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ngwenjun 发表于 2004-9-18 10:55

往事如锋

往事如锋


       十二月的北风吹打在若绮的身上,如锋利的刀。站在医院不远处,等候好友的到来。温宁珊,一个柔弱几尽懦弱的女孩,没什么个性,没什么思想,温顺而安静地过着每一天,认为一切的平凡都是理所当然,认为所有不公都是注定的。


就如今天。花去辛苦钱请医生用冰硬的器械剥离掉他在她体内残留下的——一个正在悄然孕育的胚胎;一个与她血肉相连却未能坠入红尘的个体;一把刺入灵魂,令人痛彻心扉的无形的刀。


若绮不自禁地想,小小的胚胎就能是一把锋利的刀,或许我们每个人都是一种夺命的兵器。究竟是什么兵器,虽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们都在拼斗,伤人或被伤。
寒风吹来了单薄的宁珊,苍白与疲惫刻在她的脸上。

歉然地问道:“等了很久吗?”

“不,我也刚到。”善意地安慰着。“他呢?”试探地问。

“没时间,公司派他出差。”虚弱地回应。

又是公出,一块巨石砸在若绮的心头。好沉,好痛。这已不是第一次。那个男人从不曾关心宁珊,说着爱,可所为都是‘伤害’。而宁珊呢,形同一只布偶,失去了知觉,渐渐麻木,任人摆布。

几乎沉睡的记忆浮上心头。时间追溯到四个月前,那也是若绮第一次感受到心痛的滋味。
电话不甘示弱地叫嚣着,不达目的誓不休。

若绮万般无奈地抓起:“喂?”

“若绮,我是宁珊。”尽管隔着电话线都可以看到宁珊那张欲哭无泪的脸。

“怎么了?”虽然好友一向如此,但此次她似乎嗅到绝望的味道。“等我,我这就去你家。”

“不用了,你在家等我,我这就到。”

“好。”翻身下床,胡乱地套着衣物。

端上一杯清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怀孕了。”若绮听到巨浪翻滚的声音。

“什么?真的假的?”

“是真的,我已经去医院检查过了。”

“他知道吗?”

“嗯。”

“他怎么说?”

“他希望我能去医院….拿掉。”毫无底气。

“他这么说的?”声音高了八度,蕴含着扁人的冲动。

“嗯。”

“不行,太不负责任了。”

“若绮。”几尽哀求。

“干吗?这是应该的。”

“他不想结婚,也不喜欢小孩子。”

“那干吗找女朋友。解决生理需要。不想要孩子干吗不做防范,自己不舒服?什么都从自己的角度去想,自私。”

“你…..你怎么这样,早知道不找你了。”拎起包欲离去。

“坐下。”口气中喷着火。“我是为谁呀,为你着想,在帮你,语气不好,不是为你着急吗,你这算什么。”

“若绮,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来找你是想找个人商量,不要骂我,好不好。”

一个问号悬挂在宁珊的头顶上,她有骂人吗?有说脏话吗?只不过火气大了一点吧,换了你,好朋友这样糟踏自己,你会不会喜滋滋地跟她讨论如何把一个小‘东东’处理掉。她希望自己晕过去,可是偏偏她又不会。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在你想晕的时候还保持着清醒。

“来,宁珊,我有话跟你说。”坐近宁珊拉着她冰凉的手。“这是第一次对吧?”只是一句确认的话。

“嗯。”丝的眼里有着一点点被轻视的受伤感。

    “不要误会,我只是确认一下,责任所在。”接下去。“会痛。我想不用我多说。还有。就是第一次怀孕就去做人工流产,对身体有伤害的,可能会导致以后不易怀孕,这些你都知道吗?”

“以后都不会怀孕?”质疑地问着。

“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听说有过。”看着她闪烁的目光“即使这样你也要去医院吗?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吗?”

“没关系,反正他也不喜欢小孩。”这听起来多少有些自暴自弃的味道。

“你,宁珊,事情不能这样解决的。你要考虑清楚……”还想继续。

“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了。”

“你?”顺顺胸口的气“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又何必找我‘商量’。”真是憋气。

“若绮,你陪我去医院好不好?”

“什么?”她没听错吧。“原来你要找我商量的是这个。”看着她一脸纯真的邪恶。用手抚了抚额头。“他人呢?他不陪你去?”

“公司派他出差,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他太忙了。所以我来找你。”

一抹苦笑挤在若绮的脸上,原来如此。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好可悲!“今天?现在吗?”

“是,越快越好,我只想把事情早点解决掉。”脸上是与平时不一样的冷酷。

一脸质疑地凝视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友人’。一股寒意从背脊窜起。袭遍全身。

“好不好,拜托了!求求你了。”忧怨地看着她。

天哪!无语问苍天,我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样罚我。

“等我一下,我先把衣服换了。”走进房间,不露痕迹地带上房门。“您好,麻烦请接林景涵,谢谢。”打只有行内人才知道的经济公司内部电话。出公差?他会去出公差?鬼才相信。
“您好,我是林景涵。”

“我是若绮。喂?”挂掉了。一连窜的三字经,从若绮的嘴里奔涌而出。这就是那个男人。哈,宁珊,她的好友,离不开的男人。爱到痴迷的男人。恨得想摔电话,可是坏掉了还要自己买新的。调理气息,换好衣服。为人友的命运就是这般——凄惨。

如今她又将再一次面对。

冷空气中清晰可见一串凝结的叹息,关掉记忆的门。那已经是四个月以前的事了。不到半年丝又将承受再一次地摧残,如此羸弱,如何承受。同样的问题若绮已不愿再讨论下去,电话里听到的全是心宁的苦苦哀求。即使多说也无益。伤害的只是十数年的友谊。

那个男人。那个令好友爱到毫无尊严,爱到背叛友谊的男人。

“若绮?”休息室里宁珊轻声地唤着她。

“怎么了?冷吗?”动手脱去外套给她披上。忍受着低气温的攻击。

“不是,我怕,你陪我进去好不好。”一双手在轻轻地颤抖。

长叹于心中,无奈呀!“等一下,我去问问医生可以吗?”

扶着宁珊慢慢地坐上小手术床,手被宁珊紧紧地握着。手术开始的那一刻起,若绮知道电视剧上演的不全是假的,以前她总在想人们怎么会动不动就晕倒,现在她明白了。从宁珊的手中传递来的恐惧使若绮身上的力量一点点地流失,双腿慢慢变软已经不再有力量支持她的身体。意识渐渐模糊,辨不清方向。在她以为即将晕过去的时候,医生的话成了上帝的福音,“好了。”

支持着摇摇欲坠的残躯,帮宁珊整理衣衫。感受到的恐怖都如此的可怕,那么承受者呢?看着宁珊的憔悴。眉宇间丝丝的愁苦如同道道鞭痕抽在若绮的心上。为何要如此地折磨自己呢?

那个男人他哪里好,他可值得你如此付出。他只是不愿承担这个责任,属于他的责任。他只是一个无耻之徒。一只性欲的动物。一把伤人的无情剑!

柔韧的蝉丝鞭啊!如果每个人都是兵器,如果你是一条鞭,宁愿你是一条九节钢鞭。

不知何时起向来被看成霸王枪的若绮已成青铜盾。在好友面前只有招架之力。

拦下计程车,正欲上车,手机响起。

“有事吗?”宁珊虚弱地问着。

“我有点紧急事情要处理。恐怕不能送你回去了。路上小心,我晚一点会去看你。”

“若绮?”

“嗯?”

“身上有钱吗?”

从皮夹里抽出几张大钞,递给宁珊。“多休息。”

“再见。”

“再见。”目送车子绝尘而去。

风鼓动着衣衫,朵朵雪白,悠闲地飘落。仰首相迎,泌凉的感觉点滴而至。一滴,一滴的凉意,站麻木的神经稍稍恢复。迎着风,缓缓上路,借着这短暂的空间,运转一下空白的大脑,让肌肤的冷抵御心中的痛。

“若绮,拜托。”

“若绮,帮帮我吗。”

“若绮,……”

往事历历在幕,幕幕如刀锋,刀锋过处皆是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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