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与百合
当我第一次见到她时,我便爱上了她。她是一个罂粟一样的女子。她倔强而骄傲。她长的十分漂亮,像一棵散发诡异浓郁芳香的罂粟,会开出让人恐惧的迷离花朵。她化很浓的妆,细长的手指夹着白色的烟,头发卷曲地披散开来。她走在我身边的时候高昂着头颅,带着嘲笑的眼神。我爱着她,可是我无法阻止她伤害自己,一次,再一次。
罂粟一样的女子犹如是从安妮笔下走出来。绝望,冷漠,乖戾,骄傲。我无法把她带到我温暖的世界中来。我独自拥有着她。我给予她我所有的怜惜。她是我的秘密。她就是当代影后——方若绮。
她和电视上的那个她仿佛是两个人。电视上的她是清纯玉女,而平时的她,妖艳、骄傲……
这天,我终于鼓起勇气,向她表白。她只是轻抚我的脸,说:“我是罂粟,绝望的美丽,窒息的诱惑。你则是百合,甜美的静谧,纯洁的希冀。我们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然而,她并没有拒绝我的爱意。我很高兴,拿出了一束白色的百合送给她。她看了看那束百合,用手轻轻抚摩着百合那雪白的花瓣,然后还给了我,说:“百合不适合我,我没有她那么纯洁。她,只适合你。”虽然她没有收下,但看得出来,她很喜欢百合。
若绮每天都要吸很多的烟,烟头掉在地上,一根,又一根,红色的光芒隐没在夜的黑暗里。她也喝酒,喝烈性的酒。烟酒把她折磨得很憔悴。我想阻止她,不让她再这么折磨自己,她只是笑笑,说,凯文,你不要管,我喜欢。
每次若绮休息的时候,我们就在傍晚一起去外滩看日落,然后手拉手慢慢走到街上去。我们买来汉堡和橙汁坐在路边吃,然后去买两个冰激凌。若绮喜欢那种有着五颜六色的球的冰激凌,我就每次都买很多的球,让它们高高叠在一起塞到若绮的手中,笑着看若绮很小心地轻轻舔它们。那个时候若绮的眼睛很明亮,闪烁着晶莹的星辰。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化妆,可是很淡,她无意间告诉我:“凯文,我要用脂粉将自己包裹起来,那样我觉得很安全。”
我很清楚,若绮其实是个柔弱的女子,只是她用她的骄傲将自己裹起来,一层又一层,使自己看起来坚不可摧。
若绮每次见到我,都会送我百合。可这次,她却送给我了一束葵花。她总说她不喜欢这种灿烂的植物,因为那上面折射着阳光的颜色。我记得,若绮曾经说过:“我是属于黑暗的,所以我不碰这种花。”可我这次看见了太阳的笑脸。我以为,若绮正从黑暗中走出来。我以为,我可以把若绮带到我温暖明亮的世界中来……
秋天来了,我上街为若绮买了一件白色毛衣,宽大的,前面有着大颗的褐色纽扣,厚厚的领子,长长的袖子。我知道若绮会喜欢这样的衣服,它可以把若绮尽情地包裹起来,像是一个温暖的窝。若绮告诉我她非常喜欢。但若绮一直把它挂在衣柜里,从来不穿。当我问她为什么时,她只是笑笑,然后不再说什么。
一次我去若绮家,随手拿起她床上的相册看。相册里有一张她17岁时的照片,照片里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手里碰着一束百合,甜甜地笑着……我指着照片问她:“若绮,这是你吗?”“不是!”她坚决地回答:“那个方若绮早就死了。”“若绮,和我说说你的过去好吗?”我对她的事颇有好奇。“不行!”她坚持着。我不想再多问,更不忍心看见她沉浸在往事的痛苦中。
10月12日这天,若绮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到处也找不到她。我几乎把整个城市找便了,最后,我才在PUB找到了她。她正在喝酒,一杯接着一杯,她全身散发着刺鼻的酒精味。我让她靠在我怀里,问她:“若绮,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只听见她迷迷糊糊地告诉我:“我还没有出世的时候,我爸爸得了绝症,死了。我和妈妈相依为命。可就在三年前的今天,我的妈妈也离我而去。后来,我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无意间,我觉得我手上有一滴冰凉的东西,是眼泪,若绮哭了……
若绮是一朵罂粟,大片的粉色花瓣,绚丽地开放,却透着令人窒息的死亡的阴影。可其实,罂粟的生命很短,是很容易枯萎的。
2001年10月12日,天微微亮起来的时候,若绮的心电图成了一条直线,她,永远的闭上了眼睛,那时,她才不过22岁。我早就知道,她得了和她爸爸一样的病,这些天,我一直守在她的病床前,痴痴看着她,直到她离开。她死的时候,穿的是我送给她的毛衣。突然,我发现她手里紧紧捏着一封信。轻轻地把信抽出来,上面写着:
凯文:
我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我这些天一直都没有化妆,是不是变的很难看。我告诉你过我要用脂粉将自己包裹起来,那样我觉得很安全。现在我穿着你送我的毛衣,虽然没有化妆,但我同样觉得好安全,仿佛你就在我的身边……
我死了以后,你要好好保重……
爱你的若绮
2001年10月11日 闭上眼睛,心里祈祷着:若绮,去往天堂的路,要好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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