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ment in life（作者：皮皮）
曾听说在人濒临将死时脑中会回放他一生中经历过的所有重要瞬间，美好的，痛苦的，极致的，在你眼前慢放，仿佛在提醒你人间的美好，但却让你遗憾无力再去贪恋。虽然尚未经历过死亡，但是我知道很多瞬间早就在发生的那一刻就注定在命运之中。
我不知道它们究竟是美好还是痛苦，只是经历了许久许久以后都难以忘怀的瞬间。
他们几乎笼罩了我的人生，即使再成功，再辉煌，我的生活总是有那么一块阴影。
而今天，我终于找到了可以温暖那个角落的瞬间。
即使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想它们仍然会带着和煦的温度，鲜活而真实。
方若绮
上篇 第二瞬
巴黎
小巧的东方女子带着墨镜走进了这家香氛店，明眼的店员一下子认出了她，便跟在她身后介绍新推出的香水。
女子微微笑着，却在一个水晶展示柜前突然停住了脚步。
那里面是一个女性身姿的香水瓶，粉蜜色的液体透过磨砂的材质如梦似幻。
这香水……换了颜色，却还是妖娆……
店员的推介不疏不离，女子约莫听懂了的样子。
原来是新推出了限量版，原来moment in life也可以限量。
女子接过店员递到手中的瓶子，一刹那，觉得烫手般，松了出去。
店员蹲在地上好不容易接住，让女子好生不好意思。
“为什么不是紫色了呢……”她喃喃自语。
看着店员试喷的动作，女子坚定地摇了摇头。
粉蜜色的确比那冷峻的紫色让人心仪，但是不属于她的始终不属于她，五年前离开台湾的时候，她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一闭眼，还是可以看到他紧紧拥抱那个女人的样子。
五年了，从纽约到巴黎，他们的身影依然清晰如昨。
真的是不争气到极点了，女子用力将墨镜推上鼻梁，向门口走去。
“这一款，让她全部都给我包起来。”
属于男性的低沉声音响起，女性纤瘦的背脊瞬间挺直。
黎华！
女人直愣愣地站在那里，挪不开步子。
她一定在原地站了很久，否则不会在抬头的一刹那，便对上那双耀眼的金色眸子。
再眼睁睁地看着他勾起嘴角优雅地双手环在胸前说：“好久不见，若绮。”
―――――――――――――――――――――――――――――――――――――
十分钟后，方若绮便坐在了宾利宽敞的后座。
她侧着脸，避免和黎华的视线接触，因为不想再看到他看着她的双眸发怔的样子。
你到底要做什么，黎华？
“和昔日的情人在浪漫花都邂逅，想要叙叙旧，不过分吧？”
情人？邂逅？叙旧？
若绮在心里琢磨了一下这三个词汇，发现用来形容他们的关系实在太过可笑。
“黎天王，我不记得我曾经的身份是你的情人！”
说得明白些，五年前她方若绮的身份该是黎华的情妇才是。
若绮有些痛苦地闭上双眼，眼前又浮现七年前的那个三月的耀眼午后，在人群中笃定地抱起她的如帝王般的男人的伟岸身影。
到今天，方若绮都不知道，那天遇到黎华该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失去了亲人的庇护，她选择了演艺圈，却处处碰壁。
即将晕倒在YOGO唱片门口的时候，被黎华抱在了怀里。
如果是因为在盲目无助的时候想要寻找一点庇护，那么黎华出现的正是时候……
他的问题直击进18岁少女的心中。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改变，改变我现在的生活。”
她昂着头坚定地说。
就是因为这一句话吧，他们从条件谈到让她以最快的速度搬进他的house。
若绮抓住了或许是她人生唯一的一根稻草，这个站在她面前的高大男人是演艺圈的主宰，错过了他，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明星梦何时才能开始，甚至不知道下一个冰冷的夜晚她该到哪里度过。
而黎华可以给她要的一切。
他确实做到了，用他的御用经纪人Kiwi迅速捧红了若绮。
所以根本不该后悔说了那句话的，不是吗？
只是……只是如果那个时候她没有说这一句，如果她拒绝他……
他会不会也有一点点爱上她的可能性？
有吗？
怎么会有呢？
他的心早已经没有任何位置留给其他女人了。
傻哦，还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那一句话，早使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黎华丝毫的信任了。
这是成名的代价，若绮付出了，她呆在黎华身边的两年。
但是离开那天他却说：“两年的时间，才刚刚把你把一个默默无闻的女孩捧成了天后，你现在这样一走，我不是血本无归？”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交易，只不过她付出的是自己的真心而已。
而心也是在那一刻体会到碎裂的感觉吗？
她沉默，拎起皮箱的她背脊瘦弱而固执地挺直。
记忆中的她在黎华面前已经难堪至极，她真的不想再让黎华看低，因为那样的心死，一次就够了。
“够了，黎华，就算我真的欠你，也早就在走之前还给你了。”
这一句话终于冲口而出，回应了五年前她没说出口的那句反驳。
“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只留那一张照片给我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的话威胁中带着诱惑，这不该是黎华对方若绮说话的语气。
这样的宠溺，是他们捧场做戏时才有的啊！
但是随着男性的气息慢慢侵入若绮的耳鼻，若绮却没有力气阻止黎华抓住她的发梢在手中把玩。
如蜜一般甜美的颜色，从黎华初见若绮的那天起就没有改变过。
若绮看着眼前低下的头颅。
他的唇，从发丝辗转到脖颈和脸颊。
他的唇，徘徊在她的嘴角、鼻翼，轻轻滑过就像是在用心呵护着什么。
他的唇，终于印上她的唇，仿佛呐喊着等待进一步的纠缠。
“若绮……”
他的轻唤，却唤醒了隐藏在记忆的一角，她拼命想要忘记的那一个角落。
“席若芸。”
她推开了黎华，冷静地吐出了这个一直盘旋在脑中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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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若芸的名字，黎华一点都不惊讶。
他们之间虽然生活在一起整整两年，却一直有一个名字横在他们中间。
席若芸。
那是他曾经唯一的爱。
所以他至今都忘不了第一次在人群中看到若绮的场景，一双清亮的大眼睛疑惑地望向他。
那神情，和动作……竟然都那么相像！
是因为他对远赴美国的若芸思念太深，所以才会让对这个与她有着如此相同双眸的女孩产生幻觉吗？
就在黎华还不知道如何是好时，女孩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
他一把抱起了她，怀里的小人儿，轻得几乎没有任何重量，瘦的削尖的下巴，嘴角微微地抽动着。
那个时候谁都没有想到，这个瘦弱的孩子，竟然可以用短短两年的时间成长为可以与他竞争艺能天王的演艺界天后。
但是就在艺能天王颁奖前夕，若绮拎着箱子离开了他的house。
她总会回来的，黎华笃定，因为他知道艺能天王一直是她的目标。
于是那天，他像是握住了若绮的把柄般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板的那一头。
但是谁知道那日一别，竟到五年后的今天他们才得以异乡重逢。
那一届艺能天王的颁奖，若绮没有任何消息，就像是蒸发在这个世界中，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
捧着艺能天王的奖杯回到他们的house时，黎华的愤怒燃烧到了顶点。
方若绮，是什么让你连最在乎的艺能天王都置之不理？
他冲进若绮的房间，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才懵然发现这是两年来他第一次认真观察她的房间。
房间内所有的东西都摆放整齐，像是随时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但是那一刻他知道，她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这两年，究竟给他们留下了什么？
直到黎华看到静静躺在梳妆台抽屉中的照片，才肯面对这两年来一直不肯承认的事实。
那是他和若芸一起拥抱的照片，从角度和光线来看是狗仔的偷拍，不够清晰，却足以使他多年来保持的公众形象毁于一旦。
照片的背后，若绮工整的字迹写着：“我们两不相欠了。”
看着她那行娟秀的小字，黎华的脑中滑过了很多镜头。
那张倔强的小脸，从来不肯向他低头的小脸，他早就看出的，若绮不敢坦白的情愫。
只是一直都不肯承认吧。
就因为他们之间的交易，就因为他自以为事地认为若绮呆在他身边的理由是该死的他在演艺圈的地位。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早已经该死地在乎若绮，而不是她那张和若芸相似的面孔。
如果他们的纠缠从那一刻才开始，会不会太晚？
不会！
方若绮，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从我面前消失！
黎华下定了决心，紧紧的拥住了怀中的人儿。
感到了她的身子有着本能的反抗，“若绮，你是若绮，一直都是……”，然后慢慢软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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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绮有些迷惑。
这样被黎华紧紧地拥在怀中，就像是被他呵护的宝贝一般。
所以直到黎华进入自己的公寓中，双眸紧盯着她的时候，她都有一种错觉。
那就是她才是他深爱的女人。
在那间普通的有些杂乱的法国老式公寓中，眼看着黎华一步步靠近自己，若绮的腿有些微微抖动。
被紧紧地锁在黎华的怀抱中，被动地接受他近乎狂暴的吻。
从她粉嫩的唇，到细腻的颈项，扯开的领口。
若绮想要推开他，却在半推半就中，完全赤裸。
若绮看着黎华一手揽着她一手奋力地扯开领带的模样，小手攀了他的胸膛。
先是钮扣，衬衫，袖子，皮带……一如以前。
再次彼此裸裎相见，若绮依旧悸动着。
他的怀抱依旧那样有力、炽热的汗水滴落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形成一个个滚烫的痕迹。
若绮紧紧的拥抱着黎华宽阔的背，在她从未体味过的温柔中沉沦。
拂晓，若绮在黎华的怀里睁开了双眼。
原来这一切并不是梦。
看着身边这个她深爱的男人，若绮微微笑了。
昨夜是他对她最温柔的一次。
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将走到哪里去，至少在黎华眼中，她不再是那个为了地位而留在他身边的女人了。
都是因为她走之前留下的那张照片吗？
狗仔偷拍到席若芸从美国归来后他和她拥抱的照片，让她买了下来。
她不指望黎华一定会看到那张照片，一切都只是个赌注，只是她赢了。
黎华看到了，也终于知道了她不敢说出口的感情。
但是这一切的代价就是那个梦寐，痛彻心扉的梦寐。
也就是因为看到黎华紧紧地拥住席若芸的模样，才让她下定了离开的决心。
不敢闭眼，若绮怕那个画面再回到脑中。
她下了床，披着黎华的衬衫坐在沙发上。
有些烦躁地抓起烟盒，就在这时注意到了那个精致的包装。
Moment in life！
若绮一眼认出了它。
那一刻，身上的血液就像瞬间停滞般，凝固了。
过了许久，她还是缓缓地打开了它，亲手揭开对自己死刑的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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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ment in life”
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若绮喜欢叫她人生一瞬。
第一次见到这瓶香水，就爱上了。
女性的磨砂瓶子中紫色梦幻般的液体，清纯中带点诱惑的味道，和那个仿佛蕴含着人生哲理的名字都挑动着刚满十八岁好奇的她。
试喷后便毫不犹豫地将它买下。
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夜晚，带着身上的味道回到了黎华的house。
已经不记得是怎么开始的，他抱起她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那是若绮第一次进黎华的卧室，还来不及看清什么，就被抛到了床上。
未经人事的她，早就预感到会有这一天。
毕竟黎华买下了她，她的身份是他地下的情妇。
但是住进他的house将近一个月，他都没有任何行动，让若绮慢慢淡忘了对这个事实的恐惧。
但是该来的还是来了，当他进入她身体的一刻，若绮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若芸”。
身体的疼痛伴随着心里的，开启了人生的第一次痛楚，也是她往后所有痛楚的根源。
那一夜，若绮没有合眼。
待黎华终于要够了她转身沉沉睡去的时候，她静静地下了床，站到了盥洗室的镜子前。
镜中的她，没有了属于少女的清纯，只有对一个事实的了然，那就是黎华爱的是另一个女人，那个叫“若芸”的。
目光所及，一个熟悉的瓶子，“Moment in life”。
凑上去嗅了下，和自己身上依稀残留的味道一样的。
那一瞬才觉察到，她代替品的身份。
因为和若芸的相似，他才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自己。
因为和若芸的相似，他才要她尽快搬进他的house。
因为和若芸的相似，他刚刚才会……
一切都只为了留一个和若芸有着相似清亮大眼睛的女人在身边。
在这样的故事中，若绮多希望自己是那个被男主角日日念念的女人。
而事实则是，她替代品的身份从他们相识的那一刻就已注定。
Moment in life，纵使万般喜欢，若绮也再没动过那瓶香水……
Moment in life，她往后的生命，从那一刻开始便静止了……
Moment in life，此后在黎华面前的她，没再表露过真心……
七年后，若绮把玩着换了颜色却依然妖娆的“人生一瞬”。
几乎有扔掉它的冲动，就像是扔掉这些年一直盘亘在她脑中的梦寐般。
七年了，再次面对这瓶香水，仍是无法释怀啊。
它就像是一把利剑，随时提醒着她那个男人的心从未转移过。
她压抑着想要嘲笑自己的冲动，扯开身上黎华的衬衫，丢在一旁，然后套上T恤和仔裤，顺手将香水放进了兜里。
黎华，如果这是你买下的所有香水中唯一留给我的，那么我可要好好珍惜。
在关上门的那一刻，若绮回头看了一眼晨曦中还在熟睡的黎华，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慢慢走远。
上篇 第二瞬 完
[ 本帖最后由 第四缕星 于 2008-1-14 20:51 编辑 ]
中篇 陌生人
五年后，台北最初吸引住他的是女人那纤细小巧的脚踝，美好的弧度和衬着微微的骨感。
圆润的双手轻轻将黑色的绑带在脚踝系紧，飘带荡在脚踝最细的那一段，是一种引人遐想的诱惑。
男人站在盥洗室门口，以欣赏的眼光看着女人的举动，系紧，松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头迈开步子，高跟鞋与地板发出的铿锵声同时响起。
就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男人像是被钉在了地板上不能移动。
因为那一刻，在他喉结间涌动的只有一个名字。
若绮！
几乎是同时，若绮抬头看到了黎华。
那个瞬间，过往的五年仿佛都一闪而逝，弥漫在他们周围的似乎仍是巴黎公寓的那瓶moment in life的味道。
若绮有一刻僵直了身子。
早就知道这次回来拿奖免不了一场重逢的。
只不过她以为的人群中的云淡风轻竟幻化成此刻的刹那纠结。
真的要自在地走过去打声招呼吗？
还是装作根本不认识？
毕竟他们之间的时间又流逝了一个五年。
而之前听Kiwi说，他已经结婚了，和席若芸。
若绮随思绪放慢了前行的脚步，还没来得及决定如何面对就听到了墙边人们的议论。
“你们知道吗，这女人刚又离婚了！”
“是啊，听说她跟导演们都有一套，不知道下个目标又会是谁！”
她原本想要微笑的脸慢慢低垂，现在的她早已经不在乎他人因嫉妒而不屑的眼神，却不知道该怎样应对黎华，不敢面对他的不屑。
为什么每次相遇，她总是不堪？
即使是现在已走过无数的红地毯，面对过各国记者的采访都不会再紧张的她，在他面前仍是狼狈。
若绮的唇动了动，但是最终只在空气中留下一片死寂。
而错身的一刹那，黎华恍惚看到了若绮上扬的唇角。
高跟鞋撞击地板的声音渐行渐远，大厅中黎华望着若绮的背影发怔。
他还记得，当年若绮的出嫁几轰动了整个华语世界。
那是在他在巴黎找寻若绮无果回到台湾后不久，从助手的口中得知的。
之后的报道验证了这并非空穴来风，方若绮，最有前途的华人影星，远嫁法国著名导演Ray，之后他们的合作几乎垄断了欧洲各大电影节的奖项。
此后对黎华来说，“方若绮”三个字就像是一个再陌生不过的名字，出现在报章杂志和电视专访中。
而曾经，她是专属于他的女孩。
若绮的出嫁像是在他的生活中判定了他们之间的界限。
从开始的愤恨，不甘到现在的逐渐接受，这五年对黎华来说并不好过。
但是就在他一直认为她的生活惬意而温暖的五年后，这个离婚的消息来得这样不真实。
方若绮，或许他从不曾真正了解，无论是五年前的那个冰冷的清晨，还是现在这个包装精致的她……
为什么要离婚？
Ray对你不好吗？
你们的孩子怎么办？
“华，我们走吧！”
当温柔的女声从身后响起，黎华的所有问题都告于终结。
转身然后优雅地挽起女人的手臂，在男人的脸上停留的依旧是让人摸不透情绪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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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届电影金像奖的最佳女主角是方若绮。”
那一刻，全场雷动，所有的镜头和目光都集中在一袭红裙的若绮身上。
红色的礼服勾勒着她美好的身段，艳丽却不庸俗，可以把红色演绎得如此夺目却不张扬的女人，方若绮，除你无二。
黎华坐在距离舞台最近的第一排，跟随着人群的目光，看着若绮娉娉婷婷地走上奖台，时光恍若回到了十年前，她第一次拿到最佳配角奖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她，虽然极力掩饰着，但瘦弱的肩膀却还是在微微颤抖着。
即使在自己面前再淡然，黎华仍是看得出若绮的激动，只是不揭穿罢了。
而今天，方若绮是彻底脱胎换骨了，褪去所有的青涩，在她周身荡漾着淡然的优雅。
黎华不由自主地赞叹着，但是一想到让她蜕变的是Ray，愤恨总会控制他的思绪。
让她获奖的这一部电影，正是与Ray合作的结果。
虽然是他引导若绮走进演艺圈的，但真正磨砺出这块美玉的还是Ray……
承认吧，黎华，你真的嫉妒地发狂。
黎华低头看着自己攥得有些发白的骨节，仿佛与五年前呆坐在巴黎公寓的自己对视。
身边空荡荡的感受和早已冰冷的被褥，衣柜里依旧整齐地挂着所有的衣服。
不会的，不会就这样离开的，他那样告诉自己。
而仅仅三个月后，就在找寻无果的情况下得到了若绮成婚的消息。
若绮，这五年究竟是你变了，还是我变了？
他没有变，依旧是举手投足都牵动着她的心。
若绮有些沮丧，沮丧于自己的不那么争气。
看着台下众多前辈，本该是感慨自已从影道路万千的时刻，眼前却只有她拿着最佳配角奖的奖杯坐在他的车上时假装坦然地看着他放在后座的最佳男主角奖杯的情景。
那个时候心里暗自发誓过吧，有一天一定要和他平起平坐地站在最佳女主角的领奖台上。
今天，她终于可以站在这里，只是不能在结束后和他一起回那个所谓的“家”。
明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心却在那一刻空了。
连泪水的滑落，都是自然而无声的。
原来她追求的根本不是什么平起平坐，只是要他在人群中可以看到她而已。
就像是他们初次相遇的时候那样，但是不要因为席若芸，再也不要。
所以这些年才一直活跃在电影界的舞台吧，她要占据他心中的一个角落，永不褪色。
――――――――――――――――――――――――――――――――――――－
记者会上，若绮一直有意无意中看着她和黎华，席若芸很清楚这一点。
若绮想要印证什么，她同样一清二楚。
所以整个记者会上，她给了她一个个让人误会的遐想。
席若芸在拥挤的过道中，黎华自然会绅士地搂住她的肩避免和其他人的相碰。
席若芸落座前，黎华自然会为她拉开椅子。
这些其实只不过是那个男人的习惯而已。
但是若芸很清楚这些在若绮眼中代表着什么，而她利用了这一点，是一种错吗？
不，她不想这么多年的守候因为方若绮的归来而崩溃。
她只离开了两年，这两年方若绮只不过是她的替代品而已。
现在她这个正主要夺回属于她的一切，虽然她知道在黎华的心里有了若绮的位置，但是以他们那么多年的感情，方若绮又算得了什么！
还是替代品吧，若绮下了这个结论。
整个记者会上，黎华对她都在逃避着，没有视线交错，没有任何对话。
他们之间跟他与席若芸之间的热络形成鲜明的对比。
只不过他对记者的答话中隐隐的含着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方小姐与天王是曾经两届最佳银幕情侣。我想观众都很想知道二位以后还会不会再合作？”
“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我想现在方小姐应该没有时间再留在国内发展了。但是如果有好的本子，我是乐于和任何演员合作的。”
“所以大家如果想要看的话，必须先要说服导演啊，呵呵。”
若绮微笑着面对记者，假装玩笑似的看着黎华。
做戏，对于金像奖的最佳男女主角来说，真是再易如反掌不过。
“是的，如果有合适的剧本，我们还会有合作的机会。”
若绮听着黎华冷静的话语，心中苦笑。
不会有了，不会有任何他们合作的机会。
这次回来只是拿奖而已，明天就将飞回美国洽谈新的剧本。
这一夜，是老天可怜她给的交集吗？
却不知，这样的交集让她好不容易封存的伤口再一次暴露在风中。
――――――――――――――――――――――――――――――――――――－
若绮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逃离了记者会的现场，工作完成后，她不想再和她的过去有任何瓜葛。
不需要更多的证明，方若绮在黎华心中永远是席若芸的替身。
每每想到这里，哪怕只有一点点，就足以抽痛方若绮的整颗心。
她拿什么去跟一个呆在黎华身边十年的女人抗争？难道是她远走美国的那两年的空档吗？
笑容像是含着抹不去的苦涩绽放在若绮唇边。
这一切都被坐在休息室里面等待她的黎华看得一清二楚。
也包含若绮终于看到他时着实吃的那一惊，都尽收在他的眼底。
当方若绮收起惊讶的眼神全副武装起自己时，黎华早已倾身向前。
若绮屏住呼吸，看着自己的胸口不断起伏，却无法抑制。
“你……”
若绮忽然想到五年前的老旧公寓中，那个气势逼人的黎华，那个让她误以为自己是被他爱着的黎华。
一切都是自己编织的梦想吧，若绮别开头，不看他。
她以为他会强迫她面对，但是最终她却只听到了一句幽幽的叹息：“为什么？”
若绮有些怀疑地回过头，她不知道他究竟问的是什么。
那天早上为什么不告而别，之后又为什么嫁人，甚至十年前为什么离开台湾不再回来？
他们之间有太多为什么，却不需要解释。
本来就该是没有交集的，硬扯上的联系也是徒劳。
就像现在若绮无法阻挡黎华不断靠近的头。
又要沦陷了吗，沦陷了又怎样呢？
但是她不想拒绝，若绮上前勾住黎华的脖子主动奉上自己的唇。
纠缠尚未展开，只听得一阵门响，黎华不想去理。
“若绮姐，若绮姐，Flora不见了！”
什么！！！
若绮就在那一瞬间推开了黎华。
等到黎华有所反应时，他连若绮的背影都没有看到。
而现在站在眼前的恍若若绮的女子，仔细辨别，竟是若芸。
难道他的一生中，都会错认真爱的女子吗？
黎华有些无力地靠在门边，耳边一阵嘈杂。
在众人的声音中，有一个稚嫩的女声像是清铃般滴滴落落：“Mammy，我找了你好久哦！”
“Mammy知道，Mammy知道Flora想Mammy了，对不对？我这不是就来了嘛！所以以后想Mammy的时候也不可以乱跑哦，要乖乖地……”
人群中，若绮抱起了一个小女孩，因为距离太远，黎华只看了她有着和若绮一样的卷曲长发。
那就是她和Ray的女儿了。
黎华站在过道里，看着若绮轻柔地抱起女孩越走越远，直到他连空气中飘动的发丝都看不到。
楼道中恢复了嘈杂的人来人往，黎华却没有任何精神去注意这些。
他的脑子里还回放着刚刚那个画面——若绮和孩子抱在一起，彼此蹭着脸颊和鼻头的画面。
若绮变了，那个曾经在他怀中安睡的小女孩，已经从内到外，成长为一个孩子的母亲。
这个若绮，是他不熟悉的，这些年她的家庭生活，他一无所知。
唯一没变的是她还是那样坚强，即使没有他也顽强地生活着。
也正是这样的若绮，让他着迷。
倘若相识时便了解这个倔强的她，十年前是怎么也不会放她走的吧，如果真的不放开她，今天他是不是可以陪伴在她的身边？
而现在，黎华只能站在楼道中，第二次看着若绮消失在他眼前。
中篇 陌生人 完
[ 本帖最后由 皮皮 于 2007-12-20 22:18 编辑 ]
下篇 人生一瞬
十年后，美国洛杉矶夏日的阳光通透地撒进屋内，照得地板暖洋洋的，正是一个郊游的好天气。
方若绮看着屋外草坪上跟着邻居大狗嬉戏的女儿，微笑着期待属于她们母女的暑期郊游计划。
所以当她从客厅的电视中看到正在播放的消息时，恍惚中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知名华裔女星席若芸，今晨因病去逝”
十年间尽力忘记的人，再度出现时，竟然斯人已逝去？
若绮死死地盯着电视屏幕，仿佛要看穿它的样子。
“Mammy，我今晚要去Clark吃晚饭，抱歉，只能留你一个人吃饭了。”
“Mammy，Mammy……我在叫你，Mammy！”
Flora看着坐在电视机前一动不动的母亲，再看看电视中的女子，突然恍然大悟地说：“啊，她不就是那个报纸上常说是你的劲敌的华人女星吗？她病死了？这样妈咪你就少了个对手咯！”
她却没想到这一句玩笑话惹怒了若绮。
若绮站起身，静静地说道：“我不准你这样说，Flora！”声音没有一丝波动。
Mammy的反应太不正常了，一点都不像是平时情同姐妹的Mammy。
下意识里，Flora说了I’m sorry。
然后目送着若绮有些颤抖地走上扶梯，关上卧室的房门。
客厅里，依旧是主持人介绍着席若芸的生平，Flora看着这个紫发女子，再看看妈妈紧闭的房门，有些出神。
此刻方若绮则摊坐在二楼的卧室内，有些自责。
怎么可以对女儿发脾气，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是只是听到这个消息，便无可抑制地悸动。
若绮转头盯着梳妆台上那瓶几乎已经挥发殆尽的moment in life，不由得轻叹一声。
台湾，心里面念了十年的地方。
黎华，心里面想了十年的男人。
十年，转瞬而逝，黎华依旧是她不能逃离的命运。
人生又有几个十年可以让她真正抹去他的痕迹呢？
――――――――――――――――――――――――――――――――――――－
台北
若绮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真的会再回到这里——曾经她和黎华的House。
要不是因为Kiwi对她说，黎华病倒了，她是怎么也不会来到这里的。
但是现在来作甚么呢？让黎华再一次证明他是因为席若芸的离去而病倒的？
不知道，若绮苦笑着。
只是听到这个消息，她必须确认他还可以好好地活着，就这么简单。
在黎宅的门口，若绮碰到了黎家的老仆人。
这让她想到了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的情形。
那时候自己的行李少的可怜，而拎着她行李的仆人在前面无声地走着。
就像一只走进茫茫森林的无知幼兽，若绮无措而孤独。
有些胆却，有些后悔，若不是因为走投无路，她不会就这样走进了一个陌生男人的生活中。
但是若不是黎华，她真的可以随便跟了哪个男人吗？
若绮望向天空，找不到答案。
只能任凭着当年的老仆人再次带她走到黎华的卧室门前，然后止步在那里。
若绮轻抚着门上的纹路，二十年了，它们似乎一直没变，没有斑驳，没有裂缝，只是在光鲜的表面透着一种岁月的味道。
黎华，现在的你，是什么味道？
站了许久，她还是轻轻旋动了门把手。
房门徐徐地打开，看似空荡的双人床让若绮讶异，之后便索性推开了整扇门。
室内的光线虽然昏暗，若绮却一眼就认出站在窗边的那个男人——那个孤寂的背影。
她的胸口一阵翻涌，最后涌出的却是那个叫做眼泪的东西，戏里才有的东西。
他们本该就这样老去的，终此一生。
但是上天不知是心存怜悯，还是说造化弄人，他们竟然在当初一起生活的House，再见。
而两人之间现在这短短几米的距离，竟然也走了十年之久。
时间是在那个时候停滞的吗？
——视线交错的那一刻。
今天的他们都已不再是当年正值黄金期的知名演员，更不是年少时冲动的孩子。
唯一没变的就是各自眼中的执着吧。
“我等你太久了，若绮。”
“你和Kiwi一起骗我？”
“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那么，黎华，你骗我来这里，到底想要做什么？
当若绮真的看到黎华给她看的东西时，脚步有些不能移动。
那是整整一面墙的moment in life，限量版的，粉密色的moment in life在灯光的折射下，散发着柔和而温暖的色彩。
“给你的，在巴黎买下它们就是为了你。”
眼前数百瓶粉密色的moment in life，交织在一起，透着晶莹的光泽。
若绮有些不能思考，日子翻转到十五年前的花都。
“这一款，让她全部都给我包起来。”
那么她一直以为从席若芸那里偷来的moment in life，其实本来就是属于自己的？
“……”
“当我在巴黎看到她们时就觉得这是上天为你准备的礼物，她们应该完完全全属于你。”
“我以为……”
若绮低下头，无法再继续说下去。
那些她的以为，她的坚信，在事实面前，如此荒谬。
黎华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她的脸庞，他紧紧将若绮拥入怀中。
“嫁给我。”黎华的声音轻轻颤抖着。
而若绮的肩膀又何尝不是？
她无法抑制身体的抖动，也无法抑制思想的飞转，但是脑中第一个迸出的念头冲口而出：“你不觉得这对席若芸太不公平了吗？”
真的是素来只听新人笑，无人问津旧人哭啊！
听到若绮话语的那一瞬间，黎华的眼中有些错愕。
他想抓住若绮的手说些什么。
若绮却先他一步，转身跑开了。
他在追，她知道，可是若绮还是急切地跑着，直到身后的声音渐渐消失。
方若绮才意识到自己正站在黎家的草坪上，安抚仍在剧烈跳动的心。
她不敢回头，怕一看到黎华，所有的伪装都会瓦解。
和黎华在一起幸福的画面，怎么可能没有幻想过呢？
他们同居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偶尔站在黎华卧室的阳台上，遥望那片草坪。
虽然当时因为得不到黎华的爱而觉得痛苦万分。
若绮却无法料到，往后的无数个日夜里，她都还是希望自己能在站在那片草坪上，可以和他一起笑闹，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穿梭在他们之间。
听那笑声蔓延开来，穿透蓝色的天空。
是的，今天她终于回来了，天空也的确是水洗般清澈的蓝，只是耳边没有欢声笑语。
若绮的腿慢慢软了下来，泪没有经由脸颊，直接滴落到了土地中。
不管曾经寄予了多么美好的幻想，二十年后，这块草坪，终究留下的只有她的泪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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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咪很不对劲，Flora看着若绮静静的坐在窗口处已经整整三个小时了。
三个小时前，妈咪回到酒店，虽然精心补过妆，但是Flora还是看得出妈咪哭过。
打完游戏，Flora站在若绮身边，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些什么。
“我没事，Flora，我们后天回去，有没有问题？”若绮终于开了口。
“我当然没问题，可是你呢，是不是见到了自己想见的人？”
这里有妈咪太多不能割舍的过去，Flora早就懂得。
若绮抬头看着Flora，他的女儿，张开了双臂。
Flora就那样抱住了妈妈的头，自然而然的，因为她知道，此刻的妈咪如此需要这样的拥抱。
“不用了，有你就够了。”
足够了，没有他的这十五年，有Flora陪在身边，就像是从上天那里偷来的幸福般。
今后无数的十五年，若绮也可以这样一个人过。
只是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正当若绮准备和Flora到酒店去吃饭时，接到了前台的电话说一位叫做Kiwi的先生在咖啡厅等她。
五分钟后，若绮一个人坐在了Kiwi面前。
“你们见面了？”
“恩。”若绮莞尔一笑。
Kiwi总是对她温柔，除了他们刚刚见面的时候。
那时的他，只是把若绮当作有一个靠黎华出位的女人而已，作为经纪人对她百般挑剔。
但是不多久，他就改变了看法。
若不是，知道若绮心中不可能再容下第二个人，若不是这样，当时他一定会从黎华手中抢走若绮吧……
但是现在，他只能希望他们之间可以释清所有的误会，特别是可能因为他的错误造成的那个误会。
只要若绮知道了这一切，就会立刻去找黎华吧，但是让Kiwi没想到的是，听完了他所有的叙述，若绮只是静静的坐在他面前一言不发。
“若绮！若绮！”
“你说完了，Kiwi？”
“嗯。”Kiwi被问得有些摸不到头脑，难道他刚刚告诉她之前的若绮早就知道了？
“谢谢你，Kiwi，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会被瞒到的什么时候……”
可是，一直不知道不是也很好吗？
就让那个大洋彼岸的她一直以为黎华和席若芸在过着幸福的婚姻生活，不是很好吗？
至少远比现在知道这个现实要好。
“若绮，你到底有没有明白我刚才的话，他们根本没有结婚！是席若芸利用我误导了你！”
见若绮平淡的反应，Kiwi惊讶极了。
当年不是对这个女孩没有感觉的，所以更加体会得到若绮对黎华的感情。
这样的她，面对这样的消息，这样的反应太不符合常理了。
“你不去找他？？！！”
若绮摇了摇头，然后安静地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Kiwi，谢谢你。”
突然很想去看看moment in life，多年的逃避还是要面对。
Moment in life，那是他们三人过去的纠结。
再次面对这瓶紫色的液体，过往的许多画面叠叠重重。
第一次闻它味道的欢喜，第一次在黎华的卧室看到它时的痛彻心扉，以及巴黎的那一个清晨再看到它时的悲哀。
再抬头，眼前已是摆在专柜中的moment in life。
“方小姐，您真是好眼光，这一款从推出到现在已经20多年了，每年限量生产，是相当经典的香水哦。”
是的，她知道，moment in life已经推出整整二十二年了。
二十二年，孰长孰短？
长，却仍没有长久到可以彻底忘记一个人。
短，却仍没有短暂到没有他就安睡的一夜。
“小姐，这一款的限量版，现在可还买得到？”
“20年前的确推出过限量版，但是据说被一个富豪全部买去送给了他的情妇。”
若绮抿嘴一笑。
这谣言竟也有几分真实，毕竟她是黎华的情妇，而他为了她买下了所有的moment in life。
黎华，你可知道，人生的moment in life很多时候是买不下来的，失去的就是永远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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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绮驱车赶到了墓地，正是傍晚时分，墓地清冷的时候。
随着台阶的升高，她看到了那块白色的墓碑，简单地写着“若芸”两个字，没有任何的称谓。
席若芸，你用尽半生的时间，得到的究竟是什么？
若绮伫立在不足半人高的墓碑前，俯视着照片上那个笑得美丽而淡然的女人。
席若芸，你可知道，倘若当初你没有离开黎华，今日的一切都会不同。
而既然离开了，又何必再回来？
“你知道我一定会来对不对，若芸？”
山下一片宁静，没有人回答。
“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敢正视你。过去的那么多年，我一直在逃避你，逃避黎华。我根本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你……”
就像是影子根本没有权力正视她的本身一样。
“但是今天我还是来了，因为昨天我才知道，你比我更懂黎华……以前我一直自以为是地爱着他，觉得自己的爱得不到回应，装作楚楚可怜，但是我却从来不懂他的想法。说穿了就是，他说的话，我从来都没有……没有真正相信过，我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他。我相信Kiwi，相信自己该死的判断，相信你给我的误解，但是唯独……从来没有相信过黎华……”
若绮拿出那个半瓶的moment in life，轻轻喷洒在空中，味道如梦似幻。
就在那个熟悉的味道中闭上双眼，过往的很多瞬间划过眼前。
她看到了很多自己：
第一次在黎华的盥洗室里看到它时那张痛苦到有些扭曲的脸；
离开黎华的house他关门的一瞬间，再也绷不住的两颊的泪水；
得知自己怀孕时惊讶中却掩饰不住的上扬的嘴角；
多少次在梦中惊醒，拍打着自己的头说不要再梦到黎华和席若芸了……
他们相遇的那一刻，是命运为她选中了黎华，或是命运为黎华选中了她？
若绮没有答案。
但她一直认为，无论是哪一种选择，都是错误。
“他求婚了，可是我怎么能答应呢？呵呵，到头来，我们只是两个彼此爱过却没有机会相爱的人罢了。”
若绮的身子慢慢软了下去，然后颓然趴在了墓碑边。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当若绮终于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却发现了一直搭在墓碑上的另一双手。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什么，已经被紧紧地拥在了那双手臂中。
是的，在若绮回忆过往的同时，在moment in life如梦似幻的味道中，黎华也看到了很多个若绮，而最后停留在他脑海中的则是，第一次见到若绮缓缓睁开双眼的样子。
她那双清亮的眼睛，直到今天，黎华才明白，那双眼睛不像任何人。
若绮从一开始就是只属于他的若绮，他也是只属于她的黎华。
他们彼此紧紧地拥着，像是从没拥抱过一样，拥抱彼此。
在这个熟悉的怀抱中，若绮第一次感受到其中溢满的爱。
黎华，以往的我究竟是怎样地误解你啊？
“若绮，你不懂的只是我爱你而已。”
若绮抬首看着黎华，脑子里面还在回旋着刚刚的话。
你不懂的只是我爱你而已……
若绮转头望着墓碑上微笑的席若芸，然后又转头盯住黎华。
她们都知道她逃不掉了。
“黎华你知不知道，我宁愿这一生都在误会你？”
“知道，但是我不会再给你这个机会，你知道的。”
既然离开了，又何必再回来？
若绮在心中低叹，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了面前的男人。
尾声
阳光洒在黎家的草坪上，光和影跃动在梧桐树下。
若绮将铺好的野餐巾四角整好，正准备招呼在树下吵闹的孩子和丈夫。
但是黎华和Flora的兴趣显然还没从这么快转过来。
“你的爸爸叫什么？”
“不是你吗？”Flora高昂着小脸。
“我是说生父。”黎华凑过去捏住Flora的鼻尖。
“Leon！”Flora撇撇嘴，她不以为妈妈的装傻会骗过爸爸。
“不是Ray吗？”黎华依旧不死心。
“你到底懂不懂啊，我第一次跟你和妈咪一起吃饭就明白了！”
黎华揽住自己的女儿，抚触着她温柔的发。
“小点声，Flora！其实啊，只有我们的妈妈一直都以为我什么都不懂……”
若绮望着边笑边闹向她走来的父女俩，嘴边漾起了安逸的笑容。
这一生，寻觅、逃避、自怨自艾，以为就要这样过去，却在这一刻找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一瞬。
幸福，无论早晚，都要感谢上苍。
人生一瞬完
Moment in life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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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唠叨：
从来没有哪次更新像moment in life的结尾拖了这么久的，足足两个月的时间，磨出区区5000字，也算是皮儿的能耐哈。
（众：殴飞到外太空，别让我们见到你！！！！）
不管大家是否满意这个故事，是否满意我足足折磨了方黎二十多年，呵呵。
其实写这个故事时，脑子里面总是播放电影Walk the line那个最后的画面，也很希望自己的尾声可以写出那样温暖的意境来。
写完了给鹅的这一篇文，总算是放下心中的一个担子，还剩下一个就是芳菲了，有写但是进度比较缓慢，不过不排除哪天抽风式可以写好多，也好让我开个头，呵呵。
最后谢谢看到这里的你，文章不长，区区一万多字，如果能有一两处共鸣，皮儿心存万分感激。
PS.大家猜对了，孩子的确是天王的哈，该说你们太敏锐，还是我太迟钝呢 ，orz……
（众：你说呢- -） 玩明2的时候不是最喜欢黎华，但是看了同人文后，发现其实黎华也是一个很生动且多面的人物！ 二十多年。。。哎，可能时间才能证明爱情吧，不过，到了草坪那一段，有点讨厌若若，太若了吧？误会这么久。。。而且，最后为啥不告诉黎华孩子是他的啊？还觉得误会不够多~黎华的英文名为什么叫LEON啊？ 原来那个孩子是黎华的，喜欢文章里面的心理描写，感觉若琦只是不肯承认自己爱着黎华，她希望黎华爱自己，却又为黎华身边有一个女人而纠结 回复 5# 女骷髅
黎华的原型之一——黎明的英文名就是Leon，呵呵。 回复 7# lydia_123
这样子哦~~嘻嘻，谢谢哦~你们知道的很多啊，厉害~ 我还是很迟钝的...在最后之前没发觉那是天王的孩子啊...当时心还抽痛呢... 呵呵~~~
我的第六感还算可以~~~
看到写若绮有孩子时,第一时间就想到是黎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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