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志]错时空的明星志愿
七月。骄阳似火。
乘了两个小时的公交车,我终于回到可爱的家,开始享受暑假的欢乐。
大学生活磨折了我所有的活力与青春。两年的住宿生涯使我深刻认识到家这个词是多么地温馨。
譬如现在,尽管家中空无一人,我依然快乐得想要尖叫。
走到窗边,俯视窗外挥汗如雨的行人,我微微一笑。就在几分钟前,我也是如此这般怨天尤人地奔走在阳光底下,而现在,空调的遥控器上正显示着18摄氏度。
到洗手间擦了把脸,镜中却出现了一个漂亮美眉的脸,眨了眨眼定睛再看,明明就是我自己嘛!奇怪,那个美眉的脸怎地如此眼熟?
我摇摇头暗笑:莫不是《镜子里的陌生人》看得太多了,自己也变得疑神疑鬼起来?
神清气爽地坐在电脑前面,放入《明星志愿2》的光盘,看到跳出来的游戏界面,突然萌生从头到尾再玩一遍的想法。
就再看看若绮与王瑞恩的初次邂逅吧。
微笑着进入“新的故事”,屏幕上又出现了若绮头戴草帽哼着歌走路的模样。
突然,电脑微微震颤了下,那个方若绮竟偏头朝我诡异地一笑!然后,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我失去了意识。
清脆悦耳的鸟叫声令我从昏迷中醒来:“这是哪里?”我环顾四周,只见青草遍地,河水碧绿,像是一个郊外的风景区。好熟悉的感觉!
我揉揉额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我,怎么会到这里来的?脑中突然忆起方若绮那诡秘的笑,不由打了个冷颤。没那么夸张吧?时空交错也就罢了,现在居然把我送到游戏里来?
瞪大眼睛再度确认周围的风景,没错!就是这里。遥目望去,已可见到身着浅色衬衫躺在草地上的王瑞恩。
不会吧?为什么我会这么惨?前一刻还好好地待在空调间里玩电脑游戏,下一刻就被莫名其妙地扔到游戏里来了!这么扯的事情居然也会发生在我身上?
还没开始哀悼自己的不幸,我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火速冲到小河边,不由发出一声哀号。天!我的脸,居然变成了方若绮的脸!不只是脸,我浑身上下,全部是方若绮的打扮!
难道只是灵魂错体?那么我的身体呢?哪个不要脸的家伙占用了我的身体?我的脑子一团乱。
现在的我左右为难。回家是不用想了,但是就连方若绮的家在哪儿我也不知道啊。看看远处的王瑞恩,我硬着头皮走过去。
“王瑞恩大哥,帮个忙好不好?”懒得以歌声吸引他注意,我直接走到他的身旁,谄媚地笑道。
“你是谁?”他显然吃了一惊。
“我本来叫沈若绮,但现在该叫方若绮。唉,你还是叫我方若绮好了。”苦恼地摸摸头,我如此自我介绍道。
“奇怪的女孩。”他微微一笑,温暖而明亮的笑容令我有点恍惚,“你要我帮什么忙呢?”
“呃,只要你把我带到市中心就好了。”我作出迷糊的样子,“我出来郊游,可是迷路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主角方若绮的家应该就在市中心的那幢米黄色的公寓里。
“只是这样而已?”他很快地点头答应,“你跟我来就好了。”
“哎?你居然没有劝我进入演艺圈!”跟着他走了一段路,我后知后觉地发现游戏剧情已经被我完全改变,“不知道我的电脑有没有死机?”我嘟哝着,觉得有点好笑。那个世界里有没有什么改变呢?没有了灵魂的沈若绮的身体,是否还坐在电脑前一动不动呢?
“仔细看看,你的确具备不错的条件。”他转过身,打量了我一番后说道。
“你不要说了,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我保证,我会如你所愿进入演艺圈。”朝他不耐烦地摆摆手,我很清楚目前的处境。凭我这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纤纤弱质女流模样,除了演艺圈大概也没地方会收留我。
他失笑,大概是从没见过如此怪异的女孩。
没办法,来自电脑另一端的我会让人觉得怪异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我们来到一个公车站,他指着面前的公交车说道:“乘到终点站,应该就是市中心了。”
“噢!”我见他转身欲走,忙叫住他,“你不回去吗?”
“我还想再多待一会儿。”他笑笑。
“是在找灵感对不对?”想起游戏中的对话,我不由脱口而出。
“你很了解我嘛,是我的影迷?”他不以为意,只当我是他的FAN。
“我还会预言呢,相不相信?今年的金像奖影帝非你莫属。”抛了个飞吻给他,我快乐地走上公交车,任它载往那个我现在的“家”。
王瑞恩没有骗我,下了车过条街,我已站在那座公寓前面。
我相信,所有的谜底都在那个家里。只有回到那里,我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
从随身的钱包里摸出一串钥匙,我抑住满心的不安,开门走了进去。
很女孩子气的房间。粉红的窗帘,满满的书架,还有一台电脑,室内整洁得令我汗颜。同样是女孩子,我的房间只可以“狗窝”来形容。转念一想:不对呀,这是游戏,有哪个游戏里的房屋不是漂漂亮亮的?如此一来,惭愧全消。
房里空无一人。站在方若绮平时常站的地方,我对着空气龇牙咧嘴,想象着电脑前的人如果看到此副模样的方若绮,不知有何感想?
既然我是在电脑前被送到这里来的,那么电脑一定是连接两个时空的媒介。无暇再去打量房内的摆设,我打开电脑,准备探个究竟。
进入Windows系统后,电脑屏幕奇异地闪个不停。当我以为这个电脑已经彻底废掉了的时候,闪光突然暗了下去,然后出现一排红色大字:“沈若绮,你是沈若绮?”
此时此刻,我反而冷静下来。见屏幕上并没有对话框可让我打字,我只好揿一下“Enter”键碰碰运气。
果然,大字有所改变:“你因天时地利人和而进入游戏。天时即同为七月,地利即因你的电脑与方若绮的型号相同,人和则因你与方若绮同名。”
什么?就因为这个而把我揪到电脑里来?太扯了吧?气恼之余,我没忘了继续按“Enter”键查看神秘提示。
“若想返回,必须……”电脑突然自动关机,屏幕恢复成一片漆黑。
“搞什么嘛!人家正看到关键地方的说。”懊恼地倒在柔软的大床上,我开始猜测提示者的身份。凭我的直觉,那应该是个女人。尽管她的语言很简洁利落,但却在开头露出了一点端倪。如果是男人,一般只会打上“沈若绮吗?”这四个字,她却有重复问话的习惯,而这习惯,一般只有女人才会有。
翻个身,苦笑:“就算知道她是女人又如何?我又不能发问,只能靠她来提示。况且,还不知道她下次什么时候出现呢。”
总不能守株待兔,一直待在这间房不出去吧?主意一定,我开始翻箱倒柜。
既然来到了这个奇特的小社会,就必须遵循这里的生存法则。方若绮一开始的预存金应该是10万元吧?
如果是人民币就好了。看着抽屉里的台币,我非常沮丧。天知道这十万块可以用多久?!好想念人民币那可爱的样子哦。
现在我该做什么呢?买一台高性能的摄象机吧。全程拍摄电脑上随时会出现的提示,这样我才能安心地去找工作或者想办法离开这里。
好,就这么决定了。只是,不知道这里的物价究竟如何?管他呢,先出去领领市面再说。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看了三家电器店,终于买到一架不错的摄象机。只是,连机器带盘,花掉我9万元。心痛啊,刚来第一天钱就被我用掉十分之九。
算了,明天就去民歌餐厅吧。有筱筠的帮忙,应该还不至于饿肚子。什么街头表演我可不干,一来人生地不熟,二来这也太可怕了,在一大群路人面前蹦蹦跳跳的,不是和卖艺没什么区别吗?
架设好摄象机,开好电脑,我舒舒服服地躺上了床。基于游戏里的东西没有暴力破坏过就会很耐用之原理,我有理由相信在我离开这个游戏之前,我家的电脑和摄象机依然能顽强工作,坚持到底。
呵呵,已经用起“我家”这个词了呢。好吧,在离开之前,就以方若绮的身份好好生活吧。
虽然我不是乐天派,但在悲观失望也没用的情况下,我倒是能很快地调整自己的心态。
晚安,所有飘浮在这个虚空世界里的人们,包括那个不知所踪的方若绮的灵魂。这是我临睡前的最后一个意念。
清晨,我被乱七八糟、各式各样的闹钟吵醒。看样子这个方若绮爱赖床的程度和我有得拼。
懒洋洋地在房间里挪动着,仍呈梦游状态的我不时被椅子、桌子绊到。唉,夏天和冬天都是令人慵懒的季节。现在的我,本该在自己家无法无天才是,可是来到这里,只有打工才能养活自己。天壤之别啊!
按照记忆中民歌餐厅所在的方位,我以龟速一路走了过去。
推开餐厅大门,我还没来得及找人打听筱筠的事,就被一声欢呼吓到:“若绮!”
“嗨,筱筠。”我气定神闲地和她打招呼。
“若绮,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我们两年没见了哎!”筱筠牵起我的手,有些奇怪我的镇定。
“因为,我事先有打听过,知道你在这里了啊。”我笑笑,还未打算揭破自己的身份。
“哦,原来是这样。我介绍我爸给你认识。”她兴冲冲地去请她父亲出来。
我环顾四周。餐厅内人很多,却都很有教养,只是低声谈笑着。台上唱歌的正是关古威,不过此时的我并不急于认识他。
莫叔出来了,一副精明干练却又不失爽朗的模样。
我委婉地表达了自己想在民歌餐厅驻唱的意思,他很爽快地拍拍我的肩,让我以后二四六晚上都来这儿唱歌,并且还问我会不会钢琴伴奏。
“钢琴?我不太会哎。”事实上我对乐器一无所知,唱唱跳跳倒还能应付。
“若绮,你以前可是我们班级的钢琴天使。”筱筠以为我是谦虚。
“两年没练了,生疏了很多。”我尴尬地笑笑,开始怨恨游戏开发小组为何把若绮设定成多才多艺。
“若绮,你是不是想往演艺圈发展?”筱筠似乎已洞悉我的用意。
“也许。”回了个飘忽不定的微笑,我挥手离去……
时间过得很慢。原本在电脑前安排一周行程是一件很轻松的事,身处其中却仍得受到一天24小时的制约。相对论的意义变得非常容易理解,在我非常无聊地度过了三个月之后。
三个月来,我每天打工回来后都先查看摄象机和电脑,结果都令我失望透顶。因为除了漆黑的电脑屏幕,我看不到其他任何有意义的东西。
这样的日子会让我发疯。难道我一辈子都回不去了吗?在这里不断地当我的明星,即使有自主意识,也不得不按照剧情流程发展下去,直到2002年底的到来。见鬼了!现在已经是2003年了,我为什么还要待在这该死的1999年10月?
颓然坐在沙发上,我难过地抱住头,不想理会任何事物。
电视上传来娱乐主持的甜美声音:“今年的金像奖最佳主角奖入围者有:童靖阳的《轩辕剑》,王瑞恩的《湖草青青》,席若芸的《仙剑奇侠传》……”
与此同时,电脑突然又发光了,照例又是一排红色大字。
我紧张地看着它,眼睛也不敢眨一下。
“先取得王瑞恩、黎华、欧凯文的信任,让他们帮助你一起逃离游戏。”
电脑再度自动关机。
虽然受人摆布非我所愿,但我若想离开这儿,似乎也只有此法可行。依靠神秘者给我的启示,或许还有机会。
接近那三个人是吗?似乎不进娱乐圈不行呢。淡淡一笑:“王瑞恩,在你得奖那天,我会去祝贺你的。”
白天拼命地打工、上艺能班,夜晚等待神秘提示,这似乎已成为我生活的规律。渐渐地平复了急躁的心情,只是希望电脑另一端的时间不要流逝得太快。
以前玩《明星志愿2》,最快两小时就能玩出一个结局。那么,当我能够离开这里的时候,那边的世界的时针是否也只转动了两格?
待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就是很担心父母。一向视我如掌中珍宝的爸妈一旦发现女儿被卷入了游戏,会是如何地惊慌失措?
紊乱的思绪伴随着浓浓的睡意,与我一起沉入黑甜之乡。
今天是金像奖颁奖典礼,我穿着白色的清纯礼服,坐在观众席中。
四个多月的打工才让我省下买一件礼服的钱,到精品服饰店挑了半天,还是决定先买这套四季皆宜的清纯服,简单又大方,不错。
微笑着看王瑞恩举起金像奖杯的样子,脸庞上的灿烂笑容令他看起来更富魅力。同时,我也注意到坐在前排的黎湘离导演在看到那串乳白色的项链时是多么地震惊。
游戏里无法看到的情节却在我的闯入后让我亲眼目睹,不可不说这也是一种幸运。
不动声色地看着台上台下两人之间的暗涛汹涌,心里不由暗暗好笑:三年后的此时,你们就会执手相看泪眼了。
望着光芒四射的新任影帝,心底又起一阵涟漪:王瑞恩,一直是我最喜欢的游戏男主角啊……
耐心地等待典礼结束,只为了那荣获影帝头衔的人,也或者,是为了自己。
悄悄尾随在他身后,出其不意地拍一下他的肩:“王瑞恩!”
“你是……方若绮?”
看样子已经处变不惊了,原以为他会像上次那样吓一跳呢。
“呵呵,不错,还记得我的名字。”很熟络地走到他身旁,我笑道,“没有好的记性可是不能做导演的哦。”
他一惊:“你怎么知道我想做导演?”
“你忘了吗?我会预言哦!”笑看他怔怔的模样,欣赏着在游戏中难以见到的表情。
“没错。”他长抒一口气,“上次你也说过我会得到金像奖。”
“相信我的能力了吗?”
“也许。但我总认为,没有人能真正地掌握命运。”他的眼睛迷离,似是想起了前尘往事。
“我所掌握的不是命运,只是短短的三年而已。”长叹一声,我也想起了远在天边的家。
情人可以不要,朋友可以再找,家却是心底最深刻的依恋和羁绊。
“奇特的女孩,决定进军演艺圈了吗?”王瑞恩温柔地摸摸我的头发,微笑问道。
“早就告诉你答案了,不是吗?”调皮地跳开一步,不想再让自己享受他的温存。
“我会拭目以待。”敛去微笑的表情,他很认真地点点头。
“你会找我拍你的电影吗?”偏头看着他,故意丢给他一个难题。
“会的,当你达到我的标准的时候。”回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他戴上墨镜,驾车离去。
当你知道,你所谓的事业只是海市蜃楼时,会有怎样的心情?一时间,我竟茫然起来。告诉他们真相,只为了我的自私。这样,真的好吗?
距离上次的神秘提示已有一段时间了。黎华和欧凯文不是现在的我能够接近的。至于王瑞恩,我想他对我的印象已经够深刻了。
接下来我需要的,只是机遇。
以手为枕躺在床上,我盘算着该如何让莫叔推荐我去广告公司。
未料想,终日开着的电脑屏又如前两次一样闪烁起来。
翻身而起,顺便看了下日历:1999年12月31日。
果然,提示每次出现都有一定的规律,通常都是在比较特殊的时间。
“最后一次提示:召集20位明星志愿人物,在方若绮当选艺能天王那天同时上台,会有奇迹出现。”
刚看完最后一个字,电脑发出奇怪的噪音,然后“砰”地一下,宣告寿终正寝。
是为了彻底断我的后路吗?我苦笑。我家的电脑是四年前买的,现在这种机型早就被淘汰了。既然若绮家的电脑与我家的是同一型号,那么这里也一定不会有卖了。
与那边的唯一联系都断了,看来以后全要靠自己了。
奇迹?所谓的奇迹是指让我离开游戏吗?如果不是这个,我一定会抓狂,然后吐血而死。唯今之计,也只有相信这个“奇迹”了。
“莫叔,最近好吗?”2000年1月1日,我来到民歌餐厅。
“若绮,你来得正好!有几家广告公司正在征集模特儿,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去试试。”
“谢谢莫叔。”我微笑离开。
走到街上,只觉满眼阳光。我终于要开始自己的明星之旅了!艺能天王是吗?等着瞧吧!
兴冲冲地跑去两家广告公司吃了闭门羹,当我笑眯眯地走出来时,柜台小姐只怕以为我疯了,大概从没见过遭拒绝还这么开心的人吧。
她又懂什么?这是广告公司给模特儿的下马威。就算他们手上有再好的case,也不会让我这个刚来的新人拿到。冷笑一声,回首低喃:“一年后,你们会知道我的实力!”
第二周再去,顺利地预约到了两支广告。
我开始策划如何让20位明志人物同时出席我的艺能天王颁奖典礼。最重要的是,明星志愿里人那么多,我该选哪20个呢?或者说,有哪些人是愿意与我一起站上舞台的?
还有三年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我必须达到的条件有两个:当上艺能天王和拉拢20个人,前者并不难达成,后者却有一定的难度。
要一个明星上台祝贺另一个明星获奖,多少有点强人所难。在我生活了二十年的世界里,明星为争夺奖项弄得不欢而散的事件时有耳闻。这里的情况应该也差不多。所以,应该尽量找一些不是明星的人来为我捧场。
莫叔和筱筠是逃不掉的,黎湘离导演应该也是不错的人选,前提是他和王瑞恩必须祖孙相认。
在纸上涂涂写写,我忽然发现一个早该发觉的规律。这20个人,不必一个个去找,只要找几个,然后以他们的人际关系来召集更多的人。这样不但节省时间,还能获得更好的效果。
比如,我去拜托筱筠,那么莫叔和高明权就一定会来,而高明权和周映彤又是多年好友,映彤姐不会不卖他的面子。如此一来,不就有四个人了吗?
每个人都有一定的关系网,只要我能好好运用那些人脉,相信三年的时间一定能找齐20个人和我一起站上舞台。
惬意地转动着身下的皮椅,我对自己很有信心。
只是……有一点我还是无法释怀:到底要不要告诉那些人真相?筱筠的婚礼,黎华的演艺事业,欧凯文的新书,王瑞恩与黎湘离的恩怨,这些对于他们来说无可取代的记忆或经历一旦成了虚幻……我不知道他们的生命支柱会不会崩溃?
“如果我是小丑,我会一个人静静地离开。”王瑞恩望着大海的忧郁眼神仿佛就在眼前。
为什么又会想起《镜子里的陌生人》呢?知道了真相的方若绮拼命想要离开游戏,王瑞恩把原本留给自己的通道让给了方若绮,然后自己留在游戏中成为一个永远沉默的小丑。他选择了不公开真相,因为他怕世界会毁灭,人们会疯狂。
但是,人,真的脆弱到连真相也承受不了了吗?
尽管是虚拟世界的人,他们一样会哭会笑,并且努力地生活着。这种生活不是虚拟的,而是能被感受到的真实。我可以隐瞒真相,却不愿欺骗那四个人。因为对我而言,他们是我最介意的,也是被我视为同伴的人。虽然我并不是真正的方若绮,但是无数个白天和夜晚,我是和他们一起度过的。他们,是可以相信的吧?
努力地挥去莫名的不安,我抬头望着窗外的夜月,轻声而笑:“那么,我就要按照我自己的方式开始这个游戏了。”
两个月匆匆而过,我拍了五支广告,也在民歌餐厅遇到了钟湘,和关古威更是成了酒肉之交,没事就请来请去地吃饭。看来美女果然受欢迎,就连我这略有点孤僻的性格在这儿也挺吃得开的。
抽空去电视台找表演机会,居然也给我逮到两个电视剧的通告,一个是卫斯理系列的,另一个是《媳妇》。
趁机跟两个制作人混了个脸熟,想让她们以后请我多上一些通告。
没办法,演艺圈的事就是这样。关系铁做什么都成,关系僵的就别想拿通告。因此,我一反往常的冷淡态度,尽量和人多套些近乎。因为,我想回家。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公寓,我打开门,扭亮电灯,只见一室的寂然。
半年了,不,正确来说,从开始打工到现在的小有名气,已经过了一年了。上过几次综艺节目,却始终没有去过“记忆大考验”。原因是,我“快问乱答”得太好了,几乎每次都拿满分,那个PSTV的老太婆以为我喜欢玩这个,总是来约我上这个通告,根本没提起过“记忆大考验”这个节目。
没错啦,我是比较喜欢玩这个“快问乱答”,因为我的形象思维比不上抽象思维,老是记不住那些图案。可是,这是就电脑前的我而言啊。现在的我只想多结交一些朋友,而节目后有聚会的只有“记忆大考验”而已。真是郁闷,凭什么挑一个我最不拿手的项目搞聚会啊?
忿忿地想着,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敲打起那台已经破掉的电脑:“都是你啦,害我被弄进来又出不去!”
为什么不把它扔掉咧?我的潜意识里可能还在期待着奇迹吧。说不定哪一天它又重新运作起来了呢?尽管我知道,这样的奢望需要奇迹中的奇迹才能实现。
“叮铃”,门铃响了。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我这间公寓通常在晚上九点以后就不会有客人了。而此时,我看了看手表,九点半了。
打开门,见到的竟是一张颇有些凶神恶煞的脸。
李恩光。我对大胡子一向没什么好感。我们大学教马克思主义文论的也是一个大胡子,和马克思长得很像。而此时,我看看李恩光,他和我们老师也长得很像。
虽然知道他要来请我拍《纽约客》,我还是装作一脸迷惑:“李导演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下个月我有个片子即将开拍,想请你担任影片的女主角。你认为如何?”他递上影片简介和合约,“这次我们打算到纽约取景拍摄,机会难得哦。”
并不是成本下得多票房就会好。我在心中冷哼,脸上仍是微笑,细细看了一遍简介与合约后说道:“我很愿意参演,只想问一下男主角是谁?”
“天王黎华。”他似乎料到我会有此问,大概以为我听了之后一定会激动万分地签下合约。
“哦,是他。”我浅浅一笑,签了合约。问他,只是为了确认。
看来,除了与我有关的事物有所改变之外,其他的一切都仍按照原本的模式走下去。这样,反倒省事。
我眯起眼睛,舒服地叹了口气。
“方小姐,方小姐?”被我遗忘在一边的人努力想要召回我的注意力。
“哦,李导演还有什么事吗?”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我问道。
“这是《纽约客》的剧本,请方小姐好好研究一下!”他站起身,似乎有点不满我的心不在焉,放下剧本匆匆地走了。
听到他下楼的脚步声,我淡淡一笑:“抱歉了,对看不顺眼的人我就是这个态度。”
拿起桌上的剧本,正想好好揣摩一番,门铃又响了。
莫非李恩光去而复返,不想让我这个傲慢无礼的女孩当主角了?失笑地摇摇头,我走去开门。
门外是一个金发披肩的男子,Yogo唱片的制作人,钱永富。
我一直觉得他的名字好笑,已经姓钱了,还要永远富下去,他的爸妈可真贪心。
“你好,钱先生。”为他倒了杯茶,我坐回沙发上。
“你好。我今天来是想请方小姐加盟我们Yogo唱片。我相信,在我们的包装下,你一定会成为歌坛的一颗新星。”他说得很好听。
“可是我听说,EAMI唱片的制作最为精良,不是吗?”含笑听完他的自吹自擂,我眨眼问道。
“他们只是和我们公司的发展方向不同而已,又怎能谈得上是最好的呢?”他讪讪笑道。
“哦?映彤姐旗下的歌星可是连年得奖的哦!”笑眯眯地看着他,我很自然地说出“映彤姐”三个字。
“难道他们已经跟方小姐接洽过了?”他擦擦汗,颇有点紧张的样子。
“呵呵,这我就不好说了。现在,我倒想听一听Yogo的条件。”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想必此刻正想着如何说服我。
他拿出皮包,翻出一张合约,看看里面的条款,叹了口气说道:“我们的条件或许不算太优厚,但是对新人而言……”他看了看我,没有说下去。
“同样是新人,EAMI公司比你们更大方哟。”瞥了眼上头的签约金,我微微一笑。
“好。”他咬一咬牙,从包里拿出另一张合约书,“我们这次就破个例,按当红歌星的合约给你方小姐签约金。这样总成了吧?”
“那么制作方面呢?”我不为所动,淡淡问道。
“由我亲自为你制作唱片,行了吧?”他好象很生气,又很无可奈何。
“那么就祝我们合作愉快了。”我与他握了握手,随即签下自己的名字,“第一张唱片希望你安排在后半周录制,前半周我有电影要拍。”
“方小姐真是大忙人啊。”他从牙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脸色难看得很。
“彼此彼此。”我笑笑,不以为意。
“别忘了下周开始的训练课程。”临走前,他如是叮嘱道。
“O.K.”我向他挥挥手,很得意地笑了开来。
从有钱人那里多诈点钱应该不犯法吧?没办法,谁让你叫钱永富呢?如果你叫钱永无,我说不定还会送你一些钱呢。呵呵,从无聊的生活里寻找乐趣,一向是我的专长。
伸了个懒腰,看看闹钟,十一点了。
“要我牺牲睡眠时间的代价可是很高的哟。怪只怪,你们来得不是时候。”嘟哝着上了床,我很快地沉入梦乡。
四个礼拜的特训果然不是人干的。我每天累得像条狗似的,一回家就赖床上再也不想起来了。特别是那“美姿仪态”课的老师,一会儿叫我们头上顶本书,一会在我腿上绑上两铜铃,她还想不想让我走路啦?
我军训时的魔鬼教官和她比起来简直是萤火之光难比日月之皓也。不不,不能把她这种女人比作日月,该把她比作工地上的探照灯才是。
还好,只有四个礼拜,一年中的十二分之一而已。我努力安慰着自己,掰着手指头算还有几天可以见到黎华。目前,似乎只有这件事让我比较开心。
还有十天,我就可以和黎华一起去纽约了。然而在这之前,我还得到钱永富那儿报到一下,顺便开始录我的第一张唱片,多半是《勉强自己爱你》吧。惟有先发行一张唱片,那倒霉的林芬芬才会住进医院,从而让我认识欧凯文。这是触动剧情的基本条件,我不得不为。
好不容易挨过了四星期的魔鬼训练营,我兴冲冲地赶到Yogo唱片,见到了我的伟大制作人。
“方美人,训练得怎么样啊?有没有什么深刻的感想啊?”明知故问,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非常充实。”无心与他瞎扯,我直接切入主题,“不知道有没有适合我的唱片呢?”
“来看看我为你度身制作的第一张唱片,《勉强自己爱你》!”他献宝似地拿出曲谱和词,笑嘻嘻地说道。
果然。
“怎么?你不喜欢?”他见我无动于衷,不由十分纳闷。
“没有,我很喜欢。”我拿过词曲,“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下周见,老师。”
“哎,方美人……”他在背后徒唤奈何。
我可没兴趣等你来邀我共进晚餐,然后再看你老婆如何对你发嗲。这种戏码,游戏里已被迫观赏了N次了。
刚走出Yogo唱片就碰上了冷美人徐心宁。
她打量了我两眼,没出声。
“我是新人方若绮,以后还请多多指教。”我亮出一贯的温柔笑容,向她伸出手去。
她伸手,冷淡地与我相握:“你有什么事吗?”
“只是和你打声招呼而已。”我努力想模仿《最游记》里八戒温和带笑的嗓音,却发现有点失败。
因为她哼了一声就走了,完全没有给我好脸色看。
“真不给面子……”我望着她走入Yogo的身影,嘀咕了一声。
她回头,眼神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不会吧?这么远她也听得见?我吐了吐舌头,索性大喊道:“徐心宁,你的耳朵真灵!”
她瞬间有点气急,没什么表情的脸也淡淡地铺上了一层胭脂。
“你生气的样子也很好看!”我摸摸鼻子,觉得自己有点像登徒子。不不,《登徒子好色赋》里的登徒子“是女子即爱”,我需改一改,改成“是美女皆惹”。
我喜欢看美女的各种表情,正如我喜欢看帅哥一样。现在到了这美女如云的《明星志愿2》,怎么可以不让自己的眼睛吃一下冰淇淋呢?
看着徐心宁略有点发青的脸色,我很识相地溜了,否则难保明早的娱乐新闻报不会出现《徐心宁恼羞成怒,砍杀新人方若绮》这一头条。
呵呵,徐心宁是吗?游戏中从未与她有过交情,如今亲身实践,倒可以试着与她交个朋友。有时候顺遂事太多了也会让人觉得无聊的,没事找个钉子碰碰也不错。
电影开拍前的空闲期,我在市区里东逛西逛,看到梦登丰塑身美容中心,心中不由一动。
信步走了进去,那位服务小姐一眼就认出了我,非常热情地和我打招呼。
我有些好奇:“你很关心娱乐圈?”
“是呀,来我们这儿的女明星可多了。”她笑笑,“所以我们这儿的每个人都很熟悉演艺圈的事情。方小姐是第一次来,但我们常听别的明星提起你哦!”
“是提起我还是骂我呢?”我懒洋洋地问道。
她的脸色变得有点尴尬,轻咳了两声,低声说道:“方小姐是新人,难免会引来一些嫉妒,过一阵子就不要紧了。”
“无所谓啊,反正我只待三年而已。”低低一笑,我满不在乎地说道。
“那可不行,我可是很看好你的哦!”她大概以为我只是随便说说。
我微微一笑,没有答腔。
是啊,还不知道两年半后的我到底能不能离开游戏呢,何必这么早下论断呢?
整整享受了两个小时的塑身服务,我走到柜台前,准备付钱。
“徐心宁?”好巧,又是一个进一个出。
“方若绮?有什么事吗?”她的表情略有些戒备。
“美容后一起吃饭怎么样?”我打消了离开的念头,随她一起走进中心的大厅。
“我没和人一起吃饭的习惯。”又是一枚钉子飞来。
“我也没要你习惯啊,只是偶尔和我吃一顿嘛!”我任由钉子钉满身,仍然笑眯眯地。
她以奇怪的眼光看我,却好修养地没有出口骂人。
“好不好嘛?给句话呀。”我拖住她的手臂不放。
一副拿我没辙的表情:“好,下不为例。”
看来徐心宁在明2里比明2000通情达理多了。可能因为我是个女生吧,她比较没有防心。虽然在明2里并未对她多有留意,但在明2000里可以明显地感受到她对男人有一种很强烈的敌意,而当女人对男人有敌意的时候,通常是因为她吃过男人的亏。
反观自己,平常的我决不会拖着一个人死缠烂打的,只因从不喜欢勉强别人。但是,自从我变成方若绮之后,我的胆子似乎大了许多,脸皮也厚了不少。因为,回家的念头胜过了一切。即使我已变得不再是我也无所谓,沈若绮本来就不是方若绮。
吃饭的时候,徐心宁一直默不作声,美丽的脸庞上总有着淡淡的哀愁。
我知道她不喜多话,正如从前的我一样。因此,我也不发一言,只是埋首吃饭。
“你没有话要说吗?”眼见我已吃得差不多了,她淡淡问道。
“我只是约你吃饭,没有约你聊天啊。”抬头望着她的眼,我笑笑。
“是吗?”她微笑,不再冷着一张脸。
“有人和自己一起吃饭,感觉还不错吧?”
“的确没有我想象中讨厌。”
“那么,下次有机会……”我仰起脸,很得寸进尺地涎笑。
“再一起吃。”她意外地点头答应了。
我很高兴。这是进演艺圈以来我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不是凭方若绮,而是凭我自己交到的朋友。
“一言为定哦。”轻轻拍了下她的手掌,我很调皮地笑了起来。
然后,我与她各自离开了。
总认为,人与人之间应该保持一定的距离。无论是多么亲近的人,该守的分寸也一定要有。所谓的亲密与疏离也只是距离的长短不同而已。世界上,本没有一个人,是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的。
斜倚在窗边,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
突然记起,明天下午的班机。
现实中没有机会阅历的风景,竟是要由游戏来让我一饱眼福么?只可惜,无法带着轻松的心情去旅游,便是一种莫大的缺憾。
接拍《纽约客》,只不过是为了接近黎华。
然而接近之后要做什么,我仍是一片茫然。
目前横亘在我面前的最大难题,不是成为艺能天王,也不是拉拢那20个人,而是,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告诉筱筠、凯文、黎华和王瑞恩,我,是一个来自游戏之外的人,而他们,正是游戏之中的虚拟人物。这样的事,任谁都无法启口,也无法接受……
黎华,我终于见到了黎华。
机场,那个被记者众星拱月的修长的男子,正一脸微笑地看着坐在一边的我,目光中似有略微的歉意。
我这个被排斥在外的女主角并没有在意。本来嘛,黎华的名号与我这个默默无闻的新人放在一起就是个绝大的反差,所以我被冷落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四处逛了逛,觉得台北的飞机场也没什么特别,不由觉得有点失望。或许,大城市的风貌都是差不多的吧?
“你玩够了没?”冷寒的嗓音自我背后幽幽传来,吓住了我东摸西摸的小手。
慢慢地转过身去。微笑的男子已变成了恶魔撒旦,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神正诉说着他的愤怒。
可惜,我对这双眼睛尚未有任何的感情,所以正视着他,我很平静:“我没有在玩,只是在你接受访问的空隙逛一逛而已。”
“这么说,失踪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如果你执意要把我的闲逛理解成失踪,我也没有办法。”耸了耸肩,我表示了自己的无奈。
“这样理解的并不只有我一个人。”微扯嘴角,他随意地向后一指。
向他身后望去,果然有一些工作人员在到处走动,好象在找人的样子。
“现在明白自己的错误了吗?”他讥诮地看着我,嘴角带着一丝冷笑。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在找我而不是在找你?”我不甘示弱,同样冷笑以对。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高呼:“他们在那里!快来看,找到他们了!”
我和黎华惊诧地互视一眼,然后又同时别开头,哼了一声。
“你们两个好悠闲,全组人员都在找你们,你们却在这里聊天?!”李恩光的大胡子气得翘了起来,然后把矛头转向了我,“方若绮,你还是个新人,就学会耍大牌迟到了是不是?”
好个一石二鸟!表面上在骂我,实际上把黎华也骂了进去。我偏头看看黎华,好象也是很不爽的样子。没关系,我会让你更不爽的。
“李导演,是黎华请我来喝咖啡的。”我指了指旁边的咖啡屋,很委屈地低声说道。
“什么……”
黎华话未说完便被李恩光打断:“黎华,我知道你有请女明星吃饭的习惯,但这也要看时间和场合……希望你以后多注意一下。”他挥挥手,“快走吧,不然真的赶不上飞机了。”
我巧笑倩兮地拿起身边的行李,向黎华挥挥手:“黎天王,我们的约会只好下次再说喽!”
“没有下次。”他脸色铁青地站在那里,咬牙切齿地说道。
“是吗?真遗憾。”我作出惋惜的样子,蹦蹦跳跳地跟着大家上了飞机。
看着身边戴着墨镜装睡的男子,我觉得有点好笑。不满就说出来嘛,何必不理人呢?再说,又不是我要和你坐在一起的,是导演安排的嘛!
“唉,想不到天王也这么无趣,连个玩笑都开不起。”低头玩弄着垂落两颊的长发,我轻声说道。
黎华依旧不睬我。
“你想不想知道下个月和你一起站上金曲奖颁奖台的是谁?”我想引起他的好奇心。
“是谁都无所谓。”他低语,似乎已厌倦似地说道。
“难道你想离开演艺圈?”我注视着他隐藏在墨镜后的眼睛,一瞬不瞬地。
“……”长叹一声,他摘下墨镜,褐色的眸子如此地疲惫,深深地触动了我心中的柔软。
“我前面陷害你,你不生气啦?”调皮地一笑,我换了个话题。
“看在你年幼无知又一个劲儿地找话说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他懒懒一笑,好象自己很伟大的样子。
“那是因为我怕你在那儿装睡装呆掉才好心陪你说说话!”我针锋相对。
“看样子,你应该改个名字。”他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
“改名字?改什么名字?”我媚笑着靠近他,眼底流露威胁的气息。因为我知道他的嘴里一定说不出好话。
“方大胆。”
“为什么?”这次我是真的不解。
“你连天王都敢随便挑衅、陷害,不叫方大胆叫什么?”
“我同意我同意。”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我和黎华的脸都瞬间僵掉,扭头一看。
果然,超级无敌八卦莉莉正笑嘻嘻地:“哎呀,黎天王和方若绮的感情不错嘛!在机场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会打起来呢。”
什么?她从机场就开始跟踪我们了?还跟到飞机上?有没有搞错呀!
“方大胆,不错的名字哦,应该可以作明天的头条。”她喃喃自语着,丝毫不管我和黎华的表情和反应。
“李恩光。”黎华的脸色又开始难看了,直呼导演的名字。
大胡子汗涔涔地跑过来,显然是帮凶。
“你不是说已经包下了这班飞机?为什么还会有八卦记者出现?”黎华冷冷地问道。
“这……她说要帮我们作宣传……”年纪这么大还这么容易受骗,真是很难得。或许,他是存心的?
靠绯闻炒作虽然有那么一点卑鄙,效果倒一向好得惊人。眼神一黯,想起了王瑞恩的经历。
黎华看看我,忽然转身对莉莉说:“你要怎样才会放弃这篇报导?”
“一次专访,怎么样?”莉莉转了转眼珠,笑道。
谁都知道近三年来黎华已不再接受专访,原因是专访的问题往往直接而露骨,很难应付。但这次……
“好,我答应你。”他很干脆。
“你不必如此牺牲的。”莉莉走后,我叹息道。
“你的处女作希望蒙上绯闻的阴影吗?”抛下这句话,他快步跟上前面的工作人员,见我还呆怔在原地不动,又催促了一句,“快过来。”
这是黎华吗?是那个神秘而高傲、为了事业不顾一切的男人吗?总觉得我熟悉的黎华应该是……
我不由失笑。熟悉?我真的熟悉他吗?隐藏在表面下的尚不一定是真实,何况只是从游戏中了解到的模糊印象?
再一次,我陷入了深深的迷惘……
“你的领悟力不错!”经过一个星期的相处,他总算说了句好话。
“那当然,我可是中文系的高材生。”我这个人一向是打蛇随棍上,不会拒绝任何好听话的类型。
“这一星期过得愉快吗?”他兴致很好的样子。
“还好吧,就是有点无聊。”除了拍戏还是拍戏。
“今天我也许会去夜游。”他微笑地看着我,“毕竟来到纽约后只有今夜是自由的。”
“你是在邀请我吗?”转了转眼珠,我明白了他的暗示。
“算是吧。”他潇洒一笑,转身离去。
他的车很好认,红色的法拉利,和SAKUYA喜欢的一样。
所以,当我在入夜后灵巧地钻入后座,俏皮地冲他一笑的时候,他很快地发动车子,风驰在纽约的大道上。
吹着生冷的风,看景物在我眼前出现又依稀淡去,听着悠远苍凉的黑人灵歌,我仿佛醉了,醉倒在纽约夜的美丽梦幻中,几乎忘了今夕何夕。
黎华,的确是个善于制造浪漫、享受浪漫的男人。
总算明白他“绯闻王子”的称号从何而来。若他每次与女明星出游时都展现他这多情的一面,那么很少有女人可以躲过他的魅力。
很少,并不代表没有。
虽然沉浸在他所营造的情调里,我却并没有什么激动的心情。爱上一个人如果能够这么轻易,那么毁坏它也是一样地容易。
何况,我并不是真正的方若绮。这是我必须记住的一点。
回酒店的路上,再一次领受了御风而行的快感。我步下跑车,真诚地向他道谢,感谢他给了我这么美好的夜晚。
“只是一句谢谢吗?”他懒洋洋地微笑道。
“不然要怎样呢?一个晚安吻吗?”调皮地回道。
他的目光在我唇上稍作停留,忽一扯嘴角,先行离去。
我耸肩,轻松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进入这游戏,最不希望的就是和人有感情纠葛。所以,无论是黎华、欧凯文还是王瑞恩,我都要和他们保持距离,以策安全。因为,他们都是非常出色的男子。
次日。
黎华依旧酷酷的,大胡子还是急吼吼的,我也仍然笑容满面。
“回去了,感到遗憾吗?”淡漠的语气永远是黎华在人前的标准表现。
“还好啊,希望能快点到家。”
“哦?”他挑高眉,“看你的个性应该挺喜欢旅游的啊。”
“我是喜欢旅行,但是家更让我有一种归属感。”落寞地看着无限明媚的阳光,好长时间没有见到爸妈了。
“是吗?”他微微颔首,举步离去。
于是,穿梭于云层之间,我又回到了米黄色的公寓。
时间给了我很大的压力。一无所知的同伴们依旧优游在虚拟的时光中,徒留我心焦如焚。我一定要尽快取得他们的信任,帮助我离开这里。明天就去找筱筠,先试探一下吧。
走进好久没去的民歌餐厅,里厢依然高朋满座,仿佛从未留下过时间的刻痕。
我在心中轻叹,却依然微笑着和迎面而来的筱筠打招呼:“嗨,筱筠。”
“若绮,今天你怎么会来?”她有点惊讶,却很高兴的样子,“最近不是在拍《纽约客》吗?”
“来看看你不行吗?”拂了拂长发,我娇媚地一笑。
“别灌迷汤了,一定有事要说吧?”筱筠心细如发。
“我们边吃边聊。”扬手招来侍从,我点了一些筱筠爱吃的菜,“今天我请客。”
“好啊。”筱筠蛮有兴致的样子。
“筱筠,我记得你是信奉佛教的是吧?”啜了口咖啡,我悠然问道。
“谈不上什么信奉,只是以一些教义作为自己的人生态度罢了。”
“筱筠,你相信轮回吗?”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我一改先前的自若之态。
“轮回?可能有吧。”她笑了笑,一脸平静地答道。
“那么,如果我告诉你,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会相信吗?”
“这是什么意思?”她的脸色凝重起来。
“这件事说来话长,一时我也讲不清楚。但是,如果我说出来,你肯相信我吗?”握住她的手,我需要她的信任。
“……我愿意相信你,但你一定要有令我信服的理由。”筱筠想了想,慎重地说道。
“理由是吗?”我深思道,“你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会让你相信这个不可思议的故事。”
“好,我等你,若绮。”不愧是筱筠,这样冷静睿智又不失女人味的女子连我都深深为她折服。
离开了民歌餐厅,只觉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一点。亲密如筱筠,尚要我给出一定的证据,那么另外那三个男人就更难以说服了。
下午的行程,是去见王瑞恩。
几个月不见,不知道他有没有把我忘记?
总觉得自己的心态很矛盾,一方面要千方百计地接近他们三个,另一方面又怕自己卷入纠缠不清的情感里去。
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若绮,你只要做好你应该做的事就好了,何必想那么多呢?”
给自己加油。这是我进入游戏后最常做的事情。
步入彩虹影业,恰见王瑞恩从经理室出来,好巧。
他见到我,不由楞了楞,脸上浮起令我怀念的温暖笑容:“你怎么来了?我正要去找你呢。”
“找我拍《月光宝盒》?”我笑嘻嘻地说。
“你的另一个职业是不是巫师?”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
唉,碰上这种事,我这个从小接受无神论教育的人都要改变世界观了,何况是他呢?
“放心,至少我不是天上的神仙,也没有三头六臂,只不过和你们不太一样罢了。”我仔细观察着他的脸色。
“是啊,的确不一样,我还从没见过你这样料事如神的凡人呢。”他显然误解了我别有深意的话。
“好了,不说这个。我现在是不是已经达到你所谓的标准了呢?”仰起脸看他,我俏皮地问道。
“马马虎虎吧,距离完美还有一大截呢。”他偏着头想了想,给了这个让人想揍他一顿的答案。
“哦……原来只有马马虎虎呀,那么我就没资格接这部电影喽?”我做出想走的样子。
“别闹了。”他摸摸我的头,温和地笑,“剧本和合约都带回去仔细看看,明天我去你家听答复。”
“哎,对了!我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刚想离开的我又转身走了回去,“你知道我的家在哪儿吗?”
“知道啊。”很理所当然的样子。
“什么时候知道的?”
“对啊,我本来是不知道的,好象突然之间就知道你住哪儿了。”王瑞恩双眉紧蹙,开始努力回想是如何知道我的地址的,“你告诉我的吗?”
“没有啊。”我很无辜地摇摇头,“那么,再见了。”
目的已然达到。我嫣然一笑,离开了电影公司。
惟有引发他们对游戏生活的怀疑,我才能告诉他们事实的真相,否则,我只会被人当成妄想症患者罢了。
不过,那也得有人好奇才行。想起黎华那副对凡事都漠不关心的死样子,我就烦恼得要命。厌倦了演艺圈?那就退出呀!管他歌影迷伤不伤心呢,一个人首先是为自己而活吧?真猜不透那男人在想什么。
拍了十几个小时的戏,我到家的时候已经快要累垮了。
门前有黑乎乎的人影,我也没力气喊救命了,有气无力地说:“如果你是小偷,我来帮你开门。抢劫就不必了,我身上没什么现金。”
“你就是这样对待不速之客的呀?”温润的嗓音带着笑意从暗处传来。
“王导演?”我猛然想起昨天他说的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开门请他进去。
“王导演?记得你以前都直呼我的名字,现在怎么这么客气了?”他坐在沙发上,微笑道。
“今天不同呀,我是演员,你是导演,当然要尊称你一声喽!”笑吟吟地端上一杯茶,我答道。
“好机智的女孩,相信你这次的表现不会让我失望。”他很有信心地说道。
我微微有些害羞,却仍调皮地笑:“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接这部电影?”
他略有些尴尬:“你的唱片再过三周就录完了,档期应该有空下来吧?”
“哇!你有调查过?”这回我是真的吃惊了,他居然为了配合我的档期而做了调查,可见诚意之深。
“只是问了问你的唱片制作人而已。”他的脸微红,“你不会生气吧?”
“好吧,看在你这么想让我当女主角的份上,我就答应你了。”我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
“祝我们合作愉快。”办好一切手续,他站起来与我握手,然后转身离去。
“多跟我说一会儿话会死啊?”冲着他的背影,我做了个鬼脸。
“方若绮,下个星期天有没有空?”
中午休息时间,黎华冷不丁地问道,语气潇洒而随意。
“你要带我去游乐园吗?”明知他想请我吃饭,我偏偏装作很兴奋的样子。
“游乐园?你喜欢那种地方?”他摇头,“我想请你吃饭,有没有兴趣?”
“吃饭哦……我们现在不是也在吃饭吗?不如这样,我请你去游乐场,你再请客吃饭,怎么样?”很期待地看着他。
“你确定你想去游乐场而不是西餐厅?”他又问了一遍。
“当然喽!”
“算了,让你爸带你去吧。乖。”他顺势摸了下我的头,“你的心智年龄还有待成长,在那之前我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黎、华!不去就不去,干嘛损我?”我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道。
“哦?”他挑高眉,“损人的工夫我对你可是甘拜下风,想当初在机场……”
“那么久以前的事你还记着?真是小肚鸡肠,心胸狭窄,睚眦必报……”
“瞧,我只说了你一句,你就安了这么多罪名给我。看样子得把那些形容词全数奉还才是。”他闲闲一笑,走开了。
郁闷,无比地郁闷,为什么当演员的都有那么好的口才?话讲得这么溜,干脆说相声去好了。对了,黎湘离导演不是有部片子叫《那一夜我们说相声》吗?我强烈推荐黎华去演,一定会大获成功。想象黎华穿着灰色长衫在台上表演相声的情景,我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小姐,回魂啦!”有人不客气地请我吃了个爆栗。
“干嘛?人家正想到好笑的地方啦!”我揉着脑门,不服气地喊道。
“什么好笑的事情?让我也来分享一下。”大大的帅哥特写把我吓了一跳。
“呵呵,没……没什么。”我心虚地朝他摆摆手,“黎华,导演叫你去呢。”
“笨蛋!是导演让我来叫你的!”他老实不客气地又弹了下我的额头。
“噢。”我唯唯应道,一路小跑到导演跟前。
“方若绮,下一场是爆炸戏,满危险的,要不要找替身?”李恩光问道。
“要!”我很厚颜无耻地大声答道。
“唉,现在的明星啊……”
“人家黎华都没找替身呢。”
四周立刻响起一片嘘声。
我装聋作哑地坐到一边,笑嘻嘻地听那些闲言碎语蜚短流长。目光不经意间与黎华的相触,亦是一脸不能认同的表情。
我俏皮地朝他做了个鬼脸,他不屑地转过身去。大概在他以为,这样的镜头根本就用不着替身吧?
看着替身上场,我心中暗忖:如果我不拍这场爆炸戏,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对。替身的身手总比我灵活多了吧?
“Action!”导演喊道。
黎华开始拉着替身飞奔,很有型的样子。呵呵,好标准的英雄救美。
我喝着场边准备的矿泉水,微笑着近距离欣赏养眼的镜头。
再由替身扔一个手榴弹就好了。只见那女孩紧张地拔掉导火索,然后……
她的手突然一滑,手榴弹没被她扔出去,反而朝我这边滚了过来,还冒着青烟。
“若绮!快逃!”远处传来不知是谁的狂吼声。
我踏前一步,眼明手快地将手中的矿泉水“哗”地一下倒在冒烟的手榴弹上。烟,熄灭了。
我拍拍胸口,又拍了拍矿泉水瓶:“老兄,今天真是多亏你了……”
话未说完,我已被搂进一个人的怀里:“幸好你没事!”
“乖!不用哭,我没事的。”挣开那个哭得梨花带雨还把我搂得死紧的替身的怀抱,我好心地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然后朝天翻翻白眼,拜托!该哭的人好象是我哎!
本以为用替身可以避免《纽约客》的爆炸事件,谁知竟会牵累到我身上。唉,以后还是亲自上阵吧。
黎华的脸色白得有点诡异,尽管他不声不响地站在一边,我仍是注意到了他。
“黎天王,你是不是生病啦?脸色这么苍白?”我排开一堆不断来问安的工作人员,直接走向他。
他神色怪异地瞥了我一眼,然后硬梆梆地问了一句:“你干嘛要用替身?”
“因为我怕受伤呀。”嬉皮笑脸地答道。
“那你又为什么不逃?”
“与其逃跑还不如想办法解决问题呢。”我撇撇嘴,说道。
“你果然是方大胆。”他喃喃道,一脸了悟。
“方小姐,黎天王可是很紧张你的哟。”场记凑过来,挤眉弄眼地说道,“他喊的那句‘若绮快逃!’大家可都听得清清楚楚。”
“原来是你喊的呀?”我恍然大悟地指着黎华,“我当是谁巴不得我快死呢,果然是你啊。我如果逃了,肯定逃不远,不死也得去半条命呢。”
场记张大了嘴巴,一脸说不出话的蠢样。黎华却是一副要笑不笑的死样子,心里大概早已笑得兵荒马乱了。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毕竟没了我这个女主角,你也会很困扰的不是吗?”场记走后,我向黎华露出皮皮的微笑。
“方若绮,我好象越来越欣赏你了。”低低的语声自有一股诱惑的味道。
“多谢夸奖。”我脚步轻盈地自他身边越过。
眼前一花,颀长的人影挡在面前。
懒洋洋的男声响起:“下星期天八点,游乐场门口见。”
“耶?有人不是说那是小孩子的玩意儿?”我仰起头,巧笑倩兮。
“正如你所说,取悦女主角也是男主角的工作之一吧?”漫不经心地扯出一抹微笑,褐眸里满是戏谑。
“好吧,既然有人执意要返老还童,我也不便反对是吧?”
“我不介意被小孩子说老,毕竟从孩子的眼光看来大人都比她老。”黎华不在意地答道。
唉,他的自信似乎永远不会消退呢。不过,这也是他迷人的地方,不是吗?
“八点?是晚上八点?”我故意问道。
“早上。”他咬牙切齿,大概从未料想约一个女孩会有如此麻烦。
“遵命。”我敬了个礼,不敢再惹他。
只要守住我的真心,不让它遗失在游戏中,什么样的挑战我都敢接受。在这个前提下,我只需尽情享受过程中的快感。因为,游戏始终是要结束的。
半夜,我做了一个梦。
以前我也常常做梦的。奇怪的是,我通常都不是梦中的主角,而是一个旁观者,冷静地看着梦中所发生的一切。
我记得自己做过各式各样的梦。温馨甜蜜的梦,残酷冷血的梦。每次做到令自己害怕的梦的时候,梦中的自己会提醒自己:这只是梦而已。几次以后,似乎再可怕的梦都吓不到我了,因为意识到自己在做恐怖的梦的时候,我会自动醒来,然后对着无边的黑暗莞尔一笑。之后,那些梦的碎片在我的脑海里就再也找不着了。
但是,这次不同。梦中的我仍然是一个旁观者,我看着一个男人在黑暗中不停地奔跑,一边跑一边还在喃喃自语。我很想问他在说些什么,却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我告诉自己又在做梦了,可是这次梦境没有自动消失,我依旧茫然地注视着那个狂奔的身影。
他是谁?他在说什么?我用力地移动着视线,想要到他前面去。突然,他停下来了,用手抱着头坐在长椅上。我很兴奋地睁大眼睛,终于可以看到他了!
鬼宿?!《魔幻游戏》的男主角!他在说什么?
“原来我是书里的人!我的家人、一切都是别人写出来的东西!”悲伤无助的眼睛深深地撼动了我的心。
书里的人?游戏里的人?我?我又是谁?
一阵头痛欲裂,我缓缓睁开了眼睛。黑暗,是我所熟悉的黑暗。
安心地闭了下眼睛又再张开,绷紧的神经又再松弛下来。
这个梦,是什么意思?
躺在幽暗的房间里,我开始仔细思索。
再坚强的人,当他作为人的存在价值被彻底否定后,也会崩溃的吧?之前的我,似乎把这问题想得过于简单了
只有相信是不行的。
当初的鬼宿如果没有美朱的爱是无法撑下去的。而爱,正是我唯一给不起的东西。
注定要别离的爱情,根本就没有发生的必要。残酷,却也是必须承认的现实。
世界上有很多东西都可以用另一样东西来取代。惟独爱情,是没有法子取代的。因此,就算我给予他们再多的信任与真诚,到了揭露真相的时候,他们的绝望与无奈仍是不可避免的。无法成为他们最亲近的人的我,亦是无法真正安慰他们心灵的存在。
所以,我该怎么办呢?
微眯双眸,脑中忽响起美朱甜美的声音:“我是从异世界来的人,我叫夕城美朱……”
对啊!我只需说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就可以了啊!只要不揭穿这是个虚拟世界的事实就行了嘛!这样,我也不用为如何安慰他们而伤脑筋了。而且,我这样说也不算撒谎,不必有那该死的愧疚感。
如果有人质疑我未卜先知的能力,我就说我们那个世界的人都拥有这样的能力。就算不能令人完全相信,至少也是半信半疑吧?
唇边挂上甜美的微笑,慌乱的心头一次有了宁静的感觉。果然,我喜欢的事物都会为我带来好运呢。多谢你们了,鬼宿,美朱,还有《镜子里的陌生人》。
明2不算,本来也很喜欢它的,谁知竟把我弄到如此境地。回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明星志愿》的光盘扔了。
但是,舍得吗?48元买来的明2与明2000合集可是我为数不多的正版游戏之一哦。方若绮娇媚的笑颜是我心中挥之不去的美好记忆。我舍得将这一切全部抛弃吗?
答案自在心头,却恼怒地不想去正视它。
那么,放心地睡吧。我嫣然一笑。
的确像是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啊。因为,我真的舍不得让我重视的人受到伤害呢,即使他们无法陪伴我左右……
专辑终于录完了,也终于可以摆脱钱永富时不时想让我拍写真的纠缠了。
“你知道偶像的定义是什么吗?”再一次拒绝他的邀请,我义正词严地问道。
“是什么?”他有点莫名其妙。
“清纯可爱,并有着不完美的魅力。这样的人,怎么可以拍写真集?”丢下一楞一楞的他,我轻松地走出Yogo的大门。
明天就是和黎华的约会了。
有点期待呢。微笑着站在镜子前,不否认自己的心情有一些雀跃。
穿上新买的牛仔裤和T恤出门,我的打扮和高中生没什么两样。没办法,轻便的衣服才能在游乐场大展身手嘛!
搭车来到游乐场,八点还差五分。
黎华好象还没到哎!我东张西望,却见到一个和我一样打扮的男生正在朝我招手。
“……黎华?”看他潇洒地把墨镜往上一推,露出颠倒众女的微笑,我不敢置信地叫了出来。
他用手比了个噤声的姿势,随即把墨镜重新戴好,牵起我的手向售票处走去。
“喂,你的变装让我都认不出你来了。厉害。”我对着他左看右看,感到新鲜无比。
“一个女人盯着男人看,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小手被他倏地握紧,脸上带着莫测高深的笑。
“我就不相信你还没被看习惯。”心有不甘地垂下目光,我低语。
“黎华,我给你拍张照好不好?”扬了扬手中的相机,一个好主意正在我脑中渐渐成形。
“别想动歪脑筋。”黎华瞪了我一眼,好象很清楚我在想什么。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不服气地问道。
“把我穿牛仔T恤的照片拿去卖,然后顺便大捞一票是不是?”他屈指敲了敲我的脑袋,似乎已经养成了习惯。
“喂!别老敲我的头,会被你敲笨的!”我转了转眼珠,贼笑着用手肘碰碰他的肩,“你是不是有过惨痛经历啦?”
“拜托你有一点明星风范好不好?”他哭笑不得地说道,“别让我有种和八卦记者面对面的感觉行吗?”
“我向来都没有当明星的自觉呀。”撇撇嘴,我不以为然,“如果我能选择,宁愿去当中文系的学生还来得比较轻松。”
“新人都会有这种感觉的。”他笑笑,不以为意。
“黎华,我们去玩过山车吧!”拉起他的手,我开心地喊道。
“奉陪到底。”他的笑容难得地充满阳光气息。
于是,整整一天,我和他玩遍了游乐场的每个角落,并且幸运地没被任何人发现我俩的身份。
“这就是你所说的晚饭的内容?”他指着我手中的汉堡,气势汹汹地问道。
“对啊。别忘了,是你请客。”我拿出收银单,“一共是五百元。黎先生,请付款。”
趁他去洗手间的当口,我跑去游乐场的便利店买了两份汉堡与可乐,然后黎华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我不吃垃圾食物。”他扭过头,拒绝接受他的那一份。
“这是垃圾?!”我跳起来,义愤填膺地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怎么可以把这么香喷喷的汉堡说成是垃圾?我在那边的世界可是一直都在吃这个的,这么一来我岂不成了垃圾回收站?”
“那边的世界是什么意思?”他蹙眉。
“就是我来的地方啊。”现下少了许多顾忌,我可以畅所欲言了,“我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你信不信?”
“你在说天方夜谭吗?”
“那么我和你打赌,这次的金曲奖最佳歌手一定是你!”我信心十足地说道。
“这样就没法赌了,因为我也是这么认为。”他悠然咬了口我塞到他手中的汉堡,没发觉我偷笑的嘴角。
“那么,你知道谁能获得潜力歌手奖吗?”虽然被他的自大气得牙痒痒,为求信任我还是玩起了占卜师的游戏。
“童靖阳和高熊彭胡都有可能吧。”他思量了一会儿,沉吟道。
“错了!是许若仙的‘仙仙来迟’勇夺桂冠啦!”我得意地笑,又得意地笑。
“会吗?”他表示质疑。
“敢赌吗?”我投下战帖。
“赌注由你定。”他大大方方地接受挑战。
“恩,如果我赢了的话,你就要在我当上艺能天王那天上台祝贺我。怎么样?”本来想让他献花的,忽然想起游戏中黎华献了花之后就是结婚的场面,忙把话咽了下去。
“你想当艺能天王?”他挑眉,似乎有点意外。
“怎么?不可以吗?”骄傲地昂起头,眼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期待着。不过,这场赌约我的胜算似乎更大呢。”他笑笑,“童靖阳或高熊彭胡得奖了都算我赢吗?”
“我好象吃亏了呢。”笑眯眯地看着他,“算了,让让你好了。我赌许若仙,你赌他们,怎么样?”
“你好象忘了一件事啊,小姐。”抬起我的下巴,他的眼强势地闯入我的眼帘,“我赢了该怎么办?”
“随便你说什么都行。”反正你一定输。
“随便什么都行啊?你还真是毫无防备呢。”他轻佻地执起我的长发吻了一下,“就等揭晓以后再说了。”他的唇边凝着个淡不可觉的微笑。
“好啊,反正我一定不会输的。”心中奇异地起了一阵惊慌,我有点虚张声势。
但是,凭我玩了N遍明2的经验,第一年的潜力歌手奖若不是方若绮得便是许若仙中选,从没有例外的。我如此安慰自己。
看到黎华发现汉堡与可乐已被他吃喝得精光的惊讶表情,我哈哈大笑:“今天可真是不虚此行了。”
黎华摇头:“你还真是个蛊惑人心的小妖精。”
“小妖精有我这么可爱吗?”娇笑着向他告别,“再见了。黎华,和你约会真的很愉快。”
“我也这么觉得。”极低极低的声音自他口中逸出,我听到了,却没有再说什么。
有一点点危险了,我所玩的这个游戏。无奈的是,我必须将它玩下去。
回到公寓,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候了。
仔细想想今天的约会,的确是进入游戏后玩得最疯的一次。不过,黎华的体力好得惊人。当我累得要休息的时候,他还能悠闲地站在一边和我聊天。大概是他平时一直打保龄球的关系吧。
《月光宝盒》还未正式开拍,所以后半周我很悠闲。常常晃去美容中心和徐心宁吃饭,渐渐地了解到她正为感情的事而烦恼。她很保护那位情人,从不说出他的身份。
很多明志小说都认为徐心宁的情人是黎华,我却不这么认为。他们俩分属不同的唱片公司,接触时间并不多。况且,徐心宁把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歌唱中去,很少拍戏的,他们合作的机会微乎其微。何况,以黎华的个性,怎么会去迁就那么任性的徐心宁呢?
有时无意间和徐心宁谈起黎华的事情,她的神情也并无异样。
去新潮礼品店逛了一下,却见到那只小木盒正躺在角落里顾影自怜。从一千元杀价到五百,我捧着小黑心满意足地回家去了。
这两个礼拜天都和黎华去吃饭聊天,感觉气氛满宁静的,却没有上次来得开心。黎华是属于高贵的,我却属于平凡。或许方若绮也是属于高贵的,因此我永远也不可能知道恢复本来面目后的沈若绮,是否依然能得到大家的青睐。也许,这是我一直拒绝去想的问题,也是我不想接受他人感情的原因。因为,我一直是以方若绮的面目示人的。
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沉思。
“若绮,下个礼拜天有没有空?我想请你上通告,‘记忆大考验’,有没有兴趣?”PSTV的老太大约听到了我内心的祈祷。
“好啊好啊。”无视于日历上“黎华有约”四个字,我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
“你很喜欢这个节目吗?做什么这么兴奋?”老太被我搅得有点糊涂。
“是啊是啊,以后有机会都来请我好了。”我拉着老太的手,有点兴奋过度。
“好好,方小姐,我知道了。”老太落荒而逃。
“黎华,下礼拜天我有事,不能和你出去喽!”极力压抑语气的兴奋,我拨了个电话给黎华。
“为什么你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疑惑。
“有吗?”我故作无辜。
“你不会是推了我的约会去和你男朋友玩吧?”
“是又怎么样?”我张牙舞爪,可惜他看不见。
“是的话我会很伤心。”黎华可能也在那头唱作俱佳。
“那你去跳太平洋好了。”我挂上电话,很有感情地唱了起来,“深深太平洋底深深伤心。”
找个演员当男朋友会很辛苦,因为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说真话,什么时候只是在演戏。同理可证,他在说真心话的时候往往会被认为是在演戏。所以结论是,如果没有火眼金睛或者玲珑七窍心,千万不要找圈内人当对象。
马上就能看到盛传的演艺圈两大美女了。好激动呀!虽然我一向认为方若绮才是美女中的美女,但是美丽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呈现方式的,不是吗?
唱片发行两周了,反应似乎不错。《纽约客》也进入后期拍摄了,我又去Yogo公司预约了一张唱片。
在广告公司拣了些品质较高的广告拍摄,渐渐声名鹊起。在这个虚拟的游戏世界,想成名并非很难的事情,但是三年一度的艺能大赏可不是人人都轮得到的。目标越大,越有去做的必要。这可是我对自己的承诺,不可能改变的承诺。
“记忆大考验”的对手是童靖阳,托他的福,尽管我记不太住图案,仍是小胜他一筹。
心不在焉地拿着五千元奖金,我期待这个节目尽快结束。不经意地瞥了童靖阳一眼,酷酷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大概他也没把这节目当回事儿。
果然。节目结束后席若芸翩然离去,彭胡很热情地力邀我加入他们,我顺水推舟地答应了,之后很明显地感觉到一束带有敌意的目光。
古芊菁。
我能对徐心宁的个性表示欣赏,却讨厌古芊菁矫揉造作与善妒的性情,尽管她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
想必被众星拱月惯了的她讨厌聚会中出现另一个女生来与她争风头吧?身着黄色小礼服的我确实很惹人注目。女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微妙,她们常常会把男人的目光作为炫耀的资本,当目光被另一个女人吸走大半时,心情便会十分郁闷。
这不,刚喝了口酒,古芊菁就拉着童靖阳跳舞去了。
我在吧台与那两个活宝谈笑风生,边在心中慢慢计量。高熊彭胡虽然油滑无比,却往往会被一些小恩小惠所打动,只要平时多和他们打好关系,应该会帮忙才是。
至于童靖阳嘛……
我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道:“两位帅哥,童靖阳平时的为人怎么样?”
“你对他有兴趣呀?他可是影视一匹狼。”高熊笑嘻嘻地说道。
“不就是把所有女星贬得一文不值嘛。”我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不动声色地说道。
“看样子方妹妹很了解童大帅哥嘛。”彭胡的语气有点暧昧。
“哪里。我只是好奇而已嘛,两位帅哥的事我也很有兴趣呢。”巧妙地恭维了他们一句,我微微一笑。
“小童为人是不错啦,就是有点愤世嫉俗。”
“他有个很奇怪的爱好哎,喜欢看书,家里的书都快堆成山了。”
两人你争我抢地说了半天,童靖阳很可怜地成了他们取悦我的道具。不过,从这场聚会中,我收获颇丰,也确定了三个目标人物。古芊菁就算了,打死我也不相信她会为我得奖而庆祝。
现有目标人物如下:筱筠、王瑞恩、黎华、欧凯文、关古威、高明权、莫叔、周映彤、黎湘离、高熊、彭胡、童靖阳。呵呵,有点像黑名单呢。
运气好的话,美容中心的蔡淑雅,Yogo的钱永富都有可能成为我的座上宾。只要我能协调好人际关系,20个人应该不难找到。
胜利在望啊。惬意地翘起二郎腿,我的心情轻快了许多,打开电视,看起娱乐新闻来。
“不会吧?”才刚打开电视,就见到林芬芬痛苦的小脸以及一堆医务人员。
不等娱乐主持说出她所在的医院,我抓起外套就往外冲,因为我已经眼尖地发现那一堆医务人员里斯文俊秀的脸庞,非常非常熟悉的脸庞。
回生医院。进入游戏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踏入这里。
唉,正常人谁会没事就朝医院跑呢?我看看四周的情况,明白自己以后一定会常来。以前玩明2追凯文的时候,一周最起码要跑两次医院,好辛苦的。
而如今,虽然不会跑得太勤奋,来还是要常来的。不想那么多了,先找到他再说,怎么说林芬芬也是因我而受伤的。
上前拉住一个医生的袖子:“医生,我想请问一下……”
那人转过身来,我当即楞住。凯文?!
“小姐,你有什么事吗?”好好先生的语气。
“我想找林芬芬。”惊讶过后,我好整以暇地抱着双臂看着他。
“你是?”他显然已猜出我的身份,却仍礼貌地问道。
“方若绮,正如你所猜到的。”我回以微笑。
“请跟我来。”他公式化地点头。
然后我就见到了那个很可爱的小女孩,和她开心地聊了一会儿。
“姐姐要走了哦,芬芬要注意身体哦!”我向她说了再见,随即走出病房。
“要走了?”大厅里,温文尔雅的男子微笑问道。
“不是啊,要去结帐。”我摇摇头,笑看他一脸讶然。
“结什么帐?”
“芬芬家庭情况并不是很好对吧?”其实她哥林立翔很有钱啊,他干嘛不帮他妹妹付医药费?心里这么想,脸上仍挂着温柔善解人意的笑。
“你怎么知道?”他很迷惑的样子。
“就是知道呀,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已懒得解释,但又不耐烦完全按照游戏剧情来演。
“这是三万块的支票,替我帮她付了吧。”不高兴再叫他帮我保守秘密什么的,我挥手离去。
还是很郁闷啊。从小就不喜欢去医院的,因为那意味着我的屁股又要挨针了。爸爸一直认为打针比吃药有效得多,于是从不顾我的拼命挣扎,只以一根棒棒糖敷衍了事。长大后虽不怎么去了,小时候的痛苦经历倒还是一直记在脑中的。
可现在,不去也得去了。
“若绮,你现在和黎天王的关系不错嘛。”到PSTV预约通告,又碰上了这个八卦莉莉。
“我和每个人的关系都不错呀,和你也是啊,你总不会怀疑我是个拉拉吧?”虚伪地堆起假笑应付她这个难缠的家伙。
“如果你承认你们在交往,我就告诉你该怎么抓住他的心。”她眨眨眼睛,很神秘的样子。
“若即若离是不是?小姐,我和他合作了一整部戏耶,怎么还会不了解他的性格脾气呢?别无中生有了。”
莉莉顿时垮下脸去。
“再说,我比较欣赏成熟稳重的男生。”转了转眼珠,很邪恶地靠到她耳边,“你认为王瑞恩导演怎么样?很帅吧?”
“不许你染指我的王导演!”义愤填膺的莉莉指着我的鼻子喊道,“我不管你和黎华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你休想脚踏两条船!”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阴狠地扯出一抹冷笑,我在心中暗暗佩服自己的演技,“不要再随便跟踪我,否则你的王导就是我的了。”
不理会那个被我吓得目瞪口呆的莉莉,我很洒脱地走出了PSTV的大门。呼!总算为上次的事出了一口气,以后这个莉莉该会收敛一点了吧?她跟踪别人我不管,但千万别惹到我。找人弱点加以反击,是最有效的攻击方法。虽然不忍心伤害别人,但伤害到我的人也决不轻易放过,这是我的原则。
无聊的生活马上要结束了。明天就要和王瑞恩见面了。
把玩着小黑木盒,我的嘴角噙着一丝浅笑。如果我真是方若绮,一定很难抵挡黎华和王瑞恩的魅力吧。凯文的体贴也是令人心动不已呢。只能庆幸自己并非方若绮,否则这段四角恋可是会令人烦恼至极的。
“秋天别来,秋天别来……”轻轻哼着明2的主题曲,在这个盛夏的夜,我得了一晚好眠。
早上,看着镜子里神清气爽的自己,不由笑了笑。为什么想到王瑞恩就会有安心的感觉呢?他给人的感觉很舒服,没有黎华的咄咄逼人,也没有欧凯文太过细致的温柔,有的只是恰到好处的随和,不会让人觉得他懦弱,更不会让人有压迫感。奇异的协调感使他的个性愈发吸引人。
“嗨,王大哥。”不想再用“导演”来称呼他,我喜欢“王大哥”的亲切自然。
“你似乎总能带给我惊奇呢。”他楞了楞,久违的笑容重现眼前,算是默认了这个称呼。
“难道你想当一个臭脾气导演?”我撅起小嘴向他撒娇。
“王导的脾气向来是最温和的。”带笑的低沉嗓音出现在我背后,“不过面对着你,有时候圣人也会发疯的。”大手有意无意地搭上了我的肩,黎华向王瑞恩点头示意,“我来了。”
“你来干什么?”我脸色不善地拂开他的手,站到王瑞恩身边,“我和你的交情好象还没好到勾肩搭背的程度。”
一丝恼怒自他眼中掠过,快得几乎让我来不及捕捉:“很好,一切又回到原点了。很高兴再度与你合作,方若绮小姐。”
听着他冰冷的声音,我的心里有一些后悔。不是我翻脸不认人,而是,若不与他保持距离,我真的会陷下去也说不定。不可以发生的恋情,就不要让它有萌芽的机会。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是我的失算,没料到又是他当男主角。
我叹了口气,拖着身边莫明所以的王瑞恩走了开去。
原本心里是最欣赏王瑞恩的,但与黎华相处多了,他的份量竟一天天地重起来了。或许无关爱情吧,只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纠缠。本想籍着《月光宝盒》的拍摄与王瑞恩多接触一下,没想到……唉,谁让黎华是王瑞恩最中意的艺人呢?我本该想到这一层的。
和王大哥谈笑了一会儿,我回到休息室,打算过一会再出去。
“方若绮,我还真小觑了你的能力。”冰寒的语气令我有点毛骨悚然,黎华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黎华,我是有苦衷的。”喃喃说着这句话,我的眼睛忽然酸涩起来,“你不了解一个人孤军奋战是多么痛苦的事。”
“所以你又找上了王瑞恩?”他倾近我,目光中的森冷令人害怕,“我总算明白你了。你和那些贪慕虚荣的女人没什么两样!”执起我的下巴,他冷酷地说,“别忘了和我的赌约。下个星期三,我要你坐在观众席上欣赏我的胜利,然后……”一抹残忍的微笑浮上他英俊无比的脸。
他走了。
我惊骇万分。这样的黎华是我从未见到过的。可怕!除了这两个字,我无法找出其他的字眼形容我心中的感受。忽然感到浑身酸软,我连坐的力气都没有了。
“若绮?”温煦的阳光照了进来,让我的心头顿时有了暖意。
“王大哥,我……”话未说完,我已忍不住哭了出来。
一年多来,假扮坚强的我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苦水,一股脑儿地将它倒了出来:“我不是方若绮!不是不是!我不可以喜欢别人的,谁都无法喜欢!我也很痛苦的,可是我一定要回家,一定要见到爸爸妈妈……”昏昏沉沉地吼完这些别人听不懂的话,我抱着他大哭起来。
“若绮,好好地哭一场,不要再压抑自己了。”他轻轻地拍着我的背,用最轻柔的语气安慰我。
彻彻底底地在他怀里哭了个够,我慢慢地止住了眼泪:“王大哥,你真好!”不好意思地看着他湿答答的衬衫,我微微一笑,感觉轻松了许多。
“是不是舒服多了?”他捏捏我的鼻子。
“恩,可以开始拍了。”我揉揉他的头发作为报复,“你是过来叫我准备的吧?”
“可是你现在这样……”他迟疑道。
“女主角不是有好几场哭戏吗?这样正好,也不用酝酿感情了。”我双拳紧握,做了个加油的姿势。
“好,我期待你的表现。”他温和地笑了。
“放心,包在我身上。”我拍了拍他的肩,却发现一手濡湿,“哇!我真的哭得那么厉害?”
“显而易见的事实,不是吗?好好准备吧。”他走了出去。
他什么都没有问。他从来就不是个会勉强别人的男人。但是有时候,我真的希望他能问一些什么。
有人说王瑞恩是大海,但我更希望他是浪花,能够有宽容的态度,也不乏内蕴的激情。为什么他总和人隔着一段距离呢?不特别近,也不太远,却始终保持着疏离的态度。
黎华的淡漠是他保护自己的手段,王瑞恩的冷峻却是自然散发的气质。想要接近黎华并不难,因为他愿意在一定程度上敞开自己的心胸。然而王瑞恩……
我看了看在远处忙碌指挥着的他,或许只有工作才能令他忘了心中的伤痛吧?
调回自己的视线,我不由黯然。现在的我,似乎被黎华讨厌了呢。他误会我,以为我是那种见一个搭一个的不顾廉耻的女人。哼!难道每个女人都要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吗?就算我喜欢上王瑞恩好了,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我可不记得对他有过感情的承诺。
“你哭过了?”黎大少终于走过来了,在与一堆美女聊完天之后。
“排除一下体内多余的水分罢了。”漠然迎上他探究的眼,我淡淡一笑。
“想必安慰你的就是王导了?”他的目光转为讥诮,“什么时候方大胆变成柔弱的小可怜了?”
“演员的任务就是要不断变换自己的角色不是吗?”我语带嘲讽,“谁也想不到风度翩翩的黎天王会有凶神恶煞的一面吧?”
“那是因为很多人的眼睛都被蒙蔽了,看不到事情的真相。”他嗤之以鼻,指桑骂槐地说道。
“你以为你现在看到的就是真相?”我微微冷笑,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原以为一部戏的合作已能让你够了解我了,但现在看来这是一种奢望。”
“什么意思?”他蹙紧眉,褐眸闪着疑光。
“此刻我不想说什么,但是真正的信任是不会轻易被破坏的。显然,作为一个朋友,我还不能被你这个大明星所信任。”略微笑了笑,我的心情开朗了一些,“黎华,我是真心想和你成为朋友,和王瑞恩也是这样。因为,我只能和你们做朋友,虽然我也很欣赏你们。”落寞地叹了口气,我转身离开。
“若绮?”他的声音里充满着困惑。
我的心一动,终是没有停下脚步。
王瑞恩的明亮眼睛,黎华带笑的嘴角,欧凯文害羞的神情。一切的一切,仿佛就在眼前,却是我永远也无法触摸的遥远。
人生最大的悲哀就是明明知道自己的命运,却无力改变它。眼睁睁看着命运嘲笑着自己的无能为力,却还要依照它的安排去生活,任由悲伤将自己一点一点吞没。
8月20日。
我很鸵鸟地窝在家里不敢出门。做明星还是很有些好处的,至少不必浪费口舌和老板解释缺席的原因,只需拨个电话说我疲劳过度即可。
王大哥在电话里殷殷叮嘱我好好休息,我则以颇为沙哑的嗓音向他说抱歉(实际上我还赖在床上没起来呢)。然后,便有了一天的自由。
说是自由,也只是睡懒觉的自由罢了。很可耻地躲在家里,只是为了不去想起那个可怕的赌约。都是当时自己嘴巴太快了啦,说什么任你处置,好象待宰的猪羊哦。笨!
“叮咚叮咚”,刚吃完晚餐,门铃突兀地响了起来。
“来了。”收拾着碗筷的我,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黎……华?”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笑得极为邪恶的男子。天!我还以为是筱筠来串门了呢。
“方小姐,容许我请你共赴晚会吗?”虽是请求的语气,态度却倨傲得很称他天王的称号。
“没空。”我想关门,却被他一手撑住门框。
“原来你是这么胆小的懦弱女生。”不紧不慢地吐出刺激人的话语,华少就像在跟我聊天似的,我拼命推门的力气似乎都被他化成了糨糊。
郁闷!“那你让我换件衣服总可以吧?”先将他骗出去再说。
“你让我进去再换好了。”长手一推,他很轻松地排开我这个障碍物,走了进来。
唉,看样子今天是逃不过了。
泡了杯茶给那个看起来闲适自在得不得了的恶质男子,我走入卧室反锁上了门。
穿哪件好呢?想了半天还是换上了那件典雅的紫色长礼服,穿正式一点好了。不对呀,和黎华去一定会闹绯闻的,我得去提醒他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黎大少,你来接我我是很高兴啦。不过,你不怕闹出绯闻有损你美好的形象吗?”安然走到那男人的身边,我俯下身,诚恳地提醒他。
“怕的人是你吧?青春玉女怎能和花花公子的名字连在一起呢?”唇角微勾,优美的弧度彰显着淡淡的嘲笑。
“反正于你我都不利啦。”我撇撇嘴,懒得和他辩驳,“所以我们还是不要一起出现比较好。”
“女人们一向都很想与我有绯闻,你倒是与众不同。”轻搭上我光裸的肩颈,他凑近我耳畔低声道。
“呵呵,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嘛。”干笑两声,我退后一步,与他保持安全距离。
他皱眉:“这已经是你第二次这么说了,难道是真的?”
“绝对是真的,我以人格保证。”嬉皮笑脸地拉着一身黑色燕尾服的他走出门外,“以后一定会解释给你听的。现在,我们还是各走各的吧。”
“不行,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趁机溜走?”黎华自然不是笨蛋,所以我也压根没想要溜。
“跟我来。”轻松地拨了个手机号,黎华转头对我说,“我的经纪人很快就会派辆车过来。你们在前面,我在后面跟着,应该不会引起怀疑。”
“黎天王真是不放心我呀,为我设想这么周到。”我假笑道。
“因为我要你亲眼看到我赢这场赌约。”默然半晌,黎华淡笑。
“你干嘛这么认真?这样的小赌约应该不会让你这么在意才对啊。”正视他的褐眸,我发出心中的疑问。
“或许,我想得到对你为所欲为的机会吧。”漫不经心地给出一个莫名其妙的答案。
“才不是,你应该还没色到这种地步吧?”笑呵呵地丢给他一记“媚眼”,“高处不胜寒,你大概是很久没遇到可以向你挑战天王宝座的对手了吧?所以连这么一个小赌都玩得这么快乐。”
“自大的女孩不受欢迎哦。”笑笑地摸了下我的头,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欲盖弥彰懂不懂?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夺下02年的天王头衔给你看的。”自信地扬起一抹笑,我坐进黎华安排的宾士车,“会场见。”
金曲奖颁奖现场,真可谓是群星云集。
优雅地摆出公式化笑容,我对那些蜂拥而来的记者微笑说自己只是来观礼而已,纯粹的凑热闹性质。
身后响起一阵阵的欢呼,自然是今晚的主角——黎华到了。这个天生属于掌声的男人,似乎是王者一般的存在呢。
我很不淑女地翻翻白眼,忽然听闻那个男人很闲地在我身后说道,“方小姐,你也来观看颁奖礼吗?”
“是啊。被某人强行邀请,不来也得来呢。”慢慢转身打量眼前的男人,果然是帅得不可思议。
“是吗?我倒很讶异谁有那么大的魅力能吸引方小姐来参加呢。”魅力?我看自大狂是他才对。
“呵呵,说笑罢了。主要是在家休息了一天,觉得兴致不错而来的。”眼神里透出要他闪人的不耐讯息,也不知他看出来没有。
“难得方小姐这么有兴致,贵宾席又增添一位贵客了。”大方地出让他的手臂,黎华揽着我走向贵宾席。
这个无赖!就偏要将我控制在他的眼皮底下才甘心吗?
“你真是用心良苦啊。”冷冷地瞥他一眼。
“你也说了,难得出现一个和我势均力敌的美丽对手,我怎能不好好加以珍惜呢?”轻牵起我的手印上一吻,绅士十足的举动如果没有配上那恶魔般的笑容,想必会更完美。
“你干嘛带我来第一排?”惊讶得说不出话的我直到坐定第一排的中间位置后才如梦初醒地责问他。
拜托!这是主办方才能享受的待遇好不好?凭我现在半青不红的架势,坐在这里不被人骂死才怪!
“只要是我带你来的,就没有人敢说话。”稳稳地坐在我身旁,黎华淡淡说道,甚至不带一丝傲气,就能令人感受到他与生俱来的气势。
“你是在向我展示天王这个头衔有多么好用吗?”我冷哼,十分不领情。
“利用一切你所能利用的,这是成为天王的必要步骤。”面无表情地说着这些话,黎华没有看我,只是很专注地看着台上的主持人——周映彤。
“她——也是你利用的对象之一吗?”
黎华的身形明显地震动了一下,褐眸里闪过一阵惘然的神采,很快地,又恢复了平静。
“不说就是默认喽!你与周映彤差不多同时出道吧?如今她退居制作人,你却还在银幕前风光,太对不起人家了吧?”我开玩笑道。
“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曾在一起,但我从没爱上过她。”低沉的嗓音诉说着遥远的往事。
“所以?”灵活地转动明眸,“你今天特地将我带来,是为了想让她死心?就算记者不传绯闻,女人的心毕竟是最敏感的,你想让她明白你和她再无可能是吧?如此一来,我可要另收出场费哦——被你利用得这么彻底。”顽皮地在他们两人的视线中加入我深情凝望黎华的眼神,台上女子的脸色顿时一僵。
“夜宵我请好了。敏锐的小女孩,这么快就能掌握状况陪我演戏,的确不能小看。”黎华的眼光充满赞赏。
“我可不敢当。有你这么‘伟大’的天王级人物在,我可一点儿也不敢妄自尊大呀。”露出最甜蜜的微笑,一副坠入爱河的小女子模样。
“本来想去后台请评委帮忙作弊的,但是看在你有如此优异表现的份上,我就光明磊落一点好了。”趁仪式开始前短时间的黑暗,黎华在我颊边迅速地落下一吻,低声道。
“如果偷香也算是光明磊落的话,我很怀疑世界上还有没有小人了。”忽略脸上的燥热感受,我凑到他耳边恶狠狠地回应。
“哈哈哈……”他爽朗大笑,“小女人,还没有习惯我的吻吗?”
“你也给我差不多一点!”倏然明亮的灯光令我慌不迭地捂住他的唇,“你讲这么大声干嘛?嫌绯闻不够多吗?”
“你这样才会引起绯闻呢。”他指指我,笑道。
我急忙缩手,懊恼地低咒:“该死!”
黎华笑眯眯地看着我的情绪波动,似乎觉得很好玩似的。
“大帅哥,别把你热力十足的视线投射在小女子身上了,人家会害羞的。”早知道不该来的,希望明天的报道可以手下留情,别写得太过分。
“我的眼中只有你一人,你该感到荣幸才是。”
“明天绯闻一出来你就要澄清哦!”没空理他的胡言乱语,我眯起眼睛威胁道。
“我可不记得有和你做过这项约定。”他微偏头,给我看忧郁的侧脸,“难道你这么嫌弃我吗?”
“要不要我去和周映彤说,你,黎华,其实非常之迷恋她,只是碍于身份不敢表白,愿意与她成为地下情人,从此双宿双飞……”我唱作俱佳,捧着心口说着恶心的句子。
“够了。我会澄清的。”黎华的脸色难看起来,不知道是被我恶心到了还是不甘心受我威胁的关系。
“那就谢啦。”我飞快地接道,“早说不就好了嘛,省得我浪费一大堆口水来说那些迂腐老套的肉麻对白。”
天王的脸色更阴沉了。
我吐了吐舌头,注意起台上的动静。
周映彤照本宣科地读了一大串贵宾名单,其中自然是没有我啦。今晚,充其量,我只是黎华的女伴罢了。这真是个令人郁闷的认知。
终于见识到一个颁奖典礼可以充斥多少废话了。与奖项无关的各位上层人物的致辞就够我从上海睡到广州了。
强抑住想打呵欠的冲动,我俯在黎华耳旁低道:“你是不是算准我会无聊得想睡觉才把我拖到第一排来?”
“快了。注意你的玉女形象,这也是作为天王必须要顾及到的。”老神在在地答。
“是啊,你是久经阵仗没所谓啦。我可是被你挟持来的耶!”真是不负责任的答案,也不想想是谁害我沦落到这种境地的。
“再过十分钟你我的赌约就要见分晓了。”看了眼手表,黎华笃定地说道,算是安慰我这颗快要点烂掉的头。
“你说的哦,十分钟。十分钟以后她再不颁奖我可要走人了。”坚强地把睡神赶离身边,我实在快撑不下去了。奇怪,今天明明睡饱了才来的呀。
“你等着好了。”
“唔,希望你的预言成真。”
果然,十分钟不到,所有伟大人物的发言终于告一段落。强光打在主持人所站的位置,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喂,映彤姐真是位气质美女哎。你干嘛看不上人家?”突然想起周映彤也是我的目标人物之一,我可不能得罪她。于是,改变口风,极力撮合。
“她有给过你什么好处吗?怎么突然就帮她说起话来?”黎华斜睨我的眼神相当气人。
“我说的是真心话呀。一身的粉红洋装,表明她对爱情忠贞不渝,有着罗曼蒂克的期待呀。”眼光上下打量着粉红女郎,我仍不放弃说服他。
“你倒是挺会看相的嘛。”黎华显然不以为然,“那你这身典雅大方的紫色长礼服就代表你很高贵吗?我怎么不觉得?”
他妈的!我差点把国骂搬出来用,这男人的嘴怎么这么贱呀?少损我一句他会死吗?
“很抱歉。据说低俗的人是永远无法了解什么是高贵的,所以……”相信自己笑得很奸猾。
“还是一点都不肯吃亏。”黎华摇头笑叹。
三位候选人,不,该说是四位才是,高熊彭胡可是个组合哦,陆续露了个面。而结果,就在周映彤的手中。我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她拆开一个很正式的信封,随后目中流露一丝惊奇:“这次的潜力奖得主是,许若仙的《仙仙来迟》!”
“呼”,我长出一口气。
这个结果显然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大多数人都在“咦”一声后心不甘情不愿地鼓起掌来。毕竟论实力,另外两个似乎更有可能得奖。
我坐在第一排,当然也得礼貌性地拍几下手。然后,心,终于定了下来。
“下面我们将休息一会,然后继续颁发最佳歌手奖。”……
“你……真的是自己猜到这结果的?”黎华眉毛一扬,“没人透露过消息给你?”
“连你黎天王都不晓得的事我怎会知道?”我摇摇食指,“不许赖哦,你还记得我们的赌注吧?”
“那也得你有能力拿到天后宝座再说。”不动声色地微笑,黎华很有风度地认输,“这场赌我输了,答应你的事绝不会反悔。”
“你心里不会是在想,反正这小妮子也成不了天后的吧?”我是很想给他一点压迫感啦,却因自己的身形实在太过娇小而作罢。
“正相反。我很肯定你有那样的实力。”黎华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你的演技不错,歌声又动人。外形嘛,虽算不上超级美女,但勉强也还可以看……”
“闭嘴!领你的奖去!”没好气地抛给他一个卫生眼,我恨得牙痒痒。为什么原本神秘、高傲、难以接近的黎大天王,现在却跟一无赖差不离?
“别露出凶狠的眼神,那不衬你。如果被映彤发现破绽,你的夜宵就没了。”
“哟,叫得好亲热哦!索性旧情重燃好了。”
“你是在吃醋吗?”俐落地站起身向台上步去,黎华笑得奸险。
“是呀,毕竟现在我是你的亲密女友嘛。”自嘲地扯出一抹笑,我淡讽道。
又是若有似无的微笑,站在领奖台上的他不像是真的。神思似乎早已不属,想必领奖都领到麻木了吧?
幸好我只需在这儿待三年,否则要我这样年复一年地领奖,恐怕也会吃不消吧?呵呵,记得以前玩游戏时最讨厌领奖了,又费时又不好玩,结果又是老早就注定好的。所以,有时没入选还会心中窃喜呢。
许多事情一旦做了就很难停止,因为到后来已经找不到停止的理由,尽管也从来就没有继续的必要。
说不定黎华,真的很开心有我这么一个人来跟他一较高下呢。这么一想,心情好了很多。
我果然是容易自满的家伙。
无聊的仪式终于结束了。
长吁一口气,觉得刚经历了一场耗时又耗精神的疲劳战。这个黎华,就为了让他的旧情人死心,居然这样剥削我!亏我以前还以为他是个满体贴的人呢。毕竟刚和他认识那会儿,他以一篇专访杜绝了我被绯闻缠身的尴尬,可如今……罢了,我终于认识到一个人可以把他的真面目隐藏得有多好了,华少即是个中翘楚。
“夜宵还要不要吃?”他看着我的一脸疲倦,“好象很累的样子,不如我送你回家吧。”
“不行。我死也要刮你一顿,否则太不划算了。不如你想想有什么既开胃又好消化的食物可以让我解除疲劳?”我拖住他袖子,一脸渴望地凝视他。
“这……跟我来吧。”拉起半死不活的我,他朝我笑了笑,“我知道哪里有你要吃的。”
……
唉,早知道他是个没创意的男人了。
打开自家的锁,我哀叹着走进家门,一下子瘫在床上。
原以为他会带我去吃台北最有名的小吃,谁知道仍是几百年不变的西餐厅。他都吃不腻的啊?看样子以后还是去缠阿威带我去比较快一点。
早晨。
我打开电视,上面正播放着我用手捂住黎华嘴巴的“自杀行为”。拜托!又不是kiss,这么不唯美的镜头拍出来有什么意义吗?
打了个呵欠关掉电视,我慢吞吞地朝《月光宝盒》片场走去。托王大哥的福,那家片场离我家只有一箭之遥。
“咦?今天是怎么了?片场在搞促销吗?怎么有那么多人挤在门口排队?”远远望见黑压压的一大片,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各位让一让,这里不是菜市场哦!”我扯开嗓子一喊,结果——
“方小姐,请问你和黎天王是什么关系?”
“昨天你们状极亲密,是否……?”
“方小姐……”
原来是记者呀,看到一大堆人朝自己冲来,场面还挺壮观的。我双手环臂,笃悠悠地开口:“这件事请你们去问黎天王,相信他会给出很好的解释。”这家伙,自己惹出来的祸也不知道要摆平的吗?
“瞧,黎华不是来了吗?”随意地朝远方一指,很满意地发现面前只剩下小猫两三只。
迅速穿过已经不成气候的“记者墙”,我终于安全抵达片场内部。
“若绮。”背后传来轻柔得很危险的呼唤声。
我心知不妙,只能傻笑着回头。
“王大哥……”语气带着十足的乞怜味道。
很明显的“怒”字高高悬挂在王瑞恩的头顶,目光也比平常严肃得多:“你和黎华是在为我的电影造势吗?”
“岂敢岂敢。王大哥的电影哪需要绯闻来造势呀?况且,电影才拍了一半不到,呵呵……”笑声谄媚得连我自己都起了鸡皮疙瘩。
“你也知道啊?”王瑞恩冷哼,“之前还以为你是个谨慎的好女孩,哪晓得……”颇有用人不慎的意味。
“王大哥你消消气啦,我今天有给你带礼物来哦!”
“我不收礼的。”头一偏,摆出酷酷的样子。
“这个礼物是你最想要的哦。”我从包里拿出“小黑”,“来,你打开看看。”
“什么东西?”他疑惑地接了过去。
“看看就知道了嘛。”说实话我自己都没看过。什么有缘人才打得开嘛,我是女主角哎,还不算有缘人吗?
翻开盒子的一刹那,流泻而出的七彩光芒令我十分惊讶。真的是很漂亮呢。
“月光宝盒?”王瑞恩惊喜地问道。
“没错呀,瞧我多了解您哪。你还没下令去找我就帮你带来了。”不忘邀功。
“恩哼,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忘了你和黎华捅出来的乱子了吗?”怎么变脸变这么快?
“不然你还想怎样?”可怜兮兮地眨着大眼睛。
“念你是初犯,就——罚你陪我吃午餐吧。”摸了摸我的头,脸上终于现出一丝笑意。
“好啊,我请客好了。”很爽快地拍胸脯答应。
“我也要。”
“我也要。”
灯光、场记亦跑过来凑热闹,四只眼睛眨巴眨巴地,活像小猫小狗在向主人撒娇。
“好,我就吃亏一点……”话音未落——
“方小姐要请客啊?那我也来掺一脚。”
“难得大家一起吃顿饭嘛,嘿嘿……”
花容失色地瞪着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一堆助理、摄影师、化妆师,我的心开始淌血:天啊,地啊,我的荷包啊……
“方若绮!”没等我别再增加吃饭人数的祈祷完毕,又一个暴怒男跑了过来。
“我又哪里碍着你了,黎天王?”请让我继续哀悼自己的不幸好吗?不要打断我悲伤的思绪……
“你很好,这么快就学会拖别人下水然后自己上岸的绝招了?”
“黎天王的脑子浸水了吗?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你在讲什么?”我发誓我没有在装傻,尽管我还在想着钞票长翅膀飞走的样子……
“你,是不是指着我来的方向让记者堵截我?然后自己偷溜进来?”黎华开始列举我的罪状。
“哪有?我只是随便一指……耶?难道你真的从那边过来了?”我摸摸自己的手指头,然后在黎华肩头一点,“唉……还是老样子,你又没有变成金人……”
“你这个……”脸色发青了,他看看四周窃窃私语的工作人员,终究忍了下来。
“哎?什么?哦,好的,好的。”我凑近黎华作聆听状,然后大声宣告,“黎天王说他很抱歉拖延了大家的工作时间,所以……”我朝王瑞恩眨眨眼睛,后者正噙着了然于心的微笑,“他决定请全组人员吃饭!”转了转明眸,生怕大家还记得我的份,忙加了一句,“今天的午餐和晚餐他全包了!”
“噢!……”剧组一片欢呼声。
可怜的男人,想抗议也没机会了。
“若绮,我还是头一次看到黎华被整呢。”大手抚了抚我的长发,“对他而言,或许你真的是特别的。”
“那么对你而言呢,王大哥?”
“我?”他微讶,不自在地别开眼,“你不是喊我王大哥吗?你就像我妹妹一样吧。”
“妹妹?为什么你的口气如此地不确定?”我硬是站到旁边与他对视。
“我……”他似乎有点辞穷,一本正经的脸开始出现可疑的红云。
“哈哈……”我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王大哥,你别紧张,我没有要勾引你的意思哦!只是,只是……”我偷瞧了他涨红的脸庞一眼(这次可能是气红的),“你突然好严肃地对我说,我对黎华是特别的,好象接下去就要开始当红娘似的,我……我怕你继续误会,就只好……哈哈!太好笑了,你居然露出漫画里清纯小男生听到女孩子向他告白时的那种表情哎!太可爱了!”
红脸关公快要变成黑脸包拯了,尤其是在听我说他“可爱”之后,王瑞恩好象要暴走了。
“王导,这丫头的厉害你见识到了吧?”刚刚还一脸怒气的黎天王这会倒当起和事佬来了,笑眯眯地拍着王瑞恩的肩,“本来我也被她清纯的外表骗倒了,最近才发现和她说话非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才行。”
“黎天王,有空在这里挑拨还不如去背台词比较好吧?”原以为他是来打圆场的,没想到是来损我的。我暗暗磨牙,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我来看看我们的导演和女主角沟通的情况不行吗?”他微微一笑,半真半假地看着我说,“我听到你们的谈话了。难道天王的心还不够满足你女人的虚荣吗?”
“首先,我不是个虚荣的女人。其次,我不要任何人的心,因为,我要不起。”懒懒地伸展双臂,我很不淑女地打了个哈欠,“最后,黎天王,你真是棵超级自恋的水仙。”
“算我自讨没趣。”他耸耸肩,不以为意,大概是对我的刻薄话习以为常了。
“说起台词,若绮,我怎么从来没见你背过台词?”在一旁当隐形人当够了,王瑞恩突然开口说话。
我瞥了他一眼,很好,脸色恢复正常了。
“我都是在前一天晚上背好的呀。没办法,当学生当久了就有强迫症,习惯在演戏的前一天把‘功课’做好。”
“你的记忆力倒是不错。”黎华插了一句。
“怎么?羡慕了吧?人家我年纪轻轻,当然脑细胞活跃啦。不像某人,只会带人家去千篇一律的西餐厅,大概只记得这几家餐厅的地理位置吧?”我带着怜悯的目光看着“年老兼记忆力衰退”的男子,“以后翻不出新花样就不要老是请人家吃饭,免得青春貌美的我得了厌食症,你负责吗?”
“可是我记得,就在半小时之前,我被某人坑了一顿午餐加一顿晚饭。如果那个‘某人’不想吃的话,取消也没关系的。”褐眸男子悠悠地讲。
“明明是黎大天王自动提出补偿要求的,怎么这会儿又想反悔了呢?”我挤挤身旁的王瑞恩,“王大哥,这么不守信用的演员以后别请他演戏了,以免到时候他违约害得大家白忙一场。”
“明明是你自己造谣生事,我何时说过要请客了?”他的声音大了起来。
“那个,咳咳……”王瑞恩低咳,我看着像是在低笑,“黎华,前面你是怎么劝我来着?别跟若绮一般见识了,她还是个孩子。”
“喂喂,什么孩子呀?我21了好不好?虽然在你们这里是算实际年龄的,但我也算20了不是吗?18岁就是成人了,老哥你有没有法制观念呀?”说我小说我年轻没关系,就是别说我是个孩子。
“我也不同意你的看法。放眼演艺圈,有哪个女星像她这么刁钻古怪的?”黎华大摇其头。
“原来黎天王和每个女星都那么熟呀?她们都和你约会过吗?”我眨眨眼,天真地问。
“瞧,这种话是小孩说得出来的吗?”
“好了,别再一搭一唱,我头都晕了。”王瑞恩失笑,“现在可以开拍了吗?看样子,得先给你们一人一壶水才行。”
“王大哥你真是了解我。”
我开开心心地跑到助理那儿问她讨茶喝。
那两个男人犹在那儿讨论着什么,可能和剧本有关吧。
我边喝水边看着他们。
真的是好出色的两个人哪!虽然外形与性格迥然不同,但那种自然散发的气质却是一样地耀眼,令人几乎转不开眼睛。可惜,转不开眼睛的不是我,而是身边的小助理。
“若绮姐,你真是幸运,一出道就和黎华、王瑞恩合作,这可是许多明星求都求不来的。”助理小妹满脸羡慕。
“你不也一样吗?能够在王大哥的剧组里工作,天天都可以看到他本人,还有各式各样的大明星哦!”我淡淡一笑。
“那是不一样的。瞧你刚才可以那么自由地和他们说笑,我就办不到了。”她羞赧地低下头。
“傻瓜,我是在跟他们吵架啦!哪有什么说笑啊?”我摇摇头,点了下她的额头。
“吵架?”她睁大眼睛,“吵架也可以吵得那么开心吗?若绮姐,你好强哦!”
我哑然。
没一个人是天生坚强的,总是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变得越来越坚硬。是的,坚强的代价就是让心变得坚硬。无论是多么柔软的心,在一次一次的打压之后,总会坚强起来的。王瑞恩、黎华、我,谁的心是柔软的呢?
恐怕,一个也没有吧。
“若绮,可以开始了吗?”王大哥在远处唤道。
“可以了。”收起不必要的思绪,我淡笑着走了过去……
与黎华扮了一天恩爱夫妻,我都快累死了。奇怪,不是说看到帅哥的脸可以消除疲劳吗?为什么我还是疲倦得要命?看样子还是要欣赏最喜欢的帅哥才行。SAKUYA或者鬼宿,随便哪一个,来安慰我孤寂的心吧。
“我们已经有心爱的人了!”
只见SAKUYA搂着爱音,鬼宿拥着美朱,对我的呼唤不屑一顾。
糟糕,好象已经快睡着了的样子,可是我的鞋子……还没脱呢。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我转身抱住了香喷喷的被子……
梦中,绿发女孩的脸让我一下子惊醒过来。
我又忘记了一件大事!圣心慈善院!
来到这里后忙着打工上通告,几乎都没记起来离我家不远处还有一个圣心慈善院呢!
真笨!认识了康皓和袁佩琪,对我的“拉拢工作”可是大有好处的呀。
事不宜迟,要做就得快。我从床上弹跳而起,一看天色,又颓然倒下。要死了,窗外居然还是乌漆抹黑、星星点灯的时刻!
我真是太敬业了。苦笑着想道,我迫使自己再度沉入梦乡。
闹钟终于在我断断续续地做了N个梦之后响了起来。太可怕了!可能是入睡前想到了最爱的两个漫画里的帅哥的关系,我居然又梦到自己进入了漫画书里!
拜托!让我进入游戏已经够让我郁闷的了,再让我像美朱一样到书里去,我还不如一头撞死来得快些。虽然,我确实有那么一点点想和SAKUYA他们做一次亲密接触,但,这绝对只是想想而已哦!唉,感觉自己越来越像叶公了。
垂头丧气地走出家门,突然想到今天该先去圣心院做做义务劳动,遂兴冲冲地改变方向往圣心院去也!
走进颇有规模的慈善院,我感到这里经营得还不错。显然,有头脑的人即便在做慈善事业,也能令人感受到一定的气派。
院长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方小姐,你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是啊,我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做的。”我亦堆起满面笑容。
“您是想捐款呢还是做义工呢?”果然,知道我的来意后院长笑得更欢了,把“你”都改成了“您”。
“做义工。”我极快地答,并且很好笑地发现院长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捐款就不必了吧?看看这里的布局与规模,显然受到很多上流人士的资助,而我这个没什么同情心的人亦没看到有人挨饿受冻,因此理所当然地,我美美的荷包没有了减肥的必要。
“小李,带方小姐去看望我们的老人。”院长招招手,叫来另一个义工,自己回办公室去了。
“方小姐,请跟我来。”小李热情地带我参观整个慈善院。
早在我进来时便看了个大概,因而也没啥兴趣听她介绍,我反而比较好奇袁佩琪他们来的时间。
有意无意地问:“有没有别的明星来过这里呢?”
无意地答:“很多啊,不过都是一两次而已。来得最勤的就是康伯伯和袁小姐了。”
“哦?他们都是什么时候来的呢?”我漫抚长发,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丝毫不在意自己也是第一次来的身份。
“袁小姐也是艺人,比较忙。一般都是星期天才来,有时候工作少,她也会来陪孩子们玩。康伯伯是不定时的,有时三五天来一次,有时隔个一两天就来了。他和我们院里的老人都很谈得来,还陪他们下棋打牌呢。”小李知无不言的样子让我都有点愧疚了。这个人绝对不能当卧底,什么话被人一套就给套出来了。
“我也很喜欢下象棋玩扑克哦。”了解了想知道的信息,我微微一笑,快步走入老人们住的房间。
“那他们可开心了。”小李真诚地说道。
于是,在老人们的挽留下,我在那儿消磨了一个上午,刚想走出大门又被在草地上放风筝的孩子拖住和他们一起玩。结果,这一天过得出乎意料地充实。
“方小姐,你有没有感觉到,你比来的时候更快乐了呢?”全程陪我一天的小李在静静看我和孩子们疯完之后,淡淡说了一句。
“……是啊。”我缓缓点头,“和他们在一起,仿佛时间都会停止似的。”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忽然想起这是游戏中和黎华约会时的对白,“很快乐,真的很快乐。”
小李送我出了大门,她的笑容平静得仿若天使。
“你有没有感觉到,你比来的时候更快乐了呢?”小李永远不会知道这句话对我的影响有多大。
我一直有感觉到,进入游戏之后的我似乎活得更自信也更自我。没有了惹人厌烦的枯燥课程,没有了测验考试的莫大压力,更没有了老师家长的谆谆教训。这里的每个人,都把我当成平辈的朋友,从来都不需要担心一些有的没有的。
只是,这就是快乐吗?
为什么我在说“仿佛时间都会停止”的时候,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呢?和老人们打牌下棋,是因为以前我和爸妈常常围在一起这样玩;放风筝的时候,我想起了高二农训时和伙伴们一起把风筝放到直入云天的情景。我想回去,我要回去!不管现在的我是如何地美丽自信优雅动人,心里始终只有一个念头:回家。
圣心慈善院,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地方,它让我想起了……回家的感觉。
电影在不紧不慢地拍,我也依然三不五时地往慈善院跑,认识了佩琪和康伯伯,他们都很平易近人,很快便和我熟了起来。
金秋十月,《月光宝盒》杀青了,我也早预约了应该有希望得奖的两支片子《文鸟》和《卫斯礼之复制人》。
在什么时候就得上什么类型的通告,这个道理早在我第一次玩明2时便已知晓。第一年不用急着拿奖,它只是打响知名度的准备年。2001年和2002年才是关键的两年,所以,已经拍了几支满有质量的广告了,接下来就是电视剧了。
再过一星期才会开工。这期间,我该做什么呢?
逛街喽!女人的最爱嘛。
清清爽爽地打扮好自己,我非常自在地上街溜达。走进喧闹非凡的PUB,我顿时傻了眼!
那……那……那个不是马智文和林妮雯吗?他们……他们怎么会?
“你怎么了?”童靖阳看着我,被我吓到了,“还没见过你这等呆模呆样呢。”
“等你个头啦!‘这等这等的’,你最近在看武侠书对不对?”这两个月已渐渐和他称兄道弟的我回过了神,不由反唇相讥。
“还说我呢,还不是你借给我的?!”他白我一眼,一副“是你害的”模样。
废话!好容易才打听到你这个爱看书的癖好,怎能不好好加以利用呢?我奸奸地笑。
“小童啊,为什么马智文和林妮雯会在这里?”鉴于明2里方若绮只有拍三级片才能认识林妮雯的经验,我不由得小心求证,免得我搞了半天是进了明2000而不自知,那不是呕死了!
“跟你说不要叫我小童小童的,你都听不进的吗?”他很头大的样子,“靖阳或童靖阳,随你喊哪个都行。”
“我又没办法。我们那里的明志同人都把你简称为小童,既方便又好用,我就拿来用了嘛。”
“别把我说得跟件东西似的。”他嫌恶地皱眉,“明志同人又是什么东西?”
“你不懂的啦。”我随意挥了挥手,“你还没说他们怎么会在这儿呢。”
“智文和妮雯是这里的常客啊。智文他还常常去保龄球馆玩球呢。”童靖阳有点莫名其妙。
“这倒也是。林立翔就常在保龄球馆遇到他的。”我不由自言自语。
“林立翔是谁?”他更糊涂了。
“你不认识林立翔喽?那么就说明,我确实是在《明星志愿2》而不是在《明星志愿2000》里喽!放心了放心了。”我拍拍胸口,安下心来。
“今天你是不是中邪了?”他伸手过来摸我的额头。
“死相,人家哪有中什么邪嘛!”我不依地嘟起小嘴,用甜得发腻的声音说道。
“有时候我很怀疑,你是不是有双重人格?”
“真不巧,在下正是AB型的。”我巧笑倩兮地答。
“怪不得。”他一脸恍然大悟。
看着舞池里翩翩起舞的倩影,我低叹一声。人家正在耳鬓厮磨,打扰他们的话就太不道德了。
“小童,我先走了。”明眸灵活一转,“过两天我再借你一套我最喜欢的金庸小说《射雕英雄传》,就当作是你透露这么多消息的酬劳好了。”
“我有透露什么吗?”他茫然地看着我。
“自己想喽。”我朝他挥挥手。
此时此刻,我只想把我的好心情分享给每个人。本来还担心凑不满20个人呢,现在可好了,明2里没出现的马智文在这里也可以碰到,不是太美妙了吗?
对了,去找筱筠。
“筱筠,筱筠,知道我今天看见谁了吗?”我找到正在餐厅忙碌不已的筱筠,兴奋地抓住她的手臂。
“谁?”筱筠很莫名。
“马智文耶!是马智文哦!”我像发现了一块宝似地喊。
“若绮,虽然我不想打击你,但是人家已经有林妮雯了。”她的眼神带着深深的同情。
“我知道啊。我今天也看到林妮雯了,幸福吧?”我嘿嘿傻笑。
“你知道人家有女朋友了还觉得幸福?若绮,你暗恋马智文一定很长时间了吧?”
“我?暗恋?马智文?”我把她的话一个个拆开来讲,觉得搞不懂筱筠的思维方式。
“是啊。否则你这么兴奋干嘛?”她自以为是地说。
“哈哈……筱筠,我告诉你,我暗恋的不是马智文,而是、而是……高明权!”我笑得花枝乱颤。
“真的吗?”她的脸色暗了下来。
“真的……才怪!谁不知道我们筱筠才是暗恋人家的那一个啊!”我再度大笑。
“你轻一点嘛。”筱筠急得什么似的,“我……我才没有暗恋!”
“对啦对啦,是高明权暗恋你。他最近一直来对不对?跟你说哦,他马上就会请你当他的助理。”我不笑了,很正经地说道。
“瞎说。他……他才不会要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当助理呢。”她的脸红了。
“筱筠,我不是说过我来自另一个世界吗?你相信我,他过些天一定会说的。”我握住她的手,诚恳地说道。
“若绮,你真的……?”她欲言又止。
我知道她正处于相信与不相信的边缘,只好叹口气说:“反正,我迟早会向你说明的。你再等一段时间好不好?”
“恩。”她忽又问我,“若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你忘啦?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根本就没资格喜欢别人。”我黯然道。
“喜欢,并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她淡言。
“可是,我可以把那种感情控制在‘喜欢’上,只要没爱上别人的话,我一定能够回去的。”自信满满。
“你呀,真是令我担心。”她摇头,无可奈何的样子。
“你只要担心你家高明权就行了。”我取笑道。
“又乱讲!”轻轻地捶了我一下,筱筠连发脾气都是那么温柔。
“呵呵,高明权可真有福气。这么温柔的女朋友哪里找啊?”我捧着心口,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噢,为什么我不是个男人?”
“越说越不象话,快回家去吧。”她像赶苍蝇蚊子似地挥挥手。
“遵命!”我笑着走到门口。
“若绮!”背后传来她的呼唤,“一个人住,要小心啊!”
“知道啦!”我没有回头,略嫌粗鲁地答了一句。因为,胸口里涌上的阵阵热流让我无法好好说话。筱筠她,不仅是方若绮的好友,也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微笑着走在大街上,我的心情依然很好。
“那个……是不是方若绮?”
“好象是的。”
“我们去问她要签名吧。”
我的微笑僵掉了。
“蹬蹬蹬”倒退数步,我迅速往刚离开不久的民歌餐厅逃去。
“她好象有急事。”
“好可惜哦。”
惋惜声仍在身后,我急急地跑。
“筱筠救我!”好容易逃进了民歌餐厅,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喊。
“怎么又去而复返了?”筱筠搞不懂了。
“我……我这张脸已经成为‘大众脸’了。呜呜呜……”我拉着她袖子,只差没把眼泪鼻涕往那上面擦了。
“恭喜你啦。”她幸灾乐祸地笑,大概还记恨着我前面嘲笑她与高明权的事。
“你……你不要用‘明星三缺一’里面曾志伟输钱时的口气和我说话,人家怕怕。”游戏玩得太多也是会有后遗症的。
“好了啦,你真是会胡扯。”她白了我一眼,“我去里面给你拿顶帽子和一副墨镜,以后出门记得都要戴着哦!”
“先别急。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事,就在民歌餐厅高歌一曲,当作报答我的亲亲筱筠救命之恩。”我把头偎在筱筠肩上对她发嗲。
“顺便再蹭一顿晚饭。”她对我的用意了如指掌。
“嘿嘿,知道就好了嘛,何必说出来呢?多伤感情呀。”我讪讪地笑,“每天只有我一个人吃饭,人家很寂寞的。”
“前两天某人还跟我抱怨某位大帅哥老是带她去吃西餐,现在怎么又变成一个人吃饭了?”她不失时机地取笑我。
“筱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佩服。”我不再与她斗嘴,专心对付侍者刚刚端过来的晚餐。
“慢慢吃吧。”她无奈地摇摇头,带着宠溺似的口吻。
这里的每个人好象都比我大哎!我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问题。筱筠、王大哥、黎天王、欧凯文,连那个老喊我“大姐”的关古威都比我大!
太伤心了。难怪进来游戏后总觉得好多人都让着我,难道是因为我看上去太幼稚吗?
气呼呼地撇下晚餐,我走到台上准备唱歌。
“你怎么了?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筱筠走过来担心地问。
“没什么。唱腻了甜蜜情歌,想换首忧郁点的。”我转身哼了个大概的调子,乐师了解地点点头。真是个天才乐手!我满意地点点头,开始歌唱。
“……很高兴我的好你终于知道,很高兴我们能像这样聊聊。很高兴眼里的泪被忍住了,关于幸福我们还是各自去寻找。”完美地结束了最后一个音符,我深深鞠躬,走下台来。
淡然听着如雷的掌声,我拿起一杯橙汁喝了起来。
“若绮,这首歌很动人。是你的新歌?”
“不,是gigi唱的,我在那个世界最喜欢的一个女歌手。它的名字就叫《很高兴》。”轻轻摇晃着杯子,我的眼光看向远方。
“明明是一首很伤心的情歌,却取名为《很高兴》,真是令人倍加伤感了。”筱筠黯然道。
“这就是‘以乐景写哀’哦。筱筠你知道吗?《诗经》里就已经有这种写法了耶。‘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以杨柳春风来描写战士出征时满怀的迷茫与担忧,会让闻者更感哀伤;然而当战士归来后,雨雪之凄反而为他能够回归故里的心情更添一份感恩与欣慰。筱筠,你想,我们的文学经典是多么地奇妙呀,那种微妙的感情仅仅用十六个字就表达得这样完美了。真不愧是‘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一倍增其哀乐也’!”我一个劲地说着,乍然看到筱筠钦佩的目光,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方小姐,你的感受力很不错。”柔缓的语声忽然响起,带着一种历尽沧桑后的淡然。
看向旁边同样带着赞赏眼光的中年阿姨,我不由吃了一惊。
她是钟湘!
迅速掩去诧异的神色,我露出难为情的笑容:“这位阿姨过奖了。”
“你的歌唱得不错,用心一点应该会更好。”她颔首,带着慈祥的微笑,“本来想告诉你一些事情,但是看你这么懂事又敏感的样子,应该也不用我老太婆多说什么了。”
原本打算好好俯首听她一番教诲的,却没想到她竟然不再说那些“感情的事”,颇出乎我的意料。
“阿姨,我刚刚只是心血来潮唱一首自己以前常听的歌而已,比起您来还差得远呢。”谦虚地笑笑。
“你知道我是谁?!”她颇惊讶。
“因为我是您的歌迷呀。岁月再怎么流逝,一个人的面貌特征却不会有太大的变化。您还是您。”此话不假。刚来此地时我就买了好几张钟湘的唱片,虽然动机有点不纯,但是后来听着听着也就喜欢上了她的歌,那是一种清灵而空幽的声音,令人心醉。
“想不到现在还有认得出我老太婆的小姑娘,真是难得。”欣慰的话语背后是深深的落寞。
“若绮,你认识这位阿姨?”刚拿来热饮的筱筠有点摸不着头脑。
“是啊,我们认识。”钟湘阿姨朝我使了个眼色,笑呵呵地说道。
“以后您也要多来这儿玩哦。”我微笑道,“这里歌手云集,而且还有好吃的,很不错哦!”
“我会常来的。我们两个挺有缘的,喏,给你一样东西。”她递给我一串项链,吊坠是一个银质的十字架。
“谢谢阿姨,我会好好保存的。”郑重地收下礼物,尽管我已经忘记这个叫什么东东,但我明白这是一个长辈诚挚的祝福。
“以后有机会再见面吧。”她和我谈了几句后便即离去。
“筱筠,时间不早了,我也走喽!”
“若绮,我觉得……你的确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若绮了。”筱筠悠悠道,“你和她,是不同的。似乎,更加坚强……”
“我是因为你们才变得坚强的哦。”楞了一下后,我展开自信的笑容,“谢谢你相信我。”
“我一直都相信你。”她淡然一笑,转进里厢去了。
筱筠……不要对我这么好。再这样下去,我会越来越不舍得离开你们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到梦登丰去做美容。前两天碰到了徐心宁,她的心情不是很好。今天,却让我遇见了袁佩琪。
“佩琪,你也来这儿美容吗?好巧哦!”我笑道。
“是啊,蔡经理要我做服装代言人,还少一个模特儿呢。”她顺手抚了下秀发,颇为烦恼。
“服装代言人?你好厉害哦!”我羡慕道,“原来梦登丰也涉及服装领域啊?”
“是啊,你不知道吗?它和那家精品服饰店是连锁企业哦!”袁佩琪忽然打量了我一番,“若绮,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按时薪算,收入颇优厚哦!”
“我可以吗?”惊喜地喊道,没办法,太过兴奋了。
“当然喽!你身材这么标准,当模特儿绝对没问题。就是……让你当我的陪衬你会不会不高兴?”她小心翼翼道。
“当然不会!呵呵,让我走台我就很高兴了,哪会想当什么主秀啊?”我抱住她,开心得不得了。
“你干嘛这么激动啊?”她终于发现我的不对劲。
“嘿嘿,秘密。”我笑而不言。
“你不是也拍过很多广告吗?为什么当个服装模特儿就会这么兴奋?”她疑惑地问。
“那些广告就像拍电视剧一样,老是设想一些情景让我们去做,一点意思也没有。我只想当一回真真正正的服装模特儿!”
“你的思想还真是与众不同哎!”她摇头轻叹。
“走啦走啦,我也没几天好休息了,趁现在赶快去工作吧!”我拉着她跑。
“你急什么呀,要下午一点才开工呢。”佩琪被我搅得头大,大概已经开始后悔告诉我这个消息了。
“若绮?”迟疑的呼唤声自我背后传来。
“凯文?”我回头,就见一个斯文的大男生站在书店门口,红着俊脸。
“你的朋友?”佩琪有时候也挺爱打听小道消息的,瞧她一双媚眼滴溜溜地在我俩之间乱转,我就觉得她可能是那个莉莉的妹妹。
“这位老兄以前可是对演艺圈超级反感的哟。不过呢,本姑娘的温柔善良让他改变了这种看法,我……”自吹自擂还没结束就被袁女侠的“铁砂掌”封了口。
“你姐姐我刚吃完中饭,不想浪费胃酸。”她作呕吐状,“如果他真这么想,只能说他的眼光低到了极点,索性说他乱视还比较好些。”袁姑娘说话不留口德。
“你才是有眼不识温柔美眉呢。”我嘟起嘴,走到凯文身边,“你来买书看吗?”
“是啊,最近挺无聊的。”他还是一样腼腆。
“咦?你最近也无聊哦?”我转了转眼珠,“我们正好要去一个好玩的地方,一起去怎么样?”
“你这是拐卖无辜青年……”袁佩琪的樱桃小嘴也被我的“铁砂掌”,不,是纤纤玉手掩住了。
“你们女孩子去的地方不适合我吧?”眼底有着明显的迟疑。
“适合适合,那里绝对是老少咸宜的好地方哦!”我连忙合十保证,死拖着他不放。
“那就算我一个吧。”温和的笑容配上俊逸的外貌,真是个标准的斯文帅哥。
“走喽。”给了佩琪一个警告眼神,我左拥美女右牵帅哥,向工作室进发。
“佩琪,找到搭档了?”蔡淑雅先看到了佩琪,随后笑道,“原来是方小姐来助阵啊?真是麻烦你了。”
“若绮……”欧凯文扯扯我的袖管,头只差没低到地板上去,大概是吃不消这里到处贴着的性感美女海报,“这是哪里?”
“服装模特儿的走秀台啊。”我回答得理所当然。
“你……你说的好玩地方,就是……就是这里?”口吃之中带着震惊。
“可以免费吃冰淇淋你还不满意?瞧那儿!”我指向前方。
“我要回去了。”看见那里的美女正穿着薄纱睡衣,凯文掉头就走。
“凯文,你不是说过,以后不再对演艺圈的艺人抱着偏见吗?”我拉着他的手,楚楚可怜地凝视着他,“难道你不想了解一下我的生活吗?”
“没有。我只是……不习惯……”他红着脸的样子真可爱。
“我今天也会上台表演哦。现在心里好紧张哦,你在下面帮我加油好不好?”
“我不会加油。”他大概以为我要他像疯狂的歌影迷那样大喊大叫。
“你只要安静地在台下看着就好了。”我朝他笑笑,确定他再无去意后走向了后台。
“那位眼镜帅哥是谁呀?”化妆小姐朝我挤挤眼。
八卦真是无处不在啊。我叹口气:“我的一位医生朋友啦。”随即闭上眼睛作假寐状,免得她再问东问西。
之前有在训练班接受过一些台步练习,所以站在伸展台前,倒也并不至于全然不懂。
跟着佩琪她们练习了一会儿台步,我偷眼瞧了一下凯文。原本以为会看到他的鼓励笑容,没料到却是一脸的惊慌失措,并且随时有逃跑的可能。
这反常,似乎来自他身旁的蔡淑雅。
“蔡经理,凯文他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吗?”他是我带来的朋友,我自然义不容辞地上前赔罪。
“没有。我只是觉得他是个衣架子,想让他作为新郎与佩琪走一场婚纱秀。”蔡淑雅笑着说。
“耶!凯文,这么好的机会你干嘛慌张啊?害人家担心,以为你吃了蔡经理豆腐。”我撅起嘴,不满地说。
“什么?!我怎么可能吃人家……人家……我不答应!”他比小媳妇还忸怩。
“你的形象真的很符合。”蔡经理极力劝说。
“蔡经理,让我来劝劝他吧。”我朝她温婉一笑,将凯文带到门边。
“其实今天这场秀对我很重要。你知道为什么吗?”我浅浅一笑,问着不安的他。
他茫然摇头。
“以前你是不是一直认为,服装模特儿只是衣服的陪衬,走T台根本没什么意义?”
他缓缓点头。
“我从前也是这么认为的哦。直到我看了一部叫做《模特风云》的韩剧后才了解到模特儿是个多么难得的行业。女主角第一次上台时的感受是那么地兴奋与激动,害我都忍不住想去尝试一下。以前……一直没有这个机会,所以这次我一定要一偿夙愿!凯文,现在试试看当一个模特儿,以后会是一个很美好的回忆哦!就像你当初讨厌学医,后来不是也沉迷其中了吗?放心啦,这次只有一些厂商来看,不会被媒体曝光的。”
“是这样吗?”他有些心动了。
“你不是说你在PUB也曾混过一段时间吗?现在我开始怀疑这句话的可信度了哦。来嘛,又不是老头子,干嘛凡事都循规蹈矩的?”我不让他再有犹豫的时间,直接拖着他来到蔡经理面前。
“我可以答应。不过,我希望和若绮一起走秀。”他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喂!你什么意思啊?人家佩琪可是专业模特儿哎!”这样好象是我授意他这么做似的,感觉好别扭。
“我不习惯和不熟的人一起。”他没有看我,而是直视着蔡淑雅。
“这个……看方若绮刚才的表现,做主秀也是可以。而且你的尺寸和佩琪差不多,就是不知道佩琪……”蔡经理颇为难。
“我没问题。”绿发女郎倏地钻出来,明朗一笑,“一直当主秀我都有点腻了,这次就让给你们这对璧人也不错啊。”
真是个刁钻的丫头,这时候也不忘损我。
凯文把我拉到一边,悄道:“这次让你真正地圆一下模特儿梦吧。”
原来……他是为了我。感激地一笑:“虽然我并不同意你的做法,但这次我们一定要加油哦!”
轻柔舒缓的古典音乐,朦胧又不失明亮的灯光,一切美好如同梦境。
我身着淡黄色晚装,缓缓走到T台中央,轻轻地弯一弯身,随后又从容地走回后台。
上台前我想了很多,然而到了伸展台,那么多自信美女在我面前一一晃过,忽然就充满了兴奋感。庆琳所感受到的那种神秘喜悦我也亲身体会到了。
好棒!
“婚纱秀!”司仪喊道。
我是主秀,必须在开头和最后换上最美的两套婚纱。
第一套是白色婚纱,设计典雅而大方。
看看身边的凯文,英俊的脸上还戴着眼镜。
“真是的,连规矩都不懂。”我伸手摘下眼镜。
“不行,我会看不清楚。”他低叫。
“有我在你身边啊。”安抚地拍拍他的手,却发现他正凝视着自己。
“你好美。”喃喃。
“不是看不清楚吗?”我低笑,他的脸又红了,“你穿这套也很帅哦,如果脸不要那么红的话。”
“你再说下去就没时间了。”他倒催起我来了。
就这样,两个所谓的“服装界新人”,一黑一白,开始了婚纱秀。
“你果然还是适合穿白色。”当欧凯文换上另一套白色礼服时更显俊挺儒雅,气质不凡。
“你……你这套也很吸引人。”他不敢多看我。
我的是一套粉色婚纱,妩媚而不失性感。设计师采用了大胆的半透明薄纱,令曲线若隐若现,十分撩人。
本来我有点介意,但想到庆琳即便是内衣秀也咬牙走过了场,只因她要证明自己是专业的。我这点小小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牵着凯文的手优雅地漫步在伸展台上。梦幻气息十足的氛围让我们俩都放松下来,展现最美的笑容对着镜头。
“很好!”待全部服装秀都结束,蔡淑雅走过来与我们一一握手。
“若绮,和我们签订专属合约如何?”她和厂商们商量了一下,过来跟我说道。
“如果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签约。”俯首说了几句话,蔡淑雅思索了一下,爽快地答应了。我的条件,自然就是要她在艺能天王颁奖礼那天来祝贺我喽。
无心插柳柳成荫,我又敲定了一个人。
“小帅哥,有没有兴趣也一起来呢?”蔡淑雅对凯文颇为赏识。
虽然在婚纱秀中他只是主秀的陪衬,但是以一个新手的身份能够做到这样,已经算是很完美了。
“我可以答应偶尔客串,不过……”
“搭档要是若绮才行!”蔡淑雅和佩琪异口同声道。
“你们怎么知道?”凯文不好意思地说。
“人家对你多痴心呀,可不要辜负他哦!”佩琪又在那里自说自话了。
“大姐,你这么欣赏‘人家’,干脆去追他好了。”我无力地笑。为什么每个人都有做红娘的恶趣味?
凯文默默无语。可能还不习惯别人拿他打趣吧。
“好了,我们先走了。”我和凯文走出秀场。
“凯文,你今天的表现真不错哎!对了,我也常常在电视上看到你呢,你应该也挺习惯面对镜头了吧?”想到游戏中常看到他提醒大家保重身体时的样子,不由好奇地问道。
“其实每次我都很紧张。”他仰望天空,俊脸上有着微微的笑,“今天的服装秀真的让我获益匪浅。我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像你那样和别人打成一片。”
“很好呀,你就是不肯多和别人交流。”我点点头。
“但是,当蔡经理要求我客串演出时,我的心里,仍然只能接受你做我的PARTNER。”他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我,“我还是最欣赏你。你也许并不是最温和最善良的那一个,但你的心,真的是很温柔。”
温柔?他居然说我温柔?为什么……明志里的每个人都对我这么好呢?就算我再怎么任性胡闹,他们都能够包容我、呵护我……
“你才是真正温柔的人呢,懂得体贴别人、照顾别人。但,请不要对我太过温柔,你是无法得到回报的。”迅速地跑开,我的心中溢满了酸楚的柔情。
我喜欢这里的每一个人,但也止于喜欢而已。温柔的你们,应该能够了解吧……
工作又开始了。或许这才是我现在应该关心的事情。
《文鸟》的搭档是高熊彭胡两个,虽然总觉得这个电视剧的名字和他们俩不太搭调,真的演了之后才发现,导演没有选错人。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平常喳喳呼呼的两个活宝一工作起来还真像回事儿。彭胡还时常严肃地搭着我的肩膀说:“方妹妹,你看这里,是不是不太自然?唔,应该重拍。”
我每次都被他的表情弄得直笑,他还是一本正经地去和导演一起探讨,然后就是真正悲惨的时刻,一遍一遍地重拍。
另一部片子《卫斯礼之复制人》是科幻性质的。我正好和据说是我“暗恋对象”的马智文大哥搭档。
他这人一不拽,二不狂,就是有个爱拍人肩膀的怪毛病。
初次见面的时候只差没把我给拍趴下了,真不知道林妮雯怎么受得了这么个粗人。往后我和他见面都得躲着点,谁知道他的无影神掌何时降临呢。
当然,我也没忘记自己的使命,三不五时地探听一些他女朋友的事情,以便于我撮合他们,为自己的拉拢工作铺路。
只是,如何接近林妮雯是我的难题。
首先,三级片是绝对不拍的,我还不想被王大哥和凯文讨厌呢。然后,股票市场是绝对不去的——因为会碰到郝伯伯。我对那个老头的可怕笑容比较过敏。那么,只有通过马智文来认识她喽!
“马大侠,马大哥,你就告诉我嘛,你家小雯平常除了证交所,还喜欢去哪里呢?”从片场一路跟到保龄球馆,我死活缠着马智文,要问出林妮雯平常出没的地点。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PUB、PUB啦。”这位老兄被我搅得不胜其烦,可还是只供出了这么个地方。
“这还用你说吗?我上次就看见你们相依相偎的身影啦!”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抱怨,“那种时候我怎么接近她嘛!搞不好被当作第三者可就惨了。一个女孩子在约会的时候是最不喜欢被打扰的啦。”
马智文只管玩他的球,根本不来理我。
“马大侠,妮雯她平时一定也常去美容吧?一般是在什么时间呢?”我再接再厉地问。
“那种女人才做的事情我怎么知道!”他很酷地丢下一句。
“喂!你这个人我很看不顺眼哦!”我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她是你女朋友哎!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啊?她平常爱去哪里你应该最清楚的啊!”
“我们的事情需要你来管吗?”他的脸一沉,神色不悦。
“你们的事本来的确与我无关,但是,既然我来到这里,抱歉得很,就得管上一管!”我两手插腰,不服气地瞪回去。哼!比谁的眼睛大吗?肯定是你输!
“我现在开始怀疑,你这么热心妮雯的事,难道你有那种癖好?”他并未生气,只是脸色变得很古怪。
“你……你那是什么眼神!我……我哪有可能是拉拉嘛!”一被人冤枉就容易结巴的我反倒像是被他说中了心事。
“是吗?”他的眼神更奇怪了。
“我可以证明,她并无那种不良嗜好。”带笑的嗓音及时出现,救了我一条小命。
“黎华……”我就像是看到亲人一般投入了他的怀抱,实在是怕死了某人的巨灵神掌会落到我的头上。
“怎么?才几天不见就想我了吗?”黎华摸摸我的头发,坏坏地笑。
“现在我决定相信你。”马智文低下头,继续挑球。
哼!这人果然犯贱。不相信纯真无辜可爱善良的我,却相信那个满嘴甜言蜜语没一句真话的黎华,真是可恨!
“你想知道林妮雯的出没场所?她好象在周一都会固定去梦登丰,然后周末会在PUB跳舞,偶尔在电影院也能见到她。”黎华沉吟半晌,把他知道的都告诉了我。
马智文的背影一僵。
“瞧瞧,人家黎华都知道得比你清楚得多!可见你这个男朋友有多么失职。”我在一旁凉凉讲闲话。
他倏地转身,凌厉的眼直逼黎华:“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多?!”
“智文,我和她拍过几部电影,这些事情稍稍留意一下便知。为何你反而不清楚?”黎华笃悠悠地说着,丝毫不在意马智文的盛气凌人。
“她从来都没跟我说过。”硬汉子有点垂头丧气。
“那是因为你从来都没有好好听她说吧?”我仗着黎华在身边,又开始气势十足地教训起他,“每个女人都有向男朋友撒娇诉苦的权利,你却只会一味指责她的工作,从来都不认真听她说话。妮雯到现在还没离开你,真是一个奇迹!”
他默然。
“人家的事情你怎么这么了解?”黎华颇有些惊讶。
“没办法,我是掐指神算,很多事情都瞒不过我的哦!”嘿嘿,其实是玩过《明星志愿2000》了嘛!
“有时候觉得你蛮神秘的。”黎华深思地看着我,“奇奇怪怪地就进入了演艺圈,几乎没有任何背景,却红得比谁都快。你到底是谁?”
“早说了。我是异世界之人,迟早是要回去的。”我不再理睬对面那个呆立的石像,低声对黎华说道。
“如果,我不放你回去呢?”他搂紧我的腰,眼神带点玩世不恭,却又有些许认真。
“没有人可以阻止我回去的决心。”我淡然说道。
“好了,不谈这个。有没有兴趣和我玩一局?”他拉我站了起来,“智文,我们先过去一下。”
“本来就不是我叫她来的。”被我莫名其妙训了几句,马大侠颇有些不爽。
“是啦,早知道我就不问你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木头了。”我不甘示弱。
“走吧。”黎华无奈一笑,向马智文比了个道歉的手势。
“我骂他干嘛要你来道歉?”我不服气地问。
“智文早把你当成我的新任女友了,否则他会这么容易就相信你不是个同性恋?就凭你一直追问林妮雯私事的劲头,我都觉得吃不消了,何况是他?”
“我只是为了我伟大的计划才这么做的,你们这些男人没事想这么多干什么?”我不满地撇撇嘴。
“自己做的事情奇怪还不允许别人误会,你真是比我还霸道。”他摇头轻叹。
“霸道是你自己承认的,我可不承认哦!”笑眯眯地挑了几个称手的球放在脚边,我开始自得其乐地玩。
“没看过水平那么差还玩得这么高兴的。”黎华彻底对我没想法了。
“今天没喝‘双沟大曲’还算好的呢。”我笑嘻嘻地说道。
“什么意思?”他搞不懂的样子。
“好笨哦!”我双手各执一球向两旁扔去,两球都进了两边的槽,“现在懂了吧?我们那里把丢进槽里的情况称为喝了一瓶‘双沟大曲’。我今天虽然水平不算高,但也没犯这种错误吧?”
“你还真会自我安慰哪!”黎华大笑。
……
1月1日。
新的一年又开始了。我是不知道台湾有没有“元旦”这个节日的,也不想知道。
总的来说,我是个比较传统的人吧。我喜欢自己原来居住的地方,也喜欢过我们那里的节日,所以在圣诞节那一天谢绝了好多朋友的邀请,静静地待在家里,和平常一样地过。
身在异乡,如果连家乡的风俗都不能够保持的话,情何以堪?终究,我是不能完全融入这里的生活的,可能在下意识里,也并不想融入。
想起有人说过这么一句话:“你很有责任感,却也因此封闭成太传统的保守个性。”
一直觉得,这句话就像在说我。常常想到要回家,就是因为对父母有一种无法推卸的责任感,对那边的世界有一股深切得无法自已的眷恋。说我守旧也好,说我不懂享受也罢,想来,我是无法舍弃自己的世界的。
方若绮的生活纵然快乐,却总是有一层似有若无的隔离感。这里的一切似真似幻,就算是真的好了,那么,我又是谁呢?
方若绮,抑或沈若绮?
如果一个人连自己都失去了,他还有什么是不可以失去的?为了找回自我,我必须回到原来的地方,原来的生活。
本以为今日又是独享寂寞的一天,没想到却有贵客临门。
“黎导演,你今天怎么会来?”恭敬地让他进门,我泡了杯茶给他。
“若绮,我这里有部新片《异乡岁月》就要开拍了。我想请你担任女主角,怎么样?”他用热切的目光看着我。
拍电影不是现下该做的事啊。我有点犹豫。手上两部电视剧是快进入尾声了,但现在该接几支唱片通告冲击金曲奖才是啊,拍电影,未免太早了。
眼看着我的迟疑不决,黎导演似乎了解到我的难处,开始叹气:“如果你实在没空……”
“我答应。”没等他感叹完,我抢先应允。
没办法,谁叫我家里也有个老人呢?看到瘦骨嶙峋的黎导演就会让我想起我的爷爷。人老了就爱胡思乱想,顺着他点准没错的。
“好好好,合约在这里,你看一下再签。”老脸顿时笑开了一朵花。
我仔细看了一遍合约,爽快地签了字。
“导演,工作的时候也要注意身体啊,三餐要正常吃哦!”看他乐呵呵地出门,情不自禁地提醒道。
“若绮,你真是个贴心的好孩子。如果……”他没再说下去,黯然离开了。
你外孙的事情我会帮你搞定的,放心好了。笃笃定定地靠在沙发上看电视,我对自己很有信心。
对了,今天先去钱永富那里看看吧。本来晚一点再去也没关系,现在接了这部电影,时间就有点紧迫了。正好和Yogo一年的合约也快到了,也该谈一下续约的问题。
上个礼拜在保龄球馆,黎华曾劝我唱片约满后去他所在的公司——EAMI。从品质来看的确是EAMI更胜一筹,我却另有打算。
现在我和钱永富的关系还算不错,但如果我跳槽的话,势必造成关系破裂。重新开始经营另一段不知成功与否的人际关系,还不如把握现在的人脉来得更好。所以我决定,三年都待在Yogo公司,幸运的话还能把金媛萱也拐去颁奖仪式,这计划不错吧?
“大制作人,这次有什么好通告吗?”走进钱永富的工作室,我笑问。
“原来是美女你啊,我们的合约就要到期了。你现在预约怕会来不及吧?”金边眼镜后是一双狡黠的眼。
“大制作人今天的脑袋不灵光哦!你想,我这么聪明的人会说出没有意义的话吗?”
“你的意思是……?”
“续约。不知您意下如何?”我巧笑晏晏。
“美女啊,你肯留下来那是最好了。再说了,你到哪里去找像我这么会体贴人的制作人,是不是?”那个男人笑得比八卦女还谄媚,让我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美女,你是知道我们这儿的规矩的。当第一年的合约期满后,如果再想留在本公司,就要签一张两年的合约。这是各项条款,你看一下。”他把合约递给我。
我大致地看了一下,虽然签约金并不算很高,但是制作班底仍是最精良的。
反正我在这里的钱又带不回去,再多也没什么用。因此,没什么挣扎地,我把今后两年的唱片也交给了Yogo制作。
“那么,你今天还真是来对了。”他笑得颇为神秘,“我手上有一支很好的唱片,蛮适合你的。”
我看了一下,果然是一张会大卖的唱片:《离开爱情》。
“那老师要帮我多多争取哦!”笑眯眯地朝他挥挥手,我离开了Yogo唱片。
这里不是游戏之外,没有什么S/L大法,所以做任何事情都只能一遍过,没有后悔的余地。
新年第一天就签了两个大合约,算不算是开门红?晚上没事,找阿威一起去筱筠那里骗吃骗喝,小小地庆祝一下吧。
心动不如行动喽!
慢悠悠地走到EAMI唱片,向柜台小姐打听阿威的行踪,据说是在录唱片。
那就等一会儿好了。笑眯眯地坐在会客室里,我随手翻阅起桌上的音乐杂志。
“你是来找我的吗?”低低的嗓音自我背后悠悠响起。
“明知故问。我和你碰面的时间已经够多了吧?用不着连休息天也赔进去。”也不回头,我慢吞吞地合起杂志。
“找阿威有事?”黎华坐到我面前,笑问。
“没事,找他去筱筠那里蹭饭。”
“让我加入一份如何?”
“伟大的天王也沦落到骗吃骗喝的行列来了?”
“你似乎刻意与我保持距离。”
“有吗?”即使被说中了心事,我也面不改色。
褐色的眼眸又深深浅浅起来,我无意探究,冷淡以对。
“你没有加入EAMI。”他陈述着事实,语气中并无惋惜之意。
“我所追求的并不是唱片界的顶点。”无所谓地笑笑,“从以前开始我就不是那种很努力的人。”
“看得出来。”他含笑看我,“你要的只是艺能天王这个头衔。”
“别讽刺我。”慵懒地抚了抚长发,我淡淡一笑,“头衔?没错,我只是要这个头衔,而且,仅仅是2002这一年。为了这个,我会不择手段。”
“能用轻飘飘的语气说这种话的人,恐怕也只有你了。”黎华的笑容不减,依然老神在在。
“你会帮我的是不是?劝我进入EAMI唱片,是想让我有更好的发展吧?很抱歉拂了你的好意。”收起玩世不恭的微笑,我正色道。
“小妮子突然这么严肃,我可不习惯。”他摸摸我的头,走到门口,忽然回头微笑,“可能明年我会和你在同一家唱片公司。”
“为了逃避周映彤的感情?”我转了转眼珠,笑道。
“似乎你比我还了解我。”他摇头走了出去。
“若绮,你找我?”关古威走了进来。
“大少爷,我等了你半个多小时哎,要怎么补偿我?”我懒懒地笑。
“我刚吃剩的咖啡蛋糕,你要不要?”他很死相地拿出半块蛋糕送到我面前。
“我觉得它比较适合你的脸。”拿过蛋糕,我不怀好意地笑。
“不要!”他立刻掩住面孔逃了出去。
完美地抛了个弧线,可怜的蛋糕被我扔进了垃圾筒。
拍拍手走出会客室,阿威正在门口等我。
“蛋糕咧?”他看我两手空空,奇怪地问道。
“丢了。”
“什么?”他大叫,“我还要吃呢!”
“要吃啊,那简单。跟姐姐走,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我拍拍他的头,宛如拍一头小狗。
“大姐,你注意一下我的形象好不好?”他瞟瞟身旁偷笑的工作人员,无奈地哀嚎。
“你的形象是你家的事,我干嘛要注意?”笑眯眯地拖着他走出公司大门,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阿威,我们今天从公园走去筱筠那里怎么样?”
“你有什么企图?”他怀疑地看看我。
“你不觉得我们这样走在大街上很招人耳目吗?”
“这倒也是。”他摸摸头,不再反对我的提议。真是个好骗的小孩。
走入公园,我东张西望。
“大姐,你在找什么?”
“别吵,我在为你的终身大事作打算。”
“什么?”他一脸莫名其妙。
“范晓爱!”那个可爱的女孩子果然在公园闲逛。
“方若绮,你也来公园散步吗?”她颇惊讶于我的主动,却也马上热情回应。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一起去民歌餐厅?”我热络地邀请她。
“好啊。不过……”她面有难色。
“你有通告?”
“不是的。我们以后不要‘方若绮’、‘范晓爱’了,互相称呼对方的名字好不好?”她牵起我的手,一径地亲密。
“好啊好啊。”我点头,然后瞧瞧一边的“透明人”阿威,摇头轻叹:晓爱根本就没注意到他嘛!
三人一起到了民歌餐厅,熟客们颇有些惊讶,大概是因为晓爱平常没怎么来过,突然之间我们与她结伴而来,大家觉得奇怪吧。
“你们有没有发现,你们三个分属不同的唱片公司哎!居然一起过来,难怪这里的客人觉得奇怪。”筱筠笑着说。
“这里的东西好好吃哦!恩,我以后要常来。”晓爱一边吃一边感叹。
“常来可以的,只要奉献你甜美的歌喉就行。”笑看她飞快而又不失优雅的吃相,我猜她的家庭教养一定很好。
“没问题。我最喜欢吃饱后唱歌了。阿威,要不要和我对歌?”她很爽快的样子。
原来,她并没有忽略他。我了解地笑了。
《异乡岁月》的男主角又是黎华。
再见到他,我已经没话说了,只能作如是推断:这家伙会抓住每一次让他出国的机会,而且名义上是拍片需要,连钱都不用他出,真是太狡猾了。
“怎么,见到我不高兴?”他一派潇洒。
“你的脸太熟了,可以煮来吃了!”我没好气地答。
“我也没想到对手又是你,这只能证明我们挺有缘的。”他笑得贱兮兮。
“有缘?”我嗤之以鼻,“是某人假借排戏来放松身心吧?也不想想自己已经身价千万了,还要坑人家黎导演,太没道德了吧?”
“你不忍心拒绝的人难道我会忍心吗?”黎华凑近我跟前低低说道,“前两天还看到你身体过度劳累而推迟通告的新闻,现下没事了吧?”
身体过度劳累?什么时候?我有点莫名其妙,忽然想了起来,不由莞尔一笑。
上个星期天永振电视的负责人魏芸趁我入围广告金星奖之际先斩后奏,要我参加“恶魔音符”这个通告。如果她好好跟我说而不是事先在节目预报时就说我一定会去的话,我不会这么不给她面子的。
最讨厌别人强迫我了。因此,在节目开始前的十分钟我打了个电话过去说我生病了,无法参加录影。然后迅速关掉手机拔掉电话线,在家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便有了新闻,说我过度劳累无法上节目什么的,我也没怎么注意,黎华不说我都忘了。
“没事了,多谢关心。”淡淡地笑。
“若绮,过两个星期有没有空?”他眼望白云,淡淡地问。
“有什么空啊?还不是要工作。”我意兴阑珊地答。
“你还真不是一般的迟钝。”他啧啧摇头,“今天几号?”
“一月三十一日啊。你才迟钝呢,连今天几号都不晓得。”我反唇相讥,却见到他似笑非笑的眼。
“没事干嘛笑得这么恶心?”我嫌恶道。
“会把我形容成恶心的人,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他喃喃自语,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你想问我情人节有何打算是不是?”不忍再捉弄他,我问得直接,“想不到天王也会用迂回战术呀?告诉你好了,我有空。如果想来找我,早上九点,过时不候。”
“很少看你这么爽快,是否有什么阴谋?”那双深沉多智的眼只是不浓不淡地看着我。
“也许。但如果你不来的话就永远也不知道我的阴谋了,你不会遗憾吗?”我笑得欢快。
“你果然懂得利用别人的心理,被你这么一说,本来不想去的我,也不免勾起了好奇心。”黎华击节赞道。
“别忘了,是黎大少你先约我的哦!”我装成无辜的样子,笑了起来,“也是时候把话说清楚了,希望你那天不要迟到哦!”
“O.K. 绅士不会让淑女苦苦等候,那不符合我的风格。”他轻松地笑,“我很期待那天的到来。”
“劝你还是不要太期待为好。”我在他身后低声说。
不知他有没有听见,我径自望着蓝得清澈的天空。请你们原谅我的自私,离开是我唯一的选择……
出国一个星期,换来的是腰酸背痛和暂时性的水土不服。刚刚适应了国外的气候,转眼又回到了台湾。
苦笑着去回生医院找凯文,却在医院大门口见到了怀抱一大束香水百合的他。
真是郁闷!送花的第一天就被我逮到,想来以后是不会有花收了。
比起我的苦瓜脸,他的惊愕才真是大大的。忙不迭地把花塞给了一旁的护士,他的脸红得过分。
“若……若绮……”
我失望地看着小护士欢天喜地地把花拿走,心下哀叹:连这束花也没我的份了。
“凯文,你喜欢那小护士吗?”既然花不能归我,人总得让我耍两下吧?
“没有,没有。”他双手乱摇。
“没有还送人家花,你不怕别人误会?”我步步紧逼。人家方若绮在游戏里可是收到了无数祝福,为何我倒霉得连一束也收不到?待遇差太多了吧?
“我只是一时紧张,所以……”欺侮老实人果然没什么乐趣,看他急得什么似地,我也不好意思再为难他。
“那么,那束花你本来是要送给谁的?”我轻柔地笑,仍希望这个温柔敦厚的大男生亲口说出来。
“是……是……”他的眼睛露出求救的信号。还不笨嘛,知道我是故意耍他。
“2月14日有没有空?”我开门见山。
“你也有空吗?”他笑了开来。
“那么开心做什么?那天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我还有一些朋友要来。”不忍心欺骗斯文男子的感情,我实话实说。
“你肯来约我我就很高兴了。那天,我会送一大束百合给你。”他低笑,看出我的心有不甘。
“你也很聪明嘛,本来我就在奇怪,你有那么精明又活跃的大哥,怎么还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好象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单纯。”
“大哥?我是独生子啊。”他莫名其妙。
“黎华不是你大哥吗?”
“怎么可能。他姓黎我姓欧不是吗?”他的笑容有点苦涩,“你是因为这个才邀请我的吗?”
“笨蛋,你是不是他弟关我什么事?只是日前误听人言而已,你别放在心上。”朱莉果然在骗人。
“若绮,我知道你不是那种攀附权势的女孩子。我那天九点去你家可以吗?”他的微笑清新如昔,不再介意我的话。
“正合我意。”我挥手向他道再见。
还剩两个。
王大哥还好说,筱筠就有些困难了。
情人节是两人世界的节日。她和高明权……
没想到我和筱筠一开口她就答应了。
“我早就想听听你的故事了。有这个机会,我怎会不来?”她温和地说道。
“可是高明权怎么办?”我为难地望着她。我可不想被高先生记恨呀。
“我又没有答应和他一起过情人节!”筱筠的双颊飞上红霞,“我才刚刚当上他的助理而已。”
“助理?你想骗谁呀?连八卦莉莉都知道高明权对你呵护得无微不至,这是对助理的态度吗?”
“若绮。”筱筠依然坚定地说,“我会去的。你知道我不是个很浪漫的女生,一个情人节,对我来说,并不是很重要。”
我握住她的手,感动得无以复加。对一个有男朋友的女孩来说,情人节怎么会不重要呢?筱筠的这份友情,我会一直铭记在心。
去电影院,没有;
去彩虹影业,没有;
去片场找,还是没有。
王瑞恩这位老兄难不成是羽化成仙了?
我的时间是很宝贵的耶!这样一直找一直找,金钱就这样流失了。哼,找到他一定要他赔偿损失!不爽地抬头看天色,却见到广告牌上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洋。
好笨哦……王瑞恩,一定在海边!
兴致勃勃地赶去离市区最近的海滩,远远地就见到一个穿着淡色衬衫的男子惬意地躺在沙滩上享受日光浴。
强烈却又不失柔和的金光衬托出男子暗淡的轮廓,孤单却不显寂寞,只令人感其悠闲。
我不急着走近他,反而想起了初次见他的情形。那一日,他亦着此一身衣衫,极闲适地半躺在青如翡翠的草地上。
“青衫微拢几点金。”移步至他身边,随口说道。
他微惊,却未睁眼,只是淡笑:“诗兴大发了?”
“那也得有好景色才行啊。”轻松在他身旁坐下,抱膝远眺海上风光。
“来找我有事?”
“我也来散步不行吗?”我故意反问。
“没有人陪,你这么个女孩子怎么会到海边来。”他摇头笑道,双目已有了然之意。
“再过几天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吧?”我轻声道。
“情人节。”他面无表情地说道,依然是一副悠哉模样,“怎么?你要约我?”
我笑了出来:“王大哥果然爽快。恩,其实说是约会也不妥当,我只是想当面澄清一些事实。那天我还会约别的朋友来。”不知为何,我无法骗他。
“情人节本来就不是专属情人的。”他清朗地笑,“你不必太过在乎。”
“可是,人家害羞嘛……”我低头作绞手绢状。
“若绮,你也懂得害羞两字吗?”他一本正经地问,“为何在你脸上我没看到类似脸红的表情?”
“王导,你也懂得一本正经吗?我看你现在越来越会油腔滑调了!”我不服输,抬头反驳。
“呵呵,没错,就是这样的若绮。伶牙俐嘴比较适合你。”他目光中带着深深的笑意与宽容之色,似乎与海边的景色融为了一体。
“我以前嘴可是很笨的,被人欺侮也不会还嘴。”我低头数着脚边的沙粒,眼光迷离起来。为什么每个人都要经过了磨难才会懂得人世的无常?
“只要你现在活得开心,就不要再去缅怀过往的伤心。”他抚摸着我的长发,了解地点点头。
“可惜,在这里,我是个连过往也没有的人呢。”勉强扬起微笑,“王大哥,2月14日九点,希望你来听听我的过往哦。”
“好吧。如果你不吐不快的话,我愿意当你的听众。”
“我要的大概不只是倾听而已,还有帮助。”霞光的美让我沉醉,却也更提醒了我现实的残酷。
“若绮……”悠长的叹息仿若一根调皮的弦,轻轻地拨动了我心底的柔软……
“若绮,情人节快乐!”筱筠八点半就到了我家,我瞥一眼她身后的“大灰狼”,“对不起,若绮。他硬是要跟来,说不相信我会在情人节跟你约会。”筱筠嗔怒地瞪了高明权一眼。
“算了,你们都进来吧。”反正他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告诉高明权应该也不要紧。
我和他们寒暄了一会儿,便进厨房准备茶点去了。
门铃响了起来,我走出厨房,高明权已起身去开了门。
“明权,怎么你也在?”黎华的惊讶表情可不是常常能见到的哦!
我趁筱筠坐在沙发上没被发现之际,勾住高明权的手臂,幽怨地说道:“黎华,现在你明白了吧?就是他要我跟你说清楚的……”
高明权不语,大概也想看场好戏吧。
黎华呆了一呆,忽然微笑起来:“如果你们是情侣,那么里面那位小姐就归我好了。”
“你想得美!”沉不住气的高明权立刻露了馅。
“真没劲,这么快就被拆穿了。”我沮丧地放开高明权,走进屋里。
“你怎么发现的?”高明权在我背后问他。
“很简单。电视换了个频道,如果没人在的话,这里岂不是可以演《午夜凶铃》了?”
“那你又怎么知道是个女孩子在看电视呢?”我不服气地追问。
“只有女孩子才爱看哭戏吧?我听到一阵细微的哭声,要是男人早就换频道了。”黎华自得地笑。
他们三个倒是相见欢,彼此热络地打起招呼来,我可就忙了,把厨房里的东西全搬出来供他们吃喝,女主人真不好当呀!
门铃又响了。
我急忙去开门,迎面而来的却是百合的清香,耳边传来羞涩的男声:“若绮,祝你情人节快乐!”
“凯文,你真是浪漫!”我开心地抱了他一下,眼角却瞟到十步外的一辆汽车,车边斜倚的人影十分熟悉。
而那人,正看着我。
是王瑞恩!
我顾不得请凯文进屋,匆忙地奔了过去。
“要我来,就是看你们卿卿我我?”他的嘴角带笑,眼睛却失去了往日的温暖。
“不是。我说过了,只是想让大家了解一下我的处境而已。”我极真挚地望着他。
他略一沉吟:“走吧。”
我正欲跟上他的步伐,却见到车里淡粉的玫瑰,一时,竟呆住了。
“怎么?”他回身看我。
“谢谢你的玫瑰。”我朝车子努努嘴,苦涩地笑,“尽管我没有正式收到。”
“你在乎我的玫瑰吗?”他的目光飘向还站在我家门口朝这里张望的凯文。
“……”我很想回答“在乎”,却终究没有开口。
他讥讽地一笑,朝前走去。
我心情沉重地跟在他身后,或许,我不该把公开真相的时机,放在情人节。
但是,除了这一天,我还有什么机会能聚拢这些人呢?
见到黎华和筱筠他们,王瑞恩似乎更吃惊了。他的眼光在我身上一溜,仿佛明白了我先前所说的话。
我苦笑:我的话是如此没有说服力的吗?
黎华似乎早已料到会遇见一大帮人,所以坐在沙发上的他悠闲如斯。
凯文呢,我早已向他打过预防针,因而他虽腼腆依旧,却坦然地面对着我的朋友们。
“你们……应该都认得出彼此吧?”我站在中央,小心观察他们的脸色。
“若绮,那一对很亲密的男女是谁呀?”凯文将我拉到一边,低声问道。
“这位,是我最好的朋友筱筠,旁边的护花狼犬就是演艺圈的性格巨星高明权呀!”我很了解凯文对娱乐圈知识的匮乏。
“噢……”凯文不好意思地放开我的衣角。
“凯文老弟,算起来我在演艺圈的日子也不比瑞恩和黎华短,为什么你会完全认不出我?”高明权显然不买帐,笑嘻嘻地勾住凯文的肩膀问道。
“其实……我只知道和若绮对过戏的明星。”欧凯文很难为情的样子,“黎华常常和若绮排戏,所以我认识他。王导也曾邀请若绮拍摄《月光宝盒》,因此……”
“原来你是若绮的FANS?!”众人齐声说道,显然惊讶不小。
“唉,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怎么就碰不到一个漂亮美眉当我的FANS呢?”高明权愁眉苦脸。
筱筠白了他一眼,高公子马上认错:“对对对,筱筠就是我最忠实的FANS加爱侣嘛。”
“肉麻!”大家同时唾弃他。
“明权,几天不见,你的嘴何时抹了蜜糖了?”黎华笑道。
“王老五终于开窍,可喜可贺。”王瑞恩也露出了久未出现的微笑。
“若绮,你不是有事要说?”筱筠终还是向着情人,淡笑着把话题扯开。
“各位客倌,且听小的一一道来。”我笑道,为自己终于能说出一部分秘密而感到欣慰。
“正经一点。”作秀的兴致被打断了。
于是我一五一十,将早已烂熟于胸的说辞一套套搬出。必须隐瞒的只是,这是一个虚拟的世界。
喝了口茶,静观各人的表情反应。
多是在深思,只有一个人震惊不已:高明权。
他是最不了解我的人,因而,也最难接受这事实。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刚来这里的时候,曾说过你能看到我们的命运,是不是?”王瑞恩看着我,一脸沉思。
“只是某些破碎的过去的片段而已。”我啜了口茶,微笑应对。
“只是如此而已吗?”黎华的声音插了进来,“你对很多演艺圈的事情都了如指掌,根本不像是一个新人。”
“你以为只有你们的世界才有演艺圈么?”我冷冷道,“请注意,我只是来自异世界而已,并非是外太空。”早料到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我,即使我已与他们很熟。
“你说,你是中文系的学生是不是?”突然之间,低柔的男声怯怯地响了起来。
“是啊。”我点头。
“那么,能不能请你为我的书写一篇序呢?”
众人绝倒。
他仍然是那么害羞的样子,却那么地令我心动。
凯文,只有他对我的话毫不置疑。
“以方若绮的名义?”我笑,心中肯定他不会以此哗众取宠。
“不,以沈若绮的名义。”他坚定地说道。
“凯文啊凯文,想不到我们相处不多,你竟是我真正的知己。”我叹息,“放心,《趣味生活》我会认真拜读的,然后好好地写一篇序给你。”
“谢谢。”他的笑容单纯而快乐。
“这不是我们今天讨论的主题吧?”高明权爬了爬头发,表情苦恼,“问题是,那个在电脑中提示你的‘奇迹’究竟是指什么?”
“知道的话我还会如此不安吗?”我低语。
不敢接受任何人的感情,不愿与任何人太过亲近,正因为我不知道等待着我的究竟是什么。
未知的可怕,是其他任何事物所无法比拟的。
“你,不能不离开吗?”王瑞恩凝视着我,目光中有着淡淡的眷恋。
“不离开,我就只能是方若绮而已。如果是你,你能接受一个不是自己的自己吗?”
他沉默了。
“也就是说,你希望我们帮助你离开这里?”黎华一语中的。
“没错。在此三年的努力就是为了这个目标。”
黎华的唇边扬起淡讽的微笑:“你凭什么认为我们会帮你?”
“别人或许有这个权利说不,但是你……”我朝着他摇了摇食指,“难道忘了我们的赌约吗?”
那张不可一世的笑脸立刻垮了下去。
“若绮,我支持你。”长久默然不语的筱筠忽然开口道,“换作是我,恐怕无法承受举目无亲的处境。若绮,如你得到了艺能天王的头衔,我一定会去祝福你的。并且,要亲眼目睹那个‘奇迹’!”
“筱筠,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开心地抱住她。
“若绮,我也会去的。”凯文也得到了我的拥抱。
“没办法,筱筠都信任你了。我还有什么异议呢?”高明权宽容地一笑,“尽管我对你还不是太了解,但我相信筱筠的眼光,你不会欺骗我们的。”
“谢谢。”我更相信筱筠的眼光,这也是我让你知道秘密的原因。我在心底暗道。
“我是早就中圈套了,现在只能认命。”黎华挥挥手,“也算我一个吧。”他摇头,“帮助一个人离开自己,这种事我倒是头一次做。”
“万事总有个开头嘛。”我俏皮地笑。
王瑞恩倏地站了起来,神色冷峻。
“王大哥?”我颇为惊讶。
“你以为你真的能如此轻易地离开吗?原来那个方若绮呢?你有没有想过她在哪里?”他语速很快地提了一连串问题。
“她吗?”我有想过,并且认为她很有可能与我互换身份去了我家,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因而,也很少去想。
“什么都没做,就想着要别人帮助吗?”他尖刻地抛下这句话,直直地走了出去。
“看样子,最舍不得你离开的人……”黎华但笑不语,只是凝望着那背影消失的地方。
“我是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我喃喃着坐到沙发上。
“若绮,我很高兴能认识你。”凯文朝我眨了眨眼睛,语气非常诚恳。
“是啊,少了你会缺乏许多生活的乐趣呢。”黎华懒洋洋地伸了个腰。
“所以……我们还是去做饭吧!”筱筠拉起了我,推着我朝厨房走去。
“我会不抱任何希望地期待着。”那个男人的嘴巴又开始贱起来。
“筱筠,我要吃你做的菜了……”高明权感动得痛哭流涕。
“若绮,你看。”
顺着筱筠手指的方向,我朝窗外望去。
青翠如碧玉的草地上,一束淡粉的高雅玫瑰随着轻风微微颤动。
我的眼睛,也被风吹得醉了。
……
可能我真的是个自私的女人吧。
在这里,我的生日失去了意义。于是乎,也下意识地忽略了别人的生日。
今天,是3月26日。
懒洋洋地坐在阳台上晒太阳,忽然意识到,今天,是那个一个多月来未曾联络的人的生日。
好笑呵!忙碌的时候什么也不顾,一旦有了空闲,随便什么人的事情都能想得起来。
随便什么人……吗?
我苦笑。
这几个,有谁是无关紧要的呢?若不是将他们视为真正的好友,我又怎会将那么多的事情都告诉他们?王瑞恩,本来以为他不会在乎我的去留的,毕竟,可能在这帮朋友里,我最不了解的就是他了。为什么……他的眼神,在那一刹那,会让我感觉到悲伤呢?不是我的悲伤,而是他的悲伤感染了我……
很久没去圣心慈善院了,和那里的老人们打打牌舒解一下郁闷的心情也好。
缓步踱至慈善院大门,忽然听到一阵快乐的嬉闹声:“王哥哥!王哥哥!我也要!”
探头一看,那个男人正满脸笑容地拥着一个小孩子转圈。
好嫉妒哦!我贪婪地看着王瑞恩温暖的笑颜,一时好羡慕那个被他抱在怀里的小女生。
那样的微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了呢。
怔怔地站立在门口,直到小李的声音传入耳朵:“方小姐,你也来啦!”
匆忙间,竟不敢去看那个人的脸,只是挤出僵硬的笑容:“是啊。”
“若绮,你也来这里吗?”温和的男中音没有丝毫的冷淡。
“没错啊,我倒是头一次知道你也是这里的常客呢。”怨怼地看了小李一眼,“小李,你怎么不告诉我王大哥也常常过来这里呢?”
瞧院童们对他的热络态度,他绝对不是第一次来。
“那时候,你问的是有没有其他明星来,而王大哥已经是导演了,当然不算明星啦。”小李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有点尴尬的感觉呢,到底要不要装作不知道他的生日呢?我有点进退两难。
瞧他的神色,似已不在意那件事了。但是,这样的神情,仍然让我觉得怪怪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我望向他,忽然明白了问题所在。
是他的眼睛。
以前,在面对我的时候,他的眼睛充满了真挚的笑意。而如今,唇边温和依旧,眼睛却恢复到我刚刚认识他时的那种疏离。
是我改变了他么?
凝视着那双幽深的瞳眸,我突然感到一种悲哀。尽管来到这个世界不是我的本意,但是我要带来的绝对不是悲伤或痛苦。
快步走到他们面前,我绽开灿烂的笑:“姐姐加入你们好不好?”
“不要!”小女生护在王瑞恩身前,“姐姐会抢走王哥哥的!”
哟,这么小的孩子就有情敌意识啦?
我贼笑着碰碰王大哥的肩:“你有诱拐民族幼苗的嫌疑哦!”
“方姐姐,跟我们玩《仙剑》吧!”一群小男生要拖我走。
“你也不差呀,小男生们都很亲近你嘛。”大手点了点我的额头。
“没办法,美女总是受欢迎的。”我状似烦恼地拨了拨长发。
“你真是让人没法对你生气。”低低的语声伴随着无奈的叹息。
“因为我太可爱吗?”我凑近他的脸庞,邪媚地笑。
他流露出一丝慌张,却故作镇定的笑:“厚脸皮的女子我可吃不消。”
我顺势亲了下他的脸颊,随后对那女生得意地笑。没办法,看太多漫画的后果就是对男女之防不再那么介意。况且,我和他都拍了那么多戏,对亲热的举动应该已经没反应了吧。
“不公平!我也要,我也要!”小女生霎时哭闹起来。
小李过来安抚了她几句,毕竟是小孩子,听到要去吃好吃的就破涕为笑了。
而那个男子,则楞楞地站在那里,只因我在他耳边说的那一句“生日快乐”。
不要一脸傻傻的表情好不好?活像这一辈子没人对你说过生日快乐似的。我心中抱怨,忽然怔了一下。
难道……真的没人对他说过这句话吗?我摇摇头,笑自己的神经过敏。他可是前任的金像奖影帝哎,怎可能没人祝福过他的生日呢?
“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只有母亲给我的遗书里写到过我的生日。”他仍是一脸迷糊的样子。
“你……不会吧?你没把生日告诉过别人吗?”我暗暗叫苦。
“没有。”他的神色又冷了下来,“我没觉得这日子有何特别。”
“但你毕竟记住了不是吗?”我开朗地笑,“你与你母亲第一次见面的日子耶,怎么可能不特别?!”
“你这解释好奇怪。”他皱紧眉头,“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唉,混不过去了。
“我不是说过吗?我到这里来的时候……呃……能看到某些过去的片段。”总不见得告诉他这是游戏小组的安排吧?
“也包括我的过去?”他的脸色略微发白。
“我保证,我绝对没看到你的裸体写真。呀——”我捂住嘴巴哀叹:真是愈描愈黑!
还好小朋友们刚被小李领去食堂了,否则真是……我没话好说,只能垂着头看水泥地。
“你果然来自其他世界。”他似叹似惜,“我……一直希望你是在撒谎,但是……”他忽展颜一笑,“其实你很早就告诉过我了,那次在片场你抱着我大哭,说不能喜欢任何人。那个时候,我就觉得……”
“是我的来历太过匪夷所思,你会怀疑也是应该的。”我苦笑,“今夕何夕,君已陌路。我却连做个陌路人的权利也没有。现在的我只希望,在我消失的时候,这世界能回复到没有我时的平静。”
“那是不可能的。”他一字一字地说道,眼睛并未看我,“若绮,我……有没有可能也到你的世界去呢?”
什么?!
我一楞,随即强笑:“王大哥你在说笑吧?”
“艺能天王颁奖礼那天还没到,就有无数的可能不是吗?”他悠悠地问,“谁也不知道奇迹究竟意味着什么。”
“是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我淡然笑道,“谁也不知道呢。”
既然未来不是我可以掌握的,那么,对它抱着一点点的希望,也不为过吧?
疲累地回到家里,已是晚上七点半了。
第一次和王大哥这么推心置腹地谈话,感觉好开心。尤其是,当我看到他笑着说再见时的那个表情,似乎已经,释然了许多。
心结应该已经打开了吧?
散开披肩长发,我准备好好洗漱一番。
偏有不识相的客人在此刻跑来。
听着那尚算悦耳的门铃声,我颇有些不爽,板着脸前去开门。
门口一团黑影子,嘿嘿地发着怪笑。
我一声惊叫,顺便把手中拿着的毛巾砸了过去,随即手忙脚乱地想关上门。
“方小姐,是我。”无比委屈的半老头子声音。
我扭开门口的吊灯,游戏里一向笑得委琐的男人,此刻如一只被抛弃的小……不,老狗一般“楚楚可怜”地抓着我扔过去的毛巾。
见状不由笑了起来:“原来是我们的王金大导演,来此有何贵干?”斜倚着门,暂时没有让他进来的打算。
“方美人,我知道你不会拍三级片,这次有个社会写实片《女人》,我觉得里面的女一号很适合你演。有没有兴趣?”他站在门口,想进又不能进,只能先说明来意。
我拿过剧本粗粗地瞄了一遍简介,说是女一号,也不过是个配角而已,令我眼睛一亮的是另一个女配角的名字。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呀。
笑意盈盈地让他进屋,看过合同条款后说道:“我签。”
游戏里有看到过这个片名,的确是部写实片,运气好的话还能拿个配角奖也说不定。
“呵呵,难得方美人你这么爽快,不如把这份也签了?”他献宝似地拿出另一份合约。
我一看,是《舞国皇后》。
假笑着为他拿了罐啤酒:“王金导演(喊他王导让我不舒服),我看您今晚也挺累了是吧?不如,您到我楼下左拐那条街尽头的酒吧去放松放松?”
“美人你真的不肯再考虑一下?”他依然不肯放弃,涎笑着望着我。
“王金大导演,那些片子应该留给身材更惹火的辣妹才是,让我来拍岂不是可惜?”我淡笑着拒绝。
“方美人这么好的身材都不拍,真可惜了。”他摇摇头向门外走,“为什么你不明白三级片也有好片呢?”
“我明白。”我在他身后悠悠地讲,“只是拍三级片所失去的远比我得到的多而已。”
还有一个原因,这容貌这身体根本就不属于我。我怎能拿它赚钱?为了方若绮的尊严,更为了我的自尊,我只能选择,爱惜它。
洗洗刷刷之后,正当我睡意朦胧地抱着枕头欲做美梦时,电话铃非常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他妈的!今天都不想让我睡觉了是不是?毫无淑女形象地对着话筒“喂”了一声。
“方若绮!”这声音似乎刚听过,但火气好象很大的样子。
“哪位?”
“你说的那家酒吧——”那头的人似乎正咬牙切齿,语声异常阴寒,“是GAY吧!”
“咦?不会吧?”即使笑得快得内伤,我仍以非常无辜的语气说道,“上次我去那里,人家也没把我轰出来呀。不过,里面好象是男的比较多。”
“不是比较多,而是全部都是男人!”他在那头沉吟半晌,想是在考虑我的话的可信度,“你真的不知情?”
“真不知道呀。”我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导演,你不会被人家动手动脚了吧?”
“没有!”他气愤难平,“我刚走到那家酒吧门口就被人拍了照,等我追过去人早就逃了。我进去看了看,才知道那是家GAY吧。晦气!没想到如今的狗仔队不但追明星,连导演的行踪都不放过!唉……明天上报的话我怎么跟老婆交代?”
果然是病急乱投医,连这个平时奸猾如狐的王金都跟我叹起了苦经,似已浑然忘了始作俑者正是区区不才。
我的确去过那家GAY吧,只不过是跟着莫叔送货去的,人家自然不会赶我。我也知道那家酒吧门口常常有狗仔队埋伏在那里,目的是想拍到某些明星进出这里的场面。可笑王金阅人无数,终也被我这纯情外表骗了一把。
“那么,王金导演打算怎么办呢?”我故意使口吻变得自责而焦虑,“都是我一时口快才惹了祸,真是对不起您了。”
“唉……”他长叹一声,“惟今之计也只有矢口否认了。”
“一味否认人家难免还是要怀疑。不如……”我拖长话尾,作出沉思的模样。
“不如什么?”他有点急不可耐。
“王瑞恩导演最近在筹备一个新片,只是少了些资金投入。”
“那与我何干?”凉薄小人的嘴脸立现。
“与你有关的是他的片名,《是朋友也是爱人》。导演可懂了我的意思?”
“好主意!你的意思可是要我与他合导此片,然后便能寻着借口,说我到GAY吧去纯粹是为了搜集资料?”老头子果然聪明,一点就通。
“导演真聪明。只是王瑞恩导演主导欲较强……”我露出为难的口气,想为王大哥争取更大的导演空间。
“放心,我和他是同事,怎会不了解他的脾气?我只帮他拉一些赞助商,其他的全由他负责,让我挂个名即可。”老头子得意洋洋,全没了方才的惶惑不安,“方小姐帮了我的大忙呀。你在广告金星奖上获奖的那支广告片真是风情万种,没想到头脑也是一流的,让我越来越欣赏你了。”
“哪里。”我谦逊道,“只是王瑞恩那里,还不知能否说得通呢。”我故作烦恼地叹道。
“那就全要仰仗方小姐的美言了。毕竟你们也合作过了嘛,况且对于您这样的美人,谁能忍下心来拒绝呢?”又是一阵嘿嘿的怪笑。
老狐狸居然一点都不肯出力,也不想想这是谁的事情!我心里暗骂,嘴上仍叹个不停:“人家最近没事做呢,好闲哦,都没心情去跟王瑞恩聊天了啦。”
王金终于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方小姐是不是想担任女主角?好好,如果这件事成功,我一定向王导举荐你。”
“恩,那我就尽力一试了。”挂上电话,我大笑。如果我要当女主角,自然不需王老头举荐,这么一说只是要他安心。若我什么好处都拿不到,老头才会起疑心呢。呵呵,现在银货两讫,他只会当我是趁机取利的虚荣女子,自然不会再疑心这整件事情与我有什么干系。
没想到机缘凑巧,竟有如此一举三得之事。王金、王瑞恩承了我的情,我又能在这大卖的影片里占一主角之位,岂不快哉!
眯起眼睛算计:若能再运气一点的话,说不定会有第四个惊喜哦!
次日。报上果然出现“王金导演惊现GAY吧!”这一头条。
我来到彩虹影业,遇见了王瑞恩。他皱着眉头听完了我的叙述,不由叹道:“若绮,你真是越来越精明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的提议如何?你愿不愿答应?”充满希望地看着他。
“这也算是帮了我的忙,我怎会拒绝?只是,你的帮忙背后,应该另有企图吧?”他展颜一笑,摸摸我的头。原来之前的蹙眉是担心这个,果真了解我呀。
我厚着脸皮在他身边蹭啊蹭地:“这次的男主角,能不能让马智文担任?”
“阿文?恐怕他不会答应吧?”王瑞恩这次真的有了难色,“他对林妮雯演三级片都很不满了,自己又怎么会接这么暧昧的同志电影?”
“这个你不用担心啦。我只想问问导演的意见,让马智文来演到底适不适合?”
“恩,他与男一号的形象的确颇为符合。”王瑞恩深思之后点了点头。
“那么,把这次的合约制定交给我,一个月后,我担保他会接下这个通告。”自信满满地拍了拍王大哥的肩膀。
“给你制定是可以,不过最后必须通过我的审查。万一你给了人家天价,我们公司岂不是要破产?”王瑞恩开玩笑道。
“天价?”我诡异地一笑,“天价的不是签约金,而是违约金哟!”朝王大哥挥了挥手,我大笑着走出“彩虹”的大门。
王瑞恩被我弄得莫名其妙,不用回头也可知晓他迷茫的眼神。
没有亲身经历就无法了解别人的感觉。分享别人的快乐是很容易,忧愁的时候却往往只有自己一个人。
马智文,你可知道?
“妮雯,这个送给你。”虽然对化妆品一窍不通,不过拣店里最贵的买总没错的。
“若绮,你真是太好了。如果你是男人,我马上就嫁给你。”妮雯搂着我,状似暧昧地舔了舔我的耳垂。
苦笑。虽然没什么感觉,并且也已习惯这样的接触,不过和一个女人如此亲近,我好象还是第一次。半个多月下来,同为《女人》的女配角,妮雯和我已成了不错的朋友。
现在,应该是提出那件事情的好时机。
“最近王导有事情托我办,我正发愁呢。”刻意地皱紧双眉。
“王金那老头?”妮雯欣赏着我给她的眼影组,漫不经心地问道。
“拜托,当然是王瑞恩啦!那老头不属于我的关心范围的好不好?”我摇摇头,决定开门见山,“你能不能帮我跟马智文说一下,让他担当《是朋友也是爱人》的男主角?”
“那个片子……好象是同志电影吧?”未开拍就闹得沸沸扬扬,这是王瑞恩第一次接手如此有争议的片子。想必妮雯也已听说了。
“没错呀。”我很大方地点点头。
“他会接才怪!”妩媚的眼眸霎时冷了下来,含怨的神情令人不舍。
幸好我不是男人,否则非被她勾去魂魄不可。
“妮雯,你想嫁他的对吧?”外表爽朗开放的林妮雯骨子里却是个非常传统的女性,结婚后只想相夫教子平凡过一生,这点我在玩游戏时就已经非常明了了。
“想有什么用?我们之间还有很多问题……”
“问题归根到底只有一个,他不愿意你拍三级片,却又不肯作出承诺对吧?”我打断她的话,悠哉地说道,“妮雯,他那种死要面子的沙文主义男人,到底有什么好的?”
“他也不是全无优点的,个性爽朗而且会真心对我好。”看来是情人眼里出潘安了。
“所以喽,这次是一个机会哦!”唉,妄作小人,我只能俯在她耳边,细细道来。
妮雯犹豫了半晌:“这么做他会杀了我的。”
“为自己的终身幸福作一次赌博,难道不值得吗?”我继续引诱道,“况且,被他说了那么多次,你就不想看看他吃瘪的模样?”
“好!我就勉力一试吧!”她握了握拳,下了决定。呵呵,就知道她是个爽快的女子。
“那么,我就等你的好消息喽!”
5月20日。
我参演的《文鸟》入围了金钟奖,今晚,便能揭晓最佳得主了。
看到门前的黎华,我吃了一惊,随即又放下心来。他是来参与最佳主持人角逐的,与我并无冲突。
尽管不愿意承认,现在的我的确还没有与黎华一争长短的资格。但是明年……我的唇角微微含笑,势在必得的我是一定会赢过他的。
仪式中,他坐在我旁边。
状似认真听着长篇大论的他以极低的声音问道:“你是怎么说服马智文的?”
他与王瑞恩什么时候变得无话不谈了?我暗暗咬牙,皮笑肉不笑地同样低语道:“与你无关。”
“我也不想管啊,可是瑞恩邀我参演。”他双手抱胸,轻轻巧巧地说道。
“电影狂人。”我无话可说。真是郁闷啊,凭什么这家伙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所有导演的赏识?他的眼光应该很高啊,不幸大概就在于,我挑片的眼光也很高。
不过……我掩嘴偷笑起来,和马智文搭戏,我们黎天王恐怕会非常委屈地当个“小受”了。毕竟从外表看来,怎么看他也是阴柔型的男人,非常适合当个“插座”,恩哼……室友那里听来的奇怪名词。
领完了奖,那个罗嗦的男人拼命要我说出是怎样说服马智文接下《是朋友也是爱人》的通告的。
好奇心是会杀死一只猫的,我可不想被某男烦死。无奈之下,又趁着得了奖的余兴,便大致地叙述了一番。
我的计策其实也很简单。林妮雯是他的女友,执行起来更是方便。我只不过是要她灌醉马智文,然后在他神智不清时劝他签下合约,“同志电影”那四个字当然是不能让他看到的。待他第二天清醒也来不及后悔了,因为合约的违约金已经被我设成了天文数字。
马智文当然很恼怒,厉声呵斥林妮雯陷害他。我们林大小姐演了这么多年的戏当然也不是假的,抽噎着说当时马智文签的时候她还劝过他呢,可是马大哥凭着一时“酒气”就签下了。她也没有办法啊。那个虚拟的“客人”王瑞恩当然是不存在的。可是,马智文喝醉就忘事的德性让他根本就找不出证据来反驳,只能哑巴吃黄连,咽下了这苦果。因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最最亲近的女友会这样来设计他。
这些都是林妮雯之后告诉我的,看她讲的时候那个眉飞色舞的劲头,我深深肯定,每个人的体内都隐藏着恶魔的因子。
“我很庆幸我和你是站在同一边的。”黎华听完后,只说了这一句话。
《是朋友也是爱人》终于在两位王导演的联手合作下开拍了。应该说,要不是这部片所费不赀,王瑞恩是不愿意与王金联手的。但他们毕竟同在彩虹做事,王瑞恩对王金本身的为人也无太大恶感。因而,在我的牵线搭桥下,影片终于正式开拍。王金老头的“冤情”也终于得以洗刷。
拍片现场,我遇到一张臭脸的马智文和满不在乎地微笑着的黎华。呵呵,好象真的满配的耶!
“王大哥,马智文这样真的能行吗?”带着些微的罪恶感,我拉过一旁的王瑞恩低问。不过,我的罪恶感可不是针对马智文的,而是怕搞砸了这部还未开拍就已引起很大反响的新片。
“呵,他这样正好符合我对男一号的设定。冷酷而粗犷,对世界充满了恨意。”王大哥微笑道。
唉,没想到他连这点都计算到了。现在我才发现,我这么辛苦这么忙,到头来最大的受益人居然是王瑞恩!一点也不费劲地得到了赞助商和最合适的男主角,他还真是渔翁得利哎!
“为了弥补我的劳苦功高,你必须每星期请我吃一顿大餐!”我恶狠狠地威胁道。
“这有什么问题。”他轻松地耸肩,接着招呼演员,“大家过来,我们再讨论一下剧情。”
嘿嘿,有这么大方的导演在,为他卖命好象也没什么不合算哦。我摸摸鼻子,开始认真地思考剧情。我与马智文饰演的是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戏份并不很重。重点是他与黎华的对手戏,令人喷饭的是,剧本中居然还有床戏!一向很正经的王大哥不知是想拓宽戏路还是某根神经搭错了,这场床戏的持续时间好象还不短……呃……也就是说,可能不止要拍一遍。
我这个清闲的女主角,就等着看好戏喽!
第一场,男主角笨拙地向女主角表达好感。
“我……想和你在一起。”马智文果然适合演拙拙的不懂表达感情的鲁男子。
想起来就不平,他大概就是这么对待妮雯的吧?
可惜影片中我是个唯唯诺诺没个性的女子,空有如花美貌却和男主角一样地沉默寡言:“那个……好。”
短短两句就暗示了两人各自的个性,剧本准确地抓住了男女主人公性格的悲剧,并且通过我们的表演传神地表达了出来。
中午休息时间。那个男人气势汹汹地跑过来:“方若绮,你最近给小雯洗了什么脑?害她老是向我发嗲,弄得我……”
“阁下不就是希望她这样吗?”我冷嘲,“小女人模样不正好配合你的大男子气概?”
“你……”马大侠果然四肢比较发达,打起来比说起来灵活多了。
“马大哥。”我换上甜甜的笑,搭上他的肩,“我们毕竟是演夫妻的,不要伤了彼此的感情才好。”
“哼,要是我真有你这么个老婆……”以不屑的嗤声收尾,他转身就走。
“马智文,要听听女友心底的声音哦!否则,你真会失去她也不一定。”我在他背后闲闲道。
“不用你管。”气急败坏的语气泄露出一丝心慌。
就是要让你有危机意识。岂不知,夜太长月光一定会冷掉。如果没有如夜空般包容爱人的心胸,又如何指望爱的月光会长伴你身旁?
妮雯,虽然我不能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你,但是在你的恋爱道路上,我希望能助上一臂之力。
好久没去看凯文了,上次还答应要给他即将出版的新书写序的呢。趁着星期天有空,我来到了回生医院。
“若绮,听说你正在拍王金的电影,你会不会……?”寒暄了两三句后,他担心地问道。
“放心啦,那不是三级片,不会有暴露镜头的。”我安抚性地笑了笑。说真的,有时候心里还真想试试拍个写真或三级片什么的,不过这叛逆的念头每次都会被扼杀于脑海中浮起的王瑞恩与欧凯文深恶痛绝的神情中。唉,我受不了我喜欢的人讨厌我,所以还是免了吧。
他如释重负的表情让我觉得既窝心又好笑。
“不过……”我眼珠子一转,悠悠道,“王大哥的那个新片里可是有床戏的哦!”
他立刻又紧张起来,手抓着我臂膀,想说什么又无从说起的样子。
“可惜得很,那个床戏没我的份,是黎华那个家伙和马智文的重头戏。”我装作无奈的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
“原来你存心吓我。”凯文松了口气,目光中有着淡淡的责备。
“童心未泯嘛。”我拿过他桌上的新书手稿,随手翻了几页,“准备什么时候出版?”
“五个月后。”他眼中泛出喜悦的神采,显见是十分看重自己的创作的。
“我拿走了。两周后给你。”我扬了扬手中的稿子,向门外走去。
“这么快?你不必着急的。”他很体贴我忙碌的艺人生活。
“不急。为朋友做事,我很乐意。”如绅士般地微微欠身。
“谢谢你,若绮。”他唇边的温暖笑意已足够我付出那么一些时间。毕竟作为中文系学生的我,为一本书写序并不是太大的难事。
回家,一张一张地翻起凯文的心血。
行文很从容平易,如同一个大哥哥在淡然描述着一件件生活趣事。并且,每篇文章之后都有一段短小的生活感悟。不同于一般的情理散文,他写的每件事情都能真正地让人发出会心的微笑。看得出,他是用心在写的。
序就是把我读书的感受细致地写出来,再适当地介绍一下作者的情况就可以了。文末,我郑重地签下“沈若绮”三个字,然后微笑起来。
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堂堂正正地签上自己的本名呢。凯文,该说谢的人是我。只有你,给了我还原自己的机会。你的细心与温柔,真的令我很感动……
时间的流逝渐渐地快了起来,不若我初来乍到时的无聊,反而天天充满了紧凑感。我的心情,也不知是悲是喜。
恍恍惚惚,天王的生日都过了。听说又是和歌影迷在一起,这是公众人物的悲哀抑或喜悦?也惟有当事者自知吧。
刚刚做完《离开爱情》的宣传,我脚步疲乏地游荡在大街上。
不想回家。
奇特地,越是累越想放纵自己。从未尝试过尽情的欢乐,这算不算也是一种痛苦?
PUB,可能会遇到那群人吧。何妨?今晚不想管任何事情,就痛痛快快地舞一场吧!
映入眼帘的是绿发男子神色深沉地望着娇纵女孩的情形。
“难不成……他们真是一对?”自嘲地笑道,“说好今晚不管闲事的。”
视若无睹地朝舞场中央走去,我脱下外套,一身火红的紧身衣惹来一阵阵口哨。
快乐地徜徉在一堆轻薄少年当中,我肆意地笑,肆意地跳。
这一夜,我承认,女人的名字是虚荣。
今天宣传的时候遇到了徐心宁,她的脸色很苍白。我刚和她说了几句话就被钱永富叫了过去,待我回头,只看到她落寞的背影。
那个时候,我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做个明星,竟然连与朋友聊天的资格都会被剥夺。那个冷淡的家伙又不肯把电话号码告诉我,害我只能在工作时偶尔与她碰碰头。
会到PUB狂欢,可能也与我抑郁的心情有关吧。只是,童靖阳与古芊菁的关系令我忧心。艺能天王的颁奖礼是出不得任何差错的,若是芊菁她硬是不让靖阳参加的话……
20个人,提示没有说是否可以多出此数,那么,我就得以正好20个人的前提来执行我的计划。少一人都会成为我的灭顶之灾,我必须慎重。
前一阵子策划这个设计那个,让我的脑子没有休息的时间,今晚,就让我好好安睡吧。
第二年好象是个没什么大事件的年份呀。修着指甲,在片场冷眼看着我的“现任老公”与忧郁青年黎华的初次邂逅。
惺惺相惜的两个男人吗?无趣啊,我还是偏爱帅哥美女的组合。打了个呵欠,却收到王瑞恩怒视的眼神。
干什么啊?这么凶。我心里嘀咕,没敢出声。毕竟工作中的王大哥是最可怕的,谁也没这个胆子招惹他。
“啊……”坐我身边的助理小黄也打了个呵欠。
不久,我看到了奇异的场面:就像传染似的,摄制组几乎每一个人员都掩着嘴或大或小地打了呵欠。
“知道我为什么瞪你了吧?”示意关机的王瑞恩走了过来,“打哈欠是会传染的,你一个人打了哈欠,所有人都会觉得没精神的。”
“可这是人家的生理反应嘛,又没有办法控制。”明知自己闯了祸,嘴上仍不肯认错。
“真的没有办法控制吗?”他邪邪一笑,走过来拿我的脸蛋又拍又捏折腾了一阵,然后俯下头笑眯眯地看着我,“以后再想打哈欠就用这个办法,百试百灵。”
我楞楞地看着他逐渐走远的身影,呆呆地转过头去问小黄:“小黄,王大哥平时真的是这样让你们制止呵欠的吗?”
“没错。”小黄忍着笑说道,“不过你是第一个肯让他手把手亲身示范的演员,你很伟大。”
“什么手把手示范啊?他明明是在吃我豆腐嘛!可恶!”随手拿了个易拉罐丢过去。
“方若绮!”马智文的怒吼传来。
该死,砸到不该砸的人了……
真是郁闷呀。如今的制作人越来越会钻空子了,居然在我讲电话的时候骗我点头答应上通告。直到那个姓魏的女人走掉,我才发现自己接下了“我转我转我转转转”这个烫手山芋。
想起这个通告就不禁一阵心酸。想当年我的电脑配置还比较低的时候,玩起它来可是得心应手啊。可自从升级成奔四之后,我就再也不敢让方若绮上这个节目了。原因何在?本来内存很低的时候,那几个转转杯转起来就像在放慢动作,每次都能让我捧着全胜奖金回家,可一旦内存提高之后,我就再也分不清哪个杯里有人了。叹哪……
这回,肯定要在观众面前出丑了。
一步一回头地来到永振电视台,难忍心底的一股厌恶。它总给我一种阴森森的感觉,灰蒙蒙的墙壁,不明不暗的灯光,前台小姐隐在玻璃后的半个头,真是有够诡异的。
缓缓吁了口气,我坐到嘉宾席上,东张西望起来。
阿威、黎华、佩琪、妮雯,他们来得都比我早。无聊地嘟起了嘴,今天好象都是老相识嘛,本想认识一两个新面孔的说。
“干嘛?见到我们不开心吗?”左首的佩琪朝我打招呼,低笑着说道。
“不是不开心,只是有点失望。”我拂了拂佩琪美丽的绿发,轻笑道,“不过能够见到你,那一点小小的遗憾也消失了。”
“什么时候嘴变这么甜了?”她皱皱眉,俏皮地刮了下我的鼻子,“幸好你不是男孩子,否则真要被你骗去了。”
我安静地微笑,没有反驳她。说实话,尽管没能结交新朋友,遇到好久没见的佩琪也算是一个收获吧。
安然并未持续太久。
诡计百出的大小X居然当众宣布,今天进转转杯的将是我们五个嘉宾中的一个!
不会吧?五分之一的概率可是很高的哎!我难得才来这么一回,可千万别成了替罪羔羊啊!
心神不定地开始默念中国众位法力无边的菩萨,当我想再向西方诸神祈祷时,却郁闷地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小X奸笑着喊了出来。
一脸无奈地瞪着那两个奸狡如狐的主持人,环顾周围,是一张张幸灾乐祸的面孔,我对自己的“好运气”实在是无话可说。做节目而已嘛,何必要作弄人呢?从以前就看那个姓魏的女人不顺眼了,她真是我的灾星啊……
从小,每次课堂上老师提出的超难度问题十有八九会抽到我来当炮灰;每回遇到讨厌的同桌,总会维持一年以上的相看两相厌的时间,而遇到好同桌则会自动减去四分之三的相处时间,因为老师会觉得太浪费;每逢值日生劳动,猜拳必输,然后被迫去做最脏最累的活儿。
最令我气愤的就是,有着如此运气的我,却在各项抽奖活动中,无一例外地得到“谢谢惠顾”这四个字。所以,对于今天的事情,我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很不错的,最多,只不过,想杀了发明这个游戏的人而已。
认命地抱膝坐在高悬头顶的转转杯下面,看它缓缓落下,颇有泰山压顶之感。当年的齐天大圣大概就是被这个感觉消磨去了嚣张与戾气吧。五百年的五指山生活,又岂是“非人折磨”几个字能形容的?
睁着眼睛陷入黑暗,与世隔绝的黑色令人有一种莫名的恐慌感。幸亏早已过了怕黑的年纪,否则非顿足大哭不可。苦笑着闭上眼睛,知道真正的痛苦还没开始。
杯子启动的那一刹那,我被重重地撞上杯壁,然后便是一阵头晕目眩,幸好世上存在着惯性定律,不然我非被撞成一滩烂泥不可。杯外人玩着“我转我转我转转转”,杯中人却在玩“我撞我撞我撞撞撞”。
重见光明的那一刻,我不顾形象地跳了起来,跌跌撞撞地逃回座位,把那个笑眯眯地坐在我位子上的小X推开了去。死也不肯当杯中人了,相信我的表情是这样表示的。
尽管杯子内壁铺满了软软的海绵,但是那一撞之力仍不可小觑。我苦着脸朝大小X行了个礼,充满敬意地说道:“两位主持人小姐,你们的敬业精神我十分钦佩,但是,我实在无法胜任,还是另选他人吧。”邪恶地瞄瞄身旁那四个坏家伙,嫁祸的意思十分明显。
“那怎么行呢?规定是要转五次的呀。”小X转了转明媚大眼,娇滴滴地说道。
“我……我真的……不行了。”一半是真一半是装,我扶住额头,十足十病美人的模样。
“那怎么办呢?”大X轻蹙蛾眉,目光闪烁,似乎仍不肯轻饶。
四位嘉宾个个把头低得不能再低,真是一些超级没义气的家伙。我看看那些显然也被局势弄得一楞一楞的台下观众,计上心来。
“那就听听看观众们的意见如何?”娇弱地眨眨大眼,转而向现场观众求救,“大家忍心看我就此晕倒吗?”
“不忍心!”幸亏今天男观众比较多,声音大够气势,也有怜香惜玉的心肠。
“民心所向啊。观众们都支持我了,两位主持不会再有意见了吧?”我笑看两个哑口无言的女孩子,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也好。”见风转舵的大X没有再跟我追究下去,而是把不怀好意的目光投向了那几位面色突变的大明星。
“我有头晕的毛病,一晕就会闭住气的。”关古威先下手为强。
“我从小就怕黑的。”袁佩琪献爱心不落人后,逃避现实的本事倒是第一流的。
“人家我这么风华绝代,观众不会喜欢看到我狼狈的样子。”妮雯还是一样地自恋和狡猾。
黎华闲闲地举起一只手:“最近拍的电影伤筋动骨地,导演吩咐我好好休息。”
好……好高段的借口和说辞啊!为什么我就想不起来呢?懊恼地敲敲自己的额头,我暗暗责备自己的勇于认命。
不过……
莲步轻移到阿威的跟前,他用戒备的眼神盯着我:“你……你要干什么?”
“阿威啊,上次我跟你去玩海盗船的时候,我吐了半天,可是你却一直坐在旁边嘲笑我哎。难道是我的记忆出了偏差,记错了?”
“那……那个是……”阿威的谎言被当场揭穿,一时讷讷地不能成言。
解决!
温柔地对着佩琪娇笑:“佩琪啊,你怕黑是吧?”
“是啊。”理直气壮得有点过了头。
“那简单。”我转头对大X说,“主持人小姐,你们这里有没有烛台?”
“当然有。”大X忍住笑答道,显然已看穿我的用意。她挥了挥手,工作人员马上送来一个银制的烛台,漂亮的红蜡烛插在中央。
我接过来,很好心地在佩琪耳边说道:“我不反对你用哦,只不过杯子转起来的时候你要谨慎一点,那个瞬间往往会让你拿不稳东西,万一你在里面被烧焦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不……不用了,我想那么一点点时间,我可以克服怕黑的毛病的。”她的笑容尴尬得很,大眼睛狠狠地瞪着我。
“至于妮雯么……”
“你不用说了,我就牺牲一次算了。”她设计马智文的把柄还在我手上,如今与马智文朝夕相处的我可是随时有揭发的机会的哦!想必她十分清楚这一点,不等我的威胁出口就屈服了。
“黎天王……”我甜甜地微笑道,“我昨天恰好碰见了你的经纪人哎,好象阁下近期的电影片约只有《是朋友也是爱人》这一个嘛。难道这个文艺片变成了动作片?”我作恍然大悟状,凑上前去低语,“哦……这里面倒的确有一场床戏哦!可以算得上是激烈运动了。可惜得很,好像这场戏您还没拍呢。难不成黎天王怕演不好,事先早已练习了无数次,导致筋骨酸痛了?”
“没、有。”黎华从齿缝中挤出这两个字,面部表情一片僵硬,“我答应就是了。”
轻松地说服四个顽固派,我朝大小X作了个胜利的手势,清亮的嗓音悠悠响起:“现在每个嘉宾都愿意尝试一下这个转转杯的滋味了,他们缺席的那一轮就如我这轮一般由小X代替好了。”褪下腕上的真金手链,我扬了扬手,“获得冠军的人不但能拿奖金,我还要奉送这条手链,算是我方若绮临阵脱逃的惩罚,好不好?”
观众捧场地鼓起掌来。这样就算他们想反悔也不行了。我得意地想道,萎靡的精神全然恢复了。人果然是要多动动脑子的,不但有助于提高智力,还能去掉头晕的感觉。不错哦。
接下来的四轮比赛真是令我心情大悦呀,那几个尝过滋味后都如同我先前一般面带菜色,连带着影响了之后的判断力。就连最后一轮去坐转转杯的黎华都有些心绪不稳,四道题里错了两道。
结果,只错了一题的我领到了优胜奖金5000元,我的宝贝手链也没被其他人拿去,多么完美的结局呀。
节目结束前,大小X面有忧色,我心念一动,问道:“你们怎么了?”
“偶尔能够逃脱一次有什么用?下次又该轮到我们当中的一个去受那活罪了。”大X不敢大声说,只能在我面前苦笑,“你来一次都觉得受不了,我们两个却已经主持了一年了。现在我和妹妹都有了头痛的毛病,就是做这个做出来的。”
“你们可以跟制作人提出来的呀。大不了辞职不做喽。”我也小小声地说。毕竟教唆人辞职不太道德。
“我们的唱片卖得并不是很好,只能靠主持节目来让观众熟悉我们啊。”小X也很无奈的样子。
“我来想个办法。”我朝她们两个摆了摆手,接着跑过去阻止那四个嘉宾的离开,笑呵呵地对他们说,“大家来帮个忙,现在你们都知道坐转转杯是件多痛苦的事了吧?我们联名上书,为大小X脱离苦海尽一份力好不好?”
那几个稍一沉吟,便都同意了我的说法。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孔老夫子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于是,我们五个联名希望电视台能够废除转转杯坐人这一游戏规则。
大小X一连声说了好多“谢谢”,我淡笑道:“就算我们五个的影响力不够,下次其他明星来了,你也让他们尝尝个中滋味,包管每个人都会同意这个建议。”
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固然能让观众觉得新奇,但若罔顾他人的辛酸与痛苦,再好的节目也只是垃圾而已。那些高高在上的制作人和投资者如果不能体会的话,就叫他们试试看自己想出来的怪点子,先看看他们自己能不能忍受。
过了两个礼拜,电视上已然没有了那档围着几个杯子猜人在哪里的节目,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新兴游戏。大小X仍然是活泼可爱的样子,只是那些笑容中多了一份真诚。
“若绮,跟我们出去吃顿饭吧。”冷不丁蹿出来的两个女孩子吓了我一跳。
“两位美女居然跑到片场来找我,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瞅着她们两个精神焕发的模样,我抚着胸口,作出小生怕怕的表情。
“少装了啦。上次多亏你帮我们,现在我们主持节目再也不用抱着壮士断腕的心情去了。啊,心情真是好多了耶!”小X很豪爽地拍拍我的肩膀。
“恩,所以我们特地来找你吃饭哦,够朋友吧!”大X一向和妹妹唱作俱佳,配合默契。
“好啦,我马上就好了。再等我一下。”
收拾好东西的我陪她们向餐厅走去,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开心。
然后……
用餐完毕。
“妹妹,我们好久没玩猜拳了是吧?”
“是啊,虽然那个节目很变态,但是我真的很怀念猜拳时候的紧张感觉哎!”
情况不妙。我似乎嗅到了一丝丝阴谋的味道。
“那就这样吧。我们三个来猜拳,谁输了谁就付帐。”奸奸的笑容终于显露了本性。
“什么?!”我大喊不公平,“今天是你们说要请客的哎!”
“我好象只说了要找你吃饭哦。”大X作回忆状。
“我是证人,我姐姐的确是这么说的。”废话,你当然帮她啦!
于是……我的“好运气”让我的生活继续悲惨下去,两个可与牛魔王的胃口比美的家伙彻彻底底地掏空了我肥肥的荷包。
小人得志,小人得志……不断念叨着这句话的我在炎夏的晚风中感到了秋天的萧瑟……
《是朋友也是爱人》在众人的期盼与猜疑中顺利杀青,淡淡的忧郁感觉贯穿了影片的始终,这部片应该可以算得上是同志电影中的经典之作。
麻烦,也就随之而来了。
“马智文演技逼真,不少FANS怀疑其为真同志。”这是我布线已久的结果。
可怜的马大侠,本来这个恶名是该让林大帅哥顶下来的,只怪你生不逢时,遇上了我这个来自异世界的小女子,只好暂时委屈你一下了。我在心中默默为他感到悲哀。
可以想象得到他看到这个头条时暴跳如雷的样子,希望他不会把怒气发泄到妮雯身上。
“若绮。”说曹操曹操到,妮雯仍是风情万种,微笑着在我身边坐下。
让美容师做着按摩,我懒懒地向她打招呼:“嗨,你家那头怒狮有没有把爪牙伸到你头上?”
“呵呵,我刚从法国度假回来,正好避开了他的抓狂期。”她抚了抚额边的发,媚笑道。
“聪明,不愧是我们的林大美人。”我击节赞赏。
“宁愿面对失落的男人,也不要站在狂怒的男人背后。这句话听过没?我才不会自讨苦吃呢。”
“恩,你的好日子就快到了哦。瞧你满面春风的,一定在想着蜜月要去哪里度过了吧?”我嘲笑她面泛桃花的媚态。
“怎么?羡慕吗?”她倒是大大方方地任我淡讽。
“羡慕啊。”半睁星眸,掩饰心中浅浅的忧愁,我玩起她裙沿的褶皱,“过两天就要轮到你上场了哦。好好准备吧。”……
票房在短短的三天内就突破十万。庆功宴上,无孔不入的记者自然又要旧话重提。
“马智文,据说你在拍床戏时陶醉其中,可有此事?”头一问就是重磅炸弹。
“谁陶醉其中了?!”狮子吼的功力毫无退步,反而有愈加精进的趋势。
我心虚地低下头,这个消息正是我透过某些渠道泄露出去的。
旁边飞来王瑞恩的责备目光,以及黎华的微微摇头,这两个自然知晓我的心意,只是不太赞同的样子。
“请问,你和林妮雯的关系是否已破裂?”是同志自然就不会再和女友有亲密,这位记者的推理能力不错。
“我们很好。”他显然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平静”地说道。
众记者纷纷露出怀疑的眼神,一本正经的马智文居然会接下这部超级有争议的片子,这本身就是把他当成同志的有力证据。其中的辛酸,马智文自然不能为外人道,只能板着铁青的面孔显示他大哥的郁闷与愤怒之情。
“我相信他。”“温柔可人”的林大美人终于上场了,她以柔得醉死人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男友,并以十分坚定的语气说道,“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希望你们不要破坏我男友的形象。”
正主儿都这么说了,那些娱记们也没辙了,讪讪地道了歉之后便灰溜溜地走开了。
“小雯……”可以想见,马大哥此时的心情是多么地激动。
“不用说了,我能体谅你的感觉。”妩媚的大眼适时地闪出一抹委屈,幽幽地说道,“反正,我也常常遇到这种事情的。”
“我……”马大侠的脸庞居然也红了红,想要说什么却被王瑞恩拉走了。
我朝妮雯做了个胜利的手势,她笑得洋洋得意……
金曲奖典礼上,马智文深情地把刚得的奖杯献给了至爱的女人。妮雯也当即表态,宣称自己从此退出演艺圈,为自己定于元旦的婚礼进行充分的准备。
我噙着笑看这对男女在那么多观众面前订下永不相弃的誓言,心中如同落下了一块大石。真是好艰难的一对情侣啊。借一句韦小宝常说的话,终于“大功告成”了。
“若绮?”回首间,蓦地看到一只老鼠往我面前蹿来。
“哇!”我当场大叫。幸亏人已走得差不多了,否则人家还以为我们这里发生了谋杀案呢。
仿真老鼠后是一只笑得狡黠的狐狸。
“黎、华!”我愤愤地追赶他,“你是不是最佳奖被我夺了,心理变态就来耍弄我?!”
“就算是好了。”他大少爷不慌不忙地边逃边答,一脸不与我计较的大方神情。
“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姐居然也有可以克制她的东西了。”关古威还在一旁说风凉话,“我要不要考虑在我的新专辑里唱一首‘老鼠真伟大’呢?”
“然后我们餐厅还可以加两道鼠肉大餐以娱嘉宾。”陪男友来参加典礼的筱筠笑眯眯地加些油,添些火。
“若绮,过些日子我要拍《惊魂记》了。以你这张照片上的表情来看,你很适合当女主角。”王瑞恩拿着报纸左研究右端详地,只差没在我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交友不慎啊。管子割席断义,嵇康修书绝交,朱元璋甚至下道手谕就能把共患难的兄弟斩了草除了根。为什么我一边追杀黎华一边瞪关古威,顺手捏了筱筠一把反腿踢了一本正经的王瑞恩一脚,他们却还是笑得如此嚣张呢?
祸首就是那张见鬼的照片!
8月17号是方若绮的生日,并不是沈若绮的。我以为地球人都知道,却忘了都知道的只有那几个笨蛋!
于是,那一天,我呆呆地坐在家里,呆呆地迎接另一群比笨蛋还要恶心十倍的人的到来。
记者、小明星以及一些莫名其妙来凑热闹的人。
蛋糕、宴会服以及各式各样的小礼物,不否认看到这些时我的心情还是有所好转的。
然而……
“方小姐,我们还有一件可爱的小礼品要送给你。”笑容的诚恳度让我不疑有它。
“是什么呢?”我装出清纯甜美动人的微笑问道。
“这个!”
蠕蠕而动的两只白老鼠瞬间出现在我眼前。
我呆了,双眼发直(据说当时看到我的人都这样形容的),然后——厥倒(注意,是厥倒而不是绝倒)。
然后,我怕老鼠的美名留在了明星青史册上。那副蠢到极点的呆相也在各大媒体上供世人以及后人瞻仰。
我,真正地出名了……
凯文的新书就要出版了,戴着墨镜遮遮掩掩地溜进了他的诊疗室,总算能卸下那些麻烦的行头了。
凯文微笑着看我把那一件一件的“伪装”拆下来,不由摇头笑叹:“明星真不好当啊。”
“你才知道吗?”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自从我那张伟大的照片被N个人传阅过之后,我的漂亮脸蛋已经不再是关注的焦点,大家只记住我这双超级狰狞的眼睛。唉,我又不是薇薇,她的眼睛比我大多了好不好?”
“薇薇是谁?哦……是你那个世界的人吧?”落寞的眼神让我有了一点点罪恶感,不该提起自己世界的事的。
他背转身,轻快地说道:“我的书下周就正式发售了,我想送你一本,让你先睹为快。”
温馨的百合花一朵朵绽放在新书的封面上,“趣味生活”四个字别致地镶嵌其间,是一本让人爱不释手的好书。
“你好象很喜欢百合,我想这本书的诞生你也有很大的功劳,就这样设计了封页。你觉得好看吗?”
望着他小心翼翼又有所期待的神情,我不由真心赞道:“非常喜欢!你没看到我已经放不开手了吗?”
他孩子气地笑了起来。那笑容令我感动:他是如此地珍惜着我与他之间的情谊,甚至到了那样小心的地步。我看得到他的真心,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先走了。”有些承受不起那温柔眼眸之后的情愫,我匆匆恢复谁也认不出我的装扮,向凯文告辞了。
越急越容易出错,一不小心,在医院门口与来人撞了一下。
“哎哟!”我揉了揉被撞痛的肩头,整理了一下被撞歪的围巾。
“你……”
清漠的女音令我愕然:“心宁?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的褐色墨镜比我的酷多了……等等!现在是几月份?朝医院的墙壁一瞄:10月18日!原来已经到了……
她不语,只是站在那里。
形销骨立!没想到两个月不见,她已瘦到如此地步了。我怜惜地摸摸她的发,同样感到难以开口。
“我……”她似乎只会说单音节的词。
我该怎么办?直接劝她生下孩子吗?我又有什么权利去干涉她呢?想帮忙,却发现连伸出手都可能是一种伤害。
“我怀孕了。”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口。
“你……打算怎么办呢?”
“……”
“作为个人立场,我不希望你就此消失在演艺圈。如果你决定生下他(她),恐怕我们的朋友缘分也到此为止了。但是……”我认真地看着她冷淡中带着迷茫的眼睛,尽管隐藏在墨镜之后,我仍能清楚地看到,“你那么保护你的情人,一定是非常爱他的吧?如果是爱的结晶,那么谁都无权置喙了。”
“爱?我现在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爱了。”她虚弱地晃了下身子,我忙扶她坐下来,“他不要这个孩子。我犹豫了很久,可能,我要这个孩子的同时,会失去他(她)的父亲。”
我无言。此刻,只想抓住那个男人的领子狠狠地揍他一顿。但,她的眼中仍有着浓厚的眷恋,恐怕,还是不会告诉我有关那男人的一字一句吧。
冷情的女人往往最痴心。
“我不会提供你什么意见。因为,这是攸关你一生的决定。”握紧她的手,我仍然选择了旁观。可能很残忍,但是有些时候,真的不可以让别人代替自己抉择。
“我明白。”她抬头微微一笑,“你的个性我很清楚,所以,我想找人倾诉的话,只有选你。”
“恩。”我重重地点头,“不单单是倾诉,如果你需要帮助,随时来找我。”
“我知道。”她轻轻颔首,翩然离开。淡蓝的背影就像是一只刚刚蜕变而成的清雅蝴蝶。
不管她做了什么决定,我都会尊重她。
承受的痛苦最多最深,却仍然不需要别人的帮助。这样的女人,怎不令人为之心折?
次日。
新闻里出现徐心宁退出演艺圈的消息。骄傲如她,没有说出离开的理由,只是噙了一抹冷冷的笑,静悄悄地离去。
我祝福你,心宁。
“方小姐,马上就要进入冬季了。我们联合精品服饰店,想要推出下一季的服装秀,能不能请你的搭档和你一块来帮忙?”在我都快忘了蔡淑雅这号人物的时候,她突然给我来了个电话。
想起以前答应过她会时不时去她那个服装会场帮忙的事,不由叹了口气,应承了下来。
凯文的书在一个月前就正式上架了。听筱筠说反响不错,因而,只是打了个电话祝贺了一下,后来还未见过他呢,趁这个机会,和他多聊聊也不错。
漫步到了回生医院门口,我熟门熟路地来到凯文的诊疗室前。
“叩叩”两声。
“请进。”女人的声音。
没记错的话,今日应该是凯文当值才是啊。
“你?”女医生面色不善,“方若绮?”
虽然每次来这里总是化妆又化妆,但凯文周围的同事早已知道他有我这个“红粉知己”。
显然,这个女孩是另一个“妙手知己”,看我很不顺眼的样子。
“欧医生今天不在?”我不在乎她的敌意,甜甜笑问。
“他请假了。”仍是冷冰冰的语气。
“请假了?”记得游戏里面即便是重要节日的约会他也不肯请假的,最多和人换班而已。锲而不舍地再问,“他发生什么事了吗?”
“身为他的好友,这两个礼拜来,你究竟有没有关心过他?亏他还……”她戛然而止。
“我和欧凯文的关系正如你所说,好朋友而已。因此,不需要像你这样天天盯着他。”我冷嘲道,看着她苍白的脸蛋渐渐泛起粉红,“而如今,你只需要告诉我他发生了什么事。”跟讲不到重点的人说话真是吃力。
那女子倔强地闭紧嘴巴,一言不发。
“你希望他一直请假下去吗?”我转身作出想走的样子,“原来你并不愿意他回来呀。”
“你……真的有办法?”迟疑得不能再迟疑的声音。
“信不信由你。”敌不动我不动。
“是这样的。”她叹了口气,开始娓娓而谈……
听完了她罗里罗嗦的一大堆,我慨然而叹:即便是在写字如天书,惜言如黄金的医生里头,也会有这样的例外啊。一件几句话就能交代清楚的事情,她非得以一箩筐的话来阐述,并且每句话里都不忘带上对我的怨恨之情。看她先前那么冷淡,还以为是个“冰山美人”咧。
“O.K,我这就去找他。”正欲举步的我停了下来,“他家在哪里?”
女大夫立刻又成了伸张正义的包大人:“你、你、你算什么朋友!欧凯文他,连你身边的小助理姓甚名谁都清清楚楚!而你!你居然到现在都不晓得他家在哪里?!”
听起来我这个朋友好象是满失职的哦。我掏掏耳朵,懒懒地应:“小姐,你只要告诉我地址就成了,要为凯文伸冤等以后好不好?”
“你、你……”原来医生小姐也会有这么可爱的口吃表情啊?我仔细地研究她脸上千变万化的神情,觉得挺好笑的。
她摇了摇头,遗留在面庞上的最后一种神情是无奈的惋惜,大概觉得凯文认识我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我很想告诉她,我也这么觉得。不过为了不过于破坏我在荧屏上的美好形象,我觉得还是乖乖住口比较好。
“谢了。”拿着她给的地址,我终于得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原来凯文的家住在别墅区啊,居然是个有钱少爷,我真是看走眼了。
一边啧啧赞叹着粉蓝色的别墅外墙,一边摁响了门铃。
“请问你找谁?”欧巴桑打量了我两眼,大概对我密不透风的装束心存疑忌。
“欧凯文在吗?”彬彬有礼地问。
“若绮?”略带忧郁的嗓音即便染了些淡淡的喜悦,听起来仍令人不舍。
“帅哥,我来看望你家这个连续跷班几天的大医生,欢不欢迎啊?”我对着他家的狗笑容可掬地问道。
“汪汪”,狗狗很给面子地吠了两声。
“既然你说欢迎,我就不客气了。”视而不见地越过楞在面前的“障碍”,没意外地听到一声轻叹。
“受了委屈为何不与我说?”欣赏着客厅充满个性的优雅设计,我以平淡的声调逸出我的薄忿。
“你很忙。”他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只愿一人承担,令我又想起了另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
“你这样,了解的人会说你贴心,不了解的,便渐渐给你隔出了距离。”我悠然长叹,那个不愿意接受我帮助的女子,又何尝不是如此?
“所幸,你是善解人意的。”他的笑怡然自若,仿佛有我一个知他已足够。
“凯文啊凯文,在这个世界里,我欠的人情最多的,便是你了。”被女大夫讲了那么多而没有半点愧疚感,却在这样的笑里感到了他的情深意重。
那么这一次他遇到的麻烦,我应是义不容辞了吧?
“给我看那个人攻击你的文章。”没有给他拒绝的余地,我直接切入正题。
有人在报上攻击凯文,说那本《趣味生活》里有一篇散文是抄袭他的文章,并且拿出自己的著作以兹证明。
我细细看了一遍这两篇小品,都在描述喝茶的心得,有两点感受比较相似,但写作风格截然不同。
“原来如此。”我略作沉吟。
“我发誓从来没看到过这篇《喝茶》,可是那个人却一口咬定我抄袭了他,并且闹得沸沸扬扬。”凯文烦恼地皱起了眉头,“如果我之前有看到这篇小品文,决不会再把自己的《喝茶》收进去了。现在连名字都一样,我真是怎么也辩不清了。”
“为什么?”我淡笑,“我喜欢下雨的感觉,你也喜欢。我就抄袭了你的感觉么?我就偏要去喜欢阳光了么?”
“可是……”他仍不能释怀的样子。敢情这几天请假在家,他还没有想通?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不由他分说,我扯着他走出了别墅。
很快地,我们赶到了服装秀场。
蔡淑雅见到了我们,很热络地过来打招呼:“方小姐,你的效率很高嘛。这么快就把搭档带来了?”
“开始排练之前,还得把我们这位爱钻牛角尖先生的脑袋洗一洗才行。”不客气地把满脸通红的凯文推到身前,他好象还没适应美女如云的场地嘛。我朝天翻了翻白眼,这可是人家求都求不来的!
“怎么回事?”蔡经理显然一无所知。
“我想问一下蔡经理,巴黎服装界是不是每年都要召开一次‘流行趋势展望会’?”
“没错。”她微微颔首,“世界顶级的服装设计师们会在这个大会上拟定下一年的服装流行趋势。”
“那么,基本上所有的设计师都会按这个趋势去设计衣服喽?”幸好我看过《模特风云》,有了解一点点关于服饰设计方面的事情。
“是啊,就算设计师要标新立异,也会考虑到服装销量的问题。”
“那么,会不会有雷同的设计呢?”我瞥了凯文一眼,终于说到了重点。既然我的话没办法说服你,那么就用事实来证明!
“那是当然会有的。许多设计甚至款式极其相似,只是使用了不同的布料而已。”蔡淑雅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算不算抄袭呢?”问这话的是凯文。我感觉到他的手心微沁冷汗,眼睛直直地盯着蔡淑雅。
“抄袭?”她嗤笑一声,“在设计行业里是没有这个词的。如果不是看过了数千本的服装杂志,是连设计师的衣摆都摸不着的。创意是很重要,但不站在别人的肩膀上狠狠踩下去的话,想出头,是根本没有可能的。”
相当残酷的话语,但也达到了我想要的效果。看着凯文的表情由深思转为平和的微笑,我知道他已从歧路上走了出来。
“凯文,如果你还不相信,就看看这十本服饰杂志。你可以试着找找看有多少设计是雷同的。”蔡淑雅似乎也明白了我的用意,把一大摞厚厚的杂志搬给他。
他默默地翻看起来。
“对了,你那个女同事说你为了我而不能争辩清楚,是怎么回事?”我不经意地问道。
“没什么啦。”他又忸怩起来。
“快说!不然我可要逼供啦。”我奸笑着向他逼近。
“就是……他说要我把尽为我说好话的写序者找出来对质,可是你的身份那么特殊……”
“又是为了我?欠你的一辈子都还不清了!”我哀叹,忽又精神一振,“好呀,那家伙居然敢把我也绕进去?!不行!我要回去整理十份资料来证明我的观点,历史上这种‘英雄所见略同’的事多得是呢!”
“若绮,不用那么麻烦。我已想通了,不会管他再说什么了。”他就是那副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好好先生模样。
“不行!被人冤枉哪能就这么算了?除非……”我凑近他,贼兮兮地笑,“你真抄了他的文章?”
“若绮!”温和的脸庞头一次现出怒色。
“哈哈……逗你的啦!看到不会发怒的凯文发怒,夫复何求?”……
原想大事化小的凯文在我的一力撺掇下义正辞严地反驳了那个无聊人士的厥词,并提出了好几项事实证明自己并无抄袭的嫌疑。
其实那个所谓作家的用心也是昭然若揭的:自己的书无人问津了,趁着凯文新书发表的热火劲头再推销一把,免得库存堆到小山那么高。卑鄙得让人觉得既可怜又可笑。可叹凯文这笨人还一力维护人家,说什么他只是不想自己的作品被盗用罢了,也够天真了。
无论如何,作为朋友,我已尽到了义务,这一场风波总算是平息下来了。
最近老是跑医院,颇触霉头。选个好日子,到PUB疯狂了一番。
醉眼半眯,父亲遗传的好酒量让我的头脑无比清醒,母亲家传的虚弱体质却让我的身子酸疼不已。真不知该怪谁。
“唉……”古里古怪的叹气声让我不由回过头去。人家叹气总是很语重心长的感觉,这个叹息却莫名地让我觉得滑稽。
果然!是活宝之一——彭胡在那儿摇头晃脑。
他的好兄弟高熊也摆着一副哭丧脸,好象世界末日一样。
这个奇景可是难得一见,耍帅卖酷的哥俩好怎会同时唉声叹气?
“方妹妹……”早知道我不跟他们说话他们也会找上我的。
“我们要流浪街头了。”生怕我不理他们似地,高熊先扯住我衣角,然后向我诉苦。
“老总要我们制作圣诞特别节目。”彭胡苦着脸道。
“不仅要新颖有趣,还要有前所未有的游戏项目。”
“害我们都不能参照别人家的通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得起劲,我好容易得了个空,忙问道:“这些,和我有关系吗?”
“啊!……”两人同时尖叫,那神情仿佛我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一般。
四串手指在我面前抖个不停:“你……你竟然说出这么无情的话!方妹妹,我们认错你了!”
敢情他们以为自己在唱歌仔戏?
我看着他们,一秒、两秒、三秒,然后,转身走人。
“方妹妹,救救我们呀!”
熊掌和鸡爪同时抓上我的臂膀,我很斯文地拨开那两双手,很优雅地开口,“请问,在下何德何能,可以拯救你们于水深火热之中?”救救你们?我还“救救孩子”呢。
“不知道。”两人同时摇头。
我闻言绝倒。再也顾不了淑女形象地跳起来喊:“不知道还拉着我干嘛?!”
“可是,人家都说你有办法。”他们两个很委屈地小声说。
“人家?哪个人家?!”我气势汹汹地撩起袖子,准备去找那个“人家”算帐。
“很多……”两个宝贝开始从头细数,“黎华——”
“这个贱人不算!他不害我才是怪事!”
“王瑞恩——”
“他也来拆我墙脚?好,以后不接他的电影了。”
“袁佩琪——”
“她是吃饱撑的没事干!当她在讲梦话!”
“大小X——”
“这两个女人交浅言深了吧?我们才认识几个月而已,凭什么在我背后乱嚼舌根啊?”
“还有——”
“Stop!”再也不想听他们说三道四,我忍无可忍地喊了停止,“你们今天——是不是不准备放我回家了?”
“除非你答应帮我们。”两人不约而同地挂上一抹贼笑,目光炯炯地盯着我。
“帮?怎么帮?”放弃挣扎,我叫了一瓶最贵的红酒,笃悠悠地问道。
“很简单,帮我们策划整个节目。”他们说得好象在吃大白菜一样轻松。
“原来你们俩是这样没脸没皮的呀?”我点点头,一脸了解的样子。
“方妹妹,你也知道的嘛。我们的特长是搞笑,又不是制作节目,现在老板突然发话要我们搞创新,我们也很困扰的。”彭胡抓抓头皮,好象很为难的样子。
“说起来方妹妹你也有错的。本来我们‘记忆大考验’和‘我转我转我转转转’同为两家电视台的支柱通告,结果被你破坏了平衡,让大小X主持了另一档新节目,害我们的节目收视率下降了不少。所以老板才会慌不择人地要我们做‘圣诞特别节目’来吸引眼球呀!”呵,反正你兜了半天圈子就是要把责任推给我。高熊这个瘦男人果然比彭胡高明得多。
“只要是……以前没出现过的游戏就成了吧?”我微微一笑,随手又招来了龙虾大餐。
“是啊是啊。其实不算难,对吧?”高熊忙朝身边的彭胡挤了挤眼睛。
“方妹妹,如果这一次你帮我们度过难关,那么今后你有什么事,只要开口一句话,我兄弟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武侠剧看太多的后果就是口不择言。
“我可以答应。不过,你们欠我的这份人情我有权随时讨回。另外……”我眯了眯眼,娇笑道,“参加游戏者名单由我拟定,而且,我要在电视台监控室目睹全过程。”
“没问题。”他们很爽快地答应了,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感激之情。
“为了表达你们的谢意,这顿饭就让给你们请好了。”施恩一般地挥挥手,开始埋头大吃。方才喝酒喝太多,正好借此解解酒。唔,最近老被人坑饭,这回也得拉两个垫背的。
“不要吧?”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帐单,同时发出了哭泣一般的哀叫……
BLACK PARTY!圣诞夜来一个黑色派对再合适不过了。既然电视台执行者要的就是话题性,那么偶尔恶搞一下应该也无伤大雅。
我舒舒服服地坐在监控室里,微笑着观赏今晚上众位帅哥美女的闪亮登场。
名单是我拟的,当然知道有哪几个会来,不过其中也不乏一些难啃的骨头,比如说,王瑞恩。
不可否认,请他来参加是有些报复意味在里头的,谁让他不知好歹地向高彭二人推荐我。但我明令禁止高熊彭胡透露这个节目的策划人。想当然耳,那位不知情的仁兄肯来是多么地难得了。犹记得当时高彭二人如何向我哭诉他们千拜托万恳求王瑞恩来参加的血泪史,而我只是淡笑,想要得到我的帮助就得付出一定的代价,他们以为凭那一顿所费不赀的饭就能搪塞过去了吗?
我所看重的当然是他们欠我的这份人情,艺能天王的颁奖日就是他们偿还的时刻。不过,看他们为了请我规定的嘉宾而忙碌也是一件颇快乐的事情就是了。
BLACK PARTY,顾名思义,出场的人物都要以暗黑系列的服饰令观众眼睛一亮。
首先,两位主持人以暗夜精灵的姿态出现在观众面前,深色的披风,尖尖的耳朵,再加上两颗很“可爱”的獠牙,一高一矮精灵二人组引来了一阵大笑。
接着出场的是我们的德库拉伯爵黎华,神秘的黑衣,优雅的领结,仿若绅士般向观众席一鞠躬,立刻传来女孩子的尖叫。
全身上下深浅不一的绿色,令我搞不清关大帅哥扮的是什么。直到他抢过话筒,怪声怪气地喊:“我是草原上最温驯的小怪兽史莱姆,大家不要伤害我呀!”,我不禁莞尔:这么高大的史莱姆我可没见过。不愧是阿威,宁愿做个平凡的歌手,他的淡泊是体现在方方面面的。
长长的白袍,胸口绣着的是一只振翅欲飞的血色鹦鹉,童靖阳头戴王冠华丽地现身了,白玉冠下冷笑着的面庞此刻看来英俊不凡。我捂住脸偷笑:魔王吗?前两天把古龙的《血鹦鹉》借给他还真是借对了时候。
男生组最后登场的是我们的王瑞恩王大哥,他全身劲装打扮,手握长剑,坚毅的神情仿佛自然天生。猎猎飞舞的骑士披风红黑相间,颈中所挂的骷髅项链显示了他的身份:死亡骑士。
我摇头笑叹:想必要王大哥穿上这一身行头费去了高彭二人不少的工夫。我说过服装自由这句话,只要符合暗黑标准即可。但是,听高彭二人说王瑞恩根本没时间搞服装,所以就由我替他设计了这一套款式。看样子还算合适。
现在终于明白,为何他会老穿着那套绿西服而不觉得别扭了。原因就是,这男人根本不晓得怎么打扮自己。演员时有化妆师替他打点,当了导演便乱穿一通了。可叹可叹,一个文艺片的导演居然是穿衣白痴,唉……
舞台另一边,我们的四位美女相继出场。
头一个出现的是一位顽皮的“蓝精灵”,只见她跳啊跳地跑到中央,用日文向大家打招呼:“大家好,我是甄红。请多指教。”
啊,多么亲切的日文呀!我闭上眼睛暗自陶醉,这个游戏世界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外来文化,其实我气愤的只是,没有日本动漫!想当初在学校,我可是一个礼拜要跑几次租书室借漫画的呀,可如今……连日文都听不到……我的森川大人,我的绿川光,我最爱最爱的子安武人,好怀念你们的声音哦……
等我怀念完毕,袁佩琪已经亮过相了。她的衣服上缀满了各式各样的绿叶,清新自然得宛如刚刚降临人间的天使。不过基于暗黑系准则,她此刻的扮相是森林女妖。
最后两位是同时出场的,因为她们是一对姊妹花。
大X的样子一看就让人明白过来,蛇女美杜莎。可怜的女子,由于女神嫉妒她的容貌而被变成了半人半蛇。有如蛇尾的长裙令人感受到一种独特的魅力。
“咦?小X,你扮的是人鱼公主吧?她可不是暗黑系的。”高熊皱了皱眉问道。
“难道你没有听过另一个版本的人鱼故事吗?人鱼因为自己得不到王子而把他吞下了肚,啊呜……”小X面露凶相朝高熊扑去,把他吓得直往后退。
“哈哈……”观众又发出了愉悦的笑声。
看来,观众们对这次的节目认同度还是较高的。虽然圣诞应该是王子公主的美好节日,但是一直循规蹈矩也很无聊吧?特地选了这几个目前还算是单身的明星来参与录制,便是想奉送一台别具特色的节目给大家。受够了室友崇尚黑暗的熏陶,似乎自己的世界观也改变了不少。
“那么,就开始我们第一轮的淘汰赛,新型记忆大考验!”两位暗夜精灵活力十足地喊道。佩服。昨天才向我唠叨他们是忙得怎样怎样地焦头烂额,今天居然就活蹦乱跳起来了。真是厉害。
“游戏规则很简单,以前翻板后只有一个图案,现在为了增加难度,改为两个。也就是说,要双击鼠标才能看到第二个图案,并且,只有第二重图案里才有与第一重相同的。翻开图板的时候一定要同时记住一块图板下的两个不同图案才能有机会取胜。”高熊笑呵呵地说了游戏规则。
“什么变态规则啊。”我听到了童靖阳的咕哝。
真是不好意思,这个变态题目就是我出的。怎么样?尽管知道他看不到我的表情,我还是对着面前的电脑屏幕恶狠狠地瞪了他两眼。
八个人飞快地在100个翻板200个图案上点来点去地忙个不亦乐乎,我呢,则在监控室悠然喝着咖啡。
坚持来这里观看是正确的,否则又怎会看到阿威、黎华他们不同以往的紧张神情?又怎会看到衣着品味低到极点的王瑞恩的帅气装束?今天晚上,很值得回忆。
第一轮比赛结束,淘汰者为童靖阳、关古威、小X和甄红。
黎华是通告天天上的老手,他赢我没意见;佩琪能把慈善院上千号人的姓名全记起来,她获胜我没什么好惊讶的;大X自己就是主持人,还常常为凑不够人数而奔走于各大通告之间担任救火员一职,她的能力也是不容怀疑的。但是!但是王瑞恩……看他平时一心埋首于工作,甚至从来不看娱乐节目,他他他……怎会轻松挤掉小X进入第二轮的?想不通呀想不通。
淘汰者的命运是比较悲惨的。他们必须充当背景在选手背后彩衣娱亲,作为选手们的拉拉队员。
伯爵背后站了满口“加油”的蓝精灵甄红小姐,看样子甄小姐对我们的天王满仰慕的。
童魔王与大X的关系似乎不错,一脸酷劲地靠在美杜莎的选手席旁,背手而立。
史莱姆因为和森林女妖的发色相同,所以扭啊扭地来到佩琪面前。
小X就比较惨了,因为没得选择,只能站在充满死亡气息的瑞恩骑士身后,要吞人的人鱼公主反而像被人吞了似地没了声音。
“请各位拉拉队员极尽能事地为你们的拥护者加油,或者……捣乱!”彭胡故意把“捣乱”两字念得极响,惹来观众的哄笑声。
看遍了国内的综艺节目,总觉得被淘汰者就那么轻易地离场让人有点惋惜。何不让他们一同参与节目直到结束呢?就算不能作主角,以配角的身份加入游戏共享那一份轻松愉快又有何不可呢?
所以,我制作的节目不会放弃每一个参与者,就算让他们在场上捣乱也无所谓,因为每一个人都有着游戏的天性。
第二轮很简单,我让高熊他们请来了舞蹈演员出身的贾静媛,然后,给每位选手发了三个网球。
“只要你们中有人用球投中了贾静媛,便能进入下一轮决赛。”彭胡笑吟吟地说道,“不过要提醒大家一句,我们的贾美人可是躲避球高手哦!要谨慎出球,球扔出去后可是不能再捡回来的。”
“三个球?”四位选手陷入了沉思。
来这个世界前,我看的最后一个动漫片里有两个游戏情节让我记忆犹新,这次恰好能派上用场。二年多来都没碰过漫画,我只能在回忆之舟上折出一只一只的纸飞机,任它们翱翔在蔚蓝的心空深处。怎么办?我又想起三藏那个男人了。唉……
在我发呆的这片刻间,选手们似乎都作好了准备。
头一个出手的是大X,只见她站定在距离贾静媛五米之远的白线上,突然一甩手,扔出了第一个球。贾美人姿势曼妙地往左一让,避开了;第二个紧接而来,美女又往右一侧;第三个势头最猛,直扑静媛的面门,不愧是舞蹈高手,只见她向后侧方一跃,成功躲开了猛烈的攻势。
“耶!”欢叫的是旁观者,因为他们欣赏到了青春玉女贾静媛的高超身手。
“唉……”悲叹的是大X,因为大赛奖金已与她无缘,十万元可不是小数目。
众生百态,我独观其大略,不亦快哉?
屏幕上,大X眼一瞪,开始教训那个事不关己的大魔王:“你好歹也是我的同伴哎,就不会出个好主意吗?”
“你给钱吗?”魔王的微笑冷酷而邪恶。
一句话把蛇女憋了回去,怒气冲冲地跳起“金蛇狂舞”。
可怜的孩子,第一只小羊羔总是容易被吃掉的,阿门。
第二位是我们的森林女妖,只见她叽叽咕咕地和我们“人气小天王”史莱姆讨论了一会儿,便带着毅然决然的神情上战场了。
据说,恩哼,劝说袁佩琪的策略是:以利诱之。
10万元的决赛奖金可以帮助多少失学儿童啊!就凭彭胡这句话,我们的袁姑娘不辞千里地赶赴而来。难怪她在慈善界素有“抢钱妖女”之称,高频率地出现在各式通告中,怕也有敛财之嫌。不过,这种癖好还是值得大大发扬的。只是作为朋友的我,还是没勇气继承她那份伟大情操。
好奇地望着佩琪屏息的样子,我在心中推测她会怎样投球。
她双手握住三个球,“刷拉”一下把球全扔了出去。贾静媛向右急移一尺,堪堪躲过了最靠近她的那个球。
“哎呀……”全场不禁为之可惜。
“臭阿威,你是不是存心捣乱的?害人家拿不到慈善金了。”佩琪捶了史莱姆一拳。
阿威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啦,我害你又没有好处。”
全场装设的十台摄象机让我能从各个角度观看这台节目。一旁的工作人员看我在那里呵呵傻笑,不由担心地问我:“方小姐,你没事吧?”
“呃?喔,没事没事。”我抿紧唇,努力做出严肃的样子。
从刚才到现在,监控室里的人员都以疑惑的眼光看着我。他们大概实在想不通,鼎鼎大名的漂亮宝贝方若绮我为什么会躲在监控室里像个偷窥狂似地在那里边看边笑。他们只知道我是经过高彭两位红人主持特许进入这里的,其他的,一无所知。
第三个参与者是我们的吸血鬼伯爵,他温柔地闪了闪那对褐眸,淡淡道:“我要用第一个球打到你。”
大言一出,四下哗然。
“果然……是用那个方法吗?”我微微一笑,看来黎天王胜券在握。
贾静媛连胜两局,乍闻此言显然不甚相信,面上流露出怀疑的神色。
高熊彭胡又在旁边瞎起哄,说什么天王今日要败在美女手上了。我摇摇头,如果是用那一招,输的那个绝对是贾美人。
“注意了!”黎天王把球往上一抛,贾静媛自然而然地向上看去,然后,黎华的第二个球出手了,贾静媛倏地一惊,往右一躲,网球擦着她的衣角飞过。
“唉!”观众又是一阵轻叹。
然而,黎华迅速抛出第三球,就在贾美人将要闪避的同时接到了那个自空中落下的第一球,看准她躲闪的方向快速地掷去。
“啪”,她躲开了第三个球,却被第一球打个正着。
一下子,贾静媛懵了。观众席响起了掌声。
黎华利用了时间差,窥出了贾静媛的跳跃轨迹后,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
他自负地微笑,不经意地将眼神对上了王瑞恩。别人或许没注意到,但我看得很清楚。蕴藏在傲气眸子里的讯息,是一种挑战!若王瑞恩用同样的方法,他就输给了黎华!就算能进入决赛也会被人看不起!
“王导演会不会故技重施呢?这样的话,对他也是一种侮辱吧?可是,又没有别的方法……”旁边的工作人员深深地蹙起了眉头,敢情是王大哥的FANS?
“有的。”我悠悠道。
“什么?方小姐,你说什么?”阿姨没听清我的话,追问道。
我不语,只是浅笑。有的,有一个方法,可以不与黎华的重复。我们的大导演,他会想到吗?
王瑞恩平静地与黎华对视,唇角,渐渐泛起了一丝自信。
甄红本着天王拉拉队员的身份叫嚣道:“王瑞恩,你可别用相同的方法哦!那是耍赖皮的。”
无视于甄红的无礼,王大哥与小X交换了一个眼神,那是无言的安慰。小X重重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胸有成竹似地走到了白线前。
“我也要用第一个球掷中你。”平淡的语调不高不低。
“喔……”嘘声四起,更有人小声地说“差劲!”
“来吧!”贾静媛似乎也下定了某种决心。
“注意了!”他把球轻轻巧巧地往上一抛。
贾静媛头都没抬,只是目光灼灼地盯视着王瑞恩的手。
为什么……他还不扔第二个球?她的眼睛闪着疑光,表情困惑地望着王瑞恩,心里,一定在问这个问题。
然而,答案很快出来了。当王瑞恩特有的温和笑容出现时,球,轻轻地落在了她的肩头。
“呀……”台下先是一阵惊呼,然后如雷般地喝起了彩。
贾静媛,再一次呆住了。
“对不起,我没有向上扔,而是投了一个抛物线。”王大哥到底比黎华仁厚得多,拍拍贾静媛的肩安慰道。
“聪明!”我击节赞道。极快地分析出了贾美人的心理,又以与黎华同样的说辞令对手放下戒心,然后,与漫画片中的男主角一样,他赢得了胜利。
虽然他的获胜基础是建立在前一个选手的方法上,但是,若没有精准的眼力和足够的腕力,要想正正好好地把球抛到五米开外的目标物上,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而人们,总是对轻易得来的胜利更感敬佩。这不,刚刚还在大赞黎华的工作人员们,这会儿全倒戈夸奖起王导演来了。
真受不了,前面是谁在我耳边骂人家“差劲!”的啊?
我摇摇头,还是看黎天王发青的脸色比较有趣。
“各位!注意了(这个词今晚已被使用了三次),我们最紧张最精彩的决赛要开始了!请六位拉拉队员选好自己要支持的人。因为这次是决赛,拉拉队可以从冠军奖金里得到适当的分红哦!”高熊耍宝似地高声叫道。
只见齐刷刷地,三位美女一下子冲到伯爵背后站定,巧笑嫣然地看着那两个目瞪口呆的大男生。
天王的魅力不可挡啊。我不由暗叹。
原以为会在小X脸上见到懊恼不及的神情,未料想她倒是气定神闲地和死亡骑士聊得不亦乐乎。耶耶?前一轮的同舟共济居然培养出默契来了吗?有趣。
童魔王和史莱姆无可奈何,只得走向王大哥那边。敢情他们还是以为华少必胜?习惯果然是可怕的。不过,这场决赛,要胜利,恐怕,很难。
“决赛是什么项目?”身旁的工作人员开始交头接耳。
由于这次节目的策划书只有主办方的高层审核过,所以,除了高熊彭胡,没人知道具体的内容。毕竟那些明星和许多工作人员的关系不错,若事先泄露游戏内容就不好玩了。
舞台中央缓缓升起了一个精美的牌桌,众人相顾失色。
“不会吧?当众赌博?”
“胆子真大,不怕被……”
“这也算是游戏吗?”
几位暗黑者的脸色也略略变了,他们可惹不起不必要的麻烦。
“各位,不必惊慌。”两位主持人似已看出大家的疑虑,挂上安抚性的微笑,“我们不会自掘坟墓进行什么违法活动的。再说了,我们也没这么笨,警察叔叔也会看电视的呀。”
台下顿时轻松地大笑,俊男靓女们也面露微笑。
“好了,决赛——正式开始!”高熊挥了挥手,小姐拿来一副牌放在牌桌上,然后将最上面一张放在右侧。
“这里一共52张牌。”彭胡指了指那张桌子,神秘地笑道,“那张单独的牌自然是我们事先就抽出来的。”
“说重点。”耐性不佳的童打断了他的话。
“小童先别急嘛。”彭胡呵呵干笑,“重点就是,你们两个只能问一个问题,由我来回答是或否,从而猜出这张牌是什么。”
“暗夜精灵,你说清楚,真的只能问一个问题?”小X大概耳力不太好。
“不错。”
台下又是一片哗然。
“怎么办?问花色还是问点数?”袁佩琪有点摸不着头脑,“问花色最多可以把概率降到十三分之一;问点数就难说了,运气好的话可以有四分之一的胜率,运气差的话,问了跟不问没差啊。”
“这是什么决赛嘛!乱七八糟的题目!”甄红扭扭腰肢,很不屑的样子。
“王导演,你有什么头绪吗?”小X满眼期待加崇拜。
“我开始怀疑,主办方可能舍不得拿出十万大奖,故意摆个噱头,让我们看得到却拿不着。”阿威摇头晃脑,可爱模样尽现。
“我同意。”童酷哥扯了扯自己的衣服,一贯的冷笑。
“未必。”许久未曾说话的王大哥突然冒出两个字,把那三个拉拉队员吓了一跳。
“难道你已经想好问什么问题了?”小X欣喜地抓着骑士的肩膀,浑然忘记了自己高贵的人鱼公主身份。
我不免一惊,他……这么快就有了思路?
望向他目光凝聚处,伯爵的金眸正闪着会意的光芒。
这两个人……达成了什么共识?
我怀疑地盯着他们两个,心头浮上了一丝困惑。
好象……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那么,死亡骑士与德库拉伯爵,请把你们的问题写在你们的题板上。”为示公平,要让两人同时公布心中之惑。
“沙沙”的声响,好多双眼睛瞪着那两只手,不知他们写下了什么问题,连我都有点好奇起来。
“好,请两位同时举起题板。”
“咦?……”众人发出惊呼,两人的问题竟是惊人地相似。
伯爵大人写的是:“游戏设计者是故意不想让我们猜出这张牌?”
骑士先生所问者:“是存心让我们无法猜出?”
高熊眼中也掠过一丝讶异,摇头道:“不是。”
他的回答又惊起一阵波澜。
“不是?”拉拉队员个个张口结舌,大概原本以为这个游戏纯粹是策划者不想让人获奖才出的难题,谁知竟然不是。也难怪会露出这副表情了。
“那么就是说,还是有可能猜出来的喽?”蛇女美杜莎支着下巴苦苦思索。一个问题已然问过,他们已没有再发问的权利。
“早知道这样,王导演你还不如别问这个问题呢。”小X也撅起嘴说道。
“这个问题是必须问的。”王瑞恩轻道,朝她温和地笑了笑。
“既然如此……”吸血鬼在沉思。
“知道答案就快写上去嘛。黎天王,先写对的人才是冠军啦!”谁告诉她这句话的?甄小姐也未免太会自作主张了吧?
“好。”天王下了决心,提笔写了上去。
那边厢,死亡骑士仍在思考。
“王导,快点啦。”史莱姆凑热闹似地催促着。
“不急,还有时间。”王瑞恩低笑着摇头。
德库拉悠然等待着,唇角微勾,似有胜算。
我紧张地看着这两人,实在没想到他们能在决赛中仍游刃有余。我可是出了比动漫片里更难的条件啊,为何仍有一种被看穿的直觉?
“王导也写好了吗?”彭胡问着微笑的骑士,礼仪小姐已把题板递给了他。
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这……”诧异之色一闪而过,谁都不知道那代表什么意思。
“伯爵先写好的,我们就先来看他的答案。”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恢复正常的语气。
“大鬼。他写的是大鬼。”高熊高举题板。
“噢……”惊讶、不信、恍然,各色表情出现在大家脸上。
“稍安毋躁。请天王说一下他的理由。”
“主持人一开始就说,在52张牌中抽出了一张,很多人就会自然而然地觉得鬼牌不在那52张之列。但是,实际上他们俩并未如此表示过。对吗?”微笑着凝视那两位暗夜精灵,伯爵的优雅尽显无遗,“任何人都知道,如果剔除那两张鬼牌,运气再好的人也只有四分之一的猜中机率,作为游戏来说,成功率未免太低。”
“所以,伯爵大人选了大鬼?”
“不错。”他有意无意地瞄了一眼摄象机,“之所以问那个问题,只是想确认游戏设计者确实不是在恶作剧,瑞恩应该也是这个想法吧?”
王瑞恩不置可否,面容沉静。
“但是……”高熊翻开了另一块题板。
“小鬼?!”观众们大出意料地惊叫出声。
黎华的脸色瞬间白了。
我更是目瞪口呆。
“我在想,出题的人一定是个鬼灵精。她既然能想到这道题,就一定不会那么轻易地让人猜中。大鬼固然是第一个浮上我脑海的答案,但我更愿意把赌注押在小鬼上面。”他突然把视线转向台前的摄象机位,笑容可掬地说道,“你说,是不是?”
“该死!我的心理全被他摸透了。”心中低咒,我盯着那张略带挑衅的笑脸,无可奈何。
面对天王的挑战都面不改色的王瑞恩,偏偏要在现场录制的节目里捉弄于我。这,就是他吗?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奇怪男人。
“那么,究竟谁才是胜利者呢?”彭胡把手放在那张牌上,缓缓地翻了开来。
滑稽古怪的小鬼仿佛在嘲笑着什么似的,素面朝天地展现在大家眼前。
“呀……”虽然现场的大多数人都已认定王瑞恩的推断更为精确,看到如此结果,也不禁为伯爵可惜。
天王毕竟还是风度翩翩的,所以,毫不犹豫地,向骑士伸出了祝贺之手。
“在拿奖金之前,骑士阁下还得完成一个小小的要求。”高熊的笑容不怀好意,“请您对现场的任何一样人、事、物说一句甜蜜的爱语。”这是我给决赛获胜者所设的最后一道门槛。
一边是欢欣鼓舞的骑士拉拉队,另一边是垂头丧气的伯爵拥护者,群魔乱舞的诡异场景中,强烈的白光打在了王大哥身上。
“我可不可以放弃奖金?”他的表情有点哭笑不得,让我挫败的心稍稍有了一些安慰:哼,谁要你半路杀出来的?本来我可以确保无人能赢这场比赛的。
“你可以回头看一下你的支持者。”彭胡坏坏地怂恿他。
狰狞的魔王脸,只一个眼神就让人害怕了。
可怜的史莱姆,摸着自己开始干瘪的肚子。
满怀期待不容人拒绝的“柔弱表情”,人鱼公主露出了财迷的本性。
长叹一口气,王瑞恩宣布投降:“我说。”
全场屏息。
阔别两年的影帝要在正式场合发表恋爱宣言,怎不令人期待又激动?
无言地看着那个男人,皮肤上泛起冷冷的疙瘩。莫非,前面的不祥之感即源于此?因为,他不是可以任人摆布的人。
俯身,充满温情地望着面前的摄象机,骑士悠悠开口:“明明是不可触摸的爱,为何还会觉得心动呢?”
哑然。正视着那双极度深邃又极端温和的眼睛,那样的专注让我的手心冒出冷汗。
心动?我的感觉是心冻。隐隐的冷漠与不屑深藏于微笑之后,显然,我的种种安排让他很恼火。但是,没人让他胜出啊。韬光隐晦不就得了?若不是他潜性的好胜心作祟,他原不必受如此多刁难的。
“这……就是王导的甜蜜爱语?并且,还是对着摄象机的?”失望得不得了的彭胡耷拉着脑袋问道。
“你有什么不满吗?”骑士先生板着一张脸,正经又严肃地回答,似乎刚才的温暖眼神是众人眼花了。
两位暗夜精灵未敢追问,只得大声宣布:“十万元奖金里,三位拉拉队员各一万,余下七万尽属死亡骑士!”
“当当当”,圣诞钟声响起,正式进入了圣诞节。
“狂欢开始!”
灯光一下子全暗下来。
再度亮起时,黎华大帅哥的手被在场的四位美女牢牢抓住。
小X惊叫:“王导呢?我还以为抓住的是他呢。”
天王脸上难得露出尴尬的微笑,我看着另外几个受冷落的男士,不由大叹世风日下,每个女子皆喜美色,教我们这几个有性格的明星情何以堪哪?!只是,为何我的视线范围内,少了我们今天的主角——王瑞恩?
柔缓的舞曲伴着轻盈的脚步,每对舞伴的脸上都有着陶醉的神情。
不管他们,我来到监控室门口的寂静长廊,对月怀远。
“若绮。”
糟了。我回头,堆上可爱笑容:“王大哥。”
“这样耍我很开心,恩?”挑起我颊边的发,声音显得异常魔魅。
“王大哥,你还是做自己比较好,这么轻佻的举动好象还是比较适合黎天王哎。”向他做了个鬼脸,我娇俏地笑,“你老不也戏耍了我一顿?早就知道幕后设计者是我了吧?”
“你以为瞒得过我和黎华?”他淡笑,“这么古怪的点子除了你不作第二人想。况且,高胡二人曾经问过我合适的策划人选。”
“所以,你就幸灾乐祸地推荐了我?这么想起来,错的是你自己哦,自讨苦吃的大哥!”赖皮地挂在他手臂上,厚颜地笑。
“女人,害了人还想抵赖吗?”突兀的男声吓了我一跳,而那句“女人”更让我火冒三丈。因为,他让我想起了从前的一个可恶同桌。不知为什么,黎华总会召唤出我最不淑女的一面,唉,我又不是召唤兽。
还是压下怒火好了,不愉快的事情不去想。叹口气,回首面对着那张同样俊俏的脸庞,原来他和我那个冤家同桌长得很像啊,怪不得我对他总有种讨厌的感觉。
默然不语可能更助长了天王的气焰,那家伙大概以为我不反驳是觉得自己理亏,得势不饶人起来:“你以为自己是女王吗?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芸芸众生?”
“也许有一点吧。”我微启唇,目光望向长廊尽头的暗黑之处,“受够了命运的捉弄,不禁想看看自己掌握下的天空会是怎样的气象。难道你们不是如此吗?”收回目光,淡嘲道,“天王随便一句话就能改变演艺圈的走向;王导之所以做导演,除了某个原因之外,难道就没有操控演员的快感吗?谁能否认自己潜意识中的支配欲呢?”
看到方妹妹在自己的操纵下变成一代歌后或是流浪小猫,然后再凭着我的意志嫁给我希望她嫁的人,心中总会掠过一阵虚荣的满足感。百玩不厌的三国志系列,又何尝不是每个男生心目中的“皇帝”情结在作祟?其实,作为一个女生,我也很喜欢这类策略游戏。可能,这就是我来到这里的原因之一吧?
无数次假设那个夏天,如果没有放进那张久已不玩的光盘,会是怎生的景况?又或者,没有从头开始而是随便挑个存档进游戏的话……
两人不再责问我,反而以一种深思的表情看着我。我笑笑:“黎天王,不去和那几位美女跳舞吗?怎么也过来了?”
“抢的人太多,消受不了美人恩,索性离开。”一径的潇洒笑容。
“不在监控室里,你想功成身退?”王大哥很聪明。
“当然。”10%以上的收视率,应该可以向那两个活宝交代了吧?只是,两位决赛者的缺席,未免又会留下遗憾,那么……
倏地拉开监控室大门,探头冲着里头喊道:“两位潜逃者哦!快来抓他们!”
飞快地闪身避入一旁的安全梯,用力关上门。反应不及的两个大男人被闻声赶来的工作人员逮个正着,不由低咒连连,凶狠的狼光直射我脸庞。
帮人帮到底,谁让你们自动送上门来让我逮捕归案?我低笑着,悄然离开了PSTV电视厅。
圣诞节啊……
同样是不会飘雪的城市呢,游戏里的山顶堆雪人也只是一种虚拟的浪漫情境吧?如果我甘于待在游戏里,或许也能享受到那一位位男主角的轻怜蜜爱吧?
不过,终归是空虚吧?不属于自己的,拿到了也没有真实感,遑论喜悦或满足了。
是很想走上舞台与他们分享圣诞的欢乐气氛,但该把自己放在何等地位上呢?看客终究只是看客,破坏了游戏规则的只有我而已,所以,牵绊越少越好。
无忧亦无喜,别时方自然。
1月1日,宜婚娶。
回想着这句话,再看看墙上的挂历,时间过得很快啊。
记不清是哪一天了,妮雯喜滋滋地拿着皇历来跟我说她要嫁人了,就在2002年1月1日。
游戏外的那一天我在做什么呢?快乐地穿梭在左邻右舍间说着新年快乐,然后很郁闷地在楼梯间摔了一跤。
人生真是奇妙啊。时间居然在不同的空间里被重复了,而同样的灵魂,也在不同的躯体里见识了这种重复。
记得那一天,大发感叹的我翻着那本皇历,突然发觉那是2000年的旧皇历。
十分疑惑的我立时指出了这一点。
谁知林大小姐无所谓地耸耸肩,告诉我2002年直到三月份才有真正的好日子,她等不及,只得用这本旧皇历去骗骗她那个老眼昏花又迷信的未来婆婆。
我呆住,然后深深肯定妮雯等嫁人已经等疯了。
再然后,这幸福的一天终于来临了。
高朋满座自是不消说的,马大侠的手笔一向很大。交游广阔的他摆了近百桌喜宴,小女子我很不幸地,被他排在了离新人席最远的那一桌,摆明了是对我敬而远之。
妮雯事先跟我打过招呼,说她夫君大男子主义发作,非要一手安排婚礼的各项事宜。结果,我就沦落到这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一桌来了,惨哪!举头皆是陌生客,低头夹菜盘已空。真嫉妒那些围着新人大声祝贺的大牌们,觥筹交错地好不快活,哼!
不过,妮雯的预先报备给了我一点点恶作剧的余地。可恶的马大哥,接招吧。
杯盘狼藉、酒客渐散之际,带着几分醉意,我来到新人面前。
“马大哥,这是给你的礼物。”我拿出包装得异常精美的盒子递给他,接着又把红包给了妮雯,“给,新娘子收礼金就好了。”
相偕阿威离去,是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出来。因为——
我送了一整套的情趣商品给他,真的很有情趣哦,只不过,是同志专用的。
礼品背后还很贴心地粘了一张小纸条:“新婚礼品,丢弃不利。”
好可惜哦!看不到新郎倌的表情呢!车上,我一手托腮,快乐地想象着。一箭之仇不可不报,女人的报复心不可小觑哦!谁让他故意疏远我和妮雯,把我塞到那桌狼吞虎咽男身边的?哼!
半夜十二点,美梦被吵醒了。
“若绮。”
“妮雯?”
“我老公说要杀了你,怎么办?”她在那儿吃吃地笑,“你也够绝的,居然拿他生平最大的一件糗事来刺激他。直到刚才,他的脸都是绿的。”
“有你这妩媚的绕指柔在,还怕你家的百炼钢不乖乖听话?”我咕哝着,丝毫没有破坏人家新婚夜的罪恶感。
“说得也是。他本来想找你算帐的,我一说自己头晕想休息,他就二话不说地推掉那些还想闹新房的亲戚,扶我到房间里来了。”骄傲的语气遮掩不了甜蜜的心情。
“是是是,林大美人儿魅力无边,行了吧?”连打着呵欠,我毫无诚意地恭维着。
“不跟你说了,我老公快洗完澡了。”期待又兴奋的口气让我在黑暗中也不禁脸红起来。真是,忙碌的一天呀。
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二日,看着铺天盖地的报导,不由叹息:演艺圈真是好长时间没啥大新闻了,明星婚礼固然有话题性,也用不着每张报纸都大肆宣扬吧?
“独家新闻:性格小生童靖阳昨天于酒宴上承认与古芊菁交往!”
独家?昨天我也在那里,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我眯起眼,难不成那个酷男昨儿个被人灌醉了,从而酒后吐真言?
没有照片,可见当时情况特殊。
古大小姐长得是够娇够美,但是,能够忍受她那副怪脾气的,童靖阳大概也是少数几个男人之一。
古童恋一直是明星志愿几大谜团之一,我也一直拒绝去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不信似乎也不成了。
其实,相恋的快乐与否,只有当事者自己才有权评说。我又何必庸人自扰呢?
释然一笑,看起白烂的肥皂剧来。
门铃响了。
我猜想着又是哪位狐朋狗友大驾光临。未料却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脸。
“黎导演?!”多时不见,他更显老了。
“若绮。”他笑得有点吃力,操劳已久的身躯愈发佝偻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的到访一定是为电影,可现在拍的话,纵然是叫座又叫好的影片,也很难入选金像奖啊。头痛!前两年可以随便混混,今年可是最关键的一年,丝毫不能行差踏错啊。
“我想请你担任《一代歌后钟湘》的女主演。不知你的档期……”
殷切的目光叫我不好意思回绝,突然间灵机一动——
“黎导,钟湘不是一结婚就退出歌坛了吗?这样看来,影片的剧情会不会太单薄了一点?”
他一楞,显然没料到我会先他一步提出这个问题,老脸微微一红:“的确,剧情是……不太全面。”
“导演,我们拍电影一定要精益求精,怎么可以马马虎虎就开拍呢?”义正词严地作大好演员状,我在心里暗暗好笑,“我正好碰见过钟湘阿姨,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否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询问一下她婚后的具体情况,我会做很详细的笔录,然后再由您整理一下加进剧本,如何?”两个月之后正是拍电影的好时机。
“你见过钟湘?”老头子的语气突然之间急切起来。
“没错啊。”我点头。
“她现在在哪里?”迫切地抓住我的手。
“不晓得。”老实回答。
“她过得好不好?”
“应该……还可以吧。”乐天知命的人不会生活得太辛苦吧?奇怪,这两个问句好熟啊,好象哪里看到过。
“这样啊。”黎湘离收回了手,似乎也觉得失态了,在那里怔怔出神。
奇怪的态度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导演,你和钟湘阿姨……”
他坦然而笑:“我暗恋过她,至今仍记得她当年风采照人的模样,可惜……”
“可惜什么?”秘闻哦!这两人居然有瓜葛?
“她一直不知道。因为我比她大十几岁,又是带着一个女儿的离婚男人。”老人回忆着往事,眼睛里散发出梦幻一般的年轻,“但是,还是很怀念那种喜欢着一个人的心情啊。”
“所以,您才想拍摄这部影片?”
“对,就算给当时的爱恋留一个纪念吧。如果若绮你真能联络上她……我……”顿了一顿,他叹息了一声,“我可以推迟开机的时间。”他忽又皱起了眉,“但你一定要空出档期来才行,否则我老头子就没戏拍了。”
“放心啦,一定完成任务。”我一直有让筱筠留意钟湘阿姨的事情,知道她每隔一个礼拜就会去一次民歌餐厅。我也曾碰见过她两三次,和她聊聊近况什么的。她的过往在游戏里差不多已经完全知道了,所要做的只是再具体化一些而已。
连续两个礼拜的“蹲点”,终于候到了我们的钟湘阿姨,我就像见到亲人似地冲上前紧紧攫住了她的手,把她吓了一大跳。
一番叙述后,她颔首:“原来是这么回事。既然是黎导演的戏,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你本来就不用担心啊,他……”正想道出黎湘离十几年来隐秘的爱意,突又悬崖勒马,住了口。
“怎么了?”她不经意地笑问。
不该告诉她呵!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我都没有权利把一个老人隐藏了十多年的心事蓦然揭开。况且,黎导演很可能已患了那种病,何苦再去拖累钟阿姨为之担心呢?
默然许久,我展颜:“我们开始好吗?我会认真翔实地记录下您的经历的。”……
如愿拿下了广告金星奖,躲到外国去过了情人节,结果惹来众好友的怨怼。
我明白他们想陪伴我的心情,只是,欠不起任何人情债的我,惟有选择逃避。
这一年不会轻松到哪里去,纵然我已隐然有凌驾于天王之上的声势,仍是不可掉以轻心。
高熊彭胡终究没能保守住秘密,上次的圣诞节目创下去年的收视高峰,害得一帮子人跑来找我出点子,之所以去外国,也是想避开这些无谓的纠缠。
在街上溜达着,手机却不识相地响了起来。
是黎导演邀我讨论新戏剧情。自从那次节目的策划人曝光之后,连黎导都开始对我另眼相看起来,舆论果然是可怕的。
整整消磨了一下午和导演争论要把钟湘阿姨塑造成苦情女主角还是乐观知性的主人公,终于稍稍占了上风,决定听从我的意见。毕竟,人是可以悲观甚至放弃,但,以钟阿姨那种恬淡优雅的个性,怎么看都会劫后重生的。
本来一直争论不休的,但我的最后一句话堵住了犟老头的嘴:“男人总爱把没有得到的那个女人看成是充满悲伤和苦难的,因为她没有选择自己。”
老头摸了摸鼻子,冷着脸想了半天,终于大手一挥,孩子般赌气道:“你爱怎样便怎样好了。”
暗暗得意于自己的胜利,我笑吟吟地退出了会客室。
伸了个懒腰,却见到经理室门口的席大美人冰冷的目光。想必,我这举止,在她眼里,是极不合宜的吧?
“嗨,美女。”我心情极好地向她打招呼。
她冷哼一声,脚步急促地想走过我身边,不料,竟倏地倒向了我这边。
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苍白的玉容楚楚可怜。
“你怎么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她的母亲应病得不轻,4月初她恐怕就会被迫推出性感写真。
倔强地推开我的手臂,她努力站直,却又摇摇晃晃地令人担心。
“唉……”看不过去美人受难又逞强的样子,我叹了口气,重又搀牢她,“不想欠人就不要露出那么柔弱的表情,关心好自己的身体别人就不会来管你了。”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紫色的发丝垂落下来,闪出一些神秘的光辉。谜样的美女啊。
“小姐,我是女人,不会对你想入非非的。”我戏谑地在她耳边吹了口气,“回你家还是去医院?”
“回家。”硬梆梆的两个字不该从如此的樱桃小嘴里吐出来,然而真的听到了又觉得理所当然。这就是美女的气势。
死皮赖脸地跟着她上了车,心烦意乱的席若芸总算让我送她回了家。
“你去乔亚是为了通告吧?”这阵子她应该急需钱用。
“……”被我的聒噪弄得不胜其烦的她懂得了沉默的妙用。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我径自说道,“如果你钱不够,我可以借给你。”反正那上千万的台币放在银行也只是在睡觉。
“不问理由就胡乱借钱给人,你果然如传说中一般怪异。”席大美人开了口,说了句不知道算赞美还是算讽刺的话。
“怪异?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呀。”摸摸鼻子,皮厚地笑。
“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紫眸疑惑重重,缺钱的事她可能一个人也没告诉过吧。这年头,都是犟女孩啊。
“想拍写真来赚钱吗?你的犹豫会让你后悔一辈子的。”犹记得她得知母亲无救时的悲痛欲绝。不顾她诧异的眼神,自顾自地劝道。
“你想叫我不要拍?”淡淡的讥诮浮上她的嘴角,明媚的眼睛忽然间疲惫万分。
想必,她的内心挣扎了很久。
“不。我只想说,要拍就趁早,否则会来不及救你母亲。”
“你怎么知道?”冷漠的面容不禁有了一些变化。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很多事情只差一步就会失之千里。你明白吗?”不欲说出自己的特殊身份,只想稍作暗示。
“我明白。医生也说要尽快动手术,可是……”她靠入沙发,眼神黯淡。
“如果我来投资,要你拍一个写真,但不是性感那种的。你愿不愿意?”迅速地在心中成形一个计划,我眯着眼说道。
“不,我说过要靠自己的力量。”她依然傲气。
“到我这里拍与到其他人那里有什么区别吗?”我低笑,“既然你听说过我的事,就该知道我从不肯吃亏的。要不是能大赚一笔,我又何必劳烦自己呢?”
“不是……性感写真吗?”她的心已有所动。
“不是。我才不喜欢那种东西呢。”我摇摇头,轻抚她紧绷的肩膀,“你很累了,我们下次再谈。你母亲的手术费,大概需要多少呢?”
“一百万。”她闭了闭眼睛,“我自己有七十万,还差三十万就能做了。”
“好。我回去后会把初步构思和写真合同传真给你,这里是五十万的支票。你看过合同后就先给你母亲动手术,写真的事情以后再说。”
“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有求于你呀。”在她耳边轻轻说出我的条件。
她一愕:“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我微笑离去。
4月初,席若芸的写真《第七夜》热烈上市,反响极大。
原本,我是不信的。但在民歌餐厅看到阿威都在津津有味地翻看时,不由莞尔。
“色阿威!又在我背后偷看《第七夜》了?”与我同来的晓爱虽然嘴上死不承认与阿威交往,醋倒是先喝了起来,一把抢过藏在身后。
“我是看它制作精美又不同流俗,所以才翻翻看嘛。”阿威边解释边想把写真偷回去。
“还敢说!”晓爱瞪了他一眼,手攥得紧紧的。
“你轻点,别捏坏了。”急急地关照道。看来他真是挺爱惜的。啧,食色性也。
毕竟晓爱也不是没肚量的人,白他两眼后自己坐下来观赏起来了。
“哇!若芸小时候还真可爱哎!”她指着一张席美人的大头照说道。
那当然,这可是我死拉活拽才从她相册里挑出来的精品,哪有不漂亮之理?
《第七夜》是我融合了《梦幻妖子》与《第七夜~无限轮回的终结》的某些理念所产生的写真。
经过七个日夜长大成人的女孩,却在第七个夜晚重新变回了婴儿的模样。为什么呢?
“好奇怪。第一页是婴儿的模样,然后逐渐变大,到了第八页为什么又是一张婴儿时期的图呢?”晓爱一页一页地翻,觉得莫名其妙。
“笨蛋,你没看过这个写真的宣传片吗?”阿威显得很内行的样子,“与她一起出生的还有另一个婴儿,是她的妹妹。但是,当她长成以后,总是只见到一堆凄惨的白骨。于是她发誓,若不能与妹妹一起长大,就要在完全长成的那一夜重生为婴儿。”
“好深刻的姐妹亲情哦。我也有个这么棒的姊姊就好了。”晓爱弄得自己像个没人疼的小可怜似的。不过,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席若芸就算拍了写真集,也没什么好让人瞧不起的,她是为了亲人。
经过一个又一个轮回,女孩始终没有见到自己妹妹成人后的模样,到了第七次轮回的第七个夜晚,一个泪眼迷蒙的女孩在迷雾中出现了。
她哭着对即将重生的女孩说自己就是她的妹妹,因为生得不如姐姐美貌而离开了她,却又不禁想看看姐姐的心灵是否如同面容一样美好。然而,这样幼稚的举动却害得姐姐连受七次重生之苦。姐姐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紧紧地牵住了妹妹的手,温柔地看着她,说道:“我终于找到你了。”……
为了宣传这本写真,我可是煞费了一番苦心。先拍了个梦幻又唯美的MV,把她冷漠不近人情的形象作了彻底的改变,塑造成温柔可人亲善力十足的好姐姐模样,又投资了大把金钱请来最好的摄影师来为她拍摄,还……
“大姐,这个妹妹怎么越看越像是你啊?”猛地,关古威飞来一句。
“我?怎么可能啊?我和席若芸又不熟。”呵呵干笑数声。
跟那个摄影师说雾要再浓一点,他偏说再浓就连人影都看不见了。这下可好,差点就要穿帮了。
“可是这个身影……”臭阿威还想不依不饶。
“若绮,下个月五号我要结婚了。”好久没看见筱筠红着双颊的俏模样了,真想捏一把啊。
可惜,还没等我付诸行动,佳人已被狼男一把搂了去,“筱筠,以后这么可爱的模样只能给我一个人看。”
真是个霸道的男人。“如此看来,还是林立翔配筱筠比较适合。”我咕哝道。
“林立翔是谁?”恋爱中的男人耳朵特别尖。
“是我的后辈小生啦。”没好气地答。
“我们的筱筠很乖的,才不会搞什么姐弟恋咧。你不要带坏她。”防贼的眼神。
“你不要搞得我像是专吃嫩嫩小草的老牛好不好?什么带坏她啊?人家我还没尝过纯纯初恋,至今芳心未许呢。”我作出娇羞状,对他曲解“后辈”二字觉得好笑。
“那瑞恩黎华欧医生他们算什么?”不屑的目光。
“好朋友啊。”理所当然地答。
“哼”了一声,他老哥搂着爱人到后头温存去了。好女人的老公和朋友往往不和,这句话在筱筠和妮雯身上都得到了验证。
挥手与阿威他们道别,孤家寡人的我来到了另一个寡人孤家。
白色的洋房清爽整洁,门前的绿地上零星开着一些小花,主人的清雅不问自明。
“扣扣”……
从容地等在那里,我已然熟门熟路。
看望伯母是堂而皇之的理由,蹭饭却是真正的目的。自从上次拍写真拍太晚而回若芸家尝了次她的手艺后,我就多次提出要与她同住。当然,每次都被她的白眼瞪回来,不过,那之后许多次的揩油她也没多说就是了。
“亲爱的芸姐姐,我来拜访你了。”拎着一大袋水果对为我开门的若芸撒娇,基本的礼数我还是懂的,朝里间望了一眼,“伯母现在不碍事了吧?”
“医生说她的情况很好。”不待我说话,那位贤妻良母型的大美人已开始自动自发地忙起来。
“不用做什么菜,家常便饭我就很满足了。”不是我客气,实在是她烧得好,不管啥口味我都能吃得很欢。
“反正我们也要吃的。多烧一点无所谓。”不再对我冷冰冰地,她的口气平平常常,就算没有笑容也不会有拒人千里的漠然感。
“唔,我真是搞不懂。为什么那些导演老要你演配角?什么面冷心恶的情妇啦,冷艳风情的酒家女啦,怎么就没人看到你这么居家的一面呢?”站在她旁边看着锅子,我不由大叹导演不识人。
“没办法,我的形象就是这样。要不然,叫我去演你那种纯真无辜的小女孩,没人会信的。”她倒很认命。
“我也不是老演小女生的呀。现在我不就在挑战钟湘的角色嘛,从十八岁演到五十岁,很累的耶!”我立刻反驳道。
“我看你是乐在其中。”她摇摇头,丢下一句话后把菜端了出去。
乐在其中?我有吗?开始认真地思索。
“滋滋”,原来思维的火花是会跳跃出“滋滋”的音符来的。
“快关掉开关!”有人在我旁边大喊。
开关?我低头一看,哇!原来是汤溢出来了。
“我……我不会关啊!”惨叫。
一个箭步,紫色的身影蹿过来关掉了煤气开关,然后开始瞪我,瞪得我心发慌。
“不……不要这么凶地盯着人家嘛。我很怕的。”小手抚着心口。
“你在家是怎么过的?为什么连煤气开关都不会关!”
“我……我……”正在很奇怪自己居然没有饿死的我,突然发现了问题所在。
“我在家有煮东西啊!去年还招待了一大帮人来我家过情人节呢。哼,小瞧我。我倒要问你了,你家的煤气开关为什么和别人的都不一样啊?不对!上次来还看见开关在煤气灶正前方的,这回怎么换到旁边去了啊?!”这次换我两手叉腰质问她了。
“前天拿了写真的酬劳,还给你50万后发现还剩很多,我就把灶具换了。”说得这么轻松,好象过错仍在我身上一样,“你不是在我旁边站了很久?我还当你已经熟悉用法了呢。”又用看白痴的眼光看我。
“伯母!”我赶忙到里屋扶出挡箭牌,若芸的母亲把我当亲生女儿般疼呢,“芸姐姐欺负我!”
“若芸啊,若绮对我们这么好,简直就像你亲妹妹一样。你可不能欺负她呀。”
怨恨的目光在我身上戳了十七八个窟窿后温柔地答道:“妈,别听她胡说,我待她挺好的。”
得意地朝她一笑,我扶着伯母坐到了桌边。
“若绮,你说你招待了一大帮人过情人节,是怎么回事啊?”若芸漫不经心地问起。
望着伯母惊愕且不赞同的眼神,我明白了一句话:千万不要惹到女人,尤其是平时看起来高雅又大方的女人,更不能惹……
“军中情人投票揭晓,温柔性感的方若绮高票胜出。”
只这一条,据说——
筱筠喝水呛到了喉咙;
阿威霎时觉得星光黯淡——可惜了他特地跑到山顶上的闲情逸致;
凯文的相亲对象大受打击,原因是吃饭的时候,凯文突然露出了见鬼的神情;
黎华首次受到精神方面的质疑——他在拍广告时笑不可抑,问题是那个是孤儿院的公益广告;
王瑞恩本打算拍的新片《军中情缘》暂告搁置,因他开始怀疑起阿兵哥的审美观;
最夸张的是妮雯,第二天清早跑来我家说要告我谋杀,起因是她听到这个消息时差点把剪刀戳进她家那只宝贝波斯猫的肚子。
面对这所有人的控诉,我只有一句评语:“少见多怪。”
我绝不会说出那天早上吃饭时咬到舌头的糗事。怪只怪那个记者的形容词实在太贫乏,每一届军中情人的描述全都是“温柔性感”,可能他认为这是对一个女性的最高赞美,却让我自己和每个熟悉我的人哭笑不得。
“若绮,听说你获得军中情人的奖项了,恭喜你啊。”在我的帮助下使得《一代歌后钟湘》的剧本完整可信,黎导也对我青眼有加,不吝赞美。
“哪里。我是侥幸罢了。”不太会说谦虚的话,只得把以前学的古文搬出来用。
“哼!你不是侥幸而是做了手脚吧?”尖酸的女高音忽然扬起。
早知道今天来乔亚会碰到“高音喇叭”,我就龟缩在家里看电影了。暗叹自己运道不好,我堆上假笑回过头:“古小姐,好久不见呀。”
她冷着脸不回应。
正当我想退出导演室时,她又发话了:“你来做什么?不会又想抢下一部影片的女主角吧?”
自大到无知的人果然会有被害妄想症,既然她这么想被人抢去角色,我就顺应民意好了:“导演,您的下一部片是?”
“《那年我们看海去》。”
好令人怀念的片名呀,那么可爱的喜剧片正好需要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丑角吧?不对呀,下个月才开拍的话,这部电影可能会无疾而终哦。让她先高兴一下也无妨。
“导演,您的身体真的要好好保重呀。虽然为了某些人是不值得啦……”故意地顿一顿,眼角却连瞄都不瞄“某些人”一眼,“但是,您还有一个最心爱的小辈不是吗?每次的健康检查都要去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导演每半年都会有一次例行的体检。
“也不看看自己是谁,居然自称是黎导演最心爱的小辈!不要脸。”不明就里的火鸡兀自叫得嚣张。
“我有说是我吗?”退出前给她一抹温文的笑,就当施舍一下未来的同情好了。
5月5日。
明星云集的婚宴。
“巨星”两字不是白喊的,高先生的好人缘让我口水流不停。如果我一进游戏就有这么多“兄弟姐妹”,这三年也不用到处拉人了。好羡慕呀!
“别妄想了。明权可是出道十年才有这番成就的。你以为凭你一个新人就能够呼风唤雨?”想法一告诉这个死黎华,准只有被泼冷水的份儿。
“若绮,如今你的拉人计划圆满了没有?”还是王大哥好,会关心人。
“经我初步统计,好象已经超过20人了。但是,又不能排除意外的发生。”最近正为这个苦恼呢。童靖阳就是第一个不稳定因子。那个古小姐上次见面之后与我积怨更深了。难保她不会扯男友后腿,还有其他人……
觥筹交错的场面不允许我想别的事。望着筱筠幸福洋溢的脸庞,忽然有一种再真实不过的感觉。虚假的不是他们的人生,而是我这个恣意挥霍着方若绮身体的人。并且,还把这种烦恼也带给那些最喜欢我的人。残忍的其实只有我啊。
一杯一杯地喝着。
新郎要亲吻新娘了。多少次想从游戏里截到这张图啊,却总被讨厌的对话框破坏了美感。如今,又没有了拿起相机的欲望。
迷蒙地望着那对最相配的新人,周围的星光瞬间黯淡。有自信才是最美!闪光灯的此起彼落见证了今晚最出色的“明星”。
“若绮,你最近好象有点情绪低落?”阿威诚挚地望着我。尽管他自己也有些抑郁不快的样子。
“可能是‘离别综合症’吧。不要紧,再过半年多就会好了。”耸耸肩,自嘲道。
“半年?你还真会把不愉快的事捂上半年才解决吗?我呀,仅一件就心口难过了。”他皱皱眉,神情宛如游戏中告诉我有暗恋之人时那么苦恼。
“你的不快乐,除了跟晓爱吵架……”两人是成双成对来的,应该没有拌过嘴,“就是跟音乐有关了吧?”
“大姐一猜就中。你知道我一直是走健康阳光的音乐路线的,可是现今歌录完了,MV的拍摄却出了问题。试过几个不同的创意,但是都不符合我的理想。老师真要我说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阿威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
“你……要出单曲还是专辑?”今年的我必须囊括四大奖项,故而,对于竞争者的动向不能忽略,纵然,是面对亲厚如友的阿威。
“是专辑啦,要9月份才推出呢。虽然映彤姐说不急,但我还是想先把主打歌的MV搞定再去录那剩下的几首歌。”阿威笑得毫无城府,一股脑地把心里话全告诉我。
“9月份推出啊?那是不急呢。”掩饰地笑了笑,飘移的视线却蓦然对上了一双含着嘲谑的褐眸。
想必,是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吧?
目光倏地冷下来,向那双眼眸的主人挑衅:没错,我就是私心重,怎么样?
嘲谑的眼光渐渐平静,一个转身,竟避开了我的逼视。
“若绮,你怎么了?一下子神情好可怕哦!”阿威抚着心口,一副娘娘腔的样子。
“少来!别以为我没看过你唱歌的样子,那种情景才叫恐怖呢。”我打了他一拳,不慌不忙地反击回去。
阿威是个投入型的歌手,在录音棚里看他唱歌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因为,可以看到他顽皮不正经的死样子之外的各种表情。
深情的时候那种认真到想要和爱人海枯石烂的情痴形象,我想,即便是对晓爱表白的时候也无过于此了吧?最搞笑的是有一次去找他,他居然在那里大唱励志歌曲,一边唱一边挥舞着拳头,头上还缠着类似日本漫画里热血青年常用的绷带,把我笑倒在椅子上爬不起来。
后来问他,为什么在打歌的节目里可以那么轻松幽默,在录音棚里却是唱啥歌演啥人时,那位老兄居然摸摸头,对我嘿嘿傻笑:“我也不晓得。”
真是……败给他了。
“若绮,你在想什么?筱筠说你从小就是个智多星,能不能帮我出出点子?”阿威碰碰我,把我从冥想中拉回了现实。
真是的,最近……好象老是会陷入回忆里去。
“那么,你总得先把歌名告诉我吧?”叹了口气提醒道。
“哦,是《让你想起我的歌》。”
“怎么那么像老一辈唱的怀旧曲名啊?大爷,您多少岁数了?”我的头上开始冒汗,这名字还真不是一般的土哎!
“是吗?我觉得取得很不错啊。”常叫我大姐的朋友显然不甘心被我称为大爷,“还有双重涵义咧,你听不出来吗?”
“拜托。人家我好歹是中文系的,这点文字游戏怎能难倒我?问题是这样一来,专辑就必须和你本人有所联系才行。让我想想。”最近脑筋动得挺厉害,害我现在大脑有点罢工倾向。微微皱眉,阿威的自身特色是什么呢?
热切地望着我思考的样子,这小子对自己的音乐还真是有够执着的,很像……一个人。
“假设,你有一个踢足球的男朋友,你想要怎样了解他呢?即使,你对足球一窍不通?”《快感指令》里的一句话适时地掠过我的脑海。
“阿威,你的歌迷会想要了解你的什么呢?”如梦魇般喃喃诉说着,原本混乱的思路一下子清晰起来。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阿威凑过来,疑惑地问道。
“如果我很喜欢某个足球明星,甚至,他就是我的男朋友的话,我会想要知道些什么呢?”我微笑道,“在离他很远的观众席上的我,一定很想了解上场前他的心里紧不紧张,他会不会和队友们开玩笑。如果他在场上进球了,我会很想很想知道他那种狂喜的心情并且和他一起欢呼,相反地,如果他摔倒了,就想冲到他身边紧紧抱住他,抚慰他的痛苦和不安吧?”
“老天,你用了多少个‘很’字啊?还说自己是中文系的,形容词竟然贫乏到只剩下一个‘很’字?!”
“喔,好痛!”
一手肘让那只聒噪的乌鸦闭嘴,我可是在为他想办法哎,居然不识好歹。啧!
“不过,从你那‘贴身保姆’似的形容中,我好象有一些明白你的意思了。”阿威的眼神飘向远处,“以歌迷的心情来想象的话,我是怎样的我呢?”
“想当某足球明星的贴身保姆的另有其人好不好?”想起远在另一个世界的明志同好,我低笑道。
看着他的眼神渐趋迷惘,我无奈地敲敲他的头:“不要以为歌迷都只想看到你完美的一面。以我的观感,你是个很有亲和力的歌手。换我做你歌迷的话,一定最想知道你的出道经历。虽然报纸上都有介绍过,但由你来亲身演绎那段经过一定更棒!还有还有,我想知道你平生最糗最好玩的事情是什么。嘻嘻,最好叫人把你在录音棚里的奇形怪状放出来给歌迷看,那一定是最佳开心果!”说得欲罢不能的我忽然被他探究的目光吓回了神,怔怔地看着他说,“干嘛?我脸上长花了?”
“原来这就是歌迷的心情啊。”阿威恍然大悟似地叫了出来,捏住我的手晃啊晃,坏笑道,“若绮,从实招来,你也是我的歌迷之一吧?”
“唉,人家我还当你对我日久生情了,原来只是把我当歌迷看待啊?人家好伤心哦……”大眼睛眨巴了两下,硬是挤出楚楚可人的面孔对着他。
“其实我不介意脚踏两船的,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们……”
“我们怎么样啊?”阴森森的魔女脸突然出现在我们俩之间,柔到骨子里的声音还真不像我们晓爱小姐发出来的。
“啊哈哈,我是想说我们还是当好朋友比较适合。”大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阿威笑得尴尬。
暗地里回他一拳头,我笑得平静:“晓爱,你家阿威正在烦恼为你挑什么当七夕情人节的礼物呢。在下只是帮他参谋两句而已。”
“是吗?”有些不相信啊。
“阿威呀,我看你索性买个戒指套她手上算了!免得她老是怀疑你红杏出墙。”我闲闲地修起指甲来。
“我才不要!人家还没玩够呢。”涨红着脸急急反驳,晓爱的注意力终于被成功转移了。
婚宴接近尾声了。陆陆续续离去的人们脸上都洋溢着快乐与满足。
“若绮,今天多谢你的帮忙。以后有什么事一句话,兄弟为你赴汤蹈火。”阿威好象喝多了酒,说话有点大舌头兼语无伦次。
“你只要在映彤姐面前提一下我的名字就成了。”我淡淡道。
“如果这个策划真的通过的话,何止是在映彤姐面前提起你,就是唱片上也得写上这是你的创意啊。”
“那倒不必。这样反而会给我添麻烦。你只要在映彤姐跟前说一声我就感激不尽啦。”周映彤,她也是我的目标人物之一啊。不过,她与黎华的那段关系给我出了难题,只消看她从未延揽过我这个歌坛红星的行为,便知道她心存芥蒂。此次虽是帮了阿威,我的醉翁之意可是在那位粉红女郎哦。
“若绮你是不是想跳槽?放心啦。以你的实力,只要不跟Yogo续约,EAMI肯定要你的。”他放低声音,自作聪明地说道。
“唉……你别忘了就可以了。跟你这么夹缠不清,我头都晕了。”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似地赶跑了他。
“你想跳槽?我怎么不知道?”幽灵似的天王又笑眯眯地出现在眼前,他似乎对阿威的事情挺关心啊。
“小师弟,师姐跟人谈话你不必像跟屁虫一样跟着吧?”明知故问的家伙最讨厌了。明知道我年底就要跟这个世界说“拜拜”了,哪有功夫跳什么槽啊?
“小师弟?”看样子他对这个称呼很感冒。
“刚来Yogo不久甚至还没出一张唱片的‘新人’,我这个资历已近三年的师姐不够资格这么称呼你么?”
“那么,我对老东家的小师弟阿威有些许关心也是很正常的了?”他反将了我一军,“若绮,我不会反对你离开这个世界的决定,但是,你不能以牺牲他人利益为前提。”
“不择手段地爬上艺能天王的宝座,这不是你教导我的吗?”不愿再与他深入下去,我扬了扬手,快步离开。
5月底,《一代歌后钟湘》杀青。
另外也有一个好消息。我为阿威的主打歌MV所出的点子已然基本通过,目前那支MV正筹划拍摄中。
这样一来,即便是不想欠我人情的周映彤,当我向她讨还阿威这份债的时候也无话可说了吧?威胁利诱对于冷静从容的人来说都是没用的吧,那么,只有拿她最重要的公事来加压了。反正,也只是叫她参加一下我的颁奖礼而已。
默默在心中算计着人数,却在电影院门口无意遇到了熟人:“王大哥。”
“若绮?真巧。”俊朗的脸庞带着些不知所措,可是……为了这部电影?
“没想到你会来看你外公的电影。”近来他对我颇冷淡,或许就为这个缘故?
“了解对手的实力才能够超越他。”一向温暖的唇角泛起冷冷的笑。在我这个了解一切的人面前,他似乎已无掩饰的必要。
敌对意识还真是浓厚呢。不过,这样反而益加彰显他的在乎不是吗?
微微一笑:“王大哥,过几天你就会很难过的。”
“难过?”王瑞恩蹙眉,“为什么会让我难过的事情你还可以笑着说出来?”
“我笑了么?”摸摸自己的嘴角,“因为是无法改变的命运,即便哭着说也无济于事吧。”
“究竟是什么事?”他的脸部线条僵直起来。
“看完电影再说如何?”挽起他的臂膀,我拖着他走入了电影院。
熟知剧情的我自然看得漫不经心,王瑞恩却是极为专注。整场电影下来,与我谈的话竟未超过三句。
凝神注视着电影的最后一个镜头,许久,他长出一口气。
“很棒的电影。”从他语气里可听出由衷的赞赏。
“也只有很棒的导演才能拍摄出来啊。”
他神情一变:“若绮,你明知我与他的恩怨……”
“是的。所以你该想想我为什么一再提到他。”好整以暇地抱胸看他,失去冷静的王瑞恩还真是少见。
“难道你说我会伤心是因为……?”果然是敏感的文艺片导演,马上就往不好的方向猜测去了,尽管这猜测是正确的。
“你很聪明呀,王大哥。这份聪明与勤奋是遗传自谁的呢?”我看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只可惜,聪明过了头和勤奋过了头的人通常只有一种下场。”
“什么下场?”
“劳累而死。”
他呆了半晌,突然飞奔而去。
这辈子,从没看过跑这么快的人……
本该一周后进行的导演半年一次的健康检查却无缘无故地被提前了。想也知道这是谁在背后施压。
很不幸地,黎导演的确患了胃癌。
消息一经传出,立刻引起轩然大波。毕竟,黎湘离是演艺圈内举足轻重的人物,他带过的演员有如过江之鲫,即便是王瑞恩,也曾与他合作过电影。
电视台很配合地一周连播数部黎导的影片,颇有未雨绸缪的意思。幸好黎导所在的病房未配备电视机,否则他看了心里也不晓得是什么滋味。
疯狂的门铃声震醒了沙发上彻夜看电影的我,叹了口气,知道该来的终究要来。我慢吞吞地爬起来,到盥洗室稍微整理了一下,走去开门。
“沈若绮!”
由于这个“绮”字吼起来实在没有气势,来者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便用那双充血的阴沉眼睛瞪着我。
我最喜欢的罗老师说过,给人起名最好不要用第三声的字作尾音,否则喊起来不但没气势,还不符合发声学。可惜我的父母和游戏小组的成员都不太明白这个道理。
仿佛发觉了我的心不在焉,来者蓦然攫住我的手臂,蛮横地俯下头直视我的眼睛:“你早就知道了吧?!”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语气也奇怪。肯定中带着一丝丝希望我否定的意味。那对总是很温柔地凝视着我的黑眸更是暗潮汹涌,带着怎么也说不清的复杂神色。
不想提醒他被这样捉着的臂膀有多么地痛。我回视他,很有勇气地答:“是的。”
汹汹的气势一下子消退殆尽,仿若正要爆发的火山被一股极大的外力镇压下去,复又成为寂静岭一般。王瑞恩就那样呆然站着,失了魂魄般无所归依。
“你知道,却从来不说。是怕泄露天机么?”许久许久,他的嘴角裂开一朵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如果他不是你的外公,你会这般伤心难过、如痴如狂么?”我悠悠道。
他看着我,一瞬不瞬,犹如在看一个全无心肝的冷血机器一样的眼神。
“我明白了。”他惨然一笑,“对于你来说,我们就是这样的人。”
我负手而立,不言不语。
他摔门离去。
自始至终,都未坐下过。
已经好几天没有人来理我了。
当然,工作人员还是笑脸相迎,点头之交也是一如往常。只是,那几个深知我底细的人都未与我联系便是了。
高明权是王的好友,筱筠是高的夫人,黎华早已不满我的自私,凯文……出差开会去了。
算来算去,还是只有我一人。
早就料到的结果不是吗?古来先知者的命运总是悲惨。说地球是圆的就被烧死,说商纣要亡儿子就成为肉饼,说中国短期内无法赶超英美就是造反。但是,选择了沉默,却会被责怪得更深更切。
锋芒毕露固然是一种嚣张,韬光隐晦更显得虚伪寡情。那么,什么才是真实呢?
王瑞恩和黎华似乎都忽略了一个基本的事实。我只能预知,却无力改变。这不是大地震大海啸,事前发觉就能把灾害减到最低。好笑的是,这样想着的我,竟然还是不能免却那一丝负疚感。
闷闷地从乔亚影业走出来,忽然在强烈的阳光下晕眩了一下。我这种体质,果然是不适合熬夜的吗?
低着头快步走。
“嘿嘿,大明星,拿点钱来花花吧。”那位“白眼虫”老兄狞笑着出现在电话亭边,光天化日地,竟也不怕会有警察。
“好。”早就有心理准备的我秉着花钱消灾的念头将手伸进了包包里。谁叫这位“白眼狼”的兄弟眼力那么好,人家戴着墨镜他也能认出来。就凭这一点,也该好好奖励他一番。
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我笑着把皮夹里的证件抽走,很大方地把它递给那位开始茫然的劫匪:“白檐崇大哥,昨天还在警察局的通告里看见您的芳容呢,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今天就碰面了。”
“什么大哥不大哥的,我……我不认得你!”飞快地夺过皮夹,他推了我一把,见鬼似地逃了。
“哎哟!”顺着他的力道倒下,墨镜也很“不巧”地落在一旁。
“咦?这不是方若绮吗?”刚才还冷眼旁观的路人霎时群情激奋起来。
“真的是她哎!”像看猴耍似地凑到我跟前,研究了一番我的容貌后,某小孩大声宣布。
“那个,我被匪徒抢劫了,有谁能好心送我去一下回生医院吗?”柔若无骨地倚在那小孩身边,我刻意强调“回生医院”四个字。
“原来她被人强奸了呀?”平地一声雷!
“胡说!是抢劫!”猛然发现自己音调过高,我掩嘴轻笑,“呵呵,这位老婆婆的听力不大好。”……
全身都没有伤痕的我让医生很伤脑筋,再度确认内外都完好无损后,他抿了抿唇,推了推眼镜:“方小姐可能是压力过大,那个,浑身肌肉过于紧绷,比较疲劳。多休息,过一个礼拜应该就没事了。”
“可是医生,我一出院的话压力就会继续增大,也会愈加疲倦不堪,这样下去我会死掉的。”拿条手绢掩住小脸,我嘤嘤哭泣起来。
“方小姐、方小姐……”这位医生显然是新来不久,对于真哭还是假啼难以分清,脑门上微微沁汗,“如果你觉得住院能够调养身心的话,就去办一下手续吧。”
等了半天,终于被我等到这句话。被手帕掩住的唇角微微上翘,我对医生道了谢,之后便办了一星期的入院手续。
虽然是一时兴起的想法,但最近事务繁多,待在这四面白壁的医院,或许真能让我好好休憩一番。
不过,这哭哭啼啼吵着住院的病人也不是仅我一个就是了。我家爷爷每逢冬天来临之时总是因为舍不得装空调而吵着要到医院住上三个月。幸亏医生也知道“老慢支”是受不得寒的,板起脸训斥一番后也只能点头让他住院。如今我现学现用,也算是颇有成效。
“黎导演,我可以进来吗?”以前来看过他一次,熟门熟路地来到他病房前,轻敲了两下门。还不是为了里头的人才不得不以医院为家的嘛。
其实,一直没搞懂为何游戏里面的方若绮对黎湘离那般敬重。我看来,他也不过就是一个德高望重,并获得无数奖项的好导演罢了。在我的印象里,似乎从来没有崇拜过什么人。如果碰上对味的人,顶多也就是“喜欢”二字。喜欢是否比崇拜的程度要轻呢?谁也没说过这种话吧。只是,很难以一种仰视的角度去看待别人呢。值得尊重的人,再加上自己愿意亲近的心,这就是我对于“喜欢”所下的定义。喜欢的程度,自也有深浅之分。我对于黎导演的感情,应该就属于“小喜欢”之列吧。对于他外孙么……
“咦?他人不在里头吗?”神游了半天,好象没听见过主人应门哪。
“那就下次再来拜访好了。”我转身欲走。
门在我身后“吱呀”一声打开了。
“我还以为是哪个客人这么大牌,偏要我老头子起身迎接。原来是你这小妮子。”干瘪老头尽管生了病,中气倒还是挺足的,回廊里都有回音了。
“咦咦?您老人家只要应一声就好了呀,何必亲自开门呢?”回过身来,以受宠若惊的语调答道。
老头的脸略微变形:“我已经说了三回‘请进’都不见门口有动静,还在想白天怎么会闹鬼呢。”
好,不跟你一般见识。竟敢说我是鬼,活该你外孙不来看你。在肚子里咕噜了几句,我大剌剌地走了进去。
果然还是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特级病房就是不一样。医生护士很体贴地抽走了娱乐版新闻报,只留下社会新闻供他解闷。看他手背上那一个个针孔,青筋扭曲得几欲爆出的模样。不知怎地,心就酸了起来。那双手,真是和我爷爷如出一辙啊……
“现在我成了你的病友了,请多指教啊。”微笑着伸出手,却见那张老脸一紧。
“病友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可能不可能。”老头边摇头边摸了摸我的病服,“你是不是演戏演到一半偷跑过来看我的?”
果然是祖孙,一样爱穷紧张啊……
“您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不过,我倒真的曾在这个医院取景排过戏呢。”我拍拍他的手背说道,“我没有生什么大病啦。只是碰上个拦路抢劫的,医生说我压力过大,所以让我住一段时间啦。”当然不会主动说出这一个礼拜是我讨来的病假。
“遇到劫匪?你不要紧吧?”老头以看待未来孙媳的眼光慈爱地望着我,令我寒毛直竖。
“不要紧不要紧。您看我,一点儿也没受伤啊。只是,您不想知道我的压力是缘自哪里的吗?”跟他瞎七搭八聊了半天,也该回到正题上了。
“难道是瑞恩他……不愿意你来看我?”老头脸色沉了沉,情绪低落地猜测道。
“他是在恨我啦。不过,跟我来不来看你无关。”我撇了撇嘴,颇有些诉苦意味地说道,“几天前,一个疯子冲来我家,硬说是我害某人生病的。而他发疯的理由竟是为了一个恨了许多年的人。您说奇不奇怪?”
黎湘离的手蓦然颤抖起来,声音喑哑地问道:“那个人,是瑞恩?”
“是也好不是也好。我最瞧不起这种口是心非的人了。明明担心得要死,还不肯乖乖来医院探望一下。明明是自己平常对人关心不够,还想把罪过推到别人身上!”
“不,不是的……”老头子眼里闪着激动的泪花,又欣慰又不安地为他外孙辩解着。
常有玩家说王瑞恩重视外公超过方若绮,我却并不这么认为。他只是对外公的死愧疚太深而已。王瑞恩骨子里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他无法原谅自己眼睁睁看着外公死去而没有做一分一毫的努力。尽管喜欢他,却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爱得最深的是他自己,所以他最不能宽恕的也是他自己。
他要爱情里没有瑕疵,所以坦然对若绮说出写真一事;他要亲情里没有污垢,所以始终不承认其实是他母亲选择了错误的道路。这样的人,让人安心也让人担心。安心的是他一定会给你最幸福最美满的生活,担心的是自己会称不上他那近乎苛刻的完美标准。所以,仍是喜欢,喜欢得再深,对他的感情也还是“喜欢”。
因为,我也是最爱自己的人……
看着眼前止不住感动与笑意的黎导,我微微一笑:王瑞恩,你是多么幸运呀,有着这么一个被你百般拒绝与冷淡对待、却依然将你视作最亲之人的外公。真的是,很难得的老人啊……
眸子一转。这种情况下,主角该出现在病房外激动地偷听才是啊。快步走到门前一拉,空空如也!真是失望啊……那种巧到不能再巧的情节果然只有电视剧才会播。
叹了口气,无视黎湘离莫名其妙的眼神,我挥了挥手:“晓得外孙在担心就不要自暴自弃了,您可要按时吃药哦!”
老头咕哝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亏我讲了一堆废话让气氛达到比较感人的高度,居然没一个观众来欣赏演出。实在是浪费了。
走在医院的长廊,我频频摇头。
“若绮?”温润的男中音唤住了我。
“凯文?你回来了?”此时此刻见到他,很有一种惊喜的感觉。
眼角犹有倦色的凯文颇有点风尘仆仆的味道,白大褂的端整又让人感受到他兢兢业业的认真劲儿。
“是啊。这次的研讨会时间比较长。”
凯文唇边的温煦笑意让我也禁不住开怀起来,打趣道:“是不是遇见哪个美女,让你乐不思蜀了?”
“哪、哪有什么美女……”意料中的面红耳赤立即出现。
“凯文啊,你怎么跟我混这么久了还开不起玩笑啊?”我笑得直打跌。虽然此刻的我有欺负老实人之嫌,但是凯文的可爱之处就在于:明知道我在小小地捉弄他,仍会以最直接的反应来面对我,并且对我的调皮不以为忤。
“若绮,黎导演的病情我详细了解过了。”凯文眼底忧色显而易见,“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是我们医院的同仁都说要竭尽全力医治黎导演。”
我点点头:“我明白。大家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这点我很清楚。只是他的病,还需一味药引。”
凯文微微皱眉:“我担心的也是这个。黎导演……似乎并没有亲人在身边。”
咦?凯文不知道王瑞恩和黎湘离的关系吗?后知后觉地发现,未被媒体公开之前,黎王的祖孙关系似乎是极少数圈内人才知道的秘密。
吐了吐舌头,决定再增加一个知情人士。王瑞恩那家伙对我这么凶,何必为他保守这个不算是什么秘密的秘密呢?
凯文听了之后,沉默不语。
“你是不是也在怪我没有事先告诉王瑞恩?”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我直截了当地问。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是王导,我会有什么感受而已。”凯文摸了下我的头,苦笑道。
“什么感受?”我有点明知故问。
“恐怕也是免不了有些怨责吧。”无奈地扶了扶额头,凯文仍是老老实实地回答。
如果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人生,我一定会在一开始就告诉王瑞恩的。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永远也无法诉诸于口。
程式是死的,到了这个月份就一定会发生早就设定好的情节。让我想不通的是,为何游戏里面的人物一点也没有给我那种“死”的感觉?个个活蹦乱跳地,比我还要健康可爱。当然,黎导除外。不是没有提醒过黎导要注意身体,但是,他仍然病了。我又何尝不厌恶这令人难过的设定呢?
“那么,你会讨厌我吗?”
“不会。虽然我还不能完全理解你这样做的理由,但,一定是有原因的对吧?”诚挚无比的双眼充满信任感地凝视着我。
这就是凯文。就算别人因为某种偏见疏远了我,他还是会带着他特有的敏感体贴的眼光宽容地看待我。
有夫如此,我复何求?难怪常有人说凯文是最佳的丈夫人选。此言不虚呀……不过,我也只能流着口水羡慕一下他未来老婆的好福气了。
“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忍不住勾住他的手臂一同走,“你跟病患聊天这么久可是会被扣工资的哦!”
“今天是中午才回来的,仍算出差。”他腼腆一笑。
“大医生,你居然过家门而不入,直接就来医院加免费班?!”他的敬业精神相对于总是尽量找机会偷懒的我,呃,比如现在,真的是——很碍眼哎!
“反正在家也没什么事,不如来医院看看医学资料。”他笑笑,一脸甘之如饴的表情。
所以,悬梁刺骨的人是一辈子也无法了解那个大饼就套在颈中也不肯咬一口从而被饿死的人的心理的。这种隔阂不晓得算不算代沟哦?
偷眼瞧了瞧那张清秀斯文的脸,决定还是不将这种差别归入代沟之列,就当是天才与勤奋者的区别好了。
边走边聊,忽然听到一阵骚动。
医院门口那里,似乎有伤患被紧急护送进来。
“怎么回事?”凯文身为医生的自觉使他带着还来不及放开他臂膀的我一路飞奔。
被拖到门口的我竟然看到了两张熟得不得了的脸孔,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王导演和黎天王?!”凯文先我一步喊出了他们的名字。
那两人却恍若未闻似地,只是充满焦虑地注视着急救担架上的病人。
凯文甩开了手急急忙忙地上前救援。我好奇地探头去看那位病人,猛地见到一张血肉模糊满是凹凸肉块的脸,不由“啊”地惊叫出声。
王瑞恩横了我一眼,目光之严厉非平时所能比,低斥了一声,道:“让开!”
来不及计较他的语气,我拽住一边的黎华问道:“这个女孩子到底是……?”虽然只看了一眼,我注意到那女子及肩的长发,秀丽如云。
黎华叹了一声,语调里再无那种玩世不恭的味道:“其实都是我……”
“都是你?!那张脸是你弄的?”我不自禁地把手一松,以看待杀人凶手的眼光瞪着他。
“当然不是。”黎华长叹,“我不杀伯仁,伯仁却……”
“她是被人泼了硫酸?”以前看过那些受害者的照片,感觉和她差不多的样子。
“没错,我们是在摄影棚的角落里发现她的,当时她被人打昏了,脸颊已经……”黎华神色惨然地摇摇头,“后来她清醒了,拼命喊着‘我不会再跟黎华排戏了!不会了不会了!’我才知道,竟然是我的FANS对她下的手!”
我的心一颤:FANS,竟然是黎华的FANS毁了她的容!何其残忍的手段啊!
“她稍微冷静下来之后,就闭着嘴再也不肯说话了。”黎华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她的脸色很怕人,我想她是恨死我了,从那之后她就拒绝我的碰触。”
我心下怃然,也不禁为她难过起来,原本的青春少女……
谈论之间,王瑞恩低着头走了过来,神情十分内疚。
“瑞恩,怎么样?”黎华关切地问道。
王瑞恩微微摇头,一下子坐倒在旁边的长椅上,喃喃自语:“我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我应该注意到的。她那么久也没回来……”
“该负责的是我,我是她的搭档。这次她又是因我而……”黎华的语调十分低沉。
一时间,两个男人都陷入了自我怨责中……
“她是你们新戏的女主角?”我见到他俩那副颓丧的样子,故意以比较轻快的语气问道,“一直没看见过她嘛,是新人?”
“你不知道?最近瑞恩为了筹拍这部《明星志愿》煞费苦心,这个女孩也是她跑遍各个高中找来的,因为她长得……”黎华说得正兴起,却被王瑞恩的冷哼打断了。
哦,原来就是那个叛逆不够高就不能接的CASE呀?我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向两人说道:“这段急救时间是很难熬的,我们先去吃个饭吧。本来是想让凯文陪我的,现今只好拉你们作陪了。”一手勾起一个。
“我的天王地位似乎日渐下降了。”华少显然不想再让气氛凝重下去,顺着我的语气开玩笑道。
王瑞恩不做声,臂膀显得十分僵硬,可能还在为外公的事情耿耿在怀。但他并没有摔开我的手,只是表情有点怪异而已。
我在心中暗抒了一口气:幸亏他没有完全不留情面,否则我肯定要和他闹起来,最后大概也就落得个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了。我这个人,虽然脾气很温和,但是一旦惹火了我,估计就很难有误会冰释相逢一笑的时刻了。所以,在我过去的二十多年岁月里,真正和我结怨的只有极少数人。很庆幸王瑞恩没有成为其中一个。毕竟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自私地希望那些我喜欢的人不要怨恨我。
带着他们七拐八弯地走了一段,黎华疑惑地问我:“医院的食堂……我们可以进去吗?”
我扬了扬手中的餐券,微笑道:“常常来找凯文的我,怎可能让自己饿着肚子咧?”的确,凯文专门为我准备了一些医院食堂专用的餐券,以备我不时到访所需。
“食堂会在这种花木扶疏的地方吗?”沉默了半晌,王瑞恩不禁开口。
我桀然一笑:“他们的设施好嘛!”
慢吞吞地踱进长廊,我下意识地抓紧了王瑞恩的手臂。
他的感觉很敏锐,狼顾了一番,忽然明白了我的小诡计。
“你!……”
可惜我的感觉更敏锐,快他一步给他套上了虽是仿真却很精巧的玩具手铐。
“你这个东西哪里来的?”比起王瑞恩的吃惊,黎华更在意我有备无患的笑容。
“天机不可泄露。”其实很简单啦,这个东西我很早就准备好了,就为了在某个时刻派上用场。拎着手铐另一端甩啊甩,很笃定那个男人不会使用蛮力挣开我。
黎华显然也觉察了我的用心,只是在一边冷眼旁观。
“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去见他。”王瑞恩沉下脸,企图以那张超级冷静的导演面孔来吓退我。
我冲他摇了摇食指,轻叹道:“等你准备好了,黎导恐怕也……经历了刚才那一场变故,你还没有参透生死的无常吗?”
王瑞恩沉吟了一会,转身离开。我惊愕之下,不由被他带了好几步。
啊,头一次发现自己口才竟是这么差呢,如此苦口婆心地劝还是没有任何效果吗?
哀叹着自己的无能,任王瑞恩扯着我拖了一段路。我做人真失败呀……
“怎么了?无精打采的样子。”他大概终于发现了我把全身的重量交付在他那只胳膊上,不由停下脚步问道。
我撇了撇嘴:“对你这种冷血,我不想说什么了。”唉,夏色宜人,芳草沁香,为何在这样美好的景色里我偏要和一只没体温的动物在一起呢?
“如果我现在不回去的话,恐怕这一路都会被你的抱怨吵到头痛吧?”他貌似好笑地揉了揉我的头。
“哼,识相的话就乖乖回去。”解开玩具手铐,我双手叉腰,斜睨着那个看起来突然很轻松的男人。
他双手一摊,微笑道:“我想回去,但是……探望病人,可以两手空空吗?更何况,那个人还是我的亲外公。”
“你的意思是说……?”唇角掩不住笑意。
“有人做参谋似乎也不坏。况且那个人比我还了解外公爱吃什么的样子,真是让人很不甘心。”他捏捏我的鼻子,故作不满地皱起眉头,“所以……”
“你装作无良外孙转身就走来讨我一顿骂么?”诡笑着挨近他,却被他灵敏地避开。
“别以为相同的伎俩能用第二次。前次给你拷住只是有点魂不守舍罢了。”他敛起笑容,脸上再度显出忧郁的神色,“她的伤势不知怎样……”
“所以买水果、礼品的时候绝对不能漏了她那一份。”想起那个女孩,我也不由轻叹,“那么年轻的孩子居然就要承受如此巨大的痛苦……”
“卑鄙的是……当她遭遇这种不幸的时候,我的心底居然还有一丝庆幸。”王瑞恩坐在露天长椅上,抱住头喃喃自语。
“庆幸?”不解地在他身旁坐下,轻轻拍抚他略有些颤抖的手。
“那个女孩幸好不是你。也庆幸着这两年来你没有遇到过类似的事情。我知道不该这么想,但是在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的心头冒出了这样的想法。”他抬起充满自责的脸庞,痛苦地凝视着我,“明明就是因为她长得像你才选中她当女主角的。可是在这种时候我居然……”
“不要说了。”我揽住他,心底酸酸地,“什么都已经无法弥补那个女生受到的伤害了,所以你的自责只有化为行动去好好地关怀她吧。这才是目前的你最需要做的事情。”知道这样的说法很苍白。但我真的没法说出更有说服力的话来。王瑞恩的确是始作俑者,但是谁也不会想到一件好事竟然会演变成这样的惨事。
“外公和那个女孩的事,我都要负起责任。”他轻轻推开了我,目光变得坚定,“若绮,我想你还是不要陪我了。我出去一下,你先去那个女孩的急诊室门口看看情况吧。”
我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
“连欣仪。”王瑞恩头也不回地走了。
欣仪?欣仪?真的是好熟悉的名字啊。我苦思冥想,终于灵光一现:那不正是《明星志愿》剧本里的女主角名字吗?难道……
《明星志愿2》本是个轻松愉快的游戏,照理说不该出现这样的惨剧。连黎导的病都有法子妙手回春,这个女孩又怎会遇到被泼硫酸的事情?
这样想的话……也就是说,我的介入使得原本不会发生的事情发生了,而这个女主角的位子本应是我或者其他女明星来占的,王瑞恩的执拗偏偏让半路杀出了程咬金。游戏系统本没有这个女孩子的资料,因此,她就不得不被“抹杀”,不管是以哪种形式,都不能让她出演女主角,因而,“影迷事件”只是几千种可能性中的一种罢了。
这样的推测不知道是对是错,但是身为游戏世界之外的人,对某些事件的领悟力或许比一般人要高一些吧。
影片可以不演,女主角可以缺席,但是以一名不见经传的女孩子作为影片主角的举动显然不符合游戏程序。在这里生活了三年,几乎要忘记这并非是个真实世界。虽然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却总会不自禁地融入到那些平常得看不出异样的游戏情境中去。如果我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这个事件的始作俑者就变成了本人我。
微微苦笑着走向急诊间,想太多的后果就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如果不是我与王瑞恩怄气,这个角色就不会落到连欣仪头上。之后这一连串的事件或许就能够避免了。但,后悔药真的是没得吃的。
方才不知何时离去的黎华已然站在那里,若有所思地望着急诊室大门。
“黎华,欣仪的情况怎么样了?”
他摇摇头:“还在急救。”
“整件事情究竟是怎样发生的?你能告诉我吗?”
“正如我所说的,当所有人正在为拍摄忙碌的时候,谁也没注意到欣仪已经被人叫了出去。结果,正式开拍的时候,大家到处找她,才发现昏厥在角落人事不省的她已然……”黎华不忍心再说下去,叹了口气接道,“她实在是太无辜了。我想要为这件事负起责任,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到。这种挫败感,我已经许多年未曾遇到过了!”
黎华这家伙,怎么这种时候还那么自我中心啊?什么挫败感,比起你的挫败感更重要的是那个女孩的感受吧?不满地撇嘴,正想数落他几句,急诊室的大门却应声而开了。
我和黎华急忙冲上去,拦住医生们问情况。
询问过后得知,除了面部灼伤较严重之外,欣仪身体的其他部位并未受到多大影响,不过,还需留院观察以防并发症的情况出现。
真是不幸中的大幸……我和黎华同时松了口气。
“我们一起去看她吧。”拉扯着身边人就要走,那人却岿然不动。
“我想她醒过来第一个想看到的决不是我。”原本最适合诉说甜言蜜语的声线此时却低沉得有些伤感。
“那我去看她好了。”不管是代替王黎二人的想法还是出于同情的心理,我都想好好安慰那个女生。
“我在旁观察可以吧?”优雅的语声掩饰不了“偷窥”心理。
我白了他一眼,随他去。
走进病房,我望着脸上裹着层层纱布的欣仪,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来了。
“谁?”略微嘶哑的语声低低逸出。
“是我,方若绮。”我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手,刚一碰她就缩回去了。
“你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以为她是受到惊吓一时受不了别人接近她,我用最温柔的语气抚慰道。
“方若绮,你以为我是怎么被泼到硫酸的?”含着冷彻心肺般恨意的声音缓缓响起,“居然有为了所谓的‘梦幻配对’而伤害‘第三者’的FANS!最令我齿冷的是,她们不敢惹那些大牌明星,就挑我这个新人下手!”
我惊讶得怔在当地,直直地盯着那双不肯看我却冰冷如霜的眼眸,脑中一片空白。
原来,不单是黎华,我也是害人者之一么?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踉踉跄跄地逃出那个让人压抑的房间,我靠在墙上,心脏难受得不行。
警察正在询问黎华有关当时的情况,我瘫坐在长椅上,心情乱得没法思考。
“若绮?”温和的凯文担忧地望着我,目光中也是一片复杂神色。
“你也听到她的话了?”我摇摇头,“可能这件事谁都怪不了,责任全部在我!如果我没和瑞恩闹僵掉,或许……”
如果我没出现在游戏里,什么都不会发生吧?
凯文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着我的背。
女孩的父母也赶来了,病房里里外外一下子嘈杂起来,我静静地在一旁待着。偶尔有奇怪的眼神瞟过来,我也只作没看见。
我知道王瑞恩去哪里了,他不是去买东西,应该是……
“警察先生,请问是谁第一时间通知你们来医院的?”我走过去很有礼貌地问警察叔叔。
“这个,那位先生不肯透露姓名,但是凭我多年的影迷资历,他一定是……”
“我知道了,谢谢您。”事情显然已非常清楚,那家伙才不是为了买什么东西而跑出去,估计是要处理善后事宜又不想让我和黎华操心而找的籍口吧。
正思索间,我们的王大导演拎着两袋水果走过来了,眉间忧色不减:“欣仪的情况如何?”
“除了脸颊,其他地方受伤并不严重。”那些人真是存心要毁她的容,就往她脸上泼。
“她目前不想看到我们,况且他的父母也来了,你就先不要进去了。”黎华答完了问话,苦笑着对瑞恩说道。
“恩,现在是最需要家人安慰的时刻,我们进去也于事无补吧。”回想起那冷冰冰的声音,我不禁有点后怕,推着王瑞恩朝黎湘离的病房走。
“好,我先去看外公。”没再反抗我的推搡,这老兄的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好象一直以来就是个孝子贤孙似的。
“瑞恩……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一旁的黎天王也忍不住好奇心地开口了。
“唉,看到世事无常,昨天还活蹦乱跳的女主角今天却凄惨地躺在病床上,任谁都会想通一些以前脑子一直僵住的问题的吧?”我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华少的肩膀。
“脑子僵住?”某人很怨念地重复道。
“活蹦乱跳……”好容易轻松一些的无敌帅哥脸又黑了不少。
“啊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两位大哥请原谅我的童言无忌。”干笑着道歉,自知失言的我加快了脚步走在他俩之前。
推开那扇虚掩的门,老头正望着窗外的绿荫发呆。我偷偷一笑。
“哎?!黎导怎么不见了?不会是……”以高八度的嗓音煞有介事地尖叫,也真难为我了。促狭地对不知所措的黎导眨了眨眼睛,我顺势将闻声赶来的王瑞恩一把推了进去。
“恩?若绮你……外、外公……”
难得听到我们的大导演口吃哎,我隔着门,从那条细细的门缝里偷偷注视着他们。
“瑞恩!你……你肯来看外公了?你……”老头的神情激动得不得了,握着外孙的手不肯放。
我悄悄叹气。人老了,真的对亲情愈来愈渴望了吗?
“外公,是我太过分了,这么晚才来看你。”
或许是太久没有好好说话了,这两个人的言辞都客气得可怕。哎,多年前所预言的执手相看泪眼的情景就在眼前,我微微一笑,正待起身,却撞上了一具胸膛。
“黎华?”怕房里的人听到我的惊呼,我忙捂住嘴,恶狠狠地低道,“你干嘛在我背后偷听?”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厚脸皮的家伙一脸平静地答道,“况且……”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本姑娘几眼,含笑不语。
“哼!”我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那你慢慢听,我先走一步了。”
尽管很想留下个优雅的背影,但是天生的直觉让我不得不加快脚步。
刚转过一个拐角,就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可怜的黎华被逮个正着,在那里尴尬得呵呵干笑。
哼,谁让你嘲笑我偷听的?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离开哦。本来么,偷听这种事情绝对不可以听完全部,见好就收的道理难道不懂么?只能说我们的天王有时候很冷漠,对于有些事情,却有着奇怪的好奇心。
过了几天,新闻里出现了祖孙和好的消息,只有文字,连张照片也没有。况且,居然这么迟才发布,不免让人起疑。
略一思索,不由大笑。好个王瑞恩啊,必定是利用自己和黎华的关系网将消息封锁起来了,以免那些八卦记者挖起陈年旧事而去吵扰到黎导演。想到黎华被胁迫的无辜样,即便是炎炎夏日,也不禁令人有凉风扑面之感啊。
只不过,这两日我一直在关注欣仪遇害的有关报道,貌似警方一直没有追查到涉案人。根据欣仪的证词,她一开始就被人用布袋蒙住了头,只听到三个女生的斥责声,然后就被一棒打昏,脸上被泼了硫酸。
这样稀少的线索,要找到人,的确难如登天。
只是,欣仪的事情,难道就这样不了了之吗?回想起病床上那双冷淡又满含痛楚的眼睛,我的心也不禁揪了起来。
无意识地调着节目频道,娱乐主持甜美的播报传入耳朵:“下个月起,黎天王的最新单曲《声音》即将进入制作阶段。据可靠消息来源,天王这次绝对会来一个不一样的尝试哦!”
“不一样?”我嗤之以鼻,“不就是改变一下风格嘛。看他那张阴柔的脸庞,除了神秘型、深情型、冷漠忧郁型、奶油小生型之外还会有什么不一样的风格吗?”混了这么久的演艺圈,也总算知道某些事情可能是自己一辈子也做不到的。黎天王那种八面玲珑的交际手腕,王瑞恩沉稳睿智的导演天分,阿威乐天爽朗的无敌亲和力,恐怕都是我所不具备的素质吧。不过呢,自我安慰地想一想,如果一个人同时具备那些“优秀品质”的话,也是一件满恐怖的事呢。
《声音》……我的声音甜美温柔,常被人赞誉为新生代歌后,但有时也不免羡慕妮雯沙哑性感的嗓音呢,不过,声音终究是无法改变的……
对啊,声音是无法改变的!既然无法追查到犯人,那只有从她们的声音来着手了!被蒙住头的欣仪暂时失去了视觉,那么听觉必定会来得更为敏锐一些吧。黎华的FANS啊……看样子还是得找黎华下手……
一路上走马观花,慢吞吞地走到了黎华的工作室前,正要推门而入,却被人拦住了。
“方小姐,你找黎天王有什么事吗?”黎华的经纪人一向拿我没辙,每次都挡驾,但是每次都被我成功突破,然后黎华还老是故作正经地训斥他一番。真是可怜的小孩……
“小陈,你也知道的嘛,不找到人我是不会乖乖回去的。既然你总要被他说的,放我进去的话不是还省了一番口舌?”笑嘻嘻地跟那个苦着脸的经纪人耍嘴皮子,我表达了自己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悲壮心情。
“方小姐,不是啦。”小陈揉了揉太阳穴,很为难的样子,“这两天华少的心情真不是一般的差,一天中我也难得见他几面。自从……”他压低声音凑到我跟前,“自从连小姐的事曝光后,许多媒体含沙射影地暗示这是黎天王的错,黎少本来就很自责了,这样一来心情更郁闷了……唉……”说归说,他的手还是挡在门前没有放松过,真是够敬业的。
小心翼翼地想越过他的手去敲门,却被他“啪”地打掉了。果然是我长得太没有威信吗?也不想想我现在和他家天王都快平起平坐了,居然还这么藐视我。伤心……
“如今我正为他的新曲发愁呢,前两天刚刚承诺要给大家一个崭新的天王形象。哪知这两天他一直无心工作,就闷在工作室里不出来。”这个家伙边挡人还边诉苦,吃定我了吗?
气呼呼地两手叉腰,我瞪着那个一会假笑一会又愁眉苦脸的家伙,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对了,小陈啊,你说正在为天王的单曲发愁是吧?”硬的不行只能以软对软,看谁的软功比较厉害喽。
“是啊。你也知道钱大制作是个心急的人,不晓得催过我几次了。而我们的天王又是个慢郎中,一点都不为我们下面人着想。我……我实在是苦啊!”就差没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往我身上揩了。
“你让我进去,这张唱片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虽然只是个尚未成形的构想,我相信黎华会支持我的。如果,他真如小陈说的那么自责的话。
“真的?”那家伙斜眼看我,一副怀疑的模样。
“那是当然。是不是要我画押盖手印你才肯放我进去?”努力作出成竹在胸的表情,我亦斜眼瞄他。
“不用了。”小子突然诡笑两声,害我寒毛凛凛,“诸位都是我的见证。方小姐说了,单曲的事儿就由她接手了,到时她要是撒手不管的话,各位可要在钱大制作面前露个脸儿说个清楚。”
突然扬高的声音令我不自禁地回头一看,好家伙,居然有七八个工作人员围在我们身后看热闹!而我背对他们的不利地形使得我没有了退路,呜呼哀哉!事情怎么会到这个地步呢?
“阁下还真是走南闯北,各地方言都说得挺溜的啊。”哭诉的时候像个上海老太太,一转眼又成北京卖艺的了。我真是服了黎华,从哪儿找来这么个八面玲珑的主儿?
“哪里哪里。应该是黎天王走南闯北地排戏,在下只是跟着学了一点方言而已。”没料到他还跟我谦虚上了。
“哼,废话少说。快让我进去。”拂开那双如影随形的手,我终于得以登堂入室。
宽大的办公桌上栖息着一颗人头。不是我形容得诡异,第一感觉的确如此。
敢情我和小陈在外边较了那么长时间的劲儿,他少爷却在这儿死人不管地睡大觉?心理极度不平衡的我绕到他身后,双手用力地一转皮椅。
那颗头向右平移至桌缘,身体却因被我转了90度而倏地僵硬,我拍拍那突然紧绷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道:“华少,起床喽。”
正常人的话,应该在椅子转动的瞬间抬头才对吧?他却任凭我硬生生地将那张俊脸作平面移动而不肯仰起头来,恐怕真是沮丧得不同往常啊。
“你回去吧。我不想见任何人。”那种闷闷的声音从天王口中传来还真让人不习惯。
“那天在医院里的时候,你并没有严重到这种程度呀。难道些微报导就让你芳心大乱了?”
“原本以为至少能捉住那些行凶的人,谁知道……我的FANS居然会做出这种事!对演艺事业一向自信满满的我,怎能罔顾此事而继续下去?”黎华的脸瘦削了不少,眼睛更是丧失了迷人光彩而显得有些空洞。他没有望向我,只是苦笑着自言自语。
“所以,我就是为了那些自以为是的FANS才来找你的。”我用手抬起他的下颚,非常严肃地看着他,缓缓道,“你愿不愿意配合我呢?”
……
一个月后,继警方宣布毁容案暂时找不到有关线索而告一段落之后,各大媒体均报道了这一头条:黎天王的单曲《声音》舍弃以往单人MV或和女星合作的模式,决定从天王的超级铁杆FANS中甄试最合适的人选,与天王亲密接触,一同拍摄MV!
“方小姐,铁杆就铁杆,你还非得加个‘超级’做什么?”经纪人看着我一手写就的“征人启事”,频频摇头。
“你懂什么?你家天王的FANS多如过江之鲫,若不把要求定得高些,你就不怕门槛被踏破吗?”我瞪了他一眼,心里暗道:若不是超超超级的铁杆,会有人不惜犯下伤害罪么?
“好好好,反正连天王都乖乖听你的了,我是无话可说。”小陈显然很嫉妒黎华这些天来对我的惟命是从。
“哼,我可是在为你家天王的单曲劳心劳力哎!麻烦你不要东想西想地瞎吃醋好吗?真是的,一个大男人心眼子这么小,黎华又不是你的禁脔。”
“禁……禁脔?方……方小姐,你说这种话是想害我炒鱿鱼么?”小陈哭笑不得又慌里慌张的神色让我大笑不止。
“Hi,请问这里是黎华MV甄试间吗?”别扭的中国话让我抬头一瞥。
不得了,西方美女啊!明媚大眼配上狂野的大波浪……一旁的小陈已经在流口水了。
“我是来参加甄试的。”一板一眼的话语虽然生硬,却无法让人忽视。
奇怪,新闻播出才半小时而已啊,第一个应试者居然就上门了,还是个外国人!我深深为自己的考虑不周头疼起来,这个,应该加上“台湾本地FANS”这个要求才对。
但是,人都已经来了,还是打起精神面对现实吧。
我笑容可掬地向这位老外粉丝解释了好多遍,这支MV是很中国风的,不适合外国FANS的参与。但她执着地坚持她是最最铁杆的FAN,为了黎华不惜千里而来台湾定居,并在靠黎华工作室最近的住宅区买了套房子。这也就能解释她为什么能在新闻播出半小时后就赶来的原因了吧。
啊,不行了。既然说不通,是不是就要喊本尊出来救一下火呢?我拨了内线电话,无奈地对那头的人说:“先生,出来见一下你热情的FANS吧!”
“Oh,my dear!”激动的女郎一把抱住甫现身的黎华,在他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情况下对着他的脸颊猛亲。
“方、若、绮!”男子咬牙怒瞪于我,我无声地摊开手,耸耸肩。
“呃……I’m glad to see you,but I have to deal with many things. So……”黎华扯开火热的爪子,面上尽是温柔又绅士的歉意。唉,做功真是好啊。
“You are so handsome. I love you!”女郎犹不知足,一个飞身就要去吻黎华的唇。
小陈大手一遮,为黎华挡开了桃花劫,好说歹说地劝走了她。
“哈哈哈哈……”一串爆笑忍不住迸了出来。
黎华铁青着脸孔:“我协助你可不是为了当笑料来的。”
“是是是,我明白。这次绝对是特殊情况。”我努力地平复脸颊上的酒窝,举起单手致歉,“你的FANS当中,还是有可爱又热情的嘛。”
黎华一怔,随即叹了口气:“你真是到哪里都能自得其乐,这种时候了还玩得那么起劲。”他揉了揉眉心,推开白色的工作室边门,回头说道,“别忘了和我在一起的另一个人,正满心仇恨地想要找出伤害她的人呢。”
我点点头,敛起笑容等待下一位应试者。
一天过去,据被害者欣仪的说法,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物出现。
“若绮,你要欣仪用窃听器来听她们的声音是否欠妥?”晚上,一向忙得抽不开身的王大哥也跑来参与讨论,“从窃听器里传来的声音多少都会有些改变的。”
“她还要人家蒙着眼睛听,真是奇哉怪也。”小陈向来都是不遗余力地抓住每个可以奚落我的机会的。
“非奇非怪,这是很正常的做法。”我指着他们的鼻子问道,“你们看过圣斗士没有?当五官功能尽失时,他们的小宇宙会一下子变得很强大。紫龙常常自毁双目,为的也是这个道理。”
“若绮。”旁边的黎华悄悄俯于我耳,“你不要讲你们那个世界的事情讲得过于忘形,小陈会起疑的。”
“哎哎?你们都没看过圣斗士吗?”
三人一起摇头。
“好了,那你说说看窃听器又是怎么回事?”王瑞恩也插了一句,并向我使了个眼色,可能也是因为小陈一头雾水的神情让他警觉了起来。
“我是故意的呀。”翘起二郎腿悠悠道,“其实让欣仪听到原声也很简单,随便拉个帘子或屏风什么的就可以了。但是你们想,即使有点变形的声音也能一下子就听出来的话,那才能把人数缩减到最小范围不是吗?”
“你不是打算捉到那三个人才这么精心安排的吗?”小陈一脸迷糊地问,“什么叫做缩减到最小范围?”
“唉,有时候人笨真的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大叹一口气,眼珠子翻两翻,“人的声音绝对是有相似之处的好不好?就算欣仪的记忆再精确,也难免有弄错的时候。况且,你能保证那三个人都会来么?我啊,只要老天保佑有一个嫌疑人出现就谢天谢地了。”
来到明志世界后我的想法大多能得到最完美的体现,让我不由有点心慌。所谓居安思危,大概也就是这个意思吧。
“原来你对自己的计划这么没信心。当初是谁在我面前一再保证会成功的?”阴恻恻的嗓音仿佛从地底传来。
我拍拍黎华的头:“恩,如果你是罪犯,肯定用不着我这么大费周章。”
“多谢夸奖。”黎华苦笑着捞下我顽皮的手。
“方小姐,我要提醒你:别一味地想着如何抓人,我们天王的唱片可是已经定了发售日了。到时候开天窗的话……”小陈警告的眼神显得异常认真。唉,经纪人果然是艺人的保姆,事事都只为他们着想。
“安啦!MV的拍摄绝对不会延期,并且,还会照你的要求来个独一无二的天王形象。”我嘿嘿一笑,会议结束。
眼看着三天过去了,甄试者水平参差不齐。虽然有绝佳的条件者,仍被我一脚踢了出去,气得小陈在一旁跳脚,直说可以留下来作为真正的MV搭档。唉,他又岂能明白我的心思?
“小陈,收收摊子,差不多可以回家了。”我打个呵欠,看了看手表说道。
“好。”小陈理了理东西,说:“我打个内线通知天王吧。”
他又莫名地叹了口气:“唉,其实我和你的谈话连小姐都能听到,她为什么就不吭一声告诉天王呢?也免得我老是要打内线了嘛。”
这小子如此抱怨,分明是讲给门里头的欣仪听的。我摇摇头,无奈地一笑。当初我可是在病床前说了整整三个钟头才换来一个“哼”加一个点头的。天王还特地在隔壁加了一张病床以提供欣仪休憩之处。想想自己这三年来还从未如此低声下气地求过别人,而且求的还不是自己的事儿。我们对欣仪,的确亏欠太多。
小陈拿起电话正要拨号,却听见黄鹂出谷般的娇声:“这里是甄试间吗?”
“是,没错。”小陈放下电话,挤出微笑。
猛然间,隔壁传出一声闷响。
我一楞,仔细打量起面前的女孩。
第一印象,是个很会打扮的女孩儿。粉嫩的脸庞配上灵活的双眼,机灵俏皮得很。
只是……
“小姐,能不能请你自我介绍一下?”一改平时冷静观察的态度,我推开身边的皮椅,亲切地说道。
“哎?方若绮?报纸上没说面试官是你啊!”没想到我的墨镜加浓妆没能瞒过眼前的女孩子,倒真让我吃了一惊。
“我是客串的啦,主要还是旁边这位主考官来面试你。”我急忙把身边的小陈拉过来,笑眯眯地说道。
“不要紧啦,我们都知道你和黎华的关系不错。”女孩有点赌气地说道,但也没有生气就是了。
“居然有为了所谓的‘梦幻配对’而伤害‘第三者’的FANS!她们眼里,只有你或者那些美艳的女星才配得上黎华!”欣仪含怒的语气霎时回荡在我的脑海。
我闭了闭眼,努力忘却当时的情景,微笑着看小陈考较那个女孩。
既然已经被认了出来,我也就时不时地提问几句,罗嗦得让自己的年龄翻了几番。
小陈暗地里瞄了我好多次,估计是以为我今天的精神有点失常。
“燕晶晶小姐,请你唱一首最拿手的歌曲,然后我们的面试就结束了。请等待一周后的通知。”
“好。”女孩一点都不怕生,站起来就引吭高歌。
她唱的是黎华的成名曲《爱的旋律》,柔缓而略微甜腻的女中音将这首歌演绎得很棒。
“那我就走了。方小姐,你可要投我一票哦!”她调皮地朝我眨眨眼睛,我微笑点头。
隔壁又传来桌椅的撞击声,虽然有隔音设备,仍是让我们听到了。
“有什么事情吗?”小丫头张望了一下,疑惑地问。
“哦,是欧巴桑在搞清洁啦!这两天她家里有事,改到下午来做了。”小陈还算机敏,随口应付道。
“噢。那么,拜啦!”晶晶蹦蹦跳跳地走了。
我心知有异,还未去开门,欣仪就从里头冲了出来。
“是她!肯定是她!当时她的话最多,是她带头骂我的!”尽管脸上缠着层层纱布而看不到一点点表情,欣仪满怀恨意的双眸和声嘶力竭般的呼号仍令人感到心酸。
“真的……是她?”小陈有点不敢置信的样子。
明明是那么可爱的女孩子啊!
跟着冲出来的黎华也是一身狼狈。可以想象他在密室里是怎样费力地阻止激动的欣仪。
“欣仪,你答应过全部由我做主的。”我柔声道,双手按了按她的肩膀,“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
“相信你?”那双眼睛仍然没有暖意,但毕竟不再像以前那般冰冷,“好,我会继续听下去,直到找到另外两个人为止。”坚毅的眼神让我不由欣赏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她头一偏,倔强地不让我碰她。
“恩,小陈啊,待会把刚才那个小姑娘的简历给警方送去,让他们调查案发当天她的行踪。”摸不到她的头发,只得摸摸鼻子吩咐道。
“方小姐,我可是天王的经纪人,又不是你的跟班。”小陈的自觉意识又抬头了。
“天王,你说呢?”我看向一旁默然许久的黎华。
“小陈,你去吧。拜托了。”黎华这几天和我们日夜讨论,也累得不轻。况且,我还把照顾欣仪的重责交给了他。
小陈委屈地哼了一声,还是跑出去了。
“黎华,你让司机送欣仪回家吧。我想再考虑一些事情。”虽然计划已成功了一小部分,但是说句心里话,我对黎华的这支MV具体该如何拍摄基本上仍处于脑子一片空白的状态。当然,这种话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口的,除非我不想活了。好在,还有一个礼拜可以思考……
除了燕晶晶之外,另外两个人的找寻并不顺利。一周的甄试结束,欣仪只对一个叫张莹的女孩有几分怀疑。欣仪认为,张莹的声音颇似话说得最少的那位女孩,但到底是不是欣仪也不敢确定。此外,警方也捎来消息说,那天下午燕晶晶并没有直接回家,也没有人能为她作不在场证明。当然,警察并没有深入地调查,只是派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子貌似无意地向燕晶晶的同学打听了一下。
“三缺其一,不知那一个跑哪里去了?还是说这个人已经有所察觉了呢?”我以手撑颚,有点想不通。
“这三个应该是彼此认识的。虽然张莹和燕晶晶不同校,但是她们有可能是一个歌迷组织或影迷同好会的。”王导大概也导了不少侦探片,思虑满周密的。
“天王,你在巴黎拍摄的《爱在花开的季节》已打入欧美市场,您希望用哪个配音演员呢?”小陈最会钻空子,趁我和瑞恩商讨的空档凑到天王面前说起工作事宜来。也不想想正牌导演就在这里,还轮得到黎华得意吗?
“哎?天王好厉害呀!这个,配音演员是可以任君挑选的吗?”我一脸崇拜状地仰视黎华。
“也不是谁都能选的。但是那边决定好候选人后通常都会派人过来询问一下,决定权在我们天王手上。”小陈骄傲地挺起胸膛,仿佛他才是英俊的男主角。
“就迈克吧。上次也是用他的。”黎华无奈地点了下我的额头,“你呀,就非要跟着小陈叫我天王不可吗?我怎么每次听你这两个字总会听出些讽刺意味来?”
“那肯定是你自我意识过剩了。”我笑了笑,突然想到,“配音?如果,没有找出来的那个女生对于控制自己的声线很在行的话……”
周一早晨,我笑吟吟地请来两位少女。
“晶晶、张莹,经过我们的仔细筛选,决定以你们的意见来选出两个最适合与你们搭档的女孩。”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入选了?”燕晶晶抓着我的手又惊又喜地问道。
“没错。”我在心底微微叹息,入选是你们的悲哀才对。
她二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喜不自胜的表情中仿佛还带了一些担忧。没错,担忧……我无意太过掩饰此次甄选的真正目的,但也不想过早暴露,因为,还有一个人……
她们从十张照片中选出了合己心意的两张后就走了。我们剔除了那些事件发生当日有不在场证明的女生,留下来的自是无法确定其行踪的女孩照片。
然后,结果出来了!她们两人,同时选择了一名叫邵胜颜的女孩,让人更加跌破眼镜的是,那个女子就是我和小陈大为惊艳却又不得不放弃的绝佳条件者。
“哇!这个比方小姐还漂亮的小美人是行凶者?!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打死我也不相信!”小陈又在那儿聒噪聒噪了。
我瞪了他一眼。什么叫做比方小姐还漂亮?
“邵小姐是这些女孩子中最引人注目的,她们俩会选择她也是理所当然的吧?”男人果然好色,瞧,连黎天王都开始为她说话了。
“你这个……”
我的话被王瑞恩打断:“华,这你就不懂了。通常女孩子都会嫉妒比自己美丽的同类,何况是在这样竞争激烈的MV中。她们居然都选了那个显然比自己更美的女孩,的确可疑。”
“她们俩心胸宽大不可以吗?又或许,她们的眼光相似也是不无可能的啊。”小陈就爱和我唱反调。
“心胸宽大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吗?”我厉声道,“被表象迷惑而丧失了冷静的判断的话,有何面目去见这些天强忍苦痛陪我们的欣仪?”啊啊,这两天为将要开始的通告写短剧写上了瘾,说话愈发不正常起来了。
小陈低头不语。
“你说她们眼光相似,那为什么在另一位候选人的选择上会出现这么大的分歧?”我拿出她们选的另一个搭档者的照片,“一个是纯洁活泼型的,一个是恬静温柔型的。你还有什么话说呢?”我吸了口气,平静地接道,“我安排她们选择两位搭档就是为了证明这个。我也并不是肯定说邵胜颜就是另外那一个。只是从某些角度来看,她有最大的嫌疑而已。”
其实,一个一个喊她们来选的话也是可以的。我是故意让这两个女孩碰面的,透露了些许危险气息才能让她们感觉不平衡,从而慌张地把另一个同伙拖下水。
人是很容易感觉到孤独的,所以才会成群结队。只是,成群结队地害人的话,那还不如孤独至死呢。利用她们心理的我或许卑鄙,但若不是她们下手太狠,又何至于此呢?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警方了,都大致确定人选了,他们不会再找不到证据了吧?”叹了口气,我拿起电话拨给欣仪,“欣仪,我们已经大约知道是哪三个了。只是,在她们被捕前,我还有一个想法……”
两天后,娱乐新闻报道了硫酸案的侦破情况,虽然没有点出三位女生的姓名,但是报导说她们已然接受了警方的笔录。
在与警方交涉之后,我再一次请来了她们。
“不晓得这算不算飞蛾扑火?”燕晶晶活泼的笑容已不复见,眸子黯淡得令人怜惜。
“你找我们来有什么事?”邵胜颜比较能够面对现实,微微冷笑道。
“你们无疑都是天王的铁杆FANS,虽然我用诡计把你们骗来,但还是想让你们一偿心愿——”
“啪”,张莹甩了我一个巴掌,脸颊生生地疼了起来。
“你干什么?!”小陈拽住张莹的手,厉声喝道。
我抚着脸哭笑不得:“这记耳光可真是用力啊……不过,再怎么想,打我的人也不该是你吧?”目光幽冷地看着张莹,我悠悠道。
“你骗我们到这里,毁了我们一生!还说要遂我们的心愿?!”张莹嘶声道。
“毁了你们的是我吗?”
真正是半句多的女人。原以为张莹沉默寡言,应是善解人意的主儿,谁知竟是这样罔顾他人口不择言的类型。
“我想请你们参与MV的拍摄,既然已经选择了你们,我不想半途而废。”黎华语声漠然地出现,全不看那三双因他而发亮的美眸。
黎华是不情愿的,这是我的打算。如果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的话,难保将来不会发生同样的状况。她们并未到违法年龄,所以受到的惩罚并不算大,但是我要让所有人看到这种疯狂行为的残忍性。
《声音》——因车祸而遭毁容的黎华只剩下忧郁的歌声与己相伴,原本一直追逐着他的歌迷姐妹花(晶晶和张莹)也渐渐地疏远了他。此时,一个善良的女孩(邵胜颜)自毁双目,接近了一直躲避着人群的偶像,陪他共度晨昏,使黎华重拾信心展露笑颜。然而,就在黎华以幕后人的身份重现歌坛并决定与女孩结婚之际,姐妹花因嫉恨而杀害了胜颜。樱花飞舞的季节里,黎华痴痴等待着他的新娘,而在另一片花海中,静静躺着他的新娘。此时,黎华为心爱之人所作的曲子《声音》缓缓响起……
“这……这算是什么?”习惯于天王完美表相的小陈一时无法接受满脸坑坑洼洼的黎华,即便那是假象。
“哎?你们不是承诺说要给大众一个不一样的天王吗?怎样?够独特吧?”我前前后后地打量着化妆师的杰作,喜滋滋地说道。
“我有沦为配角的感觉。”黎华淡淡道。
相形于姐妹花的自私毒辣,美少女的纯真善良,我们天王的个性的确略微黯淡苍白了一些。
“那么加一场你和胜颜的热吻如何?”反正MV才拍到一半,不介意中途加戏。
“敬谢不敏。”他苦笑着摆摆手。对于她们,黎华也许还是心存芥蒂的。
五天的赶工,使得MV完美地再现了我想要表达的意境。
庆功宴上,尽管她们三个一再推辞,仍是被不明就里的摄影师拖过来喝了一杯。
“方小姐,我始终搞不懂。如果只是要拍这么一个MV的话,何必一定要请她们来呢?随便请些女星都比她们的演技要纯熟吧?顺便还能增加一点明星效应呢。”小陈虽然也曾表示对这支片子颇为满意,但他对我的安排显然困惑不已,悄声在我耳边问道。
“哼”,一声冷冷的嗤笑,害我俩同时惊了一惊,原来是站得离我们最近的胜颜发出的。
“你以为她是真好心让我们接近偶像的吗?”恨恨的嘴角抿成奇异的冷酷语调,仿佛了然一切的语气让人玩味十足。我倒想看看这个女孩能理解到什么程度。
“是吗?没想到有人能识破我的用心呢。该不该为我们的心有灵犀干一杯呢?”微笑着举起酒杯,我静静地望着胜颜。
我们这边的小小骚动已然引起一些人的注意,燕晶晶和张莹也走了过来,不解地看着我和胜颜。
我向那些不相干的朋友点了点头,于是他们又相偕离开,继续寒暄去了。
“不出我所料的话,母带应该留在你那儿了吧?”胜颜也略略压低了声音,面无表情地直视着我。
“你怎么知道?”小陈也曾问我为何要坚持留下本应由公司保管的母带。
这个笨蛋!干嘛应承得那么快?我心里暗骂,脸上却浮起笑容:“我想为自己的策划留个纪念呀。你有什么意见吗?”
“纪念?”她冷笑一声,“恐怕是危险的纪念品吧?媒体迫于压力不能公开我三人的名字和容貌。有了这卷带子,你只要振臂一呼,说三个女主演就是害人凶手,我们的生活岂不是一团乱了?”
此言一出,张莹和燕晶晶都不由变了脸色,怨毒地盯着我。
“你还真是聪慧过人啊。”我吃吃地笑,无视她们怨恨的眼神,悠悠道,“有时候要挟别人也是一种不得已的好方法啊。”
“废话少说,你想威胁我们做什么?”果然是个厉害的小女子,句句不离“我们”,毫不费力地便把另外两个拉入同仇敌忾的阵营里。之前明明也没什么同胞爱的不是?
“很简单啊。我要你们三人每星期抽出至少十个钟头的时间去陪伴欣仪。此生不渝。”打了个呵欠,我慢吞吞地说道。
“此……此生不渝?”小陈“噗”地喷了一大口红酒出来,还好我身手敏捷,幸免于难。
看看那三个,也是一脸的匪夷所思。
“你要我们去陪伴她?”燕晶晶沉不住气地嚷起来,“她恨死我们了,怎么可能要我们陪?!”
“那就是你们的问题了。”我冷漠地扫了她们一眼,“促使你们犯下罪行的侥幸动机应该是你们未到十八周岁的法定年龄吧。就算受到惩罚,也是有限的。但是,本姑娘我偏偏看不惯某些人恃小而骄,所以……”我露出天使般可爱的微笑,“请你们照顾欣仪小姐,任劳任怨,死而后已。”
“哼!就算被你公开……”张莹还想逞强。
“你想说无所谓吗?”我遗憾地摇摇头,“那可真是对不起了。我要揭露的话,不单单是在台湾本土造成影响哦。网络可是一样很好用的东西。就算移民到外国,你大概也能享受到被人从背后指指点点的美妙滋味吧。”
“你这个狠毒的女人!”燕晶晶作势要打我,却被我抓住了臂膀。
我瞥了她一眼,轻道:“你想破坏自己偶像的庆功宴吗?”
她呆了一呆,垂下了手,向黎华那边幽怨地望了一眼,叹了一声,便默然了。
“你的意思就是,要我们担负起该尽的义务是不是?”张莹安抚地拍了拍晶晶的肩膀,平静地问我。
“既然从你们身上看不到一点悔意,我只能采取强制手段了。”玩弄着手中的酒杯,我冷冷说道。
她们的身子震了一震,黯然垂首,不多久,都无言地点头应允了。
与她们相处了近一个礼拜,我看尽了紧张、羞怯、兴奋、愉悦等等表情,就是没有在她们脸上看到任何悔恨和自责。人面桃花,为何心性会如斯凉薄?
被毁容的人最痛苦的不是面目全非,而是亲友的疏远与陌生人骇怕的眼神。几个月后就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我是无法照料因我而受难的欣仪了,所以,就算用最卑劣的手段让这三个人去挨打挨骂,我也不能让无辜的欣仪饱尝寂寞之苦。年龄相当的她们终究会找到共同语言的,不管是三年后,还是十年后,我希望欣仪总有一天能够解开心结原谅我们……
一周后的清晨,当我嚼着面包看电视里的娱记言辞空洞地大赞黎华的新曲时,门铃响了。
“方小姐,你的包裹。”信差在门外大声喊道。
“哎?包裹?”蓦然想起今天是方若绮的生日,好笑地想:估计又是什么歌影迷寄来的礼物吧?从上个礼拜开始,我已陆续收到了十二束玫瑰,三束百合,一打郁金香,幸好那些知根底的没有来凑热闹,否则我家真要成花的海洋了。真是的,我又不是方若绮。
从邮递员手中接过包裹,聆听着他热情的生日快乐歌,我带着来不及收起来的假笑回到了客厅。忽然觉得有些害怕,这个那个,为什么寄件人没有留下姓名呢?这个包裹里不会是……炸弹吧?
虽然也不愿意自己联想能力过于丰富,但是最近风声鹤唳的,还是小心为妙。我顺手拿过一副薄手套,轻轻地把这个小包裹翻来覆去地看。奇怪了,没有一点线索啊。瞧这体积大小,除非是迷你炸弹,否则是藏不下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线路的。
唉,胆小本色再度复苏了吗?我苦笑着放下这份无名礼物,烦恼地叹了口气。啊,算了算了,如果是炸弹的话,拆与不拆一样危险,拆了还能做点预防措施呢。
认命地一层一层剥开包装纸,一张记录着密密麻麻小字的羊皮出现在我眼前。这……这是什么?我傻楞楞地瞅着那张人形羊皮发呆。
外头没交代,盒子里总算还有张小卡片。
“若绮,祝你生日快乐!一个获得重生的人。”一个获得重生的人?谁?问题是,照他(她)的意思,这张怪怪的羊皮就是给我的生日礼物?奇哉怪也……让我想想,会在方若绮第三年送上奇怪礼物的人……这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精灵的祈祷”?游戏里看不真切的东西现在竟然就在我眼前了!只是,外形颇令人失望就是了。
不过,我两眼亮晶晶地看着那张卡片,没想到不是方若绮的我也能得到这可贵的友情。当然,我拒绝把这当作是游戏系统设定下的结果。
心宁,如今的你,在哪里呢?
《明星志愿》搁浅了一段时间后,重新开拍了。这次我不敢再对王大哥拿乔,乖乖地接手了。剧组的气愤仍显得有些凝重,我也只得强颜欢笑,努力调动气氛啦。
“好了,之前欣仪的戏份全部CUT掉,从头开始拍摄。”作了几天准备之后,王瑞恩拍拍手,高声说道。
“王导,我有个想法,是否可以把女主角的名字改成连欣仪呢?这是对我们的提醒,也是一种小小的纪念吧。”一直待在角落里的我,蓦然冒了一句出来。
“这……好吧。黎华、智文,你们应该也改得了口吧?”王瑞恩沉吟半晌,转向影片的主要演员询问道。
“可以。这点小事难不倒我。”自从妮雯传出喜讯后,马大侠就一直沉浸在要当父亲的喜悦里。
“我无所谓。”黎华的意志仍有些消沉,但眉宇间的愁色已不如先前的浓郁。
《明星志愿》是讲述主角欣仪在她的星路历程中所遭遇的种种故事,事业方面的挫折与成就,感情上的起起伏伏,最后,她还是夺得了最高奖项——艺能大赏。这不就是游戏蓝本吗?NPC小组也够偷懒的。我摇摇头。数天来突击背熟了所有台词,也对搭档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
黎华可谓是本色演出,以演艺界天王的地位扮演着女主角老师与情人的双重身份。想想游戏中的他,也的确如此。每逢方若绮得奖之时,这家伙总会蹿出来说一通大道理然后消失,速度之快,脱兔犹不如也。以至于到后来我不得不怀疑他是眼红若绮的人气直升而跳出来混淆视听兼自我满足一番的。
马大侠所担当的类似于游戏中阿威的角色,损友一个。戏里面会时不时地跑出来敲诈我一顿,当然,在我伤心失意的时刻也会充当一下靠垫就是了。
“唉,为什么不是阿威来演呢?”我嚼着面包唉声叹气。
“方小姐,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吗?”智文大哥显然没忘记我与他的夙仇,所以想都不想我感叹的是不是黎华的角色,而是非常清楚明了地知道我就是在说他,于是气势汹汹地问道。
“呵呵,我对您可是满意得不得了啊。在您慈父般温暖的笑容里,我感受到了人生的意义;在您强壮有力的臂弯中,我体会到了作为一家之主的艰难与欣慰。噢,我是多么地崇拜你,肌肉男大哥……”
“你可以停止谄媚了。”因恶心而闭上双目的我被黎华推了一下,“人早走了。”
“走了就好。”我朝马智文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别忘了,他是你的目标之一。”黎华苦笑着摸了下我的头,“小心智文在艺能大赏上不甩你。”
“哼,我才不怕,我和妮雯是姐妹淘,将来又是他儿子的干妈。就凭这些,还怕他不乖乖到场?”理直气壮地插着腰,我可是有恃无恐得很。
“我们碰见你,也不知是幸或不幸。”黎华凝视我半晌,缓缓道。
“华少,你最近好象和马大侠搭了不少戏啊……”不想陪他一块怀念过去,更不想思及未来,我诡笑着岔开话题。
“是啊。怎么了?”黎华一脸懵懂。
“听说你素来不与有夫之妇有所牵扯,但偶尔尝试一下纯纯的同性之爱,应该不违背你的原则吧?”我瞄瞄马智文,意有所指地笑道。
“我是异性恋!”因为抓狂而猛喊出声的黎华,顿时引来众多诧异的目光……
欣仪的情况已有起色。我去探望过几次,她的精神已好了许多。她还是不愿与我多谈,往往待了一刻钟我便被赶了出来。
这不,今天又下了逐客令。我笑笑地退出房间,凯文正迎面而来。
“若绮,今天还是一刻钟么?”看来,“一刻钟”已经众所周知了。
“对呀,凯文……”我皱皱眉头,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看我像是那种说话俗不可耐,让人无法忍受的类型吗?”
“你算得好了。那三位女孩来的时候才叫惊天动地呢。”凯文俊秀的脸庞现出苦笑,“又是骂又是扔东西的,也亏得那些女孩心存内疚,竟也一一挨了下来。”
“我可以想象得到。”停下脚步,我坐在茶色的长椅上,静静看着来来往往的护士和病人们。
“不过,这样的欣仪看起来有活力多了。”凯文在我身边坐下,一边和路过的熟人打着招呼,“这正是某人所希望的吧?”
“是事情正好向某人希望的方向发展而已。而我,甚至不知道操纵这一切的究竟是不是我。顺利,有时也是一种可怕呢。”我低下头,被这三年来的一帆风顺弄得有些迷惑。从小到大,我是那种平时考试很幸运,一到攸关人生的大考便会出问题的人种。总是我最拿手的科目考得最差,而且,并不是因为我怯场或者其他人为原因。只是,一种非常宿命的无奈。所以,我一直在隐隐地担心着,自己到底能不能回到现实世界。
“若绮,你怎么了?”
发呆了许久,终被凯文唤回了心智,我微笑道:“欣仪的事就要多麻烦你了,最近我要准备许多事情,可能无法常来探望她。”
“你要准备……回去了吗?”脸上的微笑逐渐褪去,凯文落寞的表情让我心生愧疚。
“凯文,你知道我现在最缺乏的是什么吗?”我眼望对面的白墙,悠悠道。
“最缺乏的……”
等了好久也未听到回答,我不禁转头看他,却见到某人的脸红得比番茄还艳。怎么了?瞬间发烧了吗?
“是……是……爱情吧?”憋了半天,凯文才从牙缝里迸出这几个字。
“啊?”我脑筋僵了五秒钟才理解到凯文的话,然后不可抑止地大笑出声,“爱情?!或许也是哦。不过我的好凯文,你怎么会一下子想到那个方面的?我真是服了你了。”
“……”凯文此时的表情真是笔墨难以形容啊,尴尬到恨不得找个洞的样子让我笑不可遏。
“拜托!凯文,你的脸孔本来就已经很白皙了,你再露出这样的表情的话,我会以为现在是半夜的。”安抚地拍拍凯文的肩膀,我顺势一把拉起他,“走啦,陪我到外面的草地上坐一会。墙壁是白的,你也是一身白,看得我好刺眼哦。我要去享受一下阳光的沐浴。”
“阳光不也是白的吗?”凯文咕哝着,随我一起到了绿茵地上。
我故意装作没听到,绕到凯文的身后与他背靠背坐下,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道:“我同学曾给我讲过一个‘好兄弟背靠背’的故事。很短,也很无聊。可是,我已经三年没听过这么无聊的笑话了。”
凯文默默地听着,没有说话。
“三年来我不断地努力,我问黎华,要当上艺能天王我还缺乏什么?”苦笑地叹道,“爱情,的确也是我缺乏的东西,但是,来到这里后,我就把‘离开’作为唯一的目标。所以……”
“黎华是怎么回答你的?”温文的男中音仿佛了解到我的苦楚般,轻轻地打断了我的话。
“人气。他说,现在的我,名气、实力、外表都已与他不相上下。惟有人气,还稍嫌不足。”
“人气?也就是说,你的拥护者还不够多?”凯文显得很疑惑,一直认为我是最棒艺人的他大概无法了解这个无可奈何的现实吧。
“是啊。那家伙出道十多年了,别的都能赶得上,就是FANS的数量难望其项背啊。谁叫黎华大小通吃、老少咸宜的?”恨恨地拔着腿边的青草,我颇为哀怨地说道。
“你应该已经想到什么对策了吧?”样子好象比我还笃定啊。
“这两个月,的确在写一些东西。但是,不知道对提升人气有没有效果。”我仰头靠在凯文肩上,“有时候觉得我这样马不停蹄地真的好傻,几乎都没有享受过什么就要离开了。感觉空空的……”
“你遇到了很多人不是吗?也帮助了一些人,就算伤害了谁,那也不是你的本心。我也觉得认识你,使我的人生充实了许多。”
“凯文你果然适合写书呢。”尽管是调侃的语气,我的眼泪却禁不住要流下来。凯文总是这么温柔,让我安心地靠着,也不会觉得难过。常常认为背靠背的感觉很舒服,对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却能够感受到对方微妙的关心和温暖的支持。素不相识的人可以背靠背,莫逆之交也可以背靠背,相爱的人可以,互相憎恨的人也未尝不可。
“凯文,你也不想我在艺能大赏中失败吧?”眼睛眨啊眨,他却看不见的感觉很棒呢。
“我不知道。我想,有些人的心情也和我一样吧。”凯文踟躇的回答让我哭笑不得。
“哎呀,反正我是死也要拖你们帮我离开的。你啊,就第一个觉悟吧!呵呵呵呵……”“爱”“人”系列第一个试验品,就是凯文喽!
“什么?你……你……你要我上你主持的综艺节目?”凯文也不管我正靠着他,“哗”地一下站起来,害我仰天一跤。就看一手遮天,在我眼前乱摇,“你别开玩笑了!况且还是你的处子秀,万一失败怎么办?”他自觉失言而掩口,随即又诚恳地推辞,“你看,我连平时都会说错话了,怎么做通告啊?”
“又不是现场直播,是事先录制的呀。你就别谦虚了。”手作话筒状伸至他下颚前,细声细气地说道,“明日有寒流袭台,请市民做好保暖措施。”
凯文笑了起来:“我有这么装模作样吗?”
“是啊是啊,既然你都肯为那些不相干的人装得那么正经了,为我这红颜知己就不能破例一次吗?”
“若绮,红颜知己不是自封的。”凯文推了推眼镜,无奈地笑道,“你……是否在暗示我平时‘不正经’?”
“凯文啊,其实你头脑一流、反应敏捷,偏偏在某些事上拘泥得如同顽石。而我呢……”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得意地笑,“正是老天派来改变你这个小顽固的可爱天使哦!”
“我怎么觉得,老天是派你来让我的人生脱轨的……”凯文的苦笑有点可怜兮兮,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说“有些人生来就是被人欺负的”,呵呵……
“啊,万事开头难嘛。既然你都从了,相信后来者都会很容易说服的。”
“从了?”凯文僵着脸点点头,“很好,下次某人来医院的时候,我还是避不见面的好。”
“凯文……”把“文”音拖得好长,我扯住他手臂一个劲猛摇,“你也知道我的嘛,乐而妄言,不为过矣。”讨好地装小狗样以博“美人”欢心,凯文可不是那种轻易生气又轻易原谅人的类型呢。
“若绮,你在自己的世界时是否也是这个德——不,这……这个样子?”哼,还真是不带脏字的乖孩子啊。
“抱歉哦。我这副德性吓着我们的斯文宝宝了。”不爽地推开他,我气鼓鼓地说道,“你就当我故意在你们的世界放浪形骸好了。事实也的确如此。”
“我有点想知道你们那个世界的样子。能束缚住你这样活泼的人,想必是个严谨的地方吧。”凯文的瞳孔里有着向往的色彩,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宁愿生活在自由少少的空间吗?
“束缚住我的并不是那个世界,而是真正的我的身份、地位、容貌、年龄等等,没有了方若绮这样的美貌,没有了她独居的自由,没有了你们这些……”命中注定与她相遇的朋友,我在心中低语,“或许,我仍是那个循规蹈矩的大学生。”
“原来,身处不同之地,连个性都会随之改变。”凯文颇为感慨的样子。
“没错啊。什么都会改变哦!原来世界的我可是个小肥妹哦!你怕不怕?”我笑眯眯地问。
“我能看到么?所谓的原来的你……”凯文反将我一军,拍了拍手,走了。
之前曾到PSTV电视台找过一些能够增加人气的通告,却失望地发现几乎所有综艺节目的形式都比较单一。或许一开始会有新鲜感,但时间一久,这铁打的节目流水的明星,也未必会受欢迎。
于是,老太建议我自己寻找通告素材,她为我空出黄金档,就看我能不能成功吸引观众眼球了。多年的合作果然不是假的,感激她的同时也更感觉到身上的担子。为什么人家方若绮可以轻轻松松一路通关,我却得苦命地什么都自己来呢?
《爱……的人》是以明星的婚后生活为主要内容,虚拟出一个个人生剪影。数十次的游戏经历使我对众多明志人物的个性、爱好有了基本的认识,虽不敢说了如指掌,却也观其大略。
仿佛此刻的凯文,就如我所料,瞪大了困惑的眼睛问道:“若绮,你要我演一个阴险的医生?”
“啊,我亲爱的老公,不是阴险,只是稍微变态了一点点。”我勾住他脖子,娇笑道。
“若、若绮……还没开始呢……”凯文结巴着直往后退,偏偏我的手还挂在他颈项上,他逃也逃不掉。
“凯文,有人说你的眼镜后面时常冒出寒光哦!你闪一个给我看看。”我很好奇地盯着他考究的银边眼镜左看右看。
“是这样吗?”他依言作了个“阴森恐怖”的表情,却害我笑得直打跌。这表情太可爱了!
“凯文,我终于看出来了,原来你很有搞笑的天分呢。”一把拉过身边的椅子,我开始伏案而书。
凯文好奇地凑过头来,问道:“若绮,你在写什么?”
“没有啦,只是在修改一些情节。你很符合那种皮皮的医生形象呢。”
“若绮……”
依稀看到一排黑线出现在凯文的前额,我莞尔,拍拍他说,“放心啦,一刻钟的短剧,就像小品一样,一下子就完了。”
“问题是剧中的医生,怎么看,都不是我演得来的类型。”他蹙眉看着我在那个小本子上涂涂改改,苦恼的模样不看他都感觉得到。
“我看人可是一级准的,你有这份潜质啦!”安抚再安抚,我总算哄得欧大医生放弃了垂死挣扎,认命地陪我录制节目。
“爱偷懒的人”——明星方若绮与年轻有为医生的婚后小插曲。因为若绮爱偷懒的特质,害她的新婚丈夫颇为头疼。于是……他想出了一个整人的主意……
我设计的头期节目,是从收集各类人的懒癖而生发,请来拥有专业知识的帅哥医生凯文共同探讨“懒”这个人类习性是从何而来,并从医学角度研究有哪几方面的成因。最后,以戏剧性的小品结尾。
一向认为综艺节目必须兼具知识性和娱乐性,并且要有广泛的受众群。每个人都有他独特的知识结构,凯文高超的医学水准是毋庸置疑的,作为专业人士,他可以对我们讨论的问题提出精辟的见解,却在排演短剧时扭扭捏捏,死活不肯任我摆布。
“凯文,你再凑近一些,你是我老公啊!”恨不得把他的领子拽过来的我,一个劲地冲他喊道。
“我觉得距离已经很近了。”凯文害羞的样子虽然可爱,但此刻可不是为他倾倒的时候。
“你啊,不是个医生吗?不敢看病人的眼睛怎么知道他的病情?”
“看病又不需要靠这么近,还眼对着眼。”凯文咕哝道,忿忿的神色好象是被迫干了什么坏事一样。
“好吧,先休息一下。”兼任导演和演员的我只好拍拍手让大家小憩一会。隔行如隔山啊,也不能怪凯文,要是让我去演个女医生,还未必演得像呢。
我坐在原地,柔软的大床真是让人思之欲眠哪。抬眼看凯文,他严谨地站在副导身边,认真地听讲着他那部分的剧情剖析。
不忍心再责备他了,尽管是如此地不情愿,仍然恭恭敬敬地听从副导的指示,突然想到,凯文大概就是这样被他老爸拐去念医学的吧?
什么没拿到第一就放弃,什么觉得没兴趣了随时可以转系,明知道凯文是个求知欲旺盛且对任何事都抱以踏实态度的人,怎么可能取不到好成绩又轻言放弃呢?思及此,不由大为感叹凯文的老爸实为高人也。凯文缜密细腻的心思估计就是遗传的。
“凯文,你老爸是怎样的人啊?”对这位欧吉桑突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也不管正在休息的凯文,就径直问了过去。
“我父亲?”凯文微微一笑,脸上浮现出少见的孺慕之情,“他是一个精力充沛的可爱老爸,知识渊博却从不以此压人,在我人生的重要关头时,他都笑着把选择权交给了我。”
果然,过分压抑的后果是引起反抗,给予自由反而能让人自觉收敛吗?欧爸爸的做法真是让人激赏啊。
“那么,凯文,你试着以你老爸的性格来饰演这个角色如何?”谈了这么多,我终于明白心里那个隐隐的念头是什么了。如果凯文无法以自己的身份融入这场戏,就以他熟悉的人为原型进行塑造吧。
“以我老爸的个性来表演?”凯文眼里闪动光芒,显然在回味他父亲平日的言行举止,唇边,也渐渐有了会心的笑意。
“没错啊,只要你别让我感觉是在被一个四五十岁的老男人调戏就成了。”我低笑,要把二十多岁的凯文当成大叔还满困难的呢。
“这……如果真让你有那种感觉,也不要怪我……”凯文嗫嚅着说道,很窘迫的样子。
“欧大医生,还没演就泄气,这可不像你的一贯作风哦!”大力地拍拍他的肩,我微嘲。
“演戏对于我来说是第一次,我会不安也是很正常的。”不肯认输的凯文还嘴道。其实凯文个性中的细微之处也是很让人欣赏的,只是他对于这些全无自觉,喜欢一个人在那里瞎担心。
“正因为你是第一次我也是第一次,才不用太担心嘛。大不了我陪你一起失败,无所谓的。”笑了笑,其实我心里也是没底,虽然客串过一两次主持人,但是正儿八经地把它当作通告来做,却也是头一回。
“本来我就不是轻易接受失败的人,现在赌上了你的人气值,压力好象更大了。”凯文苦笑,俊朗的眉宇间氤氲了一层忧郁。
“所以啊,现在我命令你抛弃欧医生的身份,换上欧爸爸的活力面具,充分展现你的演艺才华吧!”双手叉腰摆出女王样,凯文很配合地作出目瞪口呆的样子。
“呵呵,没错没错,就是这样。”我拊掌大笑,点头称颂,“凯文,你真是一点就透的聪明人。”
凯文苦着脸,一副愧不敢当的模样,“若绮,你就没有想过我是当真吓了一跳吗?”
“哎?”正在夸他的我一下子懵住了,“你不会吧?难道我真有那么张牙舞爪,到了让人唬呆了的地步吗?”我也同样苦着脸,扯着他袖管可怜兮兮地问。
“你说呢?”他悠然地笑,眼镜底下闪过一道黠光。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我捧住他的脸,生怕那表情一去不复返。
“若、若绮,你……你放手。”白净的脸颊在我的掌底“唰”地烧了起来,凯文又变回那个腼腆的医生哥哥了。
“放手可以,你没忘了刚才那感觉吧?尤其是眼镜底下那道光芒!”我改捧为捏,恶狠狠地问道。
“本来还记得,给你再捏下去就要忘光了。”威武不能屈的凯文反过来威胁我。
“啐,你以为你在学太极拳呢?既然没忘就很好,照这感觉来演吧。”
……
一周后,手持针筒微笑(奸笑?)的医生老公形象一度压过我的俏皮妻子模样而成为最受欢迎的综艺节目艺人票选第一名(问题是这个人根本就不是艺人!)。也因此,我对于被我硬拉上通告的凯文致以无限同情。因为自那之后,他的“鸿门宴”又赴了无数次。
凯文的一炮而红正是节目成功的体现,虽然无意间陷好友于莺莺燕燕之中,我可是没有一点愧疚的意思,在PSTV为我们办的庆功宴上笑得灿烂无比。
“若绮,这次你做得很好!希望今后的通告也能够人气飙升,收视长红。”老太的名字一直没被我记住,但此时此刻我相信她脸上的真诚微笑。
“谢谢!”大方地接受赞美,我紧了紧勾着凯文的手臂,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若绮,你是否还在嫉恨我?”凯文的脸庞看起来怪怪的,眼神也有些闪烁。
“哎?这是什么话?你可是大功臣一个,我干嘛嫉恨你?”巧笑倩兮地回道,我朝他无辜地眨眼。
“你的手……像铁箍。”凯文显然已被我钳制得有些不耐烦,脸色沉沉地,“我也是受害者,你能不能替我想一下?”
任凭周围的镁光灯闪个不停,我在各色怀疑的眼光中谈笑自若,把男伴的抱怨当作耳旁风。
就让他当我是个小心眼的女孩子好了,眼看着离别的日子越来越近,我也失了解释的力气和心情。虽然一直表示着要回到自己的世界,我对这里的依恋不舍可也不是三言两语能掩饰过去的。只是,凯文的表现让我起疑,他呀,真的是在气我的小心眼吗?
“你笑得越明朗,表示你的脑筋转得越快。”凯文悄悄地靠近我,神闲气定得令我心惊,“不懂你为何会变得心胸狭窄,刚才被人照了无数张相片,总算小有领悟。”
“哦?”假作不在意地虚应一声,嘴边的笑意开始僵硬。作家的观察力是浸淫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的,如果同时又是医生的话……就不能仅用一流来形容了……
“你很明白我对于相亲这件事的厌恶,没料想为我招来那许多无端的爱慕。燕瘦环肥的,看得我还真是眼都花了。”他优雅地扶了扶眼镜,接道,“所以……你宁愿赔上自己惹上绯闻,也要助我脱身?”言罢他叹了一声,貌似惋惜地摇了摇头,疑问的语气一点没有。
“早知你乐得在温柔乡中逍遥,我就不会那么多事了。”轻哼一句,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我对凯文的理解力有士别三日的惊叹。
凯文不当一回事地笑笑,随即带我来到人群最密集的宴会中央,当所有人的眼光都惊疑不定地瞪着他时,他突然一把甩开我黏着他的手腕,以清亮的嗓音大声宣布:“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参加综艺节目。之所以会上这个通告,是因为接受了一位即将离开我的朋友所托。以后,我不会和演艺圈的人有任何瓜葛包括方若绮小姐。各位,再见。”在说到方若绮三个字的时候他的唇边飘过一丝淡不可见的微笑,用力地挥了挥手,他潇洒地转身离开会场。
凯文,这就是你保护我的方式吗?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很想大声说出自己不是方若绮的事实。不过……看到众人遗憾的眼,我只能继续微笑着扮演我的若绮。
该发生的绯闻没发生,还被男主角当场泼了冷水,那些娱记们都把关爱的目光投向了我下一个嘉宾,还真是绯闻不生,关怀不息呀。
可怜的凯文继不堪其扰之后又被众狗仔封了个冷酷眼镜男的大号,也亏得我们温文尔雅的欧大医生不声不响甘愿承担“美名”的深厚涵养了,只苦了他们院长,在享受了门庭若市的美梦之后又面临门可罗雀的尴尬现实,天堂与地狱,一步之差呀。明星效应,可使鸡犬升天,也可逼人承受覆舟之险。
而我呢,除了答应给回生医院免费作形象大使以使其起死回生外,还被要挟第二次的“爱”“人”系列短剧的拍摄地点必须设在贴满了“回生医院”字眼的病房内,不然的话,我以后再想去医院找凯文就要有把闭门羹当饭吃的觉悟。
唉,受人压迫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当我把求助的眼神转向一直最善解人意的凯文的时候,他居然给我来一个不理不睬的白袍背影,哼,想投胎做白无常么?可恨啊可恨……把这一切告诉最支持我的筱筠时,依然只换来两个字,活该。
活该是吗?我大翻白眼的同时不由暗咬银牙。既然没人帮我,就是要我拖更多人下水喽?医院是吧?要我免费为你们打广告是不是?那就要负起惹到我的责任!
眯着眼睛翻我那厚厚一摞的剧本,原本郁闷至极的心情随着某个标题的出现而豁然开朗……
“莫叔,最近生意如何?”吃完晚饭,荡啊荡地来到久违的民歌餐厅,感觉气氛冷掉许多,客人也稀稀落落地,我甫一出口便后悔这么问了。都是游戏对白惹的祸,习惯是很可怕的。
“生意还可以,就是冷清了些。”莫叔不改乐观,笑呵呵地说道,“明权有时也会来助兴,让他那些歌迷兴奋得尖叫呢。”鬓边的斑白暗示了这个男人的沧桑与寂寞,女儿出嫁了,陪伴他的惟有这间寄托着他所有事业心与生活情趣的餐厅而已。要是……
“高明权只是偶尔来跑场子吗?真不够意思!换了我娶了筱筠,保证退隐江湖天天来这边陪岳丈兼职民歌手。”我靠坐在吧台边,义愤填膺地数落道,丝毫不以背后说人坏话为耻。
“大姐,你说话可要摸摸良心。自从筱筠结婚后就不见人影的正是我们现在这位红透半边天的女主持人。”玩世不恭的调侃声伴着一道修长身影乍现眼前,我好笑地发觉那张俊脸上有着非——常明显的嫉妒之色。最近大家是怎么了,不是我嫉妒你就是你妒忌我,都变成怨男怨妇了么?“大姐,你老实说,你这么多年来不近男色,是否就是在觊觎我们清纯可爱的筱筠美眉?”
“哎呀,红星就是会有这种烦恼呀,时不时就会受到宵小之辈的诽谤。莫叔,你可是目睹不少明星起起落落的故事了,面对这些小人,你说我是不是该敬而远之?”
“你们啊,没事就斗嘴。要不是太了解你们,我都要当成是情侣闹别扭了。”莫叔爽朗大笑。
我和阿威互视一眼。原来我们之中,最具梦幻情结兼肥皂剧编造能力的是莫叔。
夜深了,熟客也逐渐离去。
“阿威,既然你这么想出风头,要不要出任我下一次的丈夫人选?”正在为找人头痛的我,见到肥羊自动上门,哪有不宰一刀的道理?
“大……大姐,拜托你不要用这么正经的表情说这种话好不好?”阿威其实是个害羞的孩子吧,脸颊微微红了。
“呵呵,害羞了就是有同意的意思喽?”笑嘻嘻地抓住某人的把柄,我发现自己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莫叔在一旁悠闲地调酒,听了我的话后,突然插了一句:“若绮,你今天来,莫不是就为了延揽这小子?”凉凉的问句,好象……有点威胁的味道。
为什么我开始感觉背后凉飕飕的,随时有被踹出门外和秋风做伴的危险?
“怎……怎么可能呢莫叔。我又不是天眼通。今天我啊,纯——粹是来这里玩的哦!”紧捉住莫叔的手,我一脸诚恳地信誓旦旦。
“哼,巧言令色。”惟恐不乱的某关又在一旁煽风点火。
“喂,你先闭嘴行不行?以后我就是你的导演兼‘夫人’,不许对我指手划脚的!”瞥了那家伙一眼,我马上搭起架子来。
“我还没答应呢!”阿威夸张地大嚷,“和你这个魔女搭戏,铁定会被压榨至死的!”
“魔女?你是在称赞本小姐一举拿下本月收视率冠军的事吗?”以气死人的睥睨之态理解那位碧眸小哥的话,我完全没把他的拒绝听进去。
“这件事人尽皆知,大姐你不必再宣传了。”阿威嫌恶地摆摆手,“还不是靠拼命宣传和无意义的哄抬才有这个成绩的吗?大姐在吹嘘的同时可不可以别忘了这一点?”
“小关哥。”听了奚落却难得地不以为意的我,甜笑着靠近那抹修长,“你是不是觉得我的通告徒有虚名?只是一堆不值一哂的垃圾?”
“垃圾是不至于啦,就觉得它受欢迎的理由不太单纯。”阿威看到我没有像平时那样一触即发,反而支支吾吾起来了。
“继续啊,有什么不满尽管说出来好了。”大大方方地摆出一副任君挑剔的乖巧模样,我倒很想听听阿谀之外的真心话。
“节目形式是比较新颖啦,更有你和凯文的卖力演出,但我总觉得专业性太强了些,而且主题也严肃过头了吧?好象把天下懒惰之人都一网打尽了一样,懒惰又不是什么大错。”阿威歪着头,表情难得认真地表达了他的看法。敢情他就是个懒惰的家伙?总觉得那种愤慨的语气很可疑……
“可是综艺节目也不能一味搞笑吧?总要有点……思想性吧?”被正规又死板的教育约束了十多年,自然而然地也有了一点为人生而艺术的自觉。虽然,做综艺节目不算什么艺术……
“若绮,我知道你文化修养比较高,想要呈现出与众不同的一面来。但是,偶尔的媚俗也是必须的。俗这个字,代表的往往是绝大多数人的喜好。”莫叔沉默了半晌,也在一边给出忠告。
“况且,你的节目算不上下里巴人,却也没有达到阳春白雪的高度。第一次虽然仗着人气和好奇心收获颇丰,我看第二期很可能遭遇滑铁卢呢。”真是不折不扣的鸭子嘴,哼,我可不会承认那家伙是只乌鸦的。
“那么,阿威先生,照你的意思,我该如何改革呢?”眉眼间不动声色,我微笑着向滔滔不绝的高人请教。
“其实很简单嘛,增加演剧的部分,抽去专业性讨论的版块。只要以浅显易懂的语句把某些不良习惯的危害性讲一讲,其余的交给观众自己去体会就行了。”
“原来长得像单细胞生物的人,未必就真的很蠢。”我恍然大悟地猛点头,大力地拍了拍某男子的肩。
“我就知道忠言逆耳、好人难当。大姐你的手劲是否在日复一日的虐人神功修炼下进步神速直臻化境了?小弟我好象半身酸麻、内伤严重啊!”
去,这小子颇懂得以柔克刚的道理嘛。打人一耳光再轻轻揉两下吗?我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人哦。况且,对于自己的纤纤玉手日益粗糙的现实,我可是烦恼得很啊!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这一期的制作,我诚心邀请你参与策划。让我们共同打造第二春的神话如何?”
“第二春?大姐……”阿威谨小慎微地后退三大步,作好逃跑的准备后皮痒地开口,“麻烦告知小生一声,你预备嫁几次?”
“死阿威!让我告诉你,在你的有生之年都不会看到姐姐我嫁人的!”塑料飞盘爆他的头,再用无影腿扫他的下盘。既然他都这么配合了,我不认真一点怎么对得起他的一番心意?
“不嫁人?难道学新新人类和人同居?哇噻!大姐你好前卫哦!我崇拜你!”躲到鸡飞狗跳仍不忘损我的阿威真的是很不知死活啊。
“哼哼,对同居一事这么有心得,是不是和谁谁谁暗渡陈仓了?晓爱是个洁身自爱的好女孩,意思就是说,我们的关大帅哥另结新欢了?”要舌战?我奉陪。眼角瞥到貌似来接男友的某个人影,我故意大声反击道。
“大姐你怎么知道?我……”还想开玩笑的某威在见到范姓小姐后突然石化。
“关古威先生,我也很有兴趣听一听你的新欢是何许人呢。怎样,我们找家咖啡馆好好地谈一谈?”晓爱脸上的笑容好客套,好虚伪,好……恐怖……
“大姐!你陷害我!”悲愤的呼声随着范小姐的大步离去而渐形遥远。
“搞定。”轻松地喝光最后一口饮料,我淡笑着看向下一个目标。
“真是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看完好戏的莫叔准备打烊了。
“莫叔,看戏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哦!”我诡笑着凑到他耳边,提议我一早便打算好的超值票价……
啊啊,真是美好的夜晚啊……一切就如我所料般顺利进行……
第二天晚上,我分别收到了两通电话。一通不用说,是关大少爷痛定思痛一天之后的屈服兼求助电话。另外一通么,自然就是我的好姐妹筱筠的“亲切问候”了。
“若绮,你一向知道我的。就在做明权助手的时候我也是尽量保持低调,可是你现在……”尽管在电话里,温柔淑和的筱筠仍在斟酌她的用字,“你现在要我去上镜头,真的让我很为难。”
早就料到筱筠会这样说,我苦笑了一下,还不是当初写短剧写得太仓促,否则也不会把安于平淡的筱筠拖下水。
“筱筠,我知道你的难处啦。只是,这个通告里要找一个非常亲密的好姐妹来和我配戏,我想了老半天,脑子里还是只有你一个人选。怎么办?”苦哈哈地反问挚友。
近似于无赖的口吻惹来筱筠一阵轻笑,“若绮,你就非要用我们的姐妹情谊来逼我就范是不是?”
“好姐姐,你结婚那日可也是大大曝光了哦!也不差我这一次嘛。”得了便宜还卖乖,我索性耍赖到底。
“你呀,一直要我们帮忙帮忙的,却从不开口求助。我还以为这辈子都听不到你的任何要求了。”悠长地叹了一声,筱筠缓缓道,“不需要让我爸来跟我讲,你直接开口说,我一样会答应的啊。”
是我想太多了反而忽略了最最纯朴的友情吗?听着筱筠略带怨怪的话语,我不禁自惭形秽。小人之心啊,原本以为加上莫叔的劝说会更有成功的把握,却小看了筱筠对待友情的态度。
“筱筠,谢谢你!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以后,我一定不会再这样做了。”开心地对着电话“啾”了一下。
“你和明权都是这个样子,每次想要我答应什么奇怪的事情就只会找我爸下手。”筱筠的语调里突然多了一丝羞涩。
“奇怪的事情……这个不算什么坏事吧?我倒是很有兴趣了解一下你的老公要你做什么奇怪的事情。”我嘿嘿怪笑,努力地追问道。
“不跟你说了。我要睡觉了。”很没技巧地拒绝我的好奇心,筱筠挂了我的电话。真是个不会说谎的可爱女子。
有了筱筠的大力支持,我那个《爱计较的人》可以顺利开拍喽!突然很心虚地发现,在整个过程中,一直没有过问到某个人的意见。应该……不要紧吧……如果那个人敢反抗的话,我就坚决支持筱筠不做奇怪的事情就好了。呵呵……
这次我听从了阿威的劝告,并没有安排什么严肃的讨论大会,只是很随意地挑了几个明星,请他们讲一讲平时最容易和人计较哪方面的事情。
结果——
童靖阳头一撇,一副拽样:“跟别人计较?有闲工夫还不如多练练演技。”
这小子,说了等于没说!我暗暗咬牙,哼了一声问下一个。
“我啊,这阵子最讨厌别人说我是黄脸婆。早知道就不这么快结婚了。”妮雯抚了抚秀丽长发,眉眼间全是小女人的幸福气息。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急着要嫁的,一看就是个口是心非的没良心女人。
我叹了口气,顺道提醒她,“这可是全台湾转播的节目,你不要一时心直口快,造成你老公暴跳如雷的可怕场面。”
“现在他每天平均要跳三次,我早习惯了。只怕他一八五的身高哪天跳成二米了会进不来门。”妮雯笑眯眯地扮着她的“鬼嫁老婆”,丝毫不以为意。
好好,算我多管闲事了。武装起假笑面具,含笑访问另一位高傲女性:“古大小姐,你会计较些什么事情呢?”
凭借我在明星志愿2000里的游戏经验,这女人的恶癖多到数不完,我可是特地在拍摄前洗了耳朵来听我们挑剔的芊菁美人倾诉她那一箩筐的不满的。没料想她给我来个娇羞的表情,嗲嗲地说道,“一向宽容的我也实在想不到什么可计较的。如果真要我说呀,就是嫉妒我美貌的女明星实在太多了,新人旧人都一样。我好困扰呀!”兰花指翘呀翘地,有意无意地总对着我。
童靖阳,我想杀了你!瞪向一旁忍笑忍到快抽筋的某男,我非常不爽地用日语口型说了“杀”这个词。是谁允准他带这个刁蛮女来的?她是不是存心来砸场子的?!
尽管如此,我还是得附和古大美人的抱怨:“是啊是啊,最近的新人越来越不懂得敬老尊贤了。”巧妙地躲开她看似无心的纤纤玉指,我努力把那些指头引导向可怜的空气兄。兄台啊,忍一下吧,大不了等她回去了再检查一下氮气和二氧化碳成分有没有被恶指掺了杂质进去。
古美眉之后是高熊彭胡两活宝。他们可搞笑了,异口同声地回答说,“当然是钱啦!”
高熊抢着开口:“如果彭胡借了我的钱不还的话,我铁定和他绝交!”
“为什么是我向你借钱而不是你借我的钱?有着月光族外号的可不是我。”矮矮胖胖的彭胡不肯示弱,硬把我手里的话筒给拽到了他的跟前。
“你还敢说!这外号还不是你给我起的!瞧你这肥样,把钱都花在吃上头了!”
两位名嘴又开始唇枪舌战了。我是不介意观赏他们耍宝啦,只是时间有限,也不能随他们永无止尽下去。照他们这样“桃谷六仙”式的纠缠法,只怕吵到天荒地老也得不出一个结论来。
我轻咳一声,问曰:“两位,在下可否请教个问题?”
吵架吵到兴致盎然的两只愕然打住,不耐烦地问道:“什么问题?”
“从你们认识到现在,可曾向对方借过钱?”
“这个……好象没有。我又不是傻瓜,明知道他超小气还问他借,自找没趣吗?”
“那么,你呢?”我转向另一个。
“一样啊。他那点钱,喂饱自己就不错了。哪还有闲钱借给我?”
“也就是说,你们目前没有单飞的打算喽?”我慢吞吞地问道。
“当然没有!虽然看他不顺眼,但是和他一比就能显出我玉树临风的好身材。何乐而不为?”高熊先生开始陷入自我陶醉。
“就你这样还玉树临风呢!我看是病树临风、老树临风差不多!”彭胡可不是省油的灯。
“好!现在我们知道了众明星的忌讳之事。接下来就请看精彩小品《爱计较的人》!”
面无表情地夺走两人的麦克风,我精气神十足地拉开短剧的帷幕。
去,又不是真的要闹单飞,哪容得他们在我的节目放肆。哪天真想分开了再来增加我的收视率吧!赶小鸡似地把两个活宝撵下场,将势利小人面孔隐藏于黑暗之中,我快乐地投入到下一个角色中……
《爱计较的人》,其实就是我以若绮为蓝本所构思的简短小品。阿威饰演一位醋心很重又爱妻情深的男子。我扮演的是心性淡然、看透世情的聪慧女子。她清楚自己丈夫的弱点,却为了答应朋友的事而任由其误会。真是伟大啊……
“是啊,这出小品里就你最伟大了!我就想,大姐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居然给我出风头的机会?搞了半天是这么小气的老公,和我一点都不像!”关关又在那儿瞎抱怨了,也不想想是谁给他当中间人解开晓爱的误会的。
我摸摸他可爱的卷毛头,微笑道:“阿威,我本来是想让你演个英俊潇洒、完美无缺的好男人,可是转念一想……”
“转念一想发觉我这个无赖小弟不配演这么美好的形象对不对?”
明明很生气还装这么好看的笑容来迷惑我干嘛?我可不想在摄制组面前表演猫捉老鼠的“动作片”。
“不是啦!我是想关小弟你在生活中就是这样人见人爱的大帅哥,再让你演这个未免太没挑战性了。所以……嘿嘿嘿……”为什么每一个我请来的明星都这么龟毛?非要我大拍马屁不可,再这样下去我离谄媚小人也不远了,边叹气边好笑地恭维那张气得鼓鼓的孩儿脸,我真是没想法了。
每个人都在偌大的摄影棚里积极准备着,我走到角落里。
“筱筠,你这边怎么样了?台词和表演都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比起小威威,我还比较在乎好姐妹的适应度。
“还好吧。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嘛。可能动作表情会比较生硬一点。这是你请我来必须要承担的后果哦。”筱筠的心情很放松。
她推了推身旁不情不愿的男子,“倒是他,一脸阴阳怪气的,昨天台词背到一半就睡着了。”
“这台词我早看熟了。你给我老婆灌了什么迷汤让她这样尽心尽力地为你做事?”高先生的口气不大好的样子,估计是被筱筠盯得烦了。
“哎呀哎呀,我没有让阿威演她的老公你就该感谢我了。让你们夫妻俩原装原配,多好呀!还是说,你对我家筱筠厌烦了,想尝个鲜来演我夫君?”
他瞪了我老半天,喃喃道:“我不应该对这个女人生气的。”牵起老婆的手,此君乖乖一边温习剧情去了。走了一半还不忘恶狠狠地威胁我,“筱筠是我家的,不是你家的。”
我好象还是女生缘比较好啊……哀叹着瞄瞄那两位男士气愤的面容,我耸了耸肩,指挥工作人员搭好布景。
“各位,正式开始了哟!”拍了拍手,我大声招呼道。
“大姐,愈来愈有导演架子了嘛。是不是立志要把王导给比下去?”阿威抽空前来调侃我两句。
“没听我说开始了吗?”很有架势地拿剧本敲了下他的头,我转身偷笑。阿威的头真的很好玩哎!越敲越上瘾……
剧中的筱筠因为嫉妒若绮比她先有了孩子而小小地破坏了一下若绮的家庭幸福。坦然接受好友建议的若绮和丈夫冷战了一阵子,结果因为两人的疏忽而耽误了户口登记,险险使得孩子成为无名氏。
总体来说是个较轻松的小故事,只是筱筠今天的表现很奇怪,一讲到有关孩子的话题就会露出神秘的微笑,害得躺在她对面的我频频冒冷汗兼喊NG。
“筱筠,你是怎么了?”我捂着额头,实在不想对最好的朋友说教,“为什么你跟我讲那些别有居心的话时会笑得这么……”一时无法用什么贴切的形容词来表达那显得十分突兀的笑靥,只得随便咳嗽了两声。
“对不起,若绮。我……只是有点情不自禁。”筱筠大概也很明白自己的失误延缓了拍摄进度,捉着我的手诚恳道歉。
“你干嘛对筱筠这么凶?她没拍过戏,稍微紧张了一点有什么要紧?”高明权冲过来护卫住筱筠,一副老婆奴的样子对我说道。
“问题是她之前的演技都颇自如啊,就在这里出问题,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啊。”不甘心被这只唠叨男吼来吼去,我也大声反驳回去。
阿威在一旁抱胸观战,没有一点要插手的意思。
“本来我是想等这个小品拍完才说的,但现在……”筱筠为难地看了看我和她夫君,细声嗫嚅道,“我……我……怀孕了。”
“真的吗?筱筠,恭喜你!”开心地一把抱住好友,接着又很兴奋地俯下身去听她的肚子。
“喂喂喂,大姐你好象抢了某人的权利吧?这些举动该是你来做的吗?”阿威好象看不下去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头,朝我右前方努了努嘴。
“干嘛啦?别来烦我,我还没听到呢。”不耐烦地朝阿威喊了两句,我专心一意地听筱筠的肚子。
“若绮,才一个多月,你听不到什么的。”筱筠满脸笑意的样子让我联想到了某件事,悄悄凑到她耳边问道,“你说的你老公要你做的奇怪的事,就是不时到医院去检查身体状况吧?怪不得你会在怀孕一个多月的时候就发现。”
筱筠脸庞微染红晕,无言地点了点头。
后知后觉地瞥到某人听到此消息后从头到脚都没有动弹过一下,不由觉得好笑,“喂,你傻啦?”顺手一推化石男。
“筱筠怀了孩子!我……我……我要当爸爸了!”仿佛不相信般地对着空气喃喃自语,高明权总算开了口。
怎么和言情片里的反应这么一致呢?我叹着气摇了摇头,带领众人离开了片场。就先暂时放他们一会假吧,让夫妻俩甜蜜一下。没想到心血来潮所写的剧本竟然变成了现实。幸好女主角换了人……我不寒而栗地颤了颤身子,实在没法想象自己在这里结婚生子的情形……
《爱计较的人》收视率颇高,虽然导致许多关迷的抗议,声称我破坏了他们偶像的形象,但不可否认地,这一周来我们的小天王人气又爬高了不少。官方BBS上还出现了“演技有所进步”的评语,让那小子嘴巴裂了好几天。
今年的几项大奖几乎全部入手,就差最后一个金像奖了。不敢说是稳稳当当,七八成的把握还是有的。所以,现在的我清闲得要命,到处骗吃骗喝。
当我第N次出现在王大哥的办公室时,他抓狂了。
“方若绮,难道你就没别的事好做了么?!”连名带姓地,真是很不客气哎。
紧锁双眉的男子仿佛正在为某件事烦心。难道我不幸地成为了他的出气筒?边想边往门边溜,“王大哥您忙着,小的先告退了。”
“说不定你可以。伶牙俐齿地,不用白不用。”
好似工具般被品评着,我不知该哭该笑,“王大哥,你到底在说什么?想要利用我也得讲个原委吧?”
“剧本里的男主角因为车祸而失明,在他痛苦颓丧的时候,遇见了天使般的少女……”
“真是老套的剧情啊……”我掏掏耳朵,插嘴道。
王瑞恩瞪了我一眼,接道,“本来我以为小童很适合这个角色,然而他在失明后的那段戏里总是抓不到那种疯狂的绝望感。因此我想到了一个人,要小童去见他,结果碰壁而回。我去也是一样的结果。”
“你要他去找那个人干嘛?”
“学习演技,那是一位老前辈。”
“老前辈?”我转睛一想,“难道是那个茫建刻?你这个戏是《爱情的颜色》吧?”
“你怎么知道?”王瑞恩吃了一惊,面露异色。
“你能知道我当然也能知道。先不说这个,我想问个问题,那位茫先生是本来就姓茫呢还是因为演了‘盲剑客’被人遗忘了本名?”在玩游戏的时候始终有点困惑,这会儿总算能搞清楚了。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王瑞恩脸庞微现窘色,“茫先生和我谈了一会,得知我想要请教他的演技,便突然大发雷霆,把我赶走了。”
“然后你就放弃了?”斜眼看他,不认为他会轻易退缩。
他无奈一笑,“后来也去过几次,他连见都不愿见我了。”
“居然这么会搭架子呀?”我沉吟片刻,笑道,“我答应你试试看,不成的话也不能怨我。如果侥幸……”
“就要为你做一件事对吧?”王瑞恩早已料到我的小鸡肚肠,接着我的话说道。
“没错。具体的事情以后想到了会拜托你。怎么样?”
“成交。反正,你想让我做事就会费尽心思埋下伏笔,没有伏笔还是一样会让我去做。不是吗?”
“呵呵,知我者,王大哥也。”
快乐地回家去,总算有事情可忙了。
住在慈善院就代表他是个孤老喽。幸好那里离家不远,多跑几趟也无所谓。和王大哥约定了就要努力办好。边思考边散步,不知不觉就到了。
“请问茫建刻先生是不是在这里?”
和大家都很熟了,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我便径直走了进去。
一间一间地找过去,终于在南边地一个单间里见到了茫建刻。花白的头发,深刻的皱纹,嘴角紧抿的样子即使是闭着眼睛仍让人感觉很严厉。他躺在床上,并没有盖被子。
“是建刻先生吗?”那个“盲”字总有点难以出口。
他睁开眼睛,一下子让我感觉到是个精神矍铄的老人。
那双眼非常有神,冷冷地凝视我,“你是谁?进来也不敲门?”
糟了,和院里的一些老人混熟了,忘记基本的礼节了。我腼腆一笑,正想开口道歉——
“方若绮——”不等我自我介绍,他忽然双目圆睁,以一种满含怨毒的语气说出了我的名字。
“干……干嘛?”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我竟然结巴了起来。他那个样子,简直把我当成了长坂桥对面的曹操。
“你就是那个方若绮?!”他坐起身子又问了一遍。
“哪个……哪个方若绮啊,你……你大概认错人了。”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逃跑念头,我得去问问院长她们这儿是不是兼收精神方面有点小瑕疵的老人。
“还记得连欣仪吗?”老人脸上浮起悲痛的神色,目光不减严霜之意,“她是我的外孙女。”
“什么?!她是你外孙女?”这下我明白了为何他会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他下了床,一步一步逼近我,气势凛人:“听说是你令她毁容的?”
“可以这么说。”我闭上眼睛,作好了夏侯公子那样一命呜呼的准备。
没有动静。
我悄悄睁眼,看到他又走了回去坐在床沿。
“听说也是你找到了犯案的凶手。”他颓丧地叹道,“我这个外公却……”
听……听说?慢着,欣仪是这老头的外孙女,事情都发生几个月了,这老头怎么还是停留在“听说”阶段?
“请问你老人家,可是家庭不睦?”
不怕死地问出口,果然惹来怒目相向,“你说什么?!”
“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这里,想必很寂寞吧?”所谓习惯成自然,既然知道老大爷不会动手,被虎视眈眈也就不当回事了。我在他的房间里踱了一圈,慢吞吞地说道,“你好象也不怎么合群哎,以前我经常来的时候也没见过您。”
“很好!你这个小姑娘够胆!你知道我当年是专演武侠片的吧?”他不怒反笑,扶着床栏的手不自觉地紧握。
“知道呀。当时您跑了数年的龙套,终于以盲剑客一角成名,可谓是大器晚成。”稍微调查了一下此人的背景,中年才出名的他,却在大好的发展情势下急流勇退,给后人留下不少猜测。
他冷淡地瞥了我一眼,似乎已知道我的来意,“找我何事?”
“您还记得童靖阳和王瑞恩吗?”
“你的目的如果和他们一样的话,现在就可以回去了。我连他们都不理,更别说你这个间接害了我欣仪一生的人了。”他闭上眼睛,逐客的意思非常明显。
没办法,既然人家都明白表示不欢迎我了,还赖着的话未免太过厚脸皮了。退出门外,我离开了宁静的圣心慈善院。
茫建刻是欣仪的外公啊……走在繁华的街市中,我不由苦笑,世界有时候还真是小得可怕啊。
不想放弃,至少要让那双眼睛不再充满恨意。不单单是对我伤害他外孙女的怨恨,更有一种我难以理解的深刻悔恨在其中。我想,是跟他的家庭有关吧?
当时,我故意让各大媒体隐瞒王大哥和黎华的过失,尽量报导是因为我的拒演而造成那场惨剧。那时是考虑到我是马上要离开的人,而王大哥他们的生活道路还很长。没料想反而遭来了许多怨恨,也是有因即有果吧。
解铃还需系铃人,看样子不可避免地要去一趟欣仪家了。回到家中,我拨了通电话给燕晶晶,取得了欣仪的地址后我便打着呵欠睡觉了。
断断续续的梦境让我睡得很不安稳。暌违已久的父母也笑呵呵地出现在我的梦中,父亲仍是那爱开玩笑的脸庞:“你大了也像我一样当个电工吧。“梦里的自己还嘴道,“我才不要呢!”……
猛地,我如醍醐灌顶。像我一样?像我一样?难道……
周日的清晨,我梳洗完毕后便轻装上阵了。说“上阵”可能夸张了些,不过上次在医院见过欣仪的父母,貌似是非常有礼数的家长呢。虽然只有一面之缘,看到我们这些关系人他们仍然保持了较好的风度。只是,公共场合与私底下,未必就是一个面貌吧。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我站在一幢漂亮的小别墅前,惊异地发现欣仪竟是富家千金。谨慎地按了门铃,一位欧巴桑来为我开了门。
进到欣仪家中,我看到那些家具摆设虽不十分华丽,却显得典雅大方,足见主人的用心。
“你来做什么?”在母亲的陪伴下,欣仪慢步走了出来。她的脸没有裹纱布,有些伤痕已经结疤了,看起来没有以前那么骇人了。
“欣仪,不可以这么跟客人说话。”
她的母亲仍是那么漂亮,欣仪可能就是遗传了她吧。只是脸色不太好,神情比以前安详多了。她一手扶着欣仪,眉眼间也带了些问询之意。
“不好意思,我有些事情想跟欣仪确认一下。打扰了。”故意不理欣仪挑衅的语气,我有礼地欠了欠身,对于大美人我一向多一份好感。
“那你们慢聊,我去准备茶点。”优雅地微笑道,欣仪的母亲离开了。
客厅里,欣仪静静地注视我,那种习惯性的厌烦表情突然让我觉得很怀念。我笑道,“难道又想让我做‘一刻钟客人’?”
她不驯地撇嘴:“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想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我很愿意体贴你厌恶我的心情,只是有一件事让我有点在意。你……为什么会接那部戏?”
我紧盯住欣仪的双眸,想对这件事一探究竟。根据黎华的说法,王大哥是想找面貌酷似于我的女高中生来演这部专为我度身打造的《明星志愿》,所以,演艺学校里挑不到他要的人,便在一些普通学校的候选人中选中了具备天赋才能的欣仪。但是,本人没有意愿的话,王大哥也无法勉强吧?
是什么原因呢?让原本不可能涉足影视圈的欣仪爽快地答应这件事?
“到现在再来追究这个,你是嫌我伤心还不够么?”欣仪淡淡地回道,一点也看不出被触到心事的伤痛,反而是回避的成分比较多。
“是因为……你的外公吗?”
她的脸色变了变,没有说话。
“你们家好大好漂亮哦!原以为是你父母供养不起老人才会在慈善院看到茫老先生。看来是我想错了。独住一间的待遇可不是贫困人家享受得到的。”欣赏着墙上挂的美丽壁画,我随口说道。
“你……见过我外公?”欣仪迟疑地问道,“在慈善院?哪家慈善院?”
“难道你什么都不知道?”这回我是真的吃惊了,“你对你外公的事完全不了解?”
“也不是完全。只是,外公离开我们很久了,在我十岁左右的时候他就不见了。每当我问起这件事,妈妈都会板起脸不让我问……”她似乎觉得自己说太多了,看了我一眼后噤声了。
“你应该知道他是个演员吧。你这次参与拍摄电影是为了打听外公的消息?”
大胆的猜测并未得到欣仪的认同,她摇摇头,“我只是想体会一下外公的想法。”
“怎么说?”
“他不姓茫,但别人称呼他茫老先生时他总是乐呵呵地答应。演戏究竟具有怎样的魔力,能让一个人抛弃固有的姓氏乐在其中。我想体会这种感觉。”欣仪抚了抚脸颊,神情幽怨,“没想到我跟父母极力争辩而获得的演戏机会,竟然会带给我这种灾难。”
……我不敢抬头看她,生怕自己脸上的任何表情都会伤害到她。过了一会,我闷闷地说:“你想去看他吗?他对你的事很关心,却只能停留在‘听说’阶段。想必很痛苦。”
“看他?就我现在这个样子?”她冷冷地笑。
我心下怃然,掏出便条纸写了圣心慈善院的地址和邮编,将它递给了欣仪。
“不要忘记你十岁以前看到的外公的样子。他现在生活得不错,面容应该没多大改变。只是,你们家传的冷淡性情吓跑了不少想要亲近他的人。希望你偶尔可以把你的近况写信告诉他。”摆一摆手,将要离去的我瞥到门缝边的一片衣角,我微微一笑,故意大声道,“好了,我要走了!一刻钟差不多了吧?”
推开门,躲闪不及的伯母脸上的表情颇为精彩。我微倾身,附耳道,“伯母,多增加一些爱护欣仪的力量如何?”
她沉下脸色,想要说话却被我阻止了。
“我知道这是你们的家务事。只是,欣仪的寂寞你懂,为何就不懂那个人的悔恨呢?”
轻笑着离开。我相信,至少欣仪不会坐视不管那位倔强的外公吧。没有什么化解恩怨的把握,只是想赌一赌面貌与若绮相似的女孩是否也拥有一颗柔软的心。
一周后,王瑞恩打了个电话给我,难以掩饰兴奋的语气证明了游戏里的人物果然是有一还一的好市民。茫建刻联系上了王瑞恩,并叮嘱不要带我这个局外人去。哼,以为我想偷师么?重男轻女的家伙。慵懒地听着王大哥的道谢,我打了个呵欠,很不客气地对他说了再见。
他们都在努力为自己的人生抹上鲜艳的色彩,只有我停顿在三年的时间里患得患失。看着他们一个一个上通告、拍电影、恋爱结婚孕育新生命,说心里没有一点想法是不可能的。嫉妒啊……什么都不能做的我,到底算是什么呢?就算拥有再高的人气,也只是过眼烟云吧。所以,看似热情的帮助,只是自己不甘寂寞的表现吧。道谢,对我来说,更像讽刺而已。
顺利地拿到了金像奖,通告也被我了结得干干净净。圣诞节,又到了。
在自己的世界时,圣诞节对于我的意义几近于零,通常也就是在家里或宿舍平静地度过。这里不一样……被洋化得很厉害的城市,在思想上似乎也对其特别重视。因此,在抗议十遍无效之后,我的家被几个无良分子装扮得近乎可怕地华丽。原因无他,方便他们开PARTY而已。
小型PARTY,也就是我们几个啦。筱筠搂着我的腰轻声地劝慰。
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你们的用心?饯别罢了,何必弄得好像开欢迎会一样?我在心底默默地叹。随他们去了。
平安夜。
大伙儿尽情地闹了半宿,吃啊喝地,谁都没有提到年末的艺能天王评选。我笑笑……轻轻开口,“听说圣诞节要许愿呢,我以前玩过一个小游戏,你们有没有兴趣?”
那几个男人都喝得差不多了,酒兴酣畅之余,也都很有兴致。惟有筱筠怀孕了,保持着滴酒不沾的状态,看到我一直没有提起除夕大事,目光中疑惑重重。
“你们有谁玩过笔仙么?”
他们一怔,表情开始渐渐扭曲。
凯文小心翼翼地问道,“笔仙……难道就是那个笔仙?两个人一起测算命运的那种?”
知道自己在这么祥和欢庆的气氛中说起诡异之事很欠揍,但是……我转了转眼珠,他们几个都没帮我考虑过艺能天王颁奖礼上该如何离开这里,是不是更欠扁?
“听说玩那个是要折寿的。”高明权不愧是明哲保身的新好男人,首先想到性命问题。
我挥挥手,“没那么恐怖啦。我同学都玩了四五次了。根据玩一次折四分之一寿命的说法,她岂不是该退回到母亲肚子里去了?”
高先生尴尬地笑,看看其他那几个,也是一脸莫名的样子。我好像很善于破坏气氛啊。坏心地在那里偷笑,回头就见王大哥一脸英雄就义的表情,“若绮,我……我陪你玩玩看好了。”不愧是导演啊,对一切新鲜事物都有着就算怕也得尝试的怪异心理。
可惜,我没有满足别人好奇心的责任感。
“这个游戏,是要对彼此相当了解的人才能玩的。更重要的是,不能带着怀疑的心情来玩。你,做得到么?根据小女子浅显的观察,你、黎华、高明权,尤其是凯文,恐怕都是唯物论者吧。”我的态度摆明了就是要筱筠陪我。
“故意把我们几个灌醉,是早就做好了决定不是吗?”凯文的脸颊红红有微醺之意,说出来的话却无比清醒,“是该感动你的贴心,还是该为不被选择而觉得悲哀呢?最后的时刻,陪在你身边的始终还是知己。”
不知道这家伙喝了酒之后是会如此多话的。我郁闷地看着那三张让人心动的俊脸同时露出埋怨的神情,我深深确定这几个前世一定是怨妇来着,居然狠狠牵动了我原本无动于衷的心。我露出投降的苦笑,举手道,“好好,我承认是有预谋过,但是,我也是有根据的好不好?这三年来,你们几个大男人有为我做过求签拜佛的虔诚之事吗?只有筱筠……”我从颈中拿出两年前筱筠给我的幸运符,“只有她,一心一意地祈祷着我的幸福。只有相信,才能幸福。而我目前的幸福,就是要确认自己到底能不能回家,回那个父慈母爱的家。”
一时静谧无声,我的泪水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三年了……虽然有欢笑,有朋友的陪伴,但是异类的我,感受到的孤独无助是旁人无法想象的。更何况,我不能告诉他们这是个游戏世界,顾虑重重地生活在不熟悉的环境里……
“好了,若绮,你不是还要玩笔仙吗?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不过,我会陪你的。来吧。”纤细的手缓缓拂过我的发际,筱筠的眉眼间展现的是女性独有的温柔笑意。
我的目的?很简单啊,只是要靠这种并不科学的方法来巩固自己离去的决心而已。只是,这种想法,不可以让你们察觉,不可以……
稍稍整理了下桌子,我兴高采烈地摊开一张白纸,按照记忆中的样子,用铅笔依次写上“是/否”、“男/女”、“唐宋元明清”以及18个数字,然后让筱筠坐到我的右边。
“筱筠,你相信笔仙吗?你一定要先建设好自己的心理才能陪我玩哦,否则会出事情也不一定的。”我回想起当初自己由一开始的不闻不问到后来的跃跃欲试,是经历了一个多么奇妙的过程,不禁也学起室友的口吻叮咛起筱筠来。
筱筠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相信。”
“对了,还有你们,我知道你们现在充满怀疑,但就算怀疑也不准在我的笔仙面前说出来,要不然我和筱筠会被笔仙缠一辈子的。”恐吓似地撂下狠话,满意地看到那些人沉默的颔首。
我微笑,执起她的左手,与自己的右手十指交叉,轻巧地夹住一支铅笔,使其与桌面垂直。
“凯文,帮我把小猪台灯拿过来好不好?”我朝床边努努嘴,示意道。
“不是有顶灯吗?”凯文疑惑道,还是听话地拿来了台灯。
“没办法,我唯一一次玩这个是在昏黄的台灯下,这样比较有气氛。”若无其事地看着他们打了个寒颤,在我的坚持下黎某人不情愿地掐了灯光,只留孤盏在我们面前。
与筱筠轻声念那似咒似偈的语句三遍之后,铅笔懒洋洋地在纸面上滑动起来。
“好神奇。”筱筠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的笔仙在那里悠闲地游走,“我完全没动,是它带着我的手在移动。”
“恩,你千万不要强制它停下来哦,笔仙会生气的。据说,以前有个人这么做过,第二天腿就摔断了。”传播着从室友那里听来的小道消息,我接道,“我第一次请笔仙的时候和你现在的感受完全一样哦。都知道是磁场或者引力的关系,但笔仙真的请出来了之后,就是觉得奇妙难以言喻。”
筱筠猛点头,和我相视而笑。
“你们两个,不是在我面前作戏吧?”高先生很杀风景地插了句嘴。
“哼,你这种话当年我也说过。等我们问过笔仙之后,你就不会这么多嘴了。”我看了看背后,四双眼睛紧盯着我和筱筠的手,眼神皆为困惑不解。
“笔仙笔仙,你告诉我高明权从小到大有过几个女朋友吧。”我用非常非常虔诚的声音问道。
笔仙顿了一下,缓缓地滑行到数字“4”上,打了个圈圈。
“哎哎,明明只有三个啊!筱筠,我都向你坦白过了。”背后立刻传来急切的解释。
我偷笑,“高某人,你不老实哦。”
“我真的只交过三个女朋友!我可以对天发誓!”眼见孩子都快要出生了,明权大哥显然不愿翻老帐,来不及责备我,只是一个劲地保证着。
“傻瓜,我不是从你女友变成你老婆的吗?”估计是不忍心看我这么折磨她老公,筱筠叹了口气说道。
“对了,我怎么忘了筱筠……大概是因为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非娶你为妻不可,顺便就不把你列为女友之列了。”傻笑声应景地响了起来,怪不得王瑞恩老说他的这位好友是对事精明对人有礼,惟独对所爱之人牵动过甚,一喜一怒全不由己。
“若绮,你难道就不能问点有意义的事情吗?”华少沉不住气了,有些不婚主义倾向的他似乎对高明权的妻奴形象颇为感冒。
“哼。笔仙大人,我想问一下,黎华这个家伙还能红多少年?”无视右侧的杀人眼光,我笃悠悠地问道。
笔仙开始转圈圈……一圈又一圈……
“若绮,它一共转了五圈,难道说黎华只能再红五年了?”筱筠偷眼看了下黎华,附在我耳边悄声问。
咳嗽声顿时此起彼伏,她都说完了还咳什么啊?知不知道什么叫欲盖弥彰啊?
欣赏完了天王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我轻摇食指,“非也非也,笔仙此举,纯粹是因为它口渴了,想喝水。”无奈地在空白的地方写了个“水”字,再画个圆圈,就见笔仙大人非常愉快地饮水去了,它的饮水方式就是在那里涂啊涂,直到把圈子涂满。“只有这种时候,我们的手可以自由行动,为笔仙取水。不过……”我掩嘴轻笑,“在上次寝室里一连请了三个笔仙的规律下,我们发现,只要是圆圈里的字,就算不写水,笔仙大人也会去喝,比如茶啊,泉水,湖水之类。当然我们是很好心,没写上油盐酱醋……”讲者津津有味,听者……看他们的神态,貌似在云里雾里,“唉,其实很简单啦,我的笔仙是个缺水的,因为被管水库的笔仙给罚了五百年没喝水,所以得原谅它时常要喝水的行为。”
右手一动,笔仙自动跑去“是”那里,画了个好大的圈子。“你们看。”我宠溺地一笑,惹来白眼无数。我知道自己的话语令人难以采信,毕竟当时我也是连续看到两个缺水笔仙才敢这么确定的。
“恩,若绮,我相信你。”筱筠朝我鼓励性地一笑,“我可以问笔仙问题吗?”
“恩,你是辅助者,可以问哦。”不等我说完,笔仙扭啊扭地,迫不及待地跑去“3”那里了。
我心里一惊,不会吧?它连游戏世界只红三年的潜规则都想揭示出来吗?……我的脑中一片空白,笔仙也静静地停止在离“3”不到一厘米的地方。
“若绮?”
我努力保持的平心静气总算起了点作用,擦擦额头的汗,我回以一笑,“没事。筱筠你问吧。”幸好没人还纠缠在黎少能红几年这个问题上了,我真是自打嘴巴啊,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两句。
“若绮她,能在一周后的艺能大赏中回去自己的世界吗?”不愧是筱筠,直指问题中心的做法让本人汗颜。
笔仙静止了几秒钟,缓慢地移去“是”那里,画了个圈。
我和筱筠对看几眼,彼此都明白离别就在眼前了。是怕即将离开的真实感不够强烈才以请笔仙的形式结束掉三年的旅程么?我也不知道。只是想要一个保证罢了,没人肯给我明确的答案,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证明:我,是真的可以回去了。
“我想问,若绮的世界和我们的世界,真的是两个平行而无法相交的异时空吗?”
沉沉的语调来自我身后,我的手一抖,强笑道,“王大哥,这种问题问我就好了,何必惊动笔仙呢?”幸好我的笔仙不像室友的那么灵验,通常只有我和辅助者的问题它才肯回答。
“我问过,你没好好回答。”
“那你就更不要指望笔仙会好好回答了,它回答的方式也就是这张纸上的几个字而已。”我冷冷地说道。
气氛一瞬间变得尴尬起来。我的笔仙又开始扭扭捏捏地要喝水。
我让它喝饱之后,轻轻地说道,“笔仙,你是不是也累了呢?我们的问题问完了哟。你可以回家了。”以眼神示意筱筠放轻松,笔仙如跳华尔兹般从纸上渐渐滑开,在空中划了半个圆弧后忽然静止了。
“呼,顺利送走笔仙。知道吗?有些小孩没有恭恭敬敬地请笔仙离开,结果被缠一辈子呢。可怕……”努力忽略被怒视所灼热的背脊,我笑眯眯地说道。
转过身,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看这场被我突然结束的游戏会引来怎样的怨怼。
“你是乌龟吗?只知道缩在壳里。”黎华嗤之以鼻。
“乌龟哦?就算是乌龟,也是一只会说话的乌龟,不像某些人……”轻松地把球打回去,我微笑着凝视那张有些变色的帅脸,“这段时间,祝福也没有,关怀也没有,要不是你们突然来帮我开圣诞派对,我还以为自己就算某天‘咻’地消失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呢。”
“你明知道我们的心情,还想要我们轻轻松松地笑着送你离开吗?”王瑞恩终也沉不住气了,面色不豫地开口道。
“所以你们索性什么都不要管!为什么还要来给我办这个鬼派对呢!”大声吼出自己的不满,我抓起桌上的“笔仙纸”撕得粉碎,“以为我就没有离别的愁绪么?本来快要走了,静静地离开了,可是你们偏又跳出来提醒我这三年来与你们相处的点点滴滴,我就不痛苦么?!”
死一般的寂静。
“你早点说出来不就好了?”轻柔到仿佛羽毛拂过的舒缓平复了我烦躁的心情,“我们也在忐忑不安呢,不晓得如何面对即将离开的你。所以……我们都不够信任对方不是吗?各人五十大板。”筱筠笑得柔如春光,轻轻地拥住我的肩,“我一定会想念你的。但是,我不会阻止你离开,那是你所希望的吧?”
凯文也走过来,镜片后的眼睛有点迷蒙,却充满坚定,“说起来,很少看到若绮你撒娇的样子啊。更依赖朋友一点有那么困难吗?”
“某女人根本没把人当朋友看待吧。”黎华就晓得对我毒舌。
“哪有啊……我只是没把乌龟当朋友看待嘛,还是一只有毒的乌龟。”冲他做了个鬼脸,我在黎华面前总有变回小孩的冲动。
“犹豫了半天,还是给你吧。”王瑞恩把他从进门后就一直藏在角落里的大袋子拎了出来,诡异的红色出现在他拿袋子的大手上,让我非常有兴趣地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会让王大导演的“硬荑”都害羞了。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高先生脖子伸得老长,好象比我还心急地朝里头望去,“什么嘛,就一堆录影带啊。啊,难道瑞恩你有那种嗜好?”打趣地蹭了蹭王瑞恩的肩膀,他很猥琐地笑了两声。
这个笑容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恶心,听说某新好男人为了给老婆滋补而去报了厨艺班,结果厨艺完全没长进就惹了一身婆婆妈妈的脾气回来了。
“怎么可能。”王大哥还他一个白眼,清了清嗓子说,“就是一些过时的东西罢了。若绮你等我们回去了再看吧。”他把袋子往沙发边一扔,紧接着自己也倚进了软软的靠枕里。
我环顾了下周围人的神态,凯文是含蓄地微笑着,目光却自动自发地开始向袋子作抛物线运动,实在很想提醒他站得近一点可以更省力一些;黎华是若无其事地开始踱步,只是踱来踱去地不离沙发方圆一尺之外。你直接坐到王瑞恩腿上去好了,我恶毒地在心里怂恿道,虽然死也不敢说出口。
“看样子大家都对袋子里的录象带很有好感啊,不如就放一卷来看看吧。”我叹了一声,不想否认自己也同样有着旺盛的好奇心,毕竟从王瑞恩手里出来的东西是和旁人不一样的。
王瑞恩的嘴角带着苦笑,好象在嘲弄自己送上门的傻气一样,慢吞吞地掏了一盘出来,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随意地放进影碟机。大概是他买来的艺术电影吧,最近王大导演似乎很迷这个。
没想到第一个镜头就让我Shock到了,穿着草绿色纱衣的我在湖边肆意戏水的场面,那是我第一次出外景拍摄的广告!迅速回头去看那个懊悔得喃喃自语的人,“你是怎么拿到的啊?”
“这个……凭我的人脉还不算太难吧。”
颇为自负的话却让我眼眶含泪,他绝对不是那种轻易向人低头的人,天知道为了这些他总共拜托了多少人。我一卷一卷地翻着看,卷标将广告、MV、Drama、电影分门别类地标识清楚,想必是记载了三年来我的大半风情。可是,这些镜头里,却不会出现他的身影……
“王瑞恩一直是对你用心最深的那个吧……”筱筠将我拖到一边,悄悄说道。
我在这个游戏里可也是最喜欢他的呢。心里这么嘟囔着,嘴边也不由露出笑意,“是啊,经过那许多误会之后,本以为已经被讨厌了呢。圣诞夜收到这么好的礼物,我真的很感动。”
“王导演,若绮说她很感动哦!”筱筠向王瑞恩大声喊道,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
“死丫头!”我笑骂着,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那边,果然看到了传说中的狐狸脸——王瑞恩要笑不笑的时候整个脸型看起来就是一狐狸。
高明权掬起桌上的碎纸屑,如丧考妣般地低声祷祝着什么。我好奇地凑上前去,就听见他不断地说,笔仙大人千万不要迁怒于我家老婆,这全部都是方若绮一个人做的,要找就找她吧。
“你弄错人了,我是沈若绮。”好心地为他指出错误,我闲闲地问,“请问莫先生这是在干嘛?”通常我对这男人非常不爽的时候,就会指高为莫,小小地讽刺一下他那种上门女婿般的小心翼翼。
“你你你,干嘛撕掉这张算命纸?这是大不敬啊!你快要离开这里了不在乎,我家筱筠可还怀着孩子呢!”高明权仍像捧宝贝似地供着那张纸不停地絮叨着。
“罗嗦!这张纸本来就要撕碎烧掉的好不好?不管是我充满怒气撕的还是笑容满面撕的都不要紧!”
“真的?”我的诚信度在高明权那里几近于零的样子。
“筱筠……虽然劝和不劝离是我的一贯原则,但你真的确定你找的是一个丈夫而非欧巴桑?怎么唠叨到比老太婆还可怕?”顺手接过那堆纸,扔在烟灰缸里烧了个干净,总算完成了最后一道工序。
筱筠顺势撇了撇嘴,“若绮,这个老公不是我找来的,是他来找我的。”
“哈哈哈哈……”满室大笑。
好久没有感受到这么融洽的气氛了,我想我真的很喜欢这几个人吧,否则不会在这种时刻还不想宣布一个月前便想好的作战计划。如今我只希望,时间的指针,可以走得慢一些……
圣诞节后,天天和他们腻在一起,终于在12月31日,迎来了期待了三年多的艺能大赏。先前的民意调查中,我和黎华的获奖呼声很高。排行榜上,我们的名次分别占据了一二位,但是直到昨天的截止日,我以微弱的十八票优势打败了天王,虽然不能说明什么,但在黎华就算获奖也即刻弃权的保证下,我还是安心地踏上了星光之路。
挽着黎华的手,理所当然地接受众人意味不明的眼神,我保持着优雅的微笑,向坐席中所有我认识的人致意。王大哥、凯文、筱筠、阿威、晓爱、高熊彭胡、佩琪、康伯伯、钱永富、PSTV的老太、书店小姐、古董行大叔…………结识了不少人呢。我在游戏世界里所交到的朋友,可能是在现实中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那般多吧。为什么要离开呢?不禁问我自己。你是理智的沈若绮吧,所以没办法作决定的时候,就会选择最正确的道路。自问自答的游戏真不好玩。
思量间,候选人都已经站定了。我、黎华、贾静媛、刘仲星,稍稍都有些紧张。虽然我的紧张理由与他们不同,但是,看着别人的小动作,自然而然地也就感应到自己的不自然。修为果然还是不深啊……自嘲地舔了下嘴唇,却引来一阵尖叫声。明星的光环,真的已经闪耀在我周身了吗?
主持人冗长的介绍让人听了心烦。结果结果,我只想知道结果而已!18:00开始的典礼为何要到19:30才公布获奖人啊?……
“让我们来揭晓三年一度的艺能赏获得者,他(她)是……”
轰隆轰隆的音效开始不断地骚扰我的耳膜,神经质地抬头看那不断闪烁在我们四人之间的灯光。此时此刻,再也顾及不了什么形象,只想快点知道最终答案。
“她就是……方、若、绮!”司仪元气十足地宣布了我的名字。
放下心来的后果是不自觉的腿软,要不是身边的黎华不着痕迹地扶了我一把,想必我会当选历届来最没形象的艺能天后。祝福和掌声如同潮水般涌来,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又退,我果然还是小家子气的我啊,是见不得大场面的吧?否则,眼泪怎么会一直止不住地往下掉呢?
在激动中极其快速地说完获奖感言,我朝黎华使了个眼色,就见他快步走向司仪,低声说了几句话。
“咳,各位,天后方若绮由于朋友众多,在接受他们的献花之后可能还要借我们这个场地玩一个小游戏。现在是献花时间,之后么,有兴趣观瞻的可以留下,不然就请参加我们的艺能派对吧。”司仪显然对前任天王的拜托没辙,犹豫了两秒钟后擅自改了台词。
人群起起落落,大约走掉了一半多,剩下的自然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想瞧瞧我这新任天后要玩什么把戏。
我曾经考虑了很久,一直在伤脑筋怎么把二十个明志人物召集上台直到我安全离开这里。就算是献花,也没道理要人家献个七八分钟不下台吧?因此——
舞台中央缓缓升起一个大台子,我看着坐得满满当当的一个圆桌面,微笑着说,“今天是我获奖的好日子,大家都来捧场我很是开心……”
“废话少说,我说你是不是制作人当出瘾来了?这种日子玩什么鬼游戏?”童靖阳的直言无忌真让我头痛啊。
“我就是无聊不可以吗?今天我最大,你们都得听我的。”颐指气使地说完这些,立刻遭来不少名宿的白眼。啊,我忘了这里头还有好多老前辈呢。“呃,康伯伯,黎导演,我是被这家伙气昏了,莫怪莫怪。”
“好了好了,方美人你到底想做什么啊?”高熊最爱打圆场,一副金牌MC的模样。
“呃,我们来玩一个‘天黑请闭眼’的游戏。规则是……”费了好一番唇舌,总算看到了众人的点头,于是,GAME START!
看到王瑞恩老神在在地发牌,心里不禁偷笑:这家伙,在我一周的恶补之下,总算把那副透光牌给运用得熟练自如了。
大致地数了数,好象有32人左右呢。大鬼毫无意外地到了王瑞恩手里,于是,他便是上帝——每次指导大家“天黑请闭眼”的角色。
规则很简单,上帝是发牌者,发给在场的每一个人一张扑克。拿到小鬼牌的便是杀手。当大家闭眼之时,杀手会无声无息地“杀死”一个人,除了上帝之外。只有上帝才知道杀手是谁,那个被杀的倒霉鬼可以自己指认一个凶手,然后大家举手表决。如果赞同者超过半数的话,那个被指认的人就要自动翻牌,是小鬼的话一轮结束;若不是,则与被害者一样冤死当场,杀手可以继续杀人。当然,如果反对者占多数,被杀的那个就只能白白牺牲了。本来旁观者也是可以指认凶手的,但是我为了避免出现七嘴八舌的争论场面(毕竟有高彭二人在,不想变成菜市场也难),就规定了只能让被害者指认凶手的铁则。被杀者与冤死者必须表演一个节目后下台观战。
第一轮,凯文被杀了。大家明显都楞住了。看样子凶手是个狡猾的家伙,居然拣了一个圈外人开涮,别说凯文一头雾水,就是我们也猜不到是谁。
“请被害人指认凶手。”王瑞恩一脸平静地说道。
“这个,那个……”凯文貌似随便地一指,“我就猜她吧。”
书店小姐顿时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
“不是我不是我!”可怜的小姐狂摇头。
结果由于大家欺压良民的嗜虐心而成了第一个替死鬼,作孽哟!
也托杀手的福,我终于知道相伴数年之久的凯文居然是个音痴!相反地,书店小姐却是个能歌善舞的女孩儿。人不可貌相和相由心生同时在他们身上得到了体现。
杀手很机灵,东杀一个西灭一双,转眼间七八个人被杀和被冤了,杀手仍在暗处得意地笑。
我有些急了,我的原定计划是,当玩家还剩20多个的时候,由王大哥遥控,使得杀手成为我、黎华、筱筠、凯文、明权中的任何一个以控制整个局面。我是今晚的大赢家,杀手会下意识地避免杀死我,所以最好的人选便是我自己。但是,眼看只有25个人了,若是再这样互相猜疑下去……
到那时,恐怕就算破坏游戏规则我也要中途喊停吧。我可不能把最初的目的给忘了——召集20个人上台。即使要他们傻等在这里,我也豁出去了。
杀手这次的目标,居然是黎华!
震惊地看到天王被杀,我看了下,同盟者里只剩下筱筠一人了。天啊!难道我真要采取强硬措施了么?
不是我鄙视天王,就凭他的智商要揪出杀手来——
“我认为——杀手是康伯!”黎少如同名侦探般的架势使得台下尖叫连连。
啊,差点忘了还有好多歌影迷在旁助威呢。幸好是在游戏里,所谓的观众都是很守信的人,即使早就明白凶手是谁,仍然能保持平常心。不过——这次的兴奋似乎与前几次不同。看来……我瞅瞅大家,似乎都已心如明镜。
黎华冷静地分析着他的看法,不经意间,以一种隐隐约约的悲伤眼神凝视着我。我自然明白这是他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感念的同时心潮澎湃不已。
谢谢你!不止你,对这里的所有人,我都带着感恩的心情。是你们陪伴我这个异乡人度过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因为喜欢这个游戏而结识你们,真的太好了!怨念了好久的错时空,在今夜,突然成了神奇的经验,我想我可能不再后悔自己在那一天进入了游戏界面,鬼使神差地来到了这里。当然,这是在我能离开这里的前提下产生的心情。
打了下自己的头,可别想太多了,现在可是关键时刻!
康皓伯伯虽然被指认成功了,但是目前的形势尚不容乐观。连带我自己,只剩下23人了。也就是说,即使王大哥作弊,把小鬼牌发给我,我也必须稍微动点脑筋,不能被人一下子就猜出来,一旦我退出这里,情况就会向危险的方向发展了。怎么办好呢?
23个人……只要再去掉两个,并且,不能被怀疑到。
只要杀死一个就够了——筱筠。她会心知肚明地找一个替死鬼吧。只是,万一大家通不过的话,我就要再杀一次。没错,就算再来一次,我依然能赢!这是一场必赢之赌!
没有意外地拿到了小鬼牌,我在王大哥“杀手请睁眼”的指示下笑嘻嘻地点了一下筱筠的方位。随后,同大家一样闭上双眼。
睁开眼睛后,得知自己被杀的筱筠装出委屈的样子,朝对面咧开嘴大笑的阿威“哼”了一声,说,“你笑得这么开心,一定是你杀的吧?!我指认凶手是他!”
好筱筠!真会给我省事啊!一般情况下,在被害者自信满满地指出凶手的时候,大家多数是同意此人的看法的。正当我为即将到来的变化而满怀期待时,程咬金又杀了出来。
“我觉得不是阿威!”旁观者虽不能指认凶手,却有自由发表意见的权利,晓爱跳出来为情人辩护,“阿威属于大智若愚型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杀死自己对面人的傻事来?”
“……也可能是他故弄玄虚,就是要别人猜不到啊。”筱筠似乎没想到会有人反驳,怔楞之下喃喃说道。
这么薄弱的说法又让众人的表情为之一变。哎……果然还是要再来一次么?其实人的心情,真的是很容易被别人改变的吧?
暗地里叹了一声,我看着稀稀落落举起的手,苦笑了一下。幸运之神,今天可是我最需要你的时候啊!
筱筠走下台了,她担心地望了我一眼,我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没事的!
“好。”王瑞恩貌似也没想到事情会变得如此微妙,嗓音稍稍沙哑了一点,“天黑请闭眼。”
五秒后,“杀手请睁眼。”
我微笑着做了个动作,王瑞恩诧异地死盯了我一下,然后,无声地笑了。
“天亮请睁眼。”王瑞恩待大家都望向他时,轻笑道,“这次,轮到谁了呢?我也很吃惊呢,被杀的居然是,我们的新天后,方若绮!”
“哎?!”惊异声四起,好多人开始露出沉思的表情,大概是在想这边谁和我私交不错吧。毕竟,敢在大赏典礼后将主角赶下台的人,不多。
“这次大家听听我的想法吧。想必这里的人都知道,阿威平时是最喜欢和我唱对台戏的了,将我赶下去,恐怕也只有他敢这么做了。所以……”我故意含笑不语,天知道此时我的心情有多紧张!
手,陆陆续续地举了起来。要感谢平时我留给大家的聪慧印象,尽管阿威一脸被冤枉的无辜表情,还是被我拖下了水,成为我无稽推理的牺牲品。
我和阿威合唱一曲后相偕走下舞台,20个人!整整20个明志人物在台上了!奇迹,会发生么?
王瑞恩开始假惺惺地宣布中场休息,却霸道地不许任何人离开桌面,美其名曰,怕人私下问询杀手为谁。
我呆呆地等,呆呆地,不管什么人从我眼前飘过,一概无视之。
耳边传来一声叹息,“你,还是做到了啊……”
我惊跳起来,望向四周。
“别看了,他们都听不见的。”那个声音悠悠地说,“晚上11点,在你家电脑前等候,我会带你回去。”
“真的么?”颤抖着问。
“……真的。”
我抬起手腕看了下表,10点了。还有一个小时!
带着筱筠他们开车回家,也发了短信给台上的王瑞恩。
终于在10点45分,在我家集中了那几个知内情的人。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似乎什么都忘了,又似乎什么都记起来了。看着大家难过的表情,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为什么老是想出些奇怪的游戏?这么热衷于游戏的你,是否有什么隐情?”王瑞恩蹙紧眉头,从另一个游戏中刚刚回来的他,似乎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
在游戏世界,当然只有用游戏决胜负了!我无奈地撇了撇唇角,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对了对了!”我翻出一叠东西来,“这是我给大家的临别礼物。我走之后,12点之前,一定要拆开来看哦!”因为我怕12点之后,游戏又重新开始,你们会把我忘个精光的。没办法说出这样的事实,我只能用一贯的强横来掩饰内心的脆弱。
11点了!电脑屏上出现奇怪的大字:方若绮,如果给你选择,可以留下你在另一个世界的容貌,个性或是你在这个世界的记忆,你希望留下什么?
“留下什么?这算是额外优惠么?”我头痛地看着那行大字下面的小字:1分钟内做出选择。
“你们希望我留下什么?”我反问后头那几只。
“你自己决定吧。”几乎是异口同声。
如果我真想留下什么的话,就不会离开了吧?尽管离开是我很深的痛……
我思考了30秒钟,抬起头,清朗地回答,“如果可以,我希望保留自己能够再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权利。不行的话,我宁愿不做任何选择。”
电脑闪烁了几下,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回答。什么都没再显示,我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
“一定要记得去看我的礼物啊!”消失之前,我用尽全力大喊,“我爱你们!”泪眼中看到的也是几双满溢着复杂情感的泪眼……
礼物——筱筠的是我为她求的幸运符和为她摺的99只纸鹤;高明权的是我为他买的《爱妻守则》兼《新“三从四德”》;凯文的是每篇文章都认真作注的〈趣味生活〉;黎华的是我充满笑容的50张照片;王大哥的……是一只空盒子。是的,我的回忆——最想留给王大哥的,是无数个我。能让他一直回忆的我……我的思绪在黑暗中只能持续到这里了……
回到现实中的我,到底能不能再度回到这里呢?如今的我,已经不计较现实到底流过了多少岁月。我想相信,那个电脑后的沉默,是默许…… 真實和虛幻只是一線之差,她根本沒有絕對正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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