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ld Dreams
本帖最后由 江户的花妖 于 2009-1-6 00:35 编辑BGM：《Down By The Salley Gardens》（download）。
一
凌晨三点，我听到手机在提包里振动的声音。
静谧的夜里，那男人呜咽般低闷的声音清晰而寂寞，不知已独自消磨了多少夜深人静的时光。
在醒来之前，我的梦境一片凌乱。
没有故事情节，只是一些破碎的片段。午夜无人的街角，没有观众的舞台，散落墙角的碟片，无人演奏的竖琴。这些不知所谓的画面在我眼前闪过，茫然无措之中，只觉得有种莫名的感伤。
然后寂静的梦里忽然响起男人低沉的呜咽声，绵延不绝。我在梦里聆听，寻找，却无迹可寻。于是我把耳朵贴在墙壁上，闭目凝神，追寻那声音的源头。
蓦然发觉，他在梦境之外。
睁开眼睛，房间里一片漆黑。
侧过脸，看到身边的男人睡得很熟，面容安详，呼吸均匀，我的头发贴在他的面颊上。
我从他的怀抱里退出来，帮他把被子盖好。
然后转身下床，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浴袍，随意地披在身上。
光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我一直很喜欢这家酒店地毯的质地。
从提包里拿出手机，屏幕在黑暗的房间里闪烁着。
关古威。
他永远不知道欧洲和台北是有时差的。
走到落地窗边，轻轻掀起窗帘，挤进窗帘和玻璃之间，按下接听。
我在赫尔辛基。他的声音不甚清楚，比往日低沉许多。
愣了一下，然后微笑。他总是能在深夜给我惊喜。
唱支歌给你。
恩。轻轻地应了一声，想他又是刚刚喝醉。
然后，我听到木吉他遥远而清澈的声音。
熟悉而又陌生的旋律响起时，我在玻璃上划动的手指陡然停滞。
温柔的前奏，歌声未至，便已撩人心弦。
Down by the Salley Gardens
My love and I did meet.
She passed the Salley Gardens
With little snow white feet.
She bid me take life easy
As the leaves grow on the trees.
But I being young and foolish,
With her did not agree.
In a field by the river
My love and I did stand.
And on my healing shoulder
She laid her snow white hand.
She bid me take love easy
As the grass grows on the weeds.
But I was young and foolish
And now I'm full of tears.
Down by the Salley Gardens
My love and I did meet.
She passed the Salley Gardens
With little snow white feet.
She bid me take love easy
As the leaves grow on the trees,
But I was young and foolish
And with her did not agree.
《Down By The Salley Gardens》。
多年以前，我唱过这支歌，你说你爱极了那空灵精致，高低错落的声音。
多年以后，你微醉的声音远隔重洋唱着昔日的歌谣，节奏有些凌乱，舒缓沙哑，浅吟低唱，温柔而苍凉。
我微微扬起头，站在这座酒店三十五层的落地窗前仰望这座城市的夜空。
亲爱，我多么希望现在手边有一杯威士忌，头顶有一盏破碎的吊灯。
那时我是民歌餐厅的驻唱歌手，在圈内小有名气，却一再被唱片公司拒绝。
白天训练上课，四处散发简历和作品，晚上就带着一整天的疲惫和落魄在民歌餐厅唱歌。
在台下候场的时候，我喜欢坐在角落的位置。那个座位上面的吊灯是破碎的，大概因为这里少有人坐，莫叔一直没有理会。
而我最喜欢这个阴暗角落，没有灯光，远离喧嚣。
古旧的木桌，淡黄的桌布，一杯威士忌，不知所云的歌声。
时常沉浸在这样的时光里，没有过去可以回忆，也没有未来可以期许。只是独自置身于时间的流逝中，感觉时光如流水般从指缝间穿过，了无痕迹。
你出现的那天，YOGO第七次拒绝了我。
听过我的带子，钱永富说，你的世界里谁也没有，只有你自己。我们不想要只唱歌给自己听的歌手。
我知道，在一个歌手成名以前，她是不能侈谈风格和个性的。她不能为她自己唱歌，她只能为名气和金钱唱歌。
好像每次都是相同的情节，我没有改变，他也不会改变。
于是，我收起简历，转身离开。
亲爱，那时的我是多么单纯，也许说成幼稚更合适。
就是在那个晚上，你走到我的桌边对我说，总是看你坐在这里，要不要换一个明亮的地方。
不等我回答，你便自顾自地坐在了我对面，满脸笑容地对我说，又被唱片公司拒绝了么？我被SUN拒绝过十八次呢。
后来我一直暗自嘲笑你这次蹩脚的搭讪。
可是再也没有机会重来一次。
你坐在那盏属于我的破碎的吊灯下，急切地从背包里掏出厚厚的一叠乐谱，顺序颠倒，边角破损，你把它们推给我看。
你看这首，这首歌是我在学校的时候写的哦。刚刚写完的时候我就经常坐在校园的草坪上抱着吉他唱，周围围了好多女生，都找我来签名。
再看这首，这首歌我在新年晚会上唱过，台下好多女生都哭了。
还有这首……
我忍住笑，抬头看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庞，那副拼命想要表现自己的样子那么笨拙而莽撞。
然而很久之后，我忽然开始怀念昏暗的角落里，那个坐在我对面的男孩子。那天你蹩脚的台词和局促的表情，一直刻在记忆深处无法抹去。
它们不再让我发笑，而是让我想流泪。
那天之后，你经常和我一起坐在那盏从不亮起的吊灯下。
你总是有许多话题，许多喜悦，许多感动。我们之间没有片刻的沉默，即使我很少讲话。
你送过我很多礼物，发卡，手镯，唱片，音乐盒……他们被我随意地堆放在那间出租房的各个角落里，在一次次搬家与辗转中一件件遗失。我已经不记得它们的模样，或许从来没有记得过。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忍受我的冷漠。你对我越好，我便对你越冷淡。
在那间民歌餐厅里，我不知多少次对你冷眼相加，让你在众人面前难看尴尬。
然而你永远是微微低着头，抿着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然后缓缓地抬头，给我一个明媚的微笑。
亲爱，你怎么就不懂得欲擒故纵呢。
你怎么就不懂得，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总是不会让人太过珍视。
终于有一天，我离开了民歌餐厅，与SUN签约。
临行前的晚上，莫叔和筱筠为我准备了告别晚会。那似乎是我唯一一次在民歌餐厅里露出笑容。
我在民歌餐厅里唱的最后一首歌，是《Down By The Salley Gardens》。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是那天下午刚好买了藤田惠美的专辑。站在台上的时候忽然想起这首歌，便唱了出来。
一曲终了，大家挤到舞台边送我礼物，然后一起欢歌跳舞。
我已经不记得你是如何把礼物放到我手里的，我甚至不记得它包装纸的样子，我只是隐约记得你的眼神，既欢喜又忧伤。
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在那之前YOGO已经决定和你签约了，然而你并没有离开。
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你一直记得那首歌，在你去欧洲前的告别演唱会上，你唱了这首歌。你站在灯光眀耀的舞台上哽咽着说，很多年之前有个女孩子唱过这首歌，我一直记得她唱这首歌时美好的样子，我爱极了她空灵精致，高低错落的声音。然而她从未用心歌唱，从未真正理解这首歌。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让她真正用灵魂唱一次给我听。但是我发现我无能为力。所以我只有离开。
那是唯一一次，你在众人面前流泪。
而那个时候，我正在和另外一个男人共进晚餐，在烛光中千娇百媚地微笑。我不会知道，一个如此重要的人正在离开我的生活，带着满心悲伤。
你痛彻心扉的样子曾经让我有过一瞬间的清醒和动容。
就是在那个醉酒的晚上，你开车送我回家，在我扶进房间的刹那，我突然紧紧地抱住了你，近乎疯狂地吻你。你的身体僵直一会儿，也回抱住了我。我胡乱地撕扯着你的衣服，激烈的吻落在你的脖颈，胸口。
房间里充溢着酒精和情欲的味道，在朦胧的月光里发酵。
缠绵。
缠绵。
缠绵。
密集而狂乱的吻沿着我的脸颊、脖颈，一路延伸。
微微颤抖的手指解开我上衣的纽扣。
闭上眼睛，紧紧拥抱着身边的男人，脑海里一片空白。
迷乱之中，口里喊出另一个名字。
你的动作突然停止，把我从你的怀抱里推开。
我睁开眼睛，看着你涨红的脸逐渐变得苍白，看着你瘫坐在沙发上，看着你绝望地低着头。
一阵沉默之后，我微微一笑，走到你面前蹲下来，手指划过你的脸颊。
你幻想这一天很久了吧，不想要么。我仰起脸，笑靥如花。
你看着我，像看一个陌生人。
何必那么认真呢，各取所需罢了。我冷笑了一下，在你身边坐下。
你没有给我一记耳光，没有愤然离去，没有嘲讽谩骂，没有痛哭流涕。
你只是在我身边安静地坐着，月光下的侧脸清澈而明亮，你空洞地望着融在月光里的空气，眼神里满是悲伤。
无趣。冷冷地吐出两个字，然后背对着你歪倒在沙发上。
沉默良久。
头痛，在酒精的作用下渐渐失去意识。
这时，我忽然听见你哽咽的声音，若绮，我只是想你幸福。
我没有应声，佯作已经睡熟。
亲爱，你不知道，我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泪流满面。
一个月后，你宣布退出演艺圈。我看到那天的头条，却始终没有展开那张报纸。
这么多年来，即使很少见面，你却一直在我身后，在我一转身就能看到的地方。
可是我一直向前，从未回头。
直到我们之间已经有了时差。
But I was young and foolish
And with her did not agree.
一曲终了，电话那边沉默良久。
若绮，最近好么。
恩。
我回头看看床上熟睡的男人，随意地应了一声。你呢。
最近迷上了芬兰民谣，也正在学芬兰语，很喜欢这个国家。他的声音依旧平静而低沉。
恩。
落地窗外是一个正在沉睡的城市，灯红酒绿，纸醉金迷，都已经在夜色中洗尽铅华。
我闭上眼睛，昏暗的角落，破碎的吊灯，古旧的木桌，淡黄的桌布，一杯威士忌，不知所云的歌声，一个涨红了脸的男孩子坐在对面，忙乱地在他的背包里翻着什么。
亲爱，那个女孩子想用灵魂为你唱一支歌。
（To Be Continued） 哈哈，小花妖的新文，狗血剧情大好，O(∩_∩)O哈哈~
我很想知道主角和主要配角中的其他到底是谁，可怜的阿威…… 写的真好，看的我都哭了。
好喜欢阿威，大爱！顶顶顶，期待下文。 很久没看到这么让人爱不释手的文了，
很多年以前因为小舟的文章爱上了王瑞恩
庆幸今天这篇文又让我爱上阿威~
老王和阿威
一个大海、一个太阳
却总能让人觉得温暖
期待下文~ 原来是花妖的文 狗血剧情也要支持一下啦
况且花妖的千年不变的男主人黎华终于要换成阿威了吗？
期待中 好久不见的小花妖，抱一下先～
难得看到小花妖这么细致的描写阿威，虽然是以若绮的角度，可是我看到的都是那个让人心疼的大男孩
拜托花妖表虐太狠，要虐就虐黎华吧，谁让他是你的最爱，哈！（被黎饭T飞～） 为什么我那么喜欢安静这两个字
如果有人愿意安静地坐在我身边…… 好看!!為大大拍掌, 不過阿威也太慘了.... 好细腻感性的文字，好精致的文字，捡到宝啦！
好现在就去搜花妖的其他文字，享受去啦，痛并快乐着…… 嗯amanda，论坛上除了要提示文章更新和专门的水贴里以外，一般不允许连楼。好不好你把两个帖子的内容编辑到一起，然后我删掉其中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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