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志]爱……的人(待续)
爱道歉的人“妈,可以结帐了。”向远处的母亲招招手,我想尽快离开这个超市。
在室内仍戴着墨镜的母亲已经引来了许多人的好奇,窈窕的身段更是让几个男人直瞪瞪地看着她。
“哦,就来了。”温顺地应着我,母亲快步走了过来。
“呀!”一个小女生被我妈手上的购物篮撞了一下,捂着腰喊疼。
“对不起、对不起,有没有很疼?”妈妈忙放下篮子,温和地搂着那个女孩子,“真的很对不起,阿姨不是故意的。”
“妈,你够了没有?”我看不过去,出声道,“只不过稍微碰了一下,你干嘛在那里磨磨蹭蹭地?”
“对不起,小倩。妈马上就来。”
说是马上,还是为那个小孩又揉又搓地,哄了好长时间才慢吞吞地走过来。
“你还真是全台湾男人心目中最乖顺的妻子人选呢。”排完长队,我拎着一大堆东西,冷冷地对母亲说道。
“小倩,真的很对不起。我们这就回家。”
她招了招手,一辆出租车驶来。
“对不起,我们的东西比较多。”她微笑着对那个司机说着抱歉的话,我却不耐烦地先坐了上去。
“这是我女儿,不太懂事。麻烦了。”她把大包小包塞进车后,不好意思地向那个司机点了点头,坐了进来。
“这位女士,你长得很像方若绮呢。”不断地从后视镜中看我母亲的样子,那个司机突兀地说道,然后,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测,“不过,她肯定不会亲自买菜的。”
“呵呵,很多人都这么说过。还有人找我签名呢。”母亲假笑道。
“是啊。真的很像呢。至今仍活跃在荧屏上的最有魅力的女人,她可是我心目中的偶像啊。”欧吉桑笑得腼腆,仍偷偷打量着母亲,似乎看不见真明星看看类似的也很心满意足了。
“哼”,我轻嗤一声看向窗外。方若绮,最有魅力吗?我看来,是最没有自我的女人。
回到家,母亲照常打开电视,一边听着娱乐新闻,一边做家事。
我呢,斜倚在沙发上看书。
“今晨我们听到一条不幸的消息:十多年前最具实力的导演王瑞恩,于今日凌晨三点死于巴黎,病因是胃癌晚期。”
吸尘器的声音仍在持续,只是,那种空洞到几乎把人的呼吸都能逼迫到紧张的声音令我的心跳一下子紊乱起来。怎么回事?
我抬头。
然后,母亲那张一直带着礼貌到几乎卑微的笑容的脸,苍白如死。
不是没有表情的脸,而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震惊到麻木,哀伤到呆滞的神情。
她就那样站着,手里,仍紧攥着吸尘器的柄。
我,就这么看着她,母女连心的天性让我的眼睛也不知不觉地浮起一阵迷雾。
时间仿佛悄无声息地流逝着,因为,母亲一动也不动,时空的转换对她而言只是一个名词罢了。那种僵硬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我怕了。
悄悄地走到她面前,我刚想发出声音——
“瑞、恩……”喃喃地吐出这两个字,她晕了过去。
被她带倒在地的我,揉了揉发疼的臀部,开始思考:王瑞恩,究竟是何许人?……
欧倩,是我的名字。因为近似于打喷嚏时的“哈欠”声而没少被人家嘲笑。每次我想改名字,爸爸凯文是无所谓的笑,妈妈则是坚决的摇头。问她原因,她那张脸上就会出现比以往更卑微更无奈的笑容。而这种笑容,是我最最厌恶的。所以,我只得认命,以这个名字活到了十五岁而不再有什么异议。
望着母亲了无生气的容颜,我第一次觉得,方若绮,或许不是我想象中那样无用到悲惨地步的女人。在她的背后,究竟是有着怎样的故事呢?
“瑞恩、瑞恩……我要跟你说、我要跟你说……”嗫嚅着的母亲,脸上忽然焕发出少女一般的紧张与羞怯。
只是,本该是羞怯的脸庞,透出的为何是诡异的悲哀?
难道,她要说的并不是爱语吗?
医院的墙壁,泛着惨白的颜色。我的心里,忽然有一种奇怪的兴奋感。
故意没有把母亲送到父亲所在的回生医院,我叫的救护车是另一家医院的。就算是做女儿的一点仅剩的孝心吧。让父亲知道妈妈是为了另一个男人的死而昏倒,爱她至深的父亲是无法承受的吧?尽管从小到大,我都不知道懦弱的母亲究竟有哪里值得父亲喜欢。
“我……我……是我叫凯文把黎导演的健康检查报告……换掉的……”母亲捂着脸,意识始终停留在梦中,“我不想失去你,更不想让你烦恼。如果,凯文当时拒绝我就好了……我好恨!我好恨!”她拼命地摇着头,把这个一直埋藏在心底的秘密轻易地透露在我面前。
互相勾结作了坏事的父母,因为可悲的共有的秘密而结成连理吗?我扶着额,开始回想生活中的种种。父亲对母亲的爱是无可置疑的,甚至,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难道……
“妈……”我轻柔地唤着她,用手轻轻地拍打她的面颊。
“呀!……”她总算醒了,眨着那对令无数男人疯狂的媚眼,样子就像一个小孩。
“妈,你醒了。感觉怎样?”我倾身问道,像是完全不了解她晕倒的理由一样。
“没什么。小倩,如果……”她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可以的,她一定可以的。既然他可以做到,我的女儿又怎么会不行。”
唇边浮起好美好纯的微笑,她又渐渐地睡去了。
妈妈,到底在说些什么?又在想些什么?
三个月后。
空气中流动着的骚动感令我不自禁地睁开眼睛。真的,很不舒服。
我起了床。照例自己吃完饭,走去学校。
今天爸妈好象都很匆忙呀,居然那么早就走了。心中那一点小小的疑惑很快就被学校的琐事挥散了。
静静地吃着午餐,斜望着正中的太阳。那颜色,感觉,像是咸蛋黄一般深得奇怪。
“欧倩,欧倩!不好了!你的父母出了车祸!”
……
回生医院。
两具冰凉的尸体躺在一块儿。
无声地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眼泪干涸得那么快,快得好象根本就没有流出来过一样。
是意外吗?是意外吗?
为什么我的感觉是意料之中呢?三个月前无神的眼睛,到现在仍然无神地瞪着天花板。三个月前就开始压抑的气氛,到如今终于到了顶点。爸爸那双始终温柔到极处的双眼,为什么临到死却是那样可怕的惊讶?
处理完一切事情,不顾身后的窃窃私语,我回到了家。
我知道一定会有一个解释的。关于他们如此突然的死亡,一定会有的。
疯狂地搜寻家中的所有角落,最终,在一件母亲从未穿过的海蓝色连衣裙里,我找到了答案——一封遗书。
“小倩,你的名字,其实,就是,‘我欠’的谐音。我亏欠的不是你的父亲。而是,另一个人。我做了一件很对不起他的事情,并且,让他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而远赴他乡。
我这么老了都不肯退出演艺圈。你一直嘲笑我。可是,如果我变成一个默默无闻的人,可能他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我了吧。所以,我拼命地演戏、唱歌,尽管换不回他的任何消息。但是,我相信,在另一端的彼方,他一定还在关注着台湾的情况的。
然而,这么一点小小的希望老天爷都不肯给我。他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所以,你制造车祸,连父亲也不放过?”我瞪着那张纸片,一字一字地问,“就因为父亲帮了你,你就这么恨他?”
遗书的下面有一些模模糊糊的字迹,凌乱得让人几乎看不清。
我走到灯光明亮处,带着恨意看下去。
“道歉,我要…歉,可是……那人…在,我该向谁忏悔呢?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说再多也没有用了。
讨厌!讨厌!我讨厌凯…,要不是他阻…我,我怎么会不向瑞…说明真相呢?好讨厌!我讨厌不能说出真相的自己。如今,我连说出真相的对象……都没…了……没了”
泪痕明显地散落在遗书上,我捏着它,心如刀绞。
原来,她早在三个月前就无生志了。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可是,我没有说。我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任凭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明明知道的啊!妈!我该向谁忏悔呢?那之后明显消瘦的你,我和父亲都看到的啊,可是我们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我们的这个家庭,到底算是什么呢?!
难道,我也要带着永远无法说出口的抱歉这样生活下去吗?
狠狠地把遗书扔掉,我失声痛哭……
清晨的第一缕光线射进窗户的时候,我醒了。人类,就算有再多痛苦的事情,该睡的时候,还是会睡着。
睁着肿胀的眼睛,面无表情地扫视着偌大的房间。
视线,不经意地落到了地上。
遗书的反面……有字?
拖着沉重的身体,移过去拿起纸片。
“小倩,那个人是十五岁就完全独立的人哦。所以,我相信,我的女儿,也一定能够坚强地活下去!”
^_^
笑脸。母亲留给我的最后的表情。
[ 本帖最后由 sakuya 于 2007-9-3 12:10 编辑 ]
爱读书的人
“艺能天后方若绮与性格小生童靖阳喜结良缘”偌大的标题斜斜地扭曲在沙发上,压在主人修长的腿下,显得委屈而无辜。
“艺能天后的名字就必须排在性格小生之前么?”懒懒地瞥了一眼那张报纸,童靖阳打开电视,浅绿的眸眯了起来。
莫名其妙的一夜情,第二日就被那女人的好友找来寻仇。
处女?他当时喝得一塌糊涂,谁会注意身下的女人是美是丑?既然是青涩小花就麻烦自己照顾好,谁也没逼她必须走进那龙蛇混杂的PUB不是吗?
据说是姓方的女人前一阵子刚被天王甩掉,心情极差的情况下跑错了地方,上错了床。
一切都是你情我愿的,凭什么他在事后必须套上婚姻的枷锁?
在沙发上窝了一夜不是因为自己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实在是那个女人让他倒足了胃口。她把他看作什么?失恋后的疗伤药吗?
“靖阳,你醒了吗?”怯怯的女音蓦地响起,害他惊了一下。还是没习惯身边有人的日子啊。
“……”冷冷地瞥她一眼,很满意地发现那弱小的双肩瑟缩了一下。
抽出一支烟点上:“你不是怀孕了么?不待在自己的房间,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是的,他是该死的奉子成婚。舆论的压力,老板的威胁,好友的撺掇,全部的人似乎都在一夕之间倒戈相向。
他是很现实的人,在考虑了一个月之后,他点了头。
然后,昨天,那个女人进了他家的门。
没有什么铺张浪费的宴席,只有个小小的仪式,那个女人笑得像个白痴似的,就这样成了童太太。
思绪未远,手上的烟已被一把夺去。
“对……对孩子不好。”懦弱地喘息着,还是把话说完整了。他的新婚妻子十分为难地把烟摁灭掉,不好意思地朝他眨巴着大眼睛。
啧,这下真的找了个管家婆回来了。
转身出了客厅,他走进书房。刚想关门,又见他妻子跟了过来。
“你……你这里是不是有很多好书?”
讶异地发现姓方的女人眼睛突然亮了起来,神采飞扬得让他都快忘了之前自己有多讨厌她。
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就见她小小的身子不经他允许便挤了进来。
“哇!那么多的书呀!”快乐地穿梭在一排一排的书架之中,她衣袂飘扬,如同精灵。
艺能天后——他怎么忘了她有着如此“伟大”的称号?也因此,他,开始怀疑起她的真性情。
“嗨,靖阳。”俊逸的男子向他打着招呼。
本来一直不怎么注意所谓的天王的,而如今,他忽然想起那正是他老婆的前任男友。
“黎华,有件事情,我想跟你确认一下。”他沉吟着,与黎华来到唱片公司的休息室。
“方若绮是你的女朋友吧?”
黎华微蹙眉,似乎从没听过有为人丈夫的还喊自己老婆全名的,况且,他居然没有用“前任”两个字。
“她是我的‘前任’女友。”黎华斟酌了一下,还是面带微笑纠正了他的错误。
“没所谓。我只想问你,她是个怎样的人?”
黎华一楞,霎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苦笑:“说实话,本来这句话是我想问你的。因为,和她交往了这么久,我居然完全看不出来她真正的个性。若即若离常常被用来形容我,其实我觉得,若绮才是那种人。”
“若即若离?”为什么在他的婚姻闹剧中,她始终扮演着一个乖乖牌的角色?
……
一个月以后。
“女人,跟你说不要在书房里睡觉,你怎么老是故态复萌?”清早,狼啸阵阵。
“你又不肯陪我睡,人家还不如多看看书,我喜欢书嘛。”腻啊腻地靠在舒服的大转椅上,方若绮如初生婴儿般揉着眼睛。
他不肯?
每次一到晚上八点就没人影的是谁啊?生平头一次,他有了把宝贝书房砸了的冲动。
“死丫头,你老实说,你嫁给我是不是觊觎我家的书房?”观察了一个多月,他几乎可以肯定他的老婆是个不折不扣比他还痴迷的读书狂。
“怎……怎么可能嘛。”她心虚地放下书,堆上可爱的笑容,“我……我是因为……因为孩子……”
“孩子?熬夜看书是为了孩子?”他斜睨她,嘴角若有似无地噙着一丝危险的冷笑。
“我……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熬夜了。”她举起双手,可怜兮兮的样子。
“这个姿势……很眼熟啊。”他凝视着她,努力地在记忆中搜寻着。
想起来了吗?终于想起来了吗?若绮满怀希望地盯着自己的老公。那个在书店中,那个被劫匪包围的角落里,仍然笑着递给她一本书的绿眸少年,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回忆啊。
困惑地回想了半天,童放弃了。
“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轻轻地弹了下她的额头,顺便把若绮的希望也一起弹掉了。
“对!我就是看中你家的书才嫁你的!”气不过的若绮大声地宣布。
碧眸一闪,邪笑浮上狼君的唇畔:“是吗?”
扛上尖叫不已的女人,他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顾忌那么多,毕竟,怀孕两个月的孕妇还是经得起“小小的”折腾的……
爱怀旧的人
“哼,王大哥不要笑啦,现在是许愿时间。”“我,方若绮,和大导演王瑞恩是一对恋人哦。然后,在今天这个圣诞夜,我们答应对方要实现彼此的三个愿望。无论需要多久的努力,都一定要达成愿望。因为,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呢。”女孩甜蜜的声音徘徊在深寂的夜空,久久未能消散。
他微笑地坐在那里,静静地听。
“好,现在是方若绮的第一个愿望:我要在流星雨的夜晚和王大哥在海边漫步。这个愿望很容易实现吧?明天,就是狮子座流星雨喽。好期待呀……”
晚风轻轻地吹,月色幽柔,眸子的明亮,似乎比流星雨更加耀眼。
“说啦说啦,王大哥说‘我爱你’嘛。听说流星雨下的誓言一定会成真哦。”
“那你怎么不说?”略带别扭的清朗嗓音。
“我说过啦。前面你没听到?”女孩装傻。
“我爱你。”尾音消失在女孩娇柔的呢喃中……
“王瑞恩的第一个愿望:方若绮的电影处女作《月光宝盒》能够叫好又叫座。”
“王大哥你好赖皮哦。这种时候都想着自己的电影……”女孩撒着娇,仿佛能看见她撅着嘴的俏皮模样。
“我想着的可不只是自己的电影,这也是你的电影呀。”宠溺的男声。
“诡辩。真是块没情趣的大木头。”
“木头也有人喜欢,真是怪事。”……
“方若绮第二次许愿时间,各位听众,晚上好。第一个愿望已经用掉了呢,真是可惜。不过,若绮马上又想到了第二个愿望哦。哈哈……听说我们的王大哥是音痴,从来都不肯在公开场合放声高歌,就连他最亲近的好友高明权先生都没听过他唱歌。所以,若绮我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很佩服我吧?”背景音乐是王瑞恩咬牙切齿的坚决反对。
“咦?王导演不肯哦?好的。那就换成学一百种动物的叫声,然后女友我拿去菜市场周而复始始而复周地播放如何?”女孩突然尖声笑起来,“不要啦,不许呵我痒。讨厌!”
一阵嬉闹之后,一本正经的女声又响起:“亲亲王大哥,考虑好了吗?二选一,随便你。”
“……”
很好听的男中音低低哼着,然后像是鼓起勇气一般大声唱了出来:“当你进入我的视线,明媚的眼,若隐若现的笑涡……”
“走调走调啦,不过,继续……”
一曲歌毕。
“我终于成为王大哥最亲近的人喽!呵呵,以后想唱歌又不敢唱的时候就找我啊。”
“还敢说……”
“王瑞恩的第二个愿望,若绮一直开开心心,被绯闻缠住的时候也不要哭。”
“呜,我就是要哭嘛。我都已经表明是你的恋人了,他们居然还那样瞎写!该死的黎华又不肯澄清。气死我了!”
“只要我相信你就可以了。”
“可是人家最讨厌被冤枉嘛。”
“那么你就说黎华是同性恋。”
“要死了,我说这话会被人打死的啦。”破涕为笑。
“女孩子就是麻烦,一会哭一会笑的,还让我浪费掉一个愿望。”
“那,我今天晚上去你那里吧。”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
“要说限制级的话也得先把录音机关掉吧。”
“啊?我还当你已经按掉了呢。讨厌啦。”
“啪嗒”……
“要说第三个了,王大哥好坏哦,都不肯让人说,我的第三个愿望是再要三个愿望。”
“贪得无厌的小猫咪我可不喜欢哦。”
“好啦。我的第三个愿望是,能够……嫁给……王瑞恩。”好轻好轻的声音。
“……”男子明显楞了楞,“求婚的话该是由我来吧?”
“谁让你都和人家交往快三年了还不肯漏一句口风。人家等得心慌不可以啊?!”霸道的话语透出一丝丝的紧张不安。
“好吧。若绮,我答应你。等我这次《爱在花开的季节》拍摄完毕,我们就举行婚礼。”
“恩……”尽力想掩饰快乐心情却又忍不住笑容的女孩只得将脸埋入宽阔的胸膛。
……
“哼,王大哥不要笑啦,现在是许愿时间。”
“我,方若绮,和大导演王瑞恩是一对恋人哦。然后,在今天这个圣诞夜,我们答应对方要实现彼此的三个愿望。无论需要多久的努力,都一定要达成愿望。因为,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呢。”……
他坐在那里,没有动过,只是侧耳倾听着。
深夜里。
忽然传来了脚步声。很缓慢的,很吃力的脚步声。
他睁大那双在子夜依然亮如星火的眼睛。
稀疏的白发,满是皱纹的脸,微微颤动的唇角。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想走过去,双腿却麻木得完全动弹不了。
“你说你的第三个愿望是想见我一面。”喘了口气,“女孩”接着说,“可是,我拒绝单方面的见面。所以,来迟了。很对不起。”
“我想着的可不只是自己的电影,这也是你的电影呀。”宠溺的男声。
“诡辩。真是块没情趣的大木头。”
“木头也有人喜欢,真是怪事。”……
“看样子你一直在听呢。没枉费我的苦心。见不到面,就暂时让声音代替吧。”“女孩”微笑着听了一阵子。
“常常有人说我怀旧呢。录音带不知道重录了多少遍,你一份我一份,相信我们都听不腻吧。只不过,你比我更加寂寞,一定听得更多吧。”“女孩”淡笑,“晚期肺癌能拖到这么久的大概也算是医学上的一个奇迹了。我常常在想,是不是你把自己的一份给了我呢。”
男子泪流满面,贪婪地凝视着“女孩”,一点点都不肯放过地凝视着。
“明天又是流星雨了。允许我看完它再来陪你吧。”“女孩”的声音突然变得如同录音带里那般柔和婉转,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又远去了。
“终于,见面了啊。”直到蹒跚的背影消失,男子才缓缓地站了起来。
拍拍刚才坐着的墓碑:“几十年都坐在你身上,辛苦了。”
“三个愿望,真的花了我一辈子的时间啊。若绮,你真会折磨人。”男子苦笑,向星空注视了半晌,“明天,我们又能一同看流星雨了么?”
一颗流星飞快地划过天际,照亮了原本黑漆漆的墓碑:
王瑞恩——方若绮永远的爱人。
爱计较的人
2004年10月,天气晴好。洒满阳光的落地窗前,舒适的沙发。
“若绮,我们的宝贝再过两个月就出世了。起什么名字好呢?”黎华温柔地搂住怀中的妻子,褐眸饱含深情地凝视着那隆起的腹部。
“是啊,叫什么名字好呢。再过两个月是冬天吧,不如叫黎冬?”懒洋洋的若绮打了个呵欠,纤手开始不安分地玩弄起丈夫的袖管。
“这样的话,你不觉得很像二十四节气之一的某个读音?”不动声色的微笑,否定掉夫人草率的提议。
“那么你来起。”撅了撅嘴,即便是说话也觉得累,女子如同猫一般更深地偎入丈夫的怀抱。
“若绮,你觉得黎若华这个名字怎样?男女皆可用,读起来也顺口。”男子将早就想好的名字淡淡宣诸于口,微微上勾的嘴角似乎料定妻子不会反对。
“好啊。你决定就行了。黎若华,果然比黎冬好听呢。”
女子摆摆手,牵动着男子的臂一同颤动。黎华无奈地发现,他那调皮的娇妻已然把他的睡衣袖管一角与她的结在一起……
“死黎华!居然在这种时候不回家!讨厌死了!”本应是哭声喊声震天的分娩室却奇异地充满了准妈妈的咒骂声。
“若绮,若绮,放松点。”“代理父亲”筱筠在一旁一叠声地安慰她。
比预产期早了20天。
要不是若绮打电话给好友筱筠,恐怕此时谁也不知她正面临人生的重大关头。
黎华在巴黎排戏。本打算后天回来专心伺候老婆大人的,怎奈夫人的肚子等不得,偏要他此刻丢下剧组人员,在巴黎的候机厅心焦如焚,还一直打手机与高明权远程通话。
“好……痛!我要杀了黎华!那个笨蛋!不负……责任……啊!好痛!……”尽管口内塞着东西,若绮还是满怀愤怒地把话清楚地表达了出来。
“这样健康又精力十足的孕妇,真是少见了。”把若绮的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女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可是方若绮啊,艺能天王的夫人,能不被好好照顾吗?”艳羡的声音。
护士在门口来来去去。高明权则像传声筒一般随时把情况告知那头急得要命又懊恼得要死的黎华。
终于,两下响亮的啼哭,一先一后地惊醒了昏昏欲睡的高明权。
为什么是两下?原来,是龙凤胎。
“若绮,我有个好建议哦。”
稍稍清醒了些,若绮便看到筱筠诚恳的脸庞。
“什么事?筱筠。”勉强地撑出笑颜,浑然不若刚才的气势汹汹。
“就是……”温和的脸庞低低垂下,美丽的樱唇贴在若绮耳畔细细言道……
黎华终于在若绮生下孩子的20小时之后,赶回了台湾。
意外地,那个在高明权口中对他千般咒骂的若绮并未露出不悦之情。
只是……
“什么?!你再说一遍!”阴沉沉的神色加上风雨欲来的语气,天王显然即将爆发。
“我要把男孩叫做黎瑞,女孩叫做黎恩。”勇敢的产妇呼吸再呼吸,直视着丈夫的眼睛再度说道。
“若绮,我知道自己没能及时来到你身边是一桩不可饶恕的错误。但是,你也不应该把我们孩子的名字与某位导演搭上什么关系吧?”褐眸微眯,黎华心中妒怒交加,他黎华的孩子凭什么跟什么瑞什么恩有瓜葛?!真是莫名其妙!更别说,那个什么瑞的还曾经是他的情敌!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想感谢某人的恩惠罢了。”冷冷地撂下狠话,“如果你不同意,以后就别再跟我说话。”若绮恢复了怀孕前以毒攻毒的淡漠作风。
“感谢恩惠也只要取个‘恩’字便可。你不要欲盖弥彰。”气昏了头的黎华朝着背对他的妻子喊道,“结婚了一年多你还没忘掉他?”
“……”若绮连个冷哼都不屑给他。
殊不知,反给了黎华“默认”的印象。心痛如绞的他倏然失去了力气,20多个小时没睡,又加上急怒攻心,天王很没形象地晕倒在了椅子上……
“不知疲倦地赶回来的结果竟是得知妻子旧情难忘,我都忍不住要同情他了。”在门外听清一切的高明权喃喃道。
“别忘了,唤来护士的可是我。他也该去休息一下了。我很累,别来打扰。”若绮头朝里,无力的声音显示出她的疲惫不堪。
“冷血的女人。”高明权抛下这句话,离开了。
“黎瑞、黎恩,很不错的名字啊……筱筠你真是有心了。”温暖的笑容,不掺一丝丝杂质……
冷战不可避免地开始了。
推掉了所有工作,黎华在家当起主夫,把若绮服侍得好好的,但,就是不跟她说话。
白天照顾若绮和孩子们。晚上,便出去喝酒。
他始终想不通,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难道若绮只是为了惩罚他不在身边的罪过吗?他的若绮并不是如此小心眼的人。那么只剩下一个解释了,她的确想以这种形式来纪念她的旧情人。
他恨!玻璃杯碎裂在掌中,他,丝毫不觉得痛楚。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
若绮已能自由活动,面对丈夫的痛苦,她好几次欲言又止,看在黎华的眼中,又成了另一种痛。难道,她连一点点辩解的意思都没有吗?
2月14日,情人节。
下午。当若绮和黎华各占沙发一角发呆时,门铃响了。
“对不起。”门外,是深深鞠躬的两夫妻。
“什么事?”开门的黎华诧异不已。
“黎华,都是我害你们这样的。”愧疚深刻地印在筱筠眼底,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嫉妒居然害这对最好的朋友到如此地步。
“我什么都不知道,却还说你冷血,真是不好意思。”高明权走到若绮身边,惭愧地说道。
“到底怎么回事?能不能先说个大概?”黎华可是一头雾水。
“我……因为结婚两年都没消息,乍然看到若绮喜获麟儿,心里很不好受。于是我就……”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的一时糊涂会造成他们的冷战,筱筠心里难过得不得了,“我就提议让若绮为她的儿女分别取名黎瑞和黎恩,名义上是因为那天正好瑞雪纷纷,且能够在黎华不在身边的情况下母婴平安,是该感谢上苍的恩惠。但是实际上……”她没有再说下去,王瑞恩虽已远走欧洲,但他之前与若绮的恋情却是人尽皆知的。
“原来是筱筠的提议。为什么你不肯说?”黎华怒目看向安之若素的妻子。
“我最危险的时刻是筱筠陪伴在我身边,她就算要我去做更难的事我也会照办,何况是起名字这样的小事。”若绮撇撇嘴,平淡地说道。
“若绮,我……”筱筠拉住若绮的手,忍不住哭了出来。
“那么,我的儿女们就可以不用叫瑞和恩了?”黎华先想到的是这个。
“谁说的?我觉得这两个名字比什么黎若华好多了。”若绮瞪了他一眼。
“好好,我不说话,全部听你的。”既然不是妻子忘不了那个人的缘故,他就退一步又何妨?反正,那位讨人厌的老兄已经不在台湾了。
静默了一阵子后,高明权恍然大悟似地说道:“啊,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
“什么事?”黎华已经经受不起任何打击了。唉,筱筠是明权的太座,若换了别人,就算遵守不打女人的绅士准则,不骂她一顿实在心有不甘。他和若绮这两个月的形同陌路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那个,你前天不是说孩子的名字仍然没有定论吗?”高明权看了看手表,决定长话短说,“我回家一想,觉得不对头。因为小孩子必须在生下来的两个月之内登记户口。今天,好象就是最后一天。”
“什么?!”黎华和筱筠同时大叫。
“为什么你对这种事这么了解?”若绮不慌不忙地问道,既然今天是最后一天,明权又在看手表,应该还有时间。
“不瞒你说,我在一年前就开始看育儿手册了。”明权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可能就是因为他对孩子太过期盼,才会让筱筠做出那样的事情吧。
“离户口登记所关门还有1小时。”筱筠比若绮还急,已经催着黎华快快出门了。
一路快车。
“还好还好,还有半小时才关门。”
四个人一起站在事务所的窗口前。
“小姐,我想办理户口登记手续。”亲切又充满诱惑的微笑,黎华终于有心情显露他大众情人的魅力了。
“啊?真是对不起。那个办理手续的人,已经……回去了。”
“什么?!”
异口同声得太过响亮,那位小姐茫然地看着心中的偶像一瞬间垮下的脸,耳朵也被震得动了动。
“不好意思,因为今天是情人节,所以,那个人提早半小时离开了。”
也就是说……
室内开着暖暖的空调,灯光很明亮,只是,很奇怪地,多了三樽人形冰雕。
若绮耸耸肩,轻松地笑:“这样更省事了,我的孩子们就叫无名氏吧。”
……
爱迷糊的人
“爸,今天有个同学要来我家。”墨绿的发丝飘过关古威眼前,存在感转瞬即逝,小家伙已然回自己房间温习去了。“关若羽!跟我多说几句话你会死吗?”实在很不满自己的父亲尊严老是被漠视,阿威忍不住抱怨道。
儿子的房门开着,照例是没有反应。关古威认命地叹了口气,谁叫自己当初就是看准那小子的歌唱资质才把他领回家的呢?现今长大了不少的小羽,似乎很讨厌自己被当作歌手来培养。
拿把吉他有意无意地弹着,柔缓的乐音流淌在父子之间,仿若一根不会断却的弦。
那家伙,有着天赋,一样喜欢音乐,却死不肯承认。单单看他无意识地用脚打着节拍就知道他并不排斥了。阿威在心中低笑,很悠闲地享受着此刻的气氛。
“玎玲”,门铃响了。
“请问,这是关若羽同学的家吗?”门外,红扑扑的小脸带着些微羞怯。
“是啊。你是他同学吧?请进。”这小子,没说要来的是女同学嘛。阿威双手抱胸,好笑地站在一旁。
“那个,关若羽同学,请你收下这个。”女孩子把一个包装得很漂亮的小礼盒递到若羽面前。
“为什么?”礼盒上大到不能再大的“生日快乐”四个字,让小羽不得不提出这个问题。
“那个,后天不是你的生日么?”女孩圆圆的眼睛疑惑地看着酷酷的小羽,“祝你生日快乐。”真心的微笑。
阿威在旁边淡漠地看着。他想,女孩接下来一定会感到很难堪。因为,小羽的生日是在夏天。
良久。淡绿色的眸子闪了闪:“谢谢。”
诧异地瞥了他一眼,却收到儿子警告的眼神,阿威识相地闭上了嘴。
“很高兴你收下我的礼物。”女孩飞快地说着,甜甜地朝小羽笑了一下,飞快地离开了。
“很可爱的女孩子,却迷糊得连你的生日都搞错啊。”
“要你管。”小羽哼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拆起包装。
一个非常漂亮的绒毛小熊出现在他俩面前。
“她……是不是送错了人?”关古威努力克制自己的笑声,面容诡异地绷得很紧。
小羽没有睬他,按了下小熊胸口的按钮。
一段非常优美的吉他声流泻而出,是阿威常弹的那首。
“为什么里面会有这首曲子?她会弹吉他?”明明是一样的曲子,这首听起来感觉更为温柔纯正,有一种非常温馨的感觉,阿威立刻有了兴趣。
儿子非常不屑地斜睨了他一眼,却掩不掉眼角的柔和。原来,她记得这首曲子啊,自己只在她面前弹过一次而已……
“嘿,再问最后一个问题,这位可爱小妹妹叫什么名字?”身为音乐制作人,这是他的职业病。
“她姓郝,叫葳芬。”
门“砰”地关上了。
“好威风?什么名字啊……”阿威失笑,突然又一凝神,“郝,是那个郝么?”
不会,那么巧吧?
“关若羽同学,非常不好意思,我……我……把你的生日日期搞错了。”小女生急得几乎要哭出来,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是别人误导你的吧?”小羽很清楚自己在班里有多么受欢迎。
“你……你知道?”女孩惊讶地看着心仪的男孩,喃喃道,“你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生日是几时过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送礼物之人的心意。”小羽微笑地看着面前羞怯的葳芬,轻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
想不到啊想不到,这小子居然早恋得如此理所当然,早恋得如此……让人羡慕……
偷偷地躲在门边偷看的阿威,既有为人父的担心,也有一些些的嫉妒与欣慰:他,没有像我啊……抓不住就到手边的机会,反而……
十多年前,也曾有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在情人节的前一天,拿着爱神巧克力递到他的面前。
“阿威,情人节快乐。”娇美的声音掺杂着一丝丝的紧张。
“情人节?不是明天么?”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以为女孩在跟他开玩笑,“大姐,没事不要随便捉弄小弟我行不行?”
“明天,原来是明天么?啊啊,我又搞错了。”又羞又急的脸庞上仍带着一些希冀,“你,能收下来吗?”
“你以为我会收下来,然后被筱筠和你当笑柄来嘲笑吗?我才不要。”年轻气盛的他并未读懂女孩的期待,只是一味地以玩笑态度待之。
“不要……”女孩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我知道了。”
转身离开。孤单的背影让他心慌。
那一瞬间,他想叫住她,但是,喉咙被什么塞住似地,终究,没有喊出口……
又一个情人节。
葳芬说她的母亲想见见小羽,于是,本着家长的身份,阿威也随儿子去了山顶。
晶莹的雪纷纷扬扬地落下。
亭子里,正坐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那背影是如此地熟悉,阿威的手禁不住颤抖了一下。
“若……绮?”
女子缓缓回过头来,唇边含笑:“阿威。”
“葳芬果然是你的女儿。怪不得音乐天赋高,吉他又弹得神似于你。”阿威舒了一口气,仔细打量着让他爱慕至今的女人。
当年她下嫁郝友乾,几乎是娱乐圈里的最大冷门。当他冲动地跑去找她时,她只有一句话:“他是我出生以来对我最好的人。”
就这么一句话,把他堵得哑口无言。
“原来,就算是待你再好的人,当你不符合他的期望时,也一样得不到他的爱。”女子脸上浮起淡淡的自嘲。
“你和他是几时分开的?”原本已然死寂的心,渐渐又雀跃起来。
“前几个月吧。无法生下郝家继承人的我,一直不能得到公婆的欢心。他又很忙。”若绮轻言道,“只是我一直无法放弃小芬,才拖到现在。前一阵子他终于肯点头放弃小芬的抚养权。我们才……”
听着她一口一个“他”,阿威的心底泛起酸意,她……还眷恋着他吗?
“你呢?听说你秘密结婚有了小孩,果真很像你呢。”若绮看着不远处的两个孩子,衷心祝福着阿威,“希望你和你的夫人能够好好相处。”
“我……”
“他呀,为了十多年前情人节的事情郁闷到现在,以至于每次到情人节这天都硬扯着我陪他,说一个人会受不了。”前几天,硬是要跟来当电灯泡的老爸总算被他逼问出了心里话,只是没想到……看在老爸抚养自己这么多年的份上就帮他一把吧。小羽在心中算计着,冷笑着说道。
“十多年前的情人节?”若绮的迷糊本性显然并未改变,某人就是遗传到了她的因子。
小羽摇摇头,附耳对父亲言道:“你的女人交给你去解决。我和葳芬到周围逛一下。”
不愧是父子,居然看上的女人也属于同一类型。谁养的就像谁,这句古话还真是不错。小羽带着这样的思绪,微笑着和葳芬离开了。
“情人节怎么了?你被谁伤害了吗?”她只记得那一年的情人节前一天,她被某人拒绝得有多惨。
“笨蛋。”轻轻扶着她的脸颊,他吻上了那两片毫无防范的红唇。
一阵心醉神迷过后,她忽然推开了他:“你……你……我不能破坏别人的家庭!”
“我的家庭,正缺一个女主人。你和葳芬来的话,非但不是破坏,反而能建立一个美满之家。”他在她耳边呢喃,彻底蛊惑了她的心。
“是真的吗?”再也不能忽视自己震动的心灵,她勾住了他的脖子,热情地回应。
远处的关若羽,忽略了这样一个事实:如果他的老爸和方若绮结婚的话,他和葳芬就是名义上的兄妹。
而促成这一桩美事的葳芬,则一再地偷笑:今天可是她硬拉着母亲来的哟!因为,她母亲的抽屉里,一直珍藏着这位关叔叔所有的资料呢。
迷糊的她,更是没想到今后她和心爱的小羽同学的关系会转变得如何尴尬。
情人节,就是这样一个每个人都无法预料和掌控的节日吧……
爱迷路的人
“瑞恩,在看什么呢?”新婚妻子若绮询问着我,温柔的神色令我心安。“在看日记。”拉过她纤细的手贴在我的脸上,“如果没有你,这一路走来,我会怎样呢?”
“不许你想这些有的没的。你不会失去我的,这是你的诺言。”她轻吻了一下我的额,做事去了。
我低低地笑。
2000年7月1日,天气晴好。
今天很想去郊外散步。看着同事们担忧的脸,年少时的意气又涌动上来,丢下一群人不管,独自游荡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小湖边。
本来只是想静静度过一个没有人打扰的下午。然而,一阵欢快的歌声将草地上昏昏欲睡的我吵醒。或许用“吵醒”太过冒犯那个一脸自得其乐的女孩了。她的歌声并不怎样好。吸引我的,是那份昂头高唱的自信。
我躺在那里,没有出声。
那个女孩也坐了下来,眼睛看着绿意盎然的青草湖,仍然哼着小曲。
天色渐暗。
我不好意思地碰了碰那个玩水玩得很开心的女孩子:“请问,从这里到市区,应该怎么走?”
她疑惑地瞪了我好久,半晌才支支吾吾地问:“你是……王瑞恩?”
只能点头称是。
经过一番指点后,我向她道谢离去。
在出租车上的时候,脑中想着:今天那个女孩的家人可能会听说,一个刚刚得到金像奖影帝的男人,居然是个连回家的路都不认得的家伙。
2001年3月5日,晴转多云。
傍晚,对照着同事为我绘制的地图,拐过了无数条小巷,懊丧地发现自己还是迷路了。
如果我不要那么逞强的话,或许,助理小敏会给我带路的。但,前提是我要请她吃一顿意大利大餐。
那时已经晕头转向的我,站在原地思考了很久,如果这里还是离那位方小姐的家很远的话,我还是先考虑怎样回家吧。正当我那样想的时候,甜美的声音自背后传来:“你是……王瑞恩?”
同样的问话,同样的人,就算是我这个并不信缘的人也不禁微笑了起来。
合约很顺利。那位方小姐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从她家出来时,没等我出声,她就带我走到了大马路。
“再见。路痴先生。”
车窗外,她的军礼显得很可爱。
2002年3月26日,大雨滂沱。
约好和若绮一起潜水的。因为下雨,不得不放弃了这个计划。
我好象真的是个很不懂情趣的人。
去年盖雪人的时候,我说了一句,雪人总会融化的。惹她生气了。她把我扔在山上,过了好久又回来找我。说她怕我冻死在山顶。
1月份叫她不要接那个人的电影,她问我理由。我没说。她气哭了就会跑,结果害自己跟她绕遍了台北市,结果意外地发现,终点竟是乔亚影业。她故意的。
今天,是我生日。草草地看了场文艺电影。
散场后,她搂住我的脖子,轻轻地说:“像块木头又老是迷路。我怎会喜欢这样的男人的?”
笑。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喜欢我哪点。
2002年8月20日,云淡风轻。
今天去医院的时候被若绮看到了。
她脸色凝重地拉着我走向外公的病房,尽管我很不情愿,但还是跟她去了。
我的不情愿,或许,是假装的吧?
“记住,王瑞恩,你可以迷路无数次,但是这次如果你再认不得路的话,你就一辈子都找不到自己的路了。”进病房前,她俯在我耳边,神色严肃地说道。
说实话,自从我们交往以来,这是她最不苟言笑的一次。简直,比我小学老师还可怕。
外公看到我的时候很高兴,脸上的笑容让我一下子哭了出来。
是我一直不想走到那个地方的。
若绮帮我走了过去。
明明是那么娇娇弱弱的女孩子,却老是像指路明灯一样。
2002年12月31日,星光璀璨。
若绮获得艺能天王的日子。
我们结下盟誓的日子。
今天晚上,星光灿烂。
送走了诸多亲朋好友,我和心爱的妻,一同回到了我们的家。
交换戒指的时候,她悄悄地在我耳边说:“你发誓,一辈子都不要失去我。”
虽然觉得奇怪,还是按照她说的发了誓。
“这样,就算我不再给你指路,你也不会不要我了吧。”那么轻那么轻的呢喃,却听得我心疼。
紧紧揽住我的新娘,清楚地告诉她:“我只要你,若绮。”
新婚夜,心跳竟快了起来……
明明跟若绮约在公园的石像前见面的,为什么过了一个小时她还没到?
打开手机却发现没电了。真是祸不单行。
新婚后的第一个情人节。她说要重温恋爱时的感觉,硬是与我约在外头见面。真是小孩子心性。
百思不解地坐在长椅上,我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右边的花圃里有一个紫发女郎,看背影很像席若芸,问问她吧。
“请问……”
“王瑞恩!”气急败坏的叫喊远远传来,停住了我礼貌的问话。
“跟你说是在鲤鱼像前等,你为什么跑到鳄鱼像前面来?!”
果然,是我没有搞清楚这个公园有几个石像吗?苦笑。
气势汹汹地瞄着我与席若芸,若绮狠狠地把我拉到她身边。
后者不知所措地看着我们。
我赔笑。带着若绮快步离开。
“你想问路对不对?”余怒未消的样子。
我一愕。她知道还这么凶干嘛?我还以为她误会我和席若芸……
“警告你哦,迷路的时候,你的求助对象,永远只有我一个!”霸道如孩童的话语让我笑出了声。
“不是你说,就算不能给我指路,你也是我的唯一吗?”我糗她。
“可是你迷路的时候那种难得可爱的样子我不想跟别人分享呀。”理直气壮的反驳。
可爱……?
原来她觉得我迷路的样子很可爱?
我想我知道,我的妻子究竟是怎样喜欢上我的了……
爱声优的人
厨房里,一个忙碌的身影。厨房外,悠闲的男主人看着无聊的肥皂剧。
“阿威,都不知道来帮忙人家一下!”娇嗔终于忍不住飘了出来。
“若绮,今天又不是什么纪念日,为什么要弄那么多菜啊?”懒洋洋的男声扬起,带了些孩童般的天真,“你也知道的嘛。我一进厨房就会引起火灾,最多也只能帮你递些东西啊。”
知道是知道啦,就是很不甘心嘛。若绮撅了撅唇,认命地继续烧菜。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哦。”从背后环住她的腰,阿威将头埋进妻子的秀发,低声说道。
“你呀,一点都不关心我们的事。”若绮一副小女人模样,“我问你,今天是几号?”
“7月2日啊。”他看了眼手表,理所当然地回答。
“是哦。既然不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就没有记住的必要了是吧?”她很用力地甩开他的手,独自把佳肴端了出去。
阿威摸了摸鼻子,觉得老婆的气生得有点莫名其妙。
“我问你,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哪一天?”看他实在笨得没话说,若绮只得双手叉腰作泼妇状来质问他。
“第一次见面,不是4月份吗?”阿威自然而然地答道。
“4月?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早?”若绮的眉毛扬了扬,明媚大眼狐疑地瞪着自己的老公。
“啊……”呆呆的男子这才发现自己失言。
“难道……2000年7月2日之前你就已经见过我了?”已为人妇的若绮忽然甜蜜地娇笑起来,“那么,之后你接近我,也是因为被我的魅力所惑喽?”
“与其说是魅力,不如说,是被你的声音迷惑了……”反正夫人已经骗进手,再瞒也没什么意义,阿威索性畅所欲言,却未发现,身旁的若绮在听到这句话时,脸色变得诡异起来。
“00年3月底,我听到一个动画片里的配音,觉得纯正甜美却又不失个性,让我一再重复地听都不会觉得厌倦。”阿威的绿眸不好意思地闪了闪,“那就是你,若绮。”
“你指的是我当配音演员的那段时间吗?”若绮看着自己的老公,没想到自己居然是“先声夺人”。
“恩。那之后,我就拜托PSTV的制作人,让我能够在你配音的时候悄悄地注视着你。你那活泼多变的表情,时而忧郁时而欢快的美妙声线让我……渐渐喜欢上了你。”虽然结婚已过半载,阿威在诉说情意的时候仍然显得有些害羞。
“原来……是这样啊……”若绮沉思着,面上的神情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你……不会怪我吧?”虽然也爱她春花般的容貌、率真可爱的性格,但是不可否认地,首先令他深镌心底的是她低柔清美的声音。
“如果你的另一半突然跑来告诉你,他喜欢的是你的声音而不是其他东西,你会不会开心?”斜睨着他,若绮边嚼着饭菜,边慢吞吞地问他。
“我才不是只喜欢你的声音!而是,而是,你第一个吸引我的,是你的嗓音而已。现在,我喜欢你的全部啊!”阿威着急地解释道,面孔也有些涨红起来。
“哈哈哈哈……”若绮突然笑了起来,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夫君,双眼灿亮如星,“我只是觉得奇怪,原来我们爱上对方的第一要素都是声音啊!”
“什么?”阿威几乎要怀疑自己幻听了。
“呵呵,你是不是7月2日前一个星期才刚出第一张专辑?我就是因为喜欢上你的歌声,才在知道你要去民歌餐厅的那一天在那里守候着的呀。”得意洋洋地点了点老公的额头,若绮丝毫不在意设计两人相见的事情被自己拆穿,反正夫妻要坦诚相见嘛。
“那么,筱筠向我介绍你,也是出于你的安排喽?”为什么他们要到结了婚才肯说出爱慕彼此已久啊?尤其,爱慕的都是对方的声音,真是有点不可思议。阿威扶了扶额头,有点好笑地想道。
“你是什么时候有恋声癖的啊?”点了点头,若绮贼贼地撞了下阿威。
“说起来,是筱筠害我的哎。”阿威脸红红地说道,“某一天,她把我叫去她家,然后翻出一堆CD给我听。其中,有一个特别经典的DRAMA,把我一下子迷住了。虽然……虽然,那个好象是、好象是……”
“等一会。我觉得你的经历怎么和我的这么相像的啦?某位小姐用的手段好熟悉哦。”若绮举手阻止道,明眸半眯,“她是不是跟你说,有些特别‘好听’的声音要给你听听看。然后,跑去她家的结果就是彻底爱上了日本声优?”
“没错没错。”阿威拉着若绮的手,连连称是,一脸理解万岁、“我们都是受害者”的表情。
“那么……你说的那个超级经典的DRAMA不会正好是……?”
“《银之镇魂歌》!”异口同声的两个变态爱好者互视一眼,大笑起来。
“为了这个我还特地托日本的朋友带了一套回来。”多年不见天日的DRAMA终于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并且,还能在爱侣面前现宝。若绮说有多开心就有多开心。
“这有什么了不起?看。”一大串的声优签名照如长卷一般展开。
“哈哈,那我们以后一起收集吧,努力成为台湾第一的声优爱好者。”雄心壮志的小妮子兀自想得快乐,忽然间,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个,阿威啊,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呀。那个《银之镇魂歌》,不是有关BL的DRAMA吗?你……对这个完全不感冒哦?”小心翼翼地看着阿威,若绮开始考虑老公是个双性恋的可能性。
就知道她会这样问,所以结婚半年多不敢表露自己的恋声情结嘛。阿威长叹了一口气,“若绮,你也是恋声一族,应该很能分清这之间的界限吧?”
“笨阿威,当我真的怀疑你啊?只是,自从演艺界传出立翔和靖阳这一对之后就没啥后续了。我在想,如果我的老公也是此道中人的话,应该会挺有趣的。”若绮瞧了瞧哭笑不得的阿威,恍然大悟似地喊道,“怪不得呢,上次听说他们成了一对后,我模模糊糊地有听到你说,‘他们的声音倒满配的’。本来还以为我听错了呢,嘿嘿……”
“你这个傻若绮,别一个劲地嘲笑我,自己还不是一样?”阿威被若绮嘲得有点受不了,终于开始反唇相讥,然而,在若绮凶狠的瞪视下又自动消声。
“若绮。”他揽过她的肩,“你最喜欢的是哪一个声优呢?”
“当然是小石子啦。”
“噗”,阿威忍俊不禁:“我喜欢的是另一个,比较强势一些。”
“那么,你最喜欢的声音是我的还是那个人的?”若绮开始撒娇。
“你说呢?”他目光温柔地凝视着她。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肯定还是把我的声音放在第二位吧?”若绮努力作出难过的样子,鼻子抽啊抽地。
“有什么关系?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是最爱小石子的声音。只要,我最喜欢若绮你就可以了。”阿威亲昵地吻了她一下。
“是呀。就算小石子在我面前,我选择的还是阿威。”她娇喃道。
桌上的饭菜已凉,但这对如同初次了解对方的小两口丝毫不觉。
找到伴侣固然可喜,若能兼得知己,实乃天下一大幸事矣!
爱耍心眼的人
窗外,淅淅沥沥的春雨下得人心烦。轻柔地吻了下尚在熟睡的妻子,关古威悄悄地起身,蹑手蹑脚地穿好衣服。
床头的闹钟显示着,八点半。
尚在婚假中,映彤姐却已迫不及待地给他安排了两首新歌的录制,像是生怕他的歌迷会因为偶像已婚而对他失去兴趣似地。可笑的是,这两首歌还是他自己写的,真可算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当他无数次重申自己只想做个平凡的歌手,让歌迷们认同他的歌声,那个老练世故的周大制作总会不紧不慢地加上一句“还有这张脸”,叫他哭笑不得,却又无法反驳。
这不,为了这件事,若绮已经抱怨了好几次了。两天来晨醒时总不见丈夫在身边,换了哪一个女子,都会心生不满吧?况且,他们还是新婚夫妇。
临出门时,忽然铃声大作,把他着实吓了一跳。
“关……”妻子独有的嘤咛呼唤夹杂着睡意,却又恰恰响到让他听见。
轻叹一声,关古威返身走回卧室,俯首蹭着若绮颊边的发丝:“怎么了?这么不舍得我?”
他心里也不禁怨起那位严谨到一丝不苟的制作人来。昨晚若绮要他离开前喊醒她,他不忍,没料到她居然自己调了报时闹钟,也真难为她这头小懒猪了。不过,夜里对她的需索无度恐怕也是她渴睡的原因之一。思及此,阿威的脸略略红了。
“你到底要录几天啊?把你千娇百媚的老婆冷落在家里,你就不怕……?”一个呵欠掩去了未出口的威胁,不过,星眸半眯的她说起这种话来显然不够说服力,反而带着点诱惑的味道。
“知道啦,我会跟映彤姐求求情的。”轻咬着她细巧的耳垂,他的自制力又面临崩溃。
“哼!我看你一定不会说的。”半敛媚眸,她太明白阿威那一份挥不去的感恩之情了。对他恩同再造的周映彤恐怕就算是叫他结婚当天去拍录影带,他都会二话不说地赶去的。
莫名的嫉妒涌上心头,她慵懒地给了他一个假笑,把他那颗色头推得老远:“快去吧,迟到就不好了。”
“乖乖别生气,晚上带你去吃大餐。”眷恋地印了个深吻,“我知道若绮最体贴了。”
传来关门的声音。
可是我的老公却只会乖给人家看,我好不舒服哦。若绮窝在暖乎乎的被子里,大眼睛转啊转地,突然轻轻叹了口气……
EAMI唱片。
“阿威,这种时候还要你天天来录歌,真是麻烦你了。”脸上带着歉意,却又常常为难人的周制作。
“没关系。”心里不爽还得装出笑容,阿威忽然有点羡慕起若绮和她那个有色心无色胆的金发制作人的关系了。有意见就说,吵得面红耳赤还能做出不逊任何人的唱片来,那样的默契怕是一辈子也不会轮到自己头上了吧?
“阿威……”周映彤觉得今天的爱徒有点怪怪的。
悠扬的《风钟》忽地弥漫了工作室,那是专属若绮的手机铃声。
“对不起,映彤姐,我接个电话。”走到角落,原打算三言两语就结束的阿威猛地叫了起来,“什么?!新歌的词曲稿都不见了?”
“是……是啊。”那头的声音听来委屈而无辜,“刚刚我的制作人来过一趟,我才进盥洗室洗了个头,出来后就发现他已走了。然后,你那两首歌的词曲原稿都不见了。”
“怎么回事?”极其敏感的映彤姐不等他挂电话就急急地问。
“我知道了。等会再与你联络。”阿威的语调有点奇怪,不禁令周映彤有不祥的感觉。
“新歌的词曲原稿不见了。”他一向很随意的,老爱把自己的创作稿到处乱放。这次的新歌原为庆祝自己的新婚而作,没想到周映彤来他家时一眼就看中了,并且催他快些推出单曲,谁知,竟然丢了原稿。真是郁闷。
“一定是他拿走的。”映彤姐茫然地看着前方,几天来的心血白费了,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YOGO一向以“快”闻名,如果等EAMI录完了新歌那边厢却早已推出的话,剽窃的罪名反而会由EAMI来承担了。
“那个卑鄙的男人!”几年来的宿怨令周映彤口不择言。
“不一定的,可能是我放到别处了。我回去找找看。”阿威眉头微蹙。应该不会吧?在他的印象中,钱永富是个满傲气的男人,当然,仅止于在创作上。况且,他来自己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么明显的偷窃行为应该不会发生在那个狡猾的男人身上。
“找不到的话,这次的录制就先搁一搁。”制作人无力地挥了挥手,寥落的语气显然不抱什么希望。
“好,我尽量找找看。”映彤姐的反应更让他确定了一件事。
一路驾车,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若绮,我的词曲稿呢?”无视于投怀送抱的乳燕,阿威一把拉开她,神色冷淡。
“好凶哦。在别人面前就老装作乖乖好男人,自己的老婆却不知疼惜,我好可怜哦。”说归说,若绮还是拿出了稿子在他面前晃啊晃,“好嘛,人家只想再和你多亲热两天嘛。婚假一结束,你就跟你的‘恩人’说找到了不就成了?!”不知悔改的女人。
“你以为人家像你老公一样那么好骗吗?”阿威无法再对她板面孔,无奈而宠溺地捏了下她的鼻子,“你呀,黏人黏得这么紧,我都开始后悔娶你回家了。”
“哪有。人家这么温柔体贴,绝对是天下第一贤惠的好妻子。娶到我是你福气啦!”娇俏地嘟了嘟唇,满意地看到夫君因自己不自觉的挑逗而渐渐深沉的绿眸。
“是啊。就像当初,你很快乐地跟我说你也‘爱看星星’,害我以为找到了红颜知己。结果呢,恩?”轻轻啃啮着妻子的雪白肩颈,满室的阳光丝毫影响不了他的欲望。唉,原以为自己是个工作狂,这方面的需求应该不会太激烈才是。哪知道,遇上了方若绮这个小妖精,害他整日像个色情狂也似,完全要不够她。
“结果呢?”无意识地重复着他的问话,朦胧欲醉的眼神明目张胆地诱惑着他,教他无法自持地愈吻愈深。
“你这个爱耍诡计的小女人,居然把我带到我最讨厌的动物园里要我看‘猩猩’!你说,我该怎么罚你?”嘴上这么说,手可已经自动自发地开始惩罚起来了。
“等一会啦。我……去把……窗帘拉上。”回应着他热情的吻,两人如连体婴一般移到了窗前。
帘子不知什么时候,终于被放了下来,掩住了室内的旖旎风光……
爱说谎的人
幽暗的房间里,丈夫爱抚着妻子的身体,金色的眸子显得有些狂乱。妻子的眼神平和,甚至到了冰冷的程度。相对于丈夫的投入,她的表现显得异样的平静。
“若绮,你是……爱我的吧?”忧伤的目光注视着无动于衷的俏颜。
“你说呢?”浅笑的脸庞却无法令人感受到温暖。
“我相信你是爱我的。”紧搂住妻子的娇躯,黎华闭上双眸说道。
“没被拆穿的谎言,或许就是真实。”若绮凝视着屋顶精美的吊灯,缓缓道。
“为什么,你连这么一点希望都不肯给我?”轻柔如鹅毛的声音,蕴涵着的却是无边的痛苦。
三年了。
当时,被王瑞恩的离开弄得几近疯狂的若绮匆匆嫁给了向她求婚的黎华。
一开始,她很听话,天天都在家乖乖地等他回来。她也很善解人意,每次他向她索爱,她都毫无保留地给他,甚至不吝啬吐出甜蜜的爱语。
他以为这就是若绮了,这就是属于他的若绮了。
没想到,一年后,她居然跑到屋顶上去,望着遥远的天际独自沉思,一天一夜没有下来。
于是他明白了,她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个抛弃她的人,即使他是她第一个男人,也是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那也只是现在,而在她的观念里,她是生活在过去的。
他没有死心,从来都没有。即使在发现了那本记录着她对王瑞恩所有爱与恨的日记时,他还是对她很好很好。
“昨晚那个人问我是否爱他,我说是的。哦,瑞恩,原谅我的谎言吧。不,你最讨厌我说谎了,我就偏偏要说,因为,是你先破坏了我们的誓言。”
“那个人买了一条天蓝色的裙子给我,我说很喜欢。但我转手就扔了。我讨厌天蓝色,我讨厌所有的蓝色,因为那会让我想起大海。”
“今天是你的生日呵,你在做什么呢?如果我看着天空,是不是就能见到你在欧洲的情形了呢?你说要我陪你,对不对?”
那个人,这就是她在心里对丈夫真正的定位。一个无关紧要的“那个人”。
“如果我从来没遇到过王瑞恩,我一定会爱你的。”连这句话她都不肯说,只是一味以自己的方式寄托对那个离去的人的怀念。
王瑞恩最讨厌谎言,她便在生活里扮演最爱说谎的人,这是一种报复?亦或是一种深沉的无奈?她不懂,他也不懂。
喜欢是什么呢?爱又是什么?
三年来,他与一个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妻子生活着,费尽心机讨好她,她的称谓始终没有变过。一遍一遍地看她日记,一日一日地看,他始终是“那个人”,到后来,她发现他在看,也只装作不知道。
她喊他华,对他撒娇,只不过,是做给王瑞恩看的。他的婚姻,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人在一起过。
不是没有想过放弃,但是,每当看到她在无人时那种幽怨至极的无助神情,他的心就一下子变得很痛很痛,很软很软。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憔悴的不只他,还有她。
一日。
黎华回到家。
“这些是什么?”她冷冷地问,眼睛不再刻意装出妩媚。
在他面前,一大堆剧本摊在那里。
“你的助理来要你新戏的剧本,我打开了你的抽屉。结果,看到这么多剧本——全部是王瑞恩的。”
封皮上的“王”字是她最熟悉的笔迹。
她不再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
“他暂时放在我这里的。”他无所谓地耸耸肩。
“不可能!他最重视自己的剧本了。”她不再云淡风轻地说话,而是咄咄逼人,“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女性的直觉告诉她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黎华苦笑。三年了,还是没能瞒过去么?
他在房间里踱步,拉着她一起走。
“这房间的风格,是他设计的。”
“屋子里所有的家具,是他喜欢的。”
“那件天蓝色的裙子,是他为你准备的新婚礼物。结果,被你扔了。”
他面无表情地说着,无视于若绮惊骇的神情,一径地大笑起来。
“他不肯和我在一起。他逃到巴黎去,一心计划着你们的将来。结果,我追到巴黎的时候,只赶得上他的追悼会。他死了。死于车祸。然后,你们的将来全部没了。我只能代替他,我要变成王瑞恩,这样就不会离开他了。你不会,我也不会。你不爱我,你就不是真正地喜欢王瑞恩。这世上,只有我最爱他,只有我!”
……
爱偷懒的人
“若绮,起床了。”推搡了半天,床上的美人儿仍然睡得酣熟。
凯文摇摇头,自个儿整理起来。
明明是大懒虫一个,偏偏又不许别人买闹钟吵醒她,其实,他并不觉得被人叫醒和被闹钟催起这两者之间有何差别。
“若绮!再不起来就给你打针喽!”凯文阴阴地在若绮耳边说着。夫人禁止大声喧哗来唤醒她这个睡美人,那么,只能拿出终极手段。
“打……针?不要!”迷迷糊糊的家伙总算有了点清醒意识。
小手揉了揉眼睛,若绮咕哝着摸摸丈夫的头:“坏医生,打针很痛的哎!”
“我很怀疑,以前你的经纪人林立翔是怎么叫你起床的?”
“你没看过童话故事吗?”下床气让若绮有点口不择言。
“你是在气我没有给你一个早安吻吗?”蜻蜓点水般啄了下她的唇。
“都不会吃醋的家伙。”胡乱扔个枕头了事。在这个不愠不火的老公面前,若绮的脾气无处可去,生气的结果就如同此刻被凯文拨回来的枕头,不痛不痒。
“你是要我摆出妒夫的样子来审问你吗?”好笑地看着那张嘟着唇的俏脸,凯文宠爱地搂住她,“周六就是情人节了,有什么安排吗?”
“安排?你是说可以陪我吗?”期待地眨着大眼睛,若绮一时忘了自己先前还在闹别扭。
“你最近不是在拍电影吗?如果没空的话就不要顾忌我了。毕竟我们是老夫老妻了。”凯文一本正经地说道。
“谁和你老夫老妻了?才结婚一年多而已。”若绮开始幻想,“我想要一个既浪漫又刺激的情人节哎!凯文你说我们该怎么度过才好?”
“浪漫又刺激……那不是你们拍电影时经常用到的手法?”凯文微皱眉头,淡言。
“对啊。我好佩服那些编剧哦,能够想到那么多精彩的情节。”入了瓮的家伙尚不自知。
“那么,经常扮演女主角的你一定也是熟知那些桥段的了?”
“恩,大概知道一些啦。”
“那就这么说定了。情人节的安排由你来,我只要配合就成了吧?”和熙的笑容背后是险恶的用心。凯文整了整衣服,没给老婆回神的时间,奖励了一个大大的拥抱,“我的若绮真是贤惠,一点也不用我操心呢。我上班去了。”
若绮楞了半天,直到凯文关上家门的声响传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摆了一道。
什么嘛!追求她的时候热情周到,甚至三天不见就来一句“我好想你”,娶到手了就不管她了吗?愤愤地抓着床单,若绮忽然又想到,凯文就算是在追求她的时候也从未展露过什么浪漫细胞,最多也只是带她到山顶看星星而已。难道他是学医学呆掉了吗?
2月13日,周五。
“凯文,明天就是情人节了。今天导演肯定要我们赶戏,可能会很晚才能到家。”若绮在被窝里滚来滚去,嘟嘟囔囔地说着。
“正好。今天我也要加班。”凯文看了眼仍赖在床上的若绮,“既然今天要赶戏,为什么不早点起来?”
“大家都知道我是懒人呀。”大大咧咧地说道。
凯文微笑着摇头,真是坦白得可爱的女子。
傍晚,凯文办公室的电话响了。
“欧医生,快到医院门口来。你的夫人她……”
凯文的心脏猛地一抽,迅即冲到医院大门口。
白色的床单上,若绮的笑脸看起来特别凄美:“凯文,我……”
“什么都别说,我一定会救你的。”凯文努力遏止自己的激动,轻抚着她的头发说道。
“其实我……”看到丈夫那么紧张的脸庞,若绮敛了敛眉睫,晕了过去。
……
“你要装到什么时候?”一时大意的他居然没发现整个医院大厅都是空荡荡的,数架摄象机不客气地拍下了他心疼又焦急的神情,此刻正在电视台周而复始地播出。
搞了半天,他的女人居然去参加了“看哪个女明星的老公最疼爱自己老婆”的情人节特辑通告!而其他女明星的老公个个都精明过人,一眼看穿了自己老婆的演技,就他一个傻乎乎地在那里瞎担心,被她骗得团团转。
针筒不断地在某人面前晃啊晃,某人不得不悠悠醒来,带着明显就是在装傻的表情问道:“凯文,你怎么还在这里?我没大碍啦,你继续去值班吧。”
“是啊。你是没大碍,有问题的是我。”被她气得笑出来的凯文点点头,伸手拿出遥控器,朝他们面前的电视机一按。
美丽的甄红小姐兴奋地介绍着:“为了避免女明星的老公察觉,我们特地将这期节目提前一天实行。下面就来看看这次节目的优胜者。”也怪凯文自己啦,平时不看娱乐通告,压根儿不晓得有这档变态的节目。
“是谁跟我说今天要拍电影的?是谁出主意要人家通知我你在三楼不慎失足落下的?恩?”温暖的嘴角逸出“恩哼-哼-哼”的阴森笑声,若绮听得寒毛直竖。
“那个,是人家要求我这么做的嘛。”她才不会承认呢。
“要求?”凯文话音未落——
“这次的优胜者是方、若、绮!我们要恭喜她和爱人获得豪华游艇一日游的权利!”
凯文的脸色转为诡异:“这就是你参加这个节目的理由?”
“对啊!”被获胜的喜悦冲昏头的若绮骄傲地说道,“我想要的浪漫又刺激的情人节就是这样嘛。先刺激后浪漫,不是挺好的嘛?!你又不肯为我安排,我只能自力救济啦。”
很好!这就是她的情人节安排,还是自力救济下的产物!
“你为我们的情人节这么费心,我的确不该责备你的。”凯文轻吻她的额头,握住她的手腕,“啪”地一下把一个别致精美的镯子戴到她手上。
“这是你送我的礼物?我好开心哦!”若绮抱住凯文,用力地亲了他一下……
数日后。
“这……这是什么?!”一回家,若绮就发出惊讶的呼声。
一个硕大无比的针筒式闹钟挂在卧室的墙上,底部还有一脸盆那么多的清水。
轻柔又不带感情的声音:“这是闹钟啊……鉴于前两日你对我那么殷勤的招待,我想也该找个对你有点实用性的东西作为回礼。”
明知自己理亏的若绮指着那些清水,颤着声音问道:“那么,这些水是……?”
“哦,我怕闹钟闹不醒你,所以设定了五分钟后自动喷水的功能。不必起来就能在床上洗脸,我很想试试这种感觉呢。”凯文笑得十分温柔。
“我要把它摘下来!”笑话,她才不要被淋成落汤鸡咧!
“若绮,最近我们医院来了一群实习医生。他们个个都不太会打针。我正烦恼找不到人给他们实验,你愿不愿意来享受这个特权呢?前几天老是晕倒,偶尔打两针营养剂也不错。”
“呵呵,我……我觉得这个针筒还是挺好看的,也符合我们家情况啊。”若绮讪笑着为凯文捏捏肩膀,“那些实习生有你这个耐心的好老师,一定很快就能学会打针了。”
凯文但笑不语。
“那个……凯文啊……我们把喷水时间改为一个小时后如何?要不,三刻钟也行,你总得给我一个穿衣服的时间吧?实在不行,就半小时,半小时好不好?”讨好的低柔女声伴随着男子间或的摇头,渐渐地交织出温馨如画的生活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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