她很關心你的。”
莫炎點點頭，“我好累，我們不要提她了好不好？”
“那你老實交待昨晚是怎麼回事。”小萱在她身旁坐下，臉上兀自笑著，心中卻很是為著莫炎的倦色和眉間的憂鬱擔憂。
“昨晚──我遇到楚天。”莫炎緩緩說道。
“那你應該知道他──”
“我見到了他太太，很溫柔大方的一個女子，很和她。”莫炎淡然說道，仿佛談論的只是一個陌生人。
“莫炎──”
“我沒事。”莫炎淒然一笑，“當年是我離開他，現在知道他幸福，我很開心，真的。”
“接下來呢？你晚上在哪裏過的夜？”
“接下來？接下來我遇到一個人。”
“遇到一個人？那然後呢？”
“然後？沒有然後了。”莫炎木然說道，“這樣許是最好的結局。”
枉凝眉7
更新時間: 07/11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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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炎，慶祝你終於完成培訓課程，明天便可以拿到唱片。”小萱舉起酒杯。
“你幹什麼，不過是上完課而已，有什麼值得慶祝的。”莫炎說道，不過還是舉起酒杯。暗紅色的液體映出她憂鬱遲疑的眼睛，莫炎凝視著杯中扭曲的倒影，然後一飲而盡。
一陣猛烈的咳嗽，酒氣充溢在胸口，心肺也仿佛燃燒起來。
“你怎麼喝得那麼急？我去幫你倒杯水。”小萱趕忙起身去廚房。
一陣敲門聲，“等一下。”莫炎喊道，嗓音因咳嗽而有些沙啞。
“小萱，你有朋友──”莫炎打開門，迎上一雙含笑的黑瞳。
“怎麼是你？”莫炎一愣。
那人笑道：“你說過不希望再見的，不過我們還是又見面了，我想這是上天的安排。”他望著莫炎，莫炎竟覺得臉頰一片滾燙，是酒的作用，莫炎告訴自己，可為什麼心中竟會有種莫名的欣喜？
“莫炎，是找我的嗎──”小萱在身後說道，忽然間倒吸一口冷氣：“王瑞恩？”
“你是來找小萱的？”莫名的，心中又一陣失落。
男子驚詫地望著莫炎，旋即一笑：“我想你還是不知道我是誰，不過我卻知道你。”話鋒一轉，“不請我進去嗎？”
莫炎聳聳肩，“請吧。”她將他讓進門。
桌上茶點已經備好，小萱略帶羞澀地請王瑞恩坐下。
“小萱，幹什麼這麼殷勤？”莫炎抗議，眼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眼前這個俊朗沈靜的男子身上。
“新人莫炎，24歲，畢業於倫敦皇家戲劇學院。現為EAMI簽約歌手。”男子看向莫炎，“我沒有背錯吧？”
“你到底是誰？”莫炎挑起眉，聲音冷冷的，“我不喜歡處於被動的地位。公平起見，我想我應該知道你的身份。”
“你對人都是這樣的嗎？你的名字叫做炎，可本人卻恰恰相反，我倒是覺得你醉酒的時候好些。”男子笑道，不理會莫炎嗔怒的神情，“不過我很樂於讓你了解我。王瑞恩，30歲，導演。”
“他可是上屆的金像獎影帝耶。”小萱把莫炎拉到一旁，低聲說道。
“那又怎麼樣？和我有什麼關系？”
“我將會成為你第一部電影的導演，怎麼會沒有關系呢？”男子嘴角仍舊挂著淺淺的笑，取出一份文件交給莫炎。
莫炎不接，“你憑什麼認為我會接演？我想你是要失望了，如果這就是你來的目的，那你可以走了。”
男子站起身，聳聳肩，眼中的笑意加深了，“演藝圈會耍性格的很多，有演技的卻少之又少。歡迎莫小姐成為其中的一員。”
“激將法？”莫炎冷笑，“你當我是小孩子？”
“我只是說我的想法。”男子向門外走，“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讀倫敦戲劇學院，如果只是為了資料上多一行足以誇耀的履曆，那我很高興你沒有接這部戲，我不需要一塊會移動的彩色布景板。”
“你──”
“沒話說了？”男子輕笑一聲。
“莫炎，接下吧。”小萱在一旁搖著莫炎的手臂。
莫炎咬著嘴唇，“好，我接了。不過如果我發現你導得很沒水准，我會隨時退出。”
男子回過身來，黑瞳熠熠閃著光，“悉聽尊便。”
枉凝眉8
更新時間: 07/15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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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那最亮的是什麼星？”女孩踮起腳，伸出手去，仿佛這樣便能離得更近。
“那是天狼星，古代的人用它來確定方向。你找不到家時，它會在那裏看著你，幫你回家。”父親撫摸著女兒的頭，疼愛地說道。
“就像爸爸，會永遠在我身邊。”女孩撒嬌地抱住父親的腰。
“是啊，就像爸爸。爸爸會永遠照顧炎兒，疼愛炎兒，不讓炎兒受別人欺負。”父親握住女兒的兩只小手。
“爸──”莫炎躺在沙灘上，仰望著夜空。那顆星還在那裏，冷眼看著世事滄桑，只當年看星的人已離散了。忽有淚水順著眼角淌下，莫炎也不去擦，任它靜靜地流著。身旁的篝火在夜色中舞動，顯得分外妖嬈，然而莫炎卻還是覺得冷。
“爸，你到底愛不愛我和媽媽？如果愛，為什麼會有林麗？如果不愛，你為什麼又給我虛幻的承諾呢，讓我以為世界上真的有不變的愛，讓我以為我可以幸福一輩子？爸──”
莫炎閉上眼，黑暗壓下來，眼前有個小女孩，一身紅色衣裙，向遠方跑去。頭上鮮紅的蝴蝶結隨著她的步子一跳一跳，最終消失了蹤跡。
“莫炎？”
莫炎睜開眼──“怎麼又是你？”
“我說過了，是上天的安排。”那人笑，顯出很溫柔的神情。驀地他斂了笑，“你哭了？”
“不關你的事。王瑞恩，為什麼我總是遇到你？”莫炎坐起，偏開頭，用手揩了揩眼角。
王瑞恩不待莫炎邀請，便在她身旁坐下，把腳蹼和氧氣瓶扔在一旁。“我說了，你應該問他。”他以手指天。
見莫炎不語，他接著說道：“你也喜歡在夜裏潛水？想不到我們是同道中人呢。我是看到火光才過來的。你知道，一個人在海中，孤獨感便會特別強烈，看到岸上有火光，自然就覺得特別溫暖。我想遊過來看看，可是沒想到遇到的竟然是你。”他說的時候始終帶著溫柔的笑，火光映在他的臉上，那沈靜的黑眸有一絲異樣，原來黑色也可以是灼燒的顏色，莫炎想。
“可你破壞了我的孤獨感。”莫炎站起，“我要走了。”她彎腰拾起自己的裝備，邁步離開。
“你還要孤獨感？你已經夠孤獨了。”那人在她身後抱著膝，悠悠說道：“從我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在你的眼中看到孤獨和痛苦，你為什麼總是故意讓自己冷冰冰的，把你自己禁錮在痛苦中呢？”
莫炎緩緩說道：“我對周圍的人冷是因為我對他們失去信心。這個世界，有什麼東西是恒久不變的呢？人的感情尤其如此，我只是不想讓自己陷進去，免得受傷。”
“你不去試試，又怎麼知道沒有呢？”
莫炎心中一動，然而卻還是頭也不回地走了。身後是夜的寂靜，海潮激蕩聲中木柴劈啪爆裂的聲音仍清晰可聞。他沒有追來，莫炎冷笑自己自作多情。真愛這種東西真的存在嗎?即使有，也不會發生在她的身上，莫炎甩甩濕漉漉的頭發，融進這夜色中。
枉凝眉9
更新時間: 07/17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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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一個人在海中，孤獨感便會特別強烈，看到岸上有火光，自然就覺得特別溫暖。我想遊過來看看，可是沒想到遇到的竟然是你。”
“從我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在你的眼中看到孤獨和痛苦，你為什麼總是故意讓自己冷冰冰的，把你自己禁錮在痛苦中呢？”
“莫炎，莫炎──”耳機中傳來周映彤的聲音，“你這次又進慢了。”
“對不起，映彤姐，精神有點不集中，再來一次。”
音樂聲漸起，莫炎閉上眼，感受著旋律的起伏。
“你不去試試，又怎麼知道沒有呢？”
“莫炎，你又進晚了。今天是怎麼搞得？一首歌已經錄了八個小時。”周映彤的聲音中隱隱有些怒氣。
“對不起，映彤姐。”莫炎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只昨晚回來後耳際腦海都是那個人。
“算了，我們今天就到這裏吧。磨不出好歌的，明天再說吧。”
莫炎摘下耳機，在黑暗的錄音棚中默默地坐著，眼前卻又浮現出他的黑瞳，他夜般深沈的眼睛。
“莫炎，你不會那麼傻吧。”她用手重重地拍自己的頭。
“莫炎，來客人了。”一開門便看到小萱欣喜的臉。
“客人？”莫炎走進，“你來幹什麼？”竟然又是王瑞恩，上帝，他為什麼不肯放過她。
“莫炎，王大哥才來的，只坐了一會兒。”
“王大哥？你叫他王大哥？”莫炎瞪大眼睛，而小萱臉變得緋紅。
“你也可以叫我王大哥的，我不介意。”那人竟然笑得燦爛。
“我介意。你還沒說你來做什麼。”莫炎仍舊咄咄逼人。
“我是特意來請你吃飯的。”王瑞恩驀然收住了笑，眼睛值直看向莫炎。
“你──”莫炎的心忽一陣狂跳，她真害怕聲音大到他都可以聽到。
“莫炎，去吧。玩得開心點。”小萱挽住她的手臂，笑道，但眼睛中分明有一絲失落。
莫炎卻沒有留意，躊躇好久，她抬起頭，“好啊。”
“出乎意料呢。”王瑞恩口中笑道，眼睛卻愈發深邃，莫炎覺得自己幾乎在那黑色中融化了。“小萱，謝謝你幫我勸服這位冷冰冰小姐，改天請你吃飯。”他轉頭向小萱笑言。
“什麼冷冰冰小姐？”莫炎嗔道。很奇怪，和他在一起時便忘記了白天的煩惱。也許和他見面是把他的影子從腦中趕出去的最好辦法，莫炎自己安慰自己。
“你說請我吃飯就是拉我到海邊來啃這個嗎？”莫炎笑道，接過王瑞恩手中的三明治。
“在餐廳吃飯被那麼多人看著，你不覺得像動物園裏的猴子嗎？”王瑞恩面向大海，深深吸著海的氣息。
“猴子是你，不是我。我只是個初出茅廬的心人，沒人認識的。”莫炎學他的樣子做著深呼吸，卻又偷眼看看他的反應。
王瑞恩笑，“你不了解演藝圈。和猴子吃飯的人，是更大的目標。”
莫炎轉頭看向他，蛾眉豎起，眼中卻含著笑意。
“改天請你吃飯，去我家，嘗嘗我的手藝。”
“你會做飯？”莫炎做驚詫狀。“以前以為男明星家中總要有幾個傭人，前呼後擁的，既擺架子給別人看，又可以照顧自己。”
王瑞恩看著莫炎，輕笑一聲，“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有時聰明得嚇人，有時又傻得可愛。”
莫炎轉過頭去不置可否。王瑞恩卻兀自說道：“小時候在孤兒院長大，什麼都要自己來。沒出名的那段時間，七八個人擠在一間房子裏，都是吃我做的菜。”
“你在孤兒院長大？”
王瑞恩點點頭，“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全靠一個好心人助養我，給我受高等教育的機會。”
莫炎低了頭，“為什麼告訴我這些呢？”
王瑞恩把她扳轉過來，抬起她的頭，讓那流轉的秋波再也無處逃避。“我要你了解我，因為我喜歡你。”
“你別開玩笑了。”莫炎掙開他的手臂，“你認識我兩個月都不到。”
他低下頭去看她的眼睛，緩緩說道：“對於上天注定要相愛的兩個人來說，這些時間已經足夠了。”然後他去吻她的唇，那麼的輕柔，讓莫炎無力地陷進去。莫炎只覺得一股巨大的感情波浪襲來，幾乎將她淹沒了。然而她最後一絲殘存的理智讓她推開了他，“我不能接受。”
“為什麼？”
“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恒久的愛情。”
“給我個機會，讓我來證明。”他看著她，黑眼睛在灼燒。
“不，對不起。我不能接受，至少現在不能。”莫炎低下頭，眼淚劃過臉頰。
“我不逼你。但是，對我不要再做冷冰冰小姐了，好嗎？請給我個機會，讓我來保護你。”他為她拂去臉上的淚痕。
枉凝眉10
更新時間: 07/21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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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斜斜 乍暖輕寒的斜陽
一雙雙 紅掌輕撥的鴛鴦
一離離 原上寂寞的村莊
一段段 斷了心腸的流光
兩只手 捧著黯淡的時光
兩個人 沿著背影的去向
兩句話 可以掩飾的慌張
兩年後 可以忘記的地方
我的心就像
西風老樹下人家
池塘邊落落野花
雨後的我怎麼啦~~~~
玻璃那面的周映彤豎起麼指，莫炎摘下耳機，松了一口氣。最後一首《b小調雨後》錄完，新專輯《怎麼回頭》便算完成了。
周映彤指指耳朵，莫炎又把耳機舉到耳旁──“炎兒，下周六有沒有空？公司希望開個歌友會來宣傳你的第一張專輯。
莫炎淺笑著點點頭。
“你這幾天狀態很好，心情不錯？”周映彤放著錄音，邊聽邊滿意地點頭。
莫炎把耳機放到譜架上，打開錄音棚的門走出去。明亮的燈光刺入眼中，莫炎趕忙用手擋在眼前。人在黑暗中久了，光明竟也會變成一種傷害。莫炎揉揉眼，走出EAMI的大門。
最近自己對他好像越來越依賴了，仿佛已經忘了怎樣去拒絕，莫炎立在街頭，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感情這種東西如開在沼澤裏的維納斯捕蠅草，美麗的名字，美麗的外表，你沈迷於她清麗的花朵和香甜的氣息，想離開時卻已無力，最終只有被吞噬。然而這種毀滅卻散發著幽幽的魅惑的氣息，莫炎站在路口，是選擇在清冷中活著還是在熾熱中毀滅？
“大明星，錢很好賺吧。”驀地一個壯漢出現在眼前。
“你是誰？”莫炎一驚，旋即恢複了鎮定，冷冷問道。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白簷崇就是我。大明星，想找你借兩個錢花花。”那人陰陰笑著，滿臉的橫肉上下翻動。
莫炎冷笑，“我最討厭別人威脅我。我不會給你錢。”
壯漢一手攥了拳頭擊在另一只手的手掌上，啪啪作響，“我最佩服有膽量的人，尤其是有膽量的女人，不過──”他向莫炎步步逼近。
“住手──”
莫炎猛地回頭──他的聲音。
“怎麼，過氣明星想英雄救美啊。不過要先問過我的拳頭。”那人向他們沖過去。
王瑞恩將莫炎推開，敏捷地閃開了來勢洶洶的攻擊，緊接著一記重拳打在壯漢的下頜，臉上卻也挨了一下。
“瑞恩──”莫炎跑過去。
“你，有種。”壯漢搖擺了幾下，涎水順著嘴角流了下來，“小子，下次再找你。”話未說完，便灰溜溜逃了。
“你受傷了。”莫炎拿出紙巾輕輕拭著王瑞恩的嘴角。
王瑞恩卻順勢抓住莫炎的手，眼睛中含著笑，柔聲說道：“剛才叫我什麼？再叫一次可不可以？”
莫炎抽出手來，“好啊。你叫他再打一次。”
王瑞恩朗聲笑著，那麼沈靜，那麼溫柔，莫炎忽覺得自己的心因被這笑包裹著而不再冰冷。這就是愛情嗎？莫炎悄悄問自己，一種奇怪而瑣碎的幸福。
“走吧。”莫炎邁開步子。
“去哪裏？”
“你家啊，幫你把傷口清理一下。”莫炎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等我──”王瑞恩從後面追上去，牽住莫炎的手，只這一次，莫炎沒有掙紮。 枉凝眉11
更新時間: 07/23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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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炎用鑷子夾著酒精棉，幫王瑞恩輕輕地擦拭傷口，“沒有人會相信外表那麼斯文的王瑞恩打架竟然這麼在行。”
王瑞恩輕笑，“這點小傷算什麼？一點都不痛。小時候在孤兒院，是在拳頭中長大的。”
莫炎故意在手上加了幾分力氣，王瑞恩不由得痛得叫出了聲。
笑意在嘴角蕩漾開去，莫炎背過身，愈發抑制不住地笑，“小傷口，一點都不痛。只可惜你太早退居幕後做了導演，實在是動作片的損失。”
“你笑我──”他從背後抱住了她，“可是如果受傷能換來你對我笑，我寧願每天都受傷。”
忽然有種想哭的沖動，如果時間能停住該多好，莫炎想。就在此刻，他抱著她，她可以感到他溫熱的呼吸從頭頂傳來，這種感覺讓莫炎如此地眷戀。
“好了──”她回過身，正對著他清秀的臉，臉頰飛過一抹紅，“你不是說要我嘗嘗你的手藝嗎？”
他仍舊抱著她，“你想吃什麼呢？”
莫炎掙開他的手臂，踱到一邊去看他牆上的畫，“無所謂，你決定吧。”
“好啊，那我就選高熱量高脂肪的東西，把你吃胖，沒有人再喜歡看，那你就會嫁給我。”他輕笑著走進廚房。
莫炎粲然地笑，低頭去看自己的掌紋，也許，他出現在她的生命中，真的是上天的安排吧。
“你新印的照片嗎？”忽看到沙發的角落裏放著一支洗印店的袋子，莫炎拿起來。
“是我和我助養人的合照，她待我就像親生母親。上次她來說喜歡，我就去翻印一張。早就送來了，只最近太忙，忘了交給她。”王瑞恩從廚房中探出頭來，“如果你以後每天都對我這樣笑，我就把你介紹給她。”
莫炎笑，“能看看嗎？”
“當然。”王瑞恩又回到廚房，隱隱飄來一陣菜香，帶給莫炎久違的溫暖。
莫炎邊笑邊打開袋子。
“可以吃了──”王瑞恩捧著菜走出廚房。
“莫炎？”照片攤在桌上，房子的大門敞開，莫炎已不見了蹤影。
王瑞恩放下盤子，跑上樓去，“莫炎，你在嗎？”沒有人回應，除卻空蕩的房子裏隱約的回聲。寂靜，使剛才的溫馨暖語仿佛一場殘夢，清晰地印在腦海卻又無從追尋。
電話鈴劃破這寂靜。
“莫炎──”王瑞恩搶到電話旁，拿起聽筒。
“瑞恩？”
“阿姨？”
“你是不是忘記答應了阿姨什麼？”
“照片啊。已經印好了，只是前段時間太忙，忘記送過去了。”王瑞恩順手拿起桌上的照片，他挽著的女子笑得燦爛。
“沒關系。”話筒那端溫柔地一笑，“你一直都太拼命了，要注意身體啊。”
“沒有啊。就算是，也是向唱片界的女強人林麗學習。”
又是一陣笑，“你這孩子，工作起來總是有幾千個理由。我要收線了，你自己注意。”
“我知道了，阿姨。”
王瑞恩放下電話，看了看桌上精心准備的飯菜，輕輕歎了口氣，又把聽筒拿起。
“小萱，莫炎在嗎？”
“莫炎──莫炎她有點不舒服，已經睡了。”
頹然地坐下，手中還依稀留著她的發香，可為什麼，為什麼總是抓不住她？
枉凝眉12
更新時間: 07/25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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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拍電影，還習慣嗎？”換景的間隙，王瑞恩走過來，看著莫炎的眼睛。
莫炎轉開頭，嘴角上帶了淡淡的笑，“還是習慣演舞台劇，和觀眾有現場的呼應。”
沈默。
“如果不是電影開拍，我還是見不到你，是不是？”王瑞恩低聲說道，眼睛下有淡淡的黑暈。
莫炎不語。
“你能不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小萱不肯告訴我你在哪裏，我便瘋了般找了你兩個星期。”他幽幽地望著前方，語氣中的心痛讓莫炎的心幾乎碎裂開去。
“我只是回英國看個朋友。”莫炎笑，“找我有事嗎？”
她怎麼可以笑得這樣的若無其事？他憤怒卻也沮喪，“你問我有什麼事？”
莫炎點頭，依然保持著笑容。
“你──”
“導演，可以開拍了。”副導遠遠地喊著，本能地覺察出這邊氣氛的異樣。
“我就過去。”王瑞恩做個手勢，“莫炎──”回過身，她卻已走開了。
“收工──”王瑞恩喊道，目光始終追隨著莫炎。
“莫炎──”他追上去拉住她，“一起吃飯，好嗎？”
“今天不行，我約了別人了。”冷冷的客套。
“那，我送你。”還是不能相信，兩個星期前她曾那樣溫柔地依偎在自己的懷中。
輕巧地抽出手，“不必了，我自己搭計程車就好。”然後飄然而去。
他立在原地，如今的冷淡是一場夢魘，抑或是曾有的溫存是一個幻象，他竟不能分辨。
他在午夜的公路上飛車，道路兩旁的樹木瘋狂地倒退，連成一片迷蒙。“王大哥，你快來。”小萱急迫的話語在腦中回蕩，莫炎，莫炎，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
扔下車沖進pub，眼前一個女子，蒼白的臉色，猩紅的唇，在舞池中妖嬈地舞動。一群男人圍在身旁，眾星捧月般的。她笑，張揚而墮落，唇隨著頹廢的節拍湊近男人的臉頰，卻又不肯多停留半刻。
他走過去抓住她的手臂，“莫炎，跟我回去。”
女子回轉過頭，甩開他的手，醉眼迷離，“你是誰？憑什麼管我？”
“小萱，把她拖回去。”他向呆立在一旁的小萱喊著，強制地挽住了女子的左臂。
“你幹什麼，她說好了陪我們的──”幾個男人欺身上前。
“滾開。”他怒喝，推開圍觀的人群。
“莫炎，莫炎──”他輕拍她的臉頰。
“讓我喝，讓我喝，說好了誰陪我喝酒就陪誰跳舞。”床上的女子兀自喊著，忽一陣幹嘔。
他輕輕拍打她的背，柔聲道：“你為什麼非要這麼作踐自己的身體？”女子仍昏睡著，間或幾句低語。
他握她的手，纖細而冰冷，“我說過要我保護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莫炎，你告訴我，我來幫你分擔。”
“酒，給我酒──”女子低聲叫著，一只手解開領口的扣子。
他輕輕地歎口氣，幫她蓋好被子，然後轉身離去。
“瑞恩──”她忽在背後喚他。
“莫炎？”他欣喜地回身看去，她卻依然昏睡，只眼睛怔怔地淌下淚來。
“莫炎，我是真心愛你的。”他坐回她的床邊，撫著她光潔的額頭。
小萱走進來，“王大哥，我准備了茶，等一會兒莫炎醒來喝，你也來喝一杯吧。”
王瑞恩看看床上的莫炎，點了點頭，隨小萱走了出去。
“莫炎到底出了什麼事？”他握著茶杯，卻一直都不去喝。
小萱搖頭，鎖著眉，“兩個星期前她回來就把自己鎖在房裏，又不讓我告訴你。後來又突然回了英國，只留了張紙條給我，昨天又突然回來了。今天從片場回來──你也看到了。”
怎麼也理不出頭緒，王瑞恩起身告辭，“明天莫炎不用來片場了，你讓她在家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情通知我。”然後走出門去。
枉凝眉13
更新時間: 07/27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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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法成眠，王瑞恩一早便來到片場。他無意識地用手一片片扯去用做道具的梔子花的葉子，眼前始終是莫炎蒼白憔悴的臉。
工作人員陸陸續續進了場，原本沈寂的攝影棚一下子喧擾起來。
“導演，莫小姐到現在還沒到，是不是給她打個電話？”副導走過來，看了看手表。
“不用了，莫小姐不來了，今天只拍童靖陽的鏡頭，你去准備一下。”王瑞恩低下頭，輕歎一聲。
“臨時改變計劃？這不──”副導有些躊躇。
忽一個聲音插道：“不必了，還是按原定的拍攝計劃來拍好了。”
“莫炎？”王瑞恩蹙起眉，“不是讓你在家裏多休息嗎？”
莫炎淺笑，“我不希望因為自己一個人的問題而影響整個劇組的進度。”聲音冷淡如昨，只眼睛下淡淡的黑暈顯露出她無限的倦意。
男子抓住女子的雙肩，眼中是深深的絕望，“你為什麼一聲不響地離開，留給我一絲縹緲的希冀，讓我自己騙自己說你愛我？”
女子一聲冷笑，寒意在眼中聚集，“我是念在我們過去的感情而不想傷害你。只是你寧願去自欺欺人罷了。”
男子向後一退，眼中寫滿痛楚，忽又困獸猶鬥般地上前一步，拼命地搖晃著女子的肩膀，“你騙我，你騙我，你是愛我的，你是愛我的──”
女子舉起兩只手，緩緩捧起男子的臉，男子顯出驚喜的神情，閉了眼，享受這份他一直在追逐的溫存。然而女子輕輕湊近，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對你從沒愛過。”
男子猛地睜開眼，禁錮著女子的手臂，“你說什麼，你說什麼？”
女子咬著嘴唇，冷冷地擲出一句：“我──不──愛──你──”
“不，不。”男子仰面望天，早已是淚流滿面，他唏噓，他哀歎。
“卡。”王瑞恩喊。
“導演，有什麼問題嗎？”童靖陽抹去臉上的淚，挑起眉，“我覺得剛才和莫炎配合得很好啊。”
莫炎也理理被弄亂的頭發，望向王瑞恩。
如匕首刺入胸膛，王瑞恩呼吸一滯，迎上那不含任何感情的目光。“我要你反應再激烈一點。”
“還要激烈？我不明白，我覺得按照我對人物的理解，這已經是最激烈的反應了。”童靖陽一臉的不解。
“我示範給你看。莫小姐，請你配合一下。”王瑞恩的眼睛直直地看向莫炎。為什麼，為什麼在你的眼睛中看不到一絲波瀾？他在心中喚著莫炎。
“好啊，導演。”她走到他的面前。
“你為什麼一聲不響地離開，留給我一絲縹緲的希冀，讓我自己騙自己說你愛我？”
“我是念在我們過去的感情而不想傷害你。只是你寧願去自欺欺人罷了。”
“你騙我，你騙我，你是愛我的，你是愛我的──”
“我對你從沒愛過。”
“你說什麼？”
“我不愛你。”
一記耳光印在臉上，莫炎應聲倒地。整個劇組一片死寂，不一秒，又騷動起來。
“你沒事吧。”童靖陽走過來，望了王瑞恩一眼，扶起莫炎。
王瑞恩驚詫地看著自己的手，自己的指印清晰地留在莫炎的臉上。他想上前，雙腳卻如灌了鉛般沈重。他感到自己在後退，後退，離莫炎越來越遠，中間隔著這麼多的人，隔著童靖陽鄙夷的眼，還隔著他自己的誓言──他說過要保護她，卻做了傷害她的人。
枉凝眉14
更新時間: 07/29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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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恩，你在聽我講話嗎？”餐桌對面的林麗輕聲問道。
“阿姨？你剛剛說什麼？”王瑞恩回過神來，歉然一笑。
林麗放下手中的刀叉，“你最近好像總是心神不寧的樣子，到底怎麼了？”
“沒事。”王瑞恩低頭對著自己的牛排，從上菜到現在他吃了五分之一不到。“只是在煩電影的事。”他淺笑，在餐刀上瞥見一抹自己落寞的影。
林麗心中一動，莫炎也在那部電影中。她一直忘不了那天她決絕的眼神，雖然她在選擇和她父親莫曦在一起時便預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結果，但她愛她的父親，也愛她。失去了愛人，除卻與她情同母子的王瑞恩，她只剩下她。然而她鄙視她，恨她。“我聽說我們公司有個新人在你的電影裏，她表現得怎麼樣？”她不動聲色地問道，拿起面前的酒杯。
“你說莫炎？”王瑞恩抬起頭，淒然地一笑，“她很好。”
王瑞恩的笑容讓林麗有些悚然，她能讀懂那笑容背後的東西只因她太熟悉那種笑，那是她試著逃離那份讓她良心不安的戀情時常挂在臉上的。
“瑞恩──”她放下杯子。
“阿姨？”
林麗用手臂支在桌子上，手指絞結在一起。
“阿姨──”
驀地莞爾一笑，林麗道：“再過幾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時間過得真快，你都要31歲了。”她頓了頓，接著說道：“你也不小了，是不是該找個人照顧自己了呢？阿姨雖然認識不少名媛，但是她們都不配你。倒是有個女孩，是醫生，人溫柔體貼──”
王瑞恩偏開頭，“阿姨，感情的事勉強不來的。”
林麗看著他的眼睛，小心地探問，“你已經有了心儀的女孩了？阿姨認不認識？”
王瑞恩卻只神情慘然地低頭不語。
小萱今晚要在醫院值夜，家中只有莫炎一人。她熄了所有的燈，斜倚在沙發上，聽著時鍾指針行走的聲音，一手握著身旁落地燈的開關，來回撥弄著。燈光亮起的剎那即便熄滅了，只慌忙照出她臉的側影。
電話鈴聲響起，她漠然拿起聽筒，電話那端不講話，她便也緘口。
終於，還是對方先打破沈默──“炎兒嗎？”
“是你？”莫炎坐起，“有事嗎？”
“炎兒，我們談談好嗎？”
“我說過了，沒那個必要。”莫炎將聽筒拿開，就要挂上電話。
“炎兒，我想和你談談瑞恩的事。”
莫炎的手停在半空，猶豫了一下，又把聽筒舉到耳邊，“談他？”
那邊又一陣沈默，“炎兒，你現在是不是和瑞恩在一起？”
“怎麼，想過問我的私生活？你越權了，總裁。”莫炎冷冷說道，心卻還是一緊。
“不是，你誤會了，我不是想阻止你和他在一起，只是他對這份感情是很認真的，我看得出來，炎兒，他很愛你。”
“那又怎樣？”
“如果你對他沒有感情的話，請你離開他，你不要傷害他。”那邊的聲音漸漸低下去，“我失去了你父親，也失去了你，我只剩下瑞恩了，我求你，不要針對他。”
莫炎冷笑，“你太低估我了，對於你擁有的，我不感興趣。我不愛王瑞恩，現在不會，將來更不會，你大可放心。”莫炎摔下電話，卻莫名的，一陣心痛。
枉凝眉15
更新時間: 07/31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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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一杯Brandy，謝謝。”莫炎坐在吧台前，將瘋狂扭動的人群和紛亂的思緒拋在身後。
一個人在她身旁坐下，插言道：”給這位小姐lemonade。”
莫炎轉頭，對上一雙冷冷的綠眸，她轉開視線，依舊對著調酒師，”Brandy。”
童靖陽揚起嘴角，向手足無措的調酒師聳聳肩。”你不像喜歡來pub混的人。”手指輕輕地敲打著桌面，眼光在吧台上色澤各異的酒上流連。
”你也不像。”莫炎也不看他，只雙手來回擺弄著杯子。
”噢，為什麼？”童靖陽偏過頭來，眼睛中帶著一點點疑惑和興味。
莫炎啜飲一口酒，”那我又是為什麼？”
童靖陽笑，轉開頭，”說說吧。”
”說什麼？”莫炎仍埋首去把玩她的杯子，手指在杯沿上繞著圈。
”說說你和王瑞恩之間的事啊。”童靖陽淡淡說道。
莫炎猛地轉過頭來，眼睛中閃過一抹怒氣和防備。她盯著那雙綠眸，而那綠眸的主人也望著她。莫炎偏開頭，霧靄重又在眼中升起，她冷笑道：”影視界的一匹狼不應該這麼八卦吧。”
”好奇而已。”童靖陽笑，”認識王瑞恩不算短了，不過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像上次那樣情緒失控。印象中在片場他是一個很冷靜的人。而且--”他故意拖長聲調，”雖然你掩飾得很好，但是瞞不過我，你看他時的眼神總是很微妙。”
莫炎留下錢，轉身便走。童靖陽在她身後笑道：”我們是同一類人呢。”
失眠，又是失眠，莫炎躺在床上，睜著空洞的眼。眼前總是王瑞恩，與她喝茶的他，攜她看海的他，在街頭與流氓打架的他，在片場淒然離去的他。然而他的臉總是模糊的，仿佛總有一層霧氣籠著，莫炎仔細去分辨，茫然間不期撞上林麗的眼。
莫炎猛地坐起，翻身下床，燃起一支煙。煙草的味道在喉嚨中漫溢開來，一點刺激，一點快意。
她靜靜地流淚，攤開右手，指尖劃過一道淺淺短短的掌紋，這是他嗎？在她的生命中劃下一抹淺淺的痕跡便離開了，從此與她再無交集。
”莫炎，我要和你談談。”她倉皇地躲避他的腳步，他卻還是追了上來。
她回身，卻不去看那黑瞳，”我約了人，趕時間。”
他抓住她的手，”我知道你沒有。莫炎，我有很多話想要對你說。”
莫炎轉開頭，她不能再陷進去了，她已無力掙紮。遠遠地瞥見一抹綠，她掙開王瑞恩的手，”我確實約了童靖陽。”她走過去，挽上童靖陽的手臂。那人向後稍稍一退，莫炎抬起頭，幾乎乞求地看著那雙綠眸。於是她感到一只手環上她的腰，”對不起，我約了她了”。他攬著她從王瑞恩的面前走過，還狀似親昵地在她耳邊低語。
轉過路口，莫炎抽身出來，”謝謝。”她低聲說道。
童靖陽雙臂抱在胸前，倚牆而立，審視著莫炎，”何必要在他面前演戲呢？你可以直接找他說清楚。”
莫炎不語，緩緩搖頭。
”你愛他？”童靖陽微蹙了眉。”那為什麼不接受他的愛？”
莫炎抬眼看看童靖陽，幽幽地歎氣，又垂下眼簾。”今天真是謝謝你。只是，可能以後還是要找你幫忙。”
”沒事。我不介意你把我當作救生圈。”童靖陽嘴角微揚，綠眸閃著光。他忽然逼近莫炎，低下頭到她的頸項，”因為我喜歡你。”
莫炎向後一閃，”你說什麼？”
童靖陽退開，淡然地一笑，綠眸籠上一層雲翳，”我說笑的。” 枉凝眉16
更新時間: 08/03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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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炎倚在沙發上機械地按著手中的遙控器，屏幕上的光與影在她面前閃爍，只是盡制造聲響的職責。小萱今早值夜回來，還在房裏睡著。而她，難得一天沒有通告，不用在攝影機和他的面前演戲，心情卻依舊落寞。頻道一轉，電視上正在放她的新歌《b小調雨後》。MV裏輕煙籠著的湖畔，兩個離去的背影。莫炎放下手中的遙控，跟著音樂輕聲唱著，“兩個人 沿著背影的去向……兩年後 可以忘記的地方……”猛然間憶起很多的事，她和王瑞恩的初遇，當初她立在街頭選擇愛還是不愛時的躊躇，還有林麗乞求的語氣。相隔不過數月，如今看來，竟幽遠如MV中那隱藏在霧靄後永遠到不了的彼岸。她笑，眼中劃過一絲淒然，她如今再不用猶疑，上天已替她做了選擇。
電話鈴響，她默然拿起──“是你？”
那端話語深沈，充斥其中的是難以排遣的憂鬱。“有空嗎？我想找你談談。”
“我──一會兒還要出去，約了人。”
一陣沈默，聲音低了一些，“和童靖陽？”
“是。……我要出門了，不和你多說了。”莫炎只想快些結束這場談話，她拙劣的謊言像一把並不鋒利的鋸子，拼了命想鋸斷兩人心間相連的那一點，結果自己卻已先不堪忍受那剜心的痛。
“等等，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我想，我們之間，總該有個了斷。”
“了斷？”莫炎低聲重複著，鏗鏘的兩個字，何等的幹脆，她做的、等的，為得不就是這個了斷？她笑，卻又哭得淒然。
“我就在你公寓樓下。”
莫炎走到窗邊，瞥到一抹落寂瘦削的影。“那好──”她重重吐出這兩個字，然後放下電話。
他迎上來，向她無力地笑。“去海邊走走吧。”然後轉過身，決絕地向前走。
莫炎追上去，與他並肩。這，許是最後一次。
“今天，是我的生日。”他站在礁石上，海風中，顯得愈發的清俊。
“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呢。應該送你一件禮物的。”莫炎轉開頭，聲音低下去，因著謊言的蒼白，因著心碎。
他忽回過頭，看著莫炎，溫柔地笑。“你能陪我過這個生日，就已經是上天對我得的恩賜了。”他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她的眉眼、額角、發梢，似乎要把這一切永遠地烙在記憶裏。然後，他回過頭，幽幽說道：“從今天起，我不會再糾纏你。”
莫炎看著他的背影，拼盡全力不讓淚水湧出。
“能吻你嗎？”他走到她的身旁，“算作告別。”
莫炎緩緩點頭，閉上眼。她不能睜開眼，讓他看到她的留戀。
眼簾上一點溫熱，久久。然後他在她的耳際，低聲說道：“謝謝你，謝謝你今天的眼中只有我。”莫炎睜開眼，他向她笑，只眼中是深沈的痛。
“我會把這一天永遠放在這裏。”他用手指著自己的心。“還是追不上你。”他笑，“那天晚上我第一次見到你，就驚詫於你的美。不同於我見過的所有女孩，你真的就像那一晚你在海邊燃起的篝火，淒清而妖嬈。後來，我在電影公司新人的資料中看到你，你知道我有多開心。你像地平線上奔跑的影子，我向你追去，以為只要自己堅持不懈，總有趕上的一天。可是，我失敗了。”他猛然間轉過身去，“再說下去我真的怕我自己沒有勇氣了，我走了。”
他快步地向前走，步履倉皇，似逃離著什麼。
“對不起。”莫炎在他身後叫著。
他停下腳步，搖頭。“不，是我，我說過要保護你，可卻先傷害了你。”
她看著他離去，頹然地跪倒在沙灘上。她終於又跌回到原來的世界，包裹著她的只有無盡的夜和徹骨的冷。
枉凝眉17
更新時間: 08/11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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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炎，現在有空嗎？”小萱在敞開的臥室門上輕敲兩下，探進身來。
“你看我現在很忙嗎？”莫炎從窗邊回過身來，熄滅手中的煙。她注意到小萱手中的衣服，不禁輕笑，“要出去約會啊？”
小萱紅了臉，卻不易覺察地點點頭。沈默一會兒，她忽然間抬起頭，將莫炎拉到自己的房中，“幫我看看，穿哪一套比較好。”
莫炎立在門邊，淺笑著看著小萱把一套套衣服比在身前，看了又看，最終又扔回到床上。為了自己心儀的男子而裝扮自己，這是只有小萱這樣的女孩，才能享受到的幸福。
“莫炎，我到底應該穿哪一套呢？”小萱在鏡前蹙著眉，“你別只是看著我笑好不好？”
“那要看你的白馬王子是什麼樣的人了。”
“那，王大哥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小萱低了頭，神態有幾許忸怩。
“王大哥？”莫炎機械地重複著，臉上仍是慣性的笑，只在心底某個隱秘的角落，鮮血奔湧而出。“他──我也不知道他喜歡什麼樣的女生。”莫炎轉開頭。
小萱輕輕歎氣，“我以為你和他拍了幾個月的戲會比較了解他呢。”她又拿起幾套衣服，“好難抉擇啊。”
“是他約你？”莫炎小心翼翼地問，嘴角扯動著一抹奇怪的笑。
小萱點頭，幸福之情溢於言表。“莫炎，他約我時我真的好開心啊。”
帶著一點悵然的苦痛，還有諷刺的笑，莫炎默然走回房中，小萱兀自立在鏡前，認真地挑揀著衣服。
門鈴聲，莫炎站起，卻又坐回到了床上，畢竟，她今晚只是一名無關緊要的看客。
“我去開門。”小萱跑出房門。
接著一片寂靜，莫炎知道，小萱在整理衣裙。然後門打開，她熟悉的腳步聲走進。
“莫炎不在？”她聽到他進來後的第一句話。
“莫炎在房裏。”小萱的聲音滲透著愉快，“王大哥，你稍等一下，我馬上就好。”說完，她快步走回房中，路過莫炎門口時，她向她羞澀卻幸福地笑。
她回給小萱一笑，幸福的女子。起了身又燃起一支煙，她走過去想要關上房門，走廊的兩邊，兩個不同境遇的女子。門關到一半，她聽到他從沙發上起身時衣服的蟋窣聲，進而是踱步聲，停在自己的門邊。莫炎的手停在門柄上，就這樣，她與他，中間只隔一道半掩的門。她可以感到他的存在，他清俊的臉，他深沈的黑瞳，然而他是否可以感知到她？感知到她的掙紮、她的痛？
“王大哥，你等久了吧。”小萱的聲音讓莫炎猛然間驚醒，她抽回手，閃身在門後。
“沒有，我──只是起身隨便看看。”她聽到他遲滯的嗓音。
“我好了，可以走了。”莫炎知道，小萱此時的臉上一定挂著甜甜的笑。
然後是雙雙的腳步聲消失在大門外。莫炎拉開房門，走出去，不大的公寓，此時卻顯得如此的寂寥。空氣中孤獨的味道讓她窒息，她打開大門，倉皇地逃了出去。
枉凝眉18
更新時間: 08/11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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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什麼，人越是內心空寂，越是流連喧擾的去處，仿佛鼎沸的人聲能填滿心似的。莫炎坐在pub的一隅，晦暗的燈光下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只一雙清明的眼睛，如一泓冰潭，幽幽地閃著光。小萱此刻應該在燭光下優雅地品著紅酒，而她，飲盡杯中的Bloody Mary，掩著心中的傷口，如一頭受傷的小獸，沖入到瘋狂的人群中。她閉了眼，忘情地舞。她要讓自己筋疲力盡，要榨幹頭腦中每一點和王瑞恩有關的東西。
再睜開眼時，對上一對綠眸，冷冷的目光刺穿人頭攢動的紛擾。莫炎偏開頭，莫名地有些緊張，他能看穿自己，而自己卻不能洞悉那雙綠眸所隱藏的深意。她站定，理理被汗水濡濕的頭發，走過去。“好久不見。”
那人嘴角微揚，“似乎每次在這裏見到你，你的心情都不好。”
莫炎又叫了一杯酒，呷了一口，“是嗎？我不這麼認為。”
童靖陽很放肆地笑出聲來，“你從來都是這麼固執的嗎？”他轉過頭來看她，眼睛中有一些讓莫炎讀不懂的東西。
“我固不固執和你有什麼關系？”莫炎忿忿將酒杯砸在桌子上，氣勢洶洶，只為掩蓋被他看穿的慌亂。
眼中的笑意愈發地深，“我以為，做你的救生圈那麼多次，你應該多少會對我心存感激，至少，說話客氣一些。”
莫炎淒然一笑，將杯中殘酒一飲而盡。
“你──還好吧。”似是沒料到莫炎如此反應，童靖陽斂了笑顏，語聲中滲著殷殷關切，與他平時冷冷調侃的語氣大相徑庭。
“不關你事。”莫炎轉身離去。
打開門，迎面便是小萱因幸福而暈紅的臉。
“莫炎，你去哪裏了？”
“出去走走。”莫炎努力微笑。
“你好像很累的樣子？”小萱眉頭稍蹙，只眉眼間仍是蕩漾著難掩的幸福。
莫炎含了笑輕輕地搖頭。“你怎麼還不睡？”
小萱羞澀地一笑，“太興奮，睡不著。我很傻，是不是？”
“是幸福。”莫炎由衷歎道，但話語中卻有淡淡的蒼涼。她與他有很美的邂逅，卻結不出這樣的幸福。他們的相逢，本就是一個錯誤，是上天的一個玩笑。
“陪我聊聊天吧。”小萱將兀自出神的莫炎按在沙發上。
莫炎淡淡地笑，她知道小萱此時需要一個安靜的傾聽者，而她，也只能做一個傾聽者。
“莫炎，我好幸福。”小萱看著莫炎只是微笑。良久，方繼續說道：“我從來沒有想過王大哥會請我吃飯，如果不是他生病住院……”
“住院？他為什麼會住院？”莫炎失聲叫道，看到小萱詫異的目光，她轉開頭，勉強笑道：“電影才殺青沒多久，一起工作時看他沒什麼啊。”
“其實並不很嚴重，是胃的問題，你們的生活本來就很不規律，不過這次好像是精神因素引發的。”
“精神因素。”莫炎低聲重複著。
小萱沒有留意莫炎的失神，繼續說下去，“不過，雖然只有幾天，卻讓我有機會來了解他。”她的頰上又染了淡淡的紅，“我是他的醫生，可是感覺卻像他在照顧我，他真的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其實這一次他是謝我照顧他。可是……”
小萱忽然抓住莫炎的手，“我真的很喜歡他。”她有些羞澀地低下頭去，忽又抬起頭來，眼睛灼灼地閃著光，望定莫炎，“你們之間……沒有什麼吧？”
莫炎轉開頭，淡淡地笑，“我們之間能有什麼呢？”她起身走到窗口，幽幽地望著窗外，“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你要珍惜呀。”
枉凝眉19
更新時間: 08/17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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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雲堆疊著，天空似乎不堪承受這重量，危危地要壓下來。
莫炎一襲黑色衣裙，捧著白色的百合，在墓園的晨靄中淒清如鬼魅。
“媽。”她走過去輕輕扶起坐於階前的婦人。
婦人幽幽地一歎，“五年了，過得真快。”言畢，她轉開頭，作勢去理被風吹亂的頭發。
莫炎默然立於一旁，她知道，母親是去揩那一直都沒有斷過的淚水。
“我也帶了百合。”莫炎向母親笑，然後和母親的那束放在一起。旁邊還有一束勿忘我，在百合白色的花朵和大理石黑色的底幕的映襯下，顯得分外嬌豔。只葉子微微卷了起來，看得出來，是昨天放在這裏的。
“是她……”莫炎低聲自語。驀然走過去拿起那束花，扔到一旁。
“炎兒，你幹什麼？”
“花枯了，省得弄髒爸的墓。”莫炎轉開頭去，裝作毫不在意地一笑。
母親只是默默地看著莫炎，眼光閃爍著，清秀的眉頭浮上一層淡淡的愁怨。
“炎兒──”
莫炎等待著母親開口，然而一陣沈寂，最終，還是歸於重重的一歎。
“媽，你先走吧。我和爸還有話要說。我和小萱說了，回去陪你住幾天。”沈默，還是莫炎先開了口。
母親點點頭，又留戀地看看那墓碑，在晨靄中留下一個單薄清冷的背影。
原來，母親早就知道。
莫炎轉過身來，伸出手去撫父親的照片，她眉間的堅毅，便來自於這個男人。“爸，我恨林麗，更恨你。”
陰沈了一整天，終於在晚上下起雨來。雨水瓢潑而下，不時有閃電劃破天際。
莫炎推開父親書房的房門，打算尋一本書看，今晚注定是要無眠的。一切都沒有變，她緩步走進，手撫過書架，幾案。還記得小時候，父親伏在案前工作，自己便總會捧一本書，坐於案前的地毯上慢慢地讀，不時抬眼看看埋首在文件中的父親。莫炎走過去，俯身在地毯上坐下，臉上帶著淺淺的笑。
又一道閃電，天似乎就要裂開，轟然的雷聲驚醒夢中人。笑容凝固在嘴角，莫炎的眼睛暗淡下去。她站起身，走到書架前，手指掠過一道道書脊，漫無目的地尋找。隨手抽出一本，卻不想旁邊插放的沒有名目的厚重的本子一起掉了出來。那本子倒扣在地上，一角露出一半老舊的黑白照片。莫炎放下手中的書，俯身拾起本子和那照片。黑與白赫然勾勒出一張小小的白胖的臉──是自己滿月時的照片。莫炎清淺地一笑，眼中有融融的暖意。翻開那厚厚的本子，竟然是父親的日記。
莫炎不禁心裏一緊，她深吸一口氣，走到案前的地毯上，坐下緩緩地翻看。
……
1980．5．4
炎兒真的是很聰明，看我讀書她便也學著看，竟然也學會了很多的字。她長大了會是什麼樣子呢，雖然她的成長便意味著自己的衰老，可是真希望見到她長大的一天。
……
1987．3．12
今天的董事會上林麗是唯一一個支持我的提議的人，其他的董事都只把目光投在眼前那一點利益上，可是，在唱片界沒有自己的特色，只是一味跟風，是沒有前途的。我已經決定了，要辭職開一家自己的公司，林麗也贊同我的選擇，我們要一起做一間堅持理想的唱片公司。
1987．3．13
心錦似乎並不贊同我的辭職，雖然她沒說，但是我能夠看得出來。畢竟，離開她父親的唱片公司而另起爐灶，她要面對來自家庭的壓力。但是，沒有人能動搖我的決定，我要做一間堅持理想並且尊重那些歌手的理想的公司。
……
1992．12．31
心錦不舒服，炎兒又和同學有約，公司的新年舞會我只能自己參加。林麗也是獨自一人，很奇怪，她似乎從來不接受別人的追求。許是她太完美了吧。
……
1993．2．13
我還是對她說了，雖然心裏覺得對不起心錦和炎兒，但是從公司創立到現在，是她陪我一路走過來。我……不想逃避內心的感受。
她哭了，提到心錦，提到炎兒，她說我們之間真的是個錯誤，可是，能夠回頭嗎？
……
1995．2．13
我把戒指交給了她，她一直都在等我。炎兒就要十九歲了，我想，她應該能夠面對這個問題了。等炎兒過了十九歲生日，我會慢慢把問題和心錦談清楚，她一向通情達理，我想她會明白的。
……
1995．3．14
答應了林麗在今年的最後一天和她舉行婚禮，可是看見炎兒清澈的眼睛，總會有深深的負罪感。4月17，她就要十九歲了。
日記到此戛然而止，因為第二天，父親因為吐血被送進了醫院，醫生說，已是肝癌的晚期。莫炎立起，窗外深沈的黑已經褪盡，不知不覺，她已坐了一夜。心中紛亂，說不清是恨，是愛，還是淒楚。原來，自己過了十九歲生日，父親便會離開自己，離開這個家。何等的生日禮物，拜林麗所賜。眼前閃過很多的事情，最終，停留在早晨墓園母親那落寂的背影。
林麗曾乞求她，讓她不要奪去王瑞恩，因為她失去了她父親，失去了她，便只剩下王瑞恩。可是除去感情，林麗還有事業，然而母親，那樣溫婉的一個人，她的家庭便是她的生命。林麗可曾想到過失去家庭，母親還剩下什麼？莫炎的手抓緊窗簾，昨夜的雨洗淨了天空，太陽跳出來，灑下一片燦爛。刺眼的陽光讓莫炎向後一閃，她的臉躲在窗簾的陰影中，看不清她的神情。
枉凝眉20
更新時間: 10/10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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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的海平面上，陰雲翻滾著湧來。海浪被海風激蕩著，沖向岸邊的礁石，撞得粉身碎骨。
黑發、白衣，兩種最冷靜的色調，卻拼湊出一個內心翻湧的女子。莫炎立在崖邊，靜默著，海風鼓蕩著她的衣裙，掠起她的頭發。
“你──和小萱在約會？”她幽幽地望向遠方，語聲悄然劃破風雨前的靜寂。
身後的男子眉宇清冷，只閃爍的黑瞳泄露了內心的不平靜。女子的問話，讓他的瞳暗淡下去，沈沈的黑。嘴角浮起一抹諷刺的笑，他轉開頭，避開眼前糾纏的發絲。
“是，還是，不是？”莫炎轉過身來。
“你約我出來，就是想問這個嗎？”男子無聲地一歎，語氣中有微微的苦澀。“對你的好朋友負責？”他望向莫炎的眼，那裏面看不到感情的痕跡。移開目光，他自嘲地笑，“我本來以為……”語聲戛然而止。
“你以為什麼？”莫炎走到男子的面前，抬起頭，迎向他的眼。
厚重陰沈的雲壓下來，空氣中有種令人不安的靜。
男子被莫炎挑釁的目光有些激怒了，“以為──”他重重地吐出這兩個字，“以為你終於被一個傻瓜感動了，以為你發現自己竟也愛上了那個傻瓜。”他急急地說完，背轉過身去。靜默許久，他低聲緩緩說道：“對不起，說好了不再打攪你的。”
“如果──”莫炎在她身後幽幽說道：“如果你猜對了呢？”
男子轉過身來，眼神中熾熱的狂喜讓莫炎不能逼視。“可是為什麼？”
“因為她曾經經曆的一些事讓她不再相信愛情，她讓自己對周圍的人不要付出真實的感情，直到有一天……”莫炎低下頭，避開他的目光，“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一個人，那個人很愛她，但直到他離開自己，她才發現，其實自己已經不可救藥地陷進去了。”
雷聲轟響，讓莫炎的心猛然縮緊。雨傾覆下來，水氣迷朦中，她避開男子的眼睛。
忽然一支有力的手臂將她攬入懷中，滾熱的吻印上她的唇，莫炎閉上眼，一半是因為眩暈，一半是因為，不敢看他燃燒的瞳。
莫炎瑟縮在男子寬厚的胸前，輕輕地顫抖。
“冷嗎？”他柔聲問道，用力抱緊她。
莫炎不語。他們是如此的切近，透過單薄的衣衫，她可以感覺到來自他身體的溫熱包裹著她。然而，冷的不是她的身體，而是她的心。
莫炎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他忽然拉住她的手，“你確信這不是一場夢？”
莫炎望著他，淺淺地笑。“你也快回去換衣服吧，會感冒的。”
他在她頰上留戀地一吻，然後離去了。莫炎望著他的車影消失在路的盡頭，眼中的笑漸漸凝固。
“莫炎，你去哪裏了？淋成這樣？”小萱打開門，看都全身濕透的莫炎嚇了一跳。
莫炎搖頭不語。
小萱將浴巾和浴衣拿給莫炎，“快去洗個熱水澡吧，小心感冒啊。你今天是壽星呢，等你吃蛋糕。”邊說，邊把莫炎推進浴室。
“小萱──”莫炎停住腳步，轉過身來。
“什麼？”
“沒什麼。”莫炎低下頭去。
“那快洗澡吧。”小萱笑著關上門，“等你啊。”
“對不起。”莫炎無力地低聲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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