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梦
一 锦衣门第这七月酷暑,晚间也不见多几分凉意,知了不停歇得叫着,就是偶尔飘过一缕风却也是透着热气的。
“何夫人,你今天手气真是好,十圈下来就赢了两、三百了吧。明天一定要请我们去西洋餐厅开开洋荤,尝尝新鲜玩样。”
“这有什么,谁不知道开源平城最大珠宝铺的何家老早就和洋人打交道。倒是张夫人你居然还没尝过西餐,叫人家何夫人笑话呢。”
被叫作何夫人的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女子,只闷闷得抽着卷烟并不理会周围的话。那两个夫人看她讪讪得不搭理就又找起了其他话题来。
“怎么不见你家媛媛出来?”
“一大早就出去了,她爹出去办货,她就想着各种理由不呆在家里。她是留洋回来的,跟她说些规矩什么的她根本就不听。”
“啧啧,十七岁的小姐成天都不知道跟些什么人打交道,何老爷就是再怎么开明也不能这么放任女儿。”
“我哪里管得了这么多。”何夫人吐一口烟,”这大小姐从来不听我的话,只要她爹不在,见了我的面她是连个人都不叫的。有几回在客厅里打电话,不知道和谁聊得哈哈乱笑,一看我进去立刻改用英文。摆明了就是欺负我,看不起我。”
“照我说,你也生个孩子,最好是个儿子。只要有了自己的孩子还怕那大小姐给你脸色看。一个女孩子就疼成这样,要又有个儿子,何老爷还不乐得胡子都跷起来。”张夫人一边说着手里甩出一张四条。
何夫人冷笑一声,道:”我何曾不想,但当这填房都当了八年多了,肚子里也没见一点动静。我急,老爷子倒不急,还说什么如今开明了,儿子女儿都一样,只要将来入赘一个女婿就好。你们听听,这都是什么话。”
“这老爷子的文明人倒是当得有意思。”
“胡了!”张夫人这声打断了众人的话题,”来来,给钱。”
何夫人起身把牌一推,抽出几张钞票扔倒桌上,说:”不打了,我头疼得厉害,你们坐会儿,我叫人去开饭,等吃了晚饭再散。”
说着何夫人走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命人端上茶和几位太太们坐着闲聊等吃饭。
夜里十点多的时候,一辆黑色福特骑车驶进何家大门。从车上下来的是位穿墨绿洋装的年轻小姐。
“小姐回来了,吃过晚饭没?”管家赵德成忙忙迎上去。
“嗯。”何静媛略一点头,”上去给我放好洗澡水,还有睡前喝的鲜乳也准备好。”
“哪里用小姐吩咐,估计小姐快回来了,一应东西都已经预备下了。”
何静媛听了笑笑,已然走进了起居室。何家的房子以及内部的装潢都是纯西式的,何家曾祖辈的就已经和洋人做生意打交道,从祖父起就把家里的孩子送去国外念书。只何静媛的父亲是长房的独根独苗,老夫人实在是舍不得所以一直不曾出国去。这件事情何老爷深以为憾,所以何静媛懂事后不久就被送去伦敦读书。
何静媛走上楼梯,才几步都回头问赵德成:”睡了?”
“说头疼,吃了晚饭就睡下了。这会子应该已经睡熟了。”
何静媛这一句问得没头没脑,但赵德成明白问得是何夫人。何静媛的亲生母亲在她五岁的时候因病去世,现在的夫人是之后何老爷续娶的,嫁入的时候何静媛已经在国外念了两年书了。何静媛本就不喜欢父亲的这位填房,加上那几年统共只见过三五回,感情极是淡薄。
何静媛回到自己房间,洗过澡换了衣服躺到床上拿起床头柜上的鲜乳,随手挑了本英文杂志看。倚着床看了几页书,这时进来一个电话,何静媛有些奇怪快十一点了谁还会打电话过来。
“静媛,还没睡吧。”“
“哦,文珊姐啊,这么晚。”
欧阳文珊呵呵一笑,道:”晚什么,知道你个小夜猫子肯定还没睡。”
“完了完了,我算是被你摸清了。”何静媛娇嗲得说。
“我家过两天办生日,老五就要十一岁了,不是整生日所以不大操办,只不过是几个世交家的朋友过来,你来不来玩?”
“你家又不办舞会的,我来干嘛?”
“没跳舞我怎么会叫你,我已经让人收拾了个小舞池,到时候好好乐一下。”
何静媛家底丰厚,又是从小在英国长大,在伦敦社交界玩了两年,因为外貌姣好,身材玲珑小巧,在社交圈内被称为“东方娃娃”。今年初刚回到国内来,何静媛觉得很不能适应这里的社交生活,幸好遇上几个年轻的世家小姐,总算才没有那么无聊。
源平城内最大的家族,当数同时掌管军政两局的欧阳家。欧阳文珊是家中次女,在城中是众人皆知的人物,不仅因为家世出众、身家显赫,更因为是她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婚事。文珊的丈夫两年前过世了,因为没有孩子,文珊和公婆的关系处得不太好,去年一次口角后甚至搬回家来住。这是后话,暂且先不详说。
第二天,欧阳文珊起床漱洗后走下楼。欧阳家各人的作息时间都不同,大多时候都坐不到一起吃顿饭。文珊喜爱交际,往往要到凌晨才回家睡觉,因此等睡醒起来往往都是中午了。
“二姐,今天起得好早。”
文珊一看,只欧阳建瑜一个人坐在餐桌边,手里拿着张报纸。
“其他人呢,就你一个?”欧阳文珊坐下,佣人忙过来添上一套餐具。
建瑜笑着抬头,故意看了眼钟才说:“要去办公、上学的已经走了,剩下的只怕都还在床上躺着。”
文珊平时也和这弟弟闹惯了,佯装生气得回道:“老三,你这可是话里有话啊。”
“二姐,我哪敢啊。”建瑜连忙告饶,“我吃过就出去会几个文学会的朋友,不在这里碍眼了。
文珊抿嘴一笑道:“怪不得爹最疼你,果然是乖巧,又爱读书。明天给建瑛办生日,有什么约趁早推了。在家里待着,我请了几位朋友来玩。”
建瑜向来对他二姐的洋派作风不甚喜欢,又嫌那些娱乐太闹,就说:”知道我不喜欢那些东西,何苦还要拉我一起。”
“因为是只请了几家相熟的才特地叫你,知道你不乐意玩这些,但也不能总见不到你人的。”
欧阳家有兄弟姐妹五人,欧阳老爷的元配夫人早逝没有留下子女,后来又娶了三房姨太太,如今持家的是二姨太,真是文珊和建瑜的生母,所以感情很好。
“家里这么多人在,也差不了我一个。”,建瑜说着就准备出门。
“叫你一起怎么这罗嗦。”文珊有些不耐烦了,”反正那天你就给我待在家里不准出去。”
建瑜知道他姐姐的脾气,无奈只得答应下来。他目前在赋闲在家,每日就是去文学会、诗会之类的,因为父亲支持他暂不入政界,日子过得悠闲自在。 本帖最后由 夜吟知寒 于 2009-2-24 20:06 编辑
二 别样幽芬
欧阳家办生日那天,何静媛早早就到了,穿着一身缀着蕾丝花边的舞衣。欧阳家的几位太太和小姐都拉着她赞不绝口得看。一旁几位世家公子也是对她很有兴趣,不住央求文珊替他们介绍。
何静媛觉得颇为有面子,得意得说:”这衣服是我在伦敦的时候请当地最有名的裁缝做的,好多伦敦的贵族都请那个裁缝做衣服的。”
四小姐文璇啧啧嘴:”怪不得这么漂亮,说这英国货就是不同,这里就是布料也找不到这么好的。”
文璇是三太太生的,年级尚小,说话就有些不知轻重。二太太听她这么说话,觉得太有失大家闺秀的身份,轻咳几下,说道:“小璇也不用眼红,改明儿让你二姐给你从英国定几身不就行了。”
三太太和二太太向来有些不合,一听这话立刻就恼了。可话是自己女儿说的,又有客人在场,只好强忍着不发作。
正好一阵尴尬的时候,下人来通报赵家的两位小姐到。
文珊有些奇怪,就问:“赵大夫家来人,又是哪位太太不舒服?”
赵家在源平城里有家大药铺,赵老爷是百里闻名的大夫,常来欧阳家走动看病。平日里见到的只有赵家的大女儿赵雪晶,听说有个小女儿叫雪莹,因为年纪小,赵家又是极守旧的家庭,等闲不让女儿出门。所以就是欧阳家的太太小姐们也没见过。今天倒是可以见一见这位赵二小姐了。
听说是来送贺礼的,文珊倒觉着有趣了,“今天倒是新鲜,赵大小姐来已经稀奇了,连这平时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赵二小姐也来了。这日子吹得是什么风啊。快,去请两位小姐进来。”
不一会儿,走进两个年轻女子。赵雪晶今年十九岁,妹妹雪莹刚年满十六。两姐妹站在一起,明显就是妹妹显得身形高挑、容颜秀丽。赵雪晶也算是标致,只是和妹妹相比就相形见绌了。两姐妹都穿旧款式的旗袍,只略收了腰身,颜色也很素雅。
“家父知道今天五少爷生日,特地让我们姐妹两个来贺寿。来得匆忙,只备下一份薄礼,请笑纳了。”赵雪晶上前一步和文珊说几句客套话。
何静媛听了赵雪晶这篇文绉绉得话觉得好笑,又怕人看见,拉了拉文璇的衣袖用手帕掩着嘴偷偷笑。文璇也笑着对她摆摆手:“她们家可守旧了,老爷子说话都是长篇大套的文言文,我们家也就爹和上哥能和他说得来,其它人一听他说话就头疼。”
何静媛从未见过这些中式的礼节,觉得有意思极了,坐下喝茶后不住拿眼睛瞟赵家两姐妹的言行。赵雪莹不曾出来交际,这种场面下显得极为腼腆,只坐着手里托着茶杯并不说话。文璇也是调皮,早忘记了刚才的尴尬,故意要逗赵雪莹说话,凑过去问:“二小姐是在那个学校念书的?”
赵雪莹冷不防被她一问,脸上立时泛了红晕,低声说了句:“家父请了女先生在家里教我和姐姐。也不是什么正经得念书,就是教识些字而已。常听说欧阳家几位小姐都是西洋学堂出来得,今天遇见真是不同。”
“那倒要请教有那些不同了。”文璇见她这般反起了恶作剧的心思,越加不依不饶。
“这……”赵雪莹放下手中的杯子,“说来也就是……”
正说到这里,只听文珊站起来,远远得对着进客厅来的人笑道:“建瑜,不是让你在家待着,一早上就不见你人影。”
大家都向客厅门口看去,见建瑜走进来,赵家姐妹因为是客,连忙站了起来。何静媛不懂这个规矩,本来没准备起身,一看这个样子,急急忙忙跟着站起来。
文珊笑着拉何静媛坐下,一边说:“我来介绍,这是我弟弟建瑜,别看他长得这副俊朗的模样,其实不过是个书呆子。”
建瑜虽然知道姐姐的脾气,也不禁苦笑一声:“哪有这么介绍自己弟弟的姐姐。”
“我哪有说错,是说你长得好看错了,还是说是是个书呆子错了?”
建瑜知道自己说不过文璇,看有不认识的人在场,就让文珊给自己介绍。文珊一一介绍了,最后才挨到何静媛,笑着拉住建瑜,说:“你成天说我们没见过多大世面,现在给你介绍个见过世面的,让你也知道世面是个什么样子。”
这话说得大家一阵笑开,何静媛大大方方得伸出手来,建瑜还不习惯这握手礼,踌躇着要不要伸手。文珊看弟弟的样子,拉过他的手就塞到何静媛手里,又是引得大家笑了出来。
文璇依因为刚才打话被打断了,依旧缠着赵雪莹问:“赵小姐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
赵雪莹尽管平时不出门,到底也是书香门第出身,只不过是受得传统中式教育而已,想了一想,答道:“一则是衣服,几位欧阳小姐身上穿的不是洋装就是新式的旗袍,而我和姐姐穿的旗袍则式样老旧。二则是说话,在家里倒还不觉得,来到这儿自己都觉得自己说话别扭。三则,早就听说欧阳家的人个个都会洋文,可我和姐姐却是从来连见都没见过。”
“这么说来,赵小姐也觉得还是西洋的东西好?”一旁何静媛插嘴问道。
“那倒也不是,我觉得这些本就没有好与不好的判别。譬如这人觉得龙井好喝,那人觉得毛峰好喝一般,不过各入法眼而已。”
建瑜没想到赵雪莹还挺有见地,忍不住出口称赞:“赵小姐这话说得好。”
“这么说六哥你也是赞成赵小姐的罗。”,文璇一直觉得自己上西洋学堂,很是骄傲,听了这些颇为不服气,“依我说旧式的东西大多都是腐朽的,就是剩下些好的也已经落后了。”
“这说了半天还没见到今天的寿星呢。”文珊知道妹妹的小孩子脾气,怕她说话冲撞让大家都没体面,连忙打断话头,“快把建瑛领出来,大家一起吃蛋糕。”
坐着说话难免会生口角,坐着吃东西则大多是和气融融的。一桌人围坐在长桌边上谈笑风生。赵雪莹不常吃蛋糕,拿勺子小口小口抿着。何静媛则用英语在一旁和文珊、文瑾说着笑话。文珊边说边冷眼看着,赵雪莹比何静媛虽还小一岁,但说话行事却极稳重,只是赵家姐妹稳重得有些沉闷,不比何静媛的大方活泼。建瑜说会儿话,又斗建瑛玩了一回,转头看见赵家姐妹两人自己说着话,自家姐妹则和何静媛聊着天。建瑜怕冷落了客人就走过去坐在她们身边。
“蛋糕还合赵小姐口味吗?”
“真是有劳三少爷关心。”赵雪晶微一欠身道谢。
赵雪莹微微笑道:“三少爷这么问岂不是在消化我和姐姐连蛋糕都没吃过?”
建瑜一愣,不防她这么开玩笑,“是我不会说话,本来是看姐姐待慢了二位,不想反倒…”
赵雪晶连忙责备得看了妹妹乱说话,又赶紧要给建瑜道不是。
文珊从后面拍了建瑜一下,“唷,我才走开一会儿,就被我听到你在这说我的不是。”
赵雪晶忙说:“六少爷只是在和我们说笑,帮二小姐招呼客人。”
“既然你想帮我招呼就快去跳舞,你看大家都去了。”,文珊觉得赵雪晶说话文绉绉得气闷,赶忙岔开话题去。
建瑜抬头看去,果然看见其他人都纷纷站起来走向舞池。他想来向往去外国,虽然没能出国去,也学了不少西洋的玩样儿,这跳舞就是其中一样。可看别人都是成双成对的走入舞池,他没有伴儿就不好意思下去,只有说:“我不喜欢跳舞,就不去了。”
文珊哪里肯依,推搡着说:“你不去就没意思了,我们家就数你跳得最好。”
建瑜知道逃脱不了,只得站起来。文珊见赵家姐妹依旧坐着,料着她们定是不会的,但所有人都去了总不能单独留下她们两个。
“两位赵小姐也去吧。”
“我们姐妹不会这个。”赵雪晶又站起来推辞,她们跟来就与别人不熟悉,在场唯一熟悉的只有于家少爷于振,可他早抢先就去邀请了何静媛,正忙着献殷勤呢。
“不会也可以看看。”建瑜心想干坐着也是无聊,就回过身说,“这东西就是人多点才有意思,再说都是熟人在一起随便跳跳而已。”文珊也说让她们去玩玩,赵雪晶看推不了,而且来贺寿也没那么早离开的道理,想了一想就答应下了。
等他们到了设在小客厅里的舞池时,其他都已经开始跳起来了。何静媛和建璋都是高手,两人跳得极出色,引得其他人侧目而视。
“老三,还不快上去杀杀于振那小子的威风。”,说着文珊还推了建瑜一把。
建瑜四周看了看,几个熟悉的小姐都已经下去跳了,站一旁的只有文珊和赵家姐妹。建瑜知道她们姐妹是不会的,尴尬之下就邀文珊一块儿跳。
“和我跳?不怕我这把老骨头辱没了你的舞技。”
建瑜听了这话心里着急,轻轻跺了一下脚。文珊一下子明白过来,知道他是害羞,于是笑笑就跟着建瑜走下了舞池。
何静媛这边跳了一会儿,从舞池下来,正和于振说笑着,突然看到了建瑜在跳舞。建瑜的舞确实跳得不错,功架步伐都做足了,一看就知道是下过苦功练过的。何静媛见了就一心想和他跳舞,只是人家正在跳,自己不能去把人拉过来。嘴上虽然还和于振说着话,但眼睛却是随着建瑜满场得转。于振看出了何静媛的心思,心里未免有些不爽快,想着就要和她开个玩笑。四周一看,正好发现一旁坐着的赵雪莹正看着其他人跳舞,面上透着向往的神色,还不住得看身边低首垂目的姐姐有没有发现自己的表情。
于振走过去对赵雪莹说:“你也该出来学学这跳舞,现在都开放了,女孩子出来交际得也比以前多。这跳舞就是交际场上头一样的工具,无论男女都得会。”
赵雪莹还未开口,她姐姐先说了:“于少爷说的有道理,其实我也常常和家父说起这些问题。只不过现今世道总还是乱的,我们女流之辈总是安分守己些好。你知道我们家,就是这些西洋来的东西,家父一直都不喜欢。家里除了电灯、电话,其他西洋货都是能不用就不用的。”
于振当然了解赵家的守旧,面上笑容依旧不改,道:“那可是说的外面,我家和你们都是世交了。和我一起玩玩不是和在自己家一样嘛,况且这里都是熟人,更不会有什么尴尬的。”
赵雪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欠身一笑并不回答。于振眼瞅着文珊和建瑜正从舞池下来,立刻改变主意,抢在何静媛之前一把拉过建瑜到赵家姐妹跟前。
“赵小姐要是不放心别人教,欧阳三少爷总放一万个心了吧。”说着把建瑜推到赵雪莹面前,“刚才他跳舞大家也看见了,绝对的规矩啊。”
建瑜被于振闹了个大红脸,又总不好立刻走开,只能礼貌得开口请赵雪莹跳舞。赵雪莹早看得心里活络了,又看姐姐似乎若有所思,没什么反对的意思,于是笑着站起来落落大方得把手交到建瑜掌中。
何静媛到底还是小孩子脾气,眼看着愿望落空了,面上有些过不去,当时不免就变了脸色。文珊一直在旁看着,忙走上去不露声色得抚慰两句:“媛媛,那边我准备了玫瑰西餐厅里法国大厨做的樱桃布丁,说材料都是从法国过来的。这儿就你最识洋货,快去尝尝看,也帮我鉴定一下这钱花得值不值。”
文珊给了台阶下,何静媛虽娇纵了些,倒也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立刻就笑着答应了。
建瑜的右手不自然得搭在赵雪莹背上,嘴里不停说着哪只脚进、哪只脚退,样子甚是滑稽。赵雪莹生平第一次和年轻男子有这么亲密的接触,不禁带点羞涩的神情,只低头听着建瑜说的移动着脚步。
文珊回来看到这一对跳得实在是有趣,忍不住噗哧一下笑出了声。
那边舞池中建瑜却是头上已微微出了汗,赵雪莹看着他的样子,很不好意思得道歉:“是不是我太笨,六公子都教得不耐烦了。”
建瑜心里苦笑,面上只是淡淡得说:“诲人不倦,该是我笨才对,怎么都说不清楚。”
赵雪莹微微一笑,笑道:“三公子真是好脾气,我在家读书时如果背不出前一天的功课,在姐姐那儿就要被教训一顿。不要说我爹了,我看见他连腿儿都觉得软了。”
“令尊的家教是出了名的严格,我常听母亲说,如果父亲当年这么对待我们兄弟姐妹严格,现在也不用她这么头疼得总要收拾我们闯祸留下的残局。”
正说着,这首舞曲终于结束了,建瑜暗地里长舒了一口气。
赵雪莹只一笑,微微欠身表示谢意,之后就退回姐姐身边。建瑜看赵雪晶始终不断说着什么,想来总是在数落些什么。赵雪莹只是低头听着,脸上却依旧是几分浅浅的笑意。
2# 夜吟知寒
加油,这一篇貌似比明志同人的那一篇更精彩
呵呵,个人意见而已
小寒好勤奋噢 2# 夜吟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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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寒好勤奋噢
bianca 发表于 2009-2-27 19:21 http://www.mingstar.net/bbs/images/common/back.gif
谢谢bianca的鼓励,thank you a lot
我也有在追bianca的文呢,写得好好~
其实这篇文是想要写得成熟点啦,感觉自己平时说话太小孩子气了
不过不会写得太矫情吗?故意装成熟的样子呢? 三 豪门风波
黄昏时分,余庆堂已经打烊收铺,赵俞坐在客厅里,就着窗外的余晖看几份脉案。赵雪晶带着妹妹走到跟前,恭敬得叫一声:“爹,我们回来了。”
“恩,好。”赵老爷子抬起头,“没闯什么祸吧?”
“有我看着,再说妹妹也不是调皮的人。”
“我只是怕你们在欧阳家不留心得罪了人。”
“我们出门前爹都详细交待了,我当然是照做了。”
“我也就是不放心,没事就好。你们回房去换了衣服,我让人上晚饭。”
姐妹两个回到房间,赵雪莹关上房门,吐吐舌头,对姐姐说:“姐姐真好,没把跳舞的事情告诉爹,不然我又要被说一顿了。”
“你也知道爹不喜欢,玩过一次就够了。被爹知道有你受的。”
“知道啦。”赵雪晶不和妹妹说笑了,忙换了家居的衣服出房指挥佣人开饭。
赵夫人体弱多病,赵雪晶早早担起了打理家务的责任。一直等忙到吃过晚饭,又处理了几件琐碎的事。回到房间,看到赵雪莹正对着镜子在跳舞。
“小妹,做什么呢!”
“姐姐。”赵雪莹一惊,回头看是姐姐,才松了一口气。
“都让你不要再玩,让爹看见了还得了。”
“我不到外边跳,就在房里玩耍一下行不行?”赵雪晶拉了姐姐的袖子轻轻得摇晃。
“我是不反对,可你是过不了爹这关。”赵雪晶拉了妹妹的手,“我也想劝爹开明些,不必如此固执拘泥。可爹总也听不进去啊。”
赵雪莹低了头,只握着姐姐的手不说话。
“姐姐知道你成天被关在家里也很闷,今天才特地求爹带你出去,你也听见早上出门前爹是怎么千叮咛万嘱咐的,我答应了多少事情爹才让我们出门的。”,赵雪晶说得很是语重心长
“我知道姐姐疼我,有什么事情都会替我担待着。”
“你知道就好,我们出门一天,妈肯定很担心,我们去看看她。”
赵夫人身体虚弱,最近又旧病复发所以终日在房间里休息。
“妈,我和小妹来看你了。”两姐妹在母亲床边坐下。
“今天玩得开心吗?雪莹难得出门做客,没闹出笑话吧。”
“妈,你怎么和爹说得一模一样,好像我跟乡下人进城一样。”,赵雪莹向母亲撒娇。
“你姐姐怎么说也是平时当家当惯的,你从小养在家里,都没见过几个外边的人。妈哪能不担心呢。”
赵雪莹只是笑着拉着她母亲的手撒娇,赵夫人又说了几句有的没的。两姐妹又陪着赵夫人说了一会儿话,赵雪晶看母亲的精神有些倦怠了,就拉了妹妹回到自己房间。
欧阳家里晚宴才刚刚开始,何静媛被邀请留下来吃晚饭。她家里本就没有人管得了她,又在这里玩得投趣,爽爽快快得就答应了下来。刚入席,就有下人进来对文珊说:“二小姐,大少爷带着夫人回来了。”
听了这话,文珊脸色一变,问:“老爷和太太知道了吗?”
“还没去通报。”
文珊想了想,说:“你去请他们进来,再派人去通报老爷和太太,记住,先去告诉二太太。”
下人答应着退了出去,文珊站起来走出饭厅,不一会儿领了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进来,那男子左手挽着一名穿紫花丝绸旗袍的女子。但那女子皮肤白皙、金发碧眼、身材高挑,是城里极少能见到的西洋美女。欧阳家的兄弟姐妹一看这两个人进来,一个个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大哥也是回来给建瑛庆祝生日的吧。”文珊离席招呼下人添了座位和碗碟,又请夫妇两个入座。欧阳建璋替妻子拉开座位,又在她耳边说了几句。那西洋女子很是紧张拘束的表情,眼中透出几分害怕的神情。
欧阳家毕竟是大户人家,总是有些繁文缛节,等建璋坐下了,众人才纷纷归座。刚刚才坐下,老爷欧阳哲和二太太就出现在饭厅门口,才刚坐下的人又急忙站了起来。何静媛觉得有些莫名,但自己是客当然不能坐着了,也连忙起身迎接,只是偷偷瞧着周围人的脸色。
“建珣,总算是回来了。”二太太看见儿子忙走过去。
欧阳哲脸色一沉,只是看到二太太那样的欣喜才没有阻止,眼光一转到那个漂亮的洋媳妇身上,神色更是不悦。
“伊娃,来见过我父亲和母亲。”
伊娃走过来,恭恭敬敬得一鞠躬,用有些生硬的中文叫:“父亲、母亲好。”
二太太有些吃惊,回头看欧阳哲的脸色,欧阳哲依旧阴着脸不说话。走到餐桌上的主人位坐下,说了一句:“开饭吧,怎么说也是建瑛的生日,何况还有客人在。”
众人坐下吃饭,席间因为欧阳哲的原因大家都不敢说话,何静媛觉得别扭,吃过饭就匆匆告辞回家。
晚饭后,除了年纪尚小的文璇和建瑛,其他人都坐在客厅里。二太太看老爷一直没有说话,仔细思索了一下,和文珊说:“把伊娃带去偏厅坐一会儿,好好陪着说会儿话。”文珊懂得母亲的意思,笑着过去拉了伊娃的手,伊娃还不太懂得中文,没太明白二太太的意思,建珣用俄语对她说了两句,伊娃这才放心得跟着文珊出了客厅。
客厅的门关上,二太太忙拉了建珣过来,说:“快跟你父亲说说话。”
建珣站了一会儿,才从嘴里蹦出一句:“父亲。”
“哼!你如今是长进了,反正是做了内务处长,有了经济来源,如今就自立了门户,没人约束得了你了!”
“我知道父亲母亲对伊娃有偏见,但儿子就是情有独钟。”
比起建瑜来,建珣的脾气要倔强得多,为这从小不知道闹过多少口舌是非。
欧阳哲怒儿子只是在乎这些儿女情长,不顾及家族的利益,怒吼:“你是我欧阳家的儿子,还是长子,就怎么就这么不懂事。你看看其他人,哪个象你这么放肆了!”
这样的门第本来就不可能婚姻自由,欧阳建珣的发妻也是联姻嫁过来的,只是才不过半年就落跑私奔了。这事情让欧阳哲非常愤怒,对外只说是长媳因病过世。这件事情后,建珣提出去俄国留学,欧阳哲原本不愿意,可那个时候也就答应了下来。三年前三年前回国后被安排到内务处任要职。本来欧阳哲也着手给他物色一个豪门千金,可才说了这个意思,建珣突然跟家里宣布自己在俄国已经结过婚,对象居然只是一个出身平民的俄罗斯女孩。对于这件事情,欧阳哲自然是勃然大怒,但建珣却是一步都不肯退,立即就搬出公馆自己生活。原来伊娃早在他回国后就偷偷接来安置了住所,建珣现今只是光明正大得住了进去。
因为欧阳哲的愤怒,一屋子的人都不敢出声。虽然二太太对这件事情也是极其埋怨建珣做得不对,可实在是心疼儿子,好声好气得劝着欧阳哲:“老爷,建珣回来了也就好了。”
“我没说过让他回来!他既然敢够胆自己在外面偷偷结婚就已经不怕回不了这个家。”
“父亲,你怎么说都好,我今天只是回来给弟弟过生日。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原谅我,我很感激父亲没有撤掉我的职务。”建珣说完,欠身一鞠躬,然后掉头就离开了客厅。气得欧阳哲一掌把桌子拍得震天响,大吼:“你给我站住!”
所有人都吓得不轻,建珣也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父亲。
欧阳哲强压下一口气,说:“下个月,江西军的袁振东会带着女儿过来拜访。该做什么,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清楚。”
尽管之前也听到些风言风语,可这时听到确切的消息,还是狠狠得振动了建珣,脸色也变发白了。建珣紧要着牙关不发作,双手紧紧握住,猛地转身离去。
二太太看这种情形,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儿子,帮哪一边都不行。只有嚷嚷得头疼得不得了,那边文珊听说了事情匆匆走进了,忙着唤来佣人照顾二太太,好歹是转移了众人在这件事情的注意力。 四 叶叶萧萧
何静媛第二日一早就起来,知道她父亲今天回来,也就不敢睡得太晚。起来换了衣服,梳洗整齐就去楼下,找来赵德成问:“知道老爷的火车什么时候到,早点派车过去火车站。”
“这哪里还用大小姐吩咐。”赵德成陪着笑,“昨天晚上夫人就已经千叮咛万嘱咐了,我今天一起来就吩咐了司机备好车。”
何静媛一听又提到了何夫人,脸上有些不开心就不说话了。走到餐厅门口的时候又回过头对赵德成说:“另外让厨房里准备材料,我中午要亲自下厨给爸爸做蛋糕。”
“看见小姐一片孝心,老爷看了一定会开心。”
“你下去吧,吩咐把早餐送上来。”
走进餐厅,何夫人已经在吃早饭。何静媛径自在餐桌另一头坐下,仆人已经送来了一份西式早餐。何静媛拿起刀叉,自顾自得吃着。何夫人已经习惯她这种不理不睬的态度,也懒得和她多说话,等吃过饭就带着仆人打扫卧室、书房。
还没到中午,何静媛早早就坐在客厅里等着,看见有车从大门口进来,兴冲冲得跑上车道。
何静媛一看父亲走下车,就上去亲亲热热得搂了父亲的胳膊,说:“爸爸,你回来啦,我想死你了。”
“难得媛媛这个夜猫子这么早起来等我,看来我这个老头子面子还真是大啊。”何方山宠溺得捏把女儿的脸蛋。
进到门厅,何夫人站在门口恭恭敬敬得唤一声:“老爷回来了。”
何方山一手挽了何夫人,一手拉着女儿,边走进客厅边说笑着。何静媛只顾拉着父亲说话,把何夫人晾在一边插不上嘴。
二太太因为前一晚为了建珣的事情彻夜难眠,早上起来真的头疼得不行。建瑜一早起来就听说他母亲不舒服,忙赶去看望。一推开门就看见二太太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
“妈,你哪里不舒服?”
二太太看儿子进来,伸手招呼他在床边坐下,说:“也没什么,就是胸口闷、头有点痛。”
建瑜小心翼翼得问道:“是不是因为大哥的事情。”
“唉。”二太太一听提起大儿子不免叹口气,“为了这件事我也不知道和你爸爸磨了多长时间。你说你大哥当时也确实郁闷,老婆跟着别人跑了,欧阳家的脸面都被丢尽了。你也不是不知道,那时候你爸爸想拉拢财政司的黄源安,想借着和他家二小姐的婚事搞好关系。可偏偏这黄二小姐闹出这么一档事情来,把两家的体面都丢光了。黄家还以为是我们待儿媳不好,才弄出这么一档事情。你爹为这个已经气得不行,到现在还是养不下这口气。好容易袁振东有意思和我们结亲,偏偏建瑜又闹性子,我实在是吃不消了。”
这些话建瑜早就听过很多次,但为了哄母亲开心还是安安份份得坐着又听了一遍。不一会,文珊也来看望二夫人,建瑜看有文珊陪着就告退了出来。
吃午饭的时候,二太太也说不舒服不吃了。建瑜有些担心,就命人去请余庆堂的赵大夫来。不到一个钟头,赵俞就带着徒弟到了欧阳家。
“劳烦赵大夫亲自来了。”文珊亲自带了赵俞到了二太太的房间。
“文珊小姐太客气了,二夫人不舒服当然是要我自己来出诊的。”
赵俞细细替二太太诊了脉,命徒弟拿出笔墨写了一付方子,抬头嘱咐文珊道:“二太太也不是什么大病,这郁气纠结可大可小,小姐还是要劝劝二太太想开着才好。这药先抓一贴吃吃看,我再差人送瓶丸药来,一日一粒常服这病就不容易犯了。”
“多谢赵大夫。”又走到二太太床边,“大夫说的话,妈,就该听见了吧。不管多少事情,你也该宽宽心,保重身体要紧。”
二太太只是叹口气,摇摇头不说话。文珊知道母亲肯定还肯定是想着大哥的事情,在外人面前也不能说什么,只又亲自送了赵俞出去。
建瑜知道母亲看过大夫,已经喝了药睡下也就不过去打扰,只一个人在书房看书。下午的时候,仆人敲门进来,说是:“三少爷,余庆堂给二太太送药丸来的了。”
“这些事你们就可以了。”建瑜对仆人上来打搅他颇有微辞。
“特地上来告诉三少爷是因为送来的人是余庆堂的二小姐,所以我们不敢怠慢,才特地来通报的。”
建瑜听说是赵雪莹送来的,就下楼去招呼她。
“赵小姐真是客气,还亲自送药来。”
赵雪莹的脸微微一红,说:“因为家父出诊去了,姐姐在家料理家务和照顾母亲,分不开身。出门前父亲再三吩咐要我亲自把药送来,说不能马虎对待二太太。”
建瑜知道赵俞为人一向小心谨慎,余庆堂是城中首屈一指的老字号药铺,不仅因为医术高明,更因为处事圆滑周到,城中的大户多数请他们家的大夫去看病。
“赵小姐坐下喝杯茶,歇歇再走。”
“不了,劳烦六少爷。家父吩咐了送完药就立刻回家,现在药已经送到,我也该走了。”
“那好。”建瑜知道赵家的规矩严,也就不多加挽留,吩咐佣人送出去也就罢了。
建瑜向来是不管家中事务,对于父亲政务上的事情更加是不闻不问。因为他自幼酷爱读书,欧阳哲特别的看重喜爱这个儿子,也就由着他的意思,平日里,建瑜除了在家中读书,就是出门去会有切磋诗文上的学问。
那日,在家中帮着文珊处理一些来往的书信,仆人来通报说穆仁宣来访。这穆仁宣从读书起就是建瑜的好朋友,建瑜听说自然是让快进来,见了面又是好一阵寒暄。
说着说着,两个人相约一共游玩,但建瑜转念一想母亲的病,就立时把游玩的兴头打消了。穆仁宣也知道,纵然是建瑜这样的人,在欧阳家如此的环境之下,也不免是难脱俗务。也就不便勉强,改邀请建瑜去他家游玩一日。看好友如此盛情,建瑜也就不好再推迟。
至晚间,文珊照顾母亲服药后才下楼来吃饭,三太太带着两个文璇和建瑛已经坐在桌边。看见文珊进来,文璇和建瑛连忙站起来。三太太自持如今是这儿辈分最高的,就坐在沙发不动,开口问:“二太太的病怎么样了?”
文珊心里很不快,还是勉强答道:“好一些了,也有些胃口吃东西。就还是没什么力气,只是歪着。”
“那也还好些,这病总要将养些日子才好得了。”三太太掏出块手绢擦了擦鼻翼上的粉,“我已经让厨房每天熬些精美细粥送过去,文璇、建瑛,你们也该常去陪陪二太太说话解闷。”
文璇和建瑛互相对看一眼,答声是。
三太太又问:“赵大夫的药都吃了?”
虽然看着三太太拿腔作势的神情,让文珊实在恼火,可她毕竟是长辈,只好回答:“都吃了,丸药也服了。今天下午赵大夫又来看过诊,给开了药。”
三太太抬了抬眼,说:“姐姐也该好好歇息才对,操劳了这么些年,身子也是累坏了。有什么事情我这个妹妹也会替她多照顾这个家的,我一定会好好帮衬二姐的。”
几句话说得很是不痛不痒,文珊一向是看不惯三太太的,此时冷冷哼了一声。三太太分明是听见了,但看看自己两个孩子都在这里,她又看重面子,被文珊这么奚落也不好当面发作。
文珊向来只听父亲和二太太两个的话,根本不买其他人的账。今天二太太不下来吃饭,文珊就径直坐到了主人位旁边,二太太平日坐的位置上,摆明了就是对三太太挑衅。三太太和二太太差不多嫁进门,自认为名分上不差,从来都是明争暗斗的。当下脸色立时一变,站在桌边不坐下,抢在文珊前头命仆人开饭,算是回击文珊的挑衅。
文珊哼一声,冷笑着说:“三太太要不就学学四太太,搬去郊区的别墅住,那里又清净又没人跟你争。”
“你这算什么话!文珊,不要仗着自己是长女,在这个家里就无法无天。“
文珊冷笑着说:“三太太有什么身份来教训我。“
“你有什么身份在这里发号施令。”三太太也不甘示弱,“你要记得自己是已经嫁出去的女儿,不是欧阳家的人了。已经嫁给人做老婆,就这么跑回来,在这里不过是白吃白喝而已。”
文珊一听这些,当下火冒三丈,只差没当着所有人的面拍桌子。建瑜急忙上去拉住他姐姐,把文珊拉出饭厅。
“二姐,何必和她一般见识呢。”
“她算什么人,居然说那样的话出来。她一向这么嚣张,不过就是这次趁着妈生病,想接管家务而已。”
“她爱怎么说由着她去,更何况有二姐在打理家里,怎么会让三太太插手呢?”
文珊自恃是家中的长女,平时家中的事务名义上是二太太管理,但事实上基本是由文珊打理,二太太只在大头上做写顶多。听了这些话,文珊算是消了点气,说:“我也懒得回去吃饭,先上楼去了。”
建瑜忙说:“我让人送上去。”
“嗯,好。”文珊点点头就自己走上搂。
建瑜望着文珊的背影一阵苦笑,转身先吩咐厨房的人给文珊送饭上去,调停好了才回去饭厅。又是说了一大车恭敬话,才算是安抚了二太太。这一餐饭吃得累人,还味同嚼蜡。
五尘杂突兀
欧阳哲娶过四位太太,结发妻子早逝,之后娶的二太太和三太太都算是侧室,并不算填房。这二位太太膝下各有子女,想来是明争暗斗,互不相让。
四太太是八年前欧阳老爷娶进门的,进门一年后怀过一个孩子,可惜最后难产,孩子胎死腹中。之后五太太就一直没能再怀上孩子,四年前五太太嫌大宅人多嘈杂,一个人搬去了郊区的别墅住。只有逢年过节,家里有大事的时候才会回来。
因为二太太卧病在床,这场纷争的直接冲突是在文珊和三太太之间。建瑜劝了文珊几次,奈何她是一点都听不进去,建瑜也烦了,就整天关在书房里,连饭都是让下人端进来吃的。
正好穆仁宣打来电话,说是请他去家里去吃午饭。建瑜正嫌家里闹得不可开交,出去刚好可以避一避,当下就吩咐人备车出门。
一路到了穆家,进了门发觉穆仁宣除了他还请了不少人。
穆仁宣一见到建瑜就迎上去,笑着说:“建瑜,三请四请得你总算是来了。”
“还不是家里事多。”
“我有个留洋的旧同学回来了,所以我请了几个朋友过来吃饭,想你一定在家里闷,就叫你一起过来了。”
在座的也都是世家子弟,看见是欧阳家的三少爷,众人都过来打招呼。建瑜应酬了一番,抬眼正巧看见何静媛也在。
“这么巧,何小姐也来完。”
“穆先生的旧同学是我在英国读书时的学长,所以今天一起来玩。”
见着认识的人,建瑜也挺高兴,笑道:“原来这么巧。”
两人正说着,穆仁宣带着一个穿时新西装的男子过来。
“建瑜,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同学卓海霖。”
卓海霖伸出手,笑道:“早就听说欧阳三少的大名,总想认识一下,今天总算得见真身了。”
“卓先生真是太客气。”建瑜被卓海霖这一番话恭维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而已,那里受得起卓先生这么称赞。”
“No,No。一点也不过分,这源平城里谁不知道三少爷是人中龙凤。”
建瑜越发觉得窘,穆仁宣清楚他的脾气,连忙想岔开话去。倒是何静媛先开了口,说:“学长平时说话就爱开玩笑,十句里面大概有九句半就是闹着玩的。”
“静媛和我认识这么多年,回来第一次见面却在别人面前说我的不好,看来还是三少爷更称静媛的心意。”
这下连何静媛都红了脸,建瑜心想这个卓海霖说话没轻没重又油嘴滑舌,就很不喜欢这个人。但他向来是看重风度的,表面上还是对卓海霖谦谦有礼。
“卓先生果然是爱说笑,我还有几个朋友要打招呼,失陪。”
穆仁宣听建瑜这么说就知道他已经生气,忙跟着出来赔罪道:“他一向是说话口无遮拦的,我只是没想到出国几年他说话越来越不像样了。”
建瑜知道这事情也不能怪穆仁宣,更何况是多年的好朋友,他也不忍心穆仁宣难堪,嘴上只说没事,到穆家的后花园寻另一班朋友。不一会儿,何静媛也到了花园,找到了建瑜,满脸歉意得说:“实在太抱歉了,三少爷。”
“何小姐真是言重了,这些事我不会放在心上。”
“我今天是来见学长的,和这里的人都不熟悉。现在跟三少爷打个招呼就走了。”
建瑜正被卓海霖弄得很扫兴,听得何静媛要走就说:“那我送何小姐。”
“怎么好麻烦三少爷。”
“没什么麻烦的,怎么说我和何小姐也是认识的。”
何静媛不再推辞,辞了穆仁宣出来,坐上建瑜的车。何静媛本来是坐车来的,现在上了建瑜的车,就让自己的司机开车跟着。建瑜觉得何静媛这样的小姐,从小在国外受教育,见识一定不少,就和她闲聊着外国的风土人情。何静媛是爱热闹的人,打开话匣子就说得收不住。建瑜听着有趣,就让把车开到滨山公园,两人在湖边的咖啡店坐下,建瑜听何静媛说得津津有味。直叹息自己是井底之蛙,何静媛听了咯咯直笑,说∶“要是说三少爷见识少,那其他人就是不认识字了。我从小念洋文,国学上实在知道的太少,三少爷不取笑我就可以了。”
两人一时聊得投机,直谈到黄昏才离开公园,建瑜送何静媛回到何公馆,正巧何老爷也回来,看见他就有心留他吃饭。建瑜心想自己出来半天了,也许家里出过什么乱子也说不定,就婉拒了邀请。何老爷见他不肯也只好罢了,等建瑜走了何老爷就拉着女儿问∶“三少送你回来的?”
“恩。”,何静媛一点头。
“你最近是不是常去欧阳家?”
“文珊姐有时叫我去玩,她们家人多,热闹。比我一个人在家好。”
“好是好,只一样,这里不比外国随便,你女孩家的要注意着点。和他们家的女眷来往没什么,少和几个少爷单独打交道。”
“爸爸。”,何静媛娇声道,“我知道啦。”
“你从小在外国那么多年,这边的规矩都忽视了,家里好由得你,外面可不行。”
“我心里有数,爸爸就放心吧。”
“爸爸是怕别人说不好听的又害我家媛媛生气。”,何老爷是极其宠爱这个独生女儿的,多说她几句都是舍不得的,“媛媛,钱够花吗?不够就让商店记到我帐上。”
“知道啦,爸爸,我又不会跟你客气。”
何老爷打量了女儿的一身洋装,说∶“回来了就去做几身旗袍穿穿,也好换个口味。”
何静媛一笑,撒娇得说∶“我也有这个意思,还是爸爸疼我。”
何老爷被女儿几句娇声软语哄得很是开心,乐呵呵得拉着女儿的手走进屋子。
建瑜回到家,看见妹妹和弟弟坐在客厅里,见他回来都站了起来,两人对看一眼,叫了声∶“三哥。”
建瑜知道又要有麻烦事,揉了揉额头,“怎么了?”
文璇低了头,小声说道:“二姐又和妈吵架了。”
建瑜一听,只想着要快点脱身,说∶“你们还不快点去陪着三太太。”
“妈不让我们待在她房里,说我们都不帮她。”,文璇上来拉了建瑜的衣袖,“三哥去劝劝二姐吧。”
“你二姐就只有爸才劝得动,我们谁说也没用。你们也该劝劝你妈,不要太较真。”
“妈怎么会听我们两个人的话。”,文璇嘟囔了一句。
“我平时根本不管这些事情,也管不了这些事情。”建瑜实在是觉得头疼,“还是离得远远的好。”
文璇也知道建瑜从来不插手这些琐碎事,只是病急乱投医逢庙就烧香,只好又坐下发愁。建瑜又好好安抚了两句,回房换了衣服去看母亲。
二太太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只是大夫吩咐要静养,一直都在房间里躺着。看见儿子过来,就问了他好多家里的事情。文珊什么都瞒着不让人二太太知道,建瑜也不好说出来,只推说自己都不管这些事情。二太太又说躺了十多天闷得发慌,想出去走走。建瑜心想明日总是要请大夫来看的,不如去余庆堂看病,也可以出去透透气。就答应了母亲,又吩咐下第二天要用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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