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等你说爱我[鲜作家:vampire_10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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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让我们翘首以待艺能天王的诞生……黎华！”
尽管心中早已知道自己的得奖绝无悬念，但黎华仍旧做出了所有影迷和记者希望看到的表情
，然後是上台，讲话，重复著他曾经为之激动而如今早已厌倦的事情。Fans的欢呼和尖叫充满
了整个会场，司仪的话还在耳畔回荡，“三年来，黎华的表现赢得了所有评委的一致肯定……
”,黎华做出了他标志性的天王的微笑，“这是我的工作，”他这样告诉自己，然而没有人能
够读懂他金黄色眼眸後隐藏的深深的落寂。
清晨的阳光斜斜地透过白色的亚麻布窗帘射进来，将整间房间染成淡淡金黄，一如他的主人
眼眸的颜色。黎华静静地坐著，享受这难得的片刻的宁静。只有这时，他才可以不顾形像穿著
亚麻睡衣，才能做回他自己。
然而最终这宁静仍旧被刺耳的电话铃声划破，“你在干什麽，记者和fans都在门口等你。…
…”经纪人焦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黎华淡淡地叹了口气，收拾起心情，准备去面对门外面
的一切。
“请问黎天王，第三次拿到艺能天王的头衔对你来说有什麽特殊的意义吗？”
“你在台湾演艺界的地位已经没有人可以撼动了，你是否有意到好莱坞发展呢？”
“听说你已经在和黎湘离导演谈下一部电影的事宜了，可不可以告诉关心你的fans你将扮演
怎样的角色？
“林妮雯特别祝贺你拿奖，这是否意味著你们的关系有了进展？”
……
在演艺圈闯荡了多年，黎华早就知道对记者的提问一定要采取中庸之道，不可以不做答，但
也不要给出确定的答案。他自如地应付著，始终保持著让所有女人甚至男人都难以抗拒的微笑
。经纪人站在一旁不无敬佩地看著，适时出来插一两句话，保证所有的记者都会心满意足的带
著他们所谓的头条离去。
“下面是歌迷提问时间，……”经纪人随後的话淹没在一片尖叫声中，fans的情绪越来越高
，人潮不断向前涌去。欢呼声与激动的啜泣声混杂在一起，现场的热情几乎将空气点燃。站在
前排的一个女孩忽然间被推倒，後面的人在推搡中也都顺势倒下。经纪人见到场面几乎失控，
打著手势让黎华暂时离开。然而黎华却走上前去，轻轻扶起一个个摔倒的女孩。走到最前面的
那个女孩面前时，他特意停了下来，“有没有伤到哪里？”
女孩傻傻地站在那里，眼睛始终看著地面，却仍然可以看到她涨红的脸。这时，黎华才注意
到女孩的一只鞋在混乱中被挤掉了，在偶像面前，又是如此的狼狈，女孩显然已经窘迫得不知
如何是好。
一丝淡淡的笑闪过黎华的嘴角，他俯下身去，拾起那只鞋，送到女孩面前。女孩的脸更红了
，似乎要滴出血来，终於还是颤抖著接了过去。经纪人趁机安排记者拍照，明天，艺能天王与
fans的浪漫故事一定能登上头条。黎华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转身欲避开镜头，抬头的
刹那间却迎上了一双泪光莹莹的清澈的眼睛，清澈得让人想到爽朗的秋日的蓝天，清澈得让他
暂时忘却了周围的记者和自己艺能天王的身份。但这忘却也只持续了一秒，多年积累的演技自
然地便将这瞬间的失态掩饰了过去。不过对记者来说，这短短的间隙已经足够闪光灯大肆闪烁
一番了。
“别忘了你还要去见黎湘离导演，时间也差不多了。”见事情已经完美收场，经纪人忙不迭
的催促黎华离开。记者似潮水般涌来，又如潮水般随著黎华的专车而去，只留下女孩呆立在原
地，手里还捧著那只鞋，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玫瑰色的梦，全然没有注意到其他女孩艳羡的目
光。
chapter 2
老式的黑胶唱片旋转出蓝调忧郁而华丽的音符，在深沈的夜，冲上一杯咖啡，任淳厚的香味
在舌尖静静地绽放，这是多年来黎华的习惯。演艺圈是个疯狂而又令人目眩神迷的地方，黎华
深知，能取得今天的成就，除了自己出众的外表，才华以及努力以外，自始至终的冷静也是不
可或缺的。
然而今天黎华却发现自己很难把思绪集中在明天的工作上，眼前挥之不去的是一双清澈的眼
睛，还有随之而来的一种久违的奇妙的感觉。
“我这是怎麽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还相信一见锺情吗？”黎华自嘲地笑笑，随手拿起手
边的剧本，“更何况她是我的影迷，我怎麽可以……”可不知为什麽，心里却始终有一丝淡淡
的怅然。
接下来的日子波澜不惊，除了第二天报纸大肆炒作的浪漫故事和经纪人的因得意而放光的眼
睛。每日如山的通告和多年来的职业习惯已经将女孩的印记冲刷得无影无踪，一切都恢复到往
常，至少黎华的心里是这样认为的。
一切不同都是从《纽约客》开始。
之所以接下这部片子，完全是因为可以到纽约去取景。想到可以自由地享受午後的阳光，完
全不用在乎周围人的眼光，黎华的心情不由得轻松起来，几乎有一点期待了。
“和你演对手戏的是新人方若绮，没有经验，你要多关照她一些。”
顺著导演手指的方向，黎华在机场的人群中捕捉到一个纤弱的身影，有一头褐色的长发，还
有……那双曾经萦绕在心头的眼睛。那一刻，黎华一直在回避的奇妙感觉再次攫住了他的心，
周围的喧扰刹那间退去，只剩下那个娇小的身影，还有那双眼睛。
“若绮，这次你可要多向黎华讨教呀。”导演招呼著方若绮。
“请多关照。”方若绮还是显得很窘迫，虽然现在黎华已经变成了她的工作夥伴，而不再是
遥不可及的偶像。
“很高兴和你演对手戏。”黎华伸出手去，灿烂的笑容可能连他自己都会感到吃惊。
方若绮的脸有些绯红，与半年前他们初次相遇时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她没有哭。她鼓足
勇气握住黎华的手，带著笑容，有些羞涩，还有些清灵，与演艺圈显得那麽格格不入。
“在飞机上你们可以相互熟悉一下，有你和黎华的清新组合，电影一定会大卖的。对了，若
绮，你是黎华的影迷吧。”李恩光为人豪爽，就如他的电影一般直截了当。他招呼剧组人员登
机，临走还不忘打趣若绮，“不要忘了要签名呀。”
飞机上若绮和黎华被安排坐在一起。半年以前，方若绮曾无数次幻想有机会和自己的偶像相
邻而坐，今天梦想成真，感受最深的却不是幸福，而是紧张。刚才李恩光的话更让她想起半年
前的糗事，如今只好看著窗外无际的云海排遣两人间令人尴尬的沈默。
“你上次没有受伤吧？”还是黎华先打破沈默。
“啊？”方若绮从没想过黎华会主动和自己聊天。
“一个女孩捧著鞋站在那里可不是让人容易忘记的情景。你拍戏时可不要再摔倒了。”
“……”
“我是开玩笑的，你别介意。”看到方若绮涨得通红的脸，黎华赶忙解释。“真的很高兴能
和你合作。”
不知为什麽，方若绮觉得黎华的笑容很温暖，就像冬天午後的阳光，将她心里的窘迫和不安
都消融了。
“……”
“没想到你竟然记得我。”
“我说过了，那个情景太难望了。”黎华有点坏坏地笑，是那种孩子气的恶作剧的笑容。他
也很奇怪自己在方若绮面前会是如此的放松。
方若绮也笑了，被黎华的轻松和平易所感染，虽然还是有一点羞涩，但是她觉得她和黎华之
间的距离仿佛一下子拉近了。
chapter 3
“卡！”
“若绮，你和黎华扮演的是情侣，就算做不到心意相同，也不能他一靠近你就身体僵硬呀。
”
“导演，我……”方若绮手足无措地立在那里，一脸的无助。和黎华聊天是一回事，和他扮
演情侣则又是另一回事了。每次和他靠近，总觉得他的光芒将自己淹没，一种无法抑制的窒息
感让大脑变成空白，完全没法融入到Sam----片中的男主角-----温柔却又坚强的女朋友里。她
也清楚自己这样让黎华有多麽尴尬，可是真的没法控制自己。
“导演，不如先拍各自的戏吧。对手戏放到最後，方若绮会调整好的。”
“只好这样了，若绮，你不要让我失望呀。”
黎华的建议暂时让方若绮摆脱了困境，可也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算起来自己没几场独立
的戏，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和Sam缠绵悱恻，生死离别，黎华的动作戏拍完就又要和他演对手戏
了。”方若绮几乎有些後悔当初鲁莽地接下这部电影，和黎华演对手戏，反而成了心理上的负
累。
“为什麽他可以这麽收放自如？”方若绮站在场边，看著黎华时而激情，时而沈静，每一个
细节都拿捏得恰到好处，看不出一丝表演的痕迹，不由得痴了。在盛夏灿烂的阳光里，有一个
金黄色的剪影，举手投足都吸引著众人的目光，没有人可以抗拒他的魅力。
“在发什麽呆呀？”不知不觉间黎华已走到了面前。
“嗯？”
“小姐，收工了。晚上有空吗？”
“……”
“Sam邀请Jean共进晚餐。”
“嘴巴不要张得那麽大，Jean可是个淑女。走吧。”
餐厅柔和的灯光勾勒出黎华精致的五官，若绮看著他举止优雅得像个王子，在小提琴低婉的
吟唱中，她几乎觉得自己幸福得像童话中的公主了。
“和我演戏你这麽紧张吗？”
“……”
“你有发呆的习惯吗？”黎华忍不住笑道。
“我真的很难适应这种角色转换。你知道，半年前我还只是你的影迷，现在……”
方若绮注意到黎华的眼睛黯淡了下去，有那麽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和他又处在两个世界了。
“我们回去吧。”仿佛是被自己的唐突吓了一跳，黎华赶忙解释道，“天色不早了。”
“好吧。”方若绮忽然觉得眼前的黎华很陌生，既不是在银幕上光彩照人的艺能天王，也不是前两天飞机上那个
“我们回去吧。”仿佛是被自己的唐突吓了一跳，黎华赶忙解释道，“天色不早了。”
“好吧。”方若绮忽然觉得眼前的黎华很陌生，既不是在银幕上光彩照人的艺能天王，也不
是前两天飞机上那个帮她放松的亲切的前辈。他们之间仿佛凭空多了一堵墙，阻止她去了解他
。
“可以走回去吗？”
“好啊。”黎华笑笑，但那只是艺能天王的笑，不是黎华的笑。
白天的繁华与喧嚣褪尽，夜为纽约裹上了一层静谧。在月光铺满的路上，两个人都沈默著。
“她并没有说错什麽，我的反应为什麽要这麽激烈呢？” 夜色中黎华仍可看见若绮灵动的眼
，还有里面些许的疑虑和不安。
“其实……”
“你不用想著我是黎华，你是方若绮。记住，我是Sam，你是Jean。顺应你心里的感受，让感
情自然流露就好。”黎华若有所思地说道，好像在对方若绮说，又似乎是在讲给自己听。
chapter 4
你太自私了，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女子绝望地哭泣。
“对不起，我……”男子站在女子的身边，咬著嘴唇，原本想拥住女子的手最终收了回去。
“‘对不起’，你要我仅凭这一句对不起等你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一生？你甚至不能给
我一个理由。这样对我公平吗？”女子痛彻心肺地叫著，任眼泪在脸上流淌。挚爱的人要离她
而去，她感到她的心正在被一点一点地撕碎。
“请你相信我……”
“够了，我不想听。”女子冲出门去，纤弱而倔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纽约街头熙攘的人群中
。
男子兀自站立在门边，低声说著，“请你相信我，不论发生什麽，我永远爱你。”
“excellent，若绮，我果真没有看错你呀。”
“谢谢导演。”若绮浅浅地笑，刚刚的激动还没有平复，脸上还留著一抹绯红。剧情发展至
此，Sam要远离刚刚订婚的女友，在黑帮卧底。虽然是在演著别人的故事，若绮仍能感到Jean
那撕心裂肺的痛，一种难言的酸楚充溢在胸口，却无法宣泄。
她转身望向黎华，在补妆和布置场景的间隙，他已经在对下一场的台词了。“对他来说，这
终究只是一场别人的故事。”第一次，若绮的心中有种莫名的惆怅。自从上次吃饭，黎华对她
始终是淡淡的。依旧一起吃饭、谈戏，然而两人之间总有一种微妙的疏离感。不过这种心绪却
和Jean此时的心境有些契合，“这就是我能如此投入的原因吧。”若绮暗想。
“下一场，送行。”李恩光调度著现场，他虽然以指导动作戏见长，在感情上的处理却也有
其独到之处。
男子匆匆地收拾行装，所能带的东西实在不多。床头两人的合照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
前路是如此的渺茫，他很清楚自己的使命，更清楚要承担的危险，这一别，不知何时能再相见
，又或许……男子轻轻地叹气。
门铃声将男子从沈思中唤醒。女子在他的惊诧中缓步走进，脸上泪痕犹湿。她没有说话，只
是将戴了十年的项链解下交给男子。她抬头注视著男子的眼睛，清澈的眼眸里泪水再次奔涌而
出。“我会等你，不管多久。”这句话说得很轻缓，却充满了坚毅。
男子凝视著女子的眼睛，久久，久久。
“……”
“……”
“黎华，黎华？”
“卡！”李恩光有些惊诧得看著眼前的黎华。与他合作多年，从未见过他有接不出台词的时
候。即使是忘记台词，他也总能随机应变，即兴的发挥往往给影片带来亮点。不知为什麽，今
天他却在新人面前表现失准。
“导演，对不起，精神有些不集中。麻烦大家重来一次。”他对自己的表现有些恼火，追求
完美的性格使他不能容忍自己的失误，在这麽多人的面前，在方若绮的面前。想到方若绮，心
里便有种复杂的感情。他很清楚自己刚刚失常的原因，在她混合著炽热的爱、不安和坚毅的眼
睛的注视下，他竟然不能言语，不能呼吸，这就使他更加对自己恼火。
“黎华，你没事吧?”方若绮小心翼翼地探问，她敏锐地感到了黎华情绪的变化。
黎华努力做出艺能天王的笑，有些勉强。在刚刚那一刻，是方若绮幻化作了戏中人，还是戏
中人幻化作了方若绮，他竟不能分辨。
“黎华，ok了吗？”
“我准备好了，导演。”
“若绮，请你再来一次。”
“好的。”方若绮看了有些阴郁的黎华一眼，走到镜头前。“我真的读不懂他。”这些天以
来，她发现靠他越近，却越发不了解他了。
……
“我会等你，不管多久。”女子抬头注视著男子，泪水夺眶而出，话说得轻柔而坚毅。
男子凝视著女子的眼睛，久久，久久。
他忽然俯下身去，将女子拥入怀中，吻得炽烈而长久。
“太棒了，黎华！你真是天才呀！这样处理比剧本更有爆发力。”
黎华向李恩光微微点头，赶忙转向被他的吻弄得不知所措的方若绮，刚才在怀中，他可以感
到她的反抗。“对不起，我没有和你商量。”黎华对自己的鲁莽有些後悔。顺应你内心的感受
，他是这样对方若绮说的。刚才，他确实想吻她，不是Sam对Jean，而是他，黎华，对方若绮
，这个第一次让自己心动的女子。
方若绮的脸绯红，眼泪已涌了出来。她仍旧可以听到自己激烈的心跳，在黎华的怀中，她忽
然明白自己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眼前这个光芒四射的艺能天王。可她也很清楚，黎华，不，
是Sam,吻的是Jean。黎华又怎麽可能会爱上自己这个曾经在他面前出过丑的初出茅庐的新人。
黎华站在方若绮的身旁，她的眼泪让他不知所措。
“若绮，你是一个演员，以後还会遇到很多的感情戏，这是你的职业。”李恩光走过来，既
是安慰若绮，也是帮黎华解围。
“导演，对不起，我过一会儿就好。”李恩光的话使她决定将这份无望的爱深埋在心底。
“ok,黎华，你也去准备吧。最後一场。”
女子从警局得知了噩耗。在黑帮火并的现场，她见到了心爱的人的尸体。她从他的颈上解下
项链，上面还带著他的体温。她还记得他们分手的那一天，他的话，他的吻，都恍如昨天。巨
大的悲痛让她向无底深渊沈下去，沈下去，脸上却没有泪。
方若绮俯身吻下去，一滴眼泪滑过脸颊，是Jean在吻别Sam，也是她自己在吻别自己短暂的爱
情。
“若绮，把握得非常到位。”
“谢谢导演。”她不自觉地看了刚从地上爬起的黎华一眼。“我真的能就此放下吗？”若绮
轻轻的问自己。
“外景全部拍完了，明天剧组放假一天，後天回台湾。”李恩光宣布。
若绮和大家一起欢呼，她太需要宣泄自己了。黎华走过来，“要回去了，有什麽感想吗？”
“真想再多留几天。” 对纽约有太多的留恋，自己的第一部戏，还有，那个阳光下金色的剪
影。
“旅游可以增加见闻，对演戏很有益处。”仍旧是艺能天王的笑。若绮庆幸自己没有陷得太
深。
chapter 5
“若绮，你和黎华的配合真是无可挑剔。”李恩光在一旁一边看著镜头回放，一边不住赞许
地点头。他很喜欢这个女孩，她的身上有种洁净的气质，就像清晨的海风，带给演艺圈清新的
空气。
“短短几天，你的演技进步了不少。如果不知道你前几天的表现，别人一定以为你和黎华是
一对情侣。”
方若绮捕捉到黎华嘴角上淡淡的笑，耀眼的，礼节性的，艺能天王的笑，耀眼得直刺入她的
心里，滴出血来，虽然她的脸上也是微笑，因为对导演的肯定她似乎应该是快乐的。
回台湾已经几个星期了，她将《纽约客》档期以外的时间排满了通告。她只能以工作来压榨
自己，将自己小心翼翼地包裹在忙碌而快乐的外壳里，徒劳地试图用疲劳将头脑中的那抹金黄
抹去。然而不能逃避的是每周依旧要面对黎华，面对他的邀约。她逼自己拒绝，却发现不过是
无为的挣扎。就像沙漠中陷入流沙的旅人，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
“嗨，方若绮，下周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收工後黎华的邀约几乎已成为惯例。
“好呀，忙了一周，是该慰劳慰劳自己了。”方若绮强迫自己答得坦然。她真的不能拒绝，
虽然不愿就此陷下去，可是她更怕看到拒绝後黎华冷冷的无所谓的神情。
“从纽约回来以後，你好像心情不太好。”黎华看似不经意地问，眼神忽然变得深邃。
“没有呀。可能是最近日程排得太满了。”若绮自失地笑笑，笑容背後有种让黎华动容的东
西。
“王瑞恩导演来找过我，他的新片《月光宝盒》就要开拍了，女主角锁定是你呀。”
“王瑞恩……”方若绮想起那个有著温柔的笑的河边的男子，想起了那个夏天，那时的她只
能仰望黎华，却是快乐的。
“我想你应该知道他吧，金像奖影帝，不过现在已经退居幕後做导演了。”看到若绮出神的
样子，黎华微笑著解释。
“我知道，应该说是他真正把我带入演艺圈的。”那麽自己进入演艺圈又为的是什麽呢？是
为了能靠近眼前的这个人吗？现在的自己已经做到了，却为什麽反而不快乐？方若绮忽然觉得
迷惑了。
黎华的心抽动了一下，他仿佛觉得自己的自尊受了伤。这不是他期待的答案。“这麽说你一
定会出演了？”黎华的眼睛蒙了一层霜。
方若绮有些惊讶地望著黎华，不明白他的口气为什麽变得揶揄。在相处的这段日子里，即使
是因为自己NG而害得剧组赶工，黎华对她也从未说过什麽。
“如果档期排得开，我会演的。”
“那麽，希望我们第二次合作愉快。”黎华避开方若绮探寻的目光。
走出餐厅，已经是华灯初上。一对对情侣牵手走过，给盛夏的傍晚依稀增添了一丝甜蜜的味
道。
“我送你回去吧。”
“谢了，我想自己走回去。”方若绮希望傍晚的微凉能带给自己清醒，让自己思考。
“……明天见。”
“明天见。”
黎华在後视镜中看到方若绮的背影，晚风撩动著她的裙脚发梢，有些纤弱，有些落寂，在喧
扰的人群中渐行渐远，一如电影中Sam和Jean分离的场景。在拍戏时望著Jean远去的背影，他
就问过自己，换做是Sam，他会走吗？他的矜持和自尊马上让他否定了这种愚蠢的想法。可是
此时，他真的想冲到她的身边，陪著她走，哪怕只有一程。
迪～～
身後的喇叭声让他不得不从自己的思绪中跳出，待到他让过路口停下来时，方若绮纤弱的背
影已经消失在了暮色中。
“方若绮。”
夜色中依稀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方若绮不禁停下脚步。“会是黎华吗？”她问自己，听著自
己猛烈的心跳。随即又拼命地甩甩头，似乎想把这种不切实际的妄想赶出去。可她心里仍旧抱
著些微的希望，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
一部黑色的奔驰停在身旁，而不是黎华银色的宝马。一个男子从车窗探出身来，脸上有著似
曾相识的温柔的笑。“方若绮。”他笑道，声音中仍旧带著那年夏天的赞许和鼓励。
“王瑞恩……导演。”若绮微微有些惊异。
“要回家吗？我刚好要去你家，有事情找你谈。上来吧。”他边说边打开身旁的车门。
若绮有些拘谨地坐上车。不知为什麽，再次面对这个人，全然没有了当初的轻松和随意。
“我的新片想请你出演女主角。”
“是《月光宝盒》吗？”若绮想起刚刚黎华的话。
“嗯？你知道了？”王瑞恩有些惊诧地转过头来，旋即笑了。“是黎华告诉你的吗？”
他接著笑道，“黎华可是大力推荐你呢。认识他这麽多年，我第一次听他这麽称赞一个演员
。”
若绮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温和的笑再次爬上王瑞恩的嘴角。“下次见面时你可以问他。
”
看到方若绮默然不语，他从身旁摸索出一个文件夹。“看看合约吧。”在接过合约的那一刹
那，方若绮觉得他的身上隐隐有种淡淡的海水的味道。
看到档期合适，若绮没有丝毫的犹豫。“我接了。”
王瑞恩有些惊异地挑起了眉，“不再斟酌了吗？”
“我相信这是部好电影。”若绮淡淡地笑，笑容里有丝苦涩。她需要工作来包裹她受伤的心
，还有心里隐约的对能与黎华见面的期待。
王瑞恩再次转向若绮笑了，只是目光中多了一些探寻。若绮避开他的目光，转过头看著车窗
外闪过的灯影。
这一路上他们都再无语。只是黑暗中，若绮嗅到他身上海潮的气息。
“到了。”王瑞恩为方若绮打开车门，“好好努力，我希望我没有看错人。”他只留下这句
话，然後绝尘而去。
方若绮看著远去的车影，耸了耸肩，她原本打算邀请他进去喝杯茶的。“又是一个需要玩味
的人。”她摇头，浅笑。一个黎华已经耗费了她太多的精力和感情，王瑞恩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她不想也无力去思考。
隐隐听到客厅的电话在响，方若绮慌忙拿出钥匙开门。可当她冲到电话旁拿起听筒，却传来
一阵忙音。
“忘记插答录机了。”若绮敲著自己的脑袋，“最近总是这样，乱七八糟。”
“算了，有要紧事会再打来的。”她只好这样安慰自己。刚要转身，电话又似乎心有不甘地
响了起来。
“会是谁呢？”
“方若绮吗？”听筒那边传来低沈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虽然这个场景若绮曾梦想了几百遍，
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黎华？！”
“你怎麽会知道我的电话？”
“这个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做经济公司。”
“你……”
“你怎麽才接电话？”黎华的声音中居然透出些许的焦虑。
“我……”
“我只是看看你到家没有。没有事了。Bye。”
电话那端已经是忙音，方若绮仍兀自抓著听筒发呆。这代表什麽？是他在关心自己吗？她只
觉得一种叫做快乐的情绪在身体里膨胀开来，胸口几乎要炸开了。
她拨通莫晓筠的电话，只说了一句话：“晓筠，我很快乐。”她真的不知自己在干什麽，只
是想宣泄，分享这种巨大的快乐。
电话铃又再度响起，晓筠焦急的声音传了出来。“若绮，若绮吗？”
“晓筠，怎麽了？”
“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有多可怕。我以为你要自杀。”
“啊？”若绮的笑容无法抑制地荡漾开去。“晓筠，我只是很快乐。”
“若绮，你……”
“我没事，早点睡吧。”
方若绮挂断了电话。
chapter 7
一夜无法成眠，方若绮带著一对红肿的眼睛早早来到片场。她心里充满了忐忑，又怀著一点
点希冀。昨天黎华的电话给了她些微的希望，虽然仍旧是那麽缥缈，可已经足够她把梦做下去
。
“又发呆了吗？”黎华不知何时已走到她的面前。他的脸上仍旧带著艺能天王的笑，只是方
若绮觉得今天更耀眼，更……透明。
“昨天……”她不知该说些什麽，那只是一个小小的问候电话，可对她来说意义非凡。踌躇
间，她忽然抬头，想在黎华的眼睛里寻找著什麽。
有一丝光亮在黎华金色的眼眸中跳动，可转瞬便暗淡下去，使方若绮觉得那不过是阳光产生
的错觉。
“我只是担心一个女孩子独自回家不太安全。作为一个艺人，你应该学会保护自己。”黎华
的眼神开始闪烁。
又是社交辞令，若绮苦笑，她的心再一次被撕扯。“到底要碰多少次壁你才会回头呢？一定
要把自己碰得头破血流才罢手吗？”她对这样的自己真的很著恼。
“要开拍了，我们过去吧。”远处李恩光已经在招呼他们，黎华拍了拍方若绮的肩，“今天
的重头戏可在化妆师哦。”
“啊？今天不是我和你的对手戏吗？”若绮不明就里。
“因为要靠化妆师把桃子变成眼睛。”黎华向方若绮眨眨眼，嘴角带著恶作剧的笑，在仲夏
的清晨，犹如天真的孩童。
方若绮想起自己的眼睛，不禁笑出声来，一扫方才抑郁的心情。她看著黎华阳光下的身影，
幽幽地叹气，虽然这份感情是无望的，但自己的心注定要被他牵引。
就在方若绮心情的起起落落间，《月光宝盒》也开拍了。尽管要在乔亚和彩虹两大片场间往
返，若绮仍乐此不疲。不同的角色就是一段不同的人生，让她可以暂时忘却自己的烦恼，忘却
黎华。
王瑞恩是个很好的合作夥伴，虽然他一进片场便鲜有笑容，可他的洞察力和对角色的独到见
地让方若绮觉得受益匪浅。而且，方若绮可以感到他的目光中对自己隐隐的关怀和欣赏，不过
也只是一种感觉罢了，至於为什麽会有这种感觉，她自己也说不清。
如果说黎华是璀璨的钻石，王瑞恩应该是温润的玉，看著远处在演艺圈拥有同样举足轻重地
位的两个人站在一起，方若绮暗想。她马上又用手拍拍头，“也许是和这两个人相处多了，自
己也开始变得喜欢胡思乱想起来。”她的视线又跳回到剧本上，静下心来准备下一场戏。这又
是一场错过的故事，她不明白电影为什麽总是喜欢忧伤的结尾。男主角借助月光宝盒穿越时空
，每一次相逢，相恋，最终却总是错过，摆脱不了宿命的轮回。一次次地看著自己的恋人与自
己擦肩而过，经历了几个世纪的等待，他应该倦了厌了麻木了吧，可为什麽仍旧要义无反顾地
投入下一次的轮回，去再次经历那撕心裂肺的痛楚。若绮出神地想著，全然没有注意到远处那
两个人的目光此刻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她是一个有灵性的女孩。”王瑞恩看著远处的若绮若有所思。
“嗯？认识你这麽久，第一次听你这麽讲。”黎华半开玩笑地说道，不过他眼神里那丝探究
的深意，还是被王瑞恩捕捉到了。从台前的对手到幕後的合作夥伴，他们的关系始终是微妙的
，两人既把对方视为知己，又视为毕生最大的竞争对手。
王瑞恩淡淡地笑，“在演艺圈久了，人的眼睛都是灰的，而她的眼睛是鲜活的。第一次看到
她，我就被她的眼睛和自信吸引了。”王瑞恩忽然转过头，迎上黎华的目光。
黎华别开头，笑道，“是吗？……走吧，别让大家等太久了。”他转身向布景走去。走到方
若绮身边时，他停了下来，慢慢地说道，“我也是。”忽而回过身，目光炯炯地看著对面的王
瑞恩，眼睛里含著盈盈笑意。
“嗯？”王瑞恩挑起了眉，他感到了黎华笑意背後的那丝火药味。“好呀。”笑容在他的嘴
角延伸，“下一场。”
方若绮错愕地看著眼前这两个人，隐约感到现场的气氛剑拔弩张起来。刚刚两人还在那里聊
天，现在却……
“若绮，准备了。”王瑞恩对还在兀自出神的若绮说道，眼睛却始终看著黎华。
chapter 8
“啊~~~~，终於收工了。”方若绮微微伸展一下身体，看看表，已经是午夜了。今天为了拍
一场完美的月下相逢的戏，一直在等导演要求的月明星稀。忙了一天，每个人的脸上都蒙上了
一层倦意。
不过似乎也有例外呢。方若绮苦笑，远处那些娱乐版记者仍旧举著相机虎视眈眈地望著她和
黎华。《月光宝盒》开拍以来，一直都是媒体追逐的对象，这是王瑞恩的新片是一方面，不过
人们似乎对她和黎华之间发生了什麽更感兴趣。此时那些记者见剧组已经收工，又开始蠢蠢欲
动，逐渐向方若绮和黎华拥过来。
“黎天王，你如何评价你和方小姐短期内的第二次合作？”
“方小姐，对於和黎天王配戏的女主角都会和他假戏真做的传闻，你怎麽看？”
“刚才的戏太逼真了，你们是不是真的有心有灵犀的感觉？”
……
每次都是这些回答了一千次的八卦问题。方若绮和黎华默契地相视苦笑。她望了望在摄影机
旁整理剧本的王瑞恩，发现他蹙著眉也正看向这边。“又惹麻烦了。”她轻叹，心里不免有些
惴惴，因为据她这些日子的观察，王瑞恩最不喜欢在片场被人打扰。她刚刚要开口做答，王瑞
恩却忽然径直来到她的面前。
“若绮，有工作找你谈。边走边说吧。我送你。”不由分说，拉著方若绮便走，只留下一群
目瞪口呆的记者和同样惊诧的黎华。
“什麽嘛！？”丢了目标的记者们纷纷表示不满，不过也不敢多说什麽，毕竟王瑞恩在演艺
界的地位是有目共睹的。
黎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愠怒，只有他明白王瑞恩刚刚是在以实际行动向自己宣战了。让他恼
怒的是王瑞恩清楚他在记者面前不会有任何表示，所以故意当面牵著若绮的手里开。他真的想
就跟过去，把若绮拉过来。可多年来在演艺圈打拼的经验让他旋即发现有好事者正在观察他的
反应，於是金黄色眼眸里跳动的感情火花暗淡下去，让无数少女痴迷的雾一般飘忽的眼神掩盖
了背後的气恼和淡淡的失落。
“黎天王，你对此有什麽感想吗？”
黎华淡定地看著那个提问的记者，那人嘴角上刺探的笑让他想一拳打过去，可是他不能，他
的职业是他的枷锁，可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导演和演员谈工作难道有什麽奇怪的吗？”他的脸上带著幽幽的笑，眼睛却蒙了一层霜，
看得那个记者背脊发凉。
“好了，各位，黎天王要回去休息了，还有什麽问题改天吧。”经纪人忽然跳出来，适时地
结束了谈话。
“呼~~~~”黎华松了口气，这一次经纪人总算没有那麽讨厌了。
停车场里只剩下他的车，银色的车身反射著幽蓝月光，显得清冷而孤独。在後视镜中仿佛又
看到了方若绮那天落寂的背影，方若绮她……，他的心抽动了一下，忽然重重的一拳打在方向
盘上，觉得又恨恨地想打人了。
“导演，有什麽事情吗？”王瑞恩今晚的举动让方若绮有些不安，隐隐地又觉得点好笑，那
些娱乐记者呆若木鸡的样子真是大快人心。
“我今天可是帮了你大忙呀。你要请我吃饭了。”王瑞恩看了方若绮一眼，淡淡的笑道。
“……”方若绮一时不知该怎麽回答，王瑞恩眼睛里的笑意背後有些让她心跳加速的东西。
“我说笑的。找你是因为工作上的事。”他又似乎不经意的看了她一眼，“月光宝盒是电影
里最重要的道具，可是剧组试了几个都不理想。我希望你能够留意一下。”
“月光宝盒……我会注意的，导演。”若绮觉得自己刚刚的过分敏感有点好笑。
“对了，若绮，你觉得我很凶吗？”王瑞恩忽然转过头来看著若绮，黑色的瞳仁闪著光。
“不会呀。你怎麽会这麽想？”若绮笑问。
“每次在片场听你喊我导演都感觉自己凶巴巴的。”
“那……叫你王大哥好了。”若绮觉得王瑞恩的感觉确实很像疼爱自己的兄长。
“好呀，就王大哥吧。”
车子狭小的空间里又弥漫著淡淡的海水味。
“若绮，早点休息吧。”王瑞恩帮方若绮打开车门，送她到门口。
“嗯，导……王大哥，晚安。”若绮笑著和王瑞恩道别，他的温和和关心让自己和他在一起
时很放松，不像……方若绮的心刺痛了一下，自失地笑笑，不明白为什麽心里总会拿他们两人
作比较。
王瑞恩向若绮点点头，脸上挂著温柔的笑。他刚要离开，忽然似乎又想起了什麽，从车里探
出身来，“差点忘了，若绮，祝贺你入围金曲奖。能够获得提名就是一种肯定，加油呀。”
方若绮觉得很感动，金曲奖是她入行以来入围的第一个奖项，对她真的很重要。
“他的人真的很好。”躺在床上，她回想著这一天发生的事。恍惚间眼前却出现了那个让她
心痛的人的面孔，他向她走过来，在众人面前亲昵地牵住她的手，……
铃~~~~~~~~~~
方若绮从梦中惊醒，黑暗中摸索著听筒。“你好。喂，喂？”
电话那端没有人讲话，“你为什麽不说话？”她生气地叫道，刚刚真的很不情愿从梦中醒来
。
对方忽然挂断了电话。“变态！”方若绮把听筒摔回去，又倒头睡去。
“应该还会梦到他吧。”她喃喃自语。
chapter 9
方若绮在《纽约客》和《月光宝盒》间又接了一张唱片，还同时在PSTV担任主持人。金曲奖
的入围让她第一次品尝到了获得别人认同的快感，她拼命地工作，希望人们能把注意力集中在
她的作品上，而不是她和黎华之间的绯闻。对於黎华，她已经决定不再做挣扎，一切都顺其自
然就好。虽然她仍旧希望能够靠近他，但只要能做他的朋友，在一旁静静地看著，便也已经足
够了。也许时间会冲淡他的影子，也许会将心底的伤口侵蚀得更深，但这都已经不重要，因为
她已经决定会将这份感情藏在心里。
她喜欢现在的忙碌，现在的她无暇思考，只要做工作的傀儡就好。为了完成通告，她有时会
拒绝黎华周日的邀约，经管她仍旧一次次地因在黎华的眼神中寻找失望的徒劳而受伤。她和黎
华谈笑依旧，只是她总是避免去看他的眼睛。偶尔挤出的闲暇时间，也被方若绮用来寻找月光
宝盒，她不想让一直支持她的王大哥失望。
不知从什麽时候起，她变得多愁善感起来，这是莫晓筠对她的评语，以前她熟悉的那个乐天
而无忧的若绮已经不在了。“这是做演员的後遗症吧。”若绮嘲笑自己，她并不喜欢那种看著
秋雨会怔怔地落泪的女孩，可也许演得多了自己也就是了。
在找寻月光宝盒的过程中，她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了古董。在雕花的木窗与通透的古玉面前，
她总是觉得伤感，这就是莫晓筠评语的由来了。又在古董市场漫无目的的游走中度过了难得的
闲暇，就在要离开时，她在一堆无人问津的木器中发现了一个乌黑的盒子。不知为什麽，她觉
得那就应该是月光宝盒了。古董店老板笑眯眯地恭维她有眼光，告诉她这个盒子是有故事的，
只有有缘人才能打开。她满心欢喜地跑到民歌餐厅告诉晓筠她终於找到合适的盒子了，告诉她
第一眼看到这个盒子时的感受。莫晓筠接过盒子仔细地把玩，半开玩笑地说道，“又是後遗症
了吗？”若绮吐吐舌头，难得的开心地笑了。晓筠在心底暗暗叹气，她不喜欢若绮现在这份不
属於她性格的忧郁，“是什麽让她变成这样？也许当初鼓励她进演艺圈是个错误。”她隐隐地
感到这件事可能和黎华有关，现在报纸上连篇累牍的都是她和黎华的绯闻。可是她现在能说什
麽呢？
“王大哥，我找到合适的盒子了。”收工时若绮高兴地把盒子交给还在看回放的王瑞恩。“
古董店老板说这个盒子只有有缘人才能打开。”
“噢？”王瑞恩看著眼前这个一脸灿烂的女孩，和她在一起时就会觉得生活中充满阳光。在
她的清澈的眼睛的注视下，他会暂时忘记充满阴霾的过去，忘记心底最深处对那个人的刻骨的
仇恨。他最近的眼神变得温情了，这是谁说的？他看了看不远处正在接受记者采访的黎华——
他的知己兼对手，发现他也正在观察他和若绮。他知道虽然黎华的眼神是游移的，但他的注意
力始终在这边。
王瑞恩打开盒子，他是不相信什麽缘分的。虽然他是一个文艺片导演，在他的导筒下上演著
一场场风花雪月的故事，但他却始终认为，那样的爱情只不过是人们臆想出来的罢了，他只是
在这样的臆想中安抚著自己和别人的心。可就在他打开盒子的一刹那，从里面放射出来的炫目
的光芒吸引了片场所有人的目光。
“原来真的有这麽神奇的盒子。”他轻轻地叹道。
“这下电影一定会增色不少。”若绮感到由衷的高兴。
“谢谢你，若绮。”王瑞恩凝视著她，也许她真是他生命中的天使，是上天派她来消释他内
心的愤世嫉俗和抑郁的吗？
“若绮，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谢谢你帮我找到这个盒子。还有明天是金曲奖的颁奖
典礼了，顺便帮你打气。”他毫不理会围在他们身边探头探脑的记者。
“好呀。谢谢王大哥。”对於王瑞恩的关心和体贴，她总是很感动。至於那些记者，她看了
看还在回答问题的黎华，随便他们怎麽写吧。
王瑞恩望向黎华，从他微抿的嘴唇上他知道他因该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可以感到若绮对黎
华隐隐约约的感情，但是和黎华认识了这麽久，他很清楚黎华给不起她想要的。最後受伤害的
一定是若绮，而若绮对他来说又是那麽的重要，所以他一定会争取。他倒是很希望黎华能够站
出来和他争，那样至少能证明若绮并没有白白付出她的感情。可他看到记者簇拥下的黎华眼神
中的隐忍和不确定。“唉。”他摇了摇头。“若绮，我们走吧。”
chapter 10
“一年一度的金曲奖又拉开帷幕了，今年入围的歌手都有不俗的实力。……”
方若绮在後台等待著主持人宣读提名，她可以听到自己猛烈的心跳。她努力做著深呼吸，可
是感觉周围的空气仍旧不断向她压下来，似乎要把她胸腔中的最後一丝空气挤尽。这一次她同
时入围最有潜力歌手和最佳歌手，在外界看来已是最大的黑马。她自己也觉得入围已经是天大
的惊喜了，并不奢望会真的拿奖，可心里仍旧隐隐地有所期待。
黎华这次仍旧没有悬念地入围最佳歌手奖。他此时正在後台的那一端和叶婷婷寒暄，脸上带
著迷人的微笑，仿佛正在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若绮由衷地羡慕他的淡定和冷静，那种感觉应
该就是巨星风范了吧。真是的，自己已经和他是同行了，可还是会不知不觉被他吸引，若绮望
著他，心里暗想。
黎华忽然似乎不经意地转过头看向她这边，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若绮的心一震，慌忙低
下头避开他的眼睛。黎华和叶婷婷又说了些什麽，然後缓步向她走来。若绮觉得整个後台都可
以听到她心跳的声音了。
“感觉怎麽样？很紧张吗？”黎华柔声问道。
“还好。”若绮拼命作出一个笑容。
“还好？”黎华爽朗地笑，“还好怎麽会笑得像哭？”
若绮的脸涨得通红，她在他面前又丢脸了。“这是我第一次入围，我是很紧张。……”声音
低得她自己都听不到了。“你想笑就笑吧。”她猛地抬起头看著黎华大声说道，等待著他揶揄
的表情。
“我明白，每个人都有第一次的。”出乎若绮的意料，黎华的话中并没有一丝讽刺的成分，
他的声音几乎可以称之为温柔。
“可最後的结果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你紧张也无济於事呀。这样吧，我们谁拿奖谁请客。
地方由对方选，请客的人要任其宰割哦。”黎华坏坏地笑。
“那你逃不掉了。”若绮笑道，忽然觉得呼吸轻松起来。
“那可不一定哦。”黎华金色的眼眸闪著光。
“到你上台了。”黎华看到後台导演在招呼著，“加油哦。”
若绮回之以一笑，她觉得她现在的笑容一定很灿烂，很自然，没有丝毫的做作。今天的黎华
有一点不一样，平日里他总是将他的想法藏在雾一般的眼神後，她没办法看到他的内心，她也
总是因此而受伤。可今天黎华的眼神是清澄而不加掩饰的，而且他的笑容里有种让她安心的东
西。
她走上升降台，深吸一口气，迎向水银灯炫目的光，迎向众人的注视。
“获得最有潜力歌手奖的是——关古威。”
若绮羡慕地看著那个平日里总是喜欢气她的阳光男孩，他此刻笑得果真如阳光一般灿烂。
她回到後台，觉得她的心也随著升降台一起落下去了，毕竟没有人会喜欢失败。“别伤心嘛
。”黎华不知什麽时候走到她的身後，不引人注意地握住了她的手，柔声说道，“还有一个奖
项。”然後他向升降台走去，边走边和後台的工作人员说笑，仿佛刚才又不过是若绮的一场玫
瑰色的梦罢了。
方若绮看著黎华刚刚握过的手，耳边还能感觉到他在她颈畔和她低语时的温热。她只觉得世
界天旋地转起来，心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
“大姐，你在发什麽呆呀？到你了啦。”恍惚间她看到关古威向自己跳过来，又在恍惚间被
他推上了升降台。她隐约看到了黎华眼睛里的笑意，水银灯炫目的光，耳边传来主持人煽情的
声音，然後是全场人的掌声。她又被人推了上去，有人塞给她奖杯。然後全场又静下来，似乎
在等待著她说什麽。
她此时才从刚才的懵懂中醒来，意识到自己竟然击败了黎华。“谢谢大家，我现在很幸福。
”这句话几乎是冲口而出。
主持人被这句意想不到的得奖感言弄得有点不知所措，停顿了一下才说道，“接下来有请方
小姐演唱她获奖专辑的主打歌《爱是那麽真》。”
乐声响起，若绮忽然觉得这首歌是那麽契合她此时的心境。
爱一个人 爱那麽深 为什麽呢 我好天真
你说爱情是一种梦游症 难怪现在的我有点昏
我的呼吸 你的眼神 有许多事 正在发生
我不必说话也不必问 爱真的骗不了人
爱是那麽那麽真 爱让一切都可能
你的名字在我心里翻滚 我不想否认我爱一个人
我自己问 还有谁能 让我开心 让我心疼
不管你说什麽我都肯 我会对你好认真
爱是那麽那麽真 爱让我也拿不准
请你给我真心的一吻 你能不能保证爱情的万能
我没有说 你也没问 你也知道 我要永恒
若真爱是一支海底针 我愿牵你的手往下沈
总有那麽一天时间会作证 爱是那麽那麽真
若绮甜美的嗓音和她此时幸福的心境将这首R&B曲风的歌发挥到极致。她唱到最後时，眼睛偷
偷地看向黎华，她惊喜地发现黎华也在看著她，而且第一次，他没有避开她的目光，而是始终
看著她的眼睛，嘴角挂著温柔的笑。
chapter 11
“方小姐，方小姐在哪里？采访不到她，明天的头条怎麽办？”
“刚刚人还在这里的。”
……
方若绮松了一口气，自己费尽心机又摆出百米冲刺的架势才摆脱了那些阴魂不散的记者。她
远远地望著那些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觉得有点同情又有点好笑。她可不想在与记者玩文字
游戏中度过这个晚上，今天的所有的事情都来得太快太突然，她希望在喧扰过後留给自己一些
宁静来回味，来思考。
街上已经鲜有行人，方若绮放松而随意地走著。偶尔与一个路人擦肩而过，引得别人侧目，
也不过是因为她身上的晚礼服。这样的时间，这样的穿著，确实有点奇怪，若是被记者拍到，
一定是头条的头条。然而她不在乎，她下班了，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平凡而又平凡的女子，她的
价值得到了肯定，她还自以为得到了他的爱情。想到他，若绮的嘴角不由得浮上了一丝浅笑，
他现在应该还在尽责地接受记者的采访吧。继而她想到他们的赌约，今天显然是不行了。可是
她竟然打败了他呢，她真的想又跳又叫，而且她赢得了他的心！真想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若绮
想，她真的怕这只是她的一场梦，想到黎华飘忽不定的眼睛，她害怕明天一觉醒来一切都会成
空。想到这里，若绮若有所失，却又若有所待，在午夜的街，静谧的夏夜。
忽然一束强光打过来，让若绮眼前一片朦胧。她慌忙用手挡住眼睛，心里暗自担心会不会遇
到打劫。惊魂甫定间，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来迟了，我等你很久了。”若绮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努力睁开眼睛，她看到他的
样子，嘴角上带著坏坏的笑，眼睛却闪著温柔的光。
“黎华？！”
“为什麽这麽吃惊？说好了你要请我吃饭的。”
“可你怎麽会在这里，你应该还在会场。……”
“你说呢？摆脱记者我可是你的前辈。我刚刚还在想你会不会笨到被那些记者缠住。”
“可是……”
“好了，我们去吃饭吧，说好了你请客的。”
“可现在已经是午夜了，到哪里去吃？”
“地方有我选，你不用担心。”
若绮还想说什麽，黎华不由分说，把她塞到车里。“说好了任由宰割，不许拒绝。”
若绮扁嘴，在他面前，永远都是他赢，心里这样想，却有无限的甜蜜。
“我们去哪里？”若绮奇怪为什麽黎华把车停在便利店的门前。
“下来吧。”黎华打开车门，牵住方若绮的手。若绮收起了心里的疑问，她无所谓去哪里，
只要被他这样牵著。
“欢迎光临。”店员有气无力地说道，并没有费力支起沈重的眼皮去看看来人是谁。
“你不是想吃泡面吧。”若绮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不介意呀，你请客嘛。”黎华饶有兴致地看著若绮惊诧的表情。
“那我随便了。”若绮拿了汉堡和黑咖啡。
“谢谢。”两人走到昏昏欲睡的店员面前。
“嗯，一共八十五块……黎，黎，黎华，方若绮？！”店员倒吸一口冷气，声音的分贝可以
叫醒整片的楼群。
“不用找了。”黎华和若绮扔下钱，跳上车绝尘而去。
在车上黎华和方若绮喘著气，仍是笑个不停。笑声过後车里又变得沈寂。
“在想什麽？”黎华偏过头来看若绮，金黄的眸子里闪著光。
“那个店员一定以为自己在做梦。那麽我呢，我在想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若绮看著窗外。
黎华忽然空出一只手来，牵住她的，“如果是做梦，我会陪你一直做下去。”
若绮忽然有想哭的冲动，然而她不想让他看到她的泪，故意问道，“我们到底去哪里？”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黎华仍旧牵著她的手不放，若绮只希望永远不会到达目的地。
“到了。”黎华为若绮打开车门。
“啊，真美。”若绮深吸了一口山顶清冷的空气，俯瞰著山脚下的灯海。
“冷吗？”若绮轻轻的寒噤并没有逃过黎华的眼睛。
“还好。”
“如果你感冒了，我没办法向你的歌迷交待。”黎华解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若绮身上。
“吃饭吧。……应该是夜宵才对。”他将汉堡和咖啡递给若绮，两人在夜色中默默地吃著，
就著天上幽蓝的月亮，就著脚下绚烂的灯火。
“想跳舞吗？”黎华打开车子的音响，蓝调华丽的音符一下子倾泻而出。他俯下身，邀若绮
跳舞。若绮任他牵住自己的手，带著自己旋转。
她忽然怔怔地落下泪来。晶莹而滚烫的泪珠滴在黎华颈上，肩头。
“傻瓜，哭什麽？”黎华捧住若绮的头，柔声问道。他低下头，吻去她的泪痕。
“对不起。”若绮的泪水反而更加奔涌而出。
他就这样抱著她，任她把泪水滴在她纠缠的发丝，弄湿他的肩头。
若绮尽情地哭著。一直以来的猜疑和一次次的受伤都在这泪水中宣泄。
他爱她。
他爱她。
他爱她。
这便已经足够。
chapter 12
“若绮。”
“黎华，这麽巧。”在片场入口，若绮刚好碰到了黎华。虽然她昨晚後便盼望著能早一点见
到他，这时的碰面还是让她有些微的尴尬和慌乱。她的心砰砰地跳著，就在昨晚，他就那样抱
著她，让她哭湿了他的衣裳。
她踌躇著，不知接下来该说些什麽，自己该不该和他一起进去。抬头时刚好撞上黎华注视的
眼，他的笑有点坏坏的，这是只展示给她的笑容。若绮的脸红了。
“若绮……”黎华走近她。
“方若绮，黎华！”
娱乐记者仿佛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看到他们时兴奋的叫声更是吓了二人一跳。不待他们做出
反应，就已经被从片场各个角落里涌出的记者团团围住。黎华眉头微蹙，刚刚只顾和若绮讲话
，太大意了。
“方小姐，可不可以透露一下你昨晚颁奖礼结束後去了哪里？是不是和黎天王在一起？”
“据说有人目睹你们深夜牵手散步，神态亲昵。有没有这回事？”
“黎天王，你昨晚是不是和方小姐在一起？”
“你们的关系应该不一般吧，不然怎麽早上怎麽会在一起？”
……
若绮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尽管自出道以来经历采访无数，这种场面还是第一次见。所有的
记者都像嗅到了血迹的猎狗一般，眼睛闪著兴奋的光，嘴上还挂著似乎洞悉一切的难以抑制的
笑。她无助地看了看黎华，他一如既往的轻松和自信让她松了口气，可是他会怎样对外界描述
他们的关系呢？若绮的心有点忐忑。
“我昨晚是和方小姐在一起。”黎华的笑答让现场突然一片寂静。
“黎华？”若绮看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神里有惊诧，但更多的是欣喜和感激。
“作为入围歌手一起参加金曲奖颁奖礼应该是无可厚非的吧。”黎华继续说道，并没有注意
她的神情。他知道这些媒体一定在心里失望地叫骂，脸上的笑更完美了，他喜欢和媒体玩捉迷
藏。
若绮低下头去，这是情理之中的答案，她早该料到了，可是心里没法不觉得失落。
“可是方小姐，昨晚有人看到你们在一起，还牵著手。”
若绮可以感到黎华灼热的目光，於是她浅笑，“有人是什麽人呢？恐怕并没有这个人吧。”
记者仍旧穷追猛打，直到李恩广铁青著脸要求保安清场，才悻悻离去。
“导演，对不起。”若绮抱歉地看著李恩光。
“算了，我们开始吧，就等你们了。”李恩光仍有些余怒未消，不过对眼前的这个带著歉意
的笑的女孩又怎能发得起脾气？
“若绮，对不起。”趁换景的间隙，黎华歉然走到若绮身後。
“为什麽要道歉？”若绮笑道，并没有回头，“我尊重也相信你的选择。”
“若绮……谢谢。”黎华有些感动，虽然他没有在媒体面前承认他们两人的关系，但是他爱
她，也相信自己不会辜负她。
“有什麽好谢的？我是相信自己的眼光。”若绮忽而转身面向黎华，脸上有明快的笑，“走
了，要开拍了。”
“晚上一起吃饭吧。”
“不怕被记者拍到吗？”若绮佯作嗔怒。她看黎华不说话，又忙不迭地解释，“其实晚上约
了晓筠，她说要帮我庆祝拿奖呢。”
“走了，再不过去真的被导演骂。”若绮轻轻挽住了他的手——虽然只是在别人看不到的角
落，可是他们毕竟是相爱的，若绮深信。
chapter 13
“莫叔，晓筠呢？”若绮跑进民歌餐厅，脸上微微泛著潮红。
“在那边，高明权也在。”莫叔望向吧台，脸上的笑有点微妙，是一种混合著欣慰和期待的
幸福。他回过头来，慈爱地看著若绮，“又被记者缠住了吧。你可迟到了呢。”
“早知道他在我就不来了。我的迟到可是恰到好处呢。”若绮笑道。
“鬼丫头。”莫叔作势要打，若绮向他吐吐舌头，赶忙向晓筠跑过去。
“咳~~”她悄然溜到高明权的身後，咳嗽了两声，含笑的眼睛望著晓筠。
“若绮，你迟到了。”晓筠被她看得红了脸。
“某人心里可是宁愿我今天不来才好。”她忽闪著眼睛看了看高明权，不等他答话，她已经
拖著晓筠的手走开了，“可是要对不起了，晓筠今天晚上是我的。”
高明权感到稍许尴尬，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他看著她们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旁坐下，看到若
绮玩笑的眼和晓筠涨红的脸，他无奈地笑笑，回过身继续喝那杯喝了几乎一个小时的酒。
“你和他是怎麽回事？”若绮回头看著高明权笑问。
“他只是路过，看到我在等你就走过来打招呼。”晓筠作出无所谓的样子，可是她嘴角上那
丝甜蜜的笑却把她出卖了。
“打招呼打了这麽久？有问题哦。”若绮坏笑。
“你看你，和他在一起神情都相像了。”晓筠反击。
“谁？我怎麽不知道这个人。”若绮笑得不自信。自己刚刚的神情真的像他吗？她想起每次
他揶揄她时的神情，心里泛起丝丝甜蜜。
“还能有谁，就是那个和你传了那麽久绯闻，昨晚又和新任歌後一起失踪的人呗。”晓筠收
起玩笑，看著若绮的眼睛，“你们到底是怎麽回事？连我也不告诉吗？”
“不是的，晓筠，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若绮低下头，想著她和黎
华之间这段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她的梦，她的泪，她的笑，心情起落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她慢慢讲给晓筠，虽然现在她已得到她想要的幸福，心却仍然随著记忆起伏。
“你知道吗，当他说他会陪著我把梦做下去时我有多感动。”若绮一字一顿地说道，她看著
自己的左手，仿佛手上还有黎华那晚牵握过的余温。
若绮回过神来，看向晓筠，她最好的姐妹，希望得到她的祝福。
“晓筠，你不替我高兴吗？”她发现晓筠的眼睛里竟有缕缕的担忧。
“若绮，和黎华在一起，你要面对许多问题，他或许并不是一个好情人。”晓筠斟酌著字句
，她不想刺伤若绮。可是如果他们在一起，黎华的盛名会让她承受太多的压力。
“就像这次记者追问你们俩人的关系，他并没有承认。”晓筠继续说道。
“可是他也并没否认呀，PSTV的八卦莉莉说黎华以前遇到绯闻一定会竭力澄清的。”
“是呀，他不承认，也不否认，永远是中立，既可以身陷其中，又可以超然事外。”
“晓筠，我相信只要我们是相爱的，其他问题都会解决的。相信我呀。”若绮握著晓筠的手
，郑重地说道。
若绮的神情让晓筠不忍再说什麽，她看著若绮幸福而充满信心的笑，真心祈祷她和黎华能有
个幸福的结局。
“我们叫东西吃吧。我的肚子已经在叫了。”若绮拿著菜单跃跃欲试。
晓筠无奈地笑，她永远拿若绮没办法。
“你这麽狼吞虎咽干什麽？”晓筠忍不住笑道。
“有人在等你呢。”若绮瞥了一眼还在喝酒的高明权。“你现在是名花有主，我可不能霸占
太久。”
晓筠脸又红了。
回到家若绮径直走到电话旁，留言中并没有黎华。若绮叹气，自己也变得小女人了。黎华今
天本来执意要送她去民歌餐厅的，可她拒绝了，并不是怄气，而是她不希望黎华改变初衷来迁
就自己。她想起晓筠今天的话，她当时那种自信满满的样子更多是做给自己看的，现在不免有
些泄气。她拉开窗帘，凝望著窗外月色。黎华还没有电话，她心里不由得若有所失。可她随即
拍拍自己的头，深吸一口气，“别再胡思乱想了，明天，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chapter 14
“黎华。”若绮走过去叫住他。今天一早，空气中便有一种无形的尴尬横亘在他们中间。昨
天他的闪躲，她的倔强，给刚刚明朗的关系划了一抹淡淡的伤。若绮想起晓筠担忧的眼睛，她
了解他，更了解她。但若绮下定决心，她的幸福她会把握、会争取。於是她决定先作出让步。
“若绮，昨天和晓筠玩得怎麽样？”口气平淡如旧——他在公众场合永远的伪装。旁边还有
化妆师在场，但若绮不确定他声音里的那丝冷淡是他的矫饰抑或是他故意。
“你昨天的话还有效吗？”若绮轻快地问。
“嗯？”黎华的口气缓和了些许。
“你说要请我吃饭的，不许赖。不许推托。”若绮转身走了。
她听到身後黎华的笑声，淡淡的愉快在他的声音里渲染开来。若绮如释重负地笑，他也妥协
了。
“收工了。”片场的人各自伸展著身体，计划著晚上的节目。“导演，我们去pub喝酒，你去
不去。”
王瑞恩笑道，“你们去吧，剧本上还有些地方要斟酌。”他笑的时候脸上的线条便柔和起来
，冲淡了眉宇间隐隐的阴郁。
“那方MM，你去不去？”
若绮摇头浅笑。她瞥了一眼黎华，他在远远地站住等她。
“导演，那我们走了。”众人作鸟兽散。
“那麽王大哥，我也走了。”若绮向王瑞恩点了点头，转身欲行。
“若绮，等一下。”
若绮回身，“王大哥，有什麽事吗？”
“若绮，祝贺你拿到金曲奖。在这麽短的时间里能有这麽好的成绩，真为你感到高兴。”王
瑞恩踌躇了好久，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
“啊？对不起，王大哥，我另外约了人。”若绮抱歉地说道，分明看到了王瑞恩眼中的失望
。
“不然——改天吧，我请你呀。”若绮展开明媚的笑，心头却被那丝失望搅得纷乱。
“改天吧。”王瑞恩浅笑，毕竟是上届金像奖影帝，他懂得如何掩饰内心的失落。
“她约了我。”黎华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嘴角带著笑，逼视著王瑞恩。
“黎华？！”若绮惊诧万分。
“那麽，enjoy yourselves。”王瑞恩的语气淡淡的。
“走吧，若绮。”黎华牵住方若绮的手——在他的面前牵著她的手离开了。黎华是还他那一
次吧。那次他在黎华面前牵著若绮的手离开，是记者让黎华没法阻止。这一次黎华在他面前牵
著若绮的手离开，他不在乎有没有记者在场，阻止他的是若绮倾向黎华的心。
“我输了吗？”王瑞恩自问，他本打算今晚向她表白。他不得不再次诅咒命运了，她是他生
命中的天使，却要去照亮别人。可是任凭他怎麽努力，他也再不能硬起心肠。原本硬如为顽石
的心被情箭射中，早已化为齑粉。他在暮色中留下一个落寂的背影，他决心做天使的守护者，
虽然她照亮的是别人。
“黎华，你和王大哥之间是怎麽回事？”若绮看著车窗外阑珊的灯火，沈默良久，终於发问
。
黎华猛地将车停在路边。“王大哥？”他挑起眉，脸上带著揶揄的笑。
“你们到底怎麽了？”若绮有些被黎华的神情激怒了。
“你不知道他一直喜欢你吗？”黎华的声音淡淡的。
“你说什麽？”
“你进演艺圈不也是因为他吗？”黎华转过头来盯著若绮。
若绮看著他的眼睛，许久，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麽？这不是你说的吗？”黎华别过脸去。
若绮轻轻扳过他的头。“是王大哥把我引入演艺界的，但我进演艺圈，是为你。”她看著他
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这句话藏在她心中很久了。
黎华挑起了眉，但眼睛中的冰已经融化了。
“所以，王大哥是我很尊重的人。”若绮缓缓地说，“你也应该谢谢他呀。如果不是他，我
怎麽会是你的女朋友。”她调皮地看著黎华。
“终於笑了？”若绮笑道。
“如果不是王瑞恩，我的生活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麽糟糕。”
“是吗？可我刚刚怎麽觉得空气里酸酸的。”若绮明亮的眼睛狡黠地看著黎华。
“有吗？”黎华轻笑。
若绮忽而隐隐地担忧。“可我是不是已经伤害王大哥了。”
黎华收敛住笑容，淡淡地叹气，“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这种事情总会有人受伤的。”他摩挲
著若绮的长发，忽然正色道，“相信我，我永远不会让你受这种伤。”
“黎华——”若绮的泪水又不争气地涌上来。
“傻丫头。”他将若绮垂落的发丝捋到耳後，“去吃饭吧。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餐厅。”
“黎华，你的生日要怎麽过？”若绮递给他一杯她煮的咖啡。她珍视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所
以尽管黎华坚持出去，她却宁愿躲在他家喝她亲手煮的咖啡，消磨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两个
人在一起已经将近一年了。为了他对媒体的态度，为了她的坚持，他们之间不知吵过多少次架
，怄过多少次气。然而每一次若绮总是会让步，她真的不想他们的爱情就在这一次次的斗嘴中
变得琐碎，然而问题也总是悬而未决。他依然躲闪，她仍旧坚持。
“你知道的，我每年都会和fans一起庆祝生日，今年也不会例外。”黎华举起咖啡杯，眼睛
透过缕缕雾气探究著若绮的神情。
“真想陪你过生日。”若绮自失地笑。
“我当然不能过没有你的生日了。”黎华轻轻抚摸著若绮的头，“只不过提前一天嘛。”
“生日只有一天。”若绮坚持。
黎华轻轻吻了吻若绮的额头，“你知道的，我不能破坏惯例，这样会让大家猜疑。”
“永远都是你的fans重要。”若绮妥协了，可是没法不让自己的声音带著淡淡的幽怨。她可
以是他的对手，舞伴，绯闻女友，但永远不会站在镁光灯前成为他牵著的情人。她等著他在众
人面前说爱她的那天，可不知还要等多久，抑或是这是一个永远不会成真的梦。
“你的咖啡凉了。”她轻轻地挣开黎华的手臂。
“Happy birthday！”若绮举杯。她今晚穿著金黄色的夜礼服，头发松松地编了一条辫子，
别有一种韵味。
“谢谢，若绮。”在琥珀色的酒的映衬下，黎华的眸子犹如宝石，散发著悠悠的神秘气息。
“此时此刻，我们只是一对平凡的情侣。”若绮的眼神变得幽深。
“是呀，希望每年的生日都有你陪我过。”黎华笑道。
“对了，有礼物给你哦。”若绮忽然调皮地笑，塞给黎华一个心形的小盒子。
“是什麽？”黎华挑起眉。
“拆开自己看。”
黎华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琥珀色的链坠。
“是玳瑁。别人告诉我对著阳光就会看到里面游走的纠缠的血丝。虽然她的母体死了，但是
有些东西是融进血液中的，永远不会变。”若绮沈浸在自己的话语中，脸上有种凄清的美，逼
人眼目，让黎华的心纷乱。
“出去走走吧。”黎华牵住若绮的手。
浓浓的月色铺满了花园，月光给两人的剪影镶上了一条金色的花边，幽幽的花香和清脆的虫
鸣却只让这夜更加寂静。他们开始在一起的那天也是这样的月夜，她也这样让他牵著手，也是
这样，他从未对她说过我爱你。
若绮沈默著，感受著从黎华手心传过来的温热的气息。
“若绮。”黎华的声音先划破这夜的静谧。
“嗯？”若绮站定。
“你进演艺圈有一段时间了，以後有什麽打算？”
“我？我很喜欢这份工作，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呆一辈子。”若绮若有所思，伸手去摘身旁
的一朵玫瑰。
“不打算结婚吗？”黎华的声音怪怪的。
“穿上婚纱是每个女孩子的梦想。”若绮的眼神幽幽地飘向远方，不经意间手指被玫瑰刺了
一下，滴出殷红的血来。她回过神，把手指放在嘴里吮著。“结婚，生小孩以後也可以工作呀
。”
她转身，看著黎华的眼睛。黎华觉得她的眼神是那样的灼热，让人无法逼视。他偏开头。
“黎华？”
“很晚了，我们回去吧。明天你还有通告。”黎华柔声说道。
“是啊。”若绮笑，眼泪却滚落下来，一滴泪落在她的手指上，和渗出的血纠缠在一起，让
她觉得伤口剜心地疼。
“走吧。”她依然笑，没有回头，不想让他看到她脸上的泪水。
一路上二人都无语，沈默压榨著车里的空气。铃声忽然尖锐地响起，让他们的心都不由得一
颤。
“sorry。”黎华仿佛终於找到了话题。
若绮看到他的眸子在黑暗中灼灼发亮，应该是好消息，她想。
“若绮，我刚刚拿到《情人》的片约。这样我就能进军美国市场了。”他放下电话，兴奋地
抓住她的手。“我们去你家开瓶香槟好不好？”刚刚两人间的阴霾仿佛就此被驱散了。
“好呀。”若绮轻笑。他们之间的问题仿佛永远也不能解决了。就像扎在手上的刺，表面上
什麽都没有，但是碰到伤处就会生疼。若绮悲哀地想。但是她仍旧为他感到高兴。
chapter 16
“若绮。”
方若绮站定，在电影院门前的人群中四下寻找著。她今天未施脂粉，只穿了一件白色的T-sh
irt和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头发随意扎了个马尾。这样还是被人认出，她有些奇怪。
一阵熟悉的海潮的味道从身後飘过来，她转身——“王大哥。”
王瑞恩微微挑起眉，笑道，“背後生了眼睛吗？”
“是呀。”若绮浅笑，“而且只能看到你。”
一点火光在王瑞恩的眼中跳动，但转瞬便消失了。他掩饰著自己的失态，显出些许的尴尬。
若绮後悔自己失言，脸上涌来一抹潮红，一时不知该说些什麽。
“嗯，其实是你身上有海水的味道。”若绮觉得还是先打破沈默的好。
“是吗？自己倒不觉得呢。”王瑞恩失笑，“怪不得其他女星看到我都避犹不及。”他故意
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其实入行这麽多年，经历了那麽多事，他何尝在乎过别人的看法。然而
也有例外——那就是黎华和眼前的她。没有理由，也许一切都是宿命的安排。
“不会呀。我很喜欢这种味道，让人想到海潮。”若绮笑，让王瑞恩觉得心底最阴暗的角落
都被照亮了。
“是吗？”王瑞恩自失地低下头，如果她的笑只是对他，如果……他粗暴地打断自己的联想
，事已至此，他不必再给自己凭添烦恼，更何况他又怎能去破坏她的幸福。只要可以远远地看
到她的笑，足矣。
“怎麽就你一个人来看电影？黎华目前并没有别的通告呀。”他急於把自己从自伤中解救出
来。
若绮的笑容黯淡下去，“他一个人在家里研习剧本，不希望别人打扰。再过两天他就要去美
国了。”
“为什麽这麽伤心，拍一部电影不过要离开三个月，又不是不回来了。你这个样子看来我以
後要给你安排怨妇的角色了。”王瑞恩拍了拍若绮的头。
若绮大笑起来。王瑞恩松了口气，也许，他该找黎华谈一谈，但这终究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
，他没有资格过问。
“对了，说到电影，我又有新片开拍了，有没有兴趣？看你最近很有时间嘛。”
“我接。手里的两张唱片都进入後期制作了，很快就可以完成。”
“也不问清楚。真的让你演怨妇啊。”王瑞恩笑道。
“王大哥但有所命，怎敢不从。明天我去彩虹拿片约。”
“片名是《爱在花开季节》。别让我失望呀。”
“王大哥，现在不是在片场。电影要开始了。进去吧。”若绮推著王瑞恩，加入了人流。
王瑞恩只能无奈地笑。
回到家，若绮马上察看留言，但是让她期待的声音并没有出现。她耸了耸肩，走到窗前，在
玻璃晦暗的倒影中审视著自己。真的变的幽怨了吗？我等的只是一句话，可是却那麽难。她不
免有些悲哀。
犹疑了好久，终於还是走到电话旁。拿起听筒，又放下了。她方欲转身，终於下定了决心似
的拿起听筒，拨通了电话。
“喂。”
“若绮吗？”
“晓筠，你在干什麽？”
“你不去烦你家的天王，却来烦我干什麽？”
“他在准备新戏，我不想去打扰他。”
“是你不想，还是他不许？”晓筠的声音忽然严肃起来。
“你什麽时候变得这麽尖锐了？”若绮笑道，但显然没有底气。
“你还没回答我。若绮……”
“好了，晓筠，今天放过我好不好？我们之间真的没有问题。”
“那又打电话给我？晚上没有节目呀？大不了我陪你吃饭呀。”
“我才不敢要你陪。高明权要说我拐骗他的助理了。”
“才不是。若绮……”
“好了，不和你讲了，解释也没用。我收线了。”
若绮放下电话，空空的心觉得充实了一些。晓筠真的很幸福，她真心为她高兴。但却有一声
悠悠的叹息在空气中荡开了。
chapter 17
“王大哥。”若绮在敞开的门上敲了两下，缓步走进，“我来拿片约。”
“若绮。”王瑞恩从堆满了书本、照片和胶片的几案上抬起头，见是若绮，笑容挂上嘴角。
“坐。”他移开几卷胶片和散落的剧本，露出一张椅子，不好意思地笑笑。
“没有打扰你吧。”若绮接过片约，签下名字，然後坐下慢慢翻看剧本。“《爱在花开季节
》，要到法国去取景？太好了。”
王瑞恩温柔地笑，“高兴得太早了。不是放你长假，你的戏份在外景里是最重的。”
若绮顽皮地吐吐舌头。
“知道为什麽选你？”王瑞恩饶有兴致地看著若绮，接著说道，“你身上的清丽和顽皮和女
主角很像。”
若绮浅笑，收好剧本，“那王大哥，我先走了。”
王瑞恩点头当作告别，又埋首在工作中。
若绮行出不远，忽然被人叫住。她转身，“王大哥？”
王瑞恩追上来，“我忽然想到要去看看黎华，和我一起去吧。”
“王大哥……谢谢你……”若绮一时语塞，从他们认识起，王瑞恩就一直在帮她。
“谢什麽？我也好久没看到他了，这次的机会很难得，去看看他算作帮他打气了。”王瑞恩
拍拍若绮的头，避开她充盈著泪光的眼睛。
黎华看到王瑞恩出现在面前多少有点吃惊，除了来谈剧本，他是很少登门造访的。他要把王
瑞恩让进门，王瑞恩却身影一闪，露出一个纤弱的身影。
“若绮？”黎华似乎明白了一点。
“不让我们进去吗？”王瑞恩笑道，看著黎华的眼睛。
黎华浅笑，并没回避他的目光，“请进吧。”
“喝点什麽？”
“不用了，只是来看看你。”王瑞恩淡淡地说道。
“明天的飞机吗？”
“是呀。有fans的送行会，又是经济公司搞出来的。”黎华无奈地耸耸肩。
“okay，机会难得，你自己很清楚，我也不必说了。你们聊吧，我走了。”王瑞恩起身，把
要送他的黎华按回沙发上去，看了他们两人一眼，留下一记关门声。
屋子又恢复了沈寂，剩下的两个人面对面坐著，却都静默著。
“嗯，对不起，是王大哥把我拖过来的。你准备吧，不耽误你了。”沈默了许久，若绮起身
。
“若绮。”黎华忽然牵住她的手，把她揽入怀中，“其实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不应该忽
略你的感受。”
他在她的额头上印上轻轻的一吻，嗅著她的发香，“我们之间为什麽这麽疏离呢？”
若绮抬起头看著黎华的眼睛，看著他金色眼眸里自己的倒影。她忽又紧紧地抱住他，紧得要
挤出他们之间所有的问题。
“干什麽，又不是生离死别。”真情流露之後，黎华又恢复了往常的俊逸潇洒，轻轻捏了捏
若绮的脸颊。
若绮浅笑，“打好行李了吗？”
“还没，等你呀。”
黎华在一旁看著若绮一派忙碌的快乐小女人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愧疚。他知道他在她
的心中胜过一切，她和工作在自己心中，到底孰轻孰重，他却说不清。他知道她等的只是他的
一句话，可是长久以来，他一直都在躲闪——在媒体面前，在她的面前。他是爱她的，这一点
他很清楚，因为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著自己的心。可他不清楚他有没有爱她爱到可以为她放弃
如日中天的事业，如果不能，在一起对她会是种不公平。他的摇摆，在时光的流转中润湿了她
的眼睛，他却始终找不到答案。他不知不觉中已负欠了她很多。
若绮又检点了一遍东西，对黎华说道，“你自己看还要带些什麽？”
黎华摇头，笑道，“不用了，你比我还了解自己。”
若绮笑笑，轻轻合上箱盖，“只可惜明天不能去送你。”
黎华起身，从後面抱住若绮，“大不了我保证一定抽空回来陪你过生日，好不好？”
“真的吗？”
“I promise.”
“谢谢你，黎华。”若绮很郑重地说道。
“傻丫头。”
chapter 18
方若绮从未如此盼望过生日的到来，这次却有些不同，因为这是她第一个和自己心爱的人分
享的生日。她如一个孩童盼望春节或中秋这样热闹的节日一般在期待中数著日子，静静地编织
自己当天的幸福。
黎华时时有电话打来，听得出他声音里的疲惫，可是他说起目前的拍摄总是很兴奋。若绮细
细叮嘱他注意身体，告诉他刚刚完成了两张唱片，自己的新片也就要开拍。一切仿佛回到了他
们最初的时光，若绮不免时常在冥想中露出幸福小女人的微笑，暂时解开了晓筠每每谈到她和
黎华时深锁的眉头。
《爱在花开季节》让若绮在法国南部的阳光里，徜徉於花海中感怀著自己的幸福。快乐在她
的眼角眉梢上荡漾开去，王瑞恩不禁眯起眼睛，说不上是阳光还是若绮的笑更加耀眼。看到若
绮的快乐，他很欣慰。现在的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年夏天，又回到了河边那个悠然唱著歌的清丽
女孩。
“王大哥，下午大家都要去shopping，和我们一起去吧。”若绮兴致勃勃地走过来。
“不要了，我还要想想回去以後的工作，你们去吧。”
“那，要不要我帮你带什麽？”
“不用了。哪里像你们这些女孩子都是购物狂。”
若绮扁扁嘴，“要买礼物的。很多人都要送。你不会这麽小气吧。”
王瑞恩心里一沈，礼物，多陌生的字眼，从没有人送过他，他也从没送过什麽人。本来还有
一个人让他有机会去熟悉这个词，而他对他却只有刻骨的仇恨。
“我没什麽亲人，圈中朋友也不多，不需要什麽礼物的。”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怨毒，这所
有的一切，都是拜那个人所赐。
“王大哥，你没事吧？”若绮看著他眉宇间的阴霾，隐约有些不安。
“……没有，你们去吧，我没有什麽东西要买。”王瑞恩回过神来，说道。
“好吧。我走了。”
若绮走向同行的工作人员，却仍有些不放心地回头。王瑞恩微笑，点头示意他一切正常。若
绮这才放心离去。
看著她与其他女孩谈笑的背影，王瑞恩幽幽地叹气，是失落，是欣慰，他也说不清，抑或许
还有对这个被爱包裹的阳光女孩的羡慕。但他从她幸福的笑颜中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他这个护
花使者的职责已经完成，可以功成身退了。
他张开双臂，闭上眼睛，让空气充满胸腔，大喊，“你早，贸易风。”他在过去的岁月，不
论是在孤儿院中被大孩子欺侮，还是初涉影坛时因为年轻气盛而遭到到打击，他都想起那个幼
时小说中读到的孤舟上的水手。此时，心情的复杂让他又想投入海的怀抱了。他忽地想起若绮
说过他身上总有种海的味道，一丝苦笑爬上嘴角，这一辈子他是逃不掉了。
飞机上若绮忽然塞给他一个纸袋，“你的礼物。”若绮笑道。
王瑞恩挑起眉——一条海蓝色的领带。
“其实一份礼物就是一份惊喜。逛街时看到了，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下了。”若绮看了看他
的眼睛，“不知道你以前经历过什麽事，不过试著给别人一些惊喜，也是给自己惊喜。”
王瑞恩惊异地看著她，这个女孩竟然看透了他的心。
“谢谢。”王瑞恩一时不知该说什麽，只是低头看著他的第一份礼物。
“你的电影都那麽浪漫，你并不是刻板的人呀。”若绮笑，看王瑞恩不说话，耸耸肩，偏过
头看著日光下的云海。
“若绮……”
“嗯？”方若绮转过头。
“……没什麽。”
“啊？”
“对了，後天是你的生日了吧。怎麽庆祝？”
“黎华说他会回来陪我过。”若绮的嘴角不自觉地漾起甜蜜的笑。“对了，王大哥，我那天
要请假。”
“……没关系，不会耽误进度的。”
“谢谢王大哥。”
“不用，那提前祝你生日快乐了。”
看著若绮充满期待的神情，王瑞恩自失地笑笑，收起满腹的心事。
chapter 19
“终於到家了。”若绮深吸了一口熟悉的味道，舒展著身体。法国的南部确实让人留连，然
而，却抵不过对这里的眷恋。
若绮把礼物一一摊开在桌上，“香水给晓筠，烟斗给莫叔，关古威的CD，范晓爱的手表，还
有……黎华的领带。”若绮拿起领带——琥珀色，配他的金黄色的眼眸。她想象著他系起来的
样子，应该很帅。後天她最重要的日子就到了，她希望那一天他能系著它帮她过生日。
沈浸在遐想中让她几乎忽略了电话的铃声。若绮暗笑自己花痴，慌忙抓起听筒。
“若绮。”
“黎华？”仍旧是疲惫的声音，但更多的是兴奋。
“怎麽会这麽巧？我刚刚到家。你最近好吗？”
“很好，因为我的表现很出色，导演重新改写了剧本。我和女主角的感情戏份加大了。”黎
华的嗓音里忽然多了一点迟疑。
“那很好呀。这部电影一定会很轰动的。你……不太舒服吗？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若起，对不起……我要食言了。因为戏份加了，所以现在在赶戏。……我可能是赶不
回去了。”
“……”若绮缓缓坐在沙发里，手上的领带掉在了地上。
“若绮，若绮，在听吗？”
“我在听，没关系，工作重要。反正晓筠也说要帮我庆祝生日的。你不用担心。”她逼自己
答得轻松。
“那我要收线了，一会儿还要赶戏。”
“好，你注意身体。”
“你也是。Bye。”
若绮放下电话。心在刹那间变得空空的，没有期待，没有埋怨，甚至没有眼泪。她失神地想
走回卧室，脚上却被什麽东西羁绊著。她低头——他的领带，她为他挑的领带，她原本希望他
在她生日那天系的领带。她捡起，什麽东西落在上面，给原本清澄的颜色抹上了一抹怪异的深
晕——她的泪。
第二天她下午才起床，并没有睡，只是那样躺著。没有通告的周日，她空荡的心——她只是
躺著，她前段时间的一切忽然间全部失去了意义，成了一出可笑的闹剧。她飘忽地下楼，走到
客厅，没有目的，仍旧只是坐著，看著婆娑的树影一点点从窗户入侵到屋里，桌上，她的礼物
。
她忽然收拾起东西，决定去民歌餐厅，仿佛只是给自己找一点事情。
“晓筠，莫叔，送你们的。”若绮奇怪自己竟然会笑得不费力气。
“有空来看看就好，还带什麽礼物？”莫叔说道。
“去法国拍外景，逛街时看到觉得合适就买了。”
“我先去忙了，你和晓筠聊吧。”莫叔拿著烟斗挥了挥，含在嘴里摆了个极酷的pose，笑著
走了。
“若绮，谢谢你的香水，我不客气了。”晓筠扬了扬手里明黄色的液体，拉著若绮到吧台旁
坐下。
“生日怎麽安排？黎华一定有特别的节目吧？”晓筠含笑问道，“你终於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
若绮觉得她空洞地笑，“……应该是吧。”她不知该答什麽，只好给出一个含糊的答案。
“嗯？主角都不清楚？他要给你惊喜了？”
“……晓筠，我忽然想起还有点事情，东西你帮我交给关古威和晓爱，谢了。”
若绮几乎是逃出了民歌餐厅，把晓筠的追问抛在了身後。接下来该去哪里？她在街上漫无目
的地游走，恍惚间竟然又走回家门口。她坐倒在地上，无声地哭泣。
chapter 20
又是一个不眠的夜。
若绮看看表，不过凌晨2点，然而她不想这样躺下去了。她伸手抚摸著镜子中神形憔悴的影子
，手指画出纷乱的轨迹。
她忽然间想去海边了。生日那一天在海风中哭泣，应该是件很浪漫的事吧，她幽幽地想，嘴
角浮起讽刺的笑。
夜仍旧深沈，她赤著脚，在海滩上印下一个个足迹，又任白色的浪花翻腾著将它们吞噬，不
留一丝痕迹。
海，静谧的海。方若绮站定，面对著海面，月光如银。月亮徒劳地妄图在海的胸膛里留下她
的影子，却一次次地被翻涌的波涛撕碎。若绮迎著风，海风鼓荡著她的衣服，包裹著她的身体
。
冷，那种刺骨的寒冷。若绮来不及想什麽，眼泪已怔怔地流下来。她放纵地哭著，似乎要倒
尽心中所有的委屈。直到身後有双温热的手把一件衣服披到她的身上。若绮转过头，泪眼迷离
间，夜色中仿佛看到黎华的脸。她扑过去，瑟缩在那人温暖的胸前。
那人迟疑了一下，想拉开若绮的手臂。然而她实在是抱得太紧了，仿佛生怕眼前人从空气中
消失一般。那男子终於放弃挣扎，轻轻地抱住若绮，任她肆意地哭泣。
“你明知道我那麽爱你，为什麽这样折磨我？我恨你，我恨你，……”她捶打著那人，泪如
泉涌。
那人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仿佛受了伤。他柔声说道，“若绮，我是王大哥。”
“王大哥？”若绮抬起泪眼，迎著她的是如这夜色一般深沈的黑瞳。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他
的怀中，不由得挣出了他的手臂。
“王大哥，对不起。我把你当成……”若绮侧过头，泪再度涌了出来。
王瑞恩俯下身去，拾起掉落的衣服，替若绮披上。他皱著眉问道，“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
你怎麽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
若绮不答，只看著海面。
“是他不回来了？”王瑞恩轻轻地叹了口气。“那你的生日怎麽过？”
若绮讽刺地笑，摇了摇头。
“那就留在海边看日出吧。我心情不好时就会来海边看日出，看到太阳升起的时候便什麽都
忘了。”
把两日来积蓄的酸楚发泄了出来，若绮已平静了许多，她收起眼泪，问道，“那你今天心情
也不好吗？”
王瑞恩看了若绮一眼，不答，只是苦笑。
“坐下吧。”王瑞恩对若绮说道，“离日出还要好一段时间呢。”
若绮在他身旁坐下。她看著王瑞恩，他身上只有一件衬衫，在静谧的夜，愈发显得冷峻而清
瘦。“你的衣服……”若绮有些不好意思。
“我没事，你披著吧。不要著凉了。”王瑞恩的眼睛只注视著远方的海面。
“你经常来海边，怪不得身上总有种海潮的味道。”若绮披著王瑞恩的衣服，只觉得被海水
包裹了，只是这水是暖的。
“从小时候起就是这样，每当心情不好，受了欺负……”他忽然住了口，不再说下去，陷入
思绪中。
见他不说，若绮也不便再问。两人便在这夜中静坐著，听风的呜咽，浪的咆哮。
若绮忽然觉得哭得很累，然而委屈既已发泄，胸中的大石便似卸去，身子变得轻飘起来，飘
向那无际的海。终於，若绮靠在王瑞恩肩头沈沈睡去了。
醒来时天色仍旧晦暗。若绮睁开惺忪的眼，“天还没亮吗？”
王瑞恩揉揉肩膀，笑道，“已经是晚上了。”
“啊？我怎麽睡了这麽久。王大哥，你一直都没动？”
“我看你睡得那麽熟，不忍心叫你。你这两天都没睡吗？”
若绮低头不语。良久，忽道，“可惜错过日出了。王大哥，你看到了吧。那你现在心情一定
好了吧。”
王瑞恩点点头，神色凝重，“看到了，这是我有生以来看到的最美的日出。”
“可惜我没看到。”若绮遗憾地感慨。
“那你的心情呢？好点了吗？”王瑞恩问道。
若绮颔首，哭过一阵，又睡了一觉，悲伤已去了大半，只留下些淡淡的凄凉。
“不早了，送你回去吧。”
若绮与王瑞恩路上都没有说话，各人都沈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到家时夜已深沈。王瑞恩帮若
绮打开车门，若绮与他道谢告别。忽然间看到自己门前坐著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显然也看到
了她，他站了起来，目光扫过王瑞恩，若绮的脸，最後落到若绮身上王瑞恩的衣服上。
“黎华？”若绮呆住了。
chapter 21
“很吃惊吗？看来是我打扰了。”黎华优雅地笑著，但这神情比任何斥责都让若绮觉得心惊
。
“黎华，其实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王瑞恩解释著，他不希望若绮因为这件事而再次受
伤。
“对不起，这件事好像和你没有什麽关系。”黎华保持著微笑，转向王瑞恩，只是眼神冷冷
的，口气像结了冰。
王瑞恩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愠色，他咬了咬嘴唇，尽量冷静地说道，“……是我多余了。你们
谈吧。不过我再说一次，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他看了看黎华，又看了看若绮，然後转身上
车离开了。
“黎华……”
“好了，我不想听。你知不知道我多不容易才抽出的时间，本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我真的不知道你会回来……”
“你对我说会和莫晓筠一起过生日。我去了民歌餐厅，莫晓筠却说她还以为你和我在一起。
我到处找你，最後，谁也没想到，你一直和王瑞恩在一起。”黎华自嘲地笑，眼睛里却闪著愤
怒的光，一改他往日的温文。若绮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黎华，你听我说，我今天是在海边遇到的王大哥，我们……”
“够了。我要走了，今晚的飞机。”
“黎华……”若绮在他身後徒劳地叫道，泪如泉涌。他们之间真的完了吗？
黎华的脚步迟疑了一些，终於还是站住了。
“黎华？”若绮看到了些许的希望，她想追上去，去牵住他的手，就像以前。
“等我回来再说吧。”他只留下这句话，然後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若绮立在原地，无声地哭泣。她不明白事情怎麽会弄成这样。
剩下的日子她几乎不知是怎麽过的。黎华一直都没有电话打来，他的手机也一直关机。现在
他的消息唯一的来源便是媒体的报道，若绮有时会想，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她是他的fans的日子
。他又再度变成了遥不可及，虽然两人间只隔著一层铅印的纸。“等我回来再说吧。”她在梦
中一次次看到他离去决绝的背影，然後把自己哭醒。她强打起精神演戏，在镜头前拼命地发泄
自己的感情，直至引来工作人员惊诧而担心的目光。
“若绮，对不起。”看著她的这种疯狂，王瑞恩不能不自责。
若绮摇头。这件事情，王瑞恩并没有错。那麽他们三个之中，到底是谁错了？
黎华终於回来了。他的新片大获成功，若绮每日看到他，在电视上，在报纸上，只是一直都
找不到他。
“你好，我现在不在家，有事请留言，或者打我的手机……”若绮听著话筒里熟悉却遥远的
声音，心里涌起无限的悲哀。“黎华，我知道你会听到我的留言。我要知道我们之间到底是怎
麽了。给我电话。”一个月以来，若绮第一百次放下电话。
王瑞恩此时却也接到了一个电话。
“瑞恩。是我。”
“黎华？你怎麽搞得，回来一个月了，你怎麽都不去找若绮？”
对面的声音迟疑了一下，“我……有事请找你谈，出来一下吧。我就在你家外面。”
王瑞恩从百叶窗中看到斜靠在车上的黎华。几个月不见，他消瘦了一些，却仍旧不失巨星的
风采。
要不要告诉若绮？王瑞恩迟疑
“不要告诉若绮我来找你。”电话那端的黎华仿佛猜到了他的想法。
“okay。”王瑞恩放下电话，走出门去。现在连他都不知道黎华到底在想些什麽。
chapter 22
“找个地方谈谈吧。”黎华的神情似乎有些忧郁。
“那……去海边吧。不会有人来打扰。”王瑞恩想从黎华的眼睛中看出些端倪，但显然他失
败了。
“上车吧。”黎华勉强笑笑。
“瑞恩，我打算和若绮分手了。”
“你说什麽？” 沈默了一路，又在海边盘桓了好久，王瑞恩一直在等黎华开口。他隐隐有些
预感，可是听到黎华这样说，还是吃了一惊。
“我回来後这一个月一直躲著若绮，就是希望能够好好考虑这件事。”黎华看著远处的海面
，缓缓说道，声音中渗透出一些疲倦，还有掩饰不住的忧郁。
“如果你还是因为上次那件事而介怀，那你大可不必。”王瑞恩冷冷说道，“我和若绮之间
真的……”
黎华挥一挥手，不让王瑞恩再说下去。
“我又不是小孩子。那件事气消了，想一想也就明白了。你是知道我的。”他仍旧看著海面
。
“那是为什麽？”
“其实……我和若绮之间一直都有些问题，你应该是知道的。”黎华回身看著王瑞恩的眼睛
，“你一直都关心她。”
王瑞恩想要说什麽，但黎华抢著说道，“我们的问题错是我的，不在若绮。一直以来，我都
在心里拿她和我的事业作比较，我不知道谁对我更加重要。我总认为两人之间如果感情付出不
对等，那对一方总是不公平的。我一直找不到答案，所以我从未对若绮做出过任何承诺，甚至
连一句我爱你都没有说过。”黎华的眼光闪烁著，王瑞恩看到那里面有淡淡的伤感和悲哀。“
若绮是个好女孩。我知道她的心事，也知道她为我流的眼泪。但是我说服不了自己，除非我的
心给出答案。”
“那麽你现在已经找到答案了？”
黎华依旧回过身去看海，只极缓地点了点头。“我这次的电影很成功。美国那边的经济公司
对我的前景非常看好，他们也希望我能过去发展，已经为我做了安排。所以，我不久就会离开
台湾。”
“这麽说外面风传的是真的。可你不必要非要和若绮分手，如果你开口，她一定会放弃这边
的一切陪你一起到美国去。”
黎华摇头，“你怎麽还不明白？这些日子，我想我已经想明白了，工作对我来说永远是第一
位的。若绮要的，我是给不起的。”
“是你给不起，还是你根本不想给？你为什麽要为自己的怯懦去费力编织一个这麽大的理由
？你要说服的人是谁？我，若绮，还是你自己？”王瑞恩把黎华拉转过来，“你看著我。”
“你不会明白的。”黎华挣开王瑞恩的手臂，避开他逼视的目光。
“好，我不明白。”王瑞恩嘴角闪过一丝讽刺地笑，“那你又何必找我来谈？”他转身欲走
。
“等一下。”黎华从身後叫住他，“我找你来是因为若绮。”
王瑞恩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黎华顿了顿，接著说道，“请你转告若绮，就说我对不起她。还有……我知道你一直都爱著
她。我走了之後，请你帮我照顾她。她是个好女孩，我不希望她再受伤害……”
王瑞恩突然冲过来，抓住黎华的衣服，狠狠一拳把他打倒在沙滩上。“你当我是什麽？当若
绮是什麽？如果要说什麽绝情的话，你自己去说。”
他转身离开，忽又停住脚步，并不回头，“我会照顾若绮的，但不是为你。”
黎华坐起身，看著王瑞恩离去的背影，他擦去嘴角的血，竟然笑了。挨了一拳，心里却舒服
了一些。可是他该如何去面对若绮，面对她那双无辜的眼睛？他真的不知道。
chapter 23
《爱在花开季节》已然杀青，王瑞恩因若绮近日来心绪不好，也就暂缓宣传，若绮再没通告
，几日来只是留在家中。她刚刚在电话里拒绝了莫晓筠的邀请，她听得出晓筠问候中的忧虑，
也明白她来不及讲完的意思，只是她现在只想一人静一静，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
她回想著她对黎华最初萌动的爱情，她的喜，她的忧，全系在他一人身上。及至两人走到一
起，她仍旧为著他的躲闪而不知伤过多少次心，也曾一再决心冷静下来，一定要他把他们的事
情说分明。然而她总是念著他的，每每面对他的眸子，他的笑，便又不自觉地妥协了。走到今
天这一步，她心里想到的仍是他与她有过的美好的过往。她想到拿到金曲奖的那个晚上，他是
那样抱著她，任她哭湿了他的衣裳。又记起他曾经那麽深情地说不会让她受伤。这一切就想一
场梦，明明那麽真切地发生在自己身上，清晨醒来，梦里的一切却了无痕迹了。
门外有人敲门。若绮心里不由得一颤，会是他吗？难道自己到现在心里还是存了渺茫的希冀
吗？
若绮因著自己的幻想而颤抖著去开门，她真的希望走进来的是那个人，他对她笑，然後只当
自己做了一场梦。
走进来的却是王瑞恩。
“王大哥？”若绮看著面色阴沈的王瑞恩走进门。
王瑞恩草草点了头，并不说话，只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若绮看到一向沈稳温柔的王瑞恩如
此反常，也就暂且先放下心事。
“王大哥，有什麽事吗？”
王瑞恩看了看她的神色，仍是不语，若绮无奈，便由得他默坐著，自己的愁上心头，两人便
谁也不说话，一起枯坐。
客厅的锺忽然敲响，二人都是一惊。
“几点了？”王瑞恩如梦方醒。
“两点锺了。”若绮有些奇怪，她看著王瑞恩的脸上阴晴不定，似乎心里在决定著一件事情
。王大哥行事一向自有主张，从没见过他这麽心神不定，若绮暗想。
王瑞恩忽然霍地站起，仍旧阴沈著脸对若绮说道，“你快去换件便装，别忘了戴上墨镜。总
之不要让人认出来就是了。”
看著若绮仍愣在原地，王瑞恩咬了咬嘴唇，“现在去还来得及看到黎华的。”
若绮如遭雷击，她晃了一下，口中喃喃说道，“看得到？他要去哪里？”
王瑞恩眼中闪过一抹不忍，“黎华要去美国发展了，最近报纸电视连篇累牍都是这件事，你
不知道吗？”
若绮缓缓地摇头，脸上那种悲凉而又自嘲的神情刺得王瑞恩不忍再看，只好偏开头去。“他
要去美国发展了吗？他的愿望终於达成了。”若绮如梦呓一般。
王瑞恩走上前去，抓住若绮的肩膀，“若绮，你们两个的事我很清楚。我知道你，更了解黎
华。我想他的心里还是割舍不下你的，如果你去的话，可能可以留住他。”他摇著若绮，似乎
要把她从梦游中拯救出来，“你应该知道的，有些事情是要争取到底的。”
若绮的眼睛闪了一下，“争取到底，真的有用吗？”她看到王瑞恩郑重地点头，然後转身回
卧室换衣服。
“王大哥，一直以来……我……我真的不知该说什麽好，真的谢谢你。”在机场门前，若绮
很郑重地说道。
“那就什麽都不用说了。”王瑞恩轻轻拍拍若绮的头，“去吧。”
若绮点点头，打开车门跑进机场大厅。
王瑞恩将一只手臂搭在方向盘上，头伏了下去，低声自语，“王瑞恩，你真的很傻，其实他
们两个分手，你应该高兴才对呀。”他想起若绮郑重的谢意，抬起头来，自失地笑笑，“做定
她的护花使者了。”他走下车去，嘴角带了微微的笑意。去看他们缠绵，你真的很傻，知道吗
？他也架上墨镜，缓步向机场大厅走去。
chapter 24
王瑞恩以为必然看到黎华与若绮相拥在一起，走进大厅却只看到若绮远远地站著，机场里较
往日的繁忙时候还要拥挤。他上前一步，各种各样纷乱的颜色便印入眼帘——气球，鲜花，条
幅摆得到处都是。Fans的尖叫和啜泣声此起彼伏。黎华众星捧月般在人群中站定，经纪人站在
一旁听不清在讲著什麽。一大群记者在旁不停拍照，趁机作黎华离开前最後的访问。
簇拥中的黎华更加消瘦了些，只是仍旧那般的恬淡和俊逸潇洒。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是
似乎他的眼神并未聚焦在身前，而是飘向了远方。
若绮立在那里，脸色惨白。这最後的机会，却再一次因著横亘在他们中间的fans和媒体，近
在咫尺，她还是不能上前。
王瑞恩看到黎华动了一动，眼睛仿佛是朝向了这边。他看到了，可他会走出光圈来找她吗？
王瑞恩也看向黎华，他知道他能看到他的，等待著他的答案。他到底在等什麽，一定要到失去
了才会珍惜吗？王瑞恩在心里暗暗骂道。
若绮站在他的身旁，不能上前。她也在等，等他给出答案。
黎华也怔怔地看向这边，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催促他走到若绮面前去，然而fans兴奋的脸和记
者的闪光灯又牵绊著他。他以为已经解决了的困扰了他一年的疑问又再次攫住了他的心。若绮
的清澈的眼睛里应该写满了悲伤和责备吧，只是现在在墨镜後，看不到了。黎华只是兀自出神
地想。
“黎华，黎华？”身旁的经纪人见黎华只是出神，并不回答记者的问题，便悄悄用手碰碰了
黎华的手臂。
“对不起，”黎华回过神来，“我没听清你的问题。”他低下头来对著身前的一个女记者，
敷衍的一笑。
女记者竟有些红了脸，又重复了一遍问题。黎华的眼神却又越过她的头顶，飘了出去。
一看之下，若绮竟正转身离开。远远只看到她的肩簌簌颤抖，她应该又哭了吧。黎华不自觉
地向前走，只想追了过去，却撞到了刚刚那名女记者的身上。
“对不起。”黎华竟有些慌乱。
“没，没事。”女记者忙不迭地答道，话语中竟有些许羞涩。
黎华顾不了这许多，只望著若绮的背影，想要挣出人群。经纪人见他情况有些不对，便见缝
插针道，“感谢各位朋友出席这次送行会，时间也差不多了，大家一起送黎天王登机吧。”
人头攒动中黎华只看到若绮纤弱的背影渐行渐远。他忽然觉得这一幕是那麽的熟悉，是了，
那是他和若绮合作的第一部电影。她在电影中也是这般在人群中落寂地离去，这一切都是冥冥
中的注定吗，难道他和若绮一开始难道就注定了这个结局？黎华悲哀地想道。出神间，他已被
众人拥著与若绮越走越远了。
“黎华，我们进去了，你还在犹豫什麽呀？”经纪人把护照递给他。
黎华还望著出口处，他看到王瑞恩追了上去，然後两人便都从视线中消失了。他的心里一紧
，说不上是宽慰还是伤心。
“走吧。”黎华转过头来，做出艺能天王的笑。“是时候了。”他淡淡地说道。
“若绮，如果你想哭就哭出来。”王瑞恩担心地对若绮说道。这一路上，若绮只是看著窗外
发呆，不说话，更没有哭。
若绮看也不看王瑞恩，只是摇头。
看她这个样子，王瑞恩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从身旁取出一封信。“他求我转交的。我本来要
他亲自交给你，可是禁不住他一再请求。原以为赶到机场，这封信便没用了。”
若绮接过信，上面是他熟悉的字体。她颤抖著打开信封，从里面掉出一个小小的东西。若绮
捡起，眼泪再也止不住——她送他的链坠，她寄托了他们的爱情的链坠。里面的血丝在阳光下
仍旧纠缠在一起游弋，人却已经分离了。
chapter 25
冬季的午後，阳光总显得特别的灿烂。
落地窗前的两个人沐浴在这阳光下，各自捧著一被熏衣草茶，满室皆是熏衣草的幽香。
“若绮，和我们一起去度假吧。你也别总是工作，应该散散心的。”莫晓筠透过蒸腾的水汽
看著若绮越发清瘦的脸，再次说道。
若绮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挂著一丝微笑。她把手中的杯子举到鼻下，嗅著逸出的丝丝缕缕
幽幽的香气，只是看著窗外的阳光出神。
晓筠无声地叹了口气，把杯子放下，“若绮，你心里还是放不下他是不是？你怎麽那麽傻呢
，是那个人弃你而去，你应该早些忘了他才是呀。再说，这两个月以来，他又从未联络过你。
你还是从他的经济公司那里拿到他的地址，写的信又都石沈大海。若绮，算了吧。你那麽聪明
，应该明白的。”
若绮仍是凝视著室外，阳光把一切都染上了淡淡的金黄。她又举起杯子，并不喝，只是嗅著
香气。良久，才淡淡地说道，“我现在真的没时间休一个长假，手上还有很多的通告。”她看
了看晓筠不以为然的表情，淡淡的一笑，“不是我不想去，是真的走不开。入行到现在，完全
只是被惯性推著走了。你不出门，自然有很多工作上门来找你。其实……现在我有一点能够体
谅到他了。”
晓筠盯著若绮看了又看，忽然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若绮被她这一看一笑弄得莫名其妙，也笑
道，“你笑什麽？”
晓筠站了起来，走到若绮身旁，两只手都按在若绮肩上，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只是没有生
在古代，不然也要上了《烈女传》的。”
若绮也是一笑，然後又敛了笑颜，“没跟你说笑，我是真的走不开。他走之前，总觉得他走
以後便是世界末日了，自己也许会受不了吧。可是两个月了，任我怎麽努力，他都不睬我，我
竟然也还活著。世上的事真的很难说，是不是？”
“若绮。”晓筠捧起若绮的头，看著她的眼睛，“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黎华一定会後悔的
。”
若绮别开头，拿起茶杯，只淡淡地笑。
“这样吧，长假你脱不开身，出去玩一天你总有时间吧。我们下个周日去山顶玩吧。听说已
经飘雪了。”
“是你和高明权要一起出去吧？何必拿我来作幌子。”若绮笑道，说著，又只管低下头去嗅
杯中的香气。。
晓筠抢过她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随你怎麽说了。就这麽定了。你不要再找借口了。”
“好了。遵命，助理大人。”若绮向晓筠行了个举手礼。
周日若绮一早便到了半山腰。晓筠和高明权都还没到，若绮便先在约好的茶舍里坐下，慢慢
地等。本来因为风雪的缘故山上游人已少，清晨更是寂寥无人了。若绮只是兀自望著窗外白茫
茫的一片发呆。
门口一阵铃声响起，又有客人来了。那人似乎也是约了人，向四周望了望，看到角落的若绮
不由得微微的一惊。若绮恰此时也寻著铃声望过来，看到来人，也是吃了一惊。
“王大哥？”
“若绮？”王瑞恩走过去。
“这麽巧，我约了晓筠和高明权，你也约了人吗？”若绮笑道，请王瑞恩坐下。
“我也是约了明权。他没对我说起还约了你。他们还没来吗？”
若绮先是以为碰巧，听王瑞恩这麽说起，也就明白了她那天离开时晓筠嘴角的笑了。她摇摇
头，笑道，“我看他们是不会来了。”
王瑞恩此时也明白了莫晓筠和高明权的用意，只是苦笑，却又抬眼看看若绮的反应。刚好撞
上了若绮的目光，两人相视都是淡淡的一笑，气氛却也变得有些拘谨起来。
枯坐好久，王瑞恩忽道，“外面的雪景很美，出去走走吧。”
若绮看看窗外，点了点头。於是两人一起出了门。
chapter 26
“黎华最近联络过你吗？”一起沿著山路走了许久，王瑞恩忽道。
若绮摇了摇头，只是用脚踢著雪。良久，方道，“我还是从经济公司拿到的地址，给他写了
几封信。不过他都没回，也不知他看没看过。”
王瑞恩点点头，也不知接下来该说些什麽，便不再说话。两人只是慢慢踏著雪，向山顶走去
。
就这样走了一个多小时，二人终於到了山顶。此时山顶的积雪已经很厚了，又鲜有游人踏足
，真是一片纯洁世界。若绮快走几步，伸开双臂，在积雪上旋转起来，直到目眩才停下。王瑞
恩在一旁看著，只是默默地微笑。
“真美呀。看到这麽纯洁的世界，便仿佛自己的烦恼也忘掉了。”若绮呼出一口气，看著它
在空中慢慢地升腾，直到消散。
“到了晚上会更美呢。”王瑞恩环顾四周，笑道。
若绮忽想到她拿到金曲奖的那个晚上，黎华与她甩脱了记者，买了汉堡在山上看夜景。他们
还伴著篮调在夜色中起舞。想到这里，若绮的心忽然一阵抽痛。
忽然一阵雪在若绮的头顶散开，雪花的凉意让若绮抬起头来。原来王瑞恩看她只是发呆，便
捧了一捧雪从身後撒开来。
“我们来堆个雪人吧。”王瑞恩笑道，已经开始做雪球。
“好呀。”若绮回过神来，也来帮忙。
一阵忙碌，终於有个似模似样的雪人立了起来。若绮与王瑞恩退後几步，笑盈盈地看著自己
的成果。
“可惜还没有五官。”若绮有些遗憾。
“这个好办。”王瑞恩把粗木棒插做鼻子，细树枝折成嘴巴。“眼睛嘛……”顺手捡起两颗
石子。
“不好。不够传神。”若绮笑道。
“那用什麽？”
若绮想了想，忽然一笑，从包中取出墨镜架在雪人脸上。“这下好了。”
王瑞恩忍不住笑道，“都挡住了，还怎麽传神？”
若绮又退後两步，审度了几下。忽幽幽说道，“就是别人不知道眼镜背後藏了什麽，这才活
起来了。”
王瑞恩心中一凛，知若绮又在伤感。便故意岔开话题，“你看，雪又飘起来了。”原来在他
们玩得兴起时，又有细细的雪花悠悠然落了下来。
“啊，是呀，一直都没注意到。”若绮伸了手去接雪花，看著精美的六棱形的晶体在手中渐
渐融化成水。却又叹道，“雪花落到地下不久也会化成水，这个雪人我们堆得这麽辛苦，等到
春天来了，也就不在了。”
王瑞恩看著若绮的侧脸，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麽？”若绮回过头来。
“……没有。”王瑞恩笑了笑，“我是说玩了很久了，我们下山去吧。”
“好吧。”若绮又留恋地向四周看看，方向山下走去。
王瑞恩本来想邀若绮一起吃饭，但若绮推说累了，想回去休息，王瑞恩便将她直接送回了家
。他帮若绮打开车门，若绮笑著向他道别，便转身要进门。
王瑞恩忽在身後叫道，“若绮……”
若绮回过身来，“还有什麽事吗？”
王瑞恩犹豫一下，笑道，“没事，早点休息。”
若绮有些诧异地点点头，笑了笑，便走进门去。
王瑞恩在门前又站了一会，方才钻进车里。他看到若绮楼上的灯亮起，又凝望了好久。“我
想说，希望每年都能带你去堆个雪人。”他轻轻地自言自语。
若绮此时却拨了晓筠的电话。
“若绮？今天玩得怎麽样？你怎麽这麽早就回来了，没和王瑞恩一起吃饭吗？今天一定很浪
漫吧？”
“你怎麽这麽多问题呀？我还没问你呢，你干什麽放我鸽子？”若绮又好气又好笑。
“帮你们制造机会呀。若绮，忘了黎华吧。”
“……总之，我和黎华的事不要把王大哥扯进来。算了，我不和你讲了，我收线了。”若绮
挂断了电话。
“晓筠真是胡闹，一定是高明权在捣鬼。”若绮笑骂。然而心中又不由自主地想到黎华。她
倚在窗边，看著天上的一轮寒月，不禁出神，黎华此时怎麽样了？
chapter 27
凭借《情人》中的精湛表演，黎华在Hollywood已经渐渐被人所接受。他身上流露出的东方男
子的成熟魅力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已有不少电影邀他出演。然而黎华却都没有接受，他不想
一味重复同类型的角色，东方人的面孔在电影中不应只是一个符号。他在等待，等待一个能给
自己带来突破的人物。
他仍旧保留著多年来的习惯，一杯咖啡，一张唱片，然後仔细地研习著剧本。
经纪人忽然走进来，“黎华，你要的花。每天都是绿色的Japanese rose，不觉得单调吗？”
黎华只抬头淡淡地一笑，“插在花瓶里吧。”
经纪人整理好花束，便关上门离开了。
黎华放下手上的剧本，只凝望著花束发呆。来美国的这段时间，一直插的只是这种玫瑰。黎
华的嘴角浮起自嘲的笑，对自己的这种愚蠢有些不屑——这是若绮最喜欢的花。可他还是忍不
住站起身走到花旁，抽出一朵拿在手里。若绮说过，这种绿色的Japanese rose不像其他玫瑰
那样开得炫耀，别有一种娇柔和清丽脱俗。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了若绮的脸，在眨著眼睛向他
微笑，就像每次他们吵过架又和解时的样子。
经纪人忽又推门进来了，打断了黎华的思绪。“我差点忘了，你的信。”
黎华回过头来，扬起眉。经纪人把信交给他，脸上似乎有种微妙的笑。
黎华接过信，又是若绮的——两个月以来的第十封了。
“她用的是你的官方通讯地址，信每次都和fans的混在一起。你没告诉过她你的私人地址吗
？……”经纪人兀自喋喋不休。
黎华在一旁冷冷道，“对不起，这是我的私事。”
经纪人一脸尴尬，悻悻走了。
黎华拿著信，心不由得快跳了几下。然而他只是把信封攥在手里反复地看著上面俊秀的字体
，并不拆开。看了许久，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从抽屉中拿出另外的九封信，一一摆在桌上——
上面一样的字体，一样都未启封。他的手指轻轻滑过每一个信封，踌躇了好久，终於还是小心
地按顺序收起，又放回到了抽屉里。
“若绮，忘了我吧。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他拿起刚刚放在桌上的那支孤零零的玫瑰，又
插回到了瓶中。出神地立了好久，手忽又下意识地去握胸前的链坠，却抓了个空。他回过神来
，自嘲地笑笑，“是你自己放弃的，已经不是你的了，还留恋什麽呢？”
一直都没收到黎华的回信，若绮却仍然不停地写下去。她并不奢望他会有什麽回复，甚至也
许如果他回了信，而里面写了绝情的话，她会反而不知如何是好。若绮以为现在这样最好，她
在她的每封信里向他倾诉她工作上的烦恼，生活里的琐事，还有，对他的思念。
“黎华，我知道也许这样很傻，但是恋爱中的女人都是傻傻的。你不必回信，我甚至不知道
你是否看过我的信，但是，不要笑我，就要我保有做傻瓜的权利和幸福吧。”
若绮写完这最後一句话，把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好，连同一朵压好的Japanese rose，一起放到
了信封里。
她放下信封，走到窗前——月亮又要圆了。若绮幽幽地叹气，黎华他也会看这月亮，也会想
起我吗？心下一阵烦乱，忽又想起今天王瑞恩阴郁的眼神。
“他为什麽要我以後不要接黎湘离导演的电影呢？王大哥一向不是这麽独断的。他们之间没
有恩，只有怨，是什麽意思呢？”若绮出神地想，却理不出什麽头绪。
“还是去找黎导演当面问问吧。”苦思没有结果，若绮甩甩头。
chapter 28
若绮失神地在路上走著，脑子里都是黎湘离导演悲伤的眼神。“王大哥竟然是黎导演的外孙
，中间又有这样一段纠葛。”若绮想到王瑞恩眉宇间的阴郁，他要超越黎湘离的目标，还有她
去年过生日时他没有说完的话，所有的细节联系在一起，答案也就清晰起来。“难怪王大哥要
我不要接他的戏，可是错并不都是黎导演的呀，他的年纪又那麽大了。”
若绮只是出神地想著，不想在乔亚外面碰到了王瑞恩。
“王大哥？”
“你是来找黎湘离的吗？”若绮注意到他提到黎湘离时凌厉的眼神。
若绮点点头，“王大哥，黎导演已经把你们之间的事都告诉我了。”
王瑞恩忽然激动起来，“他告诉你他如何逼走他的亲生女儿，告诉你他的女儿又如何在困苦
中生下他的外孙後生病死去，告诉你他的外孙又是怎样在孤儿院中一个人长大的，是吗？”
“王大哥，黎导演已经很後悔了，他这些年一直都在寻找你们，还把自己的名字改作湘离，
就是要惩戒自己，随时提醒他逼走了自己的女儿。”
“够了，我不想再说他的事情了。有空一起吃饭吗，我有些饿了。”王瑞恩挥了挥手，不要
若绮再说下去。
“好吧。可是王大哥……”
“走吧。”王瑞恩打断若绮的话，帮她打开车门。
若绮无奈，只好暂时放弃了。离去时她在後视镜中仿佛看到了黎湘离清臒佝偻的身影。
若绮始终找不到机会与王瑞恩谈他和黎湘离导演的问题，每次她把话题故意引向那个方向，
王瑞恩不是顾左右而言他，便是直截了当地说这个问题免谈。若绮实在想不出什麽好的办法，
也只好先作罢。她又接下了王瑞恩的《威尼斯之恋》，暂时也没有时间再想别的了。
从威尼斯取外景回来时，黎湘离病重入院且放弃求生希望的报道已经街知巷闻了。若绮眼看
著连日来王瑞恩眉宇间的阴郁越来越重，在片场也不时一反常态地走神，知道他内心也很矛盾
。考虑了很久，终於下定决心和王瑞恩好好谈一次。
收工时他看到众人都已散去，便走到王瑞恩面前。
“王大哥。”
王瑞恩还在兀自出神，听到有人叫他，猛地抬起头来，“若绮，有什麽事吗？”
“一会儿有事吗？”
“没有，打算回家了，明天的很多镜头还要提前准备一下。有什麽事吗，不是想约我吃饭吧
。”王瑞恩淡淡地笑，但显然有些勉强。
“王大哥，你不要逃避了，你不觉得你现在应该去医院看看黎导演吗？”
“你说什麽？我对他只有恨，根本就不想见到他。他现在这样是天对他的惩罚。”王瑞恩愤
愤地说道。
“可他是你唯一的亲人呀。当年的事情错并不是他一个人的，如果不是你父母负气出走，隐
姓埋名，事情也不会弄到今天的地步呀。王大哥，趁现在还有挽回的余地，不要让自己将来後
悔一生。有些东西你可以把握的时候抓不住，失去了是再也找不回来的。就像我和黎华……”
若绮的眼泪已流了出来。
“若绮……”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若绮勉强笑笑，拭去了眼泪，又郑重地说道，“王大哥，不要让
自己後悔。”
王瑞恩两道眉峰几乎扭到了一起，想了好久，还是不能下定决心。
“不要再考虑了，走吧，我陪你一起去。”
若绮把迟疑的王瑞恩推进了黎湘离病房的门，在门口静静地听到他们祖孙终於冰释前嫌，相
拥而泣才微笑著离开了医院。
回到家，若绮禁不住长舒了一口气，她今天做了一件好事呢。忽见门边有一封信。
晓筠的？若绮有些莫名其妙，这家夥什麽时候也写信给我了？
拆开来，红红的，竟是婚礼请柬，中间有她和高明权的结婚照，上面是晓筠幸福的笑脸。
若绮打开请柬，晓筠幸福的话语映入眼帘：
若绮，
知道你很忙，所以这时才通知你，我不希望你再为我的事费心。
我现在真的很幸福，所以，若绮，我也希望你能放下那些往事，找寻到属於自己的幸福。
不谈这些了，我要你做我的伴娘，我知道你不会推脱的，是吧？
婚礼五月五日在教堂举行。
你永远的好姐妹——晓筠
若绮的眼泪忽然涌了出来，却又笑道，“这个幸福的家夥，这时才通知姐妹。”
chapter 29
婚礼当天虽然宣布不对媒体开放，但是众多明星的到场仍然引得记者将教堂外面堵得水泄不
通——高明权在圈中的人缘是公认最好的。
若绮与晓筠此时在化妆室里。若绮今天穿了白色的丝质长裙，头发向後松松编了一条辫子，
每一段的两侧都插上了白色的剑兰，除此之外，身上再无任何装饰，愈发显得清丽脱俗。晓筠
牵住若绮的手，笑道，“你今天真美，把新娘的风头都抢光了。”
若绮笑道，“你结婚的日子还要说笑。”说著，她帮晓筠理了理婚纱，“你今天才是最美的
，真的。我真羡慕你，晓筠，你知道你有多幸福吗？”
晓筠笑著低了头，忽又抬头说道，“若绮，你也可以像我一样的。”
若绮不答，只是笑著摇了摇头。
晓筠继续笑道，“我相信等著要娶我们方小姐的，在外面排了长长的一队呢。”
若绮忍不住笑道，“在哪里，我怎麽看不到？”
忽然有人敲门，若绮走过去打开门，王瑞恩走了进来。
“明权要我看看你们准备好了没有。”
晓筠笑著点了点头，看了若绮一眼，忽说道，“怎麽没看到，这里不就有一个？”边说边看
著若绮又笑。
王瑞恩不知她二人在说些什麽，有些莫名其妙。
“王大哥，原来你是伴郎呀。你告诉高明权，我们都准备好了。要他放心，不会有人拐走他
老婆的。”若绮被晓筠看得不好意思，便故意不理会她暧昧的笑，只转过头去和王瑞恩讲话。
“若绮，你今天真美。”王瑞恩看著若绮说道。
“你的眼里只有伴娘，那新娘放在哪里？”晓筠忽然插嘴道，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
王瑞恩蓦地红了脸，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呀，你今天也很美。”
“这麽敷衍，一点诚意都没有。”晓筠笑道。
“好了，告诉高明权，我们都已经okay，只等婚礼开始了。”若绮怕晓筠的玩笑越开越过分
，让二人更加尴尬，便将王瑞恩推出了门。
“晓筠，我说过了，别把王大哥拖进来。”若绮有点生气。
“不是真生气了吧？”晓筠走过来看了看若绮的眼睛，“请他作伴朗是明权的主意，他们确
实是好朋友呀。不过话说回来，你不要生我的气，黎华那种人不值得你这样记挂他，试著给王
瑞恩一个机会吧。”
若绮摇头，幽幽说道，“有些事情不是说不值得就能放下的。如果真的那麽简单，世上还哪
来那麽多为情所困的人呀？”
晓筠还要说什麽，但若绮不让她说下去，“今天你结婚，不谈这些伤心事好不好？”
晓筠无奈，只好点点头。刚好此时王瑞恩在外面请他们出去，晓筠与若绮便一起向门外走。
走到门口时，晓筠忽然想起什麽，“若绮，我会把花束抛给你的，你要拿到呀。”
“晓筠……”若绮不知该说什麽。
“希望下一个结婚的是你。我们出去吧。”晓筠意味深长地笑道。
若绮看著今早的报纸，哭笑不得。婚礼的每一个细节都被详细地报道出来，还要大肆渲染一
番。而她和王瑞恩做伴郎伴娘的事情竟然单辟出一版来讨论。前段时间她促成黎湘离导演和王
瑞恩祖孙重聚的事情又被拿出来翻炒，记者竟然还煞有介事地说什麽黎湘离导演属意的孙媳妇
非她方若绮莫属。她和王瑞恩分担伴娘伴郎的事情被作为佐证，分析得头头是道。连晓筠将花
球抛给她，也说明她是心有所属了。
“荒谬！”若绮扔下报纸，她知道今天在片场又要疲於应付大群的记者了。
chapter 31
“爸爸。”莫晓筠挽著高明权走进民歌餐厅，看到莫叔刚好站在门口，便走上前去，挽著莫
叔的手臂。
“你和明权今天怎麽回来了？也不事先告诉我。”莫叔疼爱地拍拍晓筠的头，又向高明权笑
笑。
“我们约了若绮一起吃饭，觉得还是这里比较好。”
“你这个丫头，平时不回来，约了朋友才想起我这里。”莫叔故作生气的样子。
高明权走过去，一脸的歉然，“爸爸，其实是……”
莫叔笑道，“不用说了，知道你们恩爱，我开玩笑的。”晓筠有些脸红，甩开了莫叔的手臂
。莫叔忽又不无忧虑地说，“若绮这孩子你们是该多关心一些，她从来都是认准什麽就不会变
的，一开始入行是这样，恋爱也是这样，可是遇到的是那样一个人……”
晓筠蹙著眉道，“爸爸，你也知道了？”
莫叔叹了口气，点点头。高明权在一旁道，“黎华的事情是热门呀，现在所有的报纸都是他
的绯闻，又怎麽会看不到？”
晓筠低下头，幽幽说道，“虽然报纸上说的不能尽信，可是黎华一向最不喜欢靠绯闻做宣传
的，这次可能会是真的，他也没有否认。……不管怎样，只是……可怜了若绮。”
高明权搂住晓筠的肩膀，“你不要这样愁眉苦脸的，若绮来了，让她看到不好，她不喜欢你
为她的事担心的。”他努努嘴，示意若绮已经来了。
晓筠点点头，吸了一口气，努力作出微笑的样子，迎了上去。
“晓筠，好久没见了。”若绮亲昵地拉住晓筠的手，然後甜甜地叫了声“莫叔”。她向高明
权点头笑了笑，“有没有虐待我的姐妹呀？”
高明权笑道，“哪里敢呀。”他看到餐厅的人渐渐多起来，便指著角落道，“我们坐在那边
吧，说话方便一些。”
晓筠牵著若绮的手走过去，又回过头对莫叔笑道，“爸爸，你知道我们喜欢吃什麽的。”
莫叔笑道，“知道知道，老样子。你们聊吧。”便转身离开了。
晓筠暗暗端详了若绮一会儿，看到若绮的眼睛并不红肿，才笑道，“大忙人，一直都不和我
联络，还以为你忘了姐妹呢。”
若绮忽闪著眼睛，“哪里有？我没有忘了姐妹，只怕是结了婚就没有姐妹做了。”
高明权在一旁叫道，“冤枉冤枉，我可是一直都要晓筠多和你联络的，是你没时间罢了。”
若绮笑道，“怕了你们了，知道你们是娱乐圈里有名的模范夫妻。”
晓筠和高明权偷偷交换了一下眼神，看若绮谈笑自若的样子，她应该是没事的。
不过这却没有逃过若绮的眼睛，她笑了笑，“干什麽用那种眼光看著我？我看过报纸了，现
在还不是好好的。”
被说破了，晓筠也就不再躲闪，“我们约你出来，就是怕你接受不了，陪你散散心。”
若绮苦笑道，“昨天高明权在电视台约我时就猜到了，放心吧，我不会怎麽样的。”
晓筠微微点头，“你来时看你的眼睛没有哭肿，我才稍稍安心一些。”
若绮浅浅一笑，低头说道，“不是不想哭，是对伤心已经麻木了，眼泪也恐怕是流干了吧。
”她顿了顿，又接著说道，“这样也好呀，让我彻底死心。反正我是个傻瓜呀，他一直不回信
，我还一直写下去。……我不会再给他写信了。”
听著若绮淡淡的口气，晓筠却反而更加担心，宁愿她哭出来，她现在这样，恰是证明她伤心
到极点了。莫晓筠和高明权对望了一眼，知道没法再谈这件事，只有暗自唏嘘。
看若绮低头不语，晓筠便故意岔开话题，“再过不久你的生日就到了，打算怎麽过呀？”
若绮并不抬头，只淡淡说道，“还没想过。”
高明权给晓筠使了个眼色，晓筠微微点了点头，笑道，“那如果有人那天约你，你会不会答
应呀？”
若绮嗔道，“那你们不许再放我鸽子。”
晓筠又看了看高明权，方道，“不是我们，你应该知道是谁。”
“王大哥？”
“是呀，你应该知道瑞恩对你的感情，给他个机会吧，也是给你自己一个机会。”高明权很
郑重地说。
若绮低下头，她一直以来只是把王瑞恩当作兄长看待，而且现在就让她忘情，也根本不可能
。她刚想拒绝，邻座的私语忽然飘了过来。“你看没看到报纸上说黎华和那个美国女星是一见
锺情呢。”“那些记者的话怎麽能信呀，当初方若绮还和他传过绯闻呀，还不是没什麽。”“
你怎麽知道没什麽呢？说不定是黎华不要方若绮了呢。”“喂，你小声一点。”说话的那人偷
眼看了看若绮这边，若绮连忙别开头，装作没有注意，那边的声音低了下去，若绮再也听不清
什麽。静默了一会儿，她忽然昂头道，“好吧，我答应了。”
chapter 32
“若绮，谢谢你今天和我出来庆祝生日。……Happy birthday!……你不用现在就做出决定，
但是我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可以吗？”
“好呀。”
王瑞恩转头笑道，“外公，你什麽时候进来的，我都没听到。”
黎湘离此时得到了医生的允许，已经搬回王瑞恩家里调养，身体较前几个月已是恢复了许多
，精神也日渐好起来。因而刚才在王瑞恩房门外听到他对著镜子练习对白，便忍不住和外孙开
个玩笑。他接著笑道，“瑞恩，你又不是第一次和女孩子约会，怎麽这麽紧张？”
王瑞恩的脸竟有些微红，笑道，“你怎麽知道我今天要和若绮出去？”
“你那天接到高明权的电话後那麽高兴，我多少听到一些，又知道若绮那个孩子，便猜到了
。”他走过去拍著王瑞恩的肩膀，“你放心，我外孙这麽优秀，她一定会答应的。”
王瑞恩笑笑，忽又敛了笑容道，“没有那麽简单的，她和黎华……”
“他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你还怕什麽呢？我是很喜欢若绮的，还等著你把他娶进门呢。”
黎湘离边说边缓步出了房门，留下王瑞恩一个人立在镜子前。
“王大哥，你早来了？”若绮迎上去。那一天话出口後便後悔了，可是看著晓筠和高明权热
切的眼神，她又不好再说什麽。事到如今也没有再爽约的道理，也只好硬著头皮来赴约了。
“没有，我也是才到。”王瑞恩笑笑，他的心竟然跳得飞快。虽然他和若绮平时也经常见面
吃饭，现在换一种角色定位，他却莫名地紧张起来。
“若绮，你今天很美。……Happy birthday!送你的。”
“谢谢。”若绮被王瑞恩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故意低下头去拆她的礼物。
“好漂亮的海螺，王大哥，谢谢你，真的很特别。”若绮笑道。
王瑞恩笑笑，“你喜欢就好，我潜水时找到的。你试试，可以听到海潮的声音。”
若绮将海螺放到耳边，里面果真轰然有声，如波涛汹涌。若绮笑道，“我听到了，好神奇呀
。”
“我们……沿著海边走走吧。”
“好呀。”
若绮脱了鞋，去踏翻卷著的海浪。两人沿著海岸走了很久，都默然不语。
王瑞恩忽道，“若绮，谢谢你今天和我一起出来。”
若绮笑笑，低头不语，仍是只管去踏海浪。
王瑞恩忽然拉住若绮，抓著她的肩膀把她转过来面向自己。“若绮，我想了很久，有很多话
想对你讲。……”
“王大哥，我知道，可是……”
“你听我说，如果我现在不说，我怕我就没有勇气再讲出来了。”王瑞恩打断若绮的话，眼
睛闪著灼人的光芒，让人不能逼视。“你知道一直以来我对你的感情，从什麽时候开始的呢，
我想就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天吧。可是黎华也爱上了你，你也爱他，我只能退出，在一旁祝
福你。但现在黎华抛弃了你，我想了很久，我不想再压抑自己的感情。若绮，请你给我一个机
会，你相信我，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王瑞恩蓦地将若绮拥入怀中，
紧紧地抱著她，仿佛怕她从眼前溜走，口中兀自说道，“我已经退让了一次，这一次我不能再
退让了。……”
若绮想挣开这桎梏，却发现不过是徒劳。她哭道，“我不爱你。”
“没关系。我爱你。”
“我忘不了黎华。”
“我不在乎。”王瑞恩忽然低下头去吻若绮，炽热而狂放的吻，不像是王瑞恩，而是黎华。
若绮在这炽烈的吻中陷下去，渐渐放松了挣扎。四周的一切都飘忽起来，恍惚间她看到黎华深
情的眼。
冰凉的海水掠过若绮的脚，让若绮不由得一凛，从迷离中清醒过来。她推开了王瑞恩，哭道
，“对不起，王大哥，我不能不爱黎华，我真的做不到。……王大哥，黎华已经伤害了我，我
不能再自私地伤害你。……请你原谅我。”说完，若绮哭著转身跑开了。
“若绮……”王瑞恩看著若绮渐渐迷蒙的背影，低声唤著。“我真的很爱你。”他俯下身捡
起若绮刚刚掉落的海螺，举到耳边，“呜——呜——”的声音悠然传来——是大海在呜咽。
chapter 33
“Peter，有我的信吗？”商讨完了最近的工作，黎华已经出了门，忽又退回来问道。
“你的信？有很多呀，都是fans的，多得来不及看。”经纪人指著办公室里一袋一袋的信件
，微微叹气。他看到黎华的嘴唇抿了起来，恍然悟到，“你说方小姐的呀，很久没来了，有两
个多月了吧。看报纸上说方小姐现在人气旺得很，是这届艺能天王的热门人选。而且现在她和
王瑞恩导演是演艺圈公认的金童玉女，应该在忙著谈恋爱了吧。……”经纪人还要长篇大论，
忽发现黎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识趣地闭了嘴。
“要……要不要我给方小姐的经济公司打个电话？”经纪人赔笑。
“我说过要你联络她吗？”黎华摔门而去。
自上次过生日以後，若绮一直尽量避免和王瑞恩见面。加之她一直都在做自己的新唱片，每
天都忙得很，日子也就懵懵懂懂地过下去，只是心中始终对王瑞恩抱著一丝歉然。所以当自己
觉得愧对的那个人拿著《是朋友也是爱人》的片约登门时，若绮竟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王瑞恩仍是温柔地笑，“不请我进去坐吗？”
若绮尴尬地笑笑，将王瑞恩让进了客厅。“想喝点什麽吗？”想来想去，只有这一句话好说。
王瑞恩摇摇头，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我的新戏，有兴趣吗？”
若绮接过翻看，“同性恋电影？”
“能接受吗？涉及到一个比较敏感的问题。不过我很希望你能出演，片中那个角色只有你最
合适。”
“……”
“嗯……若绮，我希望我们之间的问题不会影响到工作。”看若绮默然不语，王瑞恩道。
若绮尴尬地笑笑，“我接了，档期没有冲突。”说著，在和约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王瑞恩接过去，笑道，“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他顿了顿，又接著说道，“好了，公事谈
完了，我还有些话要对你说。”
“王大哥，上次的事对不起。我……”
王瑞恩挥挥手，“其实应该道歉的是我，是我太冲动了。”王瑞恩站起来，走到窗边。雨霁
初晴，正是碧空万里。他凝视著远处一朵飘忽的云，幽幽说道，“我知道你这段时间都在躲著
我。我很清楚你现在是不会接受我的，但我要你明白，我对你的话是不会变的，我愿意等下去
。如果你只把我当成兄长也没关系，我会一生都守护著你。话我都说完了。”王瑞恩转过头来
，苦笑了一下，“我该走了。”
若绮站起来，王瑞恩的话让她很感动，可是，她爱黎华，她不能骗自己，也不能骗他。“王
大哥，我不知该说什麽好，谢……”
王瑞恩已走到门口，此时忽回过身来笑笑，“你什麽都不必说的，你知道我等的不是这句话
。感情的事没有什麽对错，一定要说服自己的心才可以。我走了。”他挥一挥手，便离开了。
转眼间进入十二月，圣诞节的临近和年终艺能天王的评选让所有的人都兴奋起来，每个人似
乎都在忙碌著什麽。若绮却让自己闲下来，拍完《是朋友也是爱人》，她决定这一个月不再接
通告，只想好好休息了。
此时的她手中拿著自己的新专辑《等你说爱我》在房间里踱步，似乎并未受到外面节日气氛
的感染。这张专辑一经推出便连破销售纪录，且得到评论界的交口称赞，让EAMI的制作人周映
彤著实满意非常。然而若绮现在想的与唱片的销路无关，而是一个始终挂怀的人。
chapter 34
“黎华，有你的包裹。”经纪人敲门走进来。
“放在桌上就好了。”黎华并不抬头，仍旧看他的剧本。
“你不看看吗？”经纪人笑道，“是方小姐的。”
“若绮？”黎华佯装镇定，心却一阵狂跳。“好了，我知道了。”他对经纪人点点头，仍旧
低下头去看他的剧本。
经纪人识趣地关上门，离开了。
黎华仍想继续看下去，心却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去。观众既已走了，又何必再演戏？黎华自嘲
地笑笑，走过去拿了包裹。上面仍旧是熟悉的俊秀的字体，只是寄托在那上面的心事如今已不
是只写给自己。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打开了盒子——里面是若绮的最新专辑，《等你说爱我》
。封面的设计很特别，正面是一朵若绮最喜欢的绿色的Japanese rose，题目的下面还写了一
段话——等待是一种生在人心里的奇异的花，它的根深深扎在人的心底，它有娇柔的花朵，一
生只开一次。因为当它绽放时，人的心也便碎了。看到这里，黎华的心里一紧，有种东西在心
中萌动，到底是什麽，他也说不清。专辑的背面那花却已风干，静静地躺在图唐卡蒙的金棺上
。仍旧有一段题语——流过的泪水，经历千年岁月悠悠流转，人们再度翻捡砂石，就会发现，
那些泪滴，早已化成了晶莹剔透的琥珀。黎华的视线扫过底下的工作人员名单，这个设计竟是
若绮的主意。黎华的心跳不由得快起来，心中的那种感觉渐渐清晰。他把CD放进音响，立即传
出若绮的低吟浅唱：
时间是码头 它收留我停泊
满载的渔获 原来是你我
拥抱的失落
在爱情的码头 我燃烧我的船
怕夜黑时候 你疏忽错过
我焚心等候
我已不能回头 天 它可愿意帮我
你在何处漂流 你在和谁厮守
我的天涯和梦要你挽救
我已不能回头 天 你要伤我多久
多麽愚蠢是我 多麽爱你是我
才会守著不走 你给的寂寞
才会痴痴固守 这愚人码头
黎华静静地听著，忽然站起来，从抽屉中取出若绮这半年来写给他的信——已经厚厚的一叠
了，他一直小心地按顺序收好，却从未拆开过。现在他忽然拿起若绮的第一封信，抚摸著上面
熟悉的字体，然後拆了开来。
黎华，
我不知道这封信会不会从fans的信中挑捡出来，不知道你会不会拆开，但是我还是鼓足勇气
寄出去了，我很傻是不是？
当王大哥把链坠交给我时，我真的绝望了，因为那是我的心呀。可是後来我告诉自己，你并
没有亲手交给我，这也许证明你的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我。於是我决定等下去，虽然你并没有
要我这样做，但是我决定等，直到有一天你来到我的身边，对我说你爱我，又或者直到有一天
，你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出现，我会默默地退出，在一旁为你祝福。
总之，我会等下去。你又要叫我傻丫头了，是不是？
若绮
信纸上依稀有斑斑泪痕，黎华低声唤著，“若绮……”他继续拆下去。
黎华，
……今天的阳光特别灿烂，阳光里的每个人都被染上了一层金黄。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你，
因为你金黄色的眼眸，也因为你远离媒体和fans时挂在脸上的真正灿烂的笑。……
黎华，
……我今天写了一首新歌，叫做《It’s so hard to say goodbye to yesterday》，R&B曲
风，我觉得你唱比较合适，但是你不在。这首歌会被收录在我的新专辑里，我希望你能够听到
。……
黎华，
……黎华，我知道也许这样很傻，但是恋爱中的女人都是傻傻的。你不必回信，我甚至不知
道你是否看过我的信，但是，不要笑我，就要我保有做傻瓜的权利和幸福吧。……
……
……
黎华，
我决定今天不再给你写信了。你的生命中的那个人已经出现了吧，至少她不是我。我看了报
纸，她真的很美，很配你，如果你真的很爱她，就请不要伤害她。这是我的最後一封信了，祝
福你。
若绮
看完这最後一封信，黎华忽然霍地站起，冲出门去，口中喊著经纪人，“Peter，Peter。”
经纪人吓了一跳，一脸的愕然。
“上星期要我做艺能天王的颁奖嘉宾，你答复了没有？”
“你不是不想去吗，我已经推掉了。”
“你再帮我联络台湾那边，我一定要做颁奖嘉宾，这件事你务必帮我搞定。”
不由分说，黎华又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一个声音飘了出来——若绮，你
等我。
chapter 35
“下面宣布，本届艺能天王的得主——方若绮。”
若绮在众人的掌声中缓步走上台去。三年前站在这里的是黎华，如今是她，时光流转，她和
黎华分开也已一年多了。物是人非，若绮的心里并没有太多的喜悦。她淡定地站在水银灯下，
望著台下兴奋的观众，人头攒动中她看到王瑞恩灿烂的笑脸，心中一动，这段时间，她要感激
的人太多了。
司仪接下来宣布：“有请神秘嘉宾为新一届艺能天王颁奖。”
若绮一笑，神秘嘉宾，又是评审会搞得什麽噱头？
忽然台底沸腾起来，众口一词地呼唤著一个名字。若绮僵住了，她转过身——黎华。是他，
依旧的潇洒俊逸，依旧的魅力四射。他笑著向她走来，金黄色的眼眸里闪著光。若绮颤抖著从
他的手里接过水晶奖杯，眼泪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谢谢……”若绮啜泣著，不知此刻还能
说些什麽。她要说的话都在她的信和唱片中说完了，她还能说什麽呢？此刻的黎华应该是沈浸
在幸福中的，她只有祝福他。
司仪显然是误解了若绮的激动，煽情地说道：“方小姐很是激动，有什麽话要对大家说呢？
”
若绮站在台上，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真可笑，若绮心里想，压抑了那麽久，却在这麽多
人面前哭了出来。全场都安静下来，等她发表得奖感言。身旁的黎华也在注视著她。若绮静了
静，努力地不让眼泪挣扎出眼眶，良久，方扬起头道：“谢谢那些曾经祝福我的人，我也祝福
他们。”
“很……特别的感言。谢谢方小姐，谢谢黎天王。本届的艺能大赏到此结束，期待著下届有
更多的新面孔加入到参选者的行列……”
走到後台，黎华赶忙向若绮走过去，“若绮，我……”
“他们在这里呀。”记者们不知何时已涌了进来，终於找到了热门人物，兴奋异常。
“方小姐，你得奖後会不会和王瑞恩导演一起庆祝呀？”
“黎天王，你最近在Hollywood的发展非常顺利，新的一年有什麽打算吗？”
……
记者分别将二人团团围住，随著涌入的人越来越多，二人也越来越远。终於，若绮在众多的
身影中消失了。
终於应付完记者，若绮已经不见了踪影，黎华的心里一阵失落。他任脚步把他带到若绮的家
门外，却发现里面的灯都黑著。他忽然想起那个记者的话——方小姐，你得奖後会不会和王瑞
恩导演一起庆祝。他清楚地记得台下王瑞恩灿烂的笑脸，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也许他
会错了若绮的意思，她寄给他唱片，只是想给他们之间作个了断。她现在恐怕是正在和王瑞恩
在一起庆祝吧。
黎华笑笑，心里却涌起无限的悲凉。他在深夜无人的街道漫无目的地走下去，想起若绮拿到
金曲奖的那一晚，他等到她时她也是这样在沈寂的街道走著，只是不知她当时心中是否也有他
这样的失落。这是他放弃若绮得到的报应吗？来的好，黎华冷笑著。心里这样想著，脚却不由
自主地迈向山那边。
夜为整座山披上了厚重的外衣。黎华独自一人在山路上走著，只觉得黑暗不断向他袭来。他
第一次觉得如此的孤独，孤独得让他窒息。本来他现在是可以拥著若绮，让她明媚的笑和温柔
的凝视驱走这夜和寒冷。但是是他自己放弃了，他无话可说。他缓步走著，眼前浮现的是他们
定情的那一晚，他与她狼狈地跑出便利店，他与她在月亮下相拥起舞，他抱著她，任她哭湿了
他的衣服。
黎华回想著他们的过往，若绮的笑和泪都历历在目，恍如昨天，不知不觉已接近了山顶。忽
一阵悠悠乐声被山风吹了下来，在这静谧的夜中显得特别的飘忽不定。
“这一晚也有和我一样失落的人吗？”黎华自言自语。忽然有一种感觉敲击著他的大脑，让
他的心一阵狂跳，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就要到达时，他忽然又停了下来，也许上面的人不是她
，又或许，她和别人在一起。踌躇了好久，他终於鼓足勇气，循著乐声走了上去。
山顶上，一个栗色头发的女子穿著金黄色的夜礼服坐在车里，音响里飘出方若绮的新歌《It
’s so hard to say goodbye to yesterday》。女子的视线弥散在山脚下灿烂的灯海，眼光
中有无限的落寂。
听到脚步声，女子转过头来，明眸中忽然有泪滴滚落，晶莹如琥珀。她颤抖著走下车，想要
上前，忽然又站住了，似乎想到了什麽。
黎华微笑，几乎要跪下感谢上天的眷顾。两人对视良久，黎华走过去，俯下身伸出手——“
想要跳舞吗？”
女子把手交给他，任他牵著自己旋转。黎华忽而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若绮，我爱你。”
“你说什麽？”女子站定。
黎华放开她，站在山崖边，大声喊道，“若绮，我爱你——”
女子忽然跑过去抱住黎华，又像他们定情的那一晚，在他的怀中肆意地哭著，哭湿了他的衣
服。黎华也紧紧地抱住女子，吻著她的泪痕，吻著她的头发，然後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说道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歌声悠悠地飘向空中，月亮隐入了云中，在山巅上，有一对相拥的人的剪影。
How do I say goodbye to what we had?
The good times that made us laugh
Outweigh the bad.
I though we’d get to see forever
But forever’s gone away
It’s so hard to say goodbye to yesterday.
I don’t know where this road is going to lead
All I know is where we’ve been
And what we’ve been through.
If we get to see tomorrow
I hope it’s worth all the wait
It’s so hard to say goodbye to yesterday.
And I’ll take with me the memories
To be my sunshine after the rain
It’s so hard to say goodbye to yesterday.
And I’ll take with me the memories
To be my sunshine after the rain
It’s so hard to say goodbye to yesterday.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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